第四百一十八章:主人
“咚咚咚……”
那沉闷的心跳声在消失许久之后终于传来。
这一次的音量已经十分巨大,颇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好像一颗硕大的心脏就位于所有人头顶。
季礼不自觉地往头顶看了看,那里已经看不出棚顶,只有一片暗红色的墙壁。
甚至是不是墙壁他都看不清,之前也询问过第三人格,得到的答案是他也看不清。
这说明整个暗红色世界已经独立于现实世界,自成空间。
心跳声极具频率,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在规律地敲响陈旧的皮鼓。
越往前,道路越发狭小,到最后已经只能众人排成一字单人过路。
季礼皱着眉头用袖口捂住口鼻,他微微侧身朝前走去。
这楼里散发着一种极为古怪的气味,到底是什么他却根本猜不出,只知道空气中略有湿润,还有一些药味。
狭窄的道路走到最后,仅仅侧身已经不行,还要在两道墙壁之中挤着缝隙擦过。
可两侧墙壁似乎并不十分坚硬,与之触碰的感觉甚至还有些柔软。
季礼这段路走的很慢,他轻轻将手触碰着墙面,掌面回馈的竟是一丝温度。
墙面为什么会带着暖意?
他有些想不懂这到底是被改造成了什么地方,这奇异的构造再加上那始终挥之不去的心跳声,让他有一种大楼活过来的错觉。
带着种种疑惑,众人复行十分钟左右,狭窄的长道终于走到了尽头。
队首是陈汉升,他成为了第一个穿越过长道之人,一抬头就被刺眼的红光闪了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后面的薛听海推出了长道,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极为宽阔的空间之中。
那是一个趋近于球状的封闭空间。
空空如也的地面上除了暗红色的地纹之外什么都没有,让这里显得更加宽敞。
一道道暗红色的条纹从地上蔓延到空中,整个球体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暗红条纹。
除了红色之外还有黑色,不过黑色区域大多是以块状出现,主要散布于地面和墙面。
陈汉升被这一幕弄的一愣,这栋大楼不可能存在这种空间,显然这是十五层的镇楼鬼创造之地。
为什么走廊走到头之后,就会出现这么一个封闭的球体空间?
他震惊地仰着头,棚顶是所有暗红色条纹汇聚之地,却又没有汇聚成点,反而是凌乱和有些凹陷。
这个球体空间就像是一个南瓜的内部空间,只不过颜色是暗红。
“这就是尽头了吧……可是李一去哪了?”
洛仙用纸巾擦了擦衣服上被来时墙壁拥挤的湿滑之物,轻声问道。
话毕后续的所有人也全部跻身这个球形空间之内。
季礼观察了一番后与陈汉升的感觉相差不多,只是觉得心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而身处此地,那种沉闷的心跳声也越来越清晰,来源正是棚顶的凹陷处。
顾行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干瘪的布包,里面满是骨白色的灰烬,打开一角之后开始在地上倾撒起来。
“你们做好准备,待会有一场硬仗。”
“哦?顾店长莫非看出什么来了?”
苏城河这样问着,就已经从身上斜跨的帆布包里拽出几张字帖。
顾行简弯腰抬头瞥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三张不够,最少三十张。”
正在苏城河茫然之中,整个球形空间忽然震颤了一瞬,虽然幅度不大却能够让所有人感受到一丝摇晃。
紧接着在东北角的墙壁上,一个男人的身影突然从里面钻了出来,跳跃到地上。
季礼定睛一看正是消失了许久的李一,而他手中此刻还攥着一把短刀。
李一衣着还算干净,不过向来自信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少有的愁容,他在落地后径直朝着众人走来。
“洛仙随我来。”
人尚未至,李一的话语就进入众人耳中。
从洛仙的面容上就能看出她此刻心情不是很好,倒不是因为李一发号施令,而是她自打进入这里就总觉得心中格外不适。
那种感觉……既有些恶心、又有些悚然。
“李店长,你是否发现了什么?”洛仙还没上前,薛听海就往前一步迈出问道。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李一,而是一阵让人听之顿觉心头一颤的可怕婴泣。
最开始只是一声,紧接着就是连成了一大片,此起彼伏,耳膜颤栗。
季礼脸色大变猛地抬眸,他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双头怪婴从无数个黑块区域中显露身形。
封闭的空间内,那无数怪婴的啼哭声竟掩盖住了心跳声。
一大股黑气从脚踩着的地面上升腾而起,暗红与漆黑混杂的球形空间内散播着极大的怨意。
季礼只觉得自己的头颅都要被婴泣声炸掉,他狠狠地甩头,余光看到其余的所有人也都陷入了格外痛苦的精神攻击之中。
他的脑海中一阵嗡鸣,这种攻击他根本无力抵挡。
短短一秒钟不到,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这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心灵干扰。
这是另类的杀人能力!
女声在旁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缕缕清明的温暖过继到了他的身上,流淌在五脏六腑之间。
季礼的状况方才略有好转,他喘着粗气再度抬眼,却发现百头怪婴已经不知在何时站在了他的肩膀上。
百头怪婴寻常状态下并不会真的有几百颗头,只是赤裸的小身躯上会长满着眼睛。
现在这些眼睛全部对准了那些隐藏在黑块区域中的其余怪婴。
吃了它们,它就可以进一步扩张头颅,这是它的本性。
在百头怪婴渴求的目光中,空间内的所有怪婴全部消失在了黑块区域之中。
再一出现就已经全部朝着店长们面前十尺之遥!
陈汉升将手上的罪物磁带放到最大音量,被眼前如海一般的怪婴吓了一跳,赶忙高声呐喊:
“各位快快抵御鬼潮!”
不需他说,所有店长都已经备好架势,两两一对抵御怪婴来临。
与此同时,顾行简那边终于将手里的白色粉末撒完,他画出了一小片区域后站在圈前说道:
“各位进到这个圈子里吧,它能帮你们挡住一时半刻,但用不了太久,所以这些怪婴还得交给你们。”
说完这话他昂首朝着李一走去,而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他刚刚走出几步,就有一只怪婴闪现在其身边,可却并未对他进行攻击。
就这样,顾行简就从怪婴鬼潮中信步走过,没有遭受半点攻袭。
反而是剩下的陈汉升、薛听海、李观棋、苏城河、朱小凝五人早已成为怪婴们的攻击对象。
无数惨白躯体的怪婴,已经把那个粉末化作的圈子团团围住,一个搭着一个的肩膀完全把所有道路堵死。
震耳欲聋的婴泣只从那个方位传出,场面骇人听闻。
而被怪婴们忽视的人,也有五个。
分别是李一、顾行简、洛仙、徐南,以及季礼。
季礼看着肩膀上仍在蹲伏却随时准备出击的百头怪婴心中渐渐有了明悟。
球形空间中的怪婴们,攻击的对象是在前番楼道内试图以身养婴的店长。
而李一、顾行简、洛仙和徐南,他们四个并没有制作出任何一只怪婴。
季礼就更特别了,他的确养了怪婴但没有怪婴会选择对他出手。
因为,他是最强怪婴的主人。
第四百一十九章:各显神威,疲于应付
骨色粉末正在以极快的进度消耗,那个不大不小的圈子边缘不断升腾着呛人的白烟。
怪婴们啼哭之声仍然翻涌,不停地对圈内五位店长进行着精神攻击。
与此同时,一层叠着一层的怪婴鬼潮争先恐后地要挤进白圈之中。
第一只怪婴的爪子已经伸进圈子范畴之中,又立马被一股黑气斩断。
李观棋单手操纵棋局,另一只手拿着玉质匕首甩了甩上面的黑色血迹,面色紧迫地说道:
“四面八方的怪婴太多,如果让他们同一时间拥挤而来,我们根本不可能防住所有方位!”
薛听海面色阴沉如水,他的视野里已经看不到李一等人,世界完全被那些怪婴遮挡。
对于圈内之人来讲,他们的确被困死在了这里。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顾行简留下的这个白圈看似是对于他们的保护,实则也是将众人逼到死角!
薛听海的右手死死地攥着怀中的一张地图,那是他画地为牢的罪物,也是最强罪物之一。
如果使用,的确可以撑住一时半刻,但他却要为此付出巨大的断肢代价。
这里有五个人,他不可能在此地就用尽全力。
他将目光看向了陈汉升与苏城河,沉吟片刻后说道:
“李观棋说的不错,我们不能等着白圈破碎后承受无死角的攻击,所以我提议开启白圈一角!”
陈汉升此时脸上满是坚毅,重重点了点头:
“薛店长所说不错,我去撕开白圈正北一角,让所有怪婴全部从这个方向涌入,这样我们拥有地利。
我和薛店长承担正面对抗职责,将从正北缝隙闯入的怪婴堵死在门口!
观棋和朱店长你们两个负责后备,谨防有遗漏怪婴闯进圈中。
苏店长用你的字帖罪物加固其余白圈方位,绝不能让口子越撕越大。”
陈汉升双手分别所持两张黑盔黑甲的曹军主将皮影,语气首次格外严肃:
“我老陈的方案绝没有厚此薄彼,全部都是按照各自擅长领域分部。
我相信李一和顾行简他们不会在外干等着,只要拖到他们破开十五层镇楼鬼的结界,我们才算脱离危险。
各位请务必放下芥蒂和心思,一环失误,我们所有人都要死,这就是最后时刻!”
说完这话,陈汉升在众人面部扫视一圈后,挺身而出第一个走向了正北方向。
见活人靠拢,那些狰狞的怪婴们越发躁动,加快了速度攻击着这个白圈形成的无形屏障。
陈汉升面色郑重,静静地观察了一番可却根本无法看出只是正北一角到底存在着多少怪婴。
前一层后一层,层峦叠嶂全部压缩在一处,他的视线完全无法穿透怪婴形成的鬼潮。
心中微叹一声之后,双臂一动,皮影出现了剧烈的颤抖,一股强大的灵异气息从皮影之上宣泄而出。
陈汉升咬牙闷哼,不自然地往后倒退两步嘴角溢出鲜血的同时,两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将军投影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左边那位紫眉须髯、手持金背大刀威风凛凛、右边这位长枪凌冽、面色白皙,颇有一股秀气将军气质。
二将出现的一瞬间,长枪与大刀同时向前一斩。
强悍的灵异力量狂卷而出,瞬间就将正北一角的无形屏障扯开了一道半人宽的缝隙。
无尽的冷风吹来,伴随着更加震耳欲聋的婴泣声,此地霎时间成为了全部的杀戮宣泄口。
无数的怪婴如同雪崩一般,全部从空中跌进白圈之内,越来越多,只是一瞬间就涌进了数十只。
陈汉升没时间擦去嘴角血迹,他一人操纵一只皮影,一心二用。
两位高大的黑袍将军爆发了原始的杀气,阵阵红光从盔甲上闪烁,大刀与长枪接替挥舞。
大量的怪婴尸体纷纷倒在正北缺口,将下层几乎堵死,但糟糕的是其他怪婴见血猩红了双目。
一个个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往内硬闯。
一口开启,联动着其余各个方向的怪婴也尽数朝此地蜂拥而来。
陈汉升内心叫苦,他的两位将军皮影虽然实力超凡,但行动力太过笨重,只能主导正北大局。
在他的目光中已经看到有不少怪婴开始刻意躲避锋芒,借助身形瘦小的优势窜逃而来。
薛听海这个时候也不能再看戏,他及时出现将脖子上的一枚吊坠拽了下来攥在掌心。
游走在正北方向,用掌心击打四散而来的怪婴。
陈、薛二位店长在短时间内还算控制住了正北方向的局势,稍有几只漏网也被李观棋和朱小凝解决。
在短时间内,似乎局面得到了控制。
但时间不长,异变出现了。
白圈出现了颤抖的迹象,如此震撼的场景、如此集中的灵异力量已经到达了白圈支撑的边缘。
顾行简且不说放置白圈的目的是好是坏,但此刻他们必须要尽力保存住这个微妙的平衡。
苏城河已经满头大汗,他不停地游走在白圈的边缘,疯狂将布包中的字帖加固在那些骨白色粉末之上。
白纸黑字的字帖在风中发出哗哗哗的抽打声,在几乎摧枯拉朽的力量下,有些方位的字帖甚至撑不到半刻。
苏城河疲于救援,身形仓皇,游走在白圈边缘承担了极大的压力。
一旦再有一个地方崩溃,那么宣泄而来的怪婴会瞬间扑倒他,将他啃食成白骨。
现在有三分之一的方位,骨色粉末已经消耗光了,全靠他的字帖在硬撑,这就极大地加快了消耗。
他准备了二百多张字帖,现在已经用了四十多张,可眼前的处境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仿佛无论如何都不能填满。
而现在才是鬼潮开始的五分钟!
