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章 这里我说了算
“真如?”
玄尘子的眼神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你?”
这个家伙,不是保圣寺的和尚么?号称药师如来的在世化身,怎么会与这些建灵乱党扯在一起?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本建灵帝之后,太祖嫡脉的六代来孙,之前托身保圣寺,只是为今日之谋。”
真如大师已经站起了身,他眸含冷意的看了眼玄尘子与他的下身,又望了望李轩:“玄尘子道友你这是打算恩将仇报,要与你的仇人一起对我出手是么?”
李轩闻言,不禁一阵心悬,他担心玄尘子会被真如说动,临阵反水。
换成是他自己,这碎蕉之仇也是不共戴天,是一定要与对方分个生死的。
可现在这情景,一旦玄尘子这个接近第四门的大高手站过去,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玄尘子却没有半点迟疑的摇头道:“我龙虎山正一道深受朝廷恩德,自元灭之后,就被指为朝廷正教,得以煊赫三百年,是万不可能与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混在一起的。”
他随后又叹了一声,眼神复杂的看了李轩一眼:“其实最初我也是恼恨万分的,可后来我冷静下来后仔细寻思,便知这一切其实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更何况,如非是李都尉,我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人生的真谛何在——”
李轩感觉这句话好熟悉,他存神想了片刻,才记起这不就是东方不败对任我行说过的话吗?话不相同,可语意相近。
于是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丝丝心虚在心内滋生。
云柔的这个师兄,终究还是走上这条不归路了吗?可这真不能怨他。
“长乐?”此时的薛云柔,也已闯入了进来,当她望见血棺中的身影,顿时就怔在了原地:“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长乐?”
她只觉是头皮发麻,浑身颤栗,一股阴寒湿冷之感爬上她的肌肤。
乾坤易转,斗转星移——原来如此,将军山那座祭坛的目的,竟是要夺取长乐的命格,怪不得要用到龙气。
可真的‘长乐’既然在这里被当成旱魃祭炼,那么另一个‘长乐’是谁?那个日常与她姐妹相称,瞒了她好几个月的闺蜜‘长乐’,究竟是哪个贱人?
“人生真谛?”
真如不屑的一哂,然后就探手一抓,竟直接就将那血棺吸摄而起,托在了手中。
“此地的龙气已经不足,只能去那边完成最后一步了。时间紧迫,我先去了。这里的一切,就拜托给元姨了。”
那头戴高帽的宫装妇人则张开了双手,将大袖垂下,整整十六枚月牙弯刀,在她的身周旋绕环舞。
这位将狭长的凤眼眯起,眸中闪现冷泽:“殿下你只管去便是,几个跳梁小丑,他们难跃雷池一步。你们的事更重要,旱魃炼成,殿下你的复国大业就可成功一半。”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那弯月般的刀光转动,只一刀就将试图往真如撞过去的伏魔金刚逼退。
从侧旁绕路的李轩,也差点被那弯刀斩断了头颅。如果不是紫蝶的短刀及时斩至,他现在就已矮了一截。
那真如和尚则微微颔首,拖着那血棺直往后方的地下通道走去。他竟仿佛有缩地之能,将长达十丈的空间,缩在了脚下三寸之内。看似在从容的行走,却在转瞬间就消失无踪。
“不能让他走!”此时听天獒的语中饱含焦急:“一旦被他完成旱魃,事情就不妙了。我家老爷能压制地震,却没法阻止旱灾,这南直隶更不知要死多少人。还有,殿下的肉身一旦成为旱魃,那她往后都只能以阴魂之身存世。”
此时的红衣女鬼,则将无数的血丝与飘带,如瀑布般的往地道深处伸展过去。
随着那血棺的离去,血眼少女的情绪,似乎也逐渐的狂躁。
李轩阴沉着脸,第二次尝试绕开那宫装妇人,这次他是连人带刀都化为雷电,直接用上了‘电子跃迁’的遁法。
可他人影才刚刚化雷,就又被那妇人一刀劈开。
此时后者,已经与罗烟,玄尘子缠战在一起,玄尘子身如鬼魅,又有雷霆之速,罗烟则身影如烟,变幻无方。
可宫装妇人却能在压制这两位的同时,阻截追杀着李轩,更使薛云柔疲于奔命,连一个像样的术法都施展不出来。只能依靠她的那些护身法器,抵御那噬骨而来的致命弯刀。
就在李轩渐渐焦灼之际,罗烟忽然开口:“李轩,总管与仇千秋真说过那句话么?无论有什么后患,他们都给我兜着?”
“这是自然!”李轩抽空儿回头,以狐疑的目光看着罗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行了!”
此时的罗烟,忽然从头上取下了发簪,使一头青丝飘散了下来。这位的一身六道伏魔甲,也在一瞬间变化成紫色的衣裙,数十只紫色的火蝶围绕着罗烟飘舞。
她的眸中闪现紫火,冷笑着看向宫装妇人:“今日可算是找到正主了,便是你们这些混账,害死了我的祖母?”
那宫装妇人的眼神,在这刻逐渐凝重:“紫蝶妖女,夏南烟!”
旁边的薛云柔与玄尘子,也不禁吃惊的往紫蝶注目。
后者的双刀上,此时也燃起了火焰:“你们都走吧,让我与这个仇人分个生死。”
就在紫蝶说话的时候,这室内连续响起了‘叮当’声响。
她看似是站在原地,可这室内竟似无处不存在她的幻影,她的短刀。
尤其是李轩的身前,不断的有兵器的交鸣声响,一片片的火花爆散。
李轩先是一阵心惊肉跳,可随后就发现,那宫装妇人的月牙弯刀,只能逼近到二尺之外。
一到二尺距离,就必有一只素手,一把短刀,将那月牙弯刀挑飞劈退。
他眼神一亮,当即驾驭着‘伏魔金刚’一起,直往那通道之内冲去。果然那些月牙弯刀,再没法阻止他的脚步。
玄尘子则扬了扬眉:“佛门千手大慈悲?观音三十三法身?”
他眼神惊叹,然后只略一思忖,就果断的收起了双剑,尾随着李轩与薛云柔的身影而去。
“你们休想!”
宫装妇人的眼神暴怒,她的四把月牙弯刀合而为一,化为日轮之形,裹挟赤红雷火,往已经冲入地道的三人斩去。
“那可就由不得你——”
此时夏南烟身侧飞舞的一只紫蝶,忽然化为巨大的光焰长枪轰鸣而去,将那枚赤红日轮撞击开来。
于此同时,那数十紫蝶赫然都开始了变化,全数化作了紫色的光焰长枪,遥指向了宫装妇人。
后者的瞳孔也骤然收缩,她当即将双手合十,将所有的月牙弯刀,都召集到了自己的身前。
而此时夏南烟的唇角,则微微上扬:“这个地方,如今我说了才算!”
随着这句话音,那些光焰长枪都如电似光,朝着宫装妇人轰击而去。
李轩在地下通道中才走出百余丈,就感觉身后一阵山摇地动。一阵阵剧烈的轰鸣声,让他耳鸣欲裂,地下则剧烈晃动着,让人站立不稳。周围则沙石俱下,这地道似乎随时随刻都会崩塌。
他不由诧异的回过头,往后方注目。
“不用担心,她的遁法无双,那个姓元的本就奈何不得她。”
听天獒在他的耳旁说着:“如今又动用了佛门圣器,这女人今日多半要死在她手里。”
“佛门圣器?”
李轩的眼中,不由波澜起伏。
佛门圣器,那是等同于道家仙宝的存在,凌驾于法器之上,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强横神通。
连这种东西都有,这女人到底有多豪横?
可以紫蝶的修为,贸然动用这种圣器,只怕是代价不菲。
“肯定是要付出代价,这件佛门圣器会转化人的体质,使之成为佛门观世音菩萨的在世化身。时间越久,次数越多,她自身的意识就会越淡薄。”
听天獒总是能听到李轩的心声:“可紫蝶手里多得是各种天材地宝,有的是办法逆转这过程,动用这么一次问题不大。再说了,这又不单单是为你——”
它的语声一顿:“那毕竟是杀死她祖母的幕后元凶。”
李轩心想也对,随后就加快了脚步。此时他已望见了地道的出口,此时后发先至,已经超越于李轩与薛云柔的玄尘子,忽然如射出的弩箭般加速,首先从那打开的出口处穿行而出。
“这是?”
李轩也随后从地道中穿出,然后就皱着眉头,有些茫然的往四周打量。
入目所见是一片庞大的宫殿群,可那手托血棺的真如大师,已经不见了去向。
“这是宫中的钦安殿。”
薛云柔几乎与李轩同时迈出地道,她扫了周围一眼,就辨认出了方位:“传说建灵帝失位之后,就是在此自焚而死。也有传说他从地道逃离,乔装成和尚逃离南京。”
此时的李轩,已发现身后的红衣女鬼,正将无数的血丝延展,探向了北面的某个方位。
李轩心神微动,当即循着这些血丝指处疾奔而去。
第二六七章 教你什么是超导(7400字高潮章求月票)
在钦安殿附近寻得的另一条地道内,薛云柔驾驭着‘玄冥至阳梭’,正以近乎光一般的速度,在这条宽达五丈,却幽暗潮湿的地道中疾速穿行。
飞梭的内部,听天獒已经显化出了形迹,踩在李轩的肩上。
“为什么会依附在你的身上?你去查公主的金册玉牒就知道了。”
听天獒有些焦躁的用爪子挠了挠脸:“殿下与你确实没有任何交集,可你二人的生辰八字却是一样的。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她在最无助,近乎绝境的时候遇到了你,由此结缘。”
李轩无言的看了身后的红衣一眼,随后又蹙起了眉头:“这些事情,你为何不早说?”
“我也想说。”听天獒‘啧’了一声,神色很无奈:“问题是南京地丞解坤,这位其实尚在人世。他以前任大晋首辅的时候,就是世间有数的天位高人。如今转修魔道,法力更上层楼。
其人在南京城内埋下八十一处地火,一旦引发,整个南京城一半人都要被烧死,以此逼迫我家老爷投鼠忌器。关键是我也不敢说,他事后拿我泄恨,宰了我怎办?”
它轻声一叹:“即便不宰我,我也不敢插手这皇室龙争的,前任洞庭龙君不就是前例么?龙气反噬,煞力缠身,她至今都被封在水底,三百年动弹不能。”
李轩‘哼’了一声,正想问你现在怎的就不惧龙气反噬,不惧解坤的报复?前面双手结印,驾驭飞梭的薛云柔却忽然出言:“轩郎,这应该是到了出口,不过这地方——”
她蹙了蹙眉,神色惊疑不定:“这似乎是孝陵?”
这条从宫城中延伸出来的地道,竟然是通往大晋太祖的皇陵?
李轩已经一个闪身,从‘玄冥至阳梭’中脱离,然后皱着眉头往前方眺望。
在他眼前是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的青砖都刻有浮雕文字,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盘图案。
“如果是孝陵,我大概能理解真如为何要将血棺带到这里了。南京龙气最浓郁的地方,就在孝陵。”
玄尘子也飞身而出,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这八卦盘应该是一个机关,有点麻烦,似乎是八卦图结合洛书制成,上合星象。开启它的方法,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一时半刻之间,我们怕是无能为力。”
他与薛云柔都于符阵一道上有些造诣,可要想将这破译,怎么都得一两天时间。
“不用破解,殿下她应该知道。”
听天獒回过身,看向了李轩身后的血眼少女:“建灵自焚之后,太宗在南京登基,直至永乐十五年才将京城北迁。所以当时的紫禁城与这条密道,都重新整修过。无论是密道的出入口,还是这机关的开启之法,都与建灵之时大不相同。真如兄妹之所以能够出入此地,应该是从殿下的记忆中窃取——”
此时的血眼少女,正飘荡于空,用无瞳的血色双眼,‘看’着前方的石壁。
下一瞬,数十条血色丝线,就从她的身后伸展出来,一一连接上了那些浮雕青砖。
李轩的眼神一亮,他纵身上前,开始按照丝线的顺序,将青砖一一按入了进去。
“其实我现在,更头疼的是里面的情况。你们不知道,就在大约两刻之前,孝陵地宫的护龙闸已经被人放下,包括伏魔总管等众多高人,都被隔绝在闸门之外。”
此时听天獒的眼神无奈:“殿下的身体,已经快成为真正的‘旱魃’。在孝陵墓内,她更有无穷无尽的龙气可供使用。殿下身具的阴煞,是没可能再压制得住她的。里面还有一位地丞解坤,我担心你们三人进去,也于事无补。”
“可伏龙先生也随侍在二皇子的身边。”
薛云柔才说到这里,就语声顿住,想起了另一个‘长乐’。
地丞解坤不可能在孝陵内部敌得过赫连伏龙,可如果有一个他信任的人施以暗算,那么这孝陵地宫内的情况的确堪忧。
她不由想起了张副天师,想起了江含韵,心脏不自禁的一阵揪紧。
玄尘子则奇怪的问道:“他们这样布置,应该不止是为祭炼旱魃吧?是为了二皇子?”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旱魃的祭炼未必就定要进入孝陵不可。
“不是!我与老爷他做过几次猜测,怀疑他们是要打开太祖墓。所以我现在也不知让你们跟进去,到底是对是错。说不定就是白搭上一条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听天獒正呢喃着的时候,它忽然神色一凛,看向了身后:“是谁?”
“我!”
随着这声音,一位手持方天大戟的昂藏身影,蓦然从黑暗中走出。
他一身月白长衫,气质温文儒雅,可周身却散发着霸烈的罡气,冰雾与雷电都在他周身缠绕:“侥幸,看来江某没有来迟。”
“江伯父?”
前面正在开启机关的李轩,不由惊喜的回望,随后他就神色一愣:“您这是,天位?”
此时已有一股狂喜的情绪,在他的胸内涌起。
李轩就奇怪了,之前他从镇妖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用符书向江云旗求援。可怎么直到他们入宫,江云旗都还未赶至。
如今整个南京城,这是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强援。
“就在你走之后不久,乐怀远将他们祭炼的法器送了过来,让我稍微耽误了片刻。”
江云旗看了眼李轩那浑身上下闪闪发光,浩气澎湃喷薄的法器,不禁唇角微抽,眼中现出了些许忧色。
随后他又转过了视线,脸色凝重地望着前方那面堆彻成洛书八卦形状的青砖墙。
“这里通向孝陵地宫?我记得含韵她今天就在地宫之内值守对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今天可能还真是来迟了。
听天獒也眼神惊喜,它想这位江南神医,究竟是何时突破的天位?
随后它浑身都打了一个哆嗦,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正在席卷四方。
此时随着李轩,按下最后一枚青石,他们前面有一扇大约三人宽的闸门,正在‘咔嚓嚓’的声音中向上升起。
趁着这机括转动之刻,李轩回过了身,朝着江云旗一抱拳:“伯父,我拜托给你的法器,想必已练成了吧?”
“自然!”江云旗抬手一抛,将一件器物丢了过去:“我擅自做主,给你加了东西,希望小轩你能喜欢。”
李轩将那圆盘形状的奇特法器接过之后,就将之背负于身后。随着他探手一拍,无数寒气四溢的银白丝线内爆炸射出,漫卷覆盖的周围二十丈地域。
李轩感应得到,这些丝线最远可企及到两百丈之外。
此时他的精神一振,眼中现出了异泽。
之前他设想的功能之一,是这些丝线可以在损毁之后快速复原。可江云旗不知在这器物中加入了何物,竟可令这些丝线,可以在虚实之间变幻。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面闸门已经逐渐抬升到接近一人高的位置。
※※※※
孝陵地宫内,被众人牵挂着的江含韵,一身衣物已是支离破碎,浑身上下则冒出了数十朵赤红火焰。
那并非是源自于她自身,而是那正悬浮于二丈高空,宛如大日般散发纯阳烈炎的‘长乐公主’——或者也可说是‘旱魃’。
这让江含韵头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念头,后悔昔日初习武时,没有兼修冰法。
这地宫中的局面,一直到张副天师被袭杀之后的一刻时间,都还能勉力维持。
赫连伏龙虽被‘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重创,又被地丞解坤压制,却能依靠她与这里众多的御营将士,勉力维持不败之局,一点点恢复躯体。
而长乐公主虽将二皇子虞见济劫持,可权顶天与礼部尚书李元大却依旧能遥制长乐,使其不敢妄动。甚至有余力援手赫连伏龙,稍稍化解后者的窘境。
可这僵持的局面,却在真如大师托着那尊血棺到来后急转直下。
这令整个孝陵地宫,都化身火炉,一个个修为都在四重楼之上的御营将士,甚至是六道司精锐,都在高温灸烤下哀嚎而死。
尤其那‘旱魃’的目光所视之处,一个个都无火自燃。赤红的火焰,从他们眼耳口鼻当中喷涌,然后在转瞬之间化为黑雾。
江含韵勉力镇压住体内的高温炽热,随后就拔空而起,一刀往‘旱魃’重斩。可后者只是看她一眼,江含韵就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枚巨锤击中,身体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此时她不但五内如焚,全身上下也都在燃烧着火焰。如果不是身上还有内外两层战甲,她现在已近乎赤身裸体。可这两金属甲胄,此时却像是烙铁,烫得她浑身灼痛。
如今整个地府中,温度最低的就是赫连伏龙的周围。他虽身体受损,至今未能复原,却执着的将那寒力散播出来,维持着地宫东面一片区域的常温。使得数百将士聚拢在此,苟延残喘。
可代价却是赫连伏龙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躯体,不断的在那条庞大腾蛇的追击噬咬下溃散,瓦解。
“还在垂死挣扎!”
解坤化身而成的腾蛇噬咬着赫连伏龙的血肉,厉声冷笑:“看到了这位真正的公主殿下,你就该知道没希望的!这可是旱魃,自轩辕女妭之后,世间真正的旱魃。一旦她完成,即便于少保,也要让她三分。你现在的挣扎,有何意义?”
他沙哑着声音,语含劝诱:“放弃吧!现在投效我主,你依旧可当你的皇室供奉。功法,仙药,洞天福地,该有的东西,都不会少你。”
回应它的,却是一把凌厉的长枪,从赫连伏龙的躯体中穿刺出来。这一枪出其不意,几乎就将腾蛇整个左胸刺穿,后者却不在意的‘嘎嘎’笑着。它的躯体转瞬复原。然后以更凶猛的气势,往赫连伏龙扑击,将他的身体,轰散,撞碎!
