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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想当皇上全文阅读

作者:无处安放的梦     我真不想当皇上txt下载     我真不想当皇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五十一 军师之才,远胜于我!

    当上将军党笠收到圣皇谕令,命其与内阁联名发诏,召回前线大军挥师回援,保驾护国时,他的内心无疑是狂喜的。

    只因陛下此举自然表明,他还是采取了自己力荐的召兵回援之策,而非韩新无比大胆的以身犯险之计。

    如此一来,自己统御全国兵马,得到圣皇陛下的信重,重新成为名副其实的上将军……自是指日可待!

    可当他紧接又得到消息,最终是兵部尚书韩新被任命为‘柱国大将军’,统领大骊剩余兵马,抵御乾军入侵之时,他又不禁愣在当场,半晌未能反应过来。

    他着实未能想明白,为何陛下明明采取了自己所献之策,可最终统兵之人……却仍非自己这名正言顺的上将军?!

    一切的一切,直至前线八百里加急发来了大元帅的回应——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终于令党笠恍然大悟,这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究竟输在哪里,更明白了自己与韩新之间的差距何在!

    自己或许在军事兵武上并不逊于韩新,但在政治谋国上,与韩新之差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即便大元帅拒绝回援的消息传出之后,引得大骊朝野上下尽皆哗然,臣民群情激愤,直言此乃违命谋逆之举!

    但党笠对此却是嗤之以鼻,大元帅军权在握,即便是圣皇陛下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是这些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

    就像是当初大元帅拥立晋王衍登上皇位一般,朝野上下的反对声音可还少了?

    但该杀的杀,该关的关,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最终还不都是选择了乖乖闭嘴?

    至于煊赫门事变的真正内幕,太子错是否逼宫弑父,又还有谁会真正关心,又还有谁敢多言一句呢?

    当大元帅亲率百万大军班师回朝的那一刻,今日叫嚣的这些鼠辈都将会乖乖闭嘴,转而极尽阿谀奉承之能。

    毕竟大骊朝中真正有风骨的那一批人,却早已被大元帅亲手杀光了啊……

    而当圣皇陛下都亲自上阵,公布谕旨,传告国中,言明大元帅乃公忠体国、顾全大局的国之柱石,而大骊朝野上下应该一心抗敌,抵御外侮之时,党笠却真真是感到怕了。

    他终于明白,他何止是在与韩新的较量之中被彻底完败,更是傻乎乎的被人利用,成为了众矢之的啊!

    一旦大元帅班师回朝之日,就是他彻底清算之时!

    以大元帅霸道横戾的行事作风,只怕自己能体面告退都已算十分侥幸了!

    故而在辗转反侧了数日之后,上将军党笠终于忍痛做出了主动辞官,抱病归乡的无奈决定。

    当天命圣皇略微推辞,而党笠又是一副极为坚决的态度之后,这位原本与韩新朝堂争辩的大骊上将军,最终只得是黯然退场,彻底告别了大骊政治舞台的中心。

    自此,大骊朝堂尽皆由右相董懿,与柱国上将军兼兵部尚书韩新,这一对翁婿一文一武联手把持。

    而韩新在紧急调遣募集了足足三十万大军之后,面对地域极广的大骊疆土,最终只能无奈选择了竖壁清野,龟缩御防的防守策略。

    他果断放弃了那些无险可守的城池,并尽迁其户,不留寸粮,丝毫不给敌军以战养战的机会。

    至于紧急募征的这三十万大军,虽良莠不齐,但皆为青壮,分发兵器之后用来守城倒也是可堪一用。

    于是韩新将这三十万大军撒在了敌人进军国都的必经之路上,共分为三道防线抵御敌军。

    一旦防线告急,便可迅速退兵,集结至下一道防线继续御敌,以空间换取时间,确保国都中庭城的万无一失。

    至于这三道防线之外的其他城池……却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但就在柱国大将军韩新手忙脚乱的龟缩大军,布置防线,严阵以待,抵御即将到来的六十万乾军之时。

    大骊方面未曾预料到的却是,由秦王政统帅的北征大军,却在接连攻下了沧州三郡之地后,悄然一分为二,各自向着相反方向持续进军。

    其中,大将军公孙疾将五万大军,十万民夫,挟秦王大旗按既定路线进军,旌旗招展,车马隆隆,营造出直逼中庭的威武气势。

    而至于北征大军的真正主力,却由秦王赵政与军师诸葛暗统帅,偃旗息鼓,悄然南上,直击大骊南征大军的运粮中枢——靖安城!

    大骊疆域广阔,横跨南北,其中国都中庭位于最北部的骊州,大骊威名赫赫的骊州铁骑也是闻名于此。

    此外,骊州以南与大行接壤的便是靖州,骊州以西与大乾接壤的则是沧州。

    大骊欲对大行用兵,则最为重要的后勤辎重,必然要通过靖州运往南方,供给前线百万大军的巨量消耗。

    不过单单靖州一州之地,自然无法满足前线大军的巨额消耗,大骊必须集全国三州之力,方能保前线百万大军饥饿无虞。

    故而,骊州、沧州之粮,皆先抵运至靖州,而后再由靖州作为中枢,运往南方前线。

    其中,位于靖州核心的靖安城,便成为了毫无疑问的运粮枢纽,承担着大骊全国汇聚而来的粮草,再经由此地运送前线,满足百万大军的日常所需。

    而在军师诸葛暗的谋划之中,兵临中庭为虚,火烧靖安才为隐藏在暗的真正杀招!

    这一战略目标,却是在发兵之前,才由军师诸葛暗所献,所知之人更是仅秦亲王赵政与大将军公孙疾者这两人而已。

    故而,以至于在大军两分之后,士卒们却仍然是一脸懵逼,不知究竟要去往何处。

    尤其是扛着秦王大旗的佯攻部队,更是对于自家区区五万人,便去进攻大骊国都中庭而感到心慌不已……

    “将军,我等为何突然分兵,两面作战呢……”

    其中,即使是身为公孙疾副手的裨将,也不禁大感疑惑,不由问询而道。

    “因为我等此次出征的真正目标……本就不是中庭,而是靖安啊!”

    公孙疾呵呵一笑,对于自己的副将却也并没有选择继续遮掩。

    “什么?我等此次出征……不正是为了兵临中庭,继而围骊救行么?!”

    裨将军顿觉不解,却不知这主攻目标,为何又突转为靖安城了?

    “呵呵……原因自然是围攻中庭不一定能迫使大军回援,但若是烧其粮道,断其粮草,则大骊百万大军不战自溃,别说继续进攻大行,怕不是得立刻退兵才是!”

    公孙疾耐心而道,言语神情之间,却是对于亲手制定此计的军师诸葛暗感到钦服不已。

    “这才是真正的谋国之策,计中有计,环环相扣,几近无解啊……”

    言罢,他默然摇首,不禁感慨而道。

    “唉……军师之才,远胜于我矣!”

    ……

    “文有天机,武有孔亮,文武相济,国将兴焉!

    君圣臣贤,齐心戮力,民心所向,天下易得!”

    ——《中华上下五千年》上卷·东方屌

章五十二 此人实乃本帅一生之敌也!

    大行王朝·济州·豐北郡

    豐北郡,顾名思义,乃豐江以北之意,位于济州以南,是济州与豐州之间的交界之地。

    过了豐北郡,便是豐州乃至于整个大行最为重要的北部门户——豐墉防线!

    而此时,所向披靡的骊州铁骑,已然神速般凿穿整个济州,来到了济州最南方的豐北郡。

    可以说到了这里,大行王朝最为重要的核心门户——嘉墉关,便已触手可及!

    一旦攻下嘉墉关,突破了大行最后一道豐墉防线,则大骊铁骑将横行无阻,肆意践踏豐州、瀛洲任何一片土地!

    届时,大骊百万大军就将兵临大行国都城下,隳其城,擒其皇,灭其国!

    若果真如此,一切都依照预先设定好的情节推进……

    那么自己在有生之年,就有可能带领大骊,完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一统伟业,并由此被载入史册,自此万古流芳,永世长存!

    这等宏大伟愿,便是敖湃不惜发动兵变,也要亲扶晋王衍登基的根本原因!

    更是他在掌握军政大权之后,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发动灭行之战的根由所在!

    他何尝不知徐徐图之自然更为稳健,但关键是他早已年迈,却又能活多大岁数呢?

    若是不趁着这最后十年时光奋力一搏,他又如何有机会完成自己内心中一直渴望的一统宏愿呢?!

    而若是这大一统伟业并非在自己手中完成,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一切的一切,徒其一生的渴望与追求,殚精竭虑的谋划与付出,却在大乾悍然毁约,偷袭大骊的那一刻,尽皆化为泡影!

    当敖湃得知大骊兵出虎牢,直指中庭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已彻底死了!

    他明白,即便大骊最终依旧从三国乱世中脱颖而出,却终究不可能在他的手中完成此等旷世伟业了!

    大乾虽常被中原大国讥讽为边僻蛮夷,可大乾终究乃九州冠带之国,与大骊、大行从文化思想上同出一源,远非蛮夷戎狄这等真正蛮夷可比!

    故而大乾虽贫,但国中仍不乏有识之士!

    却是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连乾灭行之计,并非为短期利益所惑,而是虚与委蛇,谋定后动,不击则已,一击致命!!

    这一计围骊救行之策,正对自己所设的连乾灭行之计,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自己果真为普通大将,面对朝中急召,仓促回援之下难免落入敌人圈套之中,从而落得个身死战败的下场,且声势浩大的南征大军将就此无功而返,反与大行结下此仇,白白送给给了大乾连行灭骊的绝佳机会!

    若果真到了那时,大骊莫说是还妄称霸九州,面对乾行联手,恐怕动辄便会有灭国之危啊!!

    故而,敖湃绝不会允许这等情况发生!

    他必须要倾其所有,为大骊保存下希望的火种,趁机并吞整个济州,使大骊坐拥四州之地,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乱世之中脱颖而出,一统天下!

    直至此时,他都已率军打到了嘉墉关城下,却只得望关兴叹之时!

    他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他确实看轻了大乾,以为大乾皆是不通兵法的蛮夷之辈,更轻信了大乾所谓的联手灭行的伪装做戏!

    若非他得知大乾已与大骊互换国书,达成了瓜分大行的盟约之时,他也不会如此果断的继续调兵,将国内大多数兵力抽调一空,从而致使国中空虚,这才给了大乾偷袭之机!

    而大乾很显然也无比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弱点,并未选择出兵救行与大骊铁军正面相抗,反而极为狡猾的选择了围骊救行,曲线救国的狠辣计策!

    此等阳谋之策一出,却将大骊直接摆在了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敖湃不得不承认,大乾朝中绝对有一位精通兵法的兵道大家,否则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如此急智,制定出了最为有利于大乾的绝佳策略!

    他承认这一策的高明之处,但同时,大乾显然也看轻了他这位南征统帅!

    看轻了他这位天命圣皇都必须口口尊称的‘大骊亚父’!

