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八章 敲竹杠的快乐
李轩自然不可能大意到直接跟随天照女神进入高天原。
他先是让高天原放开结界,让他的大军入驻,次第掌握了高天原的各处要点。又令中流居士与太冲元辰神将等人入内,镇压住了高天原的中枢之地。
直到高天原彻底敞开,就像是一个已经脱光了衣物,躺平了任由处置的女人,李轩这才迈步入内。
这所谓的‘高天原’是一片类似于‘玄黄天庭’的虚空,不过面积却大多了。它南北二百八十里,东西三百二十里。里面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甚至还有大片的耕地。
比之‘玄黄天庭’,这里更像是天帝的居所。。
李轩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中央处那两株高不知多少丈,插入云天深处的巨大神树。
那正是扶桑神树,记载,说扶桑‘树叶形似桑,长数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
所以扶桑是两株,而不是世人以为的一株,它们同根而生,彼此扶持,互相依靠。
这扶桑的周围,则是一片直径上百里,温度惊人的巨大温泉。
这是旸谷,也即是神话传说中太阳东升之地,昔年‘十日’沐浴之所。
云——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
在李轩的身后,绿绮罗也在眺目远望,她的眼中当即现出了一抹冷哂之意:“此人在凡世王朝中图谋‘扶桑大帝’的诰封,果然是别有用意。他是准备将这两株扶桑树,都炼为他的本命化体。”
走在他们前面的天照女神,并未听到绿绮罗的言语,她抬手往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陛下请随我来,我的祖父大人,正在等候您的驾临。”
李轩笑了笑,他手按着腰刀,神色淡然自若的往那扶桑树走了过去。
他知道那位扶桑大帝,才是他真正的谈判对象。
绿绮罗却停了下来,她无法保证自己在靠近扶桑大帝五十里距离的时候,能瞒住自己的身份。
李轩独自迈步往前,而就在他来到扶桑树前方十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股恢弘的威压临身而至。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燃灯佛法体降临凡世之刻。
却更加的磅礴,更加的浩大,那就像是将一整个世界,压在他的身上。
李轩感觉浑身的骨骼,都在‘咔嚓擦’的作响。自己的身体,每一块血肉都在哀鸣。
他体内的血气也都开始凝固,再无法循环运转。
似乎下一刻,他的人就会被这股力量碾碎。
此时的李轩,却不畏反笑。
他知道这是扶桑大帝在向他展示,向他示威。
这位帝君也同样拥有着类同‘燃灯’的法体降世之能,有着横扫凡界之力。
所以现今的高天原与扶桑诸神,并非没有与他抗手之力。
李轩没有再往前,他将袍袖一拂,语含嘲讽:“如果这就是帝君的待客之道,那么你我就不用谈了。你我双方各自整备兵马,在这高天原内再做过一场便是。”
这一瞬,整个高天原的天地间狂风萦绕。
而就在大约三个呼吸之后,一位高约八尺,衮服冕旒,气度轩昂的人影,出现在李轩的前方。
他的面貌,隐藏在冕冠旒珠之后,让人看不太清。
李轩只依稀辨认出这是一位面容清隽冷峻的男子,此人给他的感觉难以形容。
对方明明是站立在天地之间,李轩却又感觉天地都在此人的指掌之内。
不过李轩身临的重压,却反倒减弱了不少。
这位气度不凡的帝君现身之后,就在上下扫望着李轩。
李轩也分毫不让,凝神打量着这位异类成道的帝君。
古时有载:‘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长一丈,头发皓白,人形鸟面而虎尾’。
说这位东王公不但有一只黑熊作为乘骑,他还常与一位身份不明的玉女更替投壶为戏。每次投掷一千二百矫箭,假设有投入不弹出的,‘天’就嘘嘘郁闷叹息。矫箭弹出而脱手不得握接的,‘天’就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传闻东王公与西王母,乃是混沌元始之气分化阴阳而成,各自代表着阴阳。
与之相应的是西王母,描述她‘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
李轩认为这两位肯定是某种神兽之属,或者异类生灵成道。
可他们的真身,世人已经无从得知了。
“胆色不俗。”
扶桑大帝显然是看出这个凡人对自己毫无敬畏,他面色却无悲无喜:“孤离凡界而去,已有万载。不意此世当中,还有你这样的人现世。一介凡夫俗子,无根无基,也敢图谋天帝之尊。”
李轩则是失笑:“容我借两句名言,其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其二,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扶桑大帝唇角嘲讽的扬起,随后他就摇了摇头,收敛住了情绪:“可以说了,你这次攻伐我的高天原,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多。”李轩毫不客气,他的眸中现出了灼然之色:“首先是高天原诸神的所有积蓄,所有的财富,所有天材地宝,所有的药材,必须转交给我。”
尤其药材一项,高天原南北东西都有将近三百里,里面大多都是药田。
这里的灵药产出,甚至超越于金阙天宫。
“一半!”扶桑大帝毫不犹豫的将李轩的要价砍落下去,他面色沉冷:“这一半也很多了,按照你们凡人的银两计算,也有二十万万。”
李轩点了点头,没有与之争辩,只因更苛刻的要求还在后面。
有这二十万万,他的‘鲲鹏战舰’就有着落了。
话说回来,这位扶桑大帝积蓄的底蕴,可真非同小可。
“第二个条件,高天原必须割土二分之一,交予朕处置,第三个条件,必须臣服于朕。朕要的可不是名义上的臣服,朕需扶桑诸神与朕签订神契,受朕册封,为朕效力。抗命不遵者,朕有惩戒之权。”
李轩见扶桑大帝一直神色默默,不置可否,就又继续说着:“第四个条件,我需你与天照手中,所有昊天神印的碎片,以及昊天的残躯。第五个条件,朕有权使用这里的旸谷,时间不限,人物不限,帝君必须保证不得窥看——”
扶桑大帝终于动容,他的唇角浮现着怪异的笑容:“你莫非以为,朕与子孙已是俎上之肉,任由你来宰割?”
那原本已从李轩周身消退的重压,此刻不但卷土重来,且更胜先前。
这一次,扶桑大帝的强大意势,甚至直接攻入到李轩元神深处。
李轩口中溢着血丝,却还是笑着回望:“帝君如果不愿,大可拒绝。事先说一句,一旦战起,朕一定会不惜一切,将你的扶桑树毁去。”
随着他此言道出,对面那‘扶桑大帝’的面色就顿时为之一窒。
※※※※
大约两刻时间之后,李轩从扶桑树下退了出来,回到了绿绮罗的身侧。
绿绮罗也感觉到扶桑大帝的意志,正从此地消退。
那位虽然在炼化神树扶桑,使用的却是种灵之法。
其神魂之种,就像是树一样在扶桑里面发芽成长。在它成熟之前,是没有任何意识的。
而扶桑大帝本尊,则在远隔不知多少万里的域外虚空。
“如何?”
绿绮罗好奇的问:“他都答应了?”
“怎么可能?”李轩失笑:“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位帝君岂有全应之理?不过最重要的一条,他已经应允了。你说得对,扶桑神树是他的软肋。剩余的他要与他那些子孙商议。”
绿绮罗顿时精神一振,他们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昊天神印的碎片,以及昊天的残躯。
拿到了这些东西,李轩可不仅仅只是金身可成,天位可期。
“那么其它的呢?”
其它的也很重要,比如财富。现在每一分财货,都能让李轩的力量壮大一分。
扶桑大帝底蕴深厚,这次难得有敲竹杠的机会,绿绮罗希望李轩能保持风格。
“基本都是对半砍。”
李轩‘啧’了一声,略含不满:“那位帝君只肯给我等值于二十五万万的财货,扶桑诸神可以臣服于我,可他们的五柱神超然物外,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与三贵神只能名义上臣服,听调不听宣。不过每一百年,我可以强令他们为我办一件事。
又说高天原现在的土地,是供养扶桑神树的最低要求,不能割裂,不过他知道三块昔日的天庭碎片,面积在七十里方圆,可以交付于我。”
绿绮罗却是不自禁的现出喜意,她觉得李轩在谈价上,还是很有天赋的。
扶桑诸神哪怕是除去李轩所说的这些存在,也有十余名大天位,这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
“那么你的昊天神印呢?可有什么变化?”
在绿绮罗的预计中,李轩如能降服扶桑。那么昊天神印中的‘神权’之力,应该能初步达至‘圣天’水准。
没有圣天层次的法准,李轩未来在那些真正帝君面前,连扛住一个眼神的资格都没有。
李轩却不禁失笑:“绮罗你未免太急,这神契还未签订,昊天神印哪里能现在就有变化?”
绿绮罗闻言不禁一愣神,这次李轩没叫她绿前辈,而是很亲热的叫她绮罗。
她莫名的感觉到通体发寒,心想这究竟是李轩力量滋长,失去了对她的敬畏?还是另有缘由,另有企图?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望见那位天照女神脚步似慢实快的往他们走过来。
此女神色复杂的看了李轩一眼,最后还是极不甘愿的,将她手中一个玉盘送到了李轩的身前:“玄黄天帝,臣天照奉祖父之令,将此二物敬奉于你。”
天照女神说话时的态度无比生硬,可李轩却能理解。
只因他索要的这些东西,可能将阻断天照的道途。
此时他的目光,则被那玉盘中的东西牢牢吸引,不能移开片刻。
那是两件东西,外形与扶桑皇室执掌的八尺琼勾玉与八咫镜极端相似,可内中隐蕴的力量,无疑更凌驾其上。
那也正是他此番攻伐扶桑,必欲求得之物。
第七九九章 绿绮罗的兄长?
李轩得偿所愿之刻,在扶桑树顶端的一片巨大的桑叶之上,须佐之男却是脸色无比难看的往下方看着。
他的眼神里面,饱含不甘:“祖父大人您与那位玄黄大帝所定之约,却将我等置于何地?付出巨量资财也就罢了,日后还得受其驱策,此诚为我扶桑神系莫大耻辱。”
扶桑大帝此时已将绝大多数力量退出凡界,只余一缕元灵存留此地。
他显化出人族之躯,却目光冷漠的看着须佐之男:“我不出手,你们能有与他抗衡之力?”
须佐之男,不由哑然无声。
两次难波京之战,不但使得他们的一百五十万神军溃灭,当时参战的天津神与国津神,也陨灭一百三十七位,占据总数的三成。
都是当场战死,真灵化散,灰飞烟灭。
那些天兵持有的火枪,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其实没法伤到他们。
可失去了‘万军之势’的加持,失去了地方神社,他们的力量大幅度跌落,也就失去了过往的力量。
月读命与伊邪那岐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寂。
扶桑大帝创造他们的目的,就是为看守扶桑神树,看守高天原。。
让帝君以损害扶桑神树为代价,对他们加以庇护,岂非舍本逐末?
须佐之男愤恨的,只是他必须交出大海与所有扶桑水系。
这位依然掌控着扶桑一地的风与云气,可其身具之力,必定大不如前,自然心生愤懑。
可这说到底,是他们自己没用,被那位玄黄大帝击败。
“神树安危至关重要,是我与你们存世的根本,未来我扶桑神庭屹立于诸天万界,不被他人主宰命运的关键,不容有失。”
扶桑大帝稍稍放缓了语气:“你们无需在意李轩,此人自然会有人出面收拾,你等坐观其变即可。”
月读命若有所思:“可是鲲鹏妖师?”
“然也,鲲鹏大帝被杀,必定震动妖师。此人如今与勾陈,紫微结盟,昔日在凡界更不知布置了多少手尾,岂独那一只极天鲲鹏?”
扶桑大帝语声冷漠:“李轩将妖师激怒,其覆亡只在弹指之间。以吾料度,此人不日就将结束坐观,至多明年初,必有动作。”
须佐之男皱了皱眉:“可如果李轩与鲲鹏冲突,要调用我等参战,又该如何是好?鲲鹏妖师再向我扶桑索取钱粮,我等该当如何应对?”
扶桑大帝则是冷笑:“鲲鹏从我这里强索粮草,已经为我扶桑召来大难。他既无法助我等化解劫难,那还有何颜面再来向我们索要粮食?何况如今的扶桑,哪还有余粮?至于李轩的征召,你等让麾下神灵从命便是,只需高天原根本不失,都无关紧要。”
在场的几人都心领神会,何谓根本?他们几人就是,只需在场的几人不折损,其余神灵哪怕折损了,也无关紧要。
“吾观李轩其人,其兴虽勃,其亡也忽。即便没有鲲鹏,待秦皇元封解封之刻,也即是他覆灭之日。”
扶桑大帝又神色淡然的说着:“所以尔等且坐观其成败便是。拾得大士昔日有一言,我甚是欣赏,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也就在这一刻,扶桑大帝的元灵,彻底从此地消失无踪。
※※※※
李轩并不知扶桑树巅的这番议论,他从天照手中接过两件物事之后,就将那形状与‘八尺琼勾玉’相似的玉石粉碎开来,然后又召来周天星斗大阵中的‘大日星宫’,配合自己的《聚变核炉观想法》,将之炼化。
这正是昔日昊天神印的一部分,扶桑皇室的‘八尺琼勾玉’不过是仿造此物而作。
当那些玉石粉末,被炼化成玉色的浆液,融入到‘昊天神印’的内部。李轩的眼中,不禁现出了几分喜色。
他的‘昊天神印’,正在生成第二种极天法准。
可惜的是,周天星斗大阵的最后一层权限,还未向他敞开。
于此同时,李轩也感觉旁边的天照女神,正在向他凝神观望。
尤其是他刚才,使用聚变核炉观想法的那一刻。此女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唐僧肉一样。
李轩皱了皱眉,略含不悦的与天照对视。
后者当即‘哼’了一声,身影当即化作流光散去。
等到此女离去,李轩才又继续祭炼昊天神印,助其生成第二法准。
大约一日之后,‘昊天神印’内部逐渐稳固之际,天照再次前来。
不过这一次,此女却是带着三贵神,还有高天原仅余的二百多位天津神与国津神,前来向他参拜,并签订神契的。
仪式倒也简单,这神明参拜之后,先递上附有精血元灵的臣表,再从李轩这里领受诰封与神禁即可。
神契一定,这些神明,就必须听其号令,无法抗拒他的诰书意旨。
由于扶桑大帝之故,这些扶桑诸神的条件相对宽松,不似玄皇天庭的直属,生死皆由李轩心意。
可相应的,李轩也无需负担他们的香火愿力。
李轩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他们未来的‘存亡绝续’之责,护佑他们的真灵长存于世。
等到这二百多份神契达成,那‘昊天神印’果然滋生变化。
它的外表没发生改变,依然是通体晶莹如玉,外覆赤金光芒。
发生变化的是此物内部,滋生出了奇异的纹路,似乎将整个世界诞生的道理蕴藏其中。
可‘昊天神印’本身却不但没有因这些纹路变得脆弱,反倒更坚实稳固。
李轩喜不自胜,可随后他又压下了喜意,在不久之后循着绿绮罗的指引,来到了汤谷的东侧。
这里有一座小火山,小山不高,只有九百余丈。
可上面却喷吐着炽白色的烈焰,周围十里之内,则是寸草不生。附近的温泉湖水,更是处于沸腾状态。
“九位陨亡的帝俊之子,三足金乌的骸骨,都在这里了。”
绿绮罗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座小火山:“虽然已陨落多时,可它们依旧具备最纯净的大日离火之精,它们的尸骨,依然是火内之珍、离地之精、三昧之灵。借用它们的力量,应该能帮助你达成什么‘引力坍缩’。”
李轩没有说话,直接就飞身到了火山的顶部。
甫一入内,李轩就知此处的温度,确实远胜于他在玄黄天庭建造的四座‘大日神炉’。
当李轩在此处再次引动‘大日星宫’之力,使用聚变核炉观想法,他立时就感觉到一股几乎将自己肉身焚化的极热炎力。
不过李轩早已有备,他先是以‘昊天神印’定住元神,随后探手一招,使得数十里外存放于独孤碧落身上的‘浑天镇元鼎’飞空而起,来到了他的上空。
随着那鼎中一丝丝青气垂落而下,李轩的形体与元神,在这高温烧灼下,依然稳固如常。
直到此刻,李轩才开始操纵引力,修持他的中子金身。
‘中子金身’的必要条件,就是引力坍缩,从而形成巨大的内外压力,庞大的能量,从而淬炼强化他的血肉。
这条件非常苛刻,如果不是李轩从江含韵那里,取得了操纵引力与电磁力的技巧,他绝不敢做出这等事。
也就在李轩身化火炬,焰力高卷,燃烧虚空。同时生成无数的电磁脉冲,横扫四野之际。
绿绮罗就站在火山下方往李轩眺望,她的双拳不自禁的攥紧,更无意识的咬着下唇。
她不知李轩的‘中子金身’能不能成功,可一旦此法修成,那必将是李轩成就帝君之尊的基石之一。
所以哪怕此举极端冒险,绿绮罗也愿襄助,愿意成全。
也就在这刻,绿绮罗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朗的笑声。
“我说这天底之下,有谁敢来动我兄弟的尸骨?果然是你,燧人绮罗,我的好妹妹。”
绿绮罗面色一肃,她蓦然回头,转望自己身后。
那是一位三旬左右的中年道人,那面貌美如冠玉,清新俊逸,颜如舜华。
“是你?”绿绮罗的眼中现出异泽,面色冷硬:“别叫我妹妹,我与你没关系。”
“怎么就不是兄妹呢?昔日你父于我实有再造之恩,我可是一直视之如父。”
那中年道人一声轻笑,之后又上下扫望着绿绮罗,眼中现着释然之意:“‘天道自然’与‘法礼合一’,这是荀子的法准。其人修为通天彻地,奉行的是‘制天命而用之’。
怪不得这诸天神佛,都未能得知你真灵恢复一事,扶桑大帝近在咫尺,也堪不破你这‘见知障’。不过绮罗你与儒家的人混在一起,何其不智?儒门必将灭绝,这是滔滔大势,不可逆也。”
“不可逆吗?”绿绮罗眼中却流露出讽刺之意:“可我燧人绮罗,从来都喜逆天而行。”
“也对!你就是这样的性格,从来都没变过。”
中年道人又随后望向了李轩,眼神似笑非笑:“这就是你与荀子与虞子密谋,选定的逆天改命之人?其人之道,倒是确与荀子相仿。
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望时而待之,孰与应时而使之。我现在真有种冲动啊,好想现在就毁了他——”
随着这一句,那火山之上的火焰骤然温度剧增。
更有九声凤唳,同时在四方响起。
这一瞬,九只三足金乌的身影围绕那火山生成,环绕那火山盘旋舞动。
第八零零章 我才不要家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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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绮罗看着那九只‘大日金乌’的虚影,面色却是毫无变化。
她知道火山上的高温,还没有突破李轩能够承受的限度。
而此时那边的温度越高,李轩凝聚‘中子金身’的速度就越快越完美。
她淡定自若的看着中年道人:“古书《拾遗记》有云,遂明国不识四时昼夜,有火树名遂木,屈盘万顷。后世有圣人,游日月之外,至于其国,息此树下。有鸟若鸹,啄树则灿然火出。圣人感焉,因用小枝钻火,号燧人。”
这些话的大体意思是有一位名叫燧人氏的圣人,漫游到了一个叫遂明国的国度。。在一只像‘鸹’的鸟启发下,感悟到了“钻木生火”的道理。
何谓‘鸹’?乌鸦的俗称。
“——昔日有一只‘大日金乌’,无意中助燧人氏取火,并将第一朵为世人所用的火焰,融入他的身躯内。
这位大日金乌原本不以为意,可至人族尧帝继位,后羿奉命射日,天帝十子最终十留其一。此役为帝俊败亡之始,之后二代天庭覆亡,羲和被迫以身合日,为她仅存的独子嬴得一线生机。
这只侥幸残存的三足金乌原本重伤难治,可此时体内那朵源自于燧人氏的火焰却起了作用。这多火焰被当时无数人族崇拜,这只三足金乌由此成道,成就离火之精,不灭焱体。”
绿绮罗口中述说着中年道人的跟脚,却没能在中年道人的脸上看到半分异色。
绿绮罗一点都不觉意外,当年她这位‘兄长’就已经是这样了,喜怒早就不形于色。
她的眸中,却熠熠生辉:“我知道你不甘心,这数万年上蹿下跳,无非是为你心里那不切实际的念想。你想要混入道门,却一直被视为外人;你想要挤入佛家,却被释迦牟尼防备。如今终局已至,你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
绿绮罗眼含讽刺:“所以你现在,确定要亲手扼杀你最后一点希望?”