而此时的长乐,已挟持着二皇子虞见济来到那面通体由‘玄青石’制成的墓门之前。
她微一探手,就将虞见济的腕脉割开,而后将他的血液,抹在了墓门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虞见济蹙了蹙眉,眼中闪现异泽:“这才是你们的真实目的?”
“用你的血开启墓门,拿取里面的一样东西。”
长乐神色冷淡道:“当年太祖为我大晋江山千秋万代,曾于他的墓中留下后手,那是一件威力无匹的仙宝器胚,藏于墓内蕴养。这件事只传于我建灵一系的嫡脉子孙,你们燕逆子孙是不可能知道的。如非是当年此宝还未蕴养成形,你们这些燕逆子孙无论如何都没可能打到南京。”
“可笑,太宗他兵法无双,又有当时的天下第一人姚师之助,一件仙器又如何能扭转战局?”
虞见济嗤笑了一声,然后阴沉着脸道:“劝你们别费事,孤虽是父皇嫡子,却并无封号,现在连郡王都不是。我的血,怎么打得开这墓门?”
“你如今虽无王号,却比亲王还要尊贵。”
这是旁边立着的真如,他唇含冷笑:“景泰帝为防意外,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写好了册封你为太子的诏书,如今就存放于你母后的手中。天子口含天宪,如今除了皇帝与太子,你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这个时候,一道气势恢弘的紫色光影,蓦地从旁侧击而至。真如口诵佛号,在身前结出‘卍’字咒印,将那紫光挡在三丈之外。而此时高空中,那‘旱魃’蓦然一挥袖,一股巨大的元阳之力冲击而下,将那团紫光撞飞到三丈之外。
后者在墙壁旁显出身影,正是国子监祭酒权顶天。他的唇角溢血,目光阴森的看着墓前的两人。
而随着二皇子的血液涂门,那扇‘玄青石’墓门也发生了变化,在门的中央处缩入一个方形孔洞。
真如则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个血色方印,严丝合缝放入到孔洞当中,于是整个墓门,都发出了‘咔嚓擦’的声响。
虞见济凝神注目,发现那血色方印的气息,与自己心血相系。
他一瞬间,就想到了真如从自己体内抽取的那些血液。
“我对权祭酒的学问,一直都是很佩服的,如果可能,我希望在登上大宝之后,册封权祭酒为我的帝师。”
真如叹了一声,背负着手看向权顶天:“可你们这些真正的儒人,就是这副臭脾气。明知大势已去,还要垂死挣扎,你看现在的形势,你们哪里还有挽回局面的可能?还请权祭酒看在江南——”
真如的语声未落,就微一凝眉,看向了他们的右侧,随后就眼现出错愕之意。
只见他来时的那扇机关暗门,正在缓缓打开。
“居然跟来了?”真如讶异的一声呢喃,随后一声冷哼:“真是废物!”
权顶天与二皇子虞见济,也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这一刻二人的眼中,都含蕴着强烈的期冀之意。
这地宫内的形势确已至山穷水尽,如今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外援。
可当暗门打开,李轩当先一步穿梭入内。权顶天与虞见济两人的眼神,都齐齐一暗。
他们惊讶于李轩,居然能够出现在此,却不认为李轩的到来,能够扭转这里的局面。
可下一瞬,一个含着无尽寒息的身影,随后穿飞入内。他身似电光,只往这墓室照了一眼,就蓦地一戟轰砸在那腾蛇的躯体上。
冰雷交融,那磅礴寒力将这巨大腾蛇直接封冻,然后庞大的雷霆,又将之炸为冰尘。
可地丞解坤随后就化为人形,一身赤焰燃烧,出现在悬空而立‘旱魃’的身下。他唇角含着冷笑,目视着那手持方天画戟的昂藏身影。
“冰雷神戟,江云旗?”
“含韵,你现在如何了?”
江云旗首先看了江含韵一眼,发现后者除了衣物损毁,大致无恙之后,就又望向赫连伏龙。随后他就皱了皱眉,后者只余残躯,此时似乎连肉身恢复都很费力,分明已是元气耗尽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抬手将一壶灵香四溢的浆液,朝赫连伏龙洒了过去,然后就转过头,神色凝重的看地丞解坤,还有空中的旱魃。
此时的红衣女鬼,已经将无数的血色丝线伸展过去,可她的阴煞,却完全不是那元阳之力的对手。在旱魃的七丈之外,不断被烧灼,被融化。
“完了!完了!”听天獒看着天空的‘旱魃’,面色无比的沮丧:“这虽然还没完全转阳,却已跨过天位的门槛。这下好了,我们都得完蛋——”
“闭嘴!”
李轩眼神冷冽,直接一掌拍在听天獒的头顶,他一边凝神看着天空中散着宛如太阳般的旱魃,还有那墓门前的真如兄妹与虞见济;一边将身后那圆盘中的银丝,四面八方的散开,尽量覆盖到这地宫的每一个角落。
他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上百个念头,寻思着挽回局面之法。
也就在这刻,李轩隐隐听见那护龙闸之外,似乎有人在诵读着《诗经》。
这声音他很熟悉,似乎是——龙睿?
李轩的眼中,顿时现出了几分亮泽:“权祭酒!你现在能否号令外面的五千学子,在护龙闸外诵读正气歌?”
“可倒是可以!”远处的权顶天眼神迟疑:“不过这地方已被护龙闸隔绝——”
可说到这里的时候,权顶天却心神微动。想起了李轩手中的‘文山印’,他没法隔着护龙闸,与那五千监生声同气应,可身为理学护法的李轩却未必不可以。
思及此处,权顶天的瞳孔顿时闪现出了一抹亮泽:“我这就吩咐他们,最多只需等二十个呼吸。”
此时的真如,已经往李轩注目过来:“理学护法?浩然正气?”
在这一刻,空中的旱魃,也用冷漠无情的目光,朝着李轩的方向注目。这使得李轩周围一丈区域内的温度迅速上升,那灼热的高温令地面的金砖,甚至更下方的岩石都为之融化。可李轩却提前一个闪烁,到了二十步外,脱离开旱魃的视线。
后者又将数道灼热的赤红射线打出,追击着李轩。可后者的身影却随即闪逝,以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变幻着方位。
此时他的速度,竟隐隐有紫蝶妖女变幻万千的意味,只以速度而言,甚至还凌驾于其上!
“这个速度?”后方跟随进来的玄尘子就看呆了眼。他痴怔了片刻,就一声惊叹:“不愧是李都尉——”
他以为在天位之下,紫蝶妖女的遁法之速,已经是极限了。那位兼修的‘火’,‘光’二法,本就是世间最快的法门。
可今日的李轩,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真如与‘长乐’的面色,则逐渐青冷。他们发现‘旱魃’轰出的焰火,无论怎样都没法追及到李轩的身影。就连她的视线,也没法将之捕捉。
此时那墓门已经打开,里面却露出了第二扇闸门,而就在‘长乐’提着虞见济,用他的血液涂门之际。
真如忽然心中一凛,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然后他就见一道雷光幻化,一道刀光在极近的距离穿刺过来,一瞬间就破开了他的护身佛法‘金刚神咒’。
而真如虽是极力的避让闪躲,却还是被那刀锋刺入右胸。
奇怪的是,对方明明用的是雷法,可刀锋之上含蕴的却是极致的寒力,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瞬间冻结。
“李轩!”
真如为之暴怒,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把金刚锏,朝着李轩猛砸过去。可金刚锏击中的却只是幻影,李轩一击中的,就远扬十丈,同时将怀义刀信手一甩,洒出了漫天冰屑。
他冷眼着看真如:“解决旱魃可能有点困难,可我寻思着,解决你这个御控她的人,却还是能办得到的!今日爷就让你见识一番,什么叫做‘超导’。”
也在这刻,他袖中的‘文山印’嗡然震鸣。
这是那五千国子监生,已经开始在护龙闸外诵读正气歌。
真如此时则只觉自己胸中的寒力顽固无比,难以融合,他用吃人般的目光看李轩:“九幽绝寒?”
——不止是这种顶级的寒煞,李轩是将自身的刀意与浩意融入了进去,使他的五脏六腑都如万古恒冰,难以融化。
这逼使真如不得在五脏六腑之外,再造脏腑。同时他探手一招,使那旱魃的躯体,蓦然下降两丈,接近地面。
同时一股磅礴浩瀚,无穷无尽般的元阳炎力,自旱魃的体内爆发了出来,覆盖全场。使得整个地宫的温度,再次迅速攀升。以至于那四面的墙壁也开始融化。
“遁法无双又如何?”真如的面色无比狰狞:“我让你逃无可逃!”
“那可未必——”
李轩的身影,依旧是幻化不定。而此时红衣释放出的《正气歌》卷轴,已经悬在他的身后。
“昔日蒙兀人为使文忠烈公屈服,对其使用水,火,土,秽等七种秘法,意图蚀其正气。文忠烈公却言,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之后厉时二年,都分毫无恙——”
此时不但他的体温依旧如常,那圆盘散出的寒丝,也依旧冰寒如故,不受那灸热炎力的影响。
也就在这一刻,真如的一只右臂忽然毫无预兆的断裂。这次则是纯粹的雷霆刀影,炸开了真如的大片血肉。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于此同时,李轩在三丈之外一抖长刀,将刀身沾染的血肉尽皆震开。
“注意了,下一刀,我可能会斩断你的脖子!”
这一刻,‘长乐’公主一阵心神恍惚,而她挟持在身前的虞见济,则是眼现着惊喜之色。
玄尘子震撼之余,发现自己完全插手不进去,这两人的交手就仿佛是神仙打架,超出他的能力之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薛云柔,以‘玄冥至阳梭’将残存的六道司与御营将士送出到了暗门之外后,然后只能站在边角处,用眼干看着。
而此时在玄尘子的身侧,一个只有指头大小,道袍打扮的老者,也在看着眼前战局。他的神态萎靡不振,眼中却精光灼灼:“真是神奇的法门,不意冰雷交融之后,竟有这般的神威!”
玄尘子则有些担心:“可要为此这样的神速,怕是要损耗许多真元,他现在的修为,未必就跟得上。”
就比如他,修行《无垢宝典》之后的确身速大增,可相应的,为维持这速度,也需损耗大量的法力。
“恰恰相反!”道袍老者摇着头,语含惊叹:“你大概无法相信,他现在的真元损耗,是近乎于零!”
“怎么可能?”玄尘子瞳孔怒张,无法置信的看向肩侧这位以一指残躯,侥幸存活的张副天师:“哪里可能有这种事情?这不合情理!”
“杂种!”墓门前的真如则已是目眦欲裂,他一声怒吼。他将那旱魃直接招到了自己身前,然后蓦地一口鲜血吐出,洒在了旱魃身上,使得那旱魃身周的炎火,温度再次剧增。
而此时在更远处,江云旗终于等到了赫连伏龙的躯体复原。
当这位伏龙先生的头颅复原如常,就立时语含感激道:“多谢江兄。”
此时的他虽仍无再战之力,可至少不会在一两击之内被杀死。
“应该的!”
江云旗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对面的地丞解坤道:“解学士,想必你现在也已恢复?”
“差不多了,等了这么久,我现在的实力已恢复全盛。”
地丞解坤微微笑着:“不过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在这孝陵墓中,”
此时他周身的烈焰,正与远处的旱魃遥相呼应,一身上下也现出了火色的鳞片,甲胄一般覆盖身躯、
——不知何时,这孝陵龙气对他修为的压制,已经趋近于无。
“究竟是否明智,不是你说了算。”
江云旗摇着头,然后抬起了他的方天画戟:“正如小轩所说的,接下来,我会让解学士你见识一番,什么叫做‘超导’!”
此时他的身影,蓦然化作雷光爆闪。然后就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那裹挟滔天电流的方天画戟,将地丞解坤的躯体轰成了挥碎,爆散开漫天的血肉。
第二六八章 让你黄莺泣血(高潮求月票)
地丞解坤的血肉炸裂仅仅不到一瞬,一只巨大的腾蛇在十丈之外迅速显形,他的眼眸里面充斥着不可思议与怒火,赤红的热焰从他的鼻孔里面喷发出来。
“你不过一个新晋升的天位而已,连境界都未稳固——”
篷!
一把方天画戟以无比霸烈的气势自上方横空落下,将这腾蛇的大半躯体,又再次轰成了血肉粉末。
江云旗的身影如光似电,在这地宫殿堂内飘渺不定。
“即便如此,江某杀你也绰绰有余!”
不远处的江含韵,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的目光试图追逐父亲的身形,却发现自己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这一刻,江含韵只觉是怦然心动。
她在想冰雷交融之后,竟是如此的强大——
地丞解坤进入天位已近三百年,可这二人交手,却是碾压般的结果,单方面的碾压!
“痴人说梦!”
解坤一声怒吼,他再次以腾蛇形状显化躯体之后,这地宫内的温度就再次攀升,与旱魃遥相呼应,使得周围的石壁,一点点的融化为岩浆。
“你要比遁法是么?我腾蛇之遁,也不会弱于你!”
他的蛇躯开始幻化,仿佛真正的光一般,在这地宫内闪遁。可仅仅须臾,空中就又有一道戟影横空而来,将他的蛇躯再次斩为粉碎。那漫天的血雨,在半空中就化火燃烧。
江云旗此时,则一声轻哂:“问题是你这光遁,过于垃圾了。”
他记得李轩曾对他说过,光其实只是电磁波的一种,也在雷法的范畴当中。
而解坤的这所谓‘光遁’,也没法化成真正的光,并不能得其真意。
“混账!”解坤的躯体又一次恢复,可此时他的蛇瞳之内,却含着一抹忌惮与虚弱。
江云旗的冰雷武意都已进入魂境,接近于巅峰,即便解坤,也没法快速的将之驱除出体外,更不可能有无限的元气用于恢复身体。
可事与愿违,仅仅一瞬,一杆裹挟雷霆的方天画戟就再一次从虚空中轰鸣而来,威势滂沱,又是仅仅一息之间,便将他的血肉炸散。
不过在另一边,李轩却已眉头略蹙。他在急速挪移闪遁的同时,一直都在关注着那墓门。
此时挡在那墓门前方的旱魃,已经彻底化身为小太阳。
李轩怀疑那旱魃附近的高温,已经达到了上万度。
这让他的那些丝线,再无法延展到墓门之内。哪怕是有着浩然正气加持,也是触之即化。
“——我以妙明,不灭不生,合如来藏。而如来藏,唯妙觉明,圆照法界!”
在旱魃的后方,真如口诵佛经,在身后形成了一层琉璃色的屏障,然后以饱含杀机的目光看着李轩。
“真没想到,在旱魃即将炼成之刻,都有人能将我逼得这么狼狈。可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李轩究竟能耐我何?”
李轩不由长吐了一口浊气,随后他的血液开始变得灸热。他浑身上下的法器,则是闪闪发亮,浩气蓬勃。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是李轩借助这诗意,领悟的一种搏命之法。那是一种决死的意念——在茫茫沙漠里已经身经百战,连铠甲都磨穿了,但若不彻底打垮敌人,绝不返回!
哪怕以寿元为代价,哪怕死在这里,也定要成功!
不过就在李轩刀意勃发之际,他感觉一股新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滋生。那是属于七重楼术修的法力,虽非是源发于自身,却如臂指使的被他元神驾驭。
李轩很快就寻到了源头,他侧过头,看了已经退到了暗门之外的薛云柔一眼。
只有指头大小的张副天师也在看着手持灵诀的薛云柔,眼中闪现异泽:“阴阳玄机,乾坤借法?云柔,你这代价可不轻。这门秘法,是你为日后成道准备,他日后如负了你,你哭都没地方哭——”
“我心中有数。”薛云柔没有理会,她手持灵诀,眉心之间现出了金色的道纹,仿佛是阴阳鱼图,在缓缓的旋转着。
李轩那边则很快收回视线,旱魃持续轰出的赤红射线,让他无暇分心太久。
而此时他射出的那些银丝,已经再次覆盖到墓门的周边。
“我看你的真元能够撑到何时!”
真如正尝试以目光追逐李轩的身影:“一个区区的四重楼境——”
嗤!
这是血液飙洒的声音,真如的神色错愕,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的右臂,赫然又脱体而去。
于此同时,一股极致的危机感,在真如的心念中滋生,甚至让他心跳都为之停滞。
真如望见了眼前,又有一团刺目的雷电在闪耀。
“兄长!”已经将第三门打开的‘长乐’心有所感,赤红着眼回头。
此时她的眸中,含着前所未有的惊悸与不安,然后她也看见了那团雷霆炸裂的光彩,还有那抹明亮的刀光。
“李轩,你敢伤我兄长——”
‘长乐’的语声未尽,就见真如体外的琉璃法界,在那无匹刀意的斩击下仿佛一片薄纸般被切开。然后真如的头颅就被长刀削断,鲜血瞬间从断裂的脖颈中溅射三丈。
“不要!”
此时‘长乐’公主的声音无比的凄厉惨烈,哀戚如黄莺泣血。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李轩已经退回到了三十丈外,身影随着那些银丝闪逝:“我说过的,这一刀,斩你人头!”
真如却依旧未死,他身周佛光尽散,浑身散出了血色煞光,然后从那断裂的脖颈中,伸展出了一个小一号的人头。
李轩的瞳孔不禁微微一张,这门邪道秘法他之前见过。
“修罗不死身?”
之前在北固山,那位甘露寺的方丈法性,就施展过同一种秘术。断掉的头颅,都能够再次长出来。
随后的一幕,却让李轩心神稍松。
真如的修罗不死身明显是火候不够,新长出的头颅,竟连五官都只有一半。
“好恨!居然倒在了这最后一步,真是不甘——”
真如左边那只赤红的眼睛,怒瞪着李轩。他随后哈哈大笑,语含狂意:“记住了,今日是你逼我!”
然后他蓦地又一口精血,喷在了前方的旱魃身上。
“今日我便给你一臂之力,助你成为真正的旱魃!去祸害世人吧,让这个世间赤地千里!”
然后他又一抬手,将一道金光,往远处解坤化身而成的腾蛇遥空打去。
“拿去!这是我先祖遗下的舍利子,你想要了很久的东西。他是帝王之身,转修佛道,他遗下的帝佛舍利,可以让你进一步融合腾蛇法身。我现在只求你一事,尽力把他们拦在外面,在我妹妹取得那东西之前,不得让任何人进入太祖墓!”
江云旗浓眉一轩,他身影闪逝,提前出手以方天画戟拦截。
可那团金光却如流光逝影,仿佛不是实物一般,从画戟之侧一闪而过,砸入到了解坤的躯体内。
这使后者那原本逐渐暗弱的元气又恢复鼎盛,蛇躯更是进一步膨胀,周身的鳞片,则是转成了深紫的颜色。
“可以!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解坤一声怒吼,更多的火焰从鼻孔喷出,使得身下十丈方圆之地,都化为岩浆火池。
“拿了你的东西,我自然会倾我所能!”