    当敖湃得知这一消息之时,几乎瞬间便明白,他精心策划的连乾灭行,速灭大行的计策将就此落空!

    目下之间,最为合适的做法就是放弃继续攻行,转而集结兵力,鲸吞整个济州,为大骊占尽实利,吞并一州之地!

    而非匆忙回援,被以逸待劳的敌人中途埋伏,最终落得个身死战败的下场!

    故而,在面对来自朝中由上将军党笠与内阁联合发来的诏命之时,敖湃根本未曾理会,反而继续督促着几路大军分别兵进,欲在最短时间内占领整个济州!

    至于他自己,则亲率二十万大军在嘉墉关前,逼迫大行不敢出关而战,从而可不费吹灰之力,鲸吞济州全境!!

    ……

    豐北郡·南征大军军营

    “大帅,你说我等抗命不遵……莫非果真无妨吗?”

    南征大军的帅帐之中,大元帅敖湃的副将薛起,直至此时却仍有些心中没底。

    毕竟大帅似乎有先知之明,早在出征时便将嫡系后裔尽皆带在军中,还美名其曰‘敖氏代头,为国捐躯’。

    当然按理来说,大将领军出战,其家属势必都是要留在国中以作人质,而这也是中央朝庭约束前线大将的办法之一。

    可问题是天命圣皇乃是大元帅敖湃一手扶持出来的傀儡皇帝,他对于亚父所作所为,莫非还敢说一个不字?

    满朝文武百官,又还有谁敢提出反对意见?

    于是乎,中央朝庭对于大元帅的约束大大减弱,故而敖湃能毫不在意的直言抗命!

    可大元帅能如此,他手底下一众将军士兵却都有些心中打鼓啊!

    毕竟他们的家眷亲属,可都还留在国中,皆在朝庭的看管之下啊!

    故而众将士虽在军令的强压之下,被迫留在异国他乡为国而战,但实际上,一个个心中早已归心似箭,生怕他们抗命不遵,回国后会遭到朝庭清算。

    这种担心,即便是身为大元帅的副将,却也是难以免俗。

    “慌什么慌?莫非宣读陛下御旨之时……尔等并未在场?”

    敖湃目露倦意,望向在场将领,不由皱眉而道。

    ——连日以来的熬心劳力,已使得南征大元帅看起来有些神情疲累,不复往日风采。

    “这……”

    众将领纷纷侧目,他们自然知晓圣皇陛下亲书御旨,大赞南征军为国开疆拓土之功,力挺大元帅顾全大局之举。

    但毕竟是他们南征军抗命在先,谁能知晓圣皇陛下这道谕旨,究竟是真心而发,亦或是假意安抚呢?

    “你们啊你们……”

    敖湃见此情形不由缓缓摇首,却只得耐心抚慰而道。

    “当初宣旨召回大军的,乃是上将军党笠与内阁元老,又非圣皇陛下本人之意!我等审时度势,欲占领济州全境之后再行回援,此举兵并非抗命不遵,实属无奈之举!”

    敖湃见众人面色稍缓,连忙紧接而道。

    “更何况又非违背圣命,圣皇陛下又亲旨嘉奖,以安前线将士之心,尔等却还有何可疑之虑?”

    言罢,为了进一步安抚军心,敖湃只得大包大揽而道。

    “待大军回返之日,本帅自会亲见圣皇,言明此乃不得已而为之,且此事皆由本帅一人决断,与其余人并无瓜葛……”

    话还未曾说完,却只听帐中将领尽皆出声,连忙附声而道!

    “大帅却是说的哪里话!”

    “我等自然与大帅同心同力,又岂能让大帅一人担责?!”

    “大帅!我等绝非此意啊大帅!!”

    敖湃见状只是轻笑摇首,倒也未曾多言。

    只不过他那双满是沟壑的眼皮之下,却有一双鹰眸般的锐眼,敏锐察觉到了帐中氛围顿时缓和下来,且诸多将领的面上明显轻松许多。

    见此情形,敖湃不禁心中微叹,这便是名分与大义的力量啊!

    自己虽手握实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执掌百万大军的南征大元帅。

    而天命圣皇虽无实权,更是彻底被自己架空,面对自己抗旨不遵都不敢发火,却还得好言相劝的傀儡圣皇。

    但圣皇毕竟是圣皇,无论如何他都是那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至尊之王!

    而统帅终究只是统帅,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就是名分与大义,人心与皇权的可怕影响啊!

    不然,随便哪位将军得势,便可轻易篡位并自立为王,这世间又怎会有如此简单之事?

    欲为至尊,实力与名分,终究是缺一不可啊!

    ‘倒是多亏了韩新,若非有他在朝中为本帅摇旗呐喊,恐怕这百万大军将彻底沦为一盘散沙,终日人心惶惶啊!’

    念及至此,敖湃却不禁想起韩新遣密使送于自己的那份密信,面上终于是难得有了些许喜色。

    他倒是未曾想到,曾经的老国相韩愈处处与自己作对,在天启圣皇时代更是压的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

    但时过境迁,老国相的长子韩新,却反而向自己递出了投名状,甘愿为自己摇旗呐喊,沦为自己的副手,又哪还有他老爹的半点风骨?

    这世间之事,果真是奇妙非常,难以揣摩啊……

    “报~~~!八百里紧急军情!!!”

    正在这时,就在大元帅敖湃沉浸在收服昔日敌手之子的满足之时,却只听帐外陡然传来一声高喝,瞬时便将敖湃从幻想中骤然惊醒!

    “速速进帐!”

    帐中众将领尽皆一惊,连忙命斥候入帐,即刻禀报军情!

    “启禀大帅!乾军看似直逼中庭,实则一分为二,其主力突袭我粮仓靖安!目下靖安已然失守,城中数百万石粮秣尽皆被敌军销毁一空,其浓烟遮天蔽日,直达天际!我军储粮尽毁,粮道尽断啊大帅!!”

    “什么?!”

    敖湃闻听此言,豁然乍惊而起,满面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但不过转眼之间,他却已然明白此为敌军计中之计,威逼国都中庭为假,烧毁大军粮道为真啊!!

    念及至此,他不禁面露苦涩,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了那位他从未谋面的大乾敌将,当场忍不住便仰天长叹而道!

    “此人必为兵道大家……实乃本帅一生之敌也!”

    言罢,只觉胸中激愤,热血冲脑,霎时间急火攻心,骤然转晕过去!

    “大帅!大帅!!”

    ……

    “天赐元年,吾御百万大军,伐行。

    仅数月,济州沦陷。

    惜乾蛮毁盟,攻我腹心,掳我臣民,毁我粮道,毒计频出,糜烂数郡之地。

    凡此种种,皆因卧龙诸葛而生也。

    惜哉!若无卧龙诸葛之智,则大行必灭,而乾亦将亡焉!”

    ——《南征随笔》·敖湃

章五十三 秦王与秦,心腹之患!

    大骊王朝·沧州·西宁郡

    西宁郡,地处沧州最东部,与骊州接壤,是为骊州的西部门户,故得名西宁郡。

    一旦出了西宁,便进入了骊州地界,可谓乃大骊最为重要的腹心之地!

    故而,柱国大将军韩新收缩兵力,所设立的第一条防线便在西宁。

    一旦西宁告破,则整个骊州平原便彻底失去门户倚仗,将如同不设防的少女一般袒露在敌军面前!

    故而,韩新虽为拱卫国都而设立了三道防线,但核心最为重要的,却还是这第一道西宁防线!

    一旦失了西宁,大骊将再无险可依,接下来的第二道防线只能硬生生拿人命去填,而至于第三道防线……自然是仰仗于国都中庭城的厚实城墙了。

    但无论如何,韩新都绝不愿事态发展到那一步!

    若果真让敌军兵临中庭城下,那么即便最终侥幸打退,得以保证国都无恙,但却也足以令他这位新上任的柱国大将军深感蒙羞!

    故而,韩新宁愿壮士断臂,一咬牙放弃了整个沧州整整十一郡之地!

    转而将兵力龟缩在西宁一郡之地,以此来构建最为坚实的第一道防线,且是守卫国都最为重要的一道防线!

    否则大骊本就兵力占劣,若还敢分兵各处,又何谈确保国都不失?

    毕竟韩新心中明白,待战事了结之后,大乾必然会鸣金收兵,退而至虎牢关内,却绝不敢与大骊铁军正面对决!

    届时,今日忍痛舍弃的大片土地,却都会重归大骊怀抱,而并非永久失去。

    对于大军在外,而国中空虚的大骊来说,此等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战略,却也是目下守卫国都的最优战略了!

    至于在放弃途中所舍弃的钱粮、兵武、牲畜,乃至于人口!

    这些显然在保卫国都的最高目标下,统统皆得退让!

    对于韩新来说,他只能尽可能的竖壁清野,尽迁庶民,从而使大骊的损失尽可能降到最小。

    但即便如此,大乾敌军所到之处,糜烂数郡之地却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就在韩新早已做好了与敌军在西宁决一死战的准备之时,他却奇怪发现,敌军在进驻到西宁百里之外后,却就地安置扎营,并未第一时间发动迅猛攻势。

    韩新心中狐疑,连忙遣斥候出城打探军情,最终得知乾军驻扎之后,开始大规模的砍伐树林,似乎在制造大批量的攻城器械!

    且乾军人多势众,旌旗招展,灶台满筑,单看旗帜数量与灶台炊烟,恐有三四十万大军!!

    这若是再算上随军民夫,恐怕大乾宣称的六十万大军却也毫不为过!

    对此韩新虽有疑虑,却也未及深想,而是命令部下做好守城准备,静候敌军的大举攻城!

    但就这般僵持数日之后,眼看着敌方阵营中的云梯、楼车越来越多,却未有发动总攻的丝毫迹象之时,韩新终究是感觉到心中不妙!

    果然,不出两日,韩新果然得到了紧急军情,原来敌军早已一分为二,以偏军大张旗鼓,主力却潜遁靖州,奇袭靖安城,切断了大骊南征大军的关键粮道!

    在得知此等消息之后,韩新第一反应便是‘糟糕,自己中计了!’。

    但相比于手下副将们叫嚣着出城迎战的举动,韩新却顿觉不妙,心中又生疑虑。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韩新连连摇首,却下意识认为这是敌军在故意使诈,目的便是骗取自己出城迎战,如此便可一战功成,直逼中庭城下!

    毕竟谁能够保证目下浩浩荡荡,一眼根本望不到边的敌军阵营之中,究竟隐藏着多少兵力呢?

    那些战旗很可能是敌军的故弄玄虚之计,但反过来说,却也很有可能是敌军故意为之,让自己误认为对方围攻西宁的只是一支偏师,从而鲁莽出城而战呢?!

    在与大乾这位素未蒙面的兵道大家数次过招之后,韩新岂能不知此人深谙虚实之道,自骊使出使大乾以来,对方将虚实之道简直都快要玩出一朵花来,他又岂敢心生大意??