“吼!”
忙于应付的苏城河一个不慎,突然被一只利爪抓破了脸颊。
他惊叫一声赶忙掏出一张字帖拍在了那只撕开一条缝隙的怪婴头顶,将其按了回去。
随后立马从包中再度抽出四张字帖重叠在一起,狠狠拍在了一角地面,堪堪挡住即将崩溃的白圈。
他眼神中泛起焦急,望着目光不能抵挡的外界,内心叫苦:
“李一、顾行简!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是否真的可以在我们顶不住之前找出生路……”
第四百二十章:她才是希望
“李店长,我认为我们还是优先寻找生路最好。
在上十层耽搁的时间越多,下十层所需时间就越少,我们都清楚下十层才是最难的一关。”
洛仙扭过头观察了一番白圈外的局势,也不禁暗自蹙眉。
怪婴们组成的鬼潮,与寻常鬼潮差别不大,但最要命的是顾行简暗藏祸心留下的白圈。
这道白圈看似给予了陈汉升等人一份保障,却也彻底将战场压缩到了死角。
固守,远远要比拉长战线要困难许多。
洛仙不愿意评价顾行简的做法,她只是想以大局为重,迅速通过十五层。
李一手攥着短刀,将头看向了棚顶与四壁,略有所指地问道:
“你们认为这个地方像什么?”
洛仙不再待在原地,开始踩着暗红色的地面,慢慢向墙壁靠拢。
她还记得李一就是撕开了墙壁,从中脱出的,那就是说这些墙面之后也存在空间。
顾行简与步步紧随的徐南选择了那些怪婴脱胎而出的黑块状区域探查。
季礼则是选择了就近的墙壁走了过去,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地方很不对劲。
墙不墙、地不地,脚踩在上面还会有一种软绵绵的触感。
在之前他就怀疑这个地方似乎是活着的……
当然这种猜想太诡异了,季礼也不敢断定。
但当他的手掌轻轻抚摸过墙面,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温度。
就类似人类的体温,略微高些,可那实打实的反馈触感让他越发心底怪异。
季礼皱着眉头从口袋中拿出了小刀,尝试性地以刀身朝着墙面刺了下去。
但意外的是,他明明以手触碰感觉到柔软,可刀具却根本无法穿透。
他幽幽转头望向了滞留原地的李一,李一手里的刀可以破开墙面,否则也不会从墙壁中出现。
这就是说,这些墙面全都有灵异力量加持,寻常的刀具根本不可能破开。
现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打消季礼的疑虑,反而是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季礼觉得自己置身球形空间之中,视野太过狭隘,于是换了一种思考的方式。
以回忆的视角,从头追忆自下电梯之后所走过的全部构造。
一条长长的直道,像是一根管子,他们从入口一路向前,前路越发狭小,走起来拥挤不堪。
在奋力向前之后,他们才到了一个面积宏大的球形空间……
季礼百思不得其解,这种结构会是什么?
脑海中那“空间是活的”猜想不停地浮现,他低头看向了地面。
一根根暗红色的线条,有粗有细,仿佛没有尽头也没有来处,直到他目睹到其中一根线条竟然出现了色彩的黯淡。
从红色变为黑色,而这根线条的某一块区域,颜色却变得鲜艳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血管!
季礼骤然之间融会贯通,他猛地仰起头看向了身边不远的洛仙,细细地打量着对方的女性身躯。
一个极为骇然且天马行空的想法凭空出现。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明悟,以及对想通后的释然之感。
“原来如此,其实一开始生路就已经给出了,只是时候还不到。”
“看明白了吗?”
五人重新聚在一起,李一这次的注意力全在洛仙一人身上,淡然问道。
洛仙的脸在暗红色的色调下出现了一片红云,她用古怪的目光看向了那些怪婴鬼潮。
略有局促地说道:“怪不得这里会出现怪婴,因为婴儿所处之地,名叫子宫……”
季礼闻言长舒口气,这个结论与他想的一模一样。
虽然能够得到这个结论,但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进了“子宫”之中却毫无所知。
也许那条长道,代表的也是一个女**官。
一想到这里,季礼的神态就变得越发古怪,他联想到了第一只鬼。
第一只鬼,男女共体、第二只鬼,以女**官为空间封印……
若联系到顾行简最初的介绍,每一次店长任务开启都有一个全新的形式。
那么本次任务的形式,只怕是与男女有关……
更加颠覆的场景、更加诡异的鬼物,都将一一出现。
李一将手中的短刀递给了洛仙,他看了看四周墙壁,面色认真地说着:
“我们被这只鬼带进了子宫,于它来说我们就是即将胎死腹中的婴儿。
要想出去,就只有一个方法。”
“剖腹。”
所有人都并没有说出这个答案,但每个人的心底都重复了这个词。
但目前所有店长,只有洛仙一名女性,就算她并未有过生育经历,可总比这群男人们要了解。
生路,并不难。
只要找到正确的剖腹位置,即可重新回到正常的世界。
这个难题,只会交给洛仙。
洛仙面色复杂地接过那把短刀,虽然此事多有不便,但到了他们这个程度,男与女之事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她朝着墙壁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指肚按压着自己的腹部。
破开这灵异空间的任务交给了洛仙,季礼目送着她远走之后,渐渐转头看向了怪婴鬼潮。
他正要释放出早就蠢蠢欲动的百头怪婴去助其增长头颅,但在释放的前一刻他忽然停住了。
季礼皱眉看着那群前赴后继,白圈范围一再收缩的战局,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怪婴,是和针女互为搭配的……
此刻如此众多的怪婴,那么针女呢?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他陡然间觉察自己背部汗毛一竖,一股危机的感觉登时袭来。
他并没有躲闪,反而转头尝试印证自己的想法。
“叮!”
金属钢针撞击在铁板般的声音响起,女声一揽手中的油纸伞,以伞面挡住了那一次夺命袭击。
季礼的目光从伞下看到了那个浑身赤裸的女子,双手并用拔下了脸上十枚钢针。
同时大量的鲜血从毛孔中喷涌而出,朝着季礼的身上飞溅。
同样的招式,季礼已经感受过,他知道一旦身躯沾血就会被定格原位,遭到残杀。
季礼暗道一声果然如此,那只镇楼鬼是要用针女来让季礼、李一等人重新生长怪婴,从而满足被鬼潮袭击的条件。
同一时间,李一、顾行简、徐南也彼此之间各自遭遇了针女的偷袭。
不过这三人在面对第一只针女时,就立马动用手段或逃、或封、或困,没有遭受伤害。
可紧接着,此地有多少怪婴就有多少针女。
陈汉升等人面临着怪婴鬼潮,那么李一和季礼等人就要面对着针女鬼潮。
无数的手掌从暗红色的地面伸了出来,地面长起了钢针,天上洒下了针雨。
全方位的袭击,让季礼意识到他们所要遭遇的甚至比陈汉升等人还要紧急。
因为,他们必须要一边对抗鬼潮一边保护洛仙。
这个女人,是救下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近期更新说明
也不能说近期,可能在之后一段时间内我都不能稳定更新。
当前要备考十一月份的国考,每天的时间都很紧,比如最近几天我都没有空闲时间去写东西。
满脑子都是各种资料和考点。
还是要和大家说明一下,在我备考的这段时间只能随缘更新,比如哪天的学习比较顺利,我做题情况也有进展,那么我可能会抽出时间来更新一下。
总之希望大家能够体谅吧,我考公也是为了能够保障生活,更好的写书。
这本书肯定不会再太监的,哪怕是两年之后我才考上,那两年之后也是要写这本书。
事有轻重缓急,人生总是面临各种选择,希望大家都能为了更好的未来付出努力,并取得收获。
第四百二十三章:缺失的力量
季礼冷面抬眸,聆听着油纸伞盖传来那无尽的“叮叮”之声。
正上方,似天空被撕开一道缺口,数不清的钢针化作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油纸伞之上。
针雨和暴雨并无二致,当来的极端剧烈之时,远远不是简单的从上至下。
季礼有女声的油纸伞保护,上半身不会砸中,可下身的裤脚与靴子,却被密密麻麻的钢针分外照顾。
他抓紧衣摆,向外一抖,同时身影不停倒退。
与躲雨一样,站在中央只会是被无死角的攻击,墙角才是最佳的抵御位置。
和季礼抱着相同想法的,更有李一、顾行简和徐南。
这三人各自有各自的应对手段,且远远比依赖女声的季礼强悍许多。
顾行简在不是雨水的针雨中,竟然出现了阵阵蒸发的水汽。
那一身纯白色的运动装,在视线被压榨到极限的情况下,远看似乎泛着光晕,抵挡着针雨的袭击。
这套衣服,显然就是一件罪物,能够起到防御效果。
徐南远没有顾行简那么强大,他一身罪物全部属于进攻,根本没有任何一件防御罪物。
这代表了他向来不留退路的性格。
所以在面对针雨的袭击中,他快速奔跑在雨中,同时手中拿着一把折叠军刀,开始在身上的皮肤上割肉。
针,落在人身,起到的效果与之前在房间时一般无二。
当它们在人的身上创造伤口后,怪婴就会自然而然的成型,然后在活人的体内拥挤而出。
徐南不能防备自己被针雨砸中,所以他的应对之法,就是把每一只即将生长的怪婴,掐死在自己的体内!