篷!
这是解坤的整个蛇头,都被江云旗一戟打爆,化成了点点焰火落下。
“劝解学士你还是少做狂言!即便拿了舍利,你在江某戟下,也不过是强一点的蚂蚱。”
“哈哈哈!”
那解坤的头颅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它把自己的蛇躯盘卷着,如眼镜蛇一样撑起了头。同时厉声笑着,对江云旗的羞辱毫不介意。
“少说笑话了,你的这所谓超导,只能在寒力笼罩的范围内对吧?在这地宫之内,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如果只是封锁这地宫片刻,还是能够办得到。”
此时的他,已经将整个地宫化为火海。即便赫连伏龙,也被那炎力逼到了墙角,勉力的维持。
而在旱魃之后,真如的躯体,正在寸寸崩解。
“可恨!自父祖以来五十年的谋划,今日竟一朝瓦解,付诸流水。”
真如依旧在用满怀恨意的目光看着李轩,可他的瞳孔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妍君!拿到那东西,然后往南边逃,逃得越远越好。有那神物之助,你的子孙,迟早可卷土重来,夺回先祖的皇位。”
那长乐公主的眼中,却流下了两行血泪,她面无表情的抓着虞见济,往墓内的深处走:“什么卷土重来?没有了兄长,我也不愿独活。兄长你且看着,今日我会让整个南京城,整个大晋朝,为你我兄妹陪葬。”
真如的神色一愣,然后一声叹息:“也由你!”
就在这一刻,他的身体彻底化为齑尘,随风散去。
而此时李轩,则看着墓门之前的‘旱魃’凝眉不语。
在‘真如’死亡之后,旱魃的面上依旧是漠无表情。可她的气势却更加的惊人,一身阳火之力混合龙气,竟然在身边形成了九条金龙之影,盘旋缠绕,张牙舞爪。
第二六九章 公主宝印(高潮求订阅求月票)
“你居然真的把真如给砍了!”
听天獒的声音,再次在李轩的耳旁响起,它的语中饱含着不可思议:“不过我不知这对南京,对天下而言,究竟是福是祸?接下来才是麻烦,真如死前把他的所有精血,所有的龙气都给了公主殿下。
原本殿下的肉身,需要至少三个时辰才能够完成最后的‘元阳无漏体’。可现在,我看最多小半刻时间就可以。那个时候,她所在的五十里内都将化为火海,生灵死绝;一千里内范围水汽蒸发,土地干裂。”
“也就是说,还有时间?”
李轩发现自己,此刻连目视旱魃都很困难。
那就像是夏天的正午时分看太阳的感觉,且那光焰更强烈了无数倍。
李轩只能睁开‘护道天眼’,勉力去看墓门之后的‘长乐公主’,发现这位已经挟持着虞见济,站到了一座圆形的祭坛上。那三扇闸门,也正在咔嚓声响中,缓缓的关闭。
他不由将牙帮鼓了鼓,勉力压制住心里的焦躁之意:“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完成那什么元阳无漏体!”
这个时候,他却是神色微变,看向了自己的上空。
望着那个脱离自己躯体,显露出仿佛帝皇般威势的血色身影。
“办法是有的。”听天獒的声音稍稍沉抑:“其实挺简单,一个是必须阻止她继续吸收龙气,一个是想办法把她的温度压下去。”
它说到这也一声惊咦,也发现了此刻墓室中的异变。
可见那个一直以‘见知障’,藏于所有人的五感与灵觉之外的血眼少女,此刻已经在墓室当中,毫无保留的显化出了她的血色身姿。
无数的血丝与飘带正从她的身后伸展出来,并将无穷无尽的寒力与九幽寒煞充盈其内,密密麻麻,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试图将那‘旱魃’包裹。
尽管这些蚕茧不断的被烧穿,不断的被融灭,可血眼少女却锲而不舍,更多的血丝,更多的飘带正在生成。
“殿下?”听天獒吃惊不已,他想这位殿下,竟是一点都不做保留了么?以至于这位殿下,甚至都没有余力维持‘见知障’。
“殿下快住手!你这样没用的,那只会损伤你的魂体。这样下去,殿下你撑不了多久就会消亡。而且你这样做,只会让李轩他死得更快。他现在的身体,撑不住你的阴煞与业力。”
那血眼少女最初都毫不在意,可听到‘李轩’二字,却是魂影一阵荡漾。此时不但她那娇俏的脸上,现出了些许犹疑之色,那些血丝与飘带的气势,也不再像最初那样的果决与义无反顾。
“你别理它!”
李轩听不下去,如果听天獒现在就在身边,他搞不好会一脚踢过去,怎么老说些败坏己方士气的话?真是一只丧狗。
而此时他身上的大鹏雷翼冠,冰亡灵护,赤雷手,怀义刀等等法器,都已显出了辉煌光影,与身后漂浮的《正气歌》卷轴遥相呼应。
“我记得长乐公主的名字,是叫虞红裳?裳儿,我们的关系,可以这么叫你吧?”
李轩看着血眼少女,神色无比的认真:“我能感觉到你的想法,裳儿你有办法阻止她对吧?我是想说,如果你有把握,那就不要迟疑,也不要犹豫。我听说过两句话,一句是犹豫就会败北,一句是不疯魔不成活!我们在一起好歹也有三个多月了,你应该知道我李轩的为人,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说。”
可血眼少女的面上,依旧还有着些许的踌躇之意。
李轩则干脆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襟:“这样吧!裳儿你看清楚了,我现在的情况,大概还能活八个月。”
他的眸中熠熠生辉:“你给我留二十天,其余的寿元,我们就拿来拼一把。实在拼不过,那我们再跑路不迟!”
此刻的他,已运用起‘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刀意,使一身的血液,再次灸热到发烫。
论及决死搏命,这更在‘不破楼兰终不还’之上。
血眼少女低着头,用那无瞳的双眼深深的注目李轩。她脸上先是闪现过一抹愧意,然后那些血丝与飘带,再次以瀑布之势澎拜而出,狂涛巨浪般的潮卷向前。
李轩的唇角,也微微一挑,眼中现出了别样的光辉。
他想这才像是他记忆中,那个在大胜关地府,以无敌之姿横扫一切的鬼中女帝。
——尽管他当时的记忆非常的模糊,可这种感觉,是不会错的
“温度是降下来了——”听天獒无法理解的呢喃着:“可用处其实不大,关键还是龙气。你们这样做,就只能拖延她些许时间。”
可此时旱魃那周身的温度,却已开始下降。
之前的旱魃完全不可视,可仅仅十个呼吸之后,李轩却已经能正视那与血眼少女的五官,完全相同的身影。
李轩的脸孔,则微微扭曲。他胸前的绿斑,此刻在迅速的蔓延。
“有用的!”
血眼少女竟发出了声音,那是与‘长乐公主’一模一样的语声,却有着后者没有的轻灵。
此时她的身前,已现出了那尊得自于扬州船城的‘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
“那个女人,她是窃取了我的记忆不错。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那部分,是她没法偷走的!”
此时那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的上下两个部分,竟开始逆向旋转,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里面冲出了一股磅礴金光。
那竟使得周围的龙气,都往这乾坤星枢鼎汇聚而至,血眼少女也将素手一探,从中取出了一枚赤金色的印玺,以及一张卷轴。
而印玺之下,赫然篆刻着‘天佑钦册长乐长公主宝印’的字样。
李轩不由一阵愣神,他没想到这只景泰蓝工艺的铜胎金鼎,内部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在。
怪不得当时的扬州船城,血眼少女会那般的在意,几乎是用强抢的方式,将这‘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取到手。
当这印玺现身,更多的龙气往血眼少女汇聚过来。甚至是那‘旱魃’周身的九条金龙之影,也被那印玺引动。化作一丝丝金气,汇入血眼少女的体内。
使得后者那如帝王般气势的魂躯,更加的凝实。
“这是我的宝印,还有三年前父皇册封我为长公主的圣旨。心为身之本,志者气之师!它们对应的是我的三魂七魄,而非是肉身。下去!”
此时的血眼少女,蓦然持着那五彩斑斓的金鼎,往旱魃的胸前一按,巨大的冲击力,将之直接撞倒在地面。
“如果是必须要龙气,才能成就那什么‘元阳无漏体’。那么除非是我愿意,否则它永远都完成不了!”
随着少女的语声,那九条金龙之影,赫然有一小半都被吸收入‘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内。
可旱魃散出的炎力,依旧无比灸热,与血眼少女的寒煞不断对耗。她的一身罡气,也逐渐将那铜胎金鼎,顶上三寸高的空中。
李轩的神色,则在此刻神色微动,然后他蓦地闪身上前,手脚利落的将那《正气歌》卷轴,缠绕在了旱魃身上。
就果如他的预想,旱魃那能够燃烧一切的高温,却奈何不得这《正气歌》卷轴。尽管还是有灸热的火气,从卷轴下透出来,却无损这《正气歌》的正本分毫。
“权祭酒!你那边——”
李轩的声音才刚响起,权顶天就有了回应:“我明白。”
此时护龙闸外,那《正气歌》的诵读声陡然增大。也使得《正气歌》卷轴的光影辉煌,浩气冲霄。
李轩忍着灼痛,用手指点着‘旱魃’暴露在外的眉心。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只是转瞬,他的手指尖就已被高温烧化开来,可在浩然正气的作用下却并未焦化。反倒是一滴滴被浩气染成金色的鲜血,从他的指尖垂落下来。
让人惊讶的是,李轩每一滴鲜血的滴落,都令旱魃的温度,降落了一分。
不知为何,他甚至感应到自己,与这旱魃的躯体,隐隐有了些联系,若有若无——
就在这刻,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娇柔的冷喝:“小心。”
李轩心中滋生警兆,蓦然抬头。随后就发现那墓门之内,圆型的祭坛之上,那‘长乐公主’正将一只圆筒对准了他。内中一大团暗黑色的光影勃发,一瞬间就袭至到他的身前。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银白色战甲的窈窕身影,忽然拦在了他的身前。她的长刀挥动,含雷电斩,与那些暗黑色的光影交锋碰撞。
“是子午碎魂钉?”听天獒先是吃惊,随后又轻吁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大五行阴阳灭绝神针。”
可那娇弱的身影,却已在那些黑光的冲击下抛飞而去,一大片的血液从她的胸前喷洒而出。
“含韵!”
当江含韵的娇躯,如破麻袋一样从身旁飞过,李轩却是一阵茫然,心想江含韵她,还没有从这地宫撤走么。
“有我在,你别担心!”
江云旗化身的雷光,蓦然席卷而来,裹住了江含韵的身影,他的声音沉闷沙哑:“旱魃事大,你先专心封印!”
李轩心里一股由不解,震撼,担忧等等混杂的情绪,几乎从胸内喷薄而出。他无比艰难的把视线,从江含韵身上挪转回来,然后就含着无穷寒意,无尽杀机的视线,看向了那祭坛上的‘长乐公主’。
第二七零章 我很遗憾
当李轩又一滴血,滴在了‘旱魃’的眉心。可见虞红裳这具肉身的温度,已经降低到接近常温。
她虽然还是灼热的,却已没有让周围一切烧起来的能耐。
“还真的被你们给封印住了。”听天獒的语声振奋不已:“我就知道,就没你李轩办不成的事。接下来只要她的元阳不漏体没有完成,那就还有挽回的可能,我们得把她带出孝陵——”
李轩没有听它说话,他等到‘旱魃’的炎力被镇压下去。就猛地一个闪身,扑往那墓门之内。
——就在刚才他全力封印‘旱魃’的时候,这太祖墓三重闸门,已经快接近于闭合。
可惜此刻,伏魔金刚已经退出到了暗门之外的地道。旱魃的阳炎,天克伏魔金刚的金属之躯,李轩为保全这傀儡,只能令它随薛云柔等人后撤。
而这个时候,再想要伏魔金刚跟上来,已经不太现实。
何况这地宫之内,还有着一位几乎不弱于旱魃声势的解坤。后者化身的腾蛇,依旧令这地宫内部维持着六百度以上的高温。
不过李轩才闪身到十丈远,就听到听天獒一声尖叫:“不行!镇不住了,李轩你得把她给带上。”
李轩回过头,发现那‘旱魃’周身的温度,又开始急剧上升。他没奈何,只能又跑回去,一把抓住旱魃的脚,往墓门里面拖。
果然当他的手接触到虞红裳的躯体,后者的温度就又降了回去。
在李轩浩然正气的镇压下,那原本四面冒出的小火苗,又被一一扑灭。
就在李轩拽着旱魃再次闯入墓门不久,一个浑身金色毛发,如影似幻的细小身影,也追随着李轩的身影闪身入内。
也就在那三道闸门,一重重的闭合之刻。地宫内正与解坤酣战的江云旗,还有角落中苦苦支撑的赫连伏龙,都不禁再次往闸门方向注目。
两人的眼中,都眼含忧意。
此时在祭坛上,二皇子虞见济却正与‘长乐公主’说着话。
“刚才我听真如叫你妍君,你的名字,应该是虞妍君?”
虞妍君没有答话之意,她神色失望的将手中的金属筒丢到了墓室一角,然后就带着虞见济,来到这座逐渐上升的祭坛最中央。
这祭坛大概二十丈方圆,占据了这个墓室的一大半空间。它通体都是由金属制作,共分有三层。下面两层都是密密麻麻排列的道家符箓,最上面一层则较为空旷。最中央处是一只大约茶壶大小,外壁三龙环绕的铜鼎,而铜鼎左边的地面绘刻着一种奇异的兽纹,右边的地面则是两颗星辰。
在祭坛的边缘处则立着九个金柱,金柱之上绘有金龙之形,所有的龙口都对着祭坛的中央。
接下来依旧是放血,虞妍君将二皇子虞见济的腕脉,割开一个更大的伤口。将大量的血液,滴入到祭坛中央的铜鼎当中。
于此同时,她也把自己的腕脉割开,同样将血液滴入到其中。
二皇子虞见济强忍着头疼,还有失血导致的晕眩:“妍君,你应该算是我的堂姐?听我说,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做了许多错事,朝廷虽然没可能赦免你。不过我可以请奏父皇,放你一条生路。你可以去南洋,平安度日,嫁人生子——”
虞妍君的回应,则是加快了放血的速度,直到将这小鼎给填满。
虞见济也觉自己的话不太现实,他苦中作乐的笑了笑:“那你总可以告诉我,太祖留下的这件神物器胚,到底是什么东西吧?别让我死后还做糊涂鬼。”
就在这个时候,他望见李轩的身影也冲入了进来,一个闪身,就跃上了祭坛。
二皇子虞见济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了几分光彩。
“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虞妍君用她的月牙弯刀,在虞见济的脖颈上割开了一条血痕。
李轩蹙了蹙眉,站在上升的祭坛边缘处,没有继续靠近。
“也包括你身上的虞红裳!你让她现身出来,我必须看到她。”
虞妍君冷眼看着李轩:“我却是没想到,连这么巧的事都有。她的魂魄居然能够在将军山血祭后撑下来,又依附在了你的身上。”
李轩则一边让虞红裳显形,一边往四面看着,脑海里面同时闪过了无数念头,最终他的目光定在了虞见济的身上:“你得把二皇子他给我,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需要止血疗伤。”
虞妍君直接回以哂笑,以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李轩。
“你可以不答应,可我会毁了这座祭坛。”
李轩蓦然往下一刀,插在坛身上:“我猜太祖遗下的这件神物,多半还需这座祭坛助力,才能够炼成?可既然二皇子殿下他都已活不了了,那我何妨鱼死网破?”
虞妍君蹙了蹙眉,然后就从袖中取出三颗黑色的圆球强塞入到虞见济的口中,又逼迫他吞咽了下去。
“神器盟的‘雷震子’,我不知你认不认得这东西,可你大可试一试,他的死相估计会很难看。”
她将虞见济直接抛给了李轩,之后就看着眼前的铜鼎冷冷的说着:“我的确是需要这座祭坛不错,可它的作用也只是让这件仙宝出世之后更加完美。实在不行,残缺的我也能接收,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李轩则为虞见济检查着伤势,他好歹是法医,对人的身体还是很了解的。很快就确定了虞见济除了失血与元气虚弱之外,就没有其它状况。
李轩先是给他止血,之后又将一枚能够迅速弥补元气的丹药,给虞见济服用。
紧接着,他就将这位尊贵的二皇子丢下了祭坛。
虞妍君的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
这是因虞见济人即便在祭坛之外,她也一样可以操控那‘雷震子’爆炸。
随着这祭坛上升到七丈高处,这墓室的穹顶也在逐渐打开,大量的沙尘,开始漱漱落下。
此时的虞妍君,则抬着头,看那上方穹顶照下来的一线光。
“其实在镇东侯府那桩案子之后,我就觉得,李轩你这人非除不可。”
李轩对于虞妍君突然说出来的话稍觉意外,随后就面色平淡道:“能猜得出来,你让我接管皇城失窃案,大概是不怀好意吧?”
“那时一是想将你与六道司的视线引开,二是想将你诱出城外杀死。”
虞妍君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双手垂落在了身侧,将八口月牙弯刀环绕自己的周围:“可惜我师尊与兄长对你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还抱着想要将你擒拿,胁迫你父亲李承基的念头,他们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也就罢了,偏偏林紫阳那家伙还自作主张,他为筹集军资,擅自将皇宫失窃的那些物资送去船城售卖。
以至于那天我不得不让自己最信任的侍卫林叔出手,可惜黄林渡那日还是功亏一篑。否则如今的局面,断不至于到这般的境地——”
李轩就想到了当日黄林渡一战,那个施展‘傲风六诀’,却被素昭君斩断了一只手臂的那个黄衣人。
六道司最终查得此人名叫林书恒,十二年前就是云南一带小有名气的武修。可在黄林渡一战之后,此人却不知去向。
就不知今日孝陵与皇宫之变,此人是否也有参与。
“那一次,你可差一点就把我给宰了。”李轩语含嘲讽的说着:“你装得倒是似模似样,让我与云柔一点都看不出破绽。”
“可遗憾的是,你还是没死。”
虞妍君微摇着头:“其实就在事发之前的几天,我都想不计代价,除去你这个变数。可在听说你请了伤假之后,却又按下了这念头。结果就只因这一念之差,使我兄长败亡。让我,满盘皆输——”
就在她话落之刻,李轩的身影赫然就已借助超导之法,在一团雷光炸闪中出现在了她的身前,怀义刀裹挟浩气,猛地斩向她那幼嫩的脖颈。
虞妍君毫不意外,她一个意念,就使那八口月牙弯刀,都叠挡在自己的身前。
李轩的刀势却不滞于物,如游鱼般斩入了进去。
一式‘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让他的怀义刀完全不可捉摸,也无法抵御。
不过当李轩的刀,斩在虞妍君的脖颈上,李轩却发现自己的刀再无法寸进,他的刀劲竟被虞妍君身周缠绕的无形力量给吸走。
李轩的神色错愕,蓦地退后数丈,吃惊的看着虞妍君。
于此同时,祭坛之下响起了一声轰然爆鸣,赤红色热炎喷发席卷。
那是被喂入二皇子虞见济肚子里的雷震子,被虞妍君引发后的动静。
李轩却一点都不担心,只因此时的听天獒,已经带着虞见济,来到了祭坛的另一侧。
它的右爪隐有血迹,那是直接抓入二皇子胃部,掏出雷震子时沾染的血液。
虞妍君也神色淡漠的往下方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注视李轩:“你这人,果然很狡猾!可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的把他放开?”