    先是大乾假意与大骊结盟,欲要共分大行,实则大乾在暗中调兵遣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出虎牢,使得大骊连乾灭行之计轰然告破!

    这是对方第一次使用虚实之道,已令大骊损失惨重,阴沟翻船!

    本以为大乾此次出兵打的便是围骊救行的主意,但万万没想到,这却还是对方的虚晃一枪!

    大乾真正要打的主意,居然是截断大骊南征大军的粮道!

    这便是对方第二次使出虚实之道,一招既出,便使得南征大军无以为继,必须回返!

    而现在,大骊究竟该何去何从的重担又一次落在了韩新的肩上。

    他心中着实没底,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第三次又一次使出的虚实之道!

    毕竟对方号称六十万大军,而斥候来报进攻靖安的不过十余万人而已!

    那么究竟敌军的主力大军,是在靖安亦或西宁?

    韩新此时此刻却真真有些失了主意,他甚至有想过这六十万大军会不会也是个幌子?

    其实大乾此次出征,真实兵力不过二三十万而已?

    出现在靖安城的十余万人才是乾军的真正主力,而此刻正位于城外百里之地虚张声势的,不过乃数万偏师而已?

    亦或是大乾确实出动了六十万大军,甚至不止于六十万大军,但对方不仅未曾虚报,反而略加掩饰,故意藏兵。

    而后施行一石二鸟之计,派偏军奇袭靖安,造成大乾真正战略目的并非中庭,而是靖安的假象!

    如此一来,自己若大意轻敌,冒然出城与敌军所谓的数万偏师,实则是数十万大军决一死战的话,那大骊最后仅有的这点兵力,用以承担御守国门重任的希望!

    就将因自己的一时鲁莽,而尽丧西宁!

    自此,大骊将无兵可用,而敌国大军便可直驱向前,不费吹灰之力兵临中庭,攻破国都,使大骊社稷自此摇摇欲坠,乃至于轰然崩塌!!

    念及至此,韩新的面色不禁一白,却尽是苦涩之意。

    他明白,无论如何,他都已然败了!

    在这场与大乾较量的比试之中,他和大骊在战略大局上败的是体无完肤!

    自始至终,大骊朝野上下,百万大军尽皆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

    一步一步,尽皆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

    而直至此时,大骊竟还不知大乾究竟派出了多少兵力深入国境?!

    除过知晓领兵出征的将领是秦王赵政之外,大骊对于大乾敌军竟再无了解,根本如同瞎子一般极为被动!

    眼看着南征大军的粮道都已被敌军截断,可叹己方竟还不知大乾的主力究竟在哪?

    在通盘考虑过战略大局之后,韩新明白,自己最终还是落入了对方预设好的圈套之中!

    在得知敌军火烧靖安之后,偌大一个大骊王朝,却竟无丝毫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军潇洒离去!

    只因在国都安危面前,韩新根本不敢去赌!

    他根本没得选择,他得到的命令是守卫国都,而非歼灭敌军!

    故而即便心中知晓此刻正在西宁耀武扬威的,很有可能便是一支故弄玄虚的偏师之时。

    韩新却依旧丝毫不敢动弹,只得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城中,静候乾军在志得意满,掳尽人口之后,嚣张离去!

    这一刻,他的面上尽是苦涩之意!

    这一刻,他的心中尽是无力之感!

    这一刻,他无比好奇的想知道,为秦王出谋划策之人究竟是谁?!

    莫非秦王在得到魏鞅这等千年不出的治国大才之后,竟还藏有一位深谙兵法的兵道大家?!

    这一刻,秦王与秦国的威胁与潜力……

    在韩新的心中急速飙升,甚至远远胜于大行!

    ……

    “吾早知秦王与秦,乃大骊心腹之患也!

    惜世人皆愚,孰不知鲲鹏展翅,龙游九天,常人绝难察也!

    若大海无量,潜流暗涌,实为大鱼潜藏,神龙隐圣矣!”

    ——《大骊新语》·韩新

章五十四 三国争霸,这才刚刚开始!

    大骊王朝·靖州·靖安城

    秦亲王赵政立于城头之上,望着城内烟火四起,遮天蔽日的末世景象,不禁感慨而道。

    “唉……数百万石粮秣啊,就这般被焚毁一空!若是全都能带回秦国该有多好啊!”

    身为一国之君的他,第一时间却是想着如此之多的粮草,若能够带回秦国可又能养活多少人口啊!

    但他心中却也明白,目下在敌国境内,如此多的粮草怎么可能运回到秦国境内?

    故而若是无法带走,倒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反正不可能再留给大骊分毫!

    “呵呵……大王,此次出征已然功德圆满,倒也无需纠结此事。”

    军师诸葛暗立于一旁,笑呵呵的拂须而道。

    “还是多亏了军师的精心谋划啊!不然此次北征大骊……却又怎可能会如此轻松?”

    赵政心中自然明白,此次北征虽说起来是自己这个秦亲王赵政挂帅统军,但实际上战略部署有诸葛军师,行军打仗有公孙将军。

    自己几乎跟个吉祥物一样,并没有丝毫作用,可以说只是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而已。

    不过对于这一局面,赵政却是乐见其成,他本身也不怎么通兵法军事,对领兵作战更是丝毫不感兴趣。

    如今能这般轻松的完成父皇交待给自己的任务,他已算是非常非常满意了。

    “大王休要折煞老臣!若非大王英明神断,坐镇军中,单凭老臣又如何能使得此次出征功德圆满,大获成功呢?”

    诸葛暗闻听此言,连忙拱手作揖,神情无比真挚的恭声而道。

    须知他此言可尽是肺腑之言,绝非假意恭维之语。

    毕竟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秦王殿下不通军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自知之明的胡乱指挥,且一味的意气用事,不愿虚心听取手下将领的谋划意见。

    若是碰上这种统帅,那恐怕就算是将诸葛暗累死,也绝无可能达成今日这般功德圆满!

    但很显然,秦王殿下并非此等庸碌之辈,而是心胸极广,有着足够容人之量的圣主明君!

    他从不在意自己的臣子在某方面比自己更为优秀,他更不在意表明自己在某方面的弱势,更不会囿于所谓的君主颜面。

    相反,秦王殿下极为乐意自己的臣子精明强干,并十分放心的放权于下,且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更乐于听取臣下的中肯谏言。

    故而,自己所献之策才能够被秦王殿下全部采用,并几乎无所修改的尽皆施行!

    试问若是遇上这等君主,何尝不是为人臣子之大幸啊!

    是以,诸葛暗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就是生怕辜负了大王对自己的这番毫无保留的信重!

    所幸,数计频出,却无一漏算,终究功德圆满,大获全胜!

    “哈哈哈哈!军师就莫要吹捧于我了!”

    赵政闻听此言,却只以为这是军师对自己的商业吹捧,当即不在意般连连摇首。

    而在转过身来,望向那如长龙一般,被迁往秦国的骊民与所能够带走的财货粮秣之时,赵政面上不禁便露出几分喜意。

    “不过此次出征也确实算是大获全胜啊!不仅围骊救行、强秦富国的目标达成,更借机狠狠削弱了大骊国力,真可谓是一石数鸟,大功告成啊!”

    赵政此时望着这些被迁往秦国的骊民,以及城中被尽数焚毁的巨额粮草,心中不禁暗爽,这下可算是令大骊损失惨重,直呼肉痛了吧!

    “呵呵……大王,却是不止如此啊!”

    眼见得大王心情如此愉悦,诸葛暗不禁呵呵笑着,准备又为大王再添一乐。

    “哦?军师此言何意?”

    赵政顿时大奇,连忙追问而道。

    “我等此举对于大骊来说,却远非损失成百上千万石粮秣这般简单!”

    诸葛暗说着伸出羽扇一指城中遮天蔽日般的浓烟,继续笑而说道。

    “须知百万大军,人吃马嚼,长途输运……每日所需粮秣何止天文数字?若无后勤辎重供应,则不出十日,大军必然自溃!”

    闻听此言,赵政自然连连颔首,经过此次领兵出征之后,他自然知晓了后期辎重对于前线大军的影响究竟有多么巨大。

    否则,军师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虚实相合,来截断靖安粮道来。

    “故而,前线大军必然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立即撤军,重新打通粮道!其二,就食于敌,以战养战!”

    言及此处,诸葛暗拂须而笑,却是不假思索般当场断言而道!

    “而以大骊南征元帅敖湃的行事作风,他既然都已选择了抗命不遵,转而完成占领济州全境的战略目标,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选择退兵撤军这一下下之举!”

    赵政闻言若有所悟,他自然认可军师所言言之有理。

    对于现在的南征统帅敖湃来说,靖安这一把火一烧,无疑便将他逼往了骑虎难下的两难境地!

    撤军也不是,不撤军也不是,那么他唯一所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就食于敌,以战养战了!

    但要说到这里,赵政反而便有些好奇了。

    “可是军师……目下大骊百万大军陈师济州,本就在就食于敌,以战养战啊!”

    赵政哪怕用屁股想都明白,如此之长的战线,那么多张嘴需要填满,敖湃又不傻怎么可能对济州秋毫无犯,而只凭后方运输呢?

    那么军师却又何出此言呢?

    “大王,目下敖湃确实在济州就食于敌,但其不过是与我军一样,仅掠所夺城池之府库粮库而已!但对于大行子民却未曾强取豪夺!”

    诸葛暗轻摇羽扇,耐心解释而道。

    “原因何在?盖因大骊狼子野心,进攻大行本就乃莫须有之罪!其野心勃勃,实为欲吞并大行!故而其绝不会滋扰民众,相反还要善待行民,为以后大行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做好预先准备!”

    闻听此言,赵政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军师所言究竟何意。

    却是此‘就食于敌’,并非彼‘就食于敌’啊!

    “而目下大骊欲全占济州之举,更是为了统治济州,使济州万民臣服于大骊!此为大骊之核心战略也!”

    言及此处,诸葛暗再次挥动羽扇,一指城中无处不在的浓烟笑而说道。

    “然我军断其粮道,将迫使大骊百万大军,不得不强征于民,乃至于杀富劫贫!否则一百万士卒在敌国境内之中,却又该如何才能养活?”

    言罢,诸葛暗远望南方,似乎一眼便看到了大骊百万大军烧杀抢掠,而济州大地由此陷入一片血腥战火的惨烈境况……

    试问在如此情形之下,大骊还欲要统治济州万民,却又如何那般容易呢?

    待沉默许久之后,诸葛暗再次开口,却是幽幽喟然而道。

    “届时,即便大骊强占济州,从而雄踞四州之地!然济州不仅不可为骊所用,反而会如同泥潭一般,将大骊深深陷入其中,百年难以自拔!”

    说着,诸葛暗转身望向秦王殿下,当即拱手恭声而道。

    “如此……方为损骊国力之真正杀招!经此一役,大骊将不复往日第一强国风采!”