这个方法,对怪婴狠辣至极,可对徐南自己也是一样。
当徐南跑向季礼方向时,他身上已经几乎没了一片好肉,面目也已全非。
只是那被撕开的嘴角,季礼能够看到他森白的牙床紧绷,游走在皮肤上的军刀还在利落地割去血肉。
顾行简,是第二个靠向季礼之人。
原因无他,因为季礼所处的位置,正把研究如何剖腹的洛仙保护进死角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破开球形空间的唯一实操者只能是洛仙。
他们的作用,就是给予洛仙更多的安全时间。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极为不合理的事情出现了,顾行简从怀中拿出了那个熟悉的八音盒,放在了脚底。
轻灵又舒缓的音乐,从小小的八音盒中流淌而出,带着劣质的金属拨片杂音,却也是此地最美妙的音律。
徐南身上的伤势正在快速愈合,尽管新伤很快覆盖了旧伤,但起码他将会获得足够的支撑时间。
季礼右手虚空一伸,拽出一条纯黑锁链,硕大的青铜古棺闪现身前,算是挡住了飞溅而来的针雨。
一小片短暂的安全地带,出现在了球形空间的正北角落,躲藏在此地的是季礼、徐南、顾行简和背对着三人的洛仙。
他不动声色,看着顾行简那寻常平淡的模样,渐渐低下了头。
顾行简,竟是在救徐南……
这不应该。
徐南闷哼一声,抬起一脚将八音盒从青铜古棺的缝隙外踢飞出去。
但却并没有将其损坏,只是音量减弱,治愈效果缩小一半左右。
顾行简挂着淡淡的笑容,没去看徐南那张脸,也没有起身将八音盒捡回来。
季礼皱着眉头默不作声,他从来没有如此看不透一个人。
顾行简的种种做法,看似荒诞不合情理,但实际上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如果他不是故弄玄虚,那就是一定有所图谋。
顾行简似乎无时无刻不再算计旁人,尤其是还雨露均沾。
这个世界上,真有脑力强大到如此程度之人?
还是说,顾行简是故意给人留下多智近妖、每行一步皆有布局的印象,目的是在心理上压制旁人?
季礼想不通,就不再去想。
毕竟此时此刻,他们姑且是一条战线之人,面对的是鬼潮。
而此刻,鬼潮也终于开始了。
顶着瓢泼针雨,无数的针女开始疯狂爬上了青铜古棺,直逼躲在其后的季礼与徐南等人。
季礼将青铜古棺横在面前,利用空间之利保住自己所在一隅,留出的缝隙皆交给了顾行简与徐南二人。
“季先生,你有办法对付针女吗?要不要……”
女声略有担忧地看着季礼,她很清楚与鬼物做对抗,季礼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他向来都只依靠智慧取胜,可许多任务中,不得不面对鬼潮、亦或是需罪物之力抵挡的情况。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意孤行地陪着季礼来参加店长任务的原因。
季礼的左手拂过右手臂,他能够感觉到百头怪婴已经隐忍到了极限。
百头怪婴就是要吞噬其他怪婴,以求得自身能力增长,这种本性无法阻拦。
可季礼与百头怪婴根本不是所持者和罪物的关系,他们仅仅只是由于店长任务的规则,产生合作。
一旦让百头怪婴实力膨胀到某个节点,它必然会产生对抗之心,甚至反过来杀伤季礼。
听着女声的话语,季礼却仍是选择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无法信任这个过于热情的第七分店意志。
看着越爬越高的针女,一只只已经站在青铜古棺上面的鬼潮,开始疯狂地拔下脸上的钢针。
大量鲜血飞溅,它们瞄准的正是季礼。
季礼面色微冷,抬起右腿狠狠地踹了一脚青铜古棺,古棺朝前方滑行。
刚刚爬到顶部的针女尽数跌倒在地,还撞倒了后续前赴后继的鬼潮。
季礼右手往后一抽,他是青铜古棺的主人,自不受那庞大的重量影响,轻而易举地又把棺材给拉回到了原位。
古棺刚刚临身,尚未停稳,就又有大量针女攀爬登顶,且这次比上次还要众多。
青铜古棺的移动又再度重复几次,可针女们似也学会了应对之法,它们会在季礼看不见的侧面,以针扎进棺椁表面保持自身。
季礼的情况越发不好,他这边的战场并非多么险峻,针女数量也远远不及顾行简和徐南。
但缺失正面对抗之罪物的季礼,越来越捉襟见肘,有几次险些被针女的鲜血沾染自身。
看着越来越重,再难施展此计的青铜古棺,季礼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最后一次狠狠将古棺拉了回来。
转身看向了那背对着众人,掀起裙摆正拿刀比对自身的窈窕身影,冷声质问:
“洛店长,季某不信你直到现在仍未找到剖腹点!”
第四百二十四章:“我给过你机会”
仅是一转头的功夫,季礼的脸颊就传来一阵刺痛。
一缕长发滑落,他蓦然回首却已发现两个针女俨然越过青铜古棺,四只手和十根钢针直奔他的面部而来。
尚未临近,他已然察觉到脆弱皮肤出现了刺伤感。
紧急之中,季礼来不及多做调整,侧着身子也显然无法躲避这次攻袭。
正当此时,女声挺身而出,抬起手掌拍打在季礼的肩头,一缕幽光遮挡在他的身前。
为其挡住了这要命的一击,而同样的女声的虚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黯淡。
她如同遭遇重击一般往后倒退了几步,朦胧的身影停在墙壁之前,若她有面色的话,想必此时会越发苍白。
作为一间分店的下属意志,她能跟随季礼前来店长任务俨然是违规操作。
以油纸伞挡住针雨也就罢了,真要出手抵挡其余鬼物,这完全是硬抗天海意志。
天大地大,规则最大。
女声,出手一次就是违反了规则。
侥幸躲避掉第一次袭击的季礼,完全来不及喘息,那两个针女被震退之余,却有更多的针女越过了青铜古棺。
本就不多的空间,季礼后有洛仙,前有多达四五只、且会越来越多的针女,他没有资格多想。
最不愿用,他此刻也必然要使用。
女声的退出,天空的针雨也应声而下,季礼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全方位夹击。
暗叹一声后,他只得抬起右臂虚空一撕,像是扯下了某块布条一般。
面前张牙舞爪,身上密集出现的伤口、无数只怪婴正欲从体内钻出的同一时刻,一声震彻了球形空间的抽泣回荡开来。
自季礼身边产生了扩散性极强的精神攻击,这个无差别袭击,不仅让季礼头皮发麻,就连远在第二战场的陈汉升等人都神情一片恍惚。
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代表了百头的最强怪婴,在这一刻作为季礼最大的底牌终于脱困。
季礼苍白的脸上更显一丝无力,他虚弱地往后倒退,浑身血流如注。
由于针雨落下的伤口,其内没有生长怪婴的迹象,因为最强大怪婴的现世,已经让它们胎死腹中。
青铜古棺被轰的一声撞出了好远,巴掌大小的百头怪婴满身眼球豁然睁开,俨然一副鬼王之姿。
仅是第一声婴啼,就将季礼身前的五只针女尽数泯为烟尘。
随着青铜古棺的被撞击,碾死了无数只前赴后继的针女,百头怪婴先是转过头,用那狰狞可怕的脑袋看向了季礼一眼,继而消失在了原地。
季礼苦叹着右手轻拽,青铜古棺重新回于身前,他趴在古棺上喘着粗气,同时左手缓缓扣在了棺盖之上。
百头怪婴的目标只是陈汉升等人身边的其余怪婴,针女鬼潮它不会管。
季礼自知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在鬼潮中活下去,最后的手段只剩下青铜古棺。
他认为洛仙不可能这么久仍找不到剖腹点,那么这个女人明显是在拖延时间,消磨其余店长力量。
那他就更不可能为之卖命,索性不管不顾推开棺盖就钻了进去。
实际上,如果季礼真的想要不管不问,什么鬼潮、什么针女在青铜古棺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先前不用,无非是无法将百头怪婴带进来,又担心其会吞噬同类起反心。
如今,却也再无法管太多。
季礼的骤然消失,令徐南压力顿增,顾行简独守左侧、他守中间、季礼守右侧。
现在中右侧两方针女,全部朝着他这边蜂拥,他疲于招架又时刻被空中针雨削弱体力。
最可气的是,那洛仙背对着众人像长了眼睛一样,见季礼消失,她竟主动朝着徐南背后而来。
徐南尽管因徐茶之死性情大变,却也不代表他昏了头,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他怎能不知。
千疮百孔的身躯之下,徐南最后一次挥出了掌心的红绳,捆住面前最近的一只针女。
他愤然扭头,半张脸淌着血水,插在左眼眼球之中的钢针随着动作晃晃悠悠,何其惊悚。
被红血模糊的视野里,徐南模样犹如地底恶鬼,竟将红绳交付到左手,用肉身撞开了一只针女,直扑洛仙。
似疯狂的嘶哑嗓音中却带着无尽的冷静,他右手操刀步步紧逼背对着众人的女子。
“本想将第九层作为最终的地狱,可你偏偏要将我的计划提前。”
徐南像是疯了也像是没疯,他向来明白自己想到的到底是什么。
他甚至都不想正面战胜顾行简,他偏激地认为拉着顾行简一起下地狱才是最好的归宿。
对于一个本就打算破罐子破摔来讲,徐南的可操作空间极大。
可偏偏面对着顾行简,哪怕是同归于尽都需要他做到万无一失。
徐南拥有一件极为特殊之物,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另一个陪同炼制之人,谁也不知道。
为确保隐秘,在参加店长任务之前,他还摆脱了那位好友以罪物编制了虚假的记忆,来欺骗住了拥有梦魇的洛仙。
那样罪物,若与第九层的镇楼鬼一齐使用,足以毁灭任何人。
徐南甚至自信,哪怕是店长任务的特殊,一旦被那东西缠住,就连天海之力也无法摆脱。
若是连李一都寻不到冲出球形空间的办法,那么杀死洛仙后,就算他没有第九层镇楼鬼的特殊,想必也能够拉所有人一起陪葬。
只是如果不是洛仙强行拖延时间,他绝对不该在第十六层使用。
然而就在徐南准备就此拉所有人下水之时,一瓣黑色的羽毛从他的眼前缓缓飘落。
那羽毛就如同花瓣一样,尽管纯黑却在羽尾出闪耀着变幻莫测的光芒。
徐南的身影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他看到那羽毛落在了洛仙的发顶,紧接着洛仙其人竟缓缓升空。
这一变故,显然不是洛仙所为,因为从她慌忙系上衣衫的动作就能看出。
洛仙就在徐南的眼前,被那片羽毛带走,直到她出现在了场地的正中央。
洛仙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恐,她的双眼中倒映着一个气质孤傲、漠然无情的面容。
细嫩的脖颈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死死掐住,让她再难呼吸上来,可双脚离地又无支点,窒息感迅速抽走她的生命力。
李一丝毫不在意那女子绝美的容颜,与那敞开衣裙下的美丽,肩头乌鸦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那座青铜古棺。
天空的针雨绕他而下,针女避他而走,掌心所谓排名第二的女店长不过是一只待死之羔羊。
那双纯灰色的眼眸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地一寸寸加大着手腕的力量,淡然说着:
“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的选择让我失望,那你是死是活也没了意义。”
第四百二十五章:黄泉鬼差,借此渡人
洛仙的裙摆在脚踝处飘摇着,天鹅般的雪白脖颈被死死地扼制,性命在摇摇欲坠。
那双眼眸中带着不甘与委屈,她尽力地以手指掰动着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腕,可却越发无力。
被压榨到极致的意志迫使她闭上了眼睛,停止挣扎的一瞬,洛仙开始放开了思维。
那寄存在其脑海深处的一块七彩盒子,被她无形之中开启,一股力量扎根在脑颅又急速朝天灵盖迸发。
梦魇罪物,是一种寄生在洛仙思维里的独特罪物,具象化表现为一个宛如潘多拉一般的七彩盒。
将这盒子开启,就是打开梦魇手段的方法。
洛仙最大的保命能力,就是将现实世界与梦魇世界融合,依靠种在其余活人灵魂中的梦种,从而达到一种不生不死、超脱非凡的能力。
如其先前通过朱小凝的思想降临场景一样,她一旦融合双重世界,就拥有了极大的主宰力。
可以说,洛仙强就强在,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只要存在其余活人,她就拥有半人半鬼的能力。
如法炮制,洛仙自知在李一手中断然讨不到便宜,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开启梦盒、引爆梦种。
由于先前朱小凝的梦种已经引爆,这一次从她脑颅中迸发而出的光芒,指向了就近的徐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通过梦与现实的交界,看到了李一那对冰冷无情的眼睛。
那个眼神中透着一丝嗤笑和鄙夷,一股击穿希望的压迫感顿时降临,洛仙不得不涌现了一种想法:
她的梦魇罪物,在李一面前并不值一提!