李轩则看着虞妍君左臂,开始幻化出的一只猛兽之形,眼神惊疑不定。
“——这是,饕餮?”
“就是饕餮。”
虞妍君微一抬手,那第一层祭坛的地面就忽然裂开,里面大量的金属碎片轰然飞出,在虞妍君的一双手上组成了一双臂甲。
“昔日太祖斩杀贪官无数,将之剥皮萱草,以惩戒官员。可这些贪官却还是前赴后继,太祖便起了用他们的神魂炼器的念头。他想与其就这么简单的杀了,倒不如废物利用,将他们作为大晋江山千秋万代的助力。于是在五年见宰杀三千人,用他们神魄中的贪婪之意,炼造出了这件饕餮臂甲。”
她看着自己的左臂,唇角流露出讽刺之意:“有此物在,你休想伤我分毫。”
第二七一章 太祖遗宝(高潮求月票求订阅)
虞妍君的语声落时,她的身后就闪耀起了大片的雷霆电火。
李轩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她的后方,怀义刀直接捅向了她的腹心要害。
可结果就一如之前,李轩的真元刀意,连同他轰出的雷电,都被虞妍君周身一股无形的屏障给吸走。
此时他身后血眼少女的血丝与飘带,则早就将虞妍君的周身缠满。可她的阴煞寒元,同样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屏障。
只有溢出来的那些寒力,将周围的地面冻结。
“这就是饕餮!太祖以三千贪官,无数的天材地宝,神物精英炼造的仙宝。它可以吞吸世间一切之物,也包括人的真元,法力,力量等等。所以即便是天位,现在也很难伤我分毫,除非他们的力量,能够超出饕餮能够吞吸的极限。缺点则是佩戴此器,人会滋生出强烈的贪婪之念,一不小心,连自己都会被这里面的饕餮给吃掉。”
虞妍君说到这里时,已放下了自己的左手臂,转而将她的右手紧紧捏住:“可这只是配套的辅器而已,在此之后,太祖还打造了另一只臂甲,名为‘武曲破军’!以大将军兰御的神魄为主,加上涉嫌兰御谋反案的数位大将,七千将士的气血、精魂炼制而成的无上凶器。
最初它桀骜不逊,曾数度尝试反噬太祖。可如今经由近三百年龙气的洗练蕴养,此器已可驭使由心。而如果说‘饕餮’是主守,那么这‘武曲破军’就是主攻!”
轰!
一瞬之间,那些虞妍君体外的血丝飘带,就已崩碎瓦解开来。虞红裳的魂体,也一阵剧烈动荡,几乎就被她一拳崩散。
那只臂甲上不但蕴含有无上凶意,浩瀚血罡,竟连那周天星力,也能化为己用。以至于显化出女帝之姿的虞红裳,竟也只能勉力抵御。
李轩也同样被那‘武曲破军’轰击,可他早就将那些银色丝线,密布于这祭坛上。
他身影化雷而走,穿梭其中,一点都不受影响。
可随后虞妍君,就冷笑着把目光,望向了旁边躺着的‘旱魃’。
“的确是遁法无双!我兄长死在你手里不冤。可我奈何不得你,难道还奈何不得她么?”
虞妍君说话的时候,探手便往‘旱魃’的方向一抓:“既然你们把她送到我面前,本宫岂有不笑纳之理?”
此时那镇压于旱魃胸部的‘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已经在剧烈的颤动着。周围缠绕的龙气,则是沸腾鼓荡。
这是因虞妍君的力量撼动之故,使得下方的旱魃之躯,也再次从正气歌卷轴下透出了赤红金炎。
李轩只能现身,面色铁青的拦在了旱魃的身前,一刀将虞妍君挥斥过来的破军星力,斩碎开来。
可接下来他胸部的‘六道伏魔甲’,却猛地塌陷了下去。整个人滑退数步,嘴里也猛地一口鲜血吐出。
幸运的是,血眼少女已及时挡在他的身前,以层层血丝,层层飘带,层层寒煞结出了一面巨大的冰盾,封锁在他们的前方。
“轰!”
那冰盾在‘武曲破军’的力量冲击下碎成了齑粉,可在这之后有更多的冰盾在生成,甚至联结地面,形成了一块硕大的冰岩。
“以至善之心,驾驭无尽之恶!如果你的肉身真的死了,倒是真的能够成为鬼中帝王!”
虞妍君居高临下,睨蔑着血眼少女:“殿下你的力量,倒是能够与我的‘武曲破军’抗衡,可你又能支撑多久呢?你的这个御主,可撑不起你身具的阴煞与业力。五十个呼吸,还是一百个?我是一定会杀了他的,也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我也有一句奉劝!”血眼少女则神色冰寒,气息凝冷:“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
“是吗?”虞妍君讽刺的笑着:“可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死!看殿下你这模样,难不成是日久生情,喜欢上他了?”
这个时候,这座祭坛已经彻底伸展出了穹顶之外,继续往高空伸展。它的周围缠绕着金黄的龙气,并迅速凝聚成形,盘绕在周围的金柱上。
这早就将地宫之外的人们惊动,如伏魔总管龙须虎,南京兵部尚书尉知礼,仇千秋,许国公等众多文武高官纷纷闪身而至。他们环绕在外,浮立于空,看着这龙气盘绕的祭坛凝眉不语。
那些国子监生们则是为之骚动了片刻之后,又在那位南京礼部侍郎的目光逼迫下继续盘坐,高声诵读着《正气歌》。
而此时在皇宫通往孝陵的地道内,只有手指头大小的张副天师忽然摇了摇,那仿佛腰带般缠在他身上的戒指,将一面银镜释放出来。
随着这银镜投出光华,一副画面忽然展现在诸人的视野当中。
“乾坤照影?”玄尘子见状颇为惊讶:“师叔,你现在还有能耐施展这种法术?”
“是我之前为防意外,在墓外埋下的符阵。原本是为防我们进入地宫之后墓外生变,结果生变的反倒是地宫。”
张副天师摇了摇头,然后忧心忡忡地望着那银镜投射出来的影像:“这情况,可不太妙啊。贪兽饕餮,武曲破军,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之前她说要整个南京城,整个大虞朝为之陪葬,该不会是要做那等丧心病狂之事?”
薛云柔一直都在照料着江含韵,后者被江云旗送到她手里之后。一直都是双眼紧闭,俏面金紫,全靠她的法力维持,才维持着些许的呼吸与生气。
可在听到张应元这句话之后,薛云柔还是不禁侧过头,分出了些许心神,看向了不远处的画面。
“我就喜欢他们这种恨不得我死,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
虞妍君看着祭坛之外,那些被龙气阻拦的身影,再次嘲讽一笑,然后她就再次抬起了自己的左臂:“李都尉,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李轩蹙了蹙眉,想要说话却感觉胸膛一阵剧痛,那里的阴痹之感,已经在侵袭他的心脏。
“地险悠悠天险长,金陵王气应瑶光!南京地势龙盘虎踞,太祖因不愿此地龙气游散在外,被那些枭雄所得。所以借助这孝陵,将南京所有龙脉汇聚在紫金山。”
虞妍君已开始将那金色的气息,吸收入自己的左手臂甲当中:“我很好奇,之前祭炼‘旱魃’时,只用了这里不到十分之一的龙气,就已令南京城地震不绝。而如果是三成,四成呢?这金陵的地震会是什么规模,又能否由此撼动大晋朝的天下?燕逆一系的江山?”
而此时整个大地,都已随之震晃不已。最初还只是轻轻的震颤,可随后震颤的幅度,却正在加剧,甚至孝陵周围的地面,也在逐渐的开裂。
这使得祭坛之外,所有目视到这一幕的人,都是脸色苍白,血色褪尽。
此时的血眼少女虞红裳,则是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李轩一眼。当望见李轩胸前,那已覆盖住整个心脏部位的绿斑。血眼少女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满满的痛心,不舍。
而下一瞬,她飘散在外的那些血丝与飘带,开始从末梢处转为浓黑的颜色。那仿佛是世间之至暗,吸收着所有的光。
李轩则微微一愣,他此刻已感觉到那侵袭入自己体内的阴煞已经停止了下来。可于此同时,他心内滋生出一股极强的失落感。
感觉到自己与血眼少女之间的‘缘’与‘牵绊’,正在断裂,正在消失。
“不妙了,不妙!”
听天獒的声音,蓦然在李轩的耳旁响起:“殿下她这是要拼命了!这是要完全转化恶灵。”
“恶灵?”李轩眼神疑惑之余一阵心悸。
“之前不是说了吗?殿下她一直都把你当成了锚。”听天獒苦笑着:“她这样的大帝之姿,哪里需要什么御主?她自己就可维持魂体的,只是不愿被恶念蒙昧了意识,才选择依附在你身上。可现在,她已经放弃维持自身的神智,用来换取更强大的力量——那将是真正的万灵之主!”
那黑色正在蔓延,很快就覆盖了血眼少女的下半身。而此时整个祭坛都满布冰棱,那些血丝飘带再次将虞妍君缠绕。
“你这是要与我同归于尽?”
虞妍君见状冷笑:“在我毁了这南京之前,你休想!”
她暂时停下吸纳龙气的动作,然后用套着‘武曲破军’臂甲的右拳猛地往前一锤,就使那飘带血丝都碎裂了开来。
可此时她的全身上下,已经覆盖上了寒冰。即便是‘饕餮’臂甲,也无法将那寒气吸收。
随着那无比幽暗的色泽,覆盖上血眼少女的腹部,就连外面九条金柱上的五爪金龙,都稍稍瑟缩,似都敬畏不已。
“放弃神智?”李轩此刻只觉心脏揪痛的不行,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一个极重要的东西:“有什么方法阻止吗?”
“阻止不了的,除非是能让她看到希望。”听天獒的语中含着无奈:“其实这个结局也好,她与虞妍君同归于尽,整个南京城的灾难就可化解。除了殿下,我们就没有其它办法阻止她。也只有殿下恶灵化之后,才能够压制住她那件仙器。”
李轩的口中,蓦地咳出鲜血。他的脑海中,正电光雷火一样的转动着,寻思着挽回局面的办法。
可恶!他还想效法宁采臣,做一个亡灵骑士呢!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守护灵,就这么没了——
而仅仅须臾之后,李轩的瞳孔,就又闪现微光。
“虞红裳,停下!红裳,你给我停下,你听我说!”
血眼少女虞红裳的魂躯微微一颤,转过头错愕的看着李轩。
李轩深深一个呼吸,语气温柔:“给我回来!你现在还有能力回头对不对?你回来,我有办法,有办法解决这个贱人。”
血眼少女闻言稍稍迟疑,可魂躯上的黑色,却已停止了蔓延。
“你信我,我可以的!我何时骗过你?”
李轩仰着脖子看向祭坛中央的虞妍君,眸中逐渐放出光彩:“裳儿你可是忘了?我之前与罗烟联手除去的那只比翼魔?我们还没输呢!”
血眼少女先是不解,可随后她那无瞳的血眼当中,也闪现出了异泽。她身上那黝黯的色泽,也开始逐渐消退。
此时听天獒也醒悟过来:“对啊,你手里还有那东西,我怎就没想到?”
虞妍君则蹙了蹙眉,然后冷笑:“装神弄鬼!”
她引动浩瀚星力,破军凶威,泰山压顶般的冲击至李轩的上方。此时即便有血眼少女代为抵挡,可李轩却还是在重压之下,再次吐出了一口血沫。
可他却毫不在意,转而将那副《正气歌》的正本卷轴,从旱魃的身上抽了下来。后者瞬时周身燃火,体表的温度,一瞬间就拔高到五百度以上。
虞妍君见状,则更加错愕:“你即便想要主动寻死,也不需要这样。”
可她随后就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别忘了这旱魃与红裳,她们终究是一体的。”
此时李轩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枚琥珀质地,内有两个男女身影的晶石,然后将这比翼魔的晶核狠狠的捏碎。他将其中的一半打入虞红裳的魂体,而另一半,他则强忍灼痛,塞入到了旱魃的口内。
也在这一瞬,整个祭坛上方的风云都被搅动。并以祭坛为中心,大量的天地灵气汇聚。生成了一片巨大的阴阳鱼图,左边赤红一片,右边则寒洌如冰。
第二七二章 吾恨未了(高潮求全订求月票)
“那是什么?”
整个孝陵内外的所有人,此时都被空中的阴阳鱼图给吸引。
所有的国子监生,更是在嗡然议论。
“不会看吗?极寒与极炎之力,阴阳合一。”
“我是说护法大人刚才使用的东西。”
“不清楚,那应该是什么不得了的宝物吧?”
人群之中,龙睿一声呢喃:“那好像是比翼魔的魂晶,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两个不同的个体心意相通,协调如一,甚至是阴阳调和。”
“应该是了。”王静的眼中,闪现出些许异泽。他有幸见过李轩,除去比翼魔的那一战。当时的他与龙睿,就在夫子庙附近。
“守智你可看清楚了,那个‘旱魃’的面貌,似乎是长乐公主的模样?”
“早就发现了,还有护法大人的守护灵,似乎就是长乐公主的神魄。也就是说,可能很早之前,公主殿下就已被这些贼子暗算。”
龙睿做完推测之后,就陷入凝思:“可接下来,公主未来会怎样?”
“这我不清楚。”王静摇着头,看着上空那逐渐阳中生阴,阴中生阳的阴阳鱼图。
“接下来看就知道了。”
就在距离百丈之外,那祭坛的南边,龙气隔绝之外,伏魔总管龙须虎已是长舒了一口气。
“万幸!否则老夫真要自刎,以谢天下人了。”
仇千秋闻言则是苦笑:“真让人艳羡,世人求之不得的天位,此女却能轻而易举的达成。”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她因龙气而成就天位,日后势必也要受龙气所困。”
目盲老人状似不以为然的摇着头,可面上的艳羡之意,却是难以掩盖。哪怕是因龙气而成的天位,那也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天位’。
凌于世间修行者之巅,可接触大道真意,长生四百年以上——
目盲老人的语声,也明显是言不由衷:“且那比翼魔魂晶的效力过后,她还有的是麻烦。没有上百年的调理,或者对症的天材地宝,只怕很难成为正常的天位。且稍有不慎,就有阴阳逆冲,灵肉皆散的风险。”
仇千秋听出这位总管语中的酸意,他微微摇头:“总管您还是想想,该如何去为李轩筹备第二件极品法器吧。”
目盲老人神色一愣,然后他转过头‘看’仇千秋:“就不能让他把大功拆散使用吗?”
“您认为呢?”仇千秋反问道:“他蠢了一次,不会蠢第二次。”
而此时在地宫暗门外的地道之内,张副天师斩钉截铁的说着。
“自然是天位!可叹,机缘巧合,这个世间,居然又有一位天位产生。没想到当朝皇室之中,居然也出了一位天位强者。”
“她的肉身虽然未能成就‘元阳不漏体’,成为真正的旱魃,却已跨过天位的门槛。她的神魂,距离真正的天位也只有一线之隔,只需完成恶灵化,就可迈过去。如今阴阳合一,灵肉交融,自然是要更进一步的。
极阴与极阳之力结合,在那些中天位都跨界离去或者隐遁的当下,可以说她现在,就是当世最强的几人之一!”
玄尘子则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可这种状态,应该有隐患吧?极阴与极阳,极寒与极热,那确实是所有天位,都必须退避三舍的存在。可如此强大的战力,似乎也维持不了多久?”
张副天师失笑道:“确实后患极多,以后怕是有的折腾,可这总比灵肉分离的好。如果不是比翼魔的魂晶,她的肉身与元神可能从此都没有合一的可能,如今却有了一线契机。且就当前来说,公主殿下的力量,解决那贱人绰绰有余了。”
薛云柔看着那银镜映照出的影像,神色却略有些复杂,隐隐还有些尴尬。
后面循着地道找过来的乐芊芊,倒是能理解几分薛云柔的心情。
那不止是多了一个情敌那么简单,而是薛云柔与李轩相知相恋的所有过程,都是在长乐公主这个闺蜜的注视之下。
于此同时,地宫之内化身‘腾蛇’之躯的解坤,也暂时停下了动作。他侧过蛇头,神色愣愣的看了墓室深处的方向一眼。然后就一声无奈的叹息,同时将尾巴一摇,往旁边的暗门方向游荡过去。
可下一瞬,它就有小半躯体,被江云旗的方天画戟,轰成了血肉冰晶。
“解学士这是想逃了?”江云旗的语调冰冷,蕴含无穷杀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江含韵身受重伤,此时他正有无穷的怒火想要发泄。
解坤则是一声冷哼,一双蛇瞳开始竖立。
墓室之中的胜负已定,这个地方自然是不能多呆了,可眼前这位‘冰雷神戟’,无疑是一位最大的拦路虎。
其实这具肉体,并非是属于他解坤的。可问题是在这孝陵当中,龙气困锁之下,他的元神即便脱体而去,也很难安然回归。
也就是说,接下来依然得一场恶战——
※※※※
祭坛之上,虞妍君面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她看着那阴阳鱼图生成,看着虞红裳灵肉合一,看着这位真正的长乐公主浮空而起,并在她的身后处,也生成了由极寒与极炎之力构成的阴阳螺旋。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口中呢喃着,然后猛地一咬牙,在左右臂中割开一个血口。将大量的鲜血,喂给了自己的‘饕餮’与‘破军’两件臂甲。
“灵肉交融又怎样?天位又如何?这可是太祖炼制的仙器,你能耐我何?只要它们还在,谁都伤不了我。”
这个时候,那饕餮巨兽几乎实质化,它两只脚抓着虞妍君的肩膀,朝着李轩与虞红裳一声震吼。
“仙宝是很不错,可惜你的能耐,只能发挥它不到十分之一二的神威。”
当灵魂与肉体彻底重合在一起,虞红裳身后又散出了众多的飘带。却非是之前的鲜红血色,而是赤金的色泽,灿烂辉煌。
她脸上则毫无表情的看着对面:“我刚才说过的,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此时无尽的念压,已经覆盖于整个祭坛。虞红裳的气势,则仿如女帝临凡,皇威如狱。
虞妍君的脸上,不禁现出了一抹痛苦之意,她感觉自己的元神,都快被虞红裳碾碎。她挥动‘武曲破军’,聚集磅礴凶威,浩瀚星力,往虞红裳轰击过去。
可虞妍君随后却错愕的发现自己,此时竟连撼动对方都做不到。她的力量直接隐没在阴阳鱼图当中,在后者的研磨之下,化为无形。
而就在虞妍君又疯狂的聚集法力,将自身精血喂给‘饕餮’与‘破军’,以换取更强大力量的时候。虞红裳的拳头,就猛然轰砸在虞妍君的胸腹之间。
“这一拳,是为我弟弟!”