    言及此处,诸葛暗不经意间望了眼秦王殿下,似乎意有所指般总结而道。

    “而九州大陆,三国争霸之风云变幻……亦才刚刚开始!”

    ……

    “天赐元年,乾蛮悍然毁盟,兵出虎牢,袭我大骊腹心之地。

    后偷遁靖安,断我粮道,焚毁粮秣达千万石也!

    呜呼哀哉!靖州疲敝,百姓饿殍,皆为乾蛮所赐矣!”

    ——《大骊王朝》下卷·司马求干

章五十五 风云初定

    无人能够想象,持续了半年多的九州乱局,居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趋于稳定。

    待秦王赵政率军突袭靖安,截断大骊南征大军的粮道之后,大骊入侵大行的计划便不得不就此中断,退兵撤军也不过是迟早而已。

    这一消息传至大行时,可真真是令大行朝野上下大松口气,最起码大骊后继无力,是绝无可能攻破豐墉防线,进入大行腹心之地的。

    而大行原本摇摇欲坠的亡国之危,却也就此暂时解除,终于能够缓一口气了。

    不过大骊南征统帅即便断绝粮道,也并未放弃继续占领济州全境的战略目标,粮道断绝,他便选择了强征暴敛,从济州当地强行募集粮草,供给大军所需。

    一开始济州本地的世家豪门都还非常配合,尽管肉痛无比但为了家族延续,仍旧为骊军献上储量,以换的暂时安宁。

    可渐渐的,习惯了这般强取豪夺的骊军上下,却开始逐渐有些变味了。

    从一开始的征粮,再到随后的掠财,乃至于开始抢人,直至最后的奸淫掳掠!

    这群血气方刚的青壮士卒,一旦被放开了身上的那道军令枷锁,且又是在敌国境内之中,却又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

    不过短短月余时间,整个济州大地便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骊军所到之处,强征暴敛,奸淫掳掠,简直无恶不作!

    最终,大骊毫无悬念的占据了济州全境,但济州一十二郡,上至官吏豪绅,下至平民百姓,却无不闻骊色变,视若仇敌!

    对于这一局面,即便是身为南征统帅的敖湃却也有些无能为力。

    就算是他命令全军将士,只可抢粮不可劫财更不能奸**女,但问题是这可能吗?

    这现实吗?

    上百万人撒在十二郡中,一旦放开枷锁,却又如何能约束的住?

    最终,敖湃也只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完成占领济州全境的战略目标再说。

    这对于已经被大行彻底放弃,基本已经无力抵抗的济州来说,彻底占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敖湃此时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在济州要害之地布置了三十万大军防备大行反击之后,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召回兵力,大军开拔赶赴国中。

    而赶在敖湃率大军赶回大骊之前,秦王赵政已率军退出靖安,并与公孙疾顺利会师,两军浩浩荡荡,押送着从大骊掳掠来的钱粮人口,就这般大张旗鼓的回返秦国。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柱国大将军韩新,却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眼睁睁的望着敌军在自家后院周游一圈之后,而后又耀武扬威般的潇洒离去!

    而他这位陛下亲命的柱国将军,因摸不准敌军究竟有多少兵力,却只敢守在城中以防生变,根本都不敢出兵追袭对方。

    毕竟,谁敢保证这其中……是否有诈呢?

    万一是敌军故意引诱自己出城一战呢?

    韩新不敢赌,也不愿去赌,眼看着御守国门的重任即将完成,他可不愿在最后时刻再节外生枝,以至于功亏一篑!

    于是,当大乾也从大骊境内彻底退兵之后,已被战火燃烧了半年之久的九州大地,却又一次陷入了难得的平静之中。

    大骊奇袭大行,致使济州沦陷,而大行屡屡战败,只得困守于豐、瀛二州之地,将整个济州拱手让人!

    如此一来,大骊豪夺四州中原之地,雄视九州,俯瞰八荒,看似成为了此次战乱的最大赢家。

    而大行折损一州之地,损兵数十万众,钱粮更是不计其数,自然是动荡过后的最大输家!

    惟有大乾趁此良机,不仅未受到丝毫损伤,反而获赠大行海量物资,随后又攻入大骊腹心,迫使大骊无奈退兵,使得三国鼎立之势又一次均衡下来!

    但任谁也想象不到,真正从此次九州动荡之中,谋取最大利益的,却是偏于一偶的小小秦国!

    秦王不费吹灰之力,便获得了整个凉州的军政大权!

    这还未完,此次北征,莫说从大骊境内掳掠而回的那些海量财货钱粮,单单是逾百万众的人口牲畜,便已让秦国大赚特赚!

    如此一来,再加上秦国一直都在连续不断的吸纳人口,而今秦国登记在册的人口已然突破了五百万众!

    要知在秦王入主秦国之前,整个秦川郡的人口相加也不过二百万众而已!

    而今,秦川在秦王的治理之下,不仅是大乾占地面积最大的超级大郡,更是人口最多商贸最为发达的超级富郡!

    须知整个大乾三州三十六郡的人口加起来,也不过才八千万众而已!

    单单秦川一郡之地,便超过了整个大乾人口的二十分之一!!

    而且这一速度,还正在不断地极速膨胀之中!

    故而在悄无声息间,在军师诸葛暗的悉心谋划下,秦国的实力迅速暴涨,成为了此次北征大骊的最大赢家!

    当北征大军顺利入关,回归秦国之后,凡立功将士,尽皆按照二十等爵制论功行赏,分宅均田之后,秦王赵政在秦国朝野上下的威望更是达到顶峰,几乎成为了被神化般的明君圣王!

    而要说唯一心中感觉酸溜溜的,对于同时作战,且功劳几乎均等的秦国士卒们无比艳羡的,自然要属从其他地区借调来的凉州大军了。

    眼看着一直以来与自己并肩作战,同吃同住的秦国士卒们,在回国之后竟然还能论功赐爵,分宅赏地!

    不仅如此,这爵位居然还可以传承三代,福庇子孙,甚至于子孙后代还可以入学宫求学,而后参加科举考试,从而逆天改命,被直接任命为朝廷命官!!

    而自己明明立下了同样功劳,付出了同样心血,却丝毫赏赐皆无,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欢天喜地的秦国士卒被大肆封赏,而自己等人除过羡慕嫉妒,口水横流之外,却又能如何?!

    如此一来,十万凉州大军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动了心思,下意识渴望着,若是自己也能身为秦人,成为秦卒该有多好啊……

    那么此刻被论功行赏的幸运儿中,也就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但只可惜,他们虽同为乾军,同属秦王麾下,却并非秦人秦卒……

    并且按照常理来说,北征圆满结束之后,秦王殿下便要回京述功,而他们这些被临时借调的十万凉州士卒,却也要各回各军,不得再驻留于秦国境内。

    可当来自京城的圣皇特使,亲持圣旨宣读圣皇谕令之后,在场之人包括秦王赵政,却都陷入了短暂的错愕与沉默之中……

    “奉天承运圣皇,诏曰:秦王政北征大骊,势如破竹,震怖九州!其居功甚伟,重创敌国,功莫大焉!然大骊野心勃勃,恐欲犯我边境,特擢升秦王政为辅国大将军,暂代北征统帅一职,掌凉州军政,为国戍边,御敌于外!钦此~~~!”

    ……

    “九州动乱,天下板荡,自秦王政任辅国大将军,始也!”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

请假!

    对不起兄弟们,年底之前事特别多,今天忙了一天这个点才回到家!

    临时请假一天!还望大家见谅!

章五十六 出使大行?

    “儿臣领旨!”

    当赵政从传旨内监的手中接过那副明明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金黄圣旨之时,他的大脑却还是有些发懵的状态。

    他本以为在自己率军回返之后,按照惯例肯定是会被第一时间收缴兵权,这才是正常操作才对。

    可谁能想到,父皇不仅未曾收回兵权,相反还因九州局势动荡,大骊恐犯边境为由,将战时的北征统帅一职暂且保留不说,更是将赵政正式任命为凉州辅国大将军,统摄凉州军政大权!

    如此一来,赵政便间接掌控了大乾三分之一的土地及人口,势力范围之大,远超任何藩王所能达到的极限!

    很明显,赵政顿时便被这一天上馅饼给彻底砸晕了过去!

    但还不及他反应过来,传旨内监所宣读的第二份圣旨,却又令他瞬时惊醒,心中不禁暗生揣测……

    “奉天承运圣皇,诏曰:九州动乱,天下板荡,今大骊亡国吞并之心不死,故乾行缔盟亦迫在眉睫也!既有秦王政联姻于行,且暂代寡人使行,互递国书,联姻缔盟!钦此~~~!”

    “啊?这……”

    赵政稀里糊涂的接下第二份圣旨,一时间还真有些被父皇这接连两道圣旨给彻底整懵了!

    霎那间,他还真升起了股圣心难测的无奈之感。

    只因这一前一后两份圣旨,互有矛盾,相互冲突,还真真是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当送走了传旨内监之后,赵政连忙召集一众心腹大臣,于行宫之中共同商议对策。

    “诸位爱卿,你们说这接连两份圣旨各有不同……父皇他究竟何意呢?”

    在自己一众亲信心腹面前,赵政自然也无需遮遮掩掩,心中如何做想便尽皆和盘托出。

    “大王,陛下此举意味不明,着实难测啊……”

    军师诸葛暗轻拂髯须,皱眉而道。

    “若从短期来看,大王统摄凉州军政,自然是好处极大,但若从长期来看……圣皇此举无异于将大王置于烈火之上,必会引得双王忌惮,群臣惧惊啊!”

    老成持重的军师,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权势迷住双眼,反而是一眼便看透了这所谓的辅国大将军背后,所蕴藏的潜流与危机!

    毕竟大王一直以来低调务实,沉稳谦逊,并未流露过任何欲要夺嫡之意。

    可圣皇陛下此举,却无异于一把将大王推至人前,强迫他成为了众人眼中的众矢之的!

    如此一来,不管大王究竟有没有夺嫡之意,但势必会引起众王忌惮,朝臣惊惧!

    毕竟大王有没有夺嫡之意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实力夺嫡!

    须知野心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跟随着实力的膨胀而极速膨胀的……

    “是啊大王,依臣之见,这第二份圣旨……极有可能便是来自于众王群臣忧惧之下的强力反弹!”

    国相魏鞅此时也是愁容满面,不禁担忧而道。

    否则,如何会出现前后两份自相矛盾的圣旨呢?

    先是委任秦王为辅国大将军,掌凉州军政大权,防范大骊随时可能的大军入境。

    可紧接着,又调任秦王为使,代替圣皇陛下出使大行,与大行联姻缔盟,共同抗击大骊。

    但如此一来,秦王空得辅国大将军头衔,出使大行,却又该如何抵御大骊的随时入侵呢?

    这一前一后,两份截然不同的圣旨,就仿佛是出自于两人之手一般。

    对于朝局动向极为敏感的魏鞅,瞬时便把握到了其中的根由,认为这是圣皇陛下颁布任命之后,众王群臣惊惧之下,所反弹而出的强力回击!