事实也果不其然,她赫然发现自己梦种引爆之力急速收缩,从徐南的方向疯狂倒退而回,迅速打回了体内。
洛仙本就惨白的面容此刻更添一份绝望,她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一。
像是死刑犯处决前试图从行刑者那里得到一个终结的答案。
“你和你的罪物一样,都是垃圾。”
李一平静地看着她,指力收缩,致使其呼吸急促,同时丢掉所有耐心,即将扼杀。
“等等!”
正在洛仙即将断命之际,顾行简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怀表,四周全部狰狞的针女同时暂停。
顾行简面色微急,似乎对于洛仙死在此地格外不能接受。
他早在许久之前就为这第四次店长任务做了十分准备,洛仙是他下面进行的大计中的关键一环。
可以说没了洛仙,这第四次店长任务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洛仙绝不该死在这里,最起码不该以这种无比荒唐的理由!
迫不得己,顾行简甚至在此时拿出了身上唯一一件时间类罪物,出口急切:
“李店长给顾某一个薄面,放她一次,此女在下三层拥有……”
“咔嚓!”
可惜,顾行简的话还未说完,一声格外干脆的骨骼折断声就将其中断。
李一随意地将洛仙的尸体丢在地上,任其勃颈处折断的骨刺暴露在空气中。
极其残忍的杀人手法,让红色殷成了一片血泊,他默默地转过头反问一句:
“我给你薄面?”
……
“洛仙已死,她死的看似毫无理由,但却显得颇为蹊跷。”
躲在青铜古棺置身事外的季礼盘坐在棺底,默默地进行着思考。
没人知道洛仙是否真的找到了剖腹点,但无论真假,此女必然是在拖延时间。
起初季礼认为洛仙的目的是消耗其余店长们的罪物使用时间和次数,但渐渐他觉得仅仅如此,那么洛仙的手段就太低级了些。
那么除此之外,洛仙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季礼猜不出来,李一的做法也让他带有一丝疑虑。
李一杀死洛仙是不讲道理的,甚至说是随性而为,仅是为了表达不满,这从侧面可以代表着此人过于自信,或是自负。
那么从顾行简的做法,似乎可以反推出什么……
顾行简那番没说完的话,应是说他在洛仙身上留有算计,目的是针对下三层。
那么反推洛仙的举动……
季礼得出了一个十分颠覆性的结论:是否此女是刻意求死,尽早脱离第四次店长任务?
这个想法天马行空,但却较为符合洛仙的人设。
季礼在黑暗中沉默着,虽不说话却已心中打鼓。
洛仙一心求死,是为了摆脱顾行简的算计,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她竟会畏惧顾行简到这个份上吗?
……
“李店长,人你已经杀了,此地再没女性店长,这球形空间又该如何破解?”
向来城府不显脸上的顾行简此刻不再虚假,他面色阴郁地发问。
惨叫声响起,陈汉升等人周边的怪婴已经十不存七,仅剩的三成本该对这些人没多大负担。
但长时间的拼杀,早就让众人到了强弩之末。
一道黑色光芒亮起,剩余怪婴被百头怪婴的牵制下,五个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李观棋背着棋盘,步步坚实却已蹒跚,走在最前,以黑子开路。
苏城河满头汗珠,身上贴满白花花字帖,搀扶着半身沥血陈汉升,一起向前。
陈汉升死死地捂着左肩,每一步走的都格外艰难,嘴唇泛白代表着失血过多,俨然重伤。
薛听海与朱小凝并排走在最后,二人看似无伤,脚步轻快,但可以看到两人的皮肤上血管已成黑色。
这是死过一次的店长后遗症,也即是过多使用罪物、接触鬼物太多后,招鬼体质处于爆发状态。
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此二人面对强大镇楼鬼之时,将会再一次死亡、亦或是彻底化鬼。
怪婴鬼潮,即将被百头怪婴斩杀殆尽,针女鬼潮由于李一丢出的鸦羽制造出了相应的安全区。
所有尚存的店长们汇聚在一处,季礼从青铜古棺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所有人都被压缩在了这巴掌大的区域内。
破除球形空间徒劳无功,洛仙死尸被早早丢出了安全区,此刻就在针女们的脚下踩着。
季礼默然转头,没有罪物的他自知此刻没有半点办法,每个人都指望着李一,哪怕是顾行简。
在绝对力量面前,解决问题的方法只能交给拥有绝对力量之人。
李一并不单单指望洛仙,他自有破除之法,只是不愿使用而已。
离开球形空间,必然会被降临到未知楼层,面对未知镇楼鬼,而一旦动用此物,将会引来另一只独特的镇楼鬼。
如此一来,他们外出之际,将会同时面对两只镇楼鬼。
即便是李一,
他也不得不慎之又慎。
李一缓缓摘下了左手的手套,食指与中指掐诀,在胸前的空气中写下了复杂的字,而后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
这像是某些电影中道士做法的手势,让其余人多有不解。
那口血本应撒落在地,可却在空中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股不知何处的阴风突然骤起。
李一的发梢出现凌乱,从不颤动的脊梁这一刻有了一丝低俯之意,但他却靠自己的意志与那冥冥中的恐怖对抗。
强行保持着笔直的站姿,同时右手入怀掏出一沓黄纸,朝天空猛地一撒。
季礼在风中眯起了眼,他仰头看着洋洋洒洒飘落的黄纸,眼前略有虚幻,耳畔竟回荡起了极为真实的唱诵之声。
那唱诵声来的诡异,并非熟悉的词语,似梵音,音调陌生却又让他熟悉,心头为之一凛。
季礼瞬间想起了这声音来源何处,他猛地抬头看向了球形空间墙壁的一角,那里豁然破开。
一道石桥虚幻而出,水汽与雾气氤氲而起,古老且阴沉的梵音,夹杂着转经轮和琵琶的音律。
两只穿着破烂、身形高瘦的身影,一手转轮、一手琵琶,并肩踩踏石桥而来,仿若来源幽冥。
李一的破解之法,是为:黄泉鬼差,借此渡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轻悠悠的歌谣
被撕裂的天空尽头仍在泼洒着冰冷雨水,愈演愈烈。
一点一滴地砸在香山路的街头巷尾,无数撑伞而过的匆匆路人将雨泊踩得支离破碎。
黑裙浸水、白颈暗红的女人从死走到生,在喧嚣的路边幽幽转醒。
冰凉的雨点让她的妆容被冲散,也让她在无数错愕的目光中清醒过来。
洛仙伸手揉了揉还带着剧痛和窒息感的脖颈,仰头看向了昏暗的天空。
在她左臂内侧的血管上,一根瘆人的黑线正在向心脏处攀升,却随着衣袖的落下被遮挡起来。
她已经在店长任务死去了两次,招鬼体质将会更上一步,日后的任务越发艰难。
但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却带着一丝难抑的轻松与惊叹。
“终于离开了这充满变数的第四次店长任务。
顾行简、徐南、李一还有那季礼,这次是你们的舞台……
我不想做背景板,也不愿做被殃及的池鱼。”
……
“佳佳,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八分店之中,爆炸头的黝黑青年略带惊疑地看着浑身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的皇甫佳佳。
皇甫佳佳一进酒店也不管形象,一甩袖子坐在了地上,擦了一把脸上的雨珠。
她心有余悸地对着爆炸头说道:
“再不回来只怕就回不来了,要不是洛姐姐偷偷和我说,我现在还被困在那栋大楼。”
爆炸头挠了挠头,他素来知晓第八分店实力不突出,但也从来没这么快就被打回酒店的事情。
皇甫佳佳缓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坠,这才解释道:
“你知道吗,徐南疯了,他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一旦让他得逞,存活之人只怕永生永世不得安生。
正赶上顾行简和我做了个交易,索性我也就回来算了。”
爆炸头一听这话来了兴趣,也没去扶皇甫佳佳,反而跟着她一同坐在了地上:
“自从徐茶死后,徐南整个人都魔怔了,但他有什么能耐拉所有人去死?”
皇甫佳佳看着爆炸头,颇有忌讳地小声回答道:
“他把阿茶做成了一只鬼,就带在身边……”
……
“亡者登桥、生人勿进!亡者登桥、生人勿进!亡者登桥、生人勿进!”
以另辟蹊径的方式,强行打通外界通道,这种想法需要极大的思维跳跃性,同样也需要强大的罪物。
李一一马当先,随着两名鬼差上了那虚幻而出的桥面,从球形空间突围。
众人也一一跟上,只是面色都不算轻松。
这座石桥,季礼并非第一次登上了,只不过他倒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走在略带熟悉的石面,他若有所思地四下张望一番。
这条新开辟的道路,的确打破了球形空间的壁垒,但通往之处又是另一个幽冥。
就这样走下去,前路又在哪里?
方才走上桥面十余步,就听到队尾后方传来一声惊叫。
季礼霎时转头,但见最后一位登桥的薛听海,通身被诡异的红光笼罩。
薛听海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打得方寸大乱,根本来不及施展浑身的罪物,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的衣物已经被红色尽数割裂。
同时身体的撕裂感也已经传来,在衣服化作碎片层层掉落之际。
他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一条一条不规则的红线遍布躯干,紧接着鲜血就奔涌了出来。
在众人皆为反应过来之际,薛听海除了那声惊呼,再没说出一个字、做出一个举动。
彻底被红光的射线,切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肉,散落在地。
距离最近的朱小凝半边身子被飞溅的血液染红,他怔怔地看着背后,直到那诡异的红光飞速倒退。
红光退回了球形空间,隐隐约约像是一张女人布满怨恨的脸。
在石桥消失的一瞬间,一个黑影直奔他而来却又消失不见。
朱小凝咽了下口水,却觉得像是饮下了薛听海的血液腥恶,忍不住撤步咳嗽起来。
季礼皱眉看着这一切,而后左臂一沉,那只百头怪婴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隐藏起来。
短暂的查看下,他发现这已经是一只接近千头的怪婴,寄居的左臂因无比强烈的灵异之力而通身泛白。
他默然地回过头,谁也没想到球形空间的主人会在这个所有人最轻松的时刻突然袭击。
折损了薛听海、洛仙与皇甫佳佳之后,店长队伍已经不多,且多是五劳七伤。
季礼第一次认识到这里的残酷,他们每一位都不是拥有一两个罪物的普通店员,皆是十大分店最强者。
但眼下,方才走到第十六层……
“别分心,它们来了。”
就在众人心头浮想联翩之际,前头的顾行简突然开口发出警示,又再度挑起众人神经。
在这时,季礼猛然间察觉脚下的石桥从虚幻变得真实,再不是粗糙的路面,隐隐约约有了地砖的花纹。
他警惕四周发觉,这条黄泉路影像出现了重叠,与现实楼内反复交织。
仿佛是两个场景正在快速进行融合的征兆,转经轮的转动和那隐晦的梵音开始侵袭着他的大脑。
在片刻的恍惚之后,女声一声惊呼,一股强烈的拉扯感几乎要让他身躯四分五裂。
撕裂的不是季礼,而是整条石桥。
剧烈的震颤,让季礼无法控制地半跪在地,他猛地仰头赫然发现在黄泉与现实天花板重叠之下,出现了一只剪刀!