仅仅这一击,赫然就破除了‘饕餮’的防御。虞妍君整个人如虾米一样弓着腰,口中咳出了鲜血。那凶兽‘饕餮’之形,也产生了丝丝裂纹。
此时更有成百上千的飘带,将虞妍君的躯体给缠住。随着它们的收缩绞动,那凶兽‘饕餮’在一声哀嚎中,被轰然绞碎,化为青烟消散。
“贱人!”虞妍君将所有法力,都往自己的一双臂甲上灌输,试图吸收化解对方的力量。可仅仅不到三个呼吸,她就错愕的发现,自己左臂上的‘饕餮’臂甲,竟然在那些飘带的收缩绞动下,赫然也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裂痕!
虞妍君不由错愕:“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可是仙宝,你的力量胜过它们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会将之击碎?”
虞红裳此时已站到了她的面前,无情的对她挥出了第二拳。
“第二拳,是为差点死在黄林渡的轩郎。”
随着‘轰’的一声震响,虞妍君整个人被猛地轰砸在身后的龙气壁上。此时她不但七窍溢血,左手上的‘饕餮’臂甲,竟也被粉碎开来,化作丝丝精气游散于空。
“你说有它们在,那就谁都伤不到你?”虞红裳身姿悬浮于空,眼神冷漠的看着对面的女子:“那么我将它们一起轰碎!不就行了吗?”
她的目光虽然平静,可一身气势却似能吞纳山河,睥睨天下。
而此时在那数百条飘带继续缠卷绞动下,那‘武曲破军’凝聚的磅礴星力,也在一片片的粉碎着,支离破碎。
虞妍君的一身筋骨,则在她的惨叫声中,寸寸碎折!
最终她目光猩红,奋起最后的余力,猛地挥动右臂,一拳往虞红裳轰砸过去:“给我去死!”
可能是这最终的决死之意,引动了这件仙宝。此时虞妍君的身后,赫然凝聚出一位手持锯齿大刀,无双大将的身影。
虞红裳却眼睛眨都不眨,她做出的回应,是一只秀气的拳头。
“这一拳,是为我虞红裳!”
轰!
那臂甲‘武曲破军’瞬间爆成片片粉尘,又化为金黄色精气散逸于空。虞妍君的浑身上下,则是炸出了无数血点。
她的一身骨骼此刻都已被粉碎,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而在最后的意识里,虞妍君蓦然想到了几个月前,她在魏诗房间,那面铜镜中看到的两行字——‘君愿已偿,吾恨未了’。
她想魏诗啊魏诗,你的愿望与仇恨,如今都已了结,可我的呢?
虞妍君想要苦笑,可此时却连牵动唇角都是奢望,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第二七三章 来当个驸马如何?
当虞妍君被一拳轰杀,仙宝‘武曲破军’也被粉碎。祭坛之外观战的所有人,瞬时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一众的文武大臣与国子监生,看着那周身阴阳鱼图环绕,有着帝皇般无上威势的虞红裳,都一阵哑然无声。
整整三个呼吸之后,所有人才陆续清醒,然后现场‘嗡’的一声,惊呼之声四起。
“好强!”
“这是公主殿下?当朝长乐长公主?”
“天位?这般的神威,一定是天位了吧?”
“何止?一般的天位,只怕都没有公主这么强。徒手震碎仙宝,有几个能做到?”
“那好歹是仙宝,太祖年间怕是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制作,就这么被她轰碎了。”
“可惜,可惜了!这两件臂甲如能由天位强者掌控,哪怕蒙古大汗也先与他们的国师阿巴斯,只怕也无法匹敌。公主她应该保留下来的。”
“你这是想多了,这仙宝应该是只对应建灵血脉。否则一个区区八重楼境试图掌控仙宝,早该被抽干一身气血。”
“啧!感觉我们的护法大人与公主殿下之间,似乎有着奸——嗯哼,是不一般的情感。”
祭坛之内,虞红裳深深看了死去的虞妍君一眼,就来到李轩身边。她俯身下来,神色痴痴的看着李轩胸前的绿斑,那双含情凝睇的眼里饱含着歉疚之情。
“对不起,这都怨我——”
虞红裳伸出了手,抚摸着李轩的胸膛,试图用自己的力量,为李轩驱除阴煞。可她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自身的力量,那阴阳螺旋的真元,反倒是在李轩的胸前撕开了一个伤口。
“轩郎!”
她神色慌张,急忙缩回了手。
李轩见状,却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是还能活二十多天吗?放心!最多三天,我就可入五重楼境。没有了你这个要命的‘守护灵’跟着,我迟早会将这些业煞全都驱除出来。裳儿你要是过意不去,多给我点丹药把它们压下去就行。你把我害成这样,可不能不负责任。”
他说到这里,却不自禁的生出些许失落之意。
李轩心想自己莫非是个M?明明是甩脱了一个极大负担,可此刻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了,这一定是无法在这个世界完成‘生死之交,亡灵骑士’这一伟业的缘故,好可惜啊——
虞红裳闻言不禁莞尔,可随后她就面色一变。虞红裳手抚着额头支撑了片刻,然后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气,蓦地倒在了李轩的怀里。
李轩看她紧闭着眼,浑身不正常的发烫,就知是比翼魔魂晶的效力已经过去了。
“听天,我现在该怎么办?她现在的情况,不会有事吧?还有,我现在怎么出去?”
“我又不是乐芊芊,我怎么知道?”听天獒咕哝着抱怨了一声:“你等等,我去问可能知道的人。”
此时所有人都未注意到,那由臂甲‘贪兽饕餮’,‘武曲破军’粉碎而成的金黄色精气,竟在祭坛内的半空中再次凝聚出了模糊的形状。那是两颗星辰,还有饕餮兽影。
它们先是汇聚成两缕气流涌往虞红裳的体内,可随后就被虞红裳体内剧烈冲突的阴阳二力逼迫出来,使之不得其门而入。
大约三十个呼吸之后,这些精气的色泽稍稍黯淡,似乎非常无奈,它们不得不转过了方向,转而从李轩的身后涌入了进去。
整个过程都是无声无息,直到那些金黄色精气完全进入体内,李轩都未能察觉到一点异常。他一直在为虞红裳的状况忧心不已,完全不知自己体内有东西进来了。
听天獒的声音,已再次在李轩耳旁响起:“打听清楚了,你现在别动她,也不能给她喂什么丹药。把她放在祭坛的中央躺平就可以,那个小鼎可以拿走丢开,这里的龙气有助于她调和阴阳。对了,她的公主宝印,可以放在胸部的位置。”
李轩当即将祭坛中央的鼎拔起,他怕会影响这里的祭阵运转,也没将之丢开,而是放入到他的小须弥戒内。
“就只需要做这些?”
“除此之外,我们最好是什么都别做。”听天獒语声凝重:“张副天师就是这么说的,他说公主体内的状况一定是错综复杂,别的不能做。必须等到他与南京城几位佛道二门的宗师,还有江大神医,一起亲自看过公主的情况之后,才能对症下药。”
李轩听明白了,这是需要会诊的意思。
不过此时的虞红裳,呼吸却已平稳了下来,不正常的体温开始消退。
李轩稍稍放心:“那么我与公主现在,该怎么下去?”
他看着周围环绕着的龙气,一阵头疼。明明现在看得见外面,可龙气阻隔下,却内外不能出入。
“张副天师说机括就在祭坛上面,看到南面那个形状像是‘山’字的符文了吗?压下去就可以。”
李轩当即走了过去,他往那‘山’字符文上稍稍用力,果然这祭坛开始‘咔嚓嚓’的下沉。
大约一刻时间之后,这祭坛就已重新沉入到墓室内,上方的穹顶也渐渐的合拢。
不过这墓室的上方按照星辰方位,排列着三百多颗夜明珠,把这墓室照得恍如白昼。
李轩看到了等在下面的听天獒:“那么这墓门呢?”
“墓门啊?”听天獒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这得靠二皇子殿下,我们之前怎么进来的,那就得怎么出去。”
李轩就往躺在一侧的二皇子虞见济看了过去,后者见状当即脸色一青,面肌抽动:“你得让孤缓一缓!孤身上的血都快放没了。且既然大祸已经弥平,我们也不需要急着出去。对了,还有补血丹药吗?你们得给孤时间再补一补。孤的小乾坤袋,刚才被那女人拿去了。”
此时的虞妍君,已经被他姐姐轰杀。连那两件神器都保不住,何况是小乾坤袋?
里面的那些东西以后要取,还是能够取得出来的。却需符道大家定位虚空,一点点的拿出来,过程非常麻烦。
李轩闻言失笑,将一个丹瓶丢了过去,然后盘膝坐了下来。他想既然暂时出不去,正好可以抽出时间稳固一下修为,甚至是趁此时机,冲击第五重楼。
他之前说三天之内就可破镜,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有,甚至是有所保留。
江云旗给他带来的法器,对他帮助极大,使李轩能进一步的调和冰雷。
而激烈的战斗,也是最容易激发人体潜能的。之前在‘旱魃’的威压下,与真如的一战,李轩使自己的精神意志,与肉身真元,都高度的统一,事后也得到了极大的好处。真元的纯度,得到大幅度的提炼。更让他体悟出全新的‘冰雷刀意’——是冰与雷,以及自身浩意的结合体,而非是单纯的冰,或者雷。
此时的虞见济,又看向了祭坛中央,自己的姐姐长乐。他眼含复杂,有担忧,有羡慕,还有些许别的意味。
“李轩!”
“嗯?”李轩抬起了眼,不解的看向虞见济:“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虞见济很认真的注视着他:“谢谢你!要不是你,今日孤多半是要葬身于此,孤的姐姐,怕也是要化身旱魃与恶灵,从此造孽无数,永世不得超生。还有我大晋江山,只怕也难免要风雨飘摇。这三桩大恩大德,且容孤后报!”
“殿下言重!”李轩遥遥抱了抱拳:“李轩身为伏魔都尉,这是我当为之事。”
“即便是伏魔都尉,你也可不需要做到这等地步,孤知道你经历的风险。”
虞见济微摇着头:“李轩你无需自谦,今日光是化解南京地震,就已是功德无量。而有功不赏,那是祸亡之道。孤如今虽做不了主,可以我父皇的为人,一定不会亏待功臣,此事朝廷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孤也会上书父皇,全力为你争取一个世袭爵位。”
李轩不禁唇角微扬:“那么下官就愧受了!”
对于朝廷的奖赏,他还是很期待的。上次的北固山一战,皇帝陛下就没让他失望。
什么世袭爵位他其实不甚在乎,关键还是丹药与银钱方面,他现在穷的不得了。
“还有一事——”
虞见济看他的眼神,略有些认真:“孤记得,李轩你还没有定婚吧?就不知李轩你有没有考虑过尚公主?”
李轩刚才还很高兴,可听到这里之后,却面容一僵:“殿下为何会这么问?”
这位二皇子的意思,是要让他当驸马吗?
“我刚才在下面听到了。”
虞见济面无表情,眼神复杂,竟似略有些吃味:“长乐她刚才说为我轰出的一拳,与为你轰出的第二拳,拳力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时她发出的力量,甚至比最后一拳都要强。”
李轩不禁哑然无声,良久之后,他才苦笑道:“下官并无尚公主之意,就在不久前,下官已与江南大族薛氏女薛云柔定情终生。”
虞见济神色越发复杂,只觉得情绪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第二七四章 又是一笔风流债
重镇宣府附近的群狼谷,此间二十里方圆的草木已被彻底夷平,地面也被深深压低了三丈,有些地方出现大片的熔浆,有些地方则是被斩出了纵横交错的深痕。
蒙兀国师阿巴师浮立虚空,眼神复杂的看着对面那个负手而立的儒服身影。他的唇角竟溢出一丝鲜血,完全无法自控。
“没想到,少保大人的浩意居然还更胜当年!以我观之,已不逊色于当年后赵的文忠烈公。”
“于某读圣贤书十载,岂能没有一点长进?”
‘大晋兵部尚书,少保’于杰背负着手,以睨蔑鄙薄之态看着他的对手:“可惜你却远比不得你们蒙兀的初代帝师八思巴。这又是换日大法?大师就不能痛痛快快与我战一场,分个胜负生死?”
他知道此时的阿巴师真身元神,早已遁空而去,逃离此地。留于此地的,只是换日之后的一具分身。
那阿巴师一阵哑然,随后叹息道:“少保绝代天骄,威压当代。我阿巴师不是对手,告辞!”
他的语音落时,这具躯体就化作漫天血雨水,纷纷洒落。
于杰一声闷哼,也从战场横空而去,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在此处,宣府总兵朱国能当即迎了上来,他脸上满含着钦佩之意:“少保大人真是神威无量!昔年阿巴师纵横草原,所向无敌近五十载,可如今却是第四次败在少保的手中,伤势还一次比一次惨重。”
“你知道我不喜听恭维话。”
于杰从旁边一位随从手中接过了一卷白巾,将嘴里一口淤血吐在其内:“说说看,京师那边如何了?也先行止何在?”
“那位大汗孤身深入北直隶,刀斩北京城墙,与陛下及北京群臣对峙了整整三个时辰。不过在少保大人与阿巴师分出胜负之前,他就已经退走了,如今已不知去向。”
朱国能说完之后,就拱了拱手:“说来这还是忌惮少保神威。”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也先的对手一直都是陛下。”
于杰摇着头,随后又肃容询问:“那么南京呢?那边的情况怎样?”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正如少保所料,建灵余孽与这些蒙兀人南北呼应,于大祭当日发难,在南京兴风作浪。”
朱国能的声音,也转为凝冷:“据说长乐公主当时已被替换,以至于伏龙先生被暗算,几乎陷入垂死之境。而真正的长乐公主,几乎就被炼为旱魃。”
“赫连伏龙被伤得这么严重?”于杰颇为吃惊,当即侧头往南面方向看去。
朱国能笑了起来:“少保勿需担忧,那边的危机已被化解。有六道司伏魔都尉李轩,在事发当日侦知建灵余孽图谋,在孝陵中先斩建灵之后真如,后助长乐公主成就天位,挽狂澜于即倒。
具体的情况我这边不清楚,不过南京城那边,确实已转危为安,二皇子殿下虽然重伤,却无性命之忧。据说参与此案的血刀老祖已经负伤逃遁,南京地丞解坤也已在冰雷神戟江云旗,南京都城隍,诚意伯李承基等人围攻下神魂俱灭。可见我大晋国运悠长,非是宵小能犯。”
于杰先眉目稍舒,然后又现出了些许异色:“李轩?理学护法李轩?平定镇江林紫阳之乱的那个李轩?”
这已是三个月来,他第五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也是诚意伯次子,侦破将军山血祭案,写出‘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李轩。”
朱国能作为一位武将,尤其喜欢这句:“听说陛下最初震怒不已,可在闻得此讯之后龙颜大悦,已经当场谕令吏部与礼部为其议功了,应该是想要为此人封爵。”
“克魔定难,如此大功,倒也确实当得起一个世袭爵位。”
于杰背负着手,对于那个至今未能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不由更增期待。他心想这位年轻的伏魔都尉,究竟是怎样的少年英雄?
这位理学护法能够让虞子与理学众多先贤认可,看来绝非侥幸。
思及此处,于杰又想到了那副由南京国子监祭酒权顶天遣人送至,放在自己书房内的卷轴。
‘知行合一’吗?说来那个后辈的道,也让人深为期许。
※※※※
李轩是在战事结束后的第三天,才走出的墓门。
此时的二皇子虞见济已经走不动路,只能由他搀扶着走出门。外面则等了一堆的人,包括南京城的文武大臣,还有众多的佛道高人,江南名医。
李轩搀着的虞见济,当即就有人接过去。可接下来,还得由他返回墓室把长乐公主给抱出来,顺便清理这间墓室中的战斗痕迹。
这毕竟是太祖墓室,常人看一眼都是冒犯。所以一客不烦二主,这些事只能让李轩去做。
等到他托着虞红裳也出了太祖墓室,此间包括二皇子虞见济在内的众人,又在礼部尚书的带领下,对着墓门三跪九叩。
‘国子监祭酒’权顶天则在旁边读着骈四俪六的祭文,意思大概就是妖邪作祟,我等文武大臣无能,以至于惊扰了太祖的在天之灵,还让这孝陵之内沾染血光。我等诚心忏悔,求请太祖谅解云云。
又说大祭一事,当另择吉期,重新举办。
等到那祭文投入到香炉中烧化,一大群人就迫不及待的的拱卫着虞见济与晕迷的虞红裳姐弟匆匆离去了。
李轩眼巴巴的看着人群中的江云旗,后者欣慰之余,在他身边经过时候小声说道:“含韵她无事,昨夜就已经醒转,伤势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
江含韵苏醒一事,李轩早就从听天獒那里得知了,可直到听江云旗亲口说这句,才彻底放下了心。
等到一群人走后,李承基就走到了他身边,手捋着胡须‘啧啧’叹道:“这又是一笔风流债啊,我儿,你还真是罪孽深重。”
“什么风流债?”李轩唇角一抽:“你是说公主殿下?”