    而圣皇陛下迫于压力,再加上秦王本身便与大行公主有婚约在身,代替太极圣皇出使大行简直是合乎情理,根本挑不出半点毛病。

    于是如此一来,便有了这一前一后两份截然不同,且又自相矛盾的圣旨出现……

    “国相所言极是!而且臣以为……会不会燕亲王与齐亲王在惊惧之下,选择了联手合作呢?”

    正在这时,户部尚书霍金也附和而道,甚至提出了又一更为大胆的合理猜测。

    毕竟大王他北征大获成功,本就居功甚伟,风头无两。

    而后又被圣皇陛下钦命为辅国大将军,执掌一州军政大权!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否是圣皇陛下心有决断,欲要立秦王赵政为皇的先兆呢?

    毕竟辅国这两个字那却是随便能用的么?

    自古以来,对于臣下而言,最高能至柱国,便已是臣子所能够获得的最高荣誉与认可了。

    至于辅国二字,那却是只有东宫太子,国之储君能够使用的最高规格!

    故而,太极圣皇此道旨意一出,对于大乾朝堂上下的震惊自是可想而知!

    而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即便是一直以来针锋相对,难以互容的燕亲王与齐亲王,未必就不会通力合作,一致对秦呢?

    “两位皇兄合作与否暂且不提,但若是促使本王出使大行一事果真出于朝臣之手……那么他们又究竟打得什么样的主意呢?”

    赵政对于两位皇兄是否针对自己倒还并不确定,但是对于朝堂之上的众臣反对自己,却是早有预料的。

    毕竟自己与其余皇子不同,大乾九位皇子,无论哪位皇子登上皇位,都对于这帮已成为世家大族的朝臣们并无多大影响,甚至于还要依靠他们来统治大乾。

    可唯独自己不同,自己在秦国颁布的种种新政,对于任何世族豪门来说,都犹如刮骨割肉一般,根本无法接受!

    故而,对于自己大权在握,最为如芒在背的自然是众位朝臣,故而他们也是最有可能,也是最有动机促成此事之人。

    可赵政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即便是他们极力促成自己出使大行,可又能够因此获得什么好处呢?

    待自己从大行归国之后,自己依旧是那个权势滔天,执掌一州军政大权的辅国大将军啊!

    念及此处,赵政面带疑惑的望向众臣,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听出最为可能的合理猜测。

    “大王,臣以为……”

    ……

    【今日无史,拉不出来!】

    【哪位大佬给咱补上吧!】

章五十七 毒计频出

    “大王,臣以为……之所以有此之举,必是群臣惊惧于秦国势大,便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欲调离大王出使大行,而后再蓄谋图权,瓦解秦国一家独大之势!“

    国相魏鞅略一沉吟,当即便应声而道。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秦王殿下不在国中,那不论是辅国大将军亦或是执掌凉州军政之大权,自然也都如同一纸空文一般毫无用处。

    届时,朝庭一旨令下,凉州数十万军权势必旁落他手,甚至于连秦国上下,也都必须服从朝庭的统一调配。

    毕竟秦王不在国中,秦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自然也就由秦王殿下暂时转移为中央朝庭。

    如此一来,便给了其余有心之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尽管秦王赵政出使大行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短短两三月而已,待秦王回国之后自然一切依旧,手握大乾三分之一的军政大权。

    但在局势风云变幻的朝堂之上,两三个月的时间究竟会发生什么,却也有着非常大的变数,根本难以捉摸啊!

    须知大骊变天,也不过是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最终晋王衍成功上位,尊号天命圣皇,开启了独属于自己的天赐时代。

    那么两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有心人来说,想要做些什么却也是完全足够了啊……

    “这……有父皇坐镇朝中,那些宵小之辈又能如何呢?”

    赵政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去国外出差两三个月而已,难道还就能生出什么变数来么?

    毕竟父皇亲手委任自己为辅国大将军,独掌凉州军政大权,他又如何会任由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惑乱朝纲呢?

    “话虽如此,可大王未曾想过……若是在大王出使大行期间,大骊举兵来犯呢?届时朝廷势必会委任新的北征统帅,赶赴虎牢接管凉州防务!如此一来,凉州军政大权自然旁落于他人之手!”

    然而老成谋国的魏鞅却并不如此做想,他只是略加思索,便想出了这其中可能存在的变数。

    而赵政在闻听此言之后,却也不禁微微颔首,心中颇感认同。

    毕竟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一旦兵权落于他人之手,待自己回国之后再想收回……却又是那般容易之事么?

    “更何况……大王此次出使大行的最大变数远不止此!”

    言及此处,魏鞅神色严峻,忧心忡忡般摇首而道。

    “此行最大之变数……无异于圣皇陛下病情加重,乃至于骤然驾崩!一旦如此,则大王远在大行,即便空有辅国大将军之名,却也鞭长莫及,只得望洋兴叹啊!”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无不齐齐变色,终于明白了此道圣旨背后所暗藏的阴险毒辣!

    毕竟太极圣皇病危一事已逐渐传开,而赵政对于自己的亲信心腹们自然也并无隐瞒,故而在坐之人都清楚圣皇陛下病危久矣,随时便有可能撒手人寰,驾崩西去!

    那么在这等关键性的节骨眼上,刚刚才手握大权的秦王赵政便被遣至大行和亲缔盟,这一来一去至少也得两三个月的功夫不可。

    若是好死不死,圣皇陛下就在秦王赵政出使大行的节骨眼上突然驾崩呢?

    甚至不妨再大胆一些猜想,若是朝中有心之人,效仿大骊煊赫门兵变一事,也逼宫太极圣皇,致使圣皇陛下骤然暴毙呢?

    若果真如此,即便目下看来手握大乾三分之一大权,看似最有实力夺嫡的秦亲王赵政,却因身在大行,而无奈错失最佳良机,终究于皇位擦肩而过,憾然而失!

    待他回国之日,新任圣皇已然登基,秦王赵政除过举兵谋逆之外,却也只能是捏着鼻子任人宰割了。

    届时,自是大势已去,一切休矣!

    故而,不知究竟是谁竟想出这等毒计,端的是诈险无比!

    不过一计而已,竟骤然将秦亲王赵政一家做大的局面瞬时扭转,使得秦亲王反而陷入了两难境地。

    去或不去,便成为了摆在秦亲王赵政面前的最大难题!

    但目下圣旨在身,赵政除过举兵谋逆之外,却又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朝廷旨意呢?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之内都罕见的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众人紧接无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此计才好。

    至于赵政本人,更是面露纠结,挣扎思量了许久之后,这才终于长叹一声,满面无奈而道。

    “唉~~!芸儿啊!”

    赵芸本就正在揪心此事,一听皇兄骤然呼唤自己的名字,登时便一个激灵,连忙起身而道。

    “皇兄!芸儿在!”

    赵政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芸儿,相反他目光如炬,依次扫视完在场所有心腹大臣之后,这才缓缓起身,一把抄起贡于一旁的贴身佩剑,这才转身望向芸妹,目光炯炯般期待而道。

    “芸儿!今赐你王命之剑!擢升顾命皇亲!本王不在国中之时,执此剑便犹如本王亲临!任何欲染指凉州军政,祸乱边疆者……”

    赵政面色凝重,双手将剑赐予芸妹之后,骤然沉声喝道。

    “杀!无!赦!!”

    霎那之间,殿中氛围急转直下,而不等赵芸回过神来,赵政却又再一次望向国相魏鞅与军师诸葛暗,神色感慨般托付而道。

    “自今日起,秦国军政乃至于凉州军政……尽皆由魏鞅、诸葛暗、赵芸三人商议而定吧!”

    王命一出,金口玉言,一众秦国大臣尽皆俯首跪拜,齐声恭敬而道!

    “臣等谨遵王命!!”

    惟有赵芸一人,仍傻愣愣的待在原地,却是半晌也未曾反应过来……

    ……

    入夜,万籁俱寂,惟有秦王政的行宫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毫无准备之下,被皇兄委任为顾命皇亲的赵芸,内心忐忑的来到了秦王宫内,欲与皇兄深夜促膝长谈。

    “皇兄,我……”

    刚一见面,赵芸欲要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犹如被一把捏住脖子一般面色涨红,卡在当场。

    “芸儿,你知道为兄为何会选择你担当此任吗?”

    赵政见状只是轻轻一笑,一边为芸儿斟茶一边说道。

    “芸儿不解……”

    赵芸连连摇头,却真真是有些不明所以。

    她哪怕直至现在,却仍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

    赵政望向与自己自幼相伴,一同长大的芸妹,不禁微微摇首着叹息而道。

    “只有你才是皇兄最为信任之人啊!”

    这话自然是出自于肺腑之言,并且更重要的是,只有芸儿的皇亲身份,在面对大皇兄与四皇兄可能的种种想法与举动之时,才有资格据理力争,乃至于相互抗衡!

    否则,即便自己将王命之剑留于魏鞅或是诸葛暗,那么他们在面对大皇兄获胜四皇兄的威逼之时,除过造反之外却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但芸儿却完全不同,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的特殊性,注定了她可以与任何一位皇兄平等对话的资格!

    故而,当她持有这把王命之剑时,再加上魏鞅与诸葛暗两人的尽心辅佐,这才有了能与大皇兄与四皇兄相抗衡的名义与实力。

    才能够最大程度的确保,在自己远赴大行之时,一旦国中产生任何变故,秦国上下都可以从容应对,而不至于被人瓜分,亦或是大权旁落。

    于是在纠结许久之后,从来就没想过什么夺嫡,更不可能主动谋反的赵政,为了确保自身的既得利益,也只好是选择芸妹,作为自己的代言人替自己稳住大局了。

    “皇兄,你……”

    赵芸闻听此言,骤然便怔在当场,就这般痴痴的望着皇兄,久久难以自语。

    “你也不需要有太多压力,遇事多听听军师与国相两人的意见,凡事都要与他们二人商量着来……知道了吗?”

    赵政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抚慰而道。

    “嗯啊,芸儿知道的,皇兄你就放心叭……”

    赵芸乖巧的连连点头,连忙应声而道。

    “如此……皇兄也可放心上路了啊!”

    赵政轻啜一口茶水,不禁感慨而道。

    而赵芸闻听此言,似是想起了皇兄即将要与大行公主联姻一事,一时间不由黯然伤神,神情低落的怯懦而道。

    “皇兄,你此去和亲……”

    “嗯?怎么了芸儿?”

    赵政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而道。

    赵芸犹豫许久,终究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最终只得是强笑着勉力而道。

    “路上定要……定要小心啊皇兄。”

    赵政闻言只是轻笑,不在意的摆手而道。

    “呵呵……芸儿多虑了,沿途皆有大军护送,自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赵芸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毕竟她本来担心的也就不是这个,而是……

    一件埋藏在心底已久,但却始终难以启齿的少女心事。

    “芸儿?你是……有什么心里话想对皇兄说吗?”