那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黑色、纯铁剪刀,只见两瓣锋刃缓缓对准下方石桥,似要从中分割。
李一、顾行简和徐南本就在队伍最前,站定在两名鬼差身边纷纷转头。
季礼被那庞大的剪刀逼得纷纷倒退,与陈汉升等人拥挤在一起。
店长们的队伍,因这凭空出现的巨型剪刀一分为二,同时也一刀两断。
石桥被像是一张纸一样轻易剪断,两半的石桥宛如坍塌的纸页随风坠落。
季礼、陈汉升、李观棋、苏城河与朱小凝朝右下方坠落……
那是无底的深渊,倒映着天空的景象,硕大的剪刀上布满了红锈,带着陈旧与古朴。
急速下坠之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李一、顾行简与徐南被深渊另一侧的三只青灰色手臂陡然拉入虚空消失不见。
短暂的迷失后,季礼轰然落地,摔得五脏剧痛,强烈的震颤感让他彷如身躯散架。
在视野尚未回归之前,他的耳畔率先响起一阵女子轻悠悠的歌谣:
“黑芝麻,罂粟花,没饭吃,吃泥沙,亲生儿女都要卖,肠穿肚烂恨妈妈;
黑芝麻,罂粟花,没饭吃,吃泥沙,前生做了缺德事,轮回转世被鬼抓。”
第四百二十七章:过去的视角
冥界之路只能走到一半,那把悬挂在天空的硕大剪刀就将石桥一刀两断。
季礼右手支撑在地,尚未睁眼就听到那阵阵轻盈盈的歌谣在耳边回荡。
长发垂在额前,狭长的双目幽幽睁开,他由低处抬眸只见一个背影。
后脑浓郁的黑发用红绳扎成了两个辫子,坐在板凳上,瘦小的身形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自下而上看去,那双踩着黑布棉鞋的脚掌却是不小,比一般的大人还要大几分。
淡淡的哼唱声就是从这个背影处传开,那是个女子,尽管穿着朴素,甚至是有些老气,但很是干净。
季礼活动了一下摔疼的左臂,从地上缓缓站起了身来,左右侧头观察着环境。
断臂的陈汉升、警惕的李观棋、昏迷的苏城河、以及靠边而站的朱小凝,分部在这个小房间的四角。
看这个站位,他们应该是默契下的决定,唯有季礼还在房间正当中,距离那女子最近。
房间不大,约么只有十平米,女人独自一人尚且不够用,加上掉落于此的季礼五人就更显拥挤。
不过那女人似乎像是听不到、看不见背后的情况,全身心地投入到手上的动作。
季礼将散落在眼前的发丝拨开,站起身后他终于见到那女人在做些什么。
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剪纸。
桌前摆放着两个小竹篮,左边是一沓又一沓的彩纸、右边是已经剪好的成品。
乍一看去,季礼捕捉到了一些常见的动物、活动用品的剪纸,倒也没什么独特之处。
这女人面容有些憔悴和肌瘦,且看相貌应该已经过了双十年纪,只是由于过于孱弱的身体,看起来发育不良还未成年一般。
倒是那把黑色的剪刀在其手心中灵活自如,锋刃在劣质的彩纸上穿梭,没有模板却以极快的速度裁出一张张精美的剪纸。
鬼是一只鬼,但通过表面特征暂时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提示。
只有那首不断从女人喉咙中传出的歌谣显得有些诡异,显然并不简单。
这个时候一只透明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左臂之上,一股轻柔之力缓和着因跌落而摔伤的手掌。
季礼侧过头,女声那张虚幻的面容出现了一瞬,后又消失不见。
“阿蓉,快出来吃饭,吃了饭赶紧出摊了。”
与此同时,一个慈祥的妇人声音从门外传出,仔细听去似乎说的并非普通话,有些陌生。
季礼稍稍往后倒退站在了窗口处,那个叫做阿蓉的女人撂下了掌心的剪刀,捧起右边的竹篮终于从椅子上起身,离开房间。
在开门的那一刻,季礼紧跟着其视角,看到了卧室之外的客厅。
那里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其宽大程度与狭小的住所呈现极大的反差。
而且那桌上摆放的菜品也寥寥无几,粗略一看无非就是一盆清汤寡水的菜汤,一叠发黑的小菜碟。
就在门关死的那一刻,季礼仿佛听到了阿蓉离去前传出了一声叹息。
房间再无旁人,李观棋与朱小凝扶着苏城河,陈汉升捂着已经被折断的左臂径直坐上了椅子,面露痛苦。
直到这一刻,季礼方才看到苏城河像是落地姿势不妙,额头上正在流着血,半边脸已然被鲜血浸透。
伤的并不浅,从这出血量来看,若不赶紧加以治疗怕是会耽误下面的事情。
朱小凝从随身带着的双肩包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开始照顾苏城河。
而李观棋蹲在椅子旁,为陈汉升处理着左臂的伤势,同时看向了沉默的季礼。
“季店长,请问我叔叔是否被你亲手所杀?”
季礼闻言淡淡地看着李观棋,这个问题之前陈汉升已经问过,他不想回答。
“大侄子,你不必问他,想来李兄之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我们先活下去再找他算账就是了。”
陈汉升对季礼始终没有好印象,不过李观棋却对他说的话没有反应,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这样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究其根源,叔叔并非死在旁人之手,根本原因在我,我不会找你寻仇。
我知道季店长真正的手段不是罪物,而是分析推理能力……”
李观棋抬眼望了望门外细微近乎不可闻的进食声,继续说道:
“眼前的一切,显然是以推理为主的鬼物,无论如何我们需要通力合作。”
季礼置若罔闻,低头拿出了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他掀开了窗边的纱帘。
那张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继而明悟。
在窗外,刺眼的阳光是从东方而来,这座房子之外是一条颇为整洁的长街。
可街道的布置与结构却与先前黑白大楼完全不同,而是透着一股古老阳光下的历史街道。
青砖灰地,不时有阵阵汽车的轰鸣声从街外传来,在楼下有不少行人穿着也极为古怪。
眼前的世界,在季礼看来完全就是一个过去时代的重映。
而这里,是1942年的香港……
那面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猩红的入侵者旗帜,就张贴在楼对面的房屋墙面上,无数的惨白标语无不宣告着一个时代的悲剧。
季礼缓缓撂下纱帘,深吸了一口烟后朝着李观棋等人轻声说道:
“看来又是一个时空类的鬼物,它不急着杀人,而是将我们带回到了二战时期的香港。
我们的是视野是沦陷区中生存的一户普通人家,或者说是那个女孩子,阿蓉。”
朱小凝为苏城河擦血的手掌一顿,站起身看了看窗外,压抑着说道:
“这类鬼物最难对付,我们没有应对的罪物,这一关很难过了。”
李观棋皱眉沉思片刻后,对着陈汉升轻声问道:
“陈叔,你和洛店长,是除了李一和顾行简之外走的最远之人。
你能知道我们面对的是哪只镇楼鬼吗?”
陈汉升却摇了摇头,说出了让众人大失所望的回答:
“黑白大厦十八层,并非只有十八只镇楼鬼,我最多下到过第四层,但上十四层的鬼物每次任务出现的也都不一样。
这只鬼,我从未见过,但从这个手笔来看,它只怕极难对付。”
尽管局面也许很恶劣,五位店长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
但季礼此刻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最起码李一与顾行简这两个让他压迫感极强之人不在。
而且从现在来看,此地并非那种硬靠罪物脱险类,那么就有他足够的发挥空间。
季礼最后吸了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招呼了一下李观棋。
“无论是困在过去还是未来,既然要跟随阿蓉视角,那就得出去看看。”
第四百二十八章:人会被失眠杀死吗
当季礼与李观棋并肩走向小房间的门口之际,被臂痛折磨的陈汉升方才舒了一口气。
他摸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看了看被安置在床脚的苏城河,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这也许是从未出现过的镇楼鬼,想来难度会极高。
你倒是安稳地睡大觉,真来杀你时我到底救还是不救你呢……”
陈汉升自问了一句后,刚被处理好的左臂又传来阵阵疼痛,他默默叹息后将头转向了窗外。
那被季礼推开的小窗外,阳光四溢,不时有军号声传出,与本该的暴雨倾盆世界迥异。
在陈汉升的目光即将收回之际,他忽然看到那扇明晃晃的玻璃突然出现了一瞬的模糊。
可是在顷刻间却又重归寻常,只有一股清凉的风打在他的面容上。
陈汉升微微蹙眉,这个看似普通的细节却也被他印刻在了心头。
而与此同时,季礼与李观棋终于扭开了那道才被阿蓉关闭的房门。
可在开启大门的那一刻,原本耳旁客厅中的进食与议论声却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寂静。
眼前的景象,也绝非先前二人所预期的一样。
季礼的发丝被微微吹开,那双灰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是森冷色调的无光密室。
双耳旁原有的风声即刻停歇,反而是呼啸的暴雨拍打在窗沿的炸裂声,冷风呜呜地往房间里钻,越发让人身躯颤抖。
房间内的摆设也重新回到了现代世界,沙发、电视机、还有一些空空的啤酒罐散落在地面上。
季礼眯了眯眼睛,表面不动声色却内心已在狐疑,看向了李观棋。
李观棋的也带着茫然的眼神与之对视。
二人知道,这说明随着这道门的推开,他们再一次回到了现实世界的黑白大厦中。
可是这是源于何故?