“不然呢?那位殿下在祭坛上轩郎轩郎的叫,不知多少人听见了。人家南京宗人府的宗正,昨日就已经跑到咱家。”
李承基‘嘿’了一声,眼含戏谑:“我寻思着你大概是不愿意受皇家规矩约束,去当什么驸马的,所以当时找借口推了。不过话没说死,你要喜欢那位长公主,这门婚事也不是不能成的。
尚主有尚主好处,这说不定能为你挣来一个世袭侯爵。且那孩子能以至善之心驾驭至恶之力,她的心性应该很不错,不至于像她那几位姑姑那样胡来。”
“红裳她确是个好姑娘,我反正是在六道司做事,倒也不怕做这个驸马。”
李轩说到这里,就又叹了一声:“问题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他心里好不忧伤,终于明白他那个时代,某些风流成性的家伙为何不愿结婚了,这意味着要放弃一整片森林。
“你说的是薛家的那个小女娃吧?这几天都是她在陪你娘。薛家那女娃能说会道,倒是把你娘哄得挺开心的,居然都不担心你在墓室里面的安危。”
李承基哈哈一笑:“那也很不错,所谓家有贤妻,夫无横祸。日后你从诚意伯府分家,这孩子倒是能助你未来兴旺发达,子孙绵延。不过你这一辈子,就别想你的那些红颜知己了,趁早断掉,纳妾什么的就更是想都别想。”
李轩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咳了几声之后,就又好奇询问:“对了,我们诚意伯家,是不有什么不准纳妾的规矩?我看你与兄长,都是——对了,好像祖父也只有一个妻子?”
“哪来的这规矩?只要你有本事,三妻四妾还不随你心意?可我与你兄长,都是无可奈何——”
李承基话说一半就觉不对,他忙‘嗯哼’了一声,转而若无其事的将双手负于身后:“你兄长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为父却是对你娘一往情深,深情厚意的,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想咱于你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家伙,可不是一路人。
李轩眼神鄙薄的看了李承基一眼,然后他就又转开了话题:“对了,那个地丞解坤真死了?”
这是他从听天獒嘴里听到的事。
“死了。”李承基很肯定的回应:“当时这位解大学士已被江兄重创,可此人奔逃到孝陵之外后,火遁之法却是变化多端,尤其擅长血肉再生之法,我与江兄,加上一个统摄两万御营的许国公联手都无可奈何。最后是都城隍现身才将他解决。
那位城隍爷也负伤不浅,可还是在两个回合内就将之诛杀。此外昨日朝廷也夺去了此人的地丞之封,理论来说,他现在一点真灵都很难留下。”
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步出到孝陵之外。李轩却没上诚意伯府家的马车,而是从旁边一位伯府家将那里借了龙驹,直往南京城方向疾奔过去
“你这是打算去哪?”李承基看着他的身影,不禁皱眉:“你娘在家等着呢!你不回去见她一面,她又得跟我念叨。”
“告诉娘我稍后就回。”
李轩往后摆了摆手,同时继续催发马速:“我先去一趟江府。”
虽说江云旗的话,已经让他放下了担忧,可李轩还是想要亲眼去看江含韵一面,
第二七五章 必须留下我的翅膀(求月票)
当李轩返回江府的时候,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他在大厅门口的屋檐下等了大约片刻,可赶去通告的丫鬟,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复。
“小姐她说现在不方便见你,说都尉大人有什么话过几天再说。”
李轩眉头一蹙:“那么伯母呢?伯母她怎么说?”
“夫人她也是这么说的。”那丫鬟偷眼看着李轩的脸色:“夫人还说都尉大人你的伤,其实已经疗养的差不多了。大人日常有空到医馆看看就可以,没必要继续住这边的。还有,大人日常需要用到的丹汤药物,她也会让人送到诚意伯府。”
李轩闻言微愣,如受重击,心想江夫人这是下逐客令吗?怎么会呢?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就把脸拉了下来,眼神凝肃的对丫鬟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家小姐的伤势究竟如何?嗯?”
那丫鬟哪里抵得过他的神夔雷音与浩意?当即就神色一慌:“小姐她的伤没事,可据老爷说,她当时给您抵御那什么子午碎魂钉的时候,还动用了什么秘法神通,加上又被三颗碎魂钉击中,所以小姐她变化为半妖的时间会大幅度的提前,似乎就在这几个月。”
李轩的气息顿滞,眼里面全是茫然之意。
而此时在江府东院,一间整洁雅致,却摆满了各种武具的房间内,江含韵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面,也很意外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好奇怪,娘你这是真打算放手了?”
“不放手还能怎的?”江母瞪了她一眼,然后叹了一声:“即便我有千般本领,可我女儿不争气,一门心思的扯后腿,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孩子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云柔她既已先登一步,咱家怕是很难虎口夺食。再争下去,怕是平白让人看我家笑话。且我也仔细想过了——”
她的语音一顿,含着苦笑之意道:“即便含韵你成了半妖,难道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只要你自己不介意,那其实也没什么。含韵你日后,是注定要像你爹那样成就天位的,那么这半妖不半妖的,确实没有多大妨碍。我不能用凡人的眼光来看你的事。”
“娘!”
江含韵瑶鼻抽了抽,然后就两眼泛红的一把将江母紧紧抱住:“我就陪着你,一辈子不嫁人。”
她却不知此刻的江夫人正在看着窗外,眼里却是精光熠熠。
※※※※
李轩终究还是没能见到江含韵,当他走出江府的时候,是既歉疚又不安。
含韵她这几个月就转化成半妖?不行啊,难道就没办法挽回吗?
直到一个熟悉好听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喂!都尉大人,都尉大人,回魂了!喂!”
李轩猛然回神,发现罗烟正用她清秀的小手在他的眼前晃悠。
“紫蝶?”李轩话一出口就知不妥:“罗游——都尉!”
他发现罗烟的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都尉级战甲,胸前一个完整的彪形图案,昭示着她六品武官的身份。
不像是之前,虽然也是领伏魔都尉俸禄。可当时罗烟胸前的那只彪却被减了配,少了两朵云团,额头上也没了‘王’字。
李轩随后又眼神错愕的看了看四周:“奇怪,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竟是内秦淮河,明幽都的辖区,距离诚意伯府有着十万八千里。
“我怎么知道?你一路魂不守舍的策马跑过来,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过你的骑术倒是不错,这样的状态也没有撞到人。”
罗烟则双手抱胸,上下看着李轩:“你没事吧?我听说地宫那一战,形势很凶险?”
“我还好,凶险是凶险,可侥幸没受什么伤。”
李轩抬起手,表示自己安然无恙,然后又含着关心的看着对面:“我听说那个姓元的女子,已经死在罗都尉手里?就不知罗烟你有没有受伤?”
这也是听天獒说的,不过它却不知罗烟的状况,那家伙没胆去窥觑紫蝶。
“就凭她?她也配让我受伤?”
罗烟一声冷哂,然后笑着指了指胸前:“看,那个女人的人头换来的,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血染的官印。”
可李轩主要担心的,还是动用那件佛门圣器的后患。不过他看罗烟的模样,活蹦乱跳,活力十足,倒也确不像是有什么隐患的模样。
此时的他,又发现罗烟的面色竟似有些伤感不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轩不由心神微动:“罗都尉你是想要走了?”
“正想跟你这么说。”罗烟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先前我之所以故意被你们抓住,又混入六道司,一个是想要避一避风头;一个是想要借助你们六道司的力量,找出杀我祖母的幕后主谋,可现在一切都已如愿。”
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留在六道司的理由了。
李轩心中一紧,他还记得仇千秋的吩咐,哪怕牺牲色相,也得把紫蝶妖女给留住。
他当即就眼珠‘轱辘’转了转:“那么接下来,罗都尉有什么打算?总不至于再去做飞贼吧?你得知道,前一阵子镇东侯府的日子可很不好过。”
之前紫蝶妖女被抓入镇妖塔的时候,那位镇东侯可没少被人找麻烦。
“我还没想清楚。”罗烟的眼神迷茫:“反正是不能再用紫蝶这个身份了。”
她如今跟脚已露,一旦再有盗窃之举,别人只会去找段东。还有她以前盗走的许多珍宝,如今也被人觊觎着。
之前她好不容易借助那群建灵余孽将麻烦甩出去,岂有再去捡回来的道理?
“那么在你想到以后做什么之前,不如就呆在六道司如何?”
李轩语声放柔,循循善诱的说着:“我身边现在也缺不得你,现在上面把我当成锤子看待,哪里有问题就把我拎过去锤两下。可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整个明幽都第三旗真正的顶梁柱其实是你才对,你现在走了可有点不负责任。”
罗烟听了之后‘嗤’的一笑,心想自己才不会吃李轩这个奉承。在她来之前,李轩就已经屡破大案了。
之后几次遇到危机,也都是李轩自己去化解的,她其实出力极少。
“主要是战力,我们第三旗就没一个能打的!还有各种文书,难道还能指望彭富来与张泰山?”
罗烟不禁又是一哂,心想李轩自己都能够在旱魃的压制下,斩杀真如了,还要怎样的战力?旗里还有个供奉术师薛云柔。
再说了,李轩的几个相好里面,如今就连天位都有了。
至于文书,那也有乐芊芊代劳。
“我是真舍不得你走。”李轩叹了一声,眼神怅惘的抚着自己的胸:“不知怎的,就感觉很不舍,很难受,就像是鸟儿失去了自己的翅膀一样。”
罗烟的眼神微亮,却有些狐疑的看着李轩:“你说得是真话?”
“自然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李轩感觉自己必须拿出真本事了,他很真诚的看着罗烟:“烟儿你要去何处呢?你会藏身在天下间哪个所在?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孑然一身?我一想到这些就很心疼。”
罗烟不禁再次动容,在李轩的注视下,俏面上也浮起了一抹红晕:“行吧,那我再考虑考虑。”
随后她又眸光微闪,含着几分挑衅的看着李轩:“我听他们说,在孝陵墓内,你李轩展露出无双遁法,就连天位都拿你无可奈何?我因此很是好奇,而今日既然撞见了,那就正好试一试!”
李轩的唇角不禁一抽:“我这其实是借助一件法器的助力,算不得什么遁法无双,且范围只能局限于两百丈距离内,比烟儿你可差得远了。”
“那我也要见识一番。旁边就是大报恩寺,那边就有场地。”
罗烟已经飞身而起,如烟雾一般往旁边的大报恩寺飞凌而去:“就把这当做条件好了,你的遁法如果让我满意,我就留下来帮你。放心,我也只用五重楼境的修为便是。”
她是看出李轩的修为又有进境,已经跨过五重楼境的门槛了。
李轩本是不愿意的,可听到最后一句,却不得不从龙驹之上飞空而起,追着罗烟的身影而去。
而就在他接近大报恩寺的时候,李轩就已经将背后圆盘里面的数千条丝线洒出,密布这二百丈方圆内的每一片虚空。
等到李轩的身影,落在大报恩寺的后院,就有一道如烟似幻的身影闪到他身前,一道刃光急袭而至。
这位除了真元有所保留之外,竟是一点都没有留手,还用上了她最擅长的短刀。
那正是紫蝶妖女名震江南的武学——浮光掠影红袖刀!
李轩则是身形一闪,根本就不与其正面交锋,直接化雷而走,疾闪出三丈之外。
罗烟的眼神顿时一亮,她想果然厉害,这可比她当初五重楼境时强得多了。
接下来两人的战局,却完全发展成了追逐战,一个身影似烟,一个如雷似电,在这大报恩寺的后院中迅速的挪移闪烁。
渐渐的,罗烟发现了一个让她沮丧的事实,李轩似有前知之能,总能够预判她的预判。
这该死的心心相印,该死的同步率!
第二七六章 龙君出世
罗烟与李轩纠缠了大约半刻时间,就感觉受不了了。
“不打了,感觉就像是跟自己的影子在打,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样下去,我们一天一夜都分不出胜负。”
关键是她的速度也追不上,在这二百丈内,李轩的速度远超过她。关键是这家伙的损耗也微乎其微,都没见他的真元有半点损耗的迹象。
她估计自己除非是动用那件佛门圣器,否则是奈何不得李轩了。
幻术似乎也行不通,李轩的浩气已可化虹,还有‘护道天眼’在,一般的幻术都没法影响到他。
可强力的幻术,无不都需要精心筹备,需要天时地利,甚至是外物之助,才能够运用。
李轩也停了下来,双手抱着胸笑道:“就不知这能不能让你满意?”
“怎么说呢?看来我只能勉为其难的留下来。”
罗烟状似不甘的说完之后,又以异样的目光看着李轩:“你这门遁法,确实了得,怪不得那旱魃也奈何不得你。以前我是以为你很强,可现在,你是真的很厉害。就凭这一手,这天下间就少有人能够制得住你。”
她又自嘲道:“与你这一战之后,我却是更不敢当飞贼了,感觉自己迟早会被你逮住。”
李轩则摇了摇头:“我有自知之明,这种遁法的局限性还是很大的。”
“有清醒认知是好事,可也不需要妄自菲薄,当世能够克制你这法门的能有几种?”
罗烟一声嗤笑,然后就往寺外走去:“走吧,我还得代替你巡街。这两天‘六道司’合同‘内缉事监’,‘南京刑部’,还有‘应天府’等等,在全城范围内搜拿建灵余党,城内各处都乱得很。尤其是秦淮河一带,由于在这边混日子的贱民较多,人心惶惶的。话说回来,校尉大人你啥时候回六道司销假当班?”
“我不知道,反正得好好休息一阵子。”
李轩感觉自己是身心俱疲,虽然最近这些天,他其实都没去过六道司几天。可那接踵而至的大案,却都让他的精神高度紧绷。
而如今一松懈下来,就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对了,罗烟你刚才叫我什么?”
“校尉啊!”罗烟转过头:“那只狗没告诉你吗?你已经升职伏魔校尉了,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据说上面原本的意思,是想让你‘领中郎将俸禄’,还是担任都尉职。可最后的结果是实授伏魔校尉,从此之后,明幽都就由你当家做主啦!”
“果真?”李轩先是微喜,随后眉梢微扬:“那么我们的校尉大人呢?”
“江含韵接手司马天元,出任玄雀都指挥使。那是朱雀堂的第一都,人员四百多。这也算是升职了,我们堂出身的几乎所有伏魔中郎将,都是从玄雀都指挥使升上去的。她不声不响,已经是八重楼境的修为,估计一年之后,就可以尝试冲击第四门了。那时晋升中郎将,是顺理成章。”
罗烟说到这里,又语声一转:“晋升校尉只是给你的奖赏之一,这次上面为培养你还下了血本,定的是一百二十个大功,还有一件量身打造的‘六道伏魔甲’,指定是高阶法器阶位,此外还有两枚六道地元丹,天位灌顶一次。”
她明明是不久前才加入的六道司,可如今却已是耳目灵通,消息广阔了。
李轩则眼神大亮,恨不得现在就去六道司走一趟,将那些奖励换回来。可当想到母亲刘氏,还有可能也在他家等着的薛云柔,只能暂时按下这念头。
而等到他告别罗烟,策骑返回到家中的时候。却见一位气质出尘,面白无须的道人,就在他家大厅内等候着。
“这位龙虎山的玄尘道人今天中午就来了,被管家引至这里奉茶。”李大陆跟在后面,为李轩解说缘由:“管家问他来意,他却不肯说。”
李轩却知这位的来意,他走到神色大喜的玄尘子面前,直接将小须弥戒中取出的无垢宝典递了过去。
“玄尘道友,我急着去见家母,就不奉陪了。这本宝典,你自己拿着看便是。”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如之前的约定,只限于第二卷。这门大法名声在外,玄尘道友你应该知道后果。道友如果只是打算借他山之石攻玉,倒是无妨,可如果是要修行这门大法,还请道友三思!”
李轩想着这毕竟是薛云柔的师兄,自己不能真将他坑成东方不败,还是得尝试挽救一二的。
即便对方真走上那条不归路,那也不能是经由自己之手。
《无垢宝典》在世间的传承不止一份,后续的内容,让玄尘自己找去吧。
而等到他抛下玄尘,来到母亲刘氏居住的主院时。首先是一只浑身青色羽毛的鸟儿飞过来,款款落在了他肩上。
这正是他的灵宠‘神血青鸾’,此时的它已完全恢复了。不但羽毛光亮,啼叫声也清脆响亮。
随后李轩,又看见那院门之外。一位娉婷袅娜,娇俏明媚的少女,正立在台阶上,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那不是薛云柔是谁?
※※※※
鄱阳湖,某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地下洞窟内。
一条沉睡于此的硕大黑龙忽然睁开了眼睛,开始扭动龙躯,猛力的挣扎了起来。
她的力量极大,搅动得这水底剧烈动荡,而那些捆住这黑龙的锁链,在片刻之后,就被她干脆利落的一一挣断。
最终这黑龙冲出了水面,又腾空而起,遨游在那云层当中,发出了声震数百里云空,仿佛雷震般的巨大啸声。
此时整个潘阳湖地域,都是黑云压顶,雷霆电闪,大雨倾盆。那宽长都达数百里的水面,竟然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抬升了整整三尺。
不过在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这暴雨就停了下来。湖中的水面在迅速下降,上方烟气飘渺,大量的水液无故蒸发,重归于天际。
那条硕大的黑龙,也随后落在了一座位于湖畔的庙宇之前。
这座庙通体都以御制的青砖砌成,雕梁画栋,青烟飘渺。
外面的牌匾是‘敕封水德元君庙’的字样,而里面神像上方悬着的,则是‘奉天开国辅运神风水德元君’的神牌。
左右则有两句对联——用作霖雨,不崇朝而遍天下;及时膏泽,一举念尽属苍生。
这两行字都字迹工整,就书法而言并不如何出色,却苍劲有力,如铁画银钩。如果有高明的佛道强者在这里仔细看,会发现有丝丝龙气萦绕其上。
而此时这堂内,竟然汇聚着十余位身具奇貌,且都冕七旒,旒七玉,做大晋郡王打扮的男女身影。
那黑龙此时也化做了一位女子之形,穿着亲王服饰,气势则霸道威严。
当她走入到殿中,那十几人都朝着这位躬身一礼。
“吾等恭迎元君重归神位,祝元君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那女子不但大剌剌的受了,更是旁若无人的走到那中央处摆放的一张椅上坐了下来。她的坐姿并不端正,身体斜斜的靠着,并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在场的众人。
“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不需要镇守地方吗?出了事怎办?”