“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中年道人听了之后,却不禁一阵轻笑:“还有,我发现你变了啊,绮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人都是会变。”绿绮罗目光凌厉,就仿佛刀子一般:“尤其是被你背叛之后。”
“背叛?”中年道人听了之后,却哂然一笑:“可绮罗你确定你知道的就是真相?”
中年道人从绿绮罗的脸上看到几分意外之色,他的唇角也微微上扬:“在你想来,一定是认为始皇与我都背叛了你们,使得昊天陨落,天庭破碎是吧?让你们图谋之事,最终功败垂成。”
“不然呢?”绿绮罗的面色冷硬:“时间不会这么巧,始皇于泰山封禅之后,就断绝了昊天之祀,改祭四帝。后面的两汉年间,都继承秦制,也就是汉高祖,将四帝改为五帝。”
这就是断绝了昊天重聚真灵的最后一线希望。
之后整整三千余年,人间皇朝都没有对昊天进行祭祀。
直到昊天神名成为空壳,才被儒家拾起。
而其时人间祭祀虽以五帝为尊,天帝之位,却一直空置。
“可有时候,人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未必都是真实,又何况是你的推测。”
中年道人摇着头:“始皇的确图谋取代昊天,他早就在做着准备,为此铸造十二金人,以战亡的将士的尸骨铸造兵马俑。
可昊天与你谋划之事,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都是有极大好处的。似我们这样的人,岂会愚蠢到在那个节点对他动手?即便要背盟反戈,那也得等你们事成之后。”
绿绮罗却不肯尽信,她‘哼’了一声,冷冷的看着中年道人:“那你告诉我!当年我战死之后,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十六天究竟因何而碎?杀死昊天的是谁?除了你与始皇,当初背盟之人,还有谁?”
“这就得由你自己去寻找真相了。”
中年道人摇着头,此时他的躯体已化做无数火星,散于虚空。
“我只能提醒一句,诸天帝君都不可信,满世仙佛也都有凶嫌,你得自己小心了。还有,你如果不能找寻到昊天死亡的真相,那么你扶植的这位所谓玄黄大帝,一定会步其后尘,你绕不开的。”
绿绮罗当即皱眉,她正想继续追问究竟,却忽得心有所感,侧目望向了山丘顶部。
这一瞬,那九只‘大日金乌’的虚影已经消散,可那山巅的温度却不降反升。
随着‘轰’的一声响,一团大日之形,开始显化于山丘之巅。
那刺目白光,竟将整个高天原照耀得无法视物。
此时绿绮罗的思绪,虽然被她‘兄长’所言之事吸引。
可她的眼中,还是无法自禁的现出了强烈的喜意。
她知道李轩,不但已突破了‘小天位’,更将他自创的一门武意,一举推升到了神境层次,这才能显化出这团‘大日法相’。
这门武意,李轩称之为‘聚变’,绿绮罗却更喜唤其为‘极阳’。
那是比之帝俊,比之羲和,比之昊天,更接近于大日的强大武意——
此时在扶桑树的一根枝叶上,那天照女神也遥空看着。
此时她的眼中,也现着一抹惊异之色,还有着无穷的渴望。
※※※※谷
李轩在小火山的顶部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吞下一颗大天位层次的灵丹,或者同等阶位的灵药,用于补充炼体时损耗的精神气血,根本元气。
他在此处呆了足足九日,把‘净心无漏世界’搜刮来的八转大还丹都吞服了五颗,这才收起了法相,从山上走了下来。
此时在山脚下,江含韵,独孤碧落,乐芊芊,敖疏影,薛云柔,罗烟她们都在等候着。
在望见李轩安然无恙的结束了‘大日法相’,几个女孩紧绷的面容这才为之一松。
薛云柔与罗烟二女,都各自捏了捏李轩身上的肉,发现孩子的爹确实安然无恙之后,就各自离去了。
她们还得去看孩子,如果不是李轩这次修行‘中子金身’的过程过于凶险,在高天原待得时间过久,她们都没功夫过来。
绿绮罗则不放心的问:“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要凝练中子金身之后再突破天位,为何才一个时辰不到,就变了卦?”
李轩就苦笑道:“我自己算计有误,这中子金身实在太强,再拖下去,我可能打不开内外天地之窍。”
不过他虽没能如预想那样,在中子金身完成之刻再晋升天位。
可他在凝练金身的同时打通内外天地之窍,达到了天人一体,‘一窍通,百窍通’的层次。
李轩更从中取得了极大的好处,收益不逊于他之前的设想——
绿绮罗听了之后,就状似淡然的微微颔首。
可此时她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内外天地之窍’无疑是成就天位的关键,打不开的话,就只能求诸于自身,无法利用外界庞大的天地元灵。
李轩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可绿绮罗心想这中子金身,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竟然在初步修炼之后,就无法打开天地之窍?
“怎么可能?李轩你的修为,打不开天地之窍,能有这么强?”
江含韵也无法置信,她随后就想究竟如何,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然后她毫不客气,直接一拳轰砸在了李轩的身上,当即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整个天地也随之颤了颤,一时间山摇地动,引得远处的扶桑诸神往这边眺望。
江含韵随后微微凝眉,看向了自己的小拳头。
她发现自己手指关节处,竟然有点红肿了。
江含韵放下手,略显惊异的上下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李轩。
“龙君你来试试?”
她想李轩能够扛住自己的力量,却未必就能扛住敖疏影的‘震’之武意。
“行!”
敖疏影毫不客气,也猛地一拳,砸在李轩身上。
她对未婚夫还是很疼惜的,只用了九成九的力气。
可下一瞬,敖疏影就微微一变。
那《水经图注》瞬时显化于她的身后,敖疏影的身影也化为无数的水滴融入其中。
这件神宝器坯剧烈震荡着,直到一个呼吸之后,这反震过来的强大震荡之力才被化解。
此时绿绮罗看李轩的眼神,则是凝重无比。良久之后,她发出了一声喟叹:“这不是霸体金身的第六重‘不死不灭’,而是在此基础上再做升华,凝练‘永恒’,就不知李轩你现在的力量如何?”
李轩想了想,就拿出一枚透明的宝石。
这东西叫做‘永恒之钻’,非常的坚固。
薛云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两侧尖端处,就各自有一块品质极佳,且大如儿臂的永恒之钻,所以能上穿九天,下透十地。
可此时李轩随手一握,就将这枚质地不俗的‘永恒之钻’,捏成了碎末状态。
江含韵见状不禁唇角微抽,她意识到自己以后没法再对李轩‘以德服人’了。
可随后她神色微动:“这种霸体,我能不能修行?”
李轩心想江含韵还真能炼,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当中,含韵是唯一能修成这‘中子金身’的人。
李轩随后几次张嘴,却怎么都没法把‘能’这个字说出口,无比的纠结。
他想自己还不容易从家暴与翻船的结局中跳出来,难道还要再跳进去吗?
可当他看着江含韵那满含期待与渴望的视线,李轩又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八零一章 我才没有见色起意(求订阅求月票)
李轩登临天位,修成中子金身的喜悦很快散去。
当李轩从高天原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旗舰‘玄黄号’。他用于镇守京城的分身化体,就将一线神意遥空传至。
就在李轩攻入高天原,突破天位之刻。大司命潜入京城,联手‘圆光菩萨’与‘波罗揭谛’的降世法体,合同数十名天位,意图袭杀小天子虞祐巃。
李轩知道这所谓的‘圆光菩萨’,其实是燃灯手中‘灵柩琉璃灯’的灯灵所化。
此人虽然不是大菩萨,却也在极天之列。
至于波罗揭谛,乃是佛门‘五方揭谛’之一,传闻是仿天庭‘六丁六甲,十二元辰’炼造的机械神将。
这一次,波罗揭谛降世依托之物,就是大司命请人锻造的一尊机械之躯。
幸运的是京城早已有备,李轩的化体操纵天地坛,以琉璃浩气将‘波罗揭谛’镇压于城外。。
虞红裳则是武意直入神境,在驾驭无量龙气与大司命遥空对抗之刻,还有余力护持虞祐巃,在乾清殿内击杀三名天位刺客。
让人惊异的是,少傅于杰于此战中未借助任何外力,直接将‘圆光菩萨’的法体当场轰杀,并碎其真灵,将之驱回外域。
最终大司命见事不可为,无奈退去。
此战中大晋一方亦损失惨重,赫连伏龙再次重伤,司礼监钱隆元气大损。据说是此人为护持幼帝,燃烧了百年寿元。
大晋新近培育的六名暗龙卫,亦战死了三人。
可见当时的情况,极其的凶险。
李轩感知这段神意之后,不由暗暗惊异,他估计少傅于杰的修为,近日一定是有了极大精进。
根据分神化体观睹到的画面来看,这位少傅很可能已觉醒第二极天。
不过李轩胸中,更多的是暴怒之意。
虽然李轩早有预料,佛门与大司命不会安份,在陕西,在京城都做了相应的布置。
可这些人所为之事,还是触及到了李轩的逆鳞。
在一一浏览过分神化体传来的记忆片段之后,李轩的脑海内就只有一个念头。
“看来那金阙天章,必须尽快寻得不可了。”
他料定这次京城之战,大司命之所以能动用如此众多的天位,一定是她从太虚外域借调了外力之故。
此女已经魔怔,为了‘拨乱反正’,让所谓的‘历史’回归正流,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已成李轩心腹大患,如鲠在喉。
偏偏此女又是‘秦皇元封’的根基之一,李轩暂时无法将之除去。
不过只需得到‘金阙天章’,他就可将大司命直接封印,或者将‘秦皇元封’的灵枢,想办法转嫁于他人之身。
“谈何容易?”独孤碧落听了之后不以为然:“金阙天章封藏之地,只有大司命一人知道。这一年半时间,我们都在全力打探,却全无收获。
除非是有诸葛武侯,郭贞侯,或者你先祖初代诚意伯那样精通卦象卜算,料事如神的无双谋士,或能帮我们找到金阙天章的方位。对了——”
独孤碧落的语声一转,语中含着抱怨:“你现在的天庭里面全都是武人,何时招揽几个文士?我与芊芊,现在都快忙得喘不过气。”
尤其李轩闭关凝练中子金身这几天,独孤碧落都快忙炸了。
京城那边还好,有李轩的分神化体坐镇。
扶桑的军务,也有随军的几位文士协助。
可天庭的一应公务,却只能堆积于独孤碧落身上。
独孤碧落其实应付得来,可她也想抽出一些时间用于修行。
李轩身边的人陆续踏入天位,即便是独孤碧落这样历经波劫,淡然恬静,与世无争的性情,也不能无动于衷。
关键是她也想休假,也想静下来读书,绘画,或者睡觉,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可她已经一整年没闲暇了。
“倒是我疏忽了。”
李轩心想这确是个问题,此时他的天庭之内,确实没有一个能用的文人。
人家昊天也有太白金星,还有东王公,四值功曹,九司真君这些文官,帮助他管理天庭,统辖天地仙神。
可他现在的麾下,也就中流居士算是半个文人。
可中流居士并非是真正的祖中流,只是祖中流的元灵结合血源造生的秘术所化,他更长于争战,而非经营。
之前李轩手边有什么事,都只管往独孤碧落身上丢,独孤碧落也将所有事务办得滴水不漏,所以他一直未曾注意此节。
“此事我会尽快着手物色,至于谋士,我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二人为我查遗补缺,可这却有些麻烦。”谷
李轩心想这处理政务的文士好请,当世之中就不乏大才。
实在不行,他还可将文忠烈公请入天庭担任宰执。
他这位老师的兵法虽然不堪入目,在文治上还是有点水准的。
史上那些擅于理政的名臣,也大多被供奉为地方上的城隍,或是被立庙奉养,大多真灵未散。
可这计略无双的谋士,却是可遇不可求。
李轩其实一直在寻,可他心仪的几人,要么是真灵已灭,要么是去了太虚外域,要么是与他无缘。
——就如那辅助太宗靖难的黑衣宰相‘道衍大师’,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襄助他成就帝业的。
李轩随后又神色关爱的看向边上的乐芊芊:“芊芊辛苦了,这几天我给你放假,六道司那边的事你也不用去管,在我身边好好歇息一阵。”
乐芊芊却神色迟疑:“可六道司‘神翼府’那边怕是无人主持——”
李轩早在一年前就不管神翼府的事了,罗烟自从生产之后,也从六道司淡出,她只偶尔出面,处理一些神翼府的日常事务。
此时神翼府,声势已大不如前,在许多事务上,已经被江含韵执掌的‘神雷府’全面压过。
“有富来在呢,暂时出不了事。”
李轩一声失笑,他微一抬手,就使自己身侧的‘割龙刀’出鞘而去,落于远处的先锋神将邱福之手。
“邱将军,请将此刀带给玄尘子,就说是我赐给他了。让他这段时间尽心辅佐彭富来,处理好‘神翼府’一应诸事。还有,让她逼一逼富来,让他在修行上多用心,别把时间花在女人肚皮上——”
以玄尘子的功绩,其实还远不足以从他手中换取‘割龙刀’这样的伪神器。
可李轩对薛云柔的这位‘师兄’,总有些歉疚心理。
他想这把刀就算是补偿了,他也很期待这把刀,在玄尘子的手中会是何等风采。
未来的江含韵与罗烟,都不会属于六道司。
他希望自己在六道司的力量,能够由彭富来继承。
邱福微微颔首,当即化光而去。
独孤碧落整个人却快炸了,她愤愤不平的看着李轩:“为什么芊芊能休假,我没有?主上,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偏心,厚此薄彼。”
李轩就斜目睨了眼独孤碧落,心想这丫头,咋就这么没自知之明呢。
然后他处之泰然的喝着茶:“芊芊她爹娘,都已经把她的嫁妆给我了。”
心疼老婆,这岂非理所应当。
乐芊芊原本也有些心虚,一直以来,她都是与独孤碧落一起在忙公务的。
此时抛下独孤碧落一人休假,似乎不太好。
可当她听到李轩这一句,就脑里面‘腾’的一声响,之后一片空白,再没法思考任何事。
“何况芊芊她可比你多忙了一年半,一直都没停过。”
李轩见独孤碧落哑然无言,就又转过头,柔声对乐芊芊道:“芊芊你这些天就抛开一切,好好歇息。没事的话,可以去高天原的汤谷泡一泡,这对芊芊你有极大好处。
过两天等我闲下来,就亲自去帮你炼体,这次或可借助汤谷之力,助你凝练第三重的金身霸体。”
李轩见乐芊芊面红似血,整个人像是失去意识,半天都没反应。只能摇头转望独孤碧落:“要不碧落你也试试?唯独此法需得坦诚相见,如此才能让我助你导引行气,以雷法炼体。”
独孤碧落就面无表情的起身:“你们忙,我去寻主母说话。”
李轩一瞬间有些心慌,可随后就又镇定下来。
他心想自己绝无邪念,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独孤碧落修行。
独孤碧落虽是术修,可第三重的霸体,对她还是很有益处的。
没错,自己可是一腔好意,可不是想要撩拨自己的女秘书——
何况他‘中子金身’已成,含韵的金身则不知何年何月能够修成,自己何惧之有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任职扶桑观军容使的大学士商弘找上了门。
“殿下,如今扶桑全境都已降服,不知您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置扶桑朝臣与扶桑之土?”