原本季礼以为这只鬼将他们拉回到几十年前,是想重走那段岁月经历,从中杀人、亦或是从中破解。
可一道门,却成为了现实世界与过往世界的钥匙。
走出小卧室,就来到现实世界。
电视机还在开启着,屏幕上没有播放节目,只有沙沙沙的雪花画面。
这不仅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声响。
季礼缓缓将目光落在了沙发之上,那里正对着电视机,有一个十分臃肿的中年男人正瘫坐那里,歪头似有困倦。
他仔细观察一番后,并没有看出不寻常之处。
只是男人的眼皮并没有完全闭合在一起,眼白还暴露在外,重重的眼袋耷拉着,胡子很长。
但他绝对不是死人,因为季礼捕捉到他扶着沙发角的右手两根手指还在纠结在一处。
这说明这个十分疲倦的男人,既想入眠、却又被心事缠身无法入眠的景象。
两室一厅房子,不算代表过往世界的小卧室,客厅只有疲倦男人一个,但从主卧虚掩的门来看,其内似乎也有人。
季礼越发不了解这只鬼到底想怎么样,却认为必须得把整个房子的情况摸清。
于是他没怎么思考就迈出了脚步,同时看向李观棋悄声说道:
“你留在客厅观察,我前往主卧。”
李观棋点了点头旋即谨慎地朝着疲倦男人靠拢,逐渐感受到惊疑。
季礼就从他的正前方走过,但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半点察觉,眼皮都未动一下。
而随着李观棋的靠近,他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过通过那食指与中指更加剧烈的纠缠中可以看出一点。
他,现在似乎处于极度焦虑与警惕之中。
注意到这点细节,李观棋认为或许揭开疲倦男人为何如此焦虑,就可以得到那只鬼的破解方法。
“先生,你是否可以看得见我…”
在犹豫许久后,李观棋与那男人的距离已不足两步,近距离之下他更感受到这个男人心头的恐惧。
因为隐藏在茶几下的双腿,明明就在颤抖。
可惜,这句话仍然没有得到回应,李观棋甚至没有看到男人眼皮下的眼珠转动。
按理说,无论如何克制,身为人的下意识是会不经意流露出来的。
他的步步紧逼和出言试探,或多或少都能够试探出一些东西。
但结局是显然的,疲倦男人根本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
李观棋停住脚步,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旋即突然抓起茶几上的啤酒罐砸向了电视机。
静谧房间中的砰然巨响,他听得一清二楚,但那疲倦男人竟然仍未有丝毫动作。
但李观棋却捕捉到了男人半掩的眼皮下,眼睛真的挪动了几寸,看向了一个方向。
他也随之缓缓转头,看向了同一方向。
那个颇为复古的大头电视机与墙壁的空隙间,有一个暗红色的方角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那上面有奇怪的纹路,原有细节俨然模糊不清,但李观棋看一眼后顿时知道了那是什么。
这是一个桌子,宽大的八仙桌。
在惊鸿一瞥中,他曾见到过往世界中的阿蓉就是在这张桌子上吃饭。
……
“吱扭……”
主卧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在缺乏润滑油的古怪声中,季礼跻身于并不算宽敞的主卧。
在那个景象中,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迷茫。
这里的床上,是一具女尸,但却很奇怪。
穿着粉红色睡袍的女人,就靠坐在床头,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如同入睡前的酝酿过程。
她虽死,可面容并没有多少苍白,相反带着活生生的疲倦感。
而随着走进,季礼却那双从被子露出的脚上却看到了血痕。
两只脚交叠在一起,左脚的大脚指甲穿进了右脚大拇脚指,一枚沾血的指甲碎片掉落在床单上。
这说明她表面镇定,实则内心存在与中年男子同样的挣扎之意。
季礼一边朝内走去,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这具尸体,他古怪地并不是尸体,而是死法。
因为尸体表面并无外伤,单单是脚趾甲绝不至死,而且死亡姿势十分惬意,不可能是被吓死的,也不像死前遭遇残忍的袭击。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季礼仔细观察一圈后,也没有在主卧得到更多线索,那就只剩下这具尸体存疑。
他从怀中掏出了烟盒,一边思考一边为自己点燃。
客厅未死的中年男人,他的姿势像是准备入睡,可手上的细节预示着他内心的煎熬,无法入睡;
主卧已死的无名女尸,她的姿势也在酝酿睡意,但从脚趾甲因挣扎而脱落可看出,她也无法入睡。
这二人的共同之处在于,都在试图入睡,却无法入睡。
而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
季礼吐出了一口烟圈,站在主卧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
他心里清楚,这个男人即将步女尸后尘,紧接着就是这些闯入的店长。
但,就凭这种把人熬死的低效手段,那镇楼鬼再强又能强到哪里?
且,人真的会被失眠杀死吗?
第四百二十九章:落泪的眼睛
“你有没有看到些许异常?”
房间本身不大,线索并不多,季礼大致观察了一下后将目光看向了自身的侧面。
那里是到此后就一言不发的女声,此刻她的身影模糊,撑伞而立。
女声闻言在季礼的面前晃了晃,像是在检查整个房间的布局,片刻后摇头说道:
“我看到的东西和你没什么区别,不过我冥冥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压迫?”季礼抬眸凝视着她,出口询问道:“能具体些吗?”
女声思索了一下却再度摇头:“说不出来,就是这个房子让我心里很难受,甚至想要落泪。”
季礼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女声本身存在独特,自然会对灵异力量有更加敏锐的洞察力。
但这个信息太过主观且模糊,完全构不成线索。
无奈之下,季礼最后扭头看了一眼那具僵硬的女尸,抬步走向了客厅之中。
此时的李观棋早就将电视机后方的八仙桌给搬了出来,正在仔细观察着。
季礼也围了过来,抽空还瞥了一眼处于煎熬中的中年男人。
“有什么发现吗?”
李观棋的右手轻轻拂过光滑的桌面,语气略带遗憾地回复道:
“我曾认为中年男人看不见、听不见我们存在,但似乎又不太确定。
他可以听到我们制造的声响,却以恐惧的表现望向了这张八仙桌。
只可惜,我只能认出这是阿蓉家中曾用之物,却看不出它有任何异常。”
中年男人作为此地唯一的活人,作用自然不言而喻,所以李观棋也将这张八仙桌视为重要线索。
不过经过不短时间的观察,他实在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诡异,无非就是一张上了岁月的桌子罢了。
如果深想之下,这张八仙桌来自于阿蓉家中,但它的时间显然要更加久远。
因为以阿蓉的家庭情况,如此巨大和精美的桌子实在过于违和。
那么李观棋认为,这张桌子既然出现在了阿蓉与中年男人两个时间线,就一定会透露出什么。
季礼闻言没再说什么,同样俯身仔细观察着桌面,并用手轻轻抚摸。
他与李观棋的看法一致,这样一个接连出现的物件,总不会简单。
这面桌子很干净,显然是中年男人一家也经常使用,暗色的色彩因为岁月的原因出现了包浆,表面很是光滑。
经过短时间的观察后,他也大失所望。
季礼紧锁眉头,静静地坐到了沙发上,沉思片刻后分析道:
“房间不大,情报共有以下几种。
第一是时空谜团,次卧与其余区域明显是两个不同时空,但鬼物这种做法的用意却无法猜透;
这其中也分为阿蓉那段回忆出现的缘由,或许我们先前看到的一幕不会再出现和继续。
那么阿蓉的片段,绝对是具备生路提示的。
第二则是这张八仙桌,它如果不是罪物,中年男人又对其有所恐惧,那么就是和镇楼鬼的出现有关。
也许这东西我们应该慎重处理。
第三是死者与待死者的现象,主卧中因失眠而死的女人、客厅中因失眠而待死的男人。
这似乎为我们透露出了一个死亡信息,这只鬼是以失眠的手段来杀人。
而这就引出了第四点,这种低级低效的杀人手法,若是最低等级的酒店任务尚且勉强,怎么可能是一只如此强大镇楼鬼应有的实力。
所以那个第五点就顺势而出,我怀疑此鬼真正的杀人手法,被失眠所掩盖了……”
季礼将现有线索汇总之后,长篇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观棋闻言频繁点头,继而走向了主卧,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里面的尸体。
跟随着季礼的描述,他也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女尸的死状,不过他再犹豫片刻后却是爬上了床头。
先前季礼并没有细致验尸,李观棋则是准备将那尸体抬出主卧,看看其出现在中年男人面前,是否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然而当李观棋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女尸的衣角时,他的指尖骤然传来一瞬的刺痛,逼得收回手掌。
与此同时,他眼前本就不多的光源突然消失殆尽,完全陷入一片黑暗。
这瞬间的失明让李观棋猝不及防,身躯一颤之际就要撤身,却因幅度过大跌下床铺。
这边的情况让季礼站起身看向了主卧,而这时李观棋却带着一脸惊愕走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
李观棋揉了揉右手指尖,脸上带有一丝恐惧,但更多的迷惑。
“我刚才想将女尸带出,试探中年男人的表现,但在触碰尸体的同时。
我的手指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紧接着就出现了短暂性的失明。”
“短暂性失明?”
季礼皱眉朝着主卧方向走去,李观棋的解释很清楚。
他因触碰尸体而消失了视野,但却并未遭遇鬼物袭击,而是仅仅短暂的失明。
季礼仔细观察了一番李观棋的双眼,却并未看出有任何异常。
黑白分明的眼珠,其内一如先前一样清澈,倒映着季礼那张苍白的面孔。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预兆,俨然说明鬼物的攻击已然开始。
可直到现在为止,季礼仍然没能猜出对方的杀人手法。
很明显,这只鬼的攻击手段与众不同,它是在布局,就在这个房子里。
季礼的心头再度浮现了女声所说的压迫感,不由得抬头看向了棚顶,熄灭的吊灯纹丝不动。
就在此刻,李观棋喃喃着说出了一句话,让季礼身躯一颤。
“为什么…我会落泪……”
季礼的目光顿时被其吸引,他赫然发现李观棋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晶莹的泪珠,可其却面无表情。
这只是一个不由自主的表现。
李观棋擦拭着脸颊,眼神更加疑惑,因为他根本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若不是脸上一凉,试手抚摸,他都根本不知道自己落了泪。
季礼顿时想到女声方才所说,她同样也有落泪感。
“失眠、眼睛、落泪……”
季礼似乎随着鬼物即将出手前的预兆,捕捉到了本来毫无关联的信息被一条线穿起。
他拉开李观棋,径直闯入主卧,想要进行第二次验尸。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小凝的呼喊却从次卧中仓促传来。
“你们快来,苏店长要死了!”
第四百三十章:睡眠状态
这边李观棋异样初显现,还来不及细想苏城河却成了第一个中招之人。
季礼心知在如今情况下每一个店长遇袭都会透露极大的生路线索,尤其是苏城河。
这个男人由于跌落之伤始终昏死,别说没有触发死路的机会,就连动都没动过。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第一个出事。
那么,问题就出现昏死之上。
季礼大步流星,身形矫健冲向次卧,而在路过中年男人身边时他却一抬手,拦住了李观棋。
“你留在客厅观察中年男人,我怀疑苏城河的异常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呼应。”
李观棋面色一凝,与之心照不宣,停住脚步不再向前,继而从背后行李包中拿出了棋盘罪物。
这是他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罪物,此时拿出意味着他怀疑镇楼鬼即将现身。
季礼瞥了一眼后收回目光,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对身旁的女声沉声说道:
“即便是一个可以通过推理寻找生路的任务,想必也会有需要罪物硬抗攻击的时候。
没有罪物是我最大的劣势,但你的独特存在也是我最大依仗。
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游走在所有店长之间,看一看那只鬼到底想做什么。”
短暂的观察时间,是镇楼鬼给出唯一的搜索线索机会。
第一次验尸、李观棋落泪、苏城河遇袭,这说明那只鬼正在加快速度,杀戮即将展开。
可季礼直到现在却仍然不知道它到底会怎么做,这是最要命的。
没奈何,他只能依靠女声的独特属性,最起码从先前种种来看,这个意志是站在他这边的。
女声没有说话,只是凝眸与季礼对视后重重点了点头,随后身形就在再也无法被捕捉。
想来,她施展了某种手段。
季礼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了次卧的门槛,想象之中的异常并没有出现。
他原以为这道门是隔绝两个时空的缝隙,但显然并不是。
而进房的那一刻,靠在床脚的苏城河,那种惨状令其惊心。
此时的苏城河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浸湿的中长发贴在头皮上,像是进行着某种极为煎熬的状态。
而原本俊朗到惊艳的面孔,已然被狰狞所遍布,在白净的面皮下竟有无数条小虫子正在疯狂地钻。
就在皮肉地下,分不清到底是什么虫子,只是一条又一条爬来爬去,它们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而去根本不知。
最可怖的是原本平整的太阳穴,此刻两边竟出现高高的凸起,宛如两个肉瘤突兀地生长而出。
这种场景摧毁了一个人的脸,也让苏城河从昏死的状态惊醒。
可他却根本没醒。
当季礼来到近前时,分明发现他正在死死地紧闭双目,两只眼皮进行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那双手和双脚,拼命地交叠在一处,十根指头在互相纠缠着,指甲已经扣进了肉里。
这是忍耐着极为强烈的剧痛所带来的表现,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不肯睁开眼。
季礼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并且还在延续。
他轻轻将手贴在了苏城河的额头,但却像是触碰到一块烙铁,烫的指肚剧痛,立马收回手来。
仔细一看,他的指肚上竟出现了一个豆子大的水泡。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两步,看着极度痛苦的苏城河只能问向朱小凝。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小凝此时也是迷茫多过恐惧,他一直守在苏城河身边,但却并未发现什么古怪之事。
“他就是一个正常的昏睡模样,始终没有动过。
但就在刚才突然低吼一声,整个人立马变样,身躯开始蜷缩,双手死死地挡住面部。
我以为他是要苏醒了,于是赶紧照看,可在片刻后他就又摊开了手脚。
然后我就看到他的脸上开始出现大量的细长之物在皮下狂钻。”
朱小凝指着苏城河此刻狰狞的面部,心头酸涩地继续说着:
“就是这样,就一直钻一直钻。”
季礼皱着眉头,一边听着朱小凝的描述,一边观察着苏城河的状态。
从他的话可以得出,苏城河是突然从昏死中恢复了意识,并且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面部的异常。
那个时候他还是想要极力阻止的,但却片刻后就失去力气,开始任由虫子在面部爆发。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他要死了的?”