    赵政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当即便好奇着问询而道。

    “啊?这……”

    赵芸霎时间面色通红,似是被皇兄一眼看破心思一般,神情紧张,支支吾吾着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芸儿,你与皇兄之间,尽可坦诚相待!”

    赵政投以鼓励性的眼光,示意芸妹若是有什么担心或是顾虑,大可直言以对,何须遮遮掩掩。

    而赵芸似乎也对皇兄这番话语备受鼓舞,瞬时便平添了几分信心,忍不住便下意识开口而道!

    “皇兄!其实我……”

    ……

    【嘿嘿,今日无史,大家猜猜芸儿想说什么呢?】

章五十八 攘外必先安内

    只可惜,赵芸哪怕到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她只是满面通红的丢下一页绢纸之后,当场便娇羞不已,逃也似的匆匆而去。

    只留下赵政一人留在殿中,手中紧握着那张细腻精致,甚至还隐隐有些香味的绢纸,一时还有些未曾反应过来。

    就这般呆怔了许久过后,赵政这才微微低头,缓缓展开了芸妹留下的那份绢纸,只见细白平滑的缎面之上,已被绣上了精美有致的一行秀字——

    ‘你是年少的欢喜……’

    在看到这行小字的瞬间,赵政却莫名的心中一松,不禁长出口气……

    三日后,在千名甲士的护送之下,秦王政的车队浩浩荡荡便直往京城而去,开始了对九州局势来说有着至关重要之意义的和亲之旅。

    而偌大秦国,乃至于整个凉州上下的军政大权,却也随同那把王命之剑,同时移交到了秦王殿下的妹妹——七公主赵芸的手中!

    只不过任谁都未曾想到,当秦亲王赵政动身赶赴大行之时,刚刚被迫休战,整个沧州一片糜烂的大骊王朝,却又在悄无声息间,发生着天翻地覆般的巨大变化……

    ……

    大骊王朝·中庭城·承泽宫

    南征大行的百万大军已正式回到国中,虽说此次出征耗时半年之久,损费钱粮更是若天文数字一般难以计数,但好在并非一无所获,而是攻下了大行足足一州之地,将富饶的济州彻底划归到大骊的统治疆域之内。

    故而,在朝廷的有意宣扬之下,此次南征被定性为大获全胜的一次‘复仇之战’!

    ——之所以被宣扬为‘复仇之战’,盖因在当初发兵讨行之时,大骊官方使用的理由便是大行干预国政,秘密挑动太子错发动兵变,欲要扶持太子错为傀儡圣皇,从而达到间接控制大骊的罪恶目的。

    因此,大骊此次出征是为天启圣皇复仇的正义之战!

    大骊百万持戟大军,更是身负使命的正义之师!!

    而大行悍然干预他国军政,甚至于挑动大骊内乱,被割去一州之地合情合理,是为正义伸张之惩戒!

    至于大乾,在大骊义军惩戒大行之时,竟虚与委蛇,假立盟约,实则暗藏祸心,趁虚而入!

    致使沧州大地一片糜烂,靖安城中千万石粮草付之一炬!

    如此行径,实与蛮夷无异!

    所幸天命圣皇与南征统帅君臣相依,互信互重,这才堪堪稳住局面,并未使局势愈发动荡,也没有给敌国丝毫可趁之机。

    在以一敌二,面对大乾与大行联手的严峻形势之下,大骊铁军依旧横行无阻,大破敌军,最终占据济州全境,而乾行两国退守国门,皆不敢进!

    是以,在大骊朝野上下,对于此次南征都是极尽吹捧,大夸大耀。

    而天命圣皇与南征统帅之间君臣相和,联手抗敌的事迹,更是在有意宣扬之下传的是人尽皆知,无人不晓。

    显然,这无论对于刚刚登基不久的天命圣皇来说,亦或是被迫撤军的南征统帅敖湃来言,都可谓是一种双赢局面。

    天命圣皇终于能因此崭露头角,在民间树立起信任圣皇的威望与名分。

    而对于实际上连乾灭行之计获得惨败的敖湃来说,也足以粉饰战果,遮掩住此次南征大行的战败结局。

    于是这场轰轰烈烈,撼动九州的旷世大战便就此止住波澜,风云平定。

    但酝酿在平静表面之下的汹涌暗流,却才刚刚开始涌动……

    ……

    承泽皇宫·皇极殿

    皇极殿内,近日来声势大涨,开始逐步插手朝堂的天命圣皇,却不见半分意满之色,而是神色凝重,目光阴沉的死死盯住面前之人。

    殿中之人仅有两人,一为柱国大将军兼兵部尚书韩新,二为南征统帅所属裨将军——薛起。

    “薛将军……”

    韩新立于一侧,似是无意般叹息而道。

    “你便将当日在前线军营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回禀陛下吧。”

    薛起闻言不禁浑身一颤,却是双拳紧握,似乎接下来所言之语将会彻底颠覆整个大骊朝堂一般,久久难以言语。

    直至无比艰涩的接连咽下好几口唾液之后,这才终于鼓足勇气,叩首直言而道。

    “回禀陛下!当日在帅营之中,大帅在接到来自朝庭的诏令之后,他不仅当场拒旨,甚至还说、还说……”

    言及此处,薛起似乎是仍有心怯,霎时便下意识住口,当场豁然停顿。

    天命圣皇见此情形眉头大皱,登时便出言喝斥而道!

    “亚父还说了什么?还不速速如实到来!!”

    薛起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旋即连连叩首,慌忙回应而道。

    “回陛下!大帅当日曾言……君亡兵存,国未亡焉!兵亡君存,国亦亡也!是故吾保兵存军,而弃君救国也!”

    此言一出,宛若晴天霹雳,令天命圣皇当即怔在原地,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毕竟此言究竟何意,却还再用多说么?

    亚父他明显就是认为,若是大骊百万大军不存,则国君虽在,但国却亡矣!

    而即便国都与国君失守,只要大军还在,那么国虽破未亡!

    待大军挥师之日,便是大骊复国之日,届时随便再找一皇室子孙立为圣皇,则大骊依旧是那个泱泱大骊。

    可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天命圣皇,这个大骊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又算什么呢?

    天命圣皇念及此处,就不禁心中一凉,内心中尽是无尽无休的恐惧与愤恨之情!

    倒是韩新反应最快,当即便眉头一拧,厉声呵斥而道!

    “薛起!你可知你方才所言究竟为何?如何敢如此口不择言,妄议国帅?!”

    薛起闻言哪敢迟疑,登时便接连叩首,磕头磕的是震天响,口中更是止不住的连连大呼!

    “陛下!韩大人!即便是再借末将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编造谎言,污蔑大帅啊陛下!!”

    一边口中高呼着,薛起更是磕的越发用力,甚至额头都已经开始隐隐见血!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在接连不断额高呼声中,天命圣皇似乎是有些头晕昏胀,当即摆手便令薛起暂且退下,待殿中仅剩自己与韩新二人之后,就这般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股肱心腹,呆怔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叹息而道。

    “若智啊……如此局面,寡人却又该如何是好?!”

    ……

    “大骊既安,九州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也!”

    ——《大骊新语》·韩新

章五十九 先下手为强!

    “若智啊,事到如今……寡人却又该如何是好?!”

    偌大的皇极殿中,仅剩下天命圣皇与韩新二人而已。

    而相比于天命圣皇满面愁容般的担忧,韩新却显得格外镇定,乃至于成竹在胸。

    “陛下!为今之计……”

    韩新略一停顿,而后目光果决,斩钉截铁般断言而道!

    “惟有先下手为强!才能确保我大骊江山稳固!”

    “什么?先下手……为强?”

    天命圣皇闻听此言,霎时间瞳孔微缩,心中惊惧非常!

    他自然明白,韩新此时所言之先下手为强究竟何意!

    那岂不是在直言,欲发动二次兵变,将军政大权从亚父手中尽数夺回之意么?!

    对于兵变,天命圣皇自不陌生。

    毕竟他本人便是兵变逼宫的直接受益者,若非得到亚父支持,他区区晋王,又如何能斗得过太子魏错,最终登临圣皇大位呢?

    但也正因如此,他心中更知兵变的凶危之处!

    尤其,对一位执掌百万大军的国帅兼国相发动兵变,这其中所蕴藏的凶险就更为可怕了!

    一旦兵败,则万般皆空,必然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而若是选择隐忍,则自己虽无大权在身,却依旧能尊享荣华富贵,依旧是那风光无限的至尊圣皇!

    故而,当面对此等艰难抉择之时,天命圣皇下意识便有些退缩,实在是不愿为此以身犯险!

    侧立一旁的韩新自然在时刻关注着陛下的神情动态,一见陛下有优柔退缩之意,当即便连忙开口,继续劝阻而道。

    “陛下!事关我大骊江山社稷,事关我大魏皇室延续!陛下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韩新语不惊人死不休,瞬时便将事态的严重程度拉升至国家安危,皇室延续的高度之上!

    果然,面露退缩之意的天命圣皇,闻听此言之后顿然一惊,下意识便反驳而道。

    “这……此事却又如何与我皇室延续有何瓜葛了?”

    天命圣皇却是不信,效忠了大魏皇室一辈子的亚父,竟会做出那等谋逆篡位之举!

    若是亚父真有此心,当年兵变之时,他便大可以名正言顺的篡位登基,却又何须等到现在?

    故而,他心中第一反应,便是韩新实在有些夸大其词,危言耸听了!

    “陛下啊!国帅大人年事已高,或许对至尊圣位并无窥觎之意,但敖氏子孙在国中嚣张跋扈,横行已久,却又如何会甘心家族就此衰落呢?”

    韩新连连摇首,仔细为陛下分析而道。

    “譬如此次南征,国帅为何将敖氏嫡系尽皆安插在大军之中?这是否是在为敖氏铺路?是否在确保自己百年之后,敖氏依旧对大骊军队有着完全的掌控之力呢?”

    此言一出,天命圣皇不由面色一白,却着实无力反驳。

    毕竟此次南征,亚父将敖氏嫡系尽皆带入军中,美名其曰为国捐躯,可实际上却等于间接掌控了整个南征大军!

    此事他自然知晓,且更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但终究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已。

    堂堂天命圣皇,却对于军中之事毫无插手之能,只能是徒劳叹息罢了。

    可如今被韩新一语点出,却又令天命圣皇有些毛骨悚然,如鲠在喉!

    “陛下可否想过……国帅将军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或许只是为了一统九州之毕生所愿而已,可他为何又要为敖氏嫡系铺路,让百万大骊铁军都姓敖而不姓魏呢?”

    此言一出,真可谓诛心之言!

    瞬时便将天命圣皇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与遮掩,彻底击的粉碎!

    “国帅或许从未想过篡位谋逆,但敖氏后代子孙……莫非也如同老国帅那般,‘忠君爱国’么?”

    韩新点到为止,却已足以在天命圣皇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是的,他敢肯定,从这一刻起,自己便在陛下心中根植下了一个念头。

    陛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再对国帅与敖氏,有半点信任可言!