他说到这里,又试探性的问李轩:“以下官之意,我朝或可仿效治蒙兀之策,在扶桑设置流官,军田分地。”
商弘近日在扶桑走访,发现这扶桑虽是岛国,可此地矿藏丰富。六十六个分国,居然都有金银矿藏。
且扶桑水系丰富,几个平原地带的粮食亩产,甚至还更胜中原。关键是此处的文字,也与中原相近。
第八零二章 李轩与玄黄大帝(求订阅求月票)
李轩摇着头,心想自己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蠢到在扶桑分田均地。
他可不是来这儿当救世主,让这些扶桑人都过上好日子的,也没打算让他们走上强国之路。
扶桑大帝与他谈好的条件之一,就是大晋不得吞并扶桑,甚至不惜为此承诺旬日之内,为李轩寻得两把含有‘极光’法准的直刀。
这正落李轩下怀,他本就没有吞并之意。
晋太祖说‘地广非久安之计,民劳乃易乱之源’,李轩是深深认可的。
一国之疆域,绝非越大越好。
似扶桑与安南这种地方,直接统治的成本极大。
李轩已经准备在数年之后在晋土之内普及义务教育,难道要让这两地之民,也安享晋人之福?
李轩忖道大晋如果缺地,那么此时的辽东,还有大量的肥沃土地没有开发。
且如果他从那些西方传教士那边打听得来的消息没错,此时的南洋,还有那大洋之东,也多得是未开发的处女地,那边缺的只是人。
如果是看上了扶桑之财,那么大晋的棉布,皮衣,各种样的工业品,轻而易举就可将扶桑的财富收入囊中。。
又何需将扶桑直接纳入治下?在这边消耗钱粮?
后世的阿美利加合众国,就给李轩示范了一种有效的统治模式。
无数附庸国被狠狠压榨剥削之后,他们的百姓还都非常感激的喊爹。
损天下之不足而奉有余,莫过于此——
“商学士说笑了,扶桑乃太祖指定的不征之国,怎能如此轻易的灭国绝祀?”
李轩上下看着商弘:“没想到商学士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满口仁义道德,胸中却存虎狼之意。”
商弘不禁无语了,心想这太祖留下的那些话,在你的嘴里正反都是道理。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述之于口:“那么以殿下之意,这扶桑该当如何处置?”
李轩胸有成竹:“扶桑王室去天皇号,日常只有祭祀之责,不理政事。幕府将军一职总领扶桑军政要务,却必须是得我大晋册封者,才能领受此职合。
此外需从扶桑国内选拔恭顺有能者,由大晋朝廷册封为扶桑六十六分国国主。这些国主世袭罔替,扶桑幕府无罪不得讨伐,不得擅自更替,也不得彼此攻伐。还有——”
李轩语声一顿道:“日后扶桑的贸易权,将由我大晋独揽,此外还得赔偿我大晋军费四万万银元,分期六十年偿还。考虑到扶桑没有偿债的能力,可让扶桑朝廷以关税担保,并在所有分国加税一成,专款偿还。”
这肯定会让许多扶桑人陷入水深火热,说不定还会有百姓举旗造反,来个一向一揆什么的。
不过这却与他无关了,大晋执宰,何需悯恤邦之民?
他倒恨不得这些百姓揭竿而起,多杀一些武士与扶桑贵族。
李轩为何要与扶桑大帝妥协?为何没动用‘天击地合阳阳神刀’,将天照几人斩杀?
其中固然是有忌惮扶桑大帝之故,也是因杀了也没用。
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天照,月读与须佐的血脉,深植于扶桑十数万武士与僧人当中。
这些武士,全都是源氏,平氏与藤原氏的子子孙孙。
那什么法相宗、律宗、真言宗的高层,无不都是历代天皇的后裔。
只要他们还活在世上,这所谓三贵神,就有重聚真灵之望。
商弘凝神仔细想了想,然后略含佩服的一抱拳:“昔年周武王灭人之国,不绝其祀。今日殿下之仁德,实不亚于武王。”
都是恶毒到极点了——
李轩则笑眯眯的看着他:“说来这扶桑善后诸事,日后都得有劳商大学士。我已经准备上书,请监国长公主任命商大学士为‘扶桑善后大臣’。”
商弘听到这里,胸中就不禁一堵,心想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这位汾阳王,终究是要把他从中枢踢走。
商弘唯独没料到此人如此狠辣,居然把他送到扶桑。
商弘没有争辩,也没有求情。他知道这只会让李轩耻笑。
即便他想要阻止,也只能在几位辅政大臣与监国长公主那里下功夫。
此时的商弘又现出了迟疑之色,良久之后,他才又俯身一礼:“殿下,最近中原之地与大晋军中有传言,说殿下乃‘玄黄大帝’下凡转世之身,请问此事究竟如何?”
商弘原本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他近日发现蛛丝马迹。
那些玄黄大帝麾下从征扶桑的神将天兵,竟都对李轩毕恭毕敬;还有他见过的一些扶桑诸神,都将李轩当成帝君对待。
“这种事,你让我如何解释?”
李轩一声失笑,他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我这里即将有两位贵客到来,大学士无事的话,就请退下吧。”
这事情他还真不好解释,九尾涂山君的确是受他之命,在晋土当中大肆宣扬这一传言。
李轩必须让二者之间联系起来,梳理自己的信仰来源。谷
这不但可大幅增加他的神力,还可避免未来的许多后患。
不过这种事他可以做,却绝不可光明正大的承认。
商弘则是瞳孔微收,他意识到李轩并未否认。
他还想要再继续追问,却被李轩的琉璃浩气托起,直接送到了房门之外。
李轩的确有贵客需要接待,就在大约二十个呼吸之后,一位穿着素袍,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僧人,在吐蕃金瓶法王的陪同下走入到了室内。
这僧人定定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合十一礼:“小僧莲花生,参见汾阳王殿下!”
李轩望着此人,也不禁眼现喜色:“莲花生大士无需多礼,大士能践本王之邀前来,实让本王喜出望外!”
莲花生能够以真灵法体莅临于此,说明这位藏传佛教之祖对于扶桑,也是极感兴趣。
扶桑大帝想要继续把持扶桑,那么他就从根子上直接将之斩断。
李轩深知要想成就大事,必须团结一切的道理。
他知道佛门当中并不尽是敌人,也乐于见到佛门在海外开拓。
※※※※
商弘终究没能摆脱被发配‘扶桑’的命运,他虽然也极力的活动,试图获取辅政大臣的支持。
可就在七天之后,朝廷册封他为‘扶桑善后大臣’,为期三年的旨意,被送到了扶桑。
他对此无可奈何,朝廷中有不少官员,认为李轩的举荐是高风亮节之举。
扶桑固然远在海外,可也是富庶之地。
这个‘善后大臣’的职位,不但权柄极重,且油水十足。
辅政大臣汪文等人认为,商弘不是一直喊着不能穷兵黩武,不能滥用民力,朝廷不能陷入扶桑这个泥潭,步上以往安南的后尘吗?
让商弘来处理扶桑后续诸事,正可让朝廷诸公放心。
也就在商弘接到圣旨的这一天,扶桑大帝的真灵再次莅临高天原。
他直接将两口兵器化光,飞落于李轩身前。
“这两把刀,一名‘碎光’,一名‘光痕’,正合你所需。你现在可以从高天原退兵了——”
李轩却没有即时应承,他抬手一引,仔细鉴定打量,然后就笑着朝对面的扶桑大帝一抱拳:“有劳帝君费心了!异日朕成就大业,都多赖帝君襄助。”
这两把刀,虽然在品质上远不及拥有双法准的‘割龙’,可却更适合李轩,也适合烟儿。
对于李轩的意义,非同寻凡。
扶桑大帝听了之后,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吾知你求取此刀是意欲何为,也不介意你用它们,给我那几位道友一个教训。不过大业?希望你真能如愿。”
他没有与李轩多说,随后就怒目瞪视,直接就以磅礴神念威压李轩,那扶桑树更仿佛是活了过来。那些树枝则都化为他的臂膀爪牙,遥空指向了李轩。
“如今双刀已至,该轮到你践行诺言。”
李轩当然没有毁诺之意,此时他与扶桑大帝谈妥的条件,都已陆续实现,那么他麾下的天兵,也就再没有继续驻军于高天原的必要。
李轩只是略觉遗憾,乐芊芊始终都不肯让她帮助炼体,使得他这七天白白期待了。
不过他有汤谷的使用权,日后还有机会。
就在一个时辰之后,高天原的两万天兵,龙族的二十万兵马,就次第撤出。
前者直接退往了玄黄天庭,二十万兵水族则回归于大海当中。
此时东海龙王敖胜海盛情相邀,邀请他前往东海龙宫作客。
今次的大战,东海龙宫几乎濒临绝境,都做好了撤往北海的准备,可结果却让人欣喜。
东海最重未丢城失地,反倒是拿下了扶桑外海与岛内的几千条水系。
所以龙族上下都喜气洋洋、也都想见一见他们家的这位女婿。
李轩却坚辞了,把时间推迟到了年后。
他不是不想去龙宫作客,而是因心系虞红裳。
且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底,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生日只有几天时间。
而除夕之夜,也同样是虞红裳的生辰。
李轩还有点担心虞祐巃,大司命那次虽然刺杀未遂,可当夜小天子似乎收到了惊吓。
不知怎的,李轩对这孩子挺上心的,不仅仅是因这家伙,是未来他执政的基础。
于此同时,李轩也注意到了绿绮罗,已经有大半个月时间眼神恍惚,神不守舍。
可每当他出言询问的时候,绿绮罗总是默然不答,不肯言声。
第八零三章 祐巃真不是我的崽?
紫禁城,深宫之内,虞红裳怒意填膺的瞪着李轩:“你不让祐巃他习武也就罢了,他现在骨骼未定,确实不到武礼的时候。可你干嘛不让祐巃读书习礼?”
李轩则毫不在乎的抱着小皇帝,用一只纸鹤逗得小皇帝虞祐巃哈哈大笑。
这个时节,已经是维新二年的八月十三,加上之前的景泰十四年,已经接近虞祐巃登基的第三个年头了。
小皇帝也已经接近三岁,不过这孩子可能有些先天不足之故,体格要比正常的小孩要小一些。
幸在身体还算健壮,白白胖胖的。
“他才几岁?读什么书?学什么礼?”
李轩一边逗着小皇帝,一边嗤笑:“他是皇帝,养成他心性才是最重要的。你要让他像民间的学子那样起早贪黑,读四书五经吗?”
即便是对民间学子,对朝廷百官而言,四书五经中的大多数内容,都是没用的。
等到几年之后,他在朝中的根基稳固,做好了准备。就会将四书五经中的绝大部分内容,排除在科举考试的内容之外。
天下士子们,该读的是他的《格物》,《国政》,还有他最近写的《物理》,《算学》,《辩证》与《法礼》。。
前面几本,都是他回忆以前小学与中学的内容写出来的,后者则是他在《荀子》的基础上添加私货,删减改良而成。
相较于至圣先师,李轩更喜欢荀子的‘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隆礼重法,王霸统一。
还有天道自然,天行有常,制天命而用之。
荀子认为天地万物都有自己不变的规律,没有理性、意志、善恶好恶之心。人们要做的,是制天命而用之。
不过李轩也知道,荀子的思想,不被帝王与士大夫喜欢。
此时的儒家也已积弊难改,至圣先师与历代先圣,就如一座座大山压在前方。
即便他用权势强逼,也只能起一时之效。
等到未来他不再担任辅政大臣,那些被他压制下去的腐儒,一定会拼尽一切,把他的所有法度,所有学问,全数推翻。
唯一能让大晋学子们彻底抛弃儒门糟粕之法,就是一位新的圣人出现。
虞红裳不知李轩脑海里转的念头,她冷着脸:“可不读书,如何明事理?如何养心性?不学礼,如何知尊卑?”
“不读书如何就不能明理养性?无非就你我以身作则,率先垂范,言传身教。”
李轩看着虞红裳:“他现在是懵懵懂懂的年纪,你现在教他又费力,又让他厌烦。现在寓教于乐才是正理,之前我送来的那些玩具呢?你且让他先玩着,等到他想要认字了,轻松就能认。至于礼——”
李轩语含讥嘲:“那可不是皇帝该学的东西,他要学的,是如何让臣下守礼知礼,让百姓守礼知礼。而不是学了礼,就以为天下人也会如他一样尊礼守礼。”
儒家推崇的所谓的‘礼’,其实就是一套社会秩序。认为大家都按这个社会秩序来,天下就可得太平盛世。
可如果没有足够的‘利’导之,又哪里能让百姓,让士大夫甘心顺从?
士大夫不从这‘礼’中获得利,获得起居八座,压榨百姓的法理,会遵守不逾吗?
百姓如果吃不饱饭,就会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还有他的学问,他的变法,如果不能让天下人看到‘利',也无法维持。
“你!”
虞红裳很生气,她正欲辩驳,就见李轩抱起了虞祐巃,仔细打量着:“这小家伙与我好像啊,你看这眉眼。红裳,祐巃他真不是我儿子吗?”
虞红裳一肚子的话顿时就憋回到肚子里,她心虚的把目光撇向窗外,再不敢言声了。
李轩则是斜睨了虞红裳一眼,心里暗暗冷笑不已。
景泰与这丫头父女二人真当他是蠢的吗?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李轩对传宗接代与姓氏这种事没什么执念,他认为只要孩子过得好,那就比什么都强。
李轩暂时也没证据,所以他懒得拆穿。
“总之就这么定了!我如不当太师也就罢了,既然已领受太师之职,皇帝的教导之责,自当以我为主。”
他语声平淡,却不容置疑。
虞红裳一方面心虚歉疚,一方面又觉得李轩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我倒是不介意晚一点再教他读书,可如此一来,那些翰林与御史怕是会有意见。”
“你让他们来寻我!”