“二姐脱困这样的喜事,我等岂敢不至啊。”
答话的是扬州龙君,这位竟是神色谄媚的笑着:“我等也都知二姐你的性情,来之前都已将地方事务安排妥当,保证不会出差错。”
“希望如此吧,尔等受了凡人香火,就有庇护地方之责。”
那水德元君此时却凝神看着她这个亲弟弟,然后就唇角冷冽的往上一挑:“好得很,你这三百年当中不但修为一点没涨,一身龙鳞反倒是褪去了不少,敖衮你很不了起嘛!来人,我的戒龙鞭何在?”
那扬州龙君敖衮顿时满头的冷汗:“二姐!这三百年来,我可是给我们家添了八百多个孩子。”
水德元君的唇角一抽,眯起了眼:“无非是多了一些损耗天地元气的孽种,你还很得意?我问你,其中化龙的有几条?”
“其中有十七条化蛟。”敖衮的声音几乎已低不可闻。
而此时在场的十数位龙君,也无不都是噤若寒蝉。
水德元君则是冷笑道:“我问你的是龙!你该不会告诉我,三百年来你那么多孩子,一条化龙的都没有?”
“这个,这个——”
敖衮眼见这位二姐的目光越来越冷,忙不迭的又将怀中一卷薄薄的书册递了上去。
“二姐,小弟这些年确实是怠惰了,稍后任你责罚。不过我这里有一人的过往平生奉上,请二姐细观。”
“什么东西?”水德元君疑惑的将那书本拿了过来,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就是一愣:“李轩?”
这上面的文字,全是关于李轩的生平,人际关系,还有最近的经历等等。
水德元君哭笑不得,她不过是想要报恩而已,这敖衮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正打算出言训斥,可随后就神色一动,仔细看了起来。
须臾之后,这位元君的眼中,就浮现出了些许光彩,还有着浓烈的好奇:“不意此子,竟还是如此的英雄豪杰?”
第二七七章 修罗场第四弹
诚意伯府,后花园内。
薛云柔紧紧抱着李轩的手臂,拽着他一起在花园当中走:“怎么不跟我说,附在你身上的竟是长乐公主?”
李轩隐隐听到少女的磨牙声,他不禁苦笑着答道:“问题是我不知道啊,一直都在猜她是否是那位惜雪姬,或者是某个皇亲国戚家刚出嫁的姑娘,又或是地方藩王家的郡主什么的。事前我哪里会想到她就是长乐?”
薛云柔也知道自己的抱怨毫无道理,可她还是把嘴鼓起了包:“你当时该给我看一看的。”
“有见知障。”李轩叹了一声,面色凝然道:“她失去了记忆,对生人熟人都有很强的防备之心,这见知障几乎成了她的本命神通。我猜那日江上遇袭,她与二皇子失散之后是被身边很熟悉的人出卖,这才导致长乐身陷建灵后裔之手。”
“应该是,孝陵事发当天,长乐身边的人逃了好几位,至今都不知去向,剩下的也定下了发配海南的重刑。”
薛云柔的语中含着同情,还有歉疚:“幸亏最后她人没有大碍,否则——我想我会愧疚终身。”
“怎能说没有大碍?那可是被割舌挖眼,剥皮夺骨!”
李轩摇着头,又是一声叹:“且事后想想,虞妍君对长乐公主的模仿虽然很到位,可如果我们稍微仔细点,还是能看出些破绽的。”
薛云柔更加愧疚了,她当时所有的心思都在李轩身上,哪里顾得了长乐?可随后她就面色微动:“她附身在你身上,究竟有多久了?”
“就在那晚许国公府游园会后不久。”李轩疑惑的看着她:“将军山血祭案的前后经过,你不都清楚吗?”
薛云柔只是想确证自己认识李轩的时间,是在长乐之前而已。她接下来,俏脸上更是浮起了两朵酡红:“那我们,我们,我们那个的时候,她,她她她有没有看,看到——”
“她平时都藏在正气歌卷轴,还有那座乾坤星枢鼎里面。”
李轩再如何愚蠢,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实话:“长乐不愿她的阴煞业力侵蚀我的身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出来的。”
薛云柔这才舒了口气,虽然面上还是酡红色,却不像是之前那样殷红似血了。
“轩郎——”
她伸手欲环抱住李轩的腰,可随后就娇躯一阵僵硬,眼神狐疑的看着李轩:“你身上再没别的什么吧?不会再有人看着?”
“我身上还能有什么?”李轩哭笑不得:“我总不至于蠢到再给自己找个守护灵吧?”
可此时的二人却不知,此时正有一丝丝凡人难见的金黄色精气,化作了饕餮之形,还有两颗星辰,正悬于李轩的头顶上方。
薛云柔心想也对,也就再次用力环住了李轩的腰:“轩郎,你可知道,当时我在地道外面,为你担心的不得了,差点心脏都快要碎掉,答应我,以后再不要这样冒险可好?”
李轩第三次叹息,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回才好,就只好一言不发的,紧紧环抱住了薛云柔。
他想自己何尝愿意拿性命去拼?可当时他如不出这个头,且不说这南京,这江南如何,便是他们李家,就是首当其冲,这覆巢之下可没有完卵。
李轩忖道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还会不会挺身而出,大概率还是会的吧?
原本作为一个穿越者,‘稳如老狗’是最基本的素质。
可自从修成了浩意之后,李轩体内只需热血一燃,一身的法器就随之响应,然后他就忘了自己是谁。
这个时候,他已搞不清楚是自己的性格成就的浩意,还是浩意让自己的心性发生了变化。
此时薛云柔泪眼婆娑的,从李轩怀里抬起头:“我就只是恨,在你最危险的时候,自己不能在你身边。”
李轩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红唇娇嫩的模样,顿时心神震撼。
于是他热血一燃,浩意一起,就想也没想的低头亲了下去。
可就在二人你侬我侬,气氛越来越甜蜜,越来越火热,甚至动作越来越出格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李轩眉头微蹙,心想这是谁啊?这么没眼色?改天定要跟刘氏说一说,让母亲好好整顿一下家里。
薛云柔则像是兔子一样,往后弹开三尺,面色娇羞的整理着妆容衣裳。
就在两个人分开不久,两位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位,是刘氏房里的侍女,另一位穿着很正式的宫装,似是宫中的女官。
后者凝着眼,在李轩与薛云柔两人身上来回扫了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朝着李轩盈盈一礼:“李校尉,公主殿下她已经醒来了,她说想要尽快见你一面。”
这就醒来了?
李轩心中一喜,然后就面色凝然道:“殿下如今是在宫中?我这就随你过去。”
薛云柔则神色微动,插言道:“我也过去看看,一直都挺担心殿下的。轩郎你等我片刻,容我整理一下衣装。”
李轩听到这句,当即心绪一沉,有一股不妙的预感滋生。
他想接下来,该不会又有修罗场出现?
※※※※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就又策骑来到了紫禁城内。
此时这皇城之内,还残留有许多战斗痕迹,东宫一带包括主殿在内,也都被损毁了。南京镇守太监与内宫的司设监与御用监,只能临时整修了福庆宫,供二皇子与虞红裳居住。
这里看起来还是很荒凉破败,那园林中也是野草丛生,可住人已经没问题。
当李轩来到长乐公主虞红裳居住的侧殿,发现她果然已经清醒了过来。江云旗正在这里给虞红裳探脉,这位江南神医的身后,则站着一群佛道二门的高人。
“具体的调和阴阳之法,且容我等仔细商讨之后再做决定。可就眼下来说,公主殿下却忌大喜大怒,也不可大思大悲。即心在志为喜,过喜则伤心;肝在志为怒,过怒则伤肝;脾在志为思,过度思虑则伤脾;肺在志为悲为忧,悲忧过度则伤肺。这都不利于殿下平衡阴阳冰火——”
在为长乐公主写下遗嘱与药方之后,这一群人就离去了。不过他们看李轩的眼神,都含着几分异样光泽。尤其是江云旗,那眸光是与众不同。
李轩的背后不禁又发了些许汗出来,等到江云旗为首的众人都离去之后。虞红裳就侧过头,很虚弱的看着他:“轩郎。”
“公主殿下!”李轩按照六道司人员觐见皇室的礼节,抱拳躬身一礼。
“你叫我公主殿下?”虞红裳愣了愣,随后就一声苦笑,神色自伤道:“祭坛之上,轩郎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眼中竟泛着泪光,似泫然欲滴。
李轩的心绪顿时微紧,想起了刚才江云旗的医嘱,忙变更了称呼:“别哭啊!刚才只是礼节,红裳,裳儿。”
可他话一出口,后方的薛云柔,就开始对他施以死亡凝视。
李轩也察觉到了,他只觉是背脊生寒,头上又在冒汗。
此时虞红裳又挣扎着,似乎想要起身。旁边的一位女官急忙去扶,可随后她就看到了虞红裳的冷冽视线。
这女官当即心神一凛,头皮发麻的忙往后退开数步。而虞红裳又娇弱无力的,向李轩伸出了手:“轩郎,我现在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来扶我——”
可她语音未落,旁边就伸出两只素手迅速将她扶住:“我来扶吧,男女授受不亲,轩郎他终究还是不方便。”
虞红裳就侧过头,与扶着她的薛云柔对视。
站在十步之外的李轩看不见,站在近处的几位女侍女官,却都怀疑两人的目光,就像是枪矛刀刃在交锋,在闪烁着电火花。
三个呼吸之后,虞红裳到底还是顺势起了身,她依在床上,虚弱的看着李轩:“轩郎,你可知我这三日夜昏迷,其实是陷入梦中,而梦境之内,时时刻刻都有你。”
她明显感觉到薛云柔扶她的手开始用力,虞红裳却恍若未觉的说着:“醒来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你。没有你在身边,就像是失去了依靠,又好像是失了魂一样,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李轩不知该回什么才好,主要是薛云柔就在旁边,他额头上的汗于是冒得更厉害了:“裳儿你这话,是不是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被困在那棺材里的绝望与无助。”
虞红裳摇着头,轻喘着气:“这四个月来朝夕相处,轩郎你便是我唯一的依靠。要不是你,我别说是寻回肉身,报仇雪恨。可能早就化身恶灵,造孽无数了。”
她实则心想四个月来朝夕相处,她的眼里就只有李轩。可以说轩郎他,就是自己当时的整个世界都不为过。
“这都是轩郎他应该做的。”
李轩还没想到该如何回话,薛云柔就笑着插言:“轩郎他这次能帮到殿下,我也很欣慰。”
虞红裳再次看着薛云柔,随后就状似风轻云淡的一笑:“轩郎,你可还记得许国公府游园会之后,你醒来之后的几天,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这一刻,李轩就只觉是亡魂大冒。
他想自己当晚说什么来着?
私と一緒に寝ますか?
不会吧,这是日语,她应该听不懂。
不对!红裳说的是之后几天,他当时欺负红衣女鬼可能没灵智,着实说了一些很过份,很羞耻的话——
果然,佛门有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自己的恶报来了!
第二七八章 修罗场第四弹续
“这个,哈哈!那几天晚上,晚上啊?”
李轩一阵尬笑,一副仔细回思的模样:“我想想,容我仔细想想,是哪一天来着?”
他现在只恨时间不能倒转,回到数月之前。早知今日,他发誓自己一定会管住自己的舌头。
同时李轩脑袋里的念头也在急速的运转,寻思着避免社会性死亡的方法。
他心想自己亏得是管住了麒麟臂,没有对红衣做那种事,否则日后他哪还有脸见人?
薛云柔看着李轩那目光游移躲闪,一脸纠结的模样,心里就不禁微微一沉,她随后就也笑着道:“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吧?估计轩郎他早就给忘了。”
她想那定是没什么好话的,不管这位公主殿下究竟是什么目的,可只要自己不听,那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即便要打听究竟,那也是日后私下里的事情。
总之现在就是一个宗旨,不听,不听,我不想听,也绝对不能听!
“是吗?可据我所知,轩郎的记忆可一向很好。”
虞红裳依在床边,忽然一阵咳嗽:“轩郎,我想要喝水,你给我取一杯热水来可好?”
薛云柔本打算代劳,可李轩却已经很殷勤的往旁边的圆桌走了过去,给虞红裳倒了一杯水。
可等到李轩把水送到虞红裳面前,这位公主却没有接手的意思,她双手娇弱无力的垂在两侧,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李轩无奈,只能亲手送到虞红裳的唇边给她喂了。
此时虞红裳又面含红晕的娇喘道:“轩郎,外面煎的药也该好了,你能不能取来喂给我?宫中新给我配的这几位女官女侍,她们虽然也很细心,可喂药的时候总不能合我心意。”
在场的几位女官女侍,都不禁一阵无语,关键是这位公主才刚醒来,她们就没喂过药。
李轩则二话不说,当即往殿外熬药的地方走过去。也在此时,虞红裳的床沿发出‘咔嚓’一声响。
那是薛云柔,这位在众人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木质粉末洒在了一旁:“失礼了!不过这床的质量不是很好,我一抓就碎了。”
没过多久,李轩就端着药进来,不过就在他准备给虞红裳喂药的时候,薛云柔却力道坚决的一把抢了过去。
虞红裳明显心有不甘,可还是很勉强的喝了,同时吩咐旁边的女官:“天色已晚,让御膳房给轩郎与云柔他们早点准备饭菜,轩郎他们会在宫中用餐。帮我转告膳房,轩郎他喜吃金鳌丹汤,金鳌的脖肉,鸭脖,鸡臀,各种禽翅这些食材。他还喜欢新鲜的野味,尤其是各种野猪肉。素菜则喜吃麻婆豆腐,素烧茄子——”
这药才喝到一半,薛云柔的小脸就已经黑如锅底了。
而等到喝完药,虞红裳就又含情脉脉,满含期待的看着李轩:“轩郎,你这几天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现在一想到几个月前的事情,就感觉惊悚,后怕。现在就想要你陪着我,与我说说话。”
边上的薛云柔眼神犀利,开始磨牙:“留宿宫中,这不太好吧?李轩他可是男子,被外面礼部与都察院的人知道了,你与李轩都不好过。”
“那有什么?”虞红裳浑不在意,她喘息着,似乎连说话都很费力:“轩郎他已经是伏魔校尉,以后是需要入宫轮值镇守。我稍后只需让人与二皇弟说一声就可以。轩郎,只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心安。”
薛云柔不知不觉,又将床沿上的一块木头抓成粉碎,她想这真不愧是长乐,她的好闺蜜!
她才不信一个堂堂天位,一个以魂灵之躯几乎成为万灵之主的女人,会如此的柔弱。
此时薛云柔都不知该怎么应招才妥当,继续从男女大防上发力怕是效果不大。
长乐这妮子,她只怕就盼着礼部与都察院的弹劾,然后顺势而为,与李轩生米煮成熟饭。
她心念电转,就又笑眯眯的转望李轩:“可轩郎他是理学护法,需得以身作则,最好是不要做这失礼之事。还有,我知道轩郎,他怕是受不得宫中的规矩约束,对吧轩郎?”
李轩则看了看眼神殷切,翘首以待的红裳,又望了望一身煞气快要弥漫于外的云柔,感觉到无限的杀机蕴藏于内。
他想再任由她们二人斗下去,自己的下场估计会很不妙。
这个时候还用想的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倒也很想留下来陪裳儿。”李轩脸色似有些为难:“可云柔说的也极有道理,我身为理学护法,不可做这有违礼制之事。且我今日已升至校尉,六道司那边不知有多少事务要处理,确实没时间呆在宫中。”
他的话,让两个少女一个先怒后喜,一个先喜后忧。
此时李轩却又语声一转:“这样吧,裳儿,让云柔她留下来陪你怎样?你们是闺蜜,久别重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
对面的两个少女,则同时蹙眉,面面相觑。
薛云柔首先反应过来,她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让李轩留在这里,她怕是要疯掉,而在稍稍思忖之后,她就微微一笑:“也好,那我就留下来陪殿下。我也确有些女儿家的体己话要与殿下说。”
长乐凝思了片刻,也觉这不是不可接受。她想这虽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可也算是达成目的了。只要在自己不能动弹的时日里,云柔她不在轩郎身边,那么一切都好说。
不过她的语中,还是略含着些许失望:“也可以,那轩郎你有空,记得来宫里看我。”
※※※※
夜晚时分,当李轩从紫禁城出来的时候,当即狠狠的舒了一口气。只觉是劫后余生,那是一种从龙潭虎穴里面脱身的感觉。
之后他返回诚意伯府,就只做了几轮‘混元天象诀’的搬运,达到最基本的修行要求之后,就倒下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之前他从孝陵出来的时候,心理上就已经感觉很疲惫了,傍晚在紫禁城的时候,就更是耗尽了脑汁。尤其是一起坐下来吃饭的那一段,简直就是置身战场,感觉与真如兄妹那一场大战都没这么累。
这一觉,李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而在醒来之后,他就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脸茫然的看了窗外良久。
自从虞红裳的神魄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压力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心气,完全松垮了下去。浑身暖洋洋的,一个指头都不想动。
在墓室里的时候还好,寿命只剩下十几天,不突破五重楼境他就离死不远。
可等到突破之后,又多了几个月生命之后,李轩就感觉到自己的懒癌又有了复发的症状。
不过在发了一刻时间呆之后,李轩还是拿起了怀义刀,往校场方向走去。
这武功还是得练的,且还得勤练。
浩然正气这东西,他哪怕是将一身阴煞业力都全数排除掉,都绝不能放弃。
而想要避免自己未来某一天因浩意热血上头,自蹈死路,唯一的方法就是变得更强。
他想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够强大到无人能奈何得了,那不就可一直莽下去了?
等到李轩来到校场,就发现李承基居然在这儿等着。
李轩不由微一扬眉:“老头你不用去八卦洲水营?最近江面上的巡防,应该很严吧?”
李承基对于李轩不忘习武的做法,显然是非常满意的,他手捋着胡须道:“告了半天假,就等着看你所说的超导,这冰雷相融之法,我很好奇。”
“就猜到是这样。”李轩干脆利落的抽出刀,同时将背后圆盘里的银丝,都完全释放了出去:“父亲你注意了!”