    这一刻,天命圣皇的面色阴晴不定,心绪烦杂不堪,久久难以自语。

    就这般天人交战许久之后,天命圣皇终于是长叹口气,无奈开口而道。

    “可亚父他手握国中大权……单单你我二人,无异于以卵击石而已!”

    韩新闻言不由心中大喜,知晓陛下终于下定决心,要铲除老国帅这座头顶大山了!

    “陛下此言差矣!”

    韩新迫不及待,便立即献策谏言而道。

    “须知此一时非彼一时也!国帅毕竟远征半年有余,对朝中尤其是宫中的掌控力直线下降!特别是戍卫国都的御林军,如今更是有泰半已掌握在陛下手中!”

    天命圣皇闻听此言,不禁缓缓颔首,心中颇为认可。

    毕竟当时国事紧急,国都凶危,韩新临危受命,被委任为柱国大将军,这国中所有剩余兵马都在名义上划归到了韩新麾下。

    韩新经过苦心经营,目下来看显然已经是有所成效。

    如此一来,发动兵变的前提条件,便已基本具备!

    “其次,国帅南征大行,面临国都失守之危,却故意抗旨不遵之举,不仅使得朝野上下民怨沸腾,即便是南征军中,底层士卒对此也多有怨言啊!”

    虽说是国帅班师回朝之际,国中上下的官府明文之中,尽皆是君臣相和,惩戒大行的光辉胜绩。

    但实际上,早在韩新暗中授意之下,南征统帅拒旨不遵,蔑视圣皇的小道消息,早已在大骊国中传的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只不过所有人都碍于国帅凶威,无人敢直言出口,但实际在内心之中,对于无视国中圣皇臣民安危的大元帅敖湃来说,早已民心尽失,怨望已久!

    “否则,身为国帅副将的薛将军,为何甘冒大险,来为陛下言明实情呢?这岂不是人心摇动,大势将倾之先兆么?!”

    “这……”

    言及至此,天命圣皇终于意有所动,却是忍不住缓缓起身,在殿中连连踱步,似乎在无比艰难的下定着某种决心。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陛下!”

    韩新继续劝言,却犹如最后一把稻草一般,终于压垮了天命圣皇心中的顾虑与担忧!

    或许,早在天命圣皇心中,也早就有此想法。

    只不过他一直以来都不敢于直面此事,直至此时在韩新的不断劝说之下,才终于下定决心,出手搬开横亘于自己头顶之上的这座大山!

    “若智,依你之见……却又该如何行事为妙?”

    不断踱步的天命圣皇猛然止住脚步,转头望向自己最为倚重的股肱大臣,目露期待般问询而道。

    在他看来,韩爱卿既然能提出这等想法,必然是在胸中早有定计才对。

    而韩新闻言顿时间浑身一颤,强忍住心中喜意,主动凑至近前,悄悄附耳而道。

    “陛下,或许可以如此这般……”

    ……

    “韩新者,字若智,实无智也!

    其人志大才疏,嫉贤擅妒,是为大骊内乱之始也。

    若无内乱,则君臣相和,同心戮力,九州一统若探囊取物也!

    呜呼哀哉!惜彧之虎父,焉有新之犬子耶?”

    ——《大骊王朝》下卷·司马求干

章六十 杀!!(新年快乐!)

    承泽皇宫·奉天殿

    今日,依照惯例举行的大朝会已经正式结束,但散朝之后的群臣百官,却尽皆是面色沉重,气氛凝滞。

    盖因在朝会之上,众臣才终于知晓了大乾兵出虎牢,糜烂沧州后的损失究竟有多么惨重!

    整个沧州一十二郡,居然有足足八郡之地被卷入了这场战火之中!

    大乾军队所到之处,不仅武库、粮库、府库尽数被抢,甚至于连大骊子民及牲畜牛马都被掠夺一空!

    大乾此举,就如同东夷寇边一般,动辄便掳掠人口牲畜而去,引得满朝皆愤,大骂乾蛮实属于蛮夷之流!

    但无论如何,大乾最终虽匆匆退兵,却也糜烂沧州,留下了一大片烂摊子需要重新料理。

    且被大乾掳去的过百万人丁,更是不得复还,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但这还不算完,除去沧州八郡之地惨遭波及之外,更为重要的是靖州的靖安城被敌军攻破,其内囤储的千万石粮秣被抢的抢,被烧的烧,居然无一存留!

    如此一来,整个靖州三千万口的吃食问题,便成为了又一大棘手难题。

    必须从其他地区调粮驰援靖州,才不至于使得靖州出现饥荒,乃至于饿死人的状况。

    而除此之外,国内因长达半年的远征更是早已民疲物乏,怨声载道,急需安定民生,休养生息。

    可偏偏被大骊所刚刚占据的济州,却是烽火遍地,反抗大骊统治的起义军比比皆是,当地驻军与济州百姓的关系急剧恶化,视为仇敌,短时间内根本就谈不上统治二字。

    故而,大骊即便是强占了济州全境,但距离统治济州,乃至于真正意义上划归为大骊国土,却还犹若天方夜谭一般,根本差之千里!

    而这些,都不过仅仅是大骊国中所要面对的内忧而已。

    真正的外患,才是令大骊百官尽皆头疼的大问题。

    毕竟以目下局势来看,乾行缔盟抗骊,已然是无可阻挡之大势!

    而大骊,则要时刻面临着以一敌二,被两面夹击的危险境地!

    大乾虽穷,大行虽弱,但若二者合二为一,使大乾锋锐之军得大行富庶之助,则势必如虎添翼,对大骊有着致命般的倾覆之危!

    这对于大骊来说,虽无迫切之急,却也属心腹大患。

    于是在朝会之上,面对此等内忧外患的艰难境遇,满殿朝臣却又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那么自然,天命圣皇的面上也尽是忧容,似乎数夜未曾休息好的疲态也就可想而知了。

    “首辅大人,陛下召诸位大人去皇极殿中共商议事……”

    内阁首辅兼国相的大元帅敖湃,闻听此言后微微颔首,倒也并不感到奇怪。

    毕竟目下国中一团乱麻,亟需处理的大事要事不计其数,国君召集群臣商议大事自然实属正常。

    念及此处,敖湃鹰目环顾,却发现六部尚书,内阁元老等国中重臣身旁,尽皆有内侍太监小声提示,显然是陛下相召,欲召集群臣继续议事。

    当下间,敖湃不疑有他,出宫后便乘坐官轿直入禁宫,未经任何阻拦便直往圣皇日常办公,接见群臣的皇极殿而去。

    ——敖湃出入禁宫,向来横行无阻,早已得到天命圣皇的亲旨特赦。

    待车马停至皇极殿外,敖湃却意外发现仅有自己来得最早,皇极殿外竟冷冷清清,并未见到诸位朝中重臣的车驾,似乎只有自己最先到达一般。

    不过他转念一想,便又想到自己可以直入禁宫,而其余大臣却都得经过核验之后才可入内,这速度自然是要稍微慢点。

    敖湃未作多想,当即便大踏步迈入了皇极殿中。

    当厚重的两扇大门缓缓关闭的那一刻,敖湃却豁然间瞳孔微缩,死死盯住了此刻正立于大殿正中,背对着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的那道身影!

    偌大的皇极殿中,灯火摇曳,昏暗阴沉,却连一位婢女内监都无,仅有这一人背对着他立于殿中。

    敖湃目光一凝,瞬时便认出了这道身影,但他的心却猛然下沉,似乎已然预感到了不妙。

    “韩新……韩大人?不是陛下相召议事么?怎的……”

    敖湃强自镇定,装作毫无所察般疑惑而道。

    他希望能暂时稳住局面,而大脑却已经急速运转,不断思虑着应对之法。

    “敖大人,事到如今……莫非你还不知发生了何等状况么?”

    韩新似乎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当场轻笑而道。

    “这……”

    闻听此言,敖湃猛然便怔在当场,旋即好似霎那间陡然苍老十岁一般,整个身形登时便垮了下来。

    “呵呵呵呵……想不到终日打鹰,却叫鹰啄了眼!”

    敖湃颓然大笑,心中如何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虽说在心中也早已预想过会有今日,但却未曾料到,同样的事情会在自己身上来的如此迅速,来的如此突然!

    当初依靠兵变掌握大骊军政大权,虽立天命圣皇,但实际整个大骊却被牢牢掌控在他敖湃的手中!

    可谁能想到,依靠兵变上位的自己,居然如此之快就吃到恶果,终被反噬!

    而且,还是昔日自己老对头的长子,明明都已向自己卑躬屈服的小小后辈,亲手将自己及整个敖氏的命运统统葬送于此!!

    “敖大人,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过贪权,专横蛮霸,引得朝野上下怨声不止!今日这一切……终究是你咎由自取啊!”

    韩新长叹而道,伴随着四周轰轰隆隆的甲士闯入之声,却似乎是对于眼前这位出将入相,未及人臣的大元帅最后的临终审判!

    “哈哈哈哈哈!韩新啊,你未曾坐上老夫这个位子,却又如何敢妄自揣测呢?”

    谁知敖湃闻言却反而放声大笑,眼见得一排排甲士豁然冲出,将自己牢牢围在其中,却依旧面不改色般大笑而道。

    “任何人,只要坐上了这个位子,却都会沦为权势的奴隶啊!即便是老夫,是韩新你,甚至是你身后那位乳臭未干的所谓圣皇……一旦坐拥权势,谁又能自甘放弃呢?”

    敖湃面临刀斧加身,却依旧夷然不惧,只是哈哈大笑着自顾而道。

    “韩新,莫非你以为魏衍得势之后,便会无条件的信任于你吗?莫非你以为老夫今日之鉴,便不会成为你他日之殇吗?!”

    此言一出,韩新骤然间面色一变,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敖湃被甲士团团围在其中,而他年老苍迈的声音却依旧宣扬而出!

    “韩新!看在你老父亲的份上,老夫最后再忠告你一句!永远不要将希望寄托于他人之身!更不要将自身安危寄托于他人之手!!”

    “若想长久,惟有将权利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韩新!你可要时刻谨记!老夫今日之死,未必不是你他日之祸!啊哈哈哈哈哈!!”

    此刻被精锐甲士团团围住的敖湃,却仿佛置若罔闻一般,只是自顾放声大笑不止!

    “乱臣贼子!死到临头,竟乱语诛心之言!”

    这一刻,韩新终于忍不住勃然色变,当即大手一挥,怒而喝道!

    “杀!!!”

    ……

    “天赐元年,敖湃薨,大骊既安。”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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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一 公主出逃?