李轩不在意的微一拂袖,随后若有所思:“不过祐巃这样下去也不是事,那些小宦官陪着玩,供着他,娇着他,也养不出什么好心性。
这样吧,恰好我大哥家的孩子,如今也有两岁了,你再从朝中勋贵大臣家挑十几个孩子,以陪天子读书的名义让他们一起入宫,白天就一起在宫里玩,由我凝练一具分身亲自看着,晚上再送回去。”
——也就是亲自举办一个托儿所,由于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幼儿园老师,李轩还得再凝练一具化身,亲自看着。
李轩心想自己为了这儿子,也真是舍得付出了。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他知道虞红裳把虞祐巃,当成眼珠子似的宝贝着。谷
虞祐巃目前的处境也确实危险,随时都会遭遇刺杀。
虞红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他放出宫外的。
李轩自己也不能放心,那就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幸运的是,他在成就中子金身,登顶天位之时,元神受‘电磁脉冲’与‘天人合一’之激,经历过一次质变,此时不但已是天位前的十倍强度,更已凝练如一。
李轩现在凝练个八九具分神化体,都不用担心分神‘异化’之患。也就是分神生出自我意识,与本体差异化。
他在薛云柔,罗烟那边都投了一具分神,虞红裳这边也不能厚此薄彼。
不过长远起见,还是得给虞祐巃找几个可靠的老师。
虞红裳听了之后,顿时眉梢微扬,眼现喜色:“这样是最好不过。”
她想由翰林院老师教导,又哪里及得上祐巃他父亲亲自陪着。
何况翰林院的学士们未必可靠,她还记得沂王虞见深,几乎就死于翰林院的五经博士之手。
且如此一来,日后的祐巃也有人手可用——
“那就这么定了。”
李轩已经站起身,不过当他想把虞祐巃还给红裳的时候。
这孩子却抱着他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李轩想了想,就一声失笑:“也罢,这孩子日日呆在你身边,挺无聊的,今日就由你的尚父带你出去走一走吧。”
说完他就把这孩子一提,直接放到了自己脖子上。
虞祐巃的视野骤然变高,顿时乐不可支,用小手拍打着李轩的头。
虞红裳听到‘尚父’二字,心头就又是一跳。
可她随后还是站起身:“这都快天黑了,你要带他去哪里?”
虞红裳对于李轩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他知道李轩踏入天位之后,已经是当世之中,真正可与少傅于杰比肩的大高手。
不过现在天色已黑,她不解李轩要把小皇帝带到哪里去?
“我的天庭!”李轩摆了摆手:“雨柔已经把那艘鲲鹏战舰炼造完成了,我让他跟我去看看西洋景。”
虞红裳就放下了心,唇角微微扬起。
此时她已经得知李轩筹建天庭一事,她对此心情倒是挺复杂的。
震惊,诧异,欣喜,担忧等等兼而有之,还有点小小的怨气,李轩居然一直就此事瞒着他。
不过李轩的玄黄天庭,在安全上倒是更胜于紫禁城内。
虞红裳其实很喜欢见这一大一小二人在一起。
当李轩扛着小皇帝走出了文华殿,就恰好望见少傅于杰与户部尚书权顶天,吏部尚书何文渊,辅政大臣汪文等人联袂走入进来。
几人望见李轩与小天子之后,顿时神色一青。
辅政大臣汪文当即就出言训斥道:“汾阳王,还不将陛下放下来,此非人臣之礼!”
“君在臣上,如何就不是人臣之礼?”
李轩先哈哈大笑,然后神色一正:“本王乃先帝任命的尚父,今日正在行使教导天子之责。汪阁老如有意见,要与本王辨礼,可以稍待几日。”
他朝着诸臣抱拳一揖,然后就扛着同样笑呵呵的小皇帝扬长而去了。
汪文不由气得往后倒仰,胸前长须飘舞。
吏部尚书何文渊,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远去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若有所思。
心想这天子的面貌,怎么与汾阳郡王越来越相似了?
他心中满腹疑问,却只能将这念头压在心底。
不过他们的身后,却有一位吏部员外郎不解的问:“诸位相公,你们不觉得,天子的五官相貌与汾阳王有些相似?”
在场的几个大臣,就不禁对此人侧目以视,目中都含着冷冽之意。
辅政大臣汪文的神色尤其阴冷:“胡言乱语!力士何在?来人给我将他拖下去解送绣衣卫!”
他想天子与汾阳王面貌相似又如何?
此时的天子,就是景泰皇帝的嗣孙,承景泰皇帝之祀,一身负天下之安危,绝不容动摇。
他汪文承先帝大恩,在附从襄王之后,却非但未被景泰皇帝问罪,反倒被先帝临终托孤,委以重任,此时岂能容宵小置疑天子血脉?
第八零四章 屁股果然决定脑袋(求订阅求月票)
那位吏部员外郎顿时面如土色,他用求助的视线往几位辅政大臣面上扫望。
可包括户部尚书权顶天,少傅于杰在内,在场几乎所有辅政大臣,都是面色清冷,不置一词。
吏部尚书何文渊不但对此视若无睹,更是暗生恼怒之意。
他甚至认为此人绝非失口,而是别有用心,阴图叵测。
一个吏部员外郎也不算是政坛新丁了,怎可能不知在宫中需谨言慎行的道理?
此处一大群三品四品都没说话,偏偏这一区区的员外郎敢开口,说出这等谵妄之语?
他是真不知此事涉及皇统,敏感至极,还是别有图谋?
让何文渊恼火的是,此人竟是出自他的吏部。
随着汪文的呵斥,很快就有几位值守的大汉将军,将那名吏部员外郎强拖了下去。
礼部尚书胡濙冷眼看着这一幕,也是毫无阻止之意。
换在几年之前,景泰帝准备将虞祐巃册立为皇孙的时候,胡濙如得知此事,一定会与之理论。
可现今的情况,与景泰年间已经不同——
当今的大晋,在监国长公主与汾阳王的治理下政通人和,河清海晏。
除了陕西一地依然战乱不绝,其余哪一处不是民安物阜,丰衣足食?
哪怕是最苛刻的人,也不能不承认,天子继位以来的这几年,是大晋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治世。。
在胡濙看来,哪怕长公主与汾阳王的儿子,在皇统名份上有极大不足;可在这讨平蒙兀,三年治世之后,当今的天子,也有了十足的大义名份。
胡濙虽为当世大宗伯,天下礼法之宗,却也绝不容狼子野心之徒以礼法之名,扰乱当今的太平盛世。
“走吧!”少傅于杰甚至看都未看那被拖下去的员外郎一眼:“别忘了我等此来,是为奏请监国长公主,将漠北四大都指挥使司与辽东改置行省一事,此时天色已暗,不能再耽误了。”
众人精神一振,随着少傅于杰继续往文华殿内行去。
他们今日群聚于此,正是为向监国长公主请命,要将这五地改设成正式的行省一事。
此事自从六月末开始,就已许多大臣在推动了。
只因这个时候,辽东移民已经初见成效。
从景泰十四年八月开始,辽东从陕西山东等地大肆吸纳移民,数量高达七百万人,合二百七十万户。
他们在辽东的沈阳,长春等地开辟了大量的田地,修建了高达七千座村镇。
其地方之繁盛,此时已超越了云南,琼州等地。
关键这是两地的粮食产量,虽然都是新开之土,可在供应当地之余,今年还能向京城提供高达一千三百万石的各种粮食。
这对原本严重依靠漕运,几乎每年都有粮食缺口的京城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甘露。
还有漠北四都指挥使司,虽然此时距离蒙兀平定才一年多一点的时间。
可朝廷聚民定居,推广青贮之法已经初见成效。
此时蒙兀的牧民,绝大多数都被朝廷收拢于各处水草肥美之地。
他们的人口,甚至给了朝廷一个小小的惊喜。
脱脱不花与也先在位时,蒙兀只有九百万人。
可到了大晋讨平蒙兀,在破敌山斩首几十万级之后,蒙兀的人口数量,反倒是暴增到了一千一百二十万。
许多游散的牧民,都从荒野中走出来,愿意归顺朝廷治下,从大晋朝廷手里领取砖房。
而此时在漠北,虽因寒潮之故各地早早封冻。
可当地准备的青贮却起到了效果,足以支撑数月时间,等到明年春暖花开。
他们甚至还在赤峰等地,成功种植了玉米与土豆。
这意味着百姓再无需追逐水草,寒冬之日都可呆在砖房当中取暖。
按照那边几位布政使的预计,明年漠北四大都指挥使司的百姓数量还可增加到一千三百万。
这一方面是大量的婴儿出生,一方面则是更多得知消息的牧民,会陆续被收拢于朝廷治下。谷
这原本在百官眼中,非常可笑的编户齐民,开省设衙之策,已经初步见到了成功的曙光。
可即便到这个地步,百官也不会急于将这漠北四大都指挥使司改建行省。
问题是今年,中原商人大肆从草原购买皮革,牛羊与羊毛。
尤其是羊毛,由于天津与南京二地的羊毛织造厂兴起,羊毛已经供不应求。仅是今年,羊毛价格就翻了三番,使得大量的商人远至漠北,预定明年的羊毛。
还有当地陆续开采的各种铜矿,金矿,银矿,煤炭等等。
李轩的五军都督府也因此收获了极大的一笔税收,让朝廷诸部眼红不已。
问题是包括辽东在内的五大都指挥使司,都在卫所军系统,隶属五军都督府的辖下。
其人事,财政等等权柄,都掌握在李轩的手中,朝廷诸部都伸不进手。
在朝廷百官看来,这无疑是不合适的。
无论是从削弱本朝武人声势,还是为遏制汾阳王的权柄,又或是从增广部门职权的方向考虑,这五大都指挥使司都必须改建行省不可。
汾阳王自然是不愿意的,这两个月内极力抵抗,几乎是不择手段,用各种方法拖延。
百官对此倒是没有什么非议,毕竟一年多前,是他们这些人齐心合力,严拒了汾阳王在五地开建行省之议。可而今他们看到了好处,又想要虎口夺食,汾阳王岂能不恼?
只是他们理解归理解,这行省却是一定要开的。
这一次,就连素来与李轩穿一条裤子的户部尚书权顶天,也站在了群臣一方。
只因对户部来说,辽东关系北直隶的粮食供应,漠北则是未来的财赋重地。
这些地方,户部是必须要拿到手的。
他们很快就被虞红裳招入文华殿内,而等到众人陈情之后。虞红裳就现出了无奈之色:“关于这五地建省之事,我也试探过汾阳王的口风。
汾阳王对此倒也没有坚拒之意,可现在的问题有三,一是这五大都指挥使司的局面,是卫所军将士一手打拼出来的,总不能平白就交给你们;二是行省建立之后,五大都指挥使如果屈居于行省之下,将士们难免生怨;三是五军都督府为了治理这五地,耗用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朝廷总得给一个说法。”
少傅于杰当即与在场的重臣对视了一眼,他们眼中都现出了然之意。
都知这位汾阳王的意思是让他们开价,只要价码合适,那么五地筹建行省一事就不是不能谈。
※※※※
就在群臣面见虞红裳之际,李轩正肩扛着虞祐巃,在他的玄黄天庭内参观着他的鲲鹏战舰‘玄黄大帝号’。
由于凡世那边没有适合建造这艘战舰的船台,也没有改造鲲鹏大帝遗骨的条件。
所以冷雨柔干脆将建造‘玄黄大帝号’的地点,放在了李轩的玄黄天庭。
这是因年初之际,李轩陆续收整了扶桑大帝提供的几片天庭碎片,将他的玄黄天庭扩张到南北一百里,东西八十里的地步,已经有了足够容纳鲲鹏遗骨的空间。
冷雨柔先是利用四座‘太阳神炉’的力量,配合道门秘法,将鲲鹏大帝遗骨整体炼化凝缩,烧灭杂质,将之收缩到六百丈的长度。之后才以之为龙骨,安装各种配件。
配件一部分是在凡世打造,送入到玄黄天庭进行安装,一部分则是直接在天庭内部打造,神器盟为了一些大型的合金铸件,专门设计了二十万石级的液压锻造机。
可这样的大家伙,在凡世没有足够的能源驱动,只能放在玄黄天庭。
幸运的是,李轩这两年招揽了不少术师与匠人,这使他们在建造过程中,没有遇到过人手不足的问题。
“这艘玄黄大帝号长三百二十丈,最宽处四十七丈,战舰外壁是厚达两丈半,全覆盖的乌金装甲,内部的防御阵,则是一套完整的‘八门金水阵’,也就是南京城的那一套阵法,它们的威力是等同的。
它能够激发鲲鹏‘水法’与‘吞纳’神通,吸收一切外力。当外力吸纳到一定程度,就可通过舰首处的‘鲲鹏巨炮’喷射出去。”
冷雨柔神色无比兴奋的给李轩介绍着:“武器则是四十八门双联装电磁炮,采用你的建议,船体的上下两面,使用的都是中线背负式炮塔,二十四座炮塔本身还可升降到合适的高度射击。
所以无论是对哪个方向,战舰都可集中四十八门双联装电磁炮齐射,没有死角。还有船舷两侧,也各有六百个射界广大的炮位,总数一千二百门架退式火炮。它就是一头怪物,一座火力强大,几乎坚不可摧的移动堡垒。
关键是它的速度还很快,舰身内的三座‘太阳神炉’可以催发鲲鹏的‘神速’法准,使之展开双翼,全速航行时的速度,可以达到鲲鹏大帝全盛时期的七成。我还在双翼的下方设计了总数三十六个挂载点,可以玄黄大帝号使用‘神速’的时候,将云中战舰挂于其上。”
——+其实还可布置更多火炮的,这艘战舰三百二十丈的长度,布置个四五千门炮位都轻轻松松。
可李轩不愿意,神器盟还没能研发处管退式火炮,也没能研发出类似于马克沁的重机枪,现在的架退炮每多铸造一门,就要亏好几万银元。
李轩在这艘战舰上前后走了一圈,就心想这真是一头吞金巨兽。
也不愧是耗用了他高达银元十二万万的存在,只就纸面上的战斗力来说,这艘战舰简直无敌于世。
以后这就是他未来的新旗舰了,预计未来也不会更强的战舰替代它。
第八零五章 兵强马壮
这艘鲲鹏战舰让李轩不满的地方是做工粗糙,有点类似于后世老毛子的风格。
让他满意的是,冷雨柔在舰体之内实现了水密隔舱。
如此一来,即便舰体的一处受损,也不影响其余。
李轩随后又身化光雷,来到战舰外查看那些双联装电磁炮。
由于这艘战舰主要是在高空与外域太虚作战,所以这些电磁炮可以分列于战舰的上下两面。
每一面都是十二座炮塔,二十四门十二寸口径的电磁炮。
神器盟的电磁炮技术又进步了,口径扩大,弹速提升,现在这些电磁炮使用的电磁炮弹,都有一人高。
“尚父,介系什么?”
当李轩抚摸炮管的时候,虞祐巃也好奇宝宝似的问着。
李轩就莞尔:“这是十二寸电磁炮,是你爹看家吃饭的家伙。以后我发家致富,给你娘体己钱,就全靠这玩意了。。”
虞祐巃话都没学几句,根本就听不懂他说什么,他在李轩的头顶嘎嘎笑着,用小手用力拍打着李轩的头。
“其实可以全换成十四寸的电磁炮!”
冷雨柔有些不甘心的继续说着:“在舰身内部,还有三座太阳神炉的冗余空间。可以支持鲲鹏战舰全速航行,总数五十六门十四寸的双联电磁炮,它的威力,其实没有开发到最大。”
李轩心想冷雨柔的设计方案是好,可他手里实在没钱啊。
按照她的方案,这艘战舰三十万万银元都止不住。
何况那些太阳神炉与增大的炮塔,也会占据舰身大量的物资储藏空间,效费比不高。
他有这钱,还不如多建造一些云中战舰。
李轩又把目光,往远处的一支庞大船队看了过去。
总数三十六艘云中战舰,正悬停于距离鲲鹏战舰大约三百丈的所在。
其中一些战舰,还在进行舾装调试。
其中有两艘是中流居士的,两艘属于涂山君,另有五艘属于东海龙族。
其余都属于李轩,由于鲲鹏战舰的建造时间大幅延期到十个月,所以他又额外向神器盟追加了十艘云中战舰的订单,并对原有的战舰进行升级改装。
而这些战舰无一例外,都安装上了十二寸口径的双联电磁炮。
李轩的眼中却现出几分头疼之色:“你们的太阳神炉小型化,还是得加快进度,否则我这边不会再有云中战舰的订单了。”
这些云中战舰是需要消耗大量燃料的,它们主要使用的是类似于可燃冰的‘焱石’,再辅以上品灵石与一些特殊材料助燃。
可‘焱石’的产量一直不高,那是川蜀井盐的附带物。
那边掘地七百丈,意外发现了两条焱石矿脉。可‘焱石’的矿产储量难以探明,难以开采,所以价格昂贵。
李轩这两年也让人四处寻觅,可也只在琼州临海一代,发现了一条焱石矿脉。且因邻水之故,开采的难度更高。
可目前焱石的产量,最多也只能支撑这三十六艘云中战舰了。
冷雨柔也觉头疼,可太阳神炉小型化哪有那么简单?