接下来他一个雷闪,就出现在了李承基的面前。怀义刀毫不留情,斩向李承基的胸部。
而接下来两人的交手,与紫蝶那一次又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李承基的遁法不占优,可他随便挥一刀就刀气百丈,酷烈寒气弥漫千尺。
不过这位同样拿李轩无可奈何,他的意寒神刀威力强大,却追不上李轩的变化。结果还帮李轩节省了维持那些银丝零下二百六十九度极寒,所需损耗的寒属真元。
李轩也休想伤到李承基分毫,他的父亲与真如可不是同一级数的人物,李轩稍一近身就可能直接被李承基的透骨寒煞给冻住。
大约半刻时间之后,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
“父亲你的修为,怕是已经到了十一重楼?”李轩收刀入鞘的时候,语含赞佩:“感觉仅以寒力而言,父亲你不用外力,都能与没到天位时的江伯父并驾齐驱。”
李承基闻言哈哈大笑:“最近侥幸在修为上,又有了些许长进。不过却及不上你,如此强大的遁法,二百丈距离内堪称天下无双。”
然而他就啧了一声:“早知我儿如此聪慧,能解决冰雷交融的问题,我当年就同修冰雷之法了。对了,我儿你这件法器,可有什么名号?能不能将炼造的图纸,还有冰雷交融之法留在家中?”
“自无不可!”李轩摸了摸自己背后的圆盘:“它的名字,叫做神翼!”
他原本是想要叫做‘天使之翼’的,可又觉得这名字太西方,且这个时代人们印象中的所谓‘天使’,就是给皇帝传旨的太监,也就放弃了。
第二七九章 江母妙计安天下2
“神翼?”李承基一阵错愕:“法器的名字倒是挺夸张,可你这件法器,它哪里像翅膀了?”
“它也可以变成翅膀。”
随着李轩的意念微动,瞬时数千条银色丝线就在他的身后聚集,形成了两个巨大的‘翅膀’:“看这不就是了吗?它们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是冰火相融,是超导。老头,你得知道所谓的雷电,其实也是元磁!”
随着李轩将自身最大程度的雷霆之力灌入那些丝线,流转于其中。就立时间有一股巨大的扭曲力场生成,将远处的十几个木人,都在顷刻间撕成了粉碎。
李承基则感觉自己的神魄,遭遇到了巨大的冲击,以他近乎‘阳化’的元神,竟也为之一阵摇动。
尤其他游散在外,用于感应周边的那部分,这刻几乎都无法收束。以至于李承基对外界的感应,几乎降到了冰点。
不过片刻之后,李轩的元磁之力还没退去,李承基就已恢复过来,他当即眼神一亮:“好手段!配合你的神夔雷音与浩气使用,第四门以下少有人能扛的住你这一吼!即便第四门,猝不及防的时候也会着了你的道。”
李轩闻言微微一笑:“孩儿正有此意!”
可其实李轩的野心还要大些,这件‘神翼’,还可作为使用‘超电磁炮’的辅助工具。
那是威力巨大的武器,预计在速度方面更胜过当日重伤江含韵的碎魂钉,攻击范围则可达上百公里。
可限于目前的场地原因,他无法进行实测。
而日后他的雷霆之力更强大,还可以借助此器凝聚‘电磁脉冲’——他猜这个世界的‘元磁神针’,‘元磁神光’等等,大概就是类似的能力。
还有操控金属,改变重力,万有引力,防御力场等等,漫威里面万磁王的能力他都可以试试。
如果未来他的感应能力增强,进一步深入到原子级别,甚至能借助此器转动磁场,或者深入操纵化学结构和改造物质——这就更牛叉的不得了。
还有这件‘神翼’,虽然江云旗给他用料十足,所以银丝都是与极品法器同一层次的材料。
可未来他有条件了,肯定会换上更好的,覆盖范围更广大的。
“除此之外——”李承基手摩挲着下巴:“似乎还能够防御暗器?”
“差不多!”此时李轩意念一起,就使得摆放在旁边兵器架上的所有兵器,全都飞空而起。
之后他又挑衅的对边上看热闹的冷雨柔挑了挑眉:“雨柔,你来发些暗器试试。”
冷雨柔没有二话,直接拿出了两个金属圆筒。一瞬间大量的银针,铺天盖地般的朝他轰击过去。
不过这些银针,才刚抵至半空,就被磁力扭曲了方向,全被他的一双雷霆电闪的银翼给吸走。
冷雨柔望着这一幕,然后就毫不犹豫的更换了暗器。这次换成了非金属材料的弹珠与飞蝗石,可李轩随后就在身前,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力场。
他没法以磁力来操控这些弹珠与飞蝗石,却使它们的速度大幅减缓。
冷雨柔于是又拿出了一个金色的圆筒,李轩见状之后,当即面色微白的举起了手。
“别!我投降。”
他认得那正是‘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是将赫连伏龙这样的天位,都轰击到血肉碎散,元气大伤的东西。
李轩也大概知道,这种别名‘孔雀秘法’的暗器视制作人与材料的不同,威力也分有等级。
冷雨柔手里的这件,威力肯定及不上虞妍君当日暗算赫连伏龙与张副天师的那两枚。
可哪怕是威力弱上两个层次的元磁灭绝神针,李轩也受不起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轩望见他的大嫂素昭君,正往这边走过来。
李轩原以为这又是一位要过来试他‘无双遁法’之人,可结果素昭君走过来之后,却微拧着眉头道:“谦之,我觉得,你今天最好是去江家看看含韵。”
“去看含韵?”李轩吃了一惊,一颗心顿时就悬到了嗓子口:“含韵她怎么了?”
“我刚才去江府看过含韵,该怎么说呢?”
素昭君神色踌躇,然后微一摇头道:“我不好说,反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轩当即就将他的‘神翼’收起,直接施展起了‘雷扬千里’的遁法,往大门口方向奔去。
李承基见状蹙眉,高声喊道:“轩儿你看完之后就早点回来!这几天不要乱跑。据说朝廷已经议好了对你的赏赐,正报予内阁票拟。朝廷册封你爵位的天使,随时都可能上门。”
李轩摇了摇手表示知道,然后一骑绝尘的消失在李承基与素昭君两人的眼前。
李承基摇了摇头,然后就若有所思的目视素昭君:“昭君,我闻说昨日薛家那孩子来府上的时候,她与你相谈甚欢?”
“是有这回事,云柔她也很得母亲的欢喜。”素昭君眨了眨眼,很不解的回应:“父亲为何会问起此事?”
李承基欲言又止,最终失声一笑,也往门口的方向行去。
他得去上衙了,李轩说得没错,孝陵一役前后,水师对江面上的管控极严,所以八卦洲水营那边有一堆的事需要他处理。
※※※※
李轩来到江府,天上又淅沥沥的下起雨了。
这次他被引到江府的正堂等了许久,结果依旧是被江含韵拒见。李轩请那位江府的侍女一连问了三次,可江含韵的态度毫无变化。
不过这一次,李轩的待遇要好过之前。去了医馆那边的江母闻讯之后,匆匆回府,见了李轩一面。
“小轩来了啊。”江母对于李轩,态度还是很热情的:“你伯父今晨还念叨着你呢,听说他昨日晚上在宫中与你见过一面对吗?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一顿便饭,我让人准备点吃食,你们叔侄两好好喝一壶。就在昨日,有人送来一只金鳌。以前他得去钓,可突破天位之后,现在别人主动送上门——”
“伯母,小侄现在真无心吃食。”
李轩的面色凝重,眼神执着的看着江母:“还请伯母实言相告,含韵她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如果不是因眼前这位对他极为照顾,又是江含韵的母亲,李轩现在真恨不得就对江母使用浩气雷音。
“含韵?”此时江母虽是微微笑着,可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笑得颇为勉强。“小轩你无需担心,你伯父他可是江南神医,如今又是世间绝顶的天位,还能让含韵丢了性命?有你伯父伯母在,她是一定没事的。”
李轩听到这里,就只觉心头一抽。这一直强调没事,那不就是有事吗?
“伯母!”李轩的语调更沉重了三分,他微躬着身,神色诚挚:“含韵她毕竟是因我受的伤,如果由此有了万一,或者留下了什么后患,李轩一辈子都难安心。所以还请伯母实言相告!李轩也愿尽绵薄之力。”
“不是说没事了吗?”江母摇着头,试图转开话题:“小轩,你想要喝什么酒?陈酿杜康如何?”
“伯母,我现在真无心于此!我想问您,含韵她可是即将,即将——”李轩他迟疑了一阵,终究没把‘化妖’二字直接说出来,而是道:“那子午碎魂钉,会不会对含韵她的身体有碍?
“你这孩子!”江母苦笑了一声,就显出了些许迟疑之色,她欲言又止,最后一声轻叹:“不是我不肯说,是韵儿她不让我告诉你。”
李轩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么能否让我与含韵她见一面?”
江母却一声苦笑:“那孩子的主意真得很,真犟起来的时候,我其实也无可奈何。”
她接下来竟拿起了茶盏:“小轩真不在府里吃顿便饭?”
可古人拿茶盏,就是送客的意思。李轩无奈,只能告辞离开,不过走出府门的时候,李轩却在门口处驻足,看了江府的大门良久。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从江府正堂离去之后,江母却是老神在在的拿起了茶盏,心情极好的品着茶。
而此时江云旗,也背负着手,若有所思的看向外面的照壁:“夫人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轩儿她要见含韵,你就让他见便是,拦着做什么?”
江母闻言失笑:“这是含韵她自己不愿见,关我什么事?”
江云旗不由微微摇头:“你呀!如今那孩子身边,已经有了云柔,长乐,那都是秀外慧中,兰心蕙质的女孩。我们家的含韵,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我劝你趁早还是绝了这心思。”
“秀外慧中,兰心蕙质?换而言之,就都不是省油的灯。”江母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可夫君你却不懂,正因两虎相争,我们家的含韵才有希望。”
她手拿茶盏,陷入凝思。江云旗一看她这模样,就不禁皱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想什么。”江母低头喝着茶:“我只是在想长乐公主,应该还没见过诚意伯夫人?以那位公主的聪明,肯定不会漏过这位。真是期待啊,云柔她会怎么应付?”
江云旗想了想,然后就一阵苦笑,他居然也有那么一点期待了。
第二八零章 妖男李轩(求月票)
李轩最终是心事重重的从江府门口策马离开,而等到一刻时间过后,他再次醒过神,就发现自己又走错了路,诚意伯府明明在东面,他却南辕北辙,无意识的跑到了南京城的西南面。
考虑到这里距离朱雀堂衙门已经不远,李轩也就干脆将错就错,转而往朱雀堂的方向行去。
他打算将这次六道司给的奖励都领回来。那一百二十个大功,六道地元丹,还有那件高阶法器级的六道伏魔甲,哪一件都让人眼馋。
而就在李轩策骑来到朱雀堂所在的街道时,就发现他有点小看自己在朱雀堂的声望与影响力了。
这次竟是没几人再跟他打招呼说笑,所过之处一片寂静,绝大多数六道司人员在看见他之后,都是主动退避到街道的两侧,然后朝着他躬身施礼。
尤其那些女性同僚,对他尤其恭敬,躬着身连头都不敢抬。
李轩倒是认得其中的部分人,可当他主动问候寒暄的时候,这些人却无不都显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连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
平时经常撩的几个女孩,似乎也不敢与他说话了。都是隔着几丈远,回话时细声细气的。
几次之后,李轩一方面感觉挺没意思的,一方面又得意洋洋,暗暗自豪。
他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只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可如今已勉强可说得上是出人头地了。
在这金陵城,他李轩大小也可算是一个人物,不至于被那些穿越者前辈比下去。
不过李轩才刚到了朱雀堂门口,就遭遇了无比沉重的迎头一击。
他恰好遇到了从外面返回的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其中的老彭听了李轩的感想之后就一声嗤笑:“声望?李二郎你这究竟是哪来的自信?人家对仇副堂尊都没这么恭敬。不过我最近倒是听了一个传闻,说你李轩练了一门勾魂摄魄的妖法,是专门用来祸害女人的。
据说无论怎样出色的女人,被你看一眼就会失了魂;跟你说一句话,骨头就会发软;跟你一起吃一顿饭,就可能会怀孕。据说便是男人,只要你愿意,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勾搭上。”
“还有凭有据的!”张岳则猛点着头:“江校尉那是何等人物?我们朱雀堂几十年来最出众的天才,二十岁之前就可跨入第四门的少年英杰。可这次为了你连命都不肯要了。
薛云柔薛仙子,那是北京城最顶级的名门闺秀,高岭名花,可为了你李轩,连闺誉都视如浮云。
还有长乐公主,传闻那位殿下也是骄傲至极的人,平常的男子都没法入她的眼。可大祭期间,她却满口‘轩郎轩郎’的叫,最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倒在你的怀里。
就更不用说我们都里的乐芊芊了,最近这几天为你失魂落魄的。嗯,还有罗都尉,啧啧,这不就是个男的吗?可见这传言并非全无根据——”
李轩已经在磨牙,心想怪不得那些妹子,现在都不敢跟他说话。他口花花去撩的时候,也没人敢接话,感情不是自己平息建灵余孽之乱后威望大增,而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做这种恶毒的事情!
“这究竟是哪个缺德货色在传谣?他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李轩说话的时候,两只拳头都紧握着,关节在‘嘎嘣嘎嘣’的响,仿佛在炒黄豆。浑身上下也是雷电闪耀,一阵‘嗤拉嗤拉’的。
他已决定了,这几天就去都城隍庙找听天獒,把这传谣的人打听出来,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那条狗不敢说建灵后裔的事,总不至于连这个造他谣的都不敢说。
然后李轩又想起了一事:“对了,今天晚上你们都有空吧?没有也给我把时间腾出来,哪怕有什么相好的都给我暂时押后,我晚上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晚上?谦之你要做什么?”彭富来退后一步,眼神警惕的看着李轩:“青楼什么的地方,我们可不去,咱与老张已经改邪归正了。”
他口里这般说着,手却下意识的抚上了还有些淤青残留的左眼。
张岳也脸色忽青忽白的用双手护住了胸:“谦之你可别跟我说要去那秦淮河?如今除了值班,那地方咱可再不去了。咱也劝你一句,好好做人!”
“不是,我现在哪还有心思去那秦淮河?”李轩说话的同时神色不解,眼含狐疑地看着这两人,随即他就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好像是最近被人揍过?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张岳与彭富来互视了一眼,然后就摇头鼓×2:“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开玩笑,这金陵城谁还敢动我们兄弟?”
“是吗?可老彭你左眼的淤青是怎么回事?还有老张,你那一头秀发呢?怎么短了一大截?”
李轩仔细观察着,然后拿出了义薄云天的气概:“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们?别怕,一世人两兄弟,无论是谁欺侮了你们,我们都一起跟他干。哪怕是天位,我李轩也不是没有赢过,怕个卵蛋!”
张岳听到这句,顿时感动的不行:“是宫里的——”
他原本想说是昨夜宫里派过来的女官,还有薛云柔的师兄,那个叫玄尘子的混账,轮流把他们揍了。可张岳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彭富来重重踩住了脚,后者则笑呵呵的说着:“真没事!那是几天前我们陪你去宫城受的伤,那一战还蛮凶险的。”
张岳如醍醐灌顶,当即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对!对!就是去宫城时受的伤。你从地道走了之后,我与老彭宰了好几个。”
李轩这才释然:“原来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这里不方便说,具体的情况,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其实是准备夜入江府,江含韵那边他不亲自看一眼,是怎么都没法放心的。
之后他就甩开了面面相觑的两人,径自往计功楼的方向行去。
时隔不到一个月,计功楼主再次见到李轩,他的神色难免有些复杂。这位深深看了李轩一眼,这才开口道:“今次李轩你共有阻止旱魃,平复南京地震,捕杀建灵余孽,救助二皇子与长乐公主这四桩功勋,伏魔总管等人一致议定,提升你为伏魔校尉,即刻起执掌明幽都。
另还有大功一百二十个,量身定造的高阶法器级的‘六道伏魔甲’一件,六道地元丹两颗,天位高手灌顶机会一次,武意山三天时间——”
这些都与紫蝶说的差不多,甚至还多了些东西,让李轩喜不自胜。
比如武意山,据说那是六道司占据的一座山,内有一面无法被凡世力量损毁的石壁。只有武意修为进入‘魂’境之人,才能有限度的破坏石壁。
而在六道司成立的这一千二百年间,共有四十七名天位高手在壁上留痕,将他们的武道意境蕴于其中。
——那是比之藏书楼顶层,更值得欣喜的奖赏。
可接下来,这位白发苍苍,斯文儒雅的楼主又一个甩袖,将一大堆的卷轴在李轩的面前展开:“除此之外,这卷轴里面的东西,对你限时优惠。”
“限时优惠?什么意思?”李轩微微蹙眉,有了一种后世逛商场遇到限时打折的既视感。
“字面上的意思,在这一个月内,你换取卷轴上的这些东西,都只需要七折。”
计功楼主点了点卷轴:“就比如这件‘铁赤甲’,专门给禽类护法灵宠的高阶法器,平时需十个大功,现在则只需七个。还有六道地元丹,平时三个大功才可换取一颗,现在两个就可以。”
李轩眉梢微扬,被计功楼主这些话勾起了兴趣。
可随后他的额头上,就现出了大片的黑线。
怎么说呢?优惠是优惠了。
这‘铁赤甲’的确是打七折,可必须与另一件同样给禽类灵宠使用的‘赤雷玄丹’一起购买,后者售价二十个大功。
这东西不是丹药,而是所谓的‘外丹’。
如果把武修看做一辆车,那么这‘外丹’就可以视为加装的另一套动力系统。可以给人提供额外的动力,还有额外的油箱。
所以这‘赤雷玄丹’,就卖的额外昂贵。而这两件加起来,就得二十一个大功才可兑换。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那就太小看了六道司。
后面还有呢,如果李轩在这两件东西之后,再选购一件可供灵宠栖息于其上的法器肩甲,那他还可在七折的基础上,再减去五个大功。
之后的那些清单,也差不多都是这个路数。
反正他如想拿最大的优惠,那么一整套兑换下来,怎么都得用五六十个大功不可。
李轩看了之后就心道厉害,这古人的智慧真TMD牛叉,这不是美团与饿了么的套路吗?
他以前买快餐,原本只想吃一碗十块钱的面,可总是不知不觉就买了二三十块的东西,一个人又吃不完。
还有,商场里卖衣服也是差不多,想买其中一件,就得带回三件。
李轩拿着那些卷轴看了许久,最终神色艰难的将这些都推开。他想现在除了极品法器,自己什么都不要,谁都别想忽悠他。
计功楼主似有所料,随后却又将一张卷轴,在他面前展开。
“如果李校尉不感兴趣,还可以看看这一份。”
李轩瞄了一眼,然后就又骂了一声‘卑鄙’。这里面的第一件,就是名为‘道衡璇玑’的奇物,虽然只是件高阶法器,却可助人调和阴阳。第二件‘归玄丹’,则特别点明了可以短暂的阻止妖化。
计功楼主则笑眯眯的回应:“七折哦!还可以满减。”
这个时候,李轩的心情真是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