朱小凝听到问话,开始将头转向背后,看向了那个始终沉默的第三分店之主。
陈汉升耷拉着左臂,缓缓从书桌前站了起来,他的右掌在季、朱二人的眼前摊开。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红色纸扎房子,敞开的房门内部可依稀看到五张人形剪纸。
其中的四只分布在纸房子的四周,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而唯有最中央的一张人形剪纸,它四肢摊开,由纸条编织的微小身躯正在风中不住颤栗,仿若气息奄奄。
陈汉升面色低沉,凝视着季礼幽幽说道:
“左边第一格抽屉,摆放着这座纸屋,五张人形剪纸,五位店长。
四位无事模样,仍在屋内观察,而最脆弱的那张纸,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风再大点,它就会被吹散。”
季礼看到这一幕,霎时间出现了一丝冷汗,一系列的诡异点在他的心头顿时成型。
他终于知道女声所说这间屋子的压迫感从何而来,也明白了那只镇楼鬼到底在布什么样的杀局。
通过剪纸勾勒出代表五位店长的纸人,封锁在纸屋之中。
可纸屋被发现时,却已经为时已晚,镇楼鬼的杀局已经形成,他们全成了局中之人。
“撕开它?!”
季礼的脑海中正在不停地盘旋着种种线索,尝试将其穿针引线,与此同时试探性地提出解决办法。
如若这个纸屋是镇楼鬼给他们的死亡预示,那么撕毁是否有用。
可惜陈汉升却失望地摇了摇头,立马说道:“拿到的第一时间我就试过了,不行。”
季礼将头转向了客厅的方向,仔细观察着房间布局,随后又俯身对比纸屋。
这个纸屋的内部结构与他所处的房间,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可以说只有一个大致的意蕴罢了。
由于是剪纸的原因,它内部是由无数根红色的纸条连接支撑。
那五张人形剪纸,就是在被红色纸条定格在空间内。
每个人都是被纸条缠绕着,仿佛被无尽的锁链锁死在原地一样。
季礼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清晰,他从头开始分析,自石桥跌落开始。
那把硕大的剪刀,就是一个提示、阿蓉的剪纸也是提示,这都预示着季礼等人是被跌落到了剪纸空间。
眼前真实的世界,其实从一开始就被调换。
也许最初纸屋还没有剪成,也许是从阿蓉离开后才完成,但无论如何现在已成定局。
季礼、李观棋、陈汉升、朱小凝和苏城河就是在困在纸屋中的五张人形剪纸。
剪纸空间是为了困住所有人,那么杀人手法是什么……
季礼渐渐地将目光落在了苏城河的身上,苏城河的状态要比中年男人和女尸更加恶劣。
但三者却有共同之处,比他们都在挣扎中煎熬。
这个挣扎的根源是……睡眠?
季礼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苏城河的昏迷,是否也算作是一种睡眠状态?
第四百三十一章:第二次验尸
穷凶极恶的罪犯杀人,一般分为两个方面。
第一,是先要将受害者的行动限制住。
第二,才会实施杀人。
与罪犯杀人一样,鬼物杀人也存在着这两个方面。
当然,由于鬼物那摧枯拉朽式的的力量,许多时候第一方面已经被忽略了。
但这毕竟是店长任务,在场的几人哪怕是朱小凝也拥有略微的反制手段。
所以镇楼鬼必须要创造一个堪比无解式的杀人空间来限制店长们。
这就是剪纸空间存在的意义。
也许它还有另外的含义,但主要功能就是限制。
所以这个第二,也是最直接的杀人手法到底是什么,才是季礼当今最为看重的事情。
那看似濒死、实则还有余力挣扎的苏城河。
先前季礼猜测这只镇楼鬼的杀人手法,是通过不让人入睡而死。
但也不够合理,所以他猜测这应该只是杀人手法的表面展现。
也许,苏城河现在正遭受的处境就是镇楼鬼的杀人手法。
那么,这个手法到底是什么呢?
季礼再度反思着女尸与中年男人的状况,又对比了一下苏城河。
从朱小凝的描述中,苏城河苏醒的那一刹那是用双手按住面部的,继而又松开。
所以异变的根源应该是出现在面部,再联想到那一条条细长的虫子在皮下钻弄。
季礼下意识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而紧接着就想通了这一点。
眼睛。
睡眠要闭目、中年男人也在闭目、女尸的死状也是闭目、苏城河的昏迷也是闭目……
这只鬼是从店长们的眼睛下手?
季礼如遭雷击,他终于捕捉到了这只鬼杀人的规则,但旋即立刻转身。
他猛然伸出手指,点到了客厅之中的李观棋,大吼一声:
“那只鬼要找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平静的房间内炸响,所有人顺着季礼的手指方向,看向了客厅。
李观棋蓦然回首,而这一眼望去他看到了季礼脸上的骇然、陈汉升意识到不妙时的担忧、以及朱小凝眼底短暂的茫然。
他毕竟也算身经百战,在听到季礼的提示后立马将手伸向了棋盘上的黑子。
然而还没等他触碰到,眼前的世界忽然变成了黑暗,无尽的虚无将他完全吞噬。
李观棋只觉得自己仿若被这个世界割裂,一股难以遏制的痛苦从眼底复生。
他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双目,而那里像是有一条条的虫子正在从眼里钻出来,玩了命地钻。
血泪在指尖缓缓流淌而出,李观棋却浑然顾不得,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双眼正在被污染。
有东西在从眼中被活生生地往外抽出来。
这种痛苦是人根本无力承受的,即便是身怀各种罪物的李观棋此刻竟宛如孱弱的婴孩,竟无丝毫力量抵抗。
失明的痛苦此刻都无暇顾及,世界只剩下了痛苦。
而片刻之后,李观棋忽然察觉到痛苦转瞬消失,眼睛的酸涩感也不复存在。
他缓缓放下了双手,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看一看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刺眼的红芒,渗透到了在眼缝里,李观棋重复光明,虽是红光。
但紧接着,他看到的世界却变得猩红与疯狂,宛如地狱画作一般,让他的心脏狂跳,一下子瘫倒在地。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那里是一个男人。
那男人的面容完美无瑕,简直比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还要美丽,可此刻他却宛如一具待死的艺术品被栓挂在上空。
苏城河在这个被红光笼罩的房间里,用一根根红色的丝绸捆绑住了四肢与脖颈。
呈现着一个大字,悬挂在房梁之上,白净的面部流淌着两行血泪。
而李观棋惊骇地发现,他那双圆睁的眼睛里,竟然连一根瞳丝都不复存在!
……
“大侄子!”
另一边的剪纸空间中,这个还属正常的房间里,陈汉升抱着李观棋的身躯痛苦地哀嚎着。
季礼面色铁青地看着地上的李观棋,久久无法言语。
此刻的李观棋倒地双手和双脚不停抽搐,清秀的脸上无数的细长虫子在胡乱钻去。
就与苏城河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苏城河此时已经彻底没了挣扎痕迹。
没错,就在李观棋被镇楼鬼袭击的那一刹那,苏城河在同一时间身死。
这是一个顺序,从苏城河开始,他死了,李观棋代替。
从时间来看,这只镇楼鬼杀人的速度奇快无比,只需要两分钟就可以彻底杀死一名怀揣多重罪物的店长。
最要命的是,苏城河陷入昏迷被袭也就罢了。
但李观棋眨眼中招,哪怕已经提前有所警觉却也根本来不及施展罪物。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小凝缓缓走了上来,声音沉重地对着季礼说道:
“季店长,时间不多了。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吧,看是否能够补救李店长。”
朱小凝虽然能力不强,也颇受人欺凌,但显然他赤子之心仍然未减。
季礼沉吟片刻后,从袖口拿出了一把匕首,轻声说道:
“我猜测这只鬼杀人的根源应该在于眼睛,但我还不明白到底该怎么破解。”
“破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救人且全身而退,现在我们被困在此地,首要目的是离开。”
陈汉升在这时提出了一个想法,他将李观棋轻轻放下,随后拿出了那个纸屋。
“你们看,这个纸屋中只有五张纸人,它再一次出现了变化。”
现在这个纸屋,最中央代表着苏城河的纸人已经化作了一片片碎块,铺在房底。
而原本的位置被另一只纸人替代,徘徊在周围的纸人只剩下三个,无疑是代表着季礼、陈汉升与朱小凝。
陈汉升紧接着分析道:“这里只有五张纸人,哪怕主卧中的女尸不算人,可这个中年男人为什么也没算进去?”
季礼对陈汉升的说辞很是认可,他一直觉得中年男人和女尸,是极为重要的线索。
“李观棋被选中之前曾说他试图触碰过女尸,造成过眼睛的短暂失明,我想这就是他被第二个选中的触发点。
无论是破解杀人规则、亦或是离开房间,其实都属于一个概念。
我们必须要知道这个触发点到底是什么!”
说完这话季礼深吸了一口气,倒提着匕首再次朝着次卧中的女尸走去。
“我要进行第二次验尸。”
第四百三十二章:生门已开
自从来到这个房间,季礼就从未打消过这双男女身上会透露出生路线索的想法。
尤其是这具女尸,正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已遭受迫害之人,所以季礼对其格外关注。
但由于先前场面还算可处理,他并不敢深入去探查,更何况李观棋曾因触碰到她,从而出现异常。
不过现在来看,这具女尸显然是不碰不行。
客厅之中,朱小凝手中攥着一个老式手电筒,面容紧张地环顾四周。
陈汉升则是将李观棋尚未身死的躯体放置在沙发一角,密切地关注着,眼中的担忧之色越来越深,隐隐地还伴随着一种挣扎和矛盾。
房外的二人,或在警惕、或在思忖。
但验尸话语出口的季礼,却在房内毫无动作。
季礼只是静静地站在床头,虚掩的房门让外部二人根本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他平淡的眼眸中倒映着女尸闭目惨死之状,良久良久,却就这么伫立着。
女声不知在何时悄悄来到了他的近前,望着他的模样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要第二轮验尸吗?怎么……”
但季礼幽幽的声音传出,却让她顿然语塞。
“触碰尸体就会落得李观棋一样的惨状,现在验尸就是找死。”
“那你……”
在女声不解的目光中,季礼的脸色越发冷峻,袖手而立。
“验尸也要分时机。
李观棋将死未死,下一任受害者并未浮出水面。
我若触碰,必然步苏城河后尘,但若是等待镇楼鬼先一步选好了下一任受害者。
我再验尸,就可拖延遇袭时间,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才是我寻找触发点、乃至生路的唯一时机。”
女声默默琢磨了片刻后,再度茫然问道:“可你又如何断定,下一任受害者不会是你呢?”