此时神器盟真正有研发能力的,也就只有她与来自墨门的几位大匠师,下面却是青黄不接。
虽然神器盟与墨门,都在李轩的支持下,依托天津与南京的工厂建造了六所技师学校。可这些人要派上用场,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冷雨柔不禁‘啧’了一声:“你不如把那九位帝俊之子的遗骨拿过来,保准比太阳神炉还好用。”
李轩忖道我也想啊,可问题是人家的娘亲与弟弟,可都是域外的一方大能。
羲和女神身合大日,却依然能将其法力降临人间;那金乌太子虽然声势不显,可绿绮罗说他暗中积累的底蕴,也不逊色于任何帝君。
“你们想不到压缩太阳神炉体积的方法,那就只能在材料上下功夫了。”
李轩只能摇头:“之前我不是带回许多矿石吗?你们先研究着,我也会想办法给你们带来更多新材料的。”
他说完这句之后,就又扛着虞祐巃来到宫城前方。
就在这一瞬,值守于此处的上千位天兵天将,都朝着李轩半跪下来。
“吾等拜见帝君!”
这山一样的震吼,让虞祐巃微微发愣。
不过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小孩,每次朔望大朝虞红裳都会捧着他上殿,接受数千位群臣朝拜。
所以这点小场面,还震不住他。
他只是好奇这些身躯高达两丈,浑身暗金光晕的将士,与他家的禁卫有点不同。
李轩则微微颔首,继续往宫内深处行去。
就在今年四月,李轩又册封了两名神将。
一为郑和,一为俞通海。
前者在太宗年间七下南洋,威名赫赫。
李轩原本以为这位三宝太监名为病死,其实是去了外域。
今年他才偶然得知郑和是真的病死,这位七次下南洋,都曾发生过激烈海战,郑和本人与南洋海盗王陈祖义等十数名天位有过数次交手。
郑和在武道上的天赋虽然也很高,可终究不及太宗麾下的几位大将。在太宗时,郑和修为只到中天位,在海外旧伤爆发而亡。
当地有许多汉人感念其恩德,立庙祭祀,所以三宝太监真灵不灭。
李轩得知此事后不远万里,将之请回自家的天庭。
李轩想要依靠的,是郑和统合大规模船队的经验。可郑和文武皆能,以‘三宝神将’之名,在天庭中担任‘中军断事官’一职,辅助中流居士治军,将天庭已经膨胀到八万数量的天兵,整治得井井有条。
军中的各种规矩,也逐渐立了起来。
就比如这宫门值守的天兵将士,就是郑和一手安排。
俞通海则是晋太祖年间的水师第一大将,后世史书为其单独立传。
此人战死于桃花坞之后,不但当地世代祭祀,还配享于大晋太庙,所以此人真灵也长存不灭。
不过因其声名不显,一直未能成就神袛之尊。
李轩试探了一次之后,就将这位挖了过来,册封为‘镇海神将’。
李轩还册封了一些文官,考虑到此时他的天庭草创,规模不大。他掌握的信愿香火,还是得以增强战力为主。
所以李轩只是寻来一些精通术算之道的文士,在天庭中给他打理杂务。
其中只有一位可算名臣,大晋的开国名臣李善长。
此人是太祖起兵时的第一文臣,智慧过人,擅于理政,跟随征战,出生入死,勋臣位列第一。
太祖称其为‘与善长相比,萧何未必过也’。
可惜大晋立国之后不久,李善长即卷入胡惟庸谋反案,坐罪赐死。
此人死后第二年,虞部(工部下属)郎中王国用上奏,说‘假使李善长助胡惟庸谋反成功,也不过是位列勋臣第一而已,太师、国公、封王而已,娶公主、纳王妃而已,难道还会胜于今日?’
太祖可能也是感觉亏心,居然未治王国用之罪。
不过李善长的全族老幼虽被斩杀,可其子与临安公主生下的几个儿子,却都免于罪责。
而淮西人为李善长不平,也偷偷立庙祭祀。
由于香火稀疏,李轩寻到这位的时候,李善长真灵已经处于溃散边缘了。
他轻而易举,就将这位理政之才比肩萧何的名臣招于麾下,被册封为‘灵官殿大学士’。
此人在晋太祖草创基业时就已跟随太祖左右,全责操持当时的晋军钱粮,最擅于开源节流。
李善长加入李轩麾下之后,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天庭的各项损耗,就节省了将近一成半。
他嫌兵器与战甲太贵,亲自插手神器盟,助冷雨柔梳理供应链。使得乌金天甲与步枪的造价,再次降低了三百银元。
又觉天庭‘将作监’的效率太低,李善长亲自接手。整合梳理,使得那边各种器物的产量,增加了五成。
李轩甚至还能将大晋朝廷的许多繁琐事务,直接转交给李善长,让他帮助处理。
李善长在公文上的批复,大多都能符合李轩心意,让李轩的工作量减少了将近一半。
两个女秘书也得以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个人的修行上。
这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自然是有利于碧落与芊芊的未来。不利的地方在于,李轩与两个女秘书见面的时间大幅减少。
李轩正想到李善长,就见对面一位身着红色官袍,须发皆白的老者大步流星似的了过来。
“陛下!你来的正好,你让老夫整理统计的南直隶田籍,都已妥当。”
李善长的身后有几个跟随侍卫的天兵,他们的手里都端着大量的文卷。
此时李善长的脚步,忽然顿住,看向了李轩头顶上的虞祐巃。
他看着虞祐巃,那满布刀刻般纹路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这位可是大晋天子?”
虞祐巃感觉到这位老人的眼神,似乎额外的冷厉,当即把小身板往李轩的身后一缩:“尚父,怕怕!”
李善长却已将眼中的怨毒与恨意收起,他注意到虞祐巃与李轩近似的面貌,转而唇角微扬:“原来如此!大晋之皇统今日为陛下血脉所夺,合该如此!只可惜——”
只可惜不是改朝换代,他想这大晋皇朝随陛下姓了李,那才是最好不过。
第八零六章 五百万长刀所指(求订阅求月票)
“大学士真是好眼力!”
李轩见李善长也认出他们父子二人血脉相连,不由愉悦的哈哈大笑。
随后他又语含安抚:“如今大晋的皇帝都是燕王一脉,一直都善待大学士后人。大学士如今身列神班,过往的恩怨,大学士就不要再计较了。”
其实李善长生前落到那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这位临退时还不知避忌,举荐了同乡兼姻亲胡惟庸担任右丞相。
胡惟庸却在任期内在朝中遍植朋党,不遗余力的打击异己,使得淮西朋党集团的势力不断膨胀。
且其人自恃有淮西文武抱团支持,独断专行,许多生杀黜陟等重大案件,都不向太祖请示。
李轩心想换成自己,也绝不能容。。
说来昔日他先祖李乐兴作为太祖身边第一谋士,功勋卓著,却只得封‘诚意伯’,且始终无法进入内阁,就是淮西文武压制阻挠所致。
那胡惟庸甚至有毒杀他家先祖之意,李乐兴只能被迫假死脱身,退往外域太虚。
当时那群跟随太祖起兵的淮西功臣,确实太不知收敛,也过于排外。
“臣下岂敢?”李善长想起自己被斩杀的全族老幼,心里还是恨海难填。
可他面上还是恢复了笑意:“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老夫日常思之,也知当年所有祸端都是老夫作法自毙,自食其果。善长心内确实愤恨难平,可恨的只是太祖一人。
而今的大晋天子却是陛下的子嗣,善长岂敢有怨恨之心?陛下对善长恩同再造,又将善长三子都册封为天庭文吏。善长如若还恩将仇报,那就是畜牲不如了。”
他这些年取得的香火神力,大多都用在维持几个孩子的真灵上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日常取得的香火越来越少,连自己都有了转化怨灵的趋势。
所以他对李轩的感激也是真心实意。
李善长随后语气一折,转开了话题:“陛下让我整理南直隶田籍,难道是为改良大晋税法?”
大约半年前,李轩抽调干员,在南直隶一带丈量田亩,清理私田,统计人丁,用时半年才完成,重造了这些田籍黄册,解送京城交由御览。
李轩对于地方官却缺乏信任,就将高达数万册的田籍交给李善长,让他调集干吏整理统计。
可这位昔日大晋开国初年的宰执,却从中洞悉了李轩的用心。
“朕确有此意!”
李轩点了点头:“一个是摊丁入亩,一个是官绅一体纳粮,一个是田地累进税制,朕准备先在南北直隶试点,一起推行此政。”
李善长仔细想了想,就苦笑道:“这都是有益于百姓,有益于社稷之政,可吾只恐天下士人沸反!”
大晋的财税制度,由他与太祖一手制定。
可当时的许多善政,现在已经是成为大晋的恶瘤。
比如给予读书人的免赋税,免徭役,原本这是给读书人的优待。可时至如今,读书人却已占据了世间巨大多数良田,还有许多人田地挂靠在他们的名下,用于获取免税资格。
还有商税,大晋初年的商税是三十税一,太祖认为商税太高的话会压榨百姓,可如今也被士人败坏得差不多了。
比如运河沿线,士人们携带一些商品,是不需要支付商税的。
不过李轩推行的这些改革,势必要被天下士大夫群起反对。
李轩却手握着他的腰刀,不屑一笑:“刀子在我手里,士大夫沸反盈天又如何?且儒人当中,并非都是没有远见之辈。”
此时已经推行于天下行省,这使得李轩在卫所军内部,拥有了巨大声望。
只需他一声令下,这满天下的五百万卫所军,都会毫不犹豫的听从。五百万把长刀所指,天下谁敢不从?
李善长担心的,却是士大夫由此造谣生非,诽谤国事,损及李轩的声望。
“陛下,今年以来,大晋民间粮价大跌,田价也由此剧降,所以陛下大可徐徐图之的。半年来朝廷在地方豪强手中大规模赎买田地,然后贷售给百姓耕种,这方法就很不错。”
“此法治标不治本。”李轩却摇着头:“均地与税法若不能在我手中完成,后世之人只恐无此能为。”
他心想如果不趁着现在朝廷力强之刻,先把根子板直过来,难道还能指望日后那些执政的士大夫?
似张居正这样的人几百年才出一个。
现在也是阻力最小的时候,只因粮价暴跌,南北直隶的地主们在土地里面很难赚到钱了,反倒是最近在南北直隶开建的众多工厂深受追捧。
许多有远见的士人都开始将田地变现,参股入南北直隶的各家工厂。
不过这种开明之士还是太少,李轩推行这三项新法,就是为逼迫地主豪强们卖地,进一步的打压田价。
其实论理来说,粮价大跌也有一个坏处,会导致百姓种田的积极性不高。
可大晋百姓对土地的渴望实在惊人,今年朝廷以新铸银元购买的那些田地,往往都是刚公示出去,就被百姓哄抢一空。且大多都是选择十年之内偿清购地贷款,而不是更优惠的二十年,三十年。
让李轩无奈的是,这些田地目前都被地方的关系户瓜分,到不了真正的平民百姓手里。
考虑到此时大晋朝廷的统治力不可能达到后世的水准,李轩没有深入追究。他只能盯着田籍与户籍,保障这些田地不落入到地方大户手中。
而唯一让所有百姓受益的方法,就是更多的田地——多到让地方官吏上下其手都无利可图的田地。
所以李轩在制定‘田地累进税制’时非常狠辣,一户人的田地超过一百亩,就要增加两成的税收。超过五百亩,则是五成。
这不但是在逼迫地方豪强卖田,也是在逼迫他们分家,拆分宗族。
对于勋臣与武人,李轩则留有余地,所有功勋田与军田,在累进税制之外。
不过按照这规矩,诚意伯府的田亩也得售卖一大半,否则每年会亏空数十万两。
幸在这个时候,诚意伯府已经不依靠田地赚钱。
南北直隶的绝大多数的勋贵武臣,也大多被诚意李家与神器盟那些工厂的巨利诱惑,陆续投入重金参建工厂。
李轩预计这阻力会很大,不过还不至于大到他兜不住的地步。
李善长不由暗暗一叹,知道这位陛下心意已定,自己是没法阻止了。
他抱了抱拳:“陛下如果一定要变法,那就务必要掌握地方的风评舆论,不能让地方士大夫操纵,愚弄煽动百姓与朝廷为敌。还有,最近粮价大跌,可能会影响棉布,毛纺织品,皮具与铁器的销路,还请陛下慎思之。”
那些什么丝绸,瓷器,纸张之类,李善长不担心,这些是富人用的东西,从来不愁销路。可棉布与皮具,铁器之类,主要还是平民百姓在购买。
而最近在南京与天津,各种棉纺厂与毛纺厂,都是一窝蜂的在建。
预计李轩开始变法之后,会有更多的财富挤入到这些行业。
李轩闻言也面色微凛,心想这确是个问题,不能不慎。
对于地方的风评舆论,李轩早就有了布局,他同意涂山君的降服,就是为那遍地开枝散叶的涂山狐族。
两年来李轩屡屡参与讲课,大肆收纳学生,也是为在地方形成学派。
麻烦的是粮贱伤农,如果百姓手里没有足够的银钱,就没钱购买工业品。
压低粮食价格却是必须的,只有如此,朝廷才能从地方豪强手中廉价购得大量田地。
不过这销路问题应该能解决的,这一是因大晋人口众多,市场广大无比;二是他现在已拿下了扶桑,与高丽,南洋及身毒的商路也都是畅通的。
等到两年之后,地方豪强手里的田地所余不多,朝廷就可以尝试用政策调控,将粮价拉回。
李轩甚至已在学少司命宫太微,把食物贩卖到域外的那些天境与小世界,今年已经赚取了七千万银元的资金。
李轩谢过李善长提醒之后,就又继续往天宫里面走。
结果他又在途中遇到了兰御与伏友德。
“这是你爹麾下的天刑神将与监刑神将。”
李轩朝着二人指了指:“祐巃还不见礼?他们二位也是为你家天下出过大力的。”
虞祐巃感觉这二人看他的目光也是阴森森的,与之前的那位白胡子老爷爷差不多。
可他还是勉力支撑躯体,朝二人拱了拱手。
正式的礼节当然不是他这样,不过虞祐巃坐在李轩的肩上,做不了完整的动作。
“臣不敢当!”伏友德已经注意到两人相似的面孔,于是收敛起眼里的凶光,回以一礼。
兰御的面色,则依旧沉冷如故。他对大晋皇室的憎恨,还更在李善长之上。
不过看在李轩的份上,他也收起了视线。
李轩则问起了正事:“接下来的这场域外远征,你们这些神将商议得如何了?”
“此事还未计议妥当,而且——”
伏友德神色有些踌躇:“陛下准备施行之举,似乎是海盗的勾当?这恐怕有损陛下的德望声名,未来会被人诟病。”
他眼前这位玄黄大帝,竟然嫌与外域粮食贸易不够赚钱。准备在不久之后,以那数十云中战舰,八万天兵天将劫掠外域,用于筹集钱粮,扩张天庭兵力。
外域那些‘天境’虽然在粮食上面不丰裕,可各种矿藏却是应有尽有。
兰御则是不以为然的一声嗤笑:“昔日太祖在淮西举旗的时候,就是草寇一个,德望声名都无从谈起。可等到他攻占金陵,于是四方景从。所以我们手里的兵马才是德望,才是声名!如今陛下以战养战,再明智不过。”
他朝着李轩一抱拳:“不过眼下缺的还是可靠的情报,我们现在只知道太虚域外那些三十三天碎片的方位,却不知哪家有钱,哪家势力强盛,哪家容易攻打,所以三宝神将与镇海神将之间的争执很大,中流居士也很头疼。”
李轩自问自己在兵法一道,更多是依靠新式军械来碾压平推,其实算不得最顶级。
他考虑到太虚域外的战争,更类似于水战。所以李轩将这次的出兵方略,交给众神将议论。
而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的,无疑是新册封的三宝神将郑和与镇海神将俞通海。
前者七下南洋,后者则是大晋初年水师第一神将。
李轩皱了皱眉,随后无奈道:“我也在想办法打听,且稍等等吧,应该快了。”
对于外域,李轩目前的消息来源相当稀少。
现在一个是绿绮罗,一个是少司命。
绿绮罗在太虚外域有一些‘至交好友’,偶尔会与她通声息。
少司命则是在与外域贸易的时候,也会知道一些外域的情况。
想到少司命源太微,李轩就很期待。
这位欠他的银元已达两万万,在利滚利的情况下,应该快撑不住了,李轩猜测自己即将收获果实。
源太微已经答应了帮李轩收集域外的情报,用于抵消部分债务,时间应该就在今日。
还有九尾涂山君,李轩没把希望全寄托在源太微身上,他将涂山君也遣至外域打探。
最近这位有了两个可靠的帮手,一个是扶桑的‘稻荷大神’,一个是扶桑的大妖‘玉藻前’,居然都是狐族一脉,且身具九尾,大天位级的大妖。
涂山君将之强行驭控于麾下,使得涂山一脉声势大增。
不过这位还需五到六日,才能从外域返回。
李轩接下来又乐滋滋的带着虞祐巃,来到了‘云烟阁’。
最近薛云柔带着孩子回龙虎山天师府,准备将小虎头登入张氏族谱。所以此时的天宫里面,只有罗烟与小平安在。
当罗烟看见李轩还有他头顶的虞祐巃的时候,她上下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一声哂笑:“我还道小平安是你的长子,可结果红裳与你早就珠胎暗结。真好奇你们以后该怎么应付朝廷百官,现在只看脸就知道,这位大晋天子就是你李轩的种。”
第八零七章 我的心只有这么大(求订阅求月票)
“我何需去应付?”
李轩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腰刀:“二十万神机营禁军在手,五百万长刀所向,哪个虫儿敢作声?”
年初的时候,他果然将随征扶桑的十七万禁军换了一轮,招募天下武勇之士重建神机营。
整个过程波澜未兴,那些京营老兵都在扶桑之战赚到丰厚身家,大多都不想在军中厮混,拿命去搏富贵了。
李轩又鼓励他们迁居辽东,但凡肯全家迁居过去的,都可在辽东一带得授八十亩军功田,甚至是在地方充任衙役。
这些老兵手里都有钱,武力还很不俗,对于朝廷在辽东的开拓,有着极大的好处。
还有一些想要留在军中的,都是愿意上进之人,精神面貌大多都还不错。
李轩仔细筛选,保留了大约三千人左右,继续用于神机营内充任骨干,其余还有一万余人被充入其它京营与各地卫所军担任卫所军官。
如此一来,李轩在大晋军中的根基愈发深厚,难以动摇。
罗烟听了之后,则不禁‘啧’了一声:“你这是以力压人,只怕塞不住世人悠悠众口。”
不过搞不好世人得知小天子,乃是监国长公主虞红裳与李轩的子嗣之后,可能皇位还会更加稳当。
此时小平安已经一岁有余,罗烟也就在两个月前结束产假,重新接手起了神翼府的一应事务。。
六道天尊朱明月果然就策动元老会,给李轩安了一个‘六道司荣誉元老’的名头,将他一脚踢出了六道司,转而任命罗烟为神翼府主。
罗烟又在第一时间将‘神翼府’,改名为‘神机府’,她一直看这名字就不爽,心想李轩你究竟想要多少个羽翼?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罗烟查案时走访民间,知道李轩现如今在百姓当中是何等的声望。
太祖年间驱逐鞑靼,轻徭薄赋,民间还是很认可的。
可在维新年间,汾阳郡王文安天下,武定四邦,名声可比喜欢折腾百姓的老虞家好得太多。
李轩则一声嗤笑:“祐巃承嗣继位,是先帝所定。这天下谁敢不满,那就寻先帝说理去。”
言下之意,就是送他们去见先帝。
此时他又把虞祐巃拉下来,放在了小平安的身边。
虞祐巃是首次见到比他小的孩子,小平安也是第一次见到年纪比他大的大块头,两个小人儿当即大眼瞪小眼,彼此好奇的看着。
不过小平安日常与小虎头混在一起玩,与旁婴相处的经验更丰富。他从旁边拿来一只小皮球,冲着虞祐巃‘啊啊’的叫,意思是让祐巃一起陪他玩。
以前他常与小虎头玩接皮球的游戏,可小虎头不在,就很无聊了。
虽然有罗烟为他寻来的三只小‘听天’,也很聪明。
可它们正是初生之时,每日都需药浴,提炼血脉,凝练神通,没法时时刻刻陪他。
神兽之属与人类不同,初生的三年时间非常关键,如果这段时间能吸食到足够的天地之灵,以天材地宝蕴养血脉,未来它们的体格与血脉纯度都会提升一大截。
虞祐巃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皮球。
他感觉这挺无聊挺简单的,可传接了几次之后,虞祐巃就忘记了所有,与小平安一起傻乎乎的欢声大笑。
李轩见状,不禁唇角微扬。
这就是他把祐巃带到这里来的缘由,虞红裳把虞祐巃看得太紧了,可形势所迫,又不得不紧。
孩子又日渐长大,难免寂寞,让人心疼。
李轩随后又将注意力转向了罗烟,他的眼里现出一抹惊艳之色:“烟儿今日真是漂亮极了。”
这是因罗烟近日升职伏魔中郎将,换了一身六道伏魔甲,确实英姿飒爽,柔美与威武兼备。
这样的甲胄,江含韵也有一身,不过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风貌,气质也是迥异。
李轩越看越爱,他的眼神逐渐暧昧:“烟儿今晚应该闲下来了吧?”
招揽了李善长之后的好处之一,就是他现在空闲的时间又增多了。
李轩今日过来,既是为让虞祐巃有个玩伴,也是想要趁着有空,陪陪他的小烟儿。
可李轩现在感觉到体内蕴藏了洪荒之力。
罗烟登时就知道他意欲何为,她直接甩头:“没空!我稍后还得去天津那边查一桩案子。”
她其实挺喜欢李轩陪自己的,可问题是这家伙越来越放肆了。
最近竟然求她用幻法变化成各种模样,什么菩萨啊,天女啊,还有女冠,扶桑的巫女等等,又让她穿各种稀奇古怪的衣服,什么兔女服,丝袜之类的,甚至还让她变化成少女时代的夏南烟,穿上那什么水手服,简直是无耻之尤。
虽然那个时候,李轩也额外的有劲,额外的兴奋就是了——
罗烟猜到这家伙在想什么,是想要让她穿这一身六道伏魔甲与之共赴鱼水之欢。
罗烟心想这家伙就是在做梦,绝不可能!
在她心目当中,这六道伏魔甲是很神圣的。
虽然罗烟当初不在意,可她在加入六道司之后,确实是感觉到了自己被救赎。
李轩现在却早非当年的情场初哥,他一看罗烟的神色,就知有戏。
“又没空吗?”李轩恰到好处的现出了失望之色,然后又握住罗烟的小手:“可烟儿你最近忙着公务,平时又要照顾小孩,都好久没有陪我了。今晚就连陪我喝喝小酒,说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罗烟脸上就现出了迟疑之色,心想这半个月来,自己确实很少陪李轩说话,于是她犹犹豫豫的点了一下头。
大约一刻时间之后,正在玩耍的虞祐巃与小平安,都不禁疑惑的抬起头。他们感觉地面似乎在震?
两个小人儿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旁边已经放下了帷幔的床,然后都不以为意的继续玩耍。
小平安对此早就司空见惯,虞祐巃也习以为常了。
每次尚父在深夜留于宫中,母亲的床就总会这么摇。动静还挺大的,地面都在震,有时候让他都站不稳。
而此时在帷幔里面,罗烟穿着一身六道伏魔甲,猛地咬在李轩的肩膀上。
“轩郎你这个混蛋!无赖!人渣!我当初怎么会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李轩的眼神无奈,他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确实是一个饱受现代爱情观熏陶的三好青年,梦想就是得一佳人,从一而终。想要做个专情的好男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来着。
可叹仅仅半年之后,李轩就因难却美人之恩,不得不屈从于古代的社会风气,做了一个人渣。
而今更是近乎堕落,自暴自弃了。
反正他身边的这些女孩,含韵,红裳,云柔,罗烟,芊芊,雨柔,疏影,清梵,还有个经常被他遗忘的女孩,他一个都不想放开,只想一生一世守着她们。
再多就放不下了,李轩感觉自己的心只有这么大,已经没法分开更多了。
嗯~如果碧落与绮罗愿意的话,其实他的心也可以分一分。
少司命源太微也是个好女人,蠢蠢的,很可爱——
李轩随后就加大了木床摇晃的力度:“我怎么就不是正人君子了?别人可都说本王行事堂堂正正,高风亮节,儒门千载以来心性高洁者无过于本王。不对,我现在就是妖魔,大妖魔。你这个六道司的伏魔中郎将,给我受死——”
罗烟俏脸顿时一黑,可她不知怎的。也渐渐兴奋起来。
她想才不能让这妖魔得逞!堂堂的六道司中郎将,怎么能输在一个妖魔之手?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李轩才又扛着虞祐巃,从玄黄天庭里面走了出来、
罗烟紧随其后,她依旧是穿着六道伏魔甲,狠狠瞪了李轩一眼,随后就御空而去了。
她今晚确实有着查案诛魔的公务。并非是诓骗李轩。
最近两个月她都是如此,把孩子哄睡之后在晚上办案。偶尔需要去万里之外的时候,就把孩子交给云柔照顾,二人互帮互助。
李轩则把虞祐巃还给了已经等得焦躁的虞红裳,这次他没有留宿,而是出宫而去,前往自己的汾阳王府。
李轩已接到了消息,少傅于杰与深夜时分前来拜会。
李轩一听就明白,于杰这是为五大都指挥使司开省一事,来与他谈条件的。
正好,李轩也想以此为筹码,逼迫辅政大臣们支持他的税法改革。
陈询那个老狐狸可能是看出他的心意,这次就没有出面,不过只要能取得于杰的支持,李轩也能强行推进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与累进税制。
不过就在这时候,李轩的眉头微皱。他直接身影闪动,人化星光,借助周天星辰大阵斗转星移,出现在了‘文庙’之外。
李轩放目望去,只见外面上千位儒生端坐于外,前面则是几十个老儒,他们举着‘谷梁赤’与‘蔡千秋’,还有‘郑玄’与‘马融’等人的灵牌,神色都愤懑不平,群情雄鹰。
此时新近被朝廷册封的衍圣公孔宣德,凑到了李轩身边禀告:“殿下,这些儒生是听闻郡王上奏朝廷,要从孔庙移除这几位大儒灵位,为此来报不平的。”
此时那些儒生也注意到了李轩,当即有一位须发皆白的宿儒长身而起,大声呵斥:“汾阳王,如谷梁赤,郑玄,马融者,都是经学大师,德行兼备,万事敬仰,即便汾阳王你是当朝理学护法,也没资格废除他们的灵位!你凭什么?”
李轩微一扬眉,然后就神色从容的在上千儒生愤怒目光中走下了台阶:“凭什么?就凭古文尚书与谷梁春秋,皆为前人伪作,并非圣人真意。”
这一瞬,在场的众多儒生都是‘哗’然震响,声如雷动。
第八零八章 大儒李轩(求订阅求月票)
李轩看着眼前众儒生嗡然骚动,群情愤慨,却依然是面色平静,淡定如常。
《尚书》是五经之首,是儒家的核心经典。
“尚”即“上”,《尚书》就是上古之书的意思,传说是源自于上古时的《三坟五典》。
不过《尚书》有古今文之分。
今文尚书是大秦博士伏胜在汉初的时候口授,共二十八篇。
古文尚书,据说是景帝之子鲁王刘余,从孔子故居的墙壁里面挖出来的,比今文尚书要多出二十五篇。
之后恰逢五胡乱华,文籍丧失,今、古文都散亡,连朝廷篆刻的石经也遭破坏。于是东夏(东晋)豫章内史梅赜献了一部《古文尚书》,计有经文五十八篇,被列为《五经正义》。
可在后世,《古文尚书》已经被证伪。
尤其是后世《清华简》出世之后,《古文尚书》系伪造一事已经板上钉钉。。
而郑玄,马融都是汉末时代的经学家,古文尚书学派的大儒。
李轩对于这两个人倒是没有意见,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打击儒门的‘崇古派’,为日后推广自己的学问铺路。
儒人推崇‘三代之治’,想要‘法古’,是由至圣先师而始,到王莽的时候发展到一个高峰。
王莽打着‘法古’的名义推行变法,而他的好友刘歆则配合鼓吹三代之治。
而刘歆正是古文经学派的开创者,编撰了西汉之后儒家的绝大多数经文典籍。
王莽的新朝虽然灭亡,可刘歆由于晚年悔悟,谋诛王莽,事泄自杀,他留下的经典与学问却被传承了下来,遗留至今。
儒门发展至今,崇古的风气愈演愈烈。
可这种风气,无疑是不利于李轩推广新学的。
李轩是立志要做一个新圣人,以垂范后世儒人,保卫自己的变法果实与政治遗产的。
可如果大家都去崇古去了,去羡慕三代之治去了,那么置他这个新圣人于何地?
后世人还要不要听他的学问,学他的《几何》,《数学》与《物理》?会不会打着法古的名义将之废黜?
所以‘古文经学’这一学派与经典,李轩势必得将之扫入垃圾堆。
只有打倒了旧的偶像,新的偶像才能立起来。
哪怕因此动摇理学根基,李轩也在所不惜。
这其实是与虞子的理学一脉相乘,虞子之学虽然也有许多是古文经学的内容,可这位亚圣也意识到了古文经学是伪作,所著经书大多都偏向于今文。
唯独古文经学倒下之后,理学的部分经义需要重构,这却正合李轩心意。
而李轩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将刘歆,贾逵,郑玄,马融等等古文经学的大儒,从文庙中排除出去。
至于谷梁赤,传闻是《谷梁春秋》的著作者。
《春秋》是孔子著述,后有左丘明,公羊高,谷梁赤三人分别在《春秋》的基础上做了阐释与补充。
而刘向,蔡千秋,则是谷梁学派的大儒,也同样在后世获得了配享文庙的资格。
李轩对《谷梁春秋》的厌恶,还更在古文经学之上。
这是儒家崇尚‘亲亲相隐’的根源,强调礼乐教化,尊王而不限王,力主仁德之治,处处突出君主的绝对权威。
他们主张必须严格贵贱尊卑之别,用贵治贱,用贤治不肖,对于君王与贵人却不加任何限制。
据李轩所知,后世大清入主中原,《谷梁春秋》倍受推崇。
皇帝说‘治统在于朕,道统亦在于朕’,奴臣说‘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
他们还推崇强调宗法情谊,至圣先师虽然说子为父隐,父为子隐,可《公羊春秋》与《左氏春秋》还是认可大义灭亲的,谷梁春秋却认为这不合礼法。
历代大儒将‘亲亲相隐’用于决狱,形成广泛的社会影响力与公示,就是西汉宣帝年,《谷梁春秋》大兴之后。
也就是从这个年代开始,世家门阀开始兴盛,地方间的宗族势力崛起。
而如今大晋皇权不能下乡,宗法胜于律法,这对李轩来说,无疑是没法接受的。
这还关系到未来他能否将那数千万女性劳动力,从乡间解放出来的问题。谷
所以《谷梁春秋》必须是伪学,自谷梁赤以下一切谷梁学派的宗师,都不能配享于文庙之内。
李轩认为这是伪儒之始,深通恶绝。
“汾阳王此言谵妄!”
人群中,那位白发老儒气得倒仰:“古文尚书传世万载,载德治之要诣,是万世之道统,百代之垂范,怎么可能是伪学?即便你是当代理学护法,也不能轻侮。”
那些大儒也都是错愕之余,怒不可遏。那些年轻学子们,就更加的暴跳如雷。
“汾阳王之意,是说我们从小到大学的《尚书》都是假的吗?”
“岂有此理?《古文尚书》可是至圣先师的十二世孙孔安国献于大汉天子的,怎么可能是伪作?”
“汾阳王这是想要推崇今文吗?然则今文尚书分文析字,烦言碎辞,信口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
“你也配当理学护法?这是想要掘我理学的根基吗?”
“万世之道统,百代之垂范?”李轩眼中掠过些许不耐之意,他手按腰刀,瞬时一股恢弘意势,横扫全场,竟使得在场诸多儒人与儒生都无法言语。
那白发老儒却是例外,他硬顶着李轩的刀意威压,怒声质询:“汾阳王这是要以力服人吗?”
李轩则冷冷一哂:“只是让你们安静下来,听本王说话!你们说古文尚书不是伪学,那么我这里有几个疑问,要请几位大儒解答。其一,虞子是否说过古文尚书有两体之分?又是否说过尚书中的大序与小序,并非圣人所作?”
在场的几位大儒,顿时面色微青。
虞子确实质疑过尚书可能是伪作,而虞子乃理学始祖,此间大多数人都是理学门人,虞子的徒子徒孙。
所以当李轩释开刀意的时候,在场的大多数人也陷入沉默。
李轩则是冷笑着,一步步走向了这些儒生:“我再问你们,《史记》未曾记载伏胜失其本经之事,魏夏(魏晋)儒人说伏胜失其本经之说,能否采信?”