一阵风吹开了季礼的发丝,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笃定,淡然回应。
“难道你忘了吗,陈汉升与朱小凝已经在店长任务中死过一次,他们才是招鬼体质。”
……
几乎是季礼与女声对话刚刚结束,苦守在李观棋身边的陈汉升在几经犹豫之下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一幕给朱小凝吓了一跳,忙得攥紧掌中属于他的最强罪物,惊恐地看着陈汉升。
此刻的陈汉升面色铁青,仅能活动的右臂崩的绑紧,重重砸在茶几上说道:
“这么等下去,无非是各个击破,我必须主动出击,找到李观棋,将其救出来!”
朱小凝沉默不语,他知道陈汉升说的话很有道理,可罪物的缺失、智慧的薄弱,让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去做。
“从苏城河和李观棋遇袭的表现来看,他们闭目后应该是被镇楼鬼拉去了其余地点。
身躯留下,灵魂被带走,我得去那个拉走灵魂之地。”
陈汉升似乎真的对李观棋有一种十分深厚的感情,只是其中缘由旁人无从知晓。
朱小凝看着陈汉升的模样沉思不语,他想规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现如今,十位店长中的顶尖战力,洛仙率先出局,李一、顾行简和徐南下落不明。
可以说陈汉升是最有实力的店长,一旦他为了营救李观棋而死,那么只剩下季礼与他,接下来的任务将举步维艰。
朱小凝不是看不起季礼,相反他其实很佩服这个没有罪物却可游走在任务之中的新角色。
哪怕季礼抢了他的百头怪婴,可最起码没有让这个罪物落于算计他的顾行简和洛仙手里。
话虽然这样说,可朱小凝并没有立场去劝说陈汉升放弃李观棋。
在片刻的沉寂后,陈汉升将李观棋的身子扶正靠在沙发一角,紧接着他望着左臂的伤口,狠狠将上衣撕开。
在朱小凝震撼的目光中,他见到这个中年男人的胸膛之处,存在着一大片朱红色的纹身。
一条条纹路像是蜿蜒的血河,仿佛带着生命力,还在沿着纹路流淌,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一副闭目的野兽图案。
这只野兽,朱小凝翻遍了脑海中的动物形象却也并没有找到对应。
纹身显露的那一刻,陈汉升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皮肤上的青筋高高涨起,宛如经受着莫大的痛楚。
而朱小凝亲眼目睹,那只野兽纹身原本紧闭的双眼,竟然出现了一丝睁开的痕迹。
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灵异之力急速复苏,陈汉升本就重伤的左臂在这一刻“嘎吱”一声凭空折断。
骨刺突出的瞬间,朱小凝见识到了红光万丈,整座房间被打上了血色,他下意识地向后躲闪。
而陈汉升在剧痛之中,右手猛地抓住李观棋那绵软无力的手掌,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那只睁眼的野兽纹身,开始顺着他的胳膊向李观棋的手掌过渡,这个过程中陈汉升赤裸的上身凭空冒起了无数的白烟。
好像他浑身的血液随着纹身的挪移,而产生高温,竟在内部沸腾。
一声压抑到极限的怒吼传出,将朱小凝惊醒,可当他睁眼的那一刻,陈汉升竟然连同李观棋的身躯,一同消失在了这座房间之内。
“他成功了……”
朱小凝略带惊异地来到陈汉升原本所在位置,茶几的桌上还摆放着那个剪纸作成的模型小屋。
其内三名小型店长替身在这一刻出现了变化,原本靠在窗口的那个纸人,竟然恢复了行动能力。
开始在整个模型小屋中游走了起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朱小凝看着这惊人的一幕,登时意识到陈汉升的那个纹身罪物应该是以人身为媒介,找寻灵魂本体。
属于功能性罪物,但它却能够上升到灵魂的层面,堪称稀有。
陈汉升成功离开了现实世界,可到底能否找寻到李观棋的灵魂所在,仍属未知。
朱小凝端着那个纸屋,在犹豫片刻后走向了次卧之中。
陈汉升强行以罪物之力试图硬闯镇楼鬼的灵魂扼杀之地,困在现实世界的朱小凝只能与季礼找寻真正的出口。
而另一边的季礼挺立在原地许久,双目微闭静静地听着外界的响声,平静等待结束。
当朱小凝跻身房门的那一刻,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凄惨而又古怪的女尸,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原本的料想李观棋已必死无疑,待到镇楼鬼再度现身,他进行验尸。
不过倒是没想到这个第三分店店长有如此胆识,竟是主动对镇楼鬼宣战。
尽管下一任受害者出现的方式并不如他所料,但结果却都是一样。
如此看来,如果真的天随人愿,李观棋兴许可以保下一条残命,且陈汉升会将镇楼鬼死死地牵制在灵魂扼杀之地。
“陈汉升用命替我规避了验尸死路,事情变得简单。
死门反开即是生门,如今生门已开。”
第四百三十三章:眼丝
女声安静地站在季礼身侧,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个男人。
生门与死门,生路与死路的言论纷纷没有入耳,只是那修长黑发的背影让她有些出了神。
季礼将一对手套默默地带好,拉起耳边的口罩,绕过床尾走向了窗口处。
附身看着那苍白的面孔,他的手掌轻轻攀向了女尸紧闭的双眼处。
从苏城河、再到李观棋,亦或者是那客厅中不知为何仍在残存的中年男人,眼睛的关键点已经烙印在季礼心头。
先前所说的生门已开,就是指只要有人可以替他挡住验尸死路,他自信从这双眼睛上必有所获。
指尖触碰到那僵硬的皮肤,一阵寒意霎时袭来,宛如一条毒蛇顺着他的手指钻进了心头。
季礼屏气凝神不做理会,只要陈汉升一刻不死,他这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遭遇镇楼鬼袭击。
两只手分别按住女尸的右眼的眼皮和眉骨,顺势用力尝试第一次拨开。
而等进行到这一步,他就发现触碰到尸体的手掌变得越来越使不上力气,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麻痹着他的神经。
这是尸体上残存的灵异力量正在发挥作用,短期内并不会有害。
季礼迟疑片刻后猛地加紧了手头的力道,但出乎预料的是那只右眼的眼皮竟像是长死了一般。
仍凭他如何用力,却也拨不开一丝一毫的缝隙。
季礼的眉头紧皱,索性再不顾忌,直接将女尸的头按在床板上,以指尖夹住其眼皮狠狠地往上撕开。
力道之大导致女尸的头颅不停地撞击着床板,发出“砰砰”的瘆人声响。
女声在一旁看得不住咋舌,暗道季礼果然百无禁忌。
而这个时候朱小凝已经盯着季礼的动作许久,先前到来时本想通报之前的情况,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开口。
眼看此刻季礼做事遇到困境,立马将掌心的纸屋放在床头柜上,来到床的另一边扶正女尸身躯。
两个活人,正在对一个死尸痛下狠手,做着说出去令人难以置信之事。
就是这样持续了整整两分钟时间,季礼的脸色越发阴沉,犹豫后从尸体身上下来。
“这尸体被灵异力量影响,蛮力破除想必做不到,我需要一个可以割开她眼皮的罪物。”
虽然这话季礼并没有看着朱小凝说,但此刻明面上也只有他们二人。
朱小凝一听这话脸上出现了迟疑的神态,他当然知道季礼没有罪物,可他自己本身存货也不多。
算来算去身上也就只有三个罪物,他全盘从口袋中掏了出来,向季礼展示说道:
“我的罪物不多,一只老式手电筒、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一颗纽扣。”
季礼看着朱小凝摊开的三样罪物不由得皱了下眉,不由得扫视了他一眼。
暗道这位店长像是开杂货铺的,罪物都是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均不具备攻击性和破坏性。
朱小凝在这道目光下也略显尴尬,旋即就产生了一丝落魄。
第十分店并不位于山明市,而在比邻的沪海市,地点上的特殊竟导致他们分店连任务都不多。
且不说第十分店无甚人才,光是任务数量稀少,能够夺取罪物的机会就远远不如其他正常分店。
季礼思考片刻后,眼神一变随后指了指那副手套,轻声开口:
“这幅手套借我用一下吧。”
朱小凝脸上出现犹豫,他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只是现实的窘迫让他只能珍惜到手的每一样罪物。
季礼看了一眼时间,紧急地再度开口说道:
“我不是要使用它,只是以罪物本身的灵异之力去突破女尸的灵异之力。”
朱小凝也不是过分拖沓之人,季礼两次开口解释再加上当前的形式,他只能相信。
季礼戴上了那副黑色的手套,这东西到底有什么效果他问都没问,本来他也没能力发挥作用。
就像他说的,这具女尸身上有灵异力量保护,但绝对不会多,蛮力打不过只能依靠罪物来突破。
没有破坏性的刀具,无法割开眼皮,那么季礼就只能破釜沉舟。
在朱小凝与女声的震撼目光中,季礼毫无预警地将右手三指收拢,仅用食指与中指狠狠地捅进了女尸的右眼眶中。
事情没发生在朱小凝身上,可却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眼见着季礼的两指已有一半淹没在眼眶内,正在奋力搅动。
很多黑色和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又像是筋正随着手指的动作而被连带着。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角微有抽动。
季礼自然不管那些,他的心头平静如水,事情如他所料有了罪物在手,尽管没有主动开启也足够突破女尸的眼皮。
在几次尝试后,他的右手陡然抽回,同时一颗已经被捏的有些变形的球形之物出现在了他的两指之间。
季礼静静地观察着那颗眼球,左手一伸朝朱小凝说道:“给我清水。”
朱小凝虽然不知道季礼到底在做什么,但显然是这颗眼球存在某种隐秘,季礼正在试图破解。
于是没有二话,赶忙将脚下背包翻开,找出一瓶净水递过去。
这颗眼球的形状并没有出现变异,捏在手中还略带弹性,只是那种触感令人心生怪异。
由于是被蛮力从眼眶中抠了出来,很多乱七八糟的污秽挡住了原有的表面。
季礼平静地将清水洒在上面,同时拉下口罩吹气,将表面污秽冲刷掉。
不多时,一颗十分干净的眼球就出现在了季礼的面前,而在看着它的那一刻,季礼的呼吸陡然停止。
朱小凝也在观察,乍一看还没什么,但仔细观察之后他终于发现了重大疑点。
这颗眼球上,竟然不存在血丝!
季礼将眼球递给了朱小凝,缓缓闭上了略带酸涩的眼睛,一边摘掉手套一边说道:
“果然如此,事情的根源就在眼睛上。
眼中的血丝被抽净,则进入镇楼鬼的杀戮模式。
苏城河达成了,他死了;李观棋尚处于过程中,想必也将到尾声。”
良久后季礼默默开眼,悄无声息地看向了床头柜上的那座微型纸屋。
那宣告着店长们命运的纸屋内,全部有红色纸条构成,中间待死之人正是被无数血红色丝状物捆绑,宛如酷刑。
无论是死路还是生路,从纸屋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显露出来。
眼丝,是通往死亡的方式;
灵魂扼杀之地,是镇楼鬼真身所在,也是受刑处,同样的也是起死回生的关键。
他们的灵魂早已被流放到那个纸屋之中,被一个个拉进去只是时间问题,想要解脱就必须提前进入灵魂扼杀之地。
反死路、为生路、进死门、而开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