“其三,《后汉书·儒林传》记载马融、郑玄所注之《古文尚书》,为何与东夏(晋)梅本古文篇数不合?’
“其四,所谓的东夏(晋)梅赜奏本《古文尚书序》称“安国承诏作传”一事,为何不见《史记》与《汉书》记载?”
“其五,汉代学者著述的经文,从来没有引用过所谓的梅赜本《古文尚书》,这又是何故?”
“其六,从今传本《古文尚书》之篇名,为何与《孟子》、《史记》等书记载不合?”
李轩的这几个问题语速不快,声音也很平和,却如刀枪利剑,直插众多鸿学大儒心底。让他们面色苍白,嘴唇发紫。
那白发老儒嗫动了一下嘴唇,他想要回答,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回击的言辞。
在场的众多年轻儒生也平静下来,惊疑不定的看向那几位鸿学大儒。
其中一些学识渊博的,更是眼现凝思之色。
“还有,所谓的《古文尚书》如《大禹谟》混典、谟、誓三体而为一,可伏胜的今文尚书却典、谟、誓体裁分明,这又何解?”
“其八,古文尚书的文义可疑,为何《五子之歌》以下如出一律,间或有异,不过改易增换,略加润色,即为一篇,不像优生《今文尚书》篇篇出于事实,皆可见其作伪之痕迹?”
“还有,两汉时代才有河南与金城的地名出现,《古文尚书》的成书时间在春秋,为何却有河南与金城两个地名?”
整个文庙之前千余学子,更加的寂静无声,整条街道落针可闻。
几位鸿学大儒则都是身躯摇晃,神色惊悸。
李轩则冷眼扫向众人:“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本王开课讲学,屡次要求你们要学会逻辑,学会思辨,不可尽信书中的道理,要学会亲身践行验证,做到知行合一。
可至今为止,能够做到的却极少。你们如果研究了本王的学问,就该先验证《古文尚书》是否伪作。找到足够的证据,再来文庙闹事。”
此时李轩又一拂袖道:“关于《古文尚书》,本王近日就有文章《尚书古文疏证》刊发于世,考证今《古文尚书》实为魏朝王肃伪造,孔壁古文十六篇则为东汉张霸伪造,你等可以自行研看,验证真假。
至于马融,郑玄等人,确是德行深厚,学识渊博,可其传播伪学,误我儒门千载,使无数学子走入歧途。本王将之从文庙移除,有什么不对吗?”
那白发老儒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十岁,他几次想要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抱了抱拳:“那么谷梁赤与刘向,蔡千秋三人又是何解?谷梁春秋可绝非伪学!”
李轩听了之后,却又是一声哂笑:“最早记录《谷梁春秋》的,是汉初陆贾《新语》。在此之前所有史册都无记载,也无上古竹简遗世,其源流存疑,有后人编纂之嫌,怎能做我儒家传世经典?
且谷梁赤其人,说是子夏弟子,可子夏推崇礼法合一,与《谷梁春秋》学问绝不相容。本王岂能容这等学问,存于文庙,误人子弟?”
他又扫望着在场众多儒生:“今日的场合正好合适,本王在此告诫你等,明年春闱,所有士子的文中再不得引用《古文尚书》与《谷梁春秋》的言辞,否则问卷定当罢落。望你等谨记于心,万勿大意!”
第八零九章 睥睨于天地之间(求订阅求月票)
此时文庙前的众多年轻儒生,不由都一片沮丧哭嚎之声,神色则如丧考妣。
那《谷梁春秋》倒还好,虽然是《春秋》三传之一。
可以之为本经的不多,这本书与《公羊》更多是被儒人拿来决狱用的。
可《古文尚书》流传至今,一直都是显学。
他们学了一辈子的古文尚书,结果到头来,居然将被朝廷认定是伪学。
日后科举,他们该以何为根?
不过这些人已经没有了闹事起哄的心思,只因汾阳王说的那些话有理有据,让他们想不出反驳之辞。
只要是真的读通了经史,再往里面细想,就可知《古文尚书》确有伪造之嫌。
尤其是里面的地名,可不仅仅是河南与金城这两处。
一些博学之人仔细回思,发现这样的情况,在《古文尚书》竟有十余处之多,都是西汉之后才出现的地名。
可至圣先师总不可能是在西汉之后,写出了《尚书》?
练气士自然是寿元长久,至圣先师说不定已成就神天之尊。。
可据说至圣先师与他座下的七十二贤,都以身合道。
为弘扬儒学,庇佑人世,圣人与诸子早在战国初年就都不存于世了。
所以众儒生此时脑海里面想的就只有一件事,速去书店里面购买《今文尚书》的注解,还有汾阳王的著述。
考虑到当今朝廷,汾阳王已经执掌大权,重点当然是《格物》,《辩证》等书。
不过在场的几位大儒,却还是抱着灵牌,不肯离去。
其中一位中年大儒冷笑着:“你竟还想将古文尚书排除在科举之外?朝廷诸公与礼部胡尚书,他们岂能容你肆意妄为?尤其礼部胡尚书,他治的本经就是尚书。”
可就在他语声落时,礼部尚书胡濙却背负着手,从文庙之内走了出来:“此言差矣!胡某束发以来,都是以尚书为本经,浸淫甚深。可如今思之,这古文尚书确有伪造之嫌。如果没有证据,证明古文尚书是儒门正本,那么朝廷只能罢黜此学。”
他神情微微黯沉,眸光也有些晦涩。
胡濙是不久前闻讯而至,全程倾听了李轩与众儒生的对话。
就胡濙本心而言,是不想罢黜《古文尚书》的。
胡濙精研尚书,早就意识到古文尚书可能是伪造。
昔日汉末大儒郑玄与马融,很可能也洞悉了《古文尚书》的根本。
他们虽然是古文学派,也在卖力推广《古文尚书》,可他们只注解秦博士伏胜传下的《今文尚书》二十八篇,对于《古文尚书》多出的二十五篇没做出任何注解。
可胡濙却从不敢公开质疑尚书,只因这天下儒生,至少有一成之人是以《古文尚书》为本经,仗以凝练浩然正气。
而一旦《古文尚书》被证伪,那么不但大量儒生的浩气修为可能就此罢废,也可能令两汉之后,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儒学体系一朝崩溃。
何况胡濙私心以为,古文尚书中虽然夹杂着一些汉代大儒的私心,可里面的一些道理是对的。
可此时李轩既然以当代大儒,理学护法之尊率先质疑,掀开了这层窗户纸,那《古文尚书》就不可能存续下来。
胡濙知道《古文尚书》中破绽众多,一旦被众多儒生质疑,开始大规模的辩论,只会有更多的证据被寻找出来。
胡濙哪怕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想在《古文尚书》的问题上坚守,以免贻笑后人。
此时那位几位大儒闻言,面上都已经如死人一样苍白,身躯也是一阵摇晃。
礼部尚书胡濙乃天下儒人之宗伯,他如不肯为《古文尚书》背书,那么整个儒坛就再无对抗汾阳郡王之力。
那位白发老儒的口中,更是溢出了一口鲜血。可他的身躯却还是屹立不摇,如同孤峰,他怒瞪着李轩与胡濙。
“我们儒门世系万年的法统,绝不能因你而败坏!汾阳王你假儒教与理学之名,所著《格物》,《辩证》等书,也皆为异端邪说。
吾登州颜久,今日愿以复圣颜回五十三世孙之名,用我们几人的一身精魂气血,请文庙诸圣之灵降临,鉴定你汾阳王儒道真伪!不知汾阳王殿下,可敢受之?”
这一刻,文庙前的整条街道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眼神惊悸的,往白发老儒颜久,还有李轩的方向看了过去。
礼部尚书胡濙当即皱眉:“颜老夫子,你这是何苦——”
“胡尚书你勿需多言。”
白发老儒一拂袍袖:“老夫心意已决!何况到了这地步,老夫也没有了退路。”
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枯干衰老的肌肤,然后自嘲的一哂。
李轩对《古文尚书》的质疑,摧毁了他浩气修行的根基。
以他现在的年纪,根本无法改易根本。
而一旦浩气不存,他就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白发老儒随后就目如幽火,继续瞪着李轩:“不知汾阳王殿下,可敢受之?”
他身后几位大儒虽是脸色灰败,可也毫无畏意。
李轩则目光阴冷,与这老儒遥空对视,二人的视线,似乎能撞出火花。
新任衍圣公孔宣德则悄悄走到李轩的身侧,低声耳语道:“殿下,我可以让那些官兵过来,将这老不死强行驱走。”
李轩转身瞪视了孔宣德一眼,然后他就洒然一笑:“有什么不敢受?颜老夫子,吾敬你是老人,我儒门的宿学大儒,不愿见你妄送性命。可如果你一定要以此法来质疑本王,那也由得你。”
他此言一出,颜久与诸多在场大儒,都是精神一振。
礼部尚书胡濙则是眉头一蹙:“此事不妥!汾阳王浩气琉璃,纯白无瑕,世所共知,何需请先圣诸灵来鉴?简直荒唐。”
他不愿见古文尚书被废黜,却更不愿见李轩被这些愚儒扳倒。
在礼部尚书胡濙心内,虽然认为李轩所著《格物》,《辩论》是补儒家之缺失,那《物理》,《几何》,《数学》,《国政》等文则是经世致用之学,可至圣先师与儒家的先秦诸圣,未必就会认可其学。
而这位当代理学护法,如今已是理学之门面,朝廷之柱梁。
一旦其被儒道否定,会引发朝野上下的巨大风波。谷
“这没什么不妥的。”李轩一声失笑,语含不屑:“他们想要试,那就试吧。”
这些宿儒确实没有退路,可他李轩也一样不能在学问上展现出任何心虚之态,又何尝有任何退路?
此时的李轩,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绿绮罗的身影。
此女不知何时从神农院赶来,正立在不远处的屋顶上,遥望着他。
李轩看了此女一眼,就不在意的收回目光,将双手背负于后,神色从容自若。
他的心态轻松自信,只因他现在一身的浩气,学问,而今的政绩,武勋,从不依赖文庙里面的先圣。
如果至圣先师与那诸多先秦圣人不能认可他李轩的学问,道理,那么他李轩就自立一派,别于儒家!
顶多就是未来的局面,会变得更困难一点,他李轩也得用更多时间,更多的精力,去建立自己的学派。
李轩坚信未来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而非是身周文庙里面的那些灵牌。
绿绮罗则是面色平静,毫无担忧之意。
她反倒是眼现嘲弄之色的,看着下方的诸多儒生。
绿绮罗知道这一年以来,李轩的浩气修为又有进益。
她这位御主事事预先筹划,未雨绸缪。在其准备废黜古文尚书与谷梁春秋的时候,就预料到儒门内部的反弹,做好了应对的预案。
这哪里是文庙里面的这些先圣之灵,想否定就能否定得了的?
这些宿儒,实在过于天真——
颜久等人却浑然不觉,以他为首的十几位宿儒,都是精神大振。
他们直接就在文庙之前坐了下来,神色庄严肃穆,开始诵读经文。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他们读的是《论语》,这是儒家第一根本经义。
至圣先师平生著作,虽然只有他编纂的《春秋》与《六经》,可儒家的一切精义与道理,却都在《论语》当中。
随着这十几位鸿学大儒的诵读,果然使得文庙之内,众多先圣之灵的共鸣响应。
整个文庙,也逐渐被一层赤红色光华笼罩。
而文庙前方的街道上,那千余位儒生,还有从旁边国子监内涌出的国子监生,以及陆续被此处动静吸引赶来的人们,也都是神色凝然。
他们的心情忐忑难言,有人期待,有人兴奋,也有人不安。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颜久读到这一句,就冷冷的再看了李轩一眼。然后他整个人都化火燃烧。
“我儒家先圣之灵在上,弟子颜久今日以身殉道,用性命精魂,请诸位真灵临世,鉴定此人儒道真伪!”
随着他身后十几位宿儒,都化为冲天火焰。
那文庙之内,也瞬时冲起二百余股滔天浩气!
儒家修为到了第四门,就可‘浩气长存’。
而至圣先师座下十哲七十二贤,还有历代被敬奉于孔庙中的大儒,无不都是天位修为。
他们遗留于世浩气汇聚成一股,冲起了一股冲天巨柱。
李轩则是微微一笑,他将袍袖一摆,然后一股琉璃无瑕的纯白浩气,也直冲天际。
“吾之道,经世而致用,合乎于天时,辉照古今,睥睨于天地之间!”
此时他那浩气辉煌,竟然完全不逊于文庙之内的浩气金柱。
礼部尚书胡濙则瞳孔微睁,看着李轩那琉璃金柱的顶端,竟然又显出了金红之色,一个巨大的‘理’字赫然悬于其上,缓缓转化。
胡濙看着这一幕,只觉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抓了一把。
他想李轩的浩气,居然进展到了这个地步。
——这分明已是‘浩气合道’!传说中只有真正的圣人,至圣先师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位汾阳王正在凝聚的极天法准,怕是将惊天动地!
此时李轩的瞳孔,更现出赤金色光芒,睨视着这孔庙之前云聚的众多儒人与国子监生,
“学问之道,当与时俱进。吾不知未来如何,可当今之世,不合吾学者,皆为异端!”
就在这一瞬,天地间赫然响起了鸾凤和鸣之声。
那文庙之内,瞬时二十余道浩气光芒,往李轩方向冲涌而去,萦绕其上。
而那众多儒人也为之哗然,议论纷纷。
“那是文忠烈公,汾阳王的隔代老师。”
“是荀子!荀子是认可汾阳王之学的。”
“虞子!看啊,虞子之理与郡王之理交相辉映。”
“那是子夏,十哲之一!”
“是横渠先生!”
“孟子,那应是孟子的浩气。”
“那是董仲舒,董子——”
那十几个身躯化火的儒人看着一幕,已经心如死灰。
可他们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着文庙内部。
此时的至圣先师与他座下贤哲,大多还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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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零章 我摊牌了
往李轩萦绕过来的诸子浩气,很快就达到了四十余股。
这让他的琉璃气柱更加的恢弘磅礴,甚至隐隐汇聚出了凤凰虚影,在空中翩翩起舞,回旋多姿。
也就在这刻,街道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儒生们又一阵骚动。
那是国子监的后院,蓦然一道金光冲击,直落李轩的浩气神柱之上,围绕着这琉璃气柱萦绕盘旋。
“这是,周公?”
“是我儒家元圣周公旦?”
这一瞬,街道上的数千人都是眼神震撼。
那些自居为汾阳王门下学生的儒人们,则是眼神震撼,兴奋不已。
周公旦乃儒门‘元圣’,也被称为‘先圣’,是儒门思想的源头。
所以自汉唐以来,周公旦的神位,都坐文庙以南,孔子为‘先师’,坐文庙以东。
不过晋太宗靖难之后,因太宗起兵之时以‘周公旦’自比,以‘清君侧’之名起兵。
当时有儒人面刺太宗,说‘周公旦今已称帝,成王何在?’,还有人在文庙周公旦像前哭灵。。
于是晋太宗干脆将周公旦的神位,请入宫中文华殿的东侧殿供奉。
不过在仁宣年间,儒门又在孔庙一侧的国子监,给周公旦立下神位供奉。
故而周公旦在儒门中的地位毋庸置疑,是足以与至圣先师,并驾齐驱的。
绿绮罗见状也微觉意外,现出了一抹惊喜之色。
她没想到元圣周公旦,也会认可李轩的‘道’——
“元圣周公?这怎么可能?”
此时的宿儒颜久,气息更加的虚弱。
他不明白,为何周公会认可李轩?
周公难道不知道,李轩那一套,只会让世间的礼乐更加崩坏吗?
他的眼神略略晦涩,可目光依然坚定。
这是因文庙之内,至圣先师与四圣十哲七十二贤,绝大多数都还没有反应。
那些历代大儒中,同样也有一大半,没有认可李轩的儒道。
不远处的礼部尚书胡濙,此刻却是一阵冷汗涔涔。
这种情况,恰恰就是胡濙不愿意见到的,他担心儒门会因此分裂。
尤其‘元圣’周公旦,‘后圣’荀子,‘亚圣’虞子对汾阳王的认可,更加剧了李轩自立门户,与儒门分裂的可能。
绿绮罗对此早有所料,她遥望着文庙方向,发出了一声含着讽刺意味的哂笑。
“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抱残守缺,死守着你们的礼乐治国吗?”
她不禁微摇着头,口中呢喃着:“这是何苦呢?你们现在承认李轩,还能将你们那些真正有用的学问,那些能让世人认可的道理,传承于未来之世。
可如果你们拒绝他,那么儒门一定会灭亡,即便不被李轩埋葬。也将亡于伪儒与犬儒之手。你们的所有学问,所有经典,迟早无人问津,被那些更被百姓们认可接受的学说砸碎,埋葬!”
可绿绮罗知道,这些儒门先圣们听不到她的话。
绿绮罗心想即便是这些先圣诸贤能够听见,也绝不可能动摇他们的想法。
但凡能在学问上有大成就者,都是心智坚毅之辈,岂会轻易放弃他们认可的‘道’?
虞子与横渠先生他们是依然在世,曾经有幸得见过千秋笔书写的部分未来,且身处太虚外域,清晰感受到儒门的危机所在,所以愿意认可李轩的道。
可要想让至圣先师与他座下四圣十哲七十二贤低头,绝非易事。
就在这一瞬,绿绮罗听见了来自于紫禁城西面方向的‘帝王庙’蓦然传来了一声古朴宏大的钟鸣。
绿绮罗当即眉眼微扬,知道这些李轩布置的后手已经发动。
‘帝王庙’在紫禁城之西,朝天宫的东南侧。
这里是大晋皇室修建,供奉历代开国帝王、守业帝王的所在。
其中一座‘景德崇圣大殿’,则是专用于供奉上古时的三皇五帝。
此时就在这座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殿堂。
乐芊芊穿着一身白色的祭祀礼袍,神色凝肃的将一封李轩以鲜血书就的誓书,还有李轩著述的《格物》,《辩论》,《物理》,《几何》,《数学》,《国政》等文,放入到了炉中,任其熊熊燃烧。
乐芊芊则在鼎前深深拜服。
“三皇五帝在上,民女乐芊芊有禀!大晋汾阳郡王今以誓愿之法发下宏图大愿!他愿穷尽三生年华,极尽九世之力,卫我泱泱华夏,山河无恙,国祚绵长!卫我泱泱华夏,赫赫文明,德懿始祖,万载传承!卫我泱泱华夏,浩瀚沃土,钟灵毓秀,人杰辈出!
卫我泱泱华夏,浩气干云,九州同心,邪魔辟易!卫我泱泱华夏,家国维新,前事不忘,戮力同心!卫我泱泱华夏,不受外侮,傲视七洲,霸绝四洋!卫我泱泱华夏岳峨河浩,文化昌明,胄衍祀绵——
此言天地共鉴,诸神共证。今汾阳郡王与儒门先师争道,成则中华大兴,未来可期;败则分道扬镳,两败俱伤,民女受大晋汾阳郡王李轩之托,将其血誓与著述呈上。伏请诸位先古帝君真灵降世,卫我中华道统元气不失!”
这一瞬,这帝王庙内又是一声震耳的钟鸣声响起,可那钟声还未停息,接下来又是第二声,第三声。
那巨钟之旁明明就没有人在,却接二连三的响起声浪恢弘的钟声。
与此同时,那三皇五帝的雕像似乎都活了过来,他们纷纷垂目,往文庙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股赤金色光柱,也在这一刻冲霄而起,与李轩的琉璃浩气交相辉映,共鸣响应。
而这一幕,不但震撼了那些文庙之前的儒生,也令礼部尚书胡濙一阵恍惚失神。
他已认出京西的那股金色神力,正是源自于华夏始祖——三皇五帝!
胡濙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已极其不妙,一旦至圣先师与其座下弟子不肯让步,那么今日儒门的分裂必将成为定局。
胡濙满含不解,李轩他到底是怎么请动这几位人族古老帝君,为他的学问,为他儒道背书的?
也就在这刻,那文庙之内又是几道辉光浩气照耀在李轩的身上。
“那是宰予,十哲之一!”
“还有樊迟!七十二贤中的樊伯。”
宰予因好学深思,能言善辩,因此不为至圣先师所喜。可因其无双辩才,依然成为至圣先师座下成就最高的几位弟子。
此人与之前的另一位十哲‘子夏’一样,都有着极大的自主权。
樊迟也是孔子的弟子,曾经被孔子斥为‘小人哉’。因其重农重稼为后世所熟知,曾向孔子问“学稼”和“学为圃”,却被孔子拒绝。
“这个家伙,居然是以愿誓之法,请动了三皇五帝,准备倒是挺周全的。”
此时的绿绮罗已经愉悦的扬起了唇角,她知道今日,至少都是惨胜之局!
李轩的儒道,惊动三皇五帝,得‘元圣’周公旦,‘后圣’荀子,‘亚圣’虞子认可。
在儒门之外开宗立派,已经有了雄厚的基础。
她随后从耳垂处解下了一个号角状的首饰:“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父亲啊,你且睁眼来看看,这便是女儿如今选定之人。”
那首饰逐渐放大,变成了真正的号角形状,落在了她的手中。
当绿绮罗吹响了号角,苍凉的声浪覆盖天空,这天地间忽然亮起了一团巨大火光。
那火焰垂于天幕之上,内中似有个穿着帝君袍服的人影。他居高临下往李轩看了一眼,似乎略含审视之意,随后遥空一指。
李轩瞬时之间,就被一团火焰笼罩,这令他的浩气骤然勃发,竟在这瞬间强行冲开了九霄之云,直凌太虚外域。
于此同时,文庙中又有十数道辉光浩气陆续投照过来。
可文庙前的诸儒生,此时更关心的却是李轩身上的火焰。
“这是什么火焰?不知怎的我竟然感觉很温暖,圣洁,无端滋生敬崇之意。”
“不知道,应该是与刚才的那团火焰,还有那位显身的帝君有关。”
“我知道了,那是燧人圣皇!这是燧人圣火!”
众人的声音,却在此时戛然而止。只因空中,又有另一位穿着帝君袍服的伟岸身影显化虚空,他隔空看了李轩一眼,随后就一声轻笑,同样遥空一指,使得周围无数的灵力汇聚于李轩脚下,成就出一副八卦图形。
此时文庙前的众人都不敢言声,都神色肃穆的纷纷拜倒于地。
可此时他们心念间,却是无数的念头,疯狂的转动。
——那是先天八卦之印!现身的是伏羲?燧人圣皇之子,伏羲大帝今日竟以真灵显世?
——汾阳郡王之道竟然神圣至此?竟是三皇之首伏羲大帝,亲自显身?
——天下文字之祖,医药之祖,礼乐之祖伏羲大帝,也认可汾阳郡王的学问么?
也就在此时,一尊人身蛇尾的女子影像,也出现于虚空之中。
她的身躯高达上千丈,横亘于天际之间,蛇尾则延伸到城墙之外。
当这尊影像现身,文庙之前的众多儒人,神色更加崇敬,躯体更是几乎紧贴地面,以示他们心中的恭敬之情。
“那块九天息壤竟然到了你的手中?如此也好。”
人身蛇尾的女子一声轻笑,她也抬起手,却直接指住了李轩的眉心。
李轩发现自己的体内,蓦然滋生了奇怪的变化,可一时之间无暇细细感应。
不过他的眉心却现出了一道金纹。于此同时,女子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
“绮罗选定的人呐,望你勿失吾望~”
人身蛇尾的女子身影,很快消散于空。
李轩眼神狐疑的,遥空看了远处屋顶上的绮罗一眼。
他随后就转过了身,手按着腰刀,冷冷的往文庙之内眺望。
三息之内,里面再无反应,那么儒门覆灭之刻,就在今日!
也在此时,文庙深处传出了一声悠悠叹息,随后上百道浩气,都纷纷往李轩方向垂照而去。
第八一一章 圣人之秘(重要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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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颜久为首的十几名宿儒都被烧成灰烬,李轩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命人收殓那些宿儒的骨灰,为他们购买棺木。
虽然这些人在文庙对他发难,可李轩用护道天眼看过了,这些人的浩气纯净,并非邪伪之流,只是被汉初那一票制假造假之人给忽悠偏了。
彼此之间,则是立场问题。
李轩之后,又让人给孔子,荀子等诸圣贤祭祀三牲。
虽然他认为孔子的学问,在当今之时大多都已不合时宜。
可毫无疑问,这位是华族文化的源泉之一。
尽管这位推行教育,主要是为教育士大夫。他的弟子都是贵胄之后,没有真正的贫寒百姓出身。
可数千年后,还是有无数平民因此受益。。
李轩对于这位至圣先师依然尊敬。
且人家都给他盖章认可了,那就更没必要撕破面皮,该有的礼敬还是必须有的。
继续撕逼拆台无助他推广自身的学问,只会让他显得心胸狭窄。
不过在李轩上香离去之后,文庙之前却还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原本就在庙前的人们不肯散去,还有更多的人汇聚过来。
今日夜间的这一幕,必将震撼整个大晋士林,影响深远。
此时在紫禁城内的东城墙,虞红裳就遥望着太庙方向,眼中异辉闪动。
她旁边的赫连伏龙则是感慨道:“今日过后,汾阳王在儒门中的威望,可等同至圣先师。名非圣人,权威却可与圣人等同了。”
——之后这位汾阳王在儒门当中,必将说一不二。
现世之中,已经没有任何儒人,能与之抗衡。
未来等他一蹬腿,朝廷是必须给他封圣的。
“不过关键是汾阳王的学问,必将由此大兴。”
之前也有许多儒人士子,喜欢李轩的那些学问。
不过真正愿意研习的人不多,一方面是因这些著述,并非是圣人所传;二来是朝廷科举,还是以四书五经与策问为主,目前还只涉及少量的数算与法学题目。
只有一些真正喜欢钻研学问的人,才会在《格物》,《国政》等书上下功夫。
可今日文庙前的这一幕,必将使局面扭转。
虞红裳则侧目看着身边的另一人:“楚王还要在我耳边聒噪吗?”
这是楚王虞季埱,新任的大宗正。
此人也神色复杂的看着文庙方向,眼神则是既敬又畏。
他知道虞红裳言下之意,那位汾阳王未来是要做圣人的,圣人岂会做窃国之事。
所以就别再拿汾阳王居心叵测,权柄太重,不可不防之类的话,在她的耳旁说了。
楚王虞季埱不禁一声冷哼:“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昔日的王莽,也被当成圣人对待。未曾盖棺定论之前,谁能说得准!长公主殿下如此倚重汾阳王,迟早要后悔。”
虞红裳则是一声失笑,她摇着头,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大宗正这话说的,我现在不倚重汾阳王,难道要倚重于宗室吗?”
她原本不会说这样露骨的话出来,可今日见文庙的那一幕,心绪激荡之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虞红裳最近也确实被这些宗室闹得烦了,这些虞家人深恨李轩制定的《宗室供奉法》,《宗室承爵法》,又畏惧李轩连灭宁王与襄王之威,不敢在他面前炸刺,于是就死命的在她这边哭诉,求告,吹风,弹劾李轩的奏章上了一封又一封。
可她从来都知道,祐巃成年之前要想坐稳这个皇位,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她虞红裳,还有他的父亲。
楚王虞季埱的脸色,则是忽青忽白的变化起来。
他看着虞祐巃那与李轩越来越像的脸,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最终他是袍袖一拂,铁青着脸走下城墙。
有那么一瞬间,楚王虞季埱甚至想不管不顾,将虞祐巃的血脉真相宣之于众,号召天下宗室群起攻之。
可虞季埱想到李轩执掌的二十万神机营,还有分布于天下卫所的五百万把长刀,想到汾阳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他那肥壮的身躯不禁微微一颤,终究还是没有拼死一搏,鱼死网破的勇气。
今日傍晚的时候,有人借一位吏部员外郎之口,试探朝廷诸公真意,可结果很不理想。
那位吏部员外郎,怕是活不过几天了。
虞季埱走下城墙之后,又悠悠一叹。
他心想也罢,景泰帝做得不算太过分,那好歹也算是老虞家血脉——否则他一定不惜性命,要与之拼了!
此时在城头,虞红裳则吩咐身边的一位司礼监秉笔太监。谷
“明日你让礼部拟个典仪,将周公神位请回文庙。还是按照汉唐时的规制,周公为‘元圣’,坐文庙以西,孔子为‘先师’,坐文庙以东。”
旁边的司礼监秉笔却是一阵迟疑:“可在文华殿东房供奉周公,是太宗制定的。”
虞红裳不禁蹙眉,看着这个人。
心想这家伙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却犯蠢了?如此看来,此人怕是没法替代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
可随后那司礼监秉笔就醒悟过来:“奴婢明白!”
他已经意识到虞红裳,是欲借周公旦制衡至圣先师。
虞红裳微微一笑:“本宫很奇怪,三皇五帝乃我中华人文始祖,为何文庙当中并未供奉其位?还有,汾阳王的学问得诸位圣人与先秦诸子赞许,是否可视同圣人之学,录于科考?你可将本宫这些话,传递出宫外。”
周公旦本来就是儒门‘元圣’,其神位归于文庙是顺理成章。
可要将三皇五帝也供奉于文庙之内,虞红裳却必须顾忌儒人之意。
最好是下面形成足够的声浪之后,虞红裳再借势而为,顺水推舟。
那位司礼监秉笔当即一礼:“奴婢定当照办!”
他想自己明日就去发动在礼部与翰林院的关系,为这两桩事张目。
※※※※
这个时候的李轩正在汾阳王府里面,满怀狐疑的看着绿绮罗。
“绮罗你与女娲娘娘有什么关系?今日燧人圣皇与伏羲圣皇现身,也是与你有关?”
在这个世界,也有女娲抟土造人、炼石补天的传说,是福佑社稷之正神。
李轩知道女娲肯定是没有造人的,人族自有其缘由出处。
可从传说来看,这位一定有着救世之功,且在上古时代成就过女帝之尊。
绿绮罗则面无表情的回应:“可能有关吧?也可能没有。”
李轩不禁唇角微抽,他随后陷入凝思:“我记得别人叫你燧人绮罗,女娲与伏羲,都是燧人圣皇的子女。”
此时他神色微动,想起了一个人,可当他说出口时,却发现自己吐出的声音,却归于虚无。
李轩顿时就知道,这是绿绮罗在施法,让他无法将这个名字道之于口。
他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应该是猜中真相了。
于是他不再纠结,转而好奇问道:“燧人圣皇与伏羲圣皇的真灵,现在是融入到秦皇元封当中?他们能否脱离?”
绿绮罗微微摇头,面色凝重:“不可能的,似今日这样显化法身已经是极限了,而今的三皇五帝,俱都如他们一般。不如此,无法抵御圣人之力。”
“圣人?”
李轩目中现出一抹异泽:“你说的应该不是儒家的圣人吧?是道门中所谓混元无极圣人,混元大罗金仙?这些圣人是神天位?他们现如今在哪里?会否干预人间?”
“当世帝君之属,多是圣天与神天之境。道门中圣人则是神天之极,半步超脱者。”
绿绮罗继续头:“他们能干预人间,可只要秦皇元封还在,他们干预的力度就有限。即便秦皇元封失效,也只是无法阻拦天位与帝君的力量。所以你现在不用管他们,这其中的究竟,李轩你日后自知,现在不要问。”
李轩蹙了蹙眉,继续问道:“说来我有一事,一直很奇怪,始皇元封是只覆盖中土吗?”
他在外域观察过始皇元封,发现只及中土周边之地。
李轩之前去南洋招募三宝太监真灵,发现到南洋马六甲外,就了脱离始皇元封的范围。
“以昔日的夏都阳翟为中。”
绿绮罗用手势划了一个圈:“周边三万余里,都是始皇元封覆盖之地。那个时候,其余地方要么是帝君圣人们不感兴趣的蛮荒之地,要么就是别有强大神灵守护,让他们心存忌惮。就如身毒,一直都是婆罗门神族的地盘。”
李轩就微微扬眉,绿绮罗说得这些话,大致都与他的猜测相仿。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朵狐火幻化,蓦然出现在李轩的眼前。
“今日刚回凡世,就看到了好大的场面。恭喜陛下,今日成就圣人之尊。”
随着这轻笑声,九尾涂山君的身影,现身在的李轩的面前:“你该早与我说的,否则得话,我倒是可以试一试,请动大禹真灵,显化于人世。”
她昔年曾经养育女娇,女娇则是夏禹的妻子。
那个时候,也是涂山狐族最昌盛的时节。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夏禹灵融元封,涂山氏再无依靠。
李轩则更关注他交付给九尾涂山君的差事,他的目光微凝:“外域的情况,你打听清楚了?”
“下臣幸不辱命!”涂山君笑了笑,将一枚玉简送到了李轩的手中:“陛下请看,臣下打听到的所有外域之事,都在其中。”
李轩接在手中以神念感应,随后他就面现笑意。
涂山君在这方面的能力还是不俗的,他想要知道的事情,都罗列于其中,非常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