    大行王朝·临安城·长乐宫

    偌大的长乐皇宫之中,最为庞大的宫殿自然要属至仁圣皇所居住的未央宫。

    其次,便是皇后孔瑾所在的华仪宫了。

    规模恢宏的华仪宫,实际上是由多达十余间宫殿所组成的巨大宫殿群,其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奇景观园,小桥流水,仿若人间仙境一般,简直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忘返。

    但对于自小长在宫中的十三公主楚楚来说,她却对眼前这幅美景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心生厌恶。

    ——可想而知,任谁如同禁闭一般被禁足此地,终日看着这些一成不变的景色,哪怕就真的是住在仙境之中,这心中也是会厌烦至极。

    更何况,对于向往爱情的十三公主来说,将她禁足在宫中,去等待那远嫁边僻之国的悲惨命运,就更加令她难以接受了,又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欣赏景色呢?

    在被皇兄禁足的这些日子里,楚楚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逃避这等悲惨命运的办法,但她却近乎绝望的发现……

    这几乎是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奢望!

    平日间最宠爱自己的皇兄,亲手将自己如同鸟儿一般禁闭在牢笼之中。

    一直以来都最为疼爱自己的母后,却对于自己的痛哭流涕根本无动于衷,反而不断的连言相劝,希望自己能够回心转意,安安稳稳的嫁到大乾去,好为这场政治联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从自己出生以来就一直娇惯宠溺自己的父皇,却更是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根本就不给自己哭诉请求的机会!

    这令楚楚几乎感到绝望!

    她身边最亲最爱的亲人们,却都不约而同的,要为了什么国家大义将她亲手推往火坑之中!

    而她直至现在,甚至都还不知究竟是与哪位大乾皇子联姻,那位皇子究竟什么模样,身高几何,年龄几何,兴趣爱好为何,才华武艺如何,这些最为重要的讯息自己却竟毫不知情!

    她只是片面的从母后没日没夜的唠叨劝说之中,听到母后如何如何说那皇子丰神如玉,英俊潇洒,全然于普通乾人不同。

    又听到母后说那皇子如何如何得太极圣皇宠爱,母族势力又如何如何庞大,是放眼九州都能够数得上号的名门世家!

    而他本人又是多么的才学兼备,武艺精深,简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美男子!

    在母后的口中,似乎这位大乾皇子犹如完人一般完美无瑕,能够嫁给此人,却还正是自己的福分才是!

    但楚楚何等的聪明伶俐,又如何会信这等哄小孩般的哄骗言语?

    更何况最令她难以接受的,其实还并非这名大乾皇子究竟如何怎样。

    而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亲人们,居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根本与自己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就强行安排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对于楚楚来说是最为难以接受之事!

    至于那么大乾皇子究竟是谁,究竟怎样,却又显得是那般无关紧要的。

    不过此时的楚楚根本不曾知晓,因‘八字不合’这等原因,原本被大行特使主动提亲的那位八皇子赵胜,却与自己擦肩而过,根本并非此人。

    当然,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也根本不曾关心这等闻听。

    只因在她心中,从来都未想过与这未曾谋面的大乾皇子联姻,更别说主动打听其人了。

    目下她心中最为关心之事,无异于究竟该如何逃出这座牢笼,如同一只自由的小鸟一般放飞天际!

    那便是一旦成功,必将举国皆震之惊天之举——逃婚!!

    当然,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之下,若想从宫中逃走根本不过是无稽之谈。

    而若想在求亲使团迎亲之时逃婚更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么对于楚楚来说,若想逃婚,则唯一的方法便只有赶在迎亲使团赶赴大行之前……

    逃出皇宫!!

    可真要逃出皇宫,却又谈何容易?

    更何况是被密切监视的和亲公主?

    故而,若无人相帮,则楚楚必然无法逃脱,只能无奈接受远嫁大乾的悲惨命运!

    可这偌大的皇宫之内……却又有谁会甘冒掉脑袋的风险,去帮她这个手中毫无实权的十三公主呢?

    楚楚绞尽脑汁,却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她绝对有能力帮助自己出宫,且即便东窗事发之后也不可能受到责罚!

    那个人就是楚楚的皇祖母……

    当今圣皇的生母——皇太后!

    在对皇兄、母后、父皇三人彻底失望之后,楚楚终于放弃了仅有的一点幻想,转而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最最疼爱自己的皇祖母皇太后的身上!

    或许皇祖母她会看在孙儿凄惨可怜的份上,帮助自己逃出这座看似华丽的牢笼吧……

    于是在楚楚以‘即将远嫁,希望与皇祖母最后一叙’的合理请求之下,误以为楚楚终于想通了愿意和亲的皇后孔瑾,在高兴之余自然是满口答应,将楚楚第二日便送到了太后所居的清宁宫内。

    在皇后看来,这只不过是将禁闭地点从华仪宫暂时转至清宁宫一日而已,心中自是不会多想。

    但这对于十三公主楚楚而言,却是她潜离皇宫,悄然逃婚的绝佳机会!

    翌日,在十余名婢女的簇拥之中,在甲士禁卫的看护之下,十三公主楚楚终于第一次离开了禁足许久的华仪宫,转而移驾至皇太后所居的清宁宫内。

    ……

    长乐皇宫·仁德殿

    “玉儿哇……与大乾联姻一事非同小可,是为两国结盟之始哇!你可定要主持妥当的呀,切不敢失了礼数,惹出笑话来的哇!”

    至仁圣皇望着自己的嫡长子——太子楚玉,仍旧有些不太放心的仔细叮嘱道。

    毕竟太子还未至而立之年,又是首次主持这等邦交大事,至仁圣皇心中还是略微有些担心的。

    但这等事关国运的大事,又必须得太子亲自主持才可。

    他自身毕竟年老体衰,时日无多,这大行的江山社稷,总归还是要慢慢交到太子手中的。

    “父皇敬请放心,儿臣必小心谨慎,促使此次联姻圆满功成!”

    太子楚玉心中自然知晓轻重,当即便面色肃穆的肯定应道。

    “唔……迎亲使团的安全问题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的哇!至于礼节方面嘛……你还是要多多倚仗于礼部那几位老古董嘛,多跟他们请教请教嘛,千万可不敢出了什么差池的呀!”

    至仁圣皇满意的微微颔首,但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继续叮咛道。

    在他想来,玉儿虽然年轻,但有礼部那帮大儒们帮衬着,想必是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的。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楚玉连连颔首,表明自己心中有数,自然会与礼部的官员们齐心合力,而不是任性妄为,胡乱指挥。

    “嗯啊……那就去快快准备的吧。”

    至仁圣皇下意识还欲交待些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絮絮叨叨早已说了一堆,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轻轻颔首,便让太子退下了。

    只不过在楚玉刚刚行完礼准备告退之时,至仁圣皇又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当即开口喊道。

    “对了玉儿,大乾国的迎亲使团也快到了哇,楚楚她……”

    提及自己最疼爱的这位小女儿,至仁圣皇不禁长叹一声,无奈摇首而道。

    “寡人是真的没有脸面再去见她呀……你便替寡人再去见她一面吧!”

    楚玉闻听此言,也不禁苦笑一声,当即满口应下。

    但只有他心中最为明白,究竟楚楚她还愿不愿意见自己这个皇兄,其实就连他自己心中也是着实没底。

    毕竟恐怕楚楚此刻心中最恨之人……就莫过于自己这位皇兄了吧。

    他们两人之间曾经的感情多么深厚,此刻楚楚的心中就有多么伤痛。

    毕竟在楚楚看来,正是自己这个最为亲近的皇兄亲手将她推往了火坑之中。

    虽然,楚玉也明白如果自己松口,不让楚楚与大乾皇子和亲,那么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再一次的重归于好,和好如初。

    但楚玉心中也极为清楚的知道,为了大行为了皇室……他不得不如此选择!

    或许,他本就没得选择,甚至连他这位东宫太子也没有多少反对的能力。

    在国家动荡,生死存亡的时刻,莫说是牺牲楚楚这位公主,即便是需要牺牲他这位未来储君……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丝毫选择的权利!

    这,就是任何皇子公主在享受完皇亲贵胄所带来的福利与待遇之后,所必须要面对与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

    “什么?母后你是说楚楚她……去了清宁宫?”

    华仪宫内,鼓起勇气来见楚楚的太子楚玉,此刻正一脸错愕的望着自己的母妃,似乎有些出乎所料。

    “是啊,楚楚这眼看着就要远嫁大乾了……不得去跟自己的皇祖母再叙叙旧么?”

    皇后孔瑾一脸理所应当的应道,显然身为女人的她,对于女儿的这一请求自然非常理解。

    “可是这……”

    不过楚玉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怎的突然之间好好的,楚楚就非要去见皇祖母了呢?

    最为了解楚楚的他,并不认为楚楚会打心眼的接受这个命运,心平气和的远嫁大乾。

    那么楚楚主动去找皇祖母……莫非是一时昏头,想找皇祖母为她说情么?

    “玉儿啊,你不知道……楚楚她好像慢慢开始接受和亲之事了呢!还说要让太后给她亲自挑选嫁衣呢!”

    孔瑾呵呵笑着,似乎是对于楚楚的忽然转变感到打心眼的开心。

    但她却奇怪的发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玉儿的脸色却骤然一变,当场脱口而道!

    “哎呦母后!你糊涂啊!!”

    言罢,却是急忙转身便走,径直便往清宁宫直冲而去。

    ……

    “什么?皇祖母……您、您居然放楚楚走了?!”

    当顿觉不妙的太子楚玉赶到清宁宫时,得到的讯息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瞬时便令他呆怔原地!

    他难以置信般望着人老糊涂的皇祖母,一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的哇?你以为我也像你们那般狠心的哇?居然要将楚楚远嫁到那种蛮夷之国?!”

    太后已至古稀之年,向来又疼爱这个小孙女,一听自己的小孙女抱住自己的腿痛哭流涕,那副小可怜的模样,这心瞬间变软了下去。

    在小孙女不断的苦苦哀求之下,太后最终还是不忍心,便答应了她的请求,遣人将乔装打扮的孙女送出宫外,先暂避风头,让朝廷重新另选一位公主出嫁大乾。

    待风波平定之后,再将自己的小孙女接回来就是了。

    于是当太子楚玉预感到不妙,急忙赶至清宁宫时,一切都早已发生,楚楚已成功出宫,不知所向了……

    “皇祖母!您、您怎能、怎能如此……”

    楚玉一时气急之下,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才好。

    但太后却显然不以为意,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一般。

    “害~,这有什么了呀?大行那么多公主的嘞,随便再找个出嫁不就行了哇?”

    太后显然是被楚楚这句话给说动了,毕竟只要是公主就行,难道还非得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孙么?

    “哎哟我的皇祖母哎!”

    谁知楚玉一听这话顿时便急的一拍大腿,忍不住当场气急而道。

    “您可真是糊涂哎!!”

    ……

    “永盛二十一年,逃。

    父皇母后,皇亲长兄,竟枉顾亲情,以国相迫也!

    吾至今日,方知皇家无亲情也!

    嗟乎!自今日始,吾非公主,更无亲属也!”

    ——《楚楚历险记》·楚楚

章六十二 秦王入行

    大乾王朝·泰州·汝南郡

    汝南郡,作为大乾最南部的边塞要郡,便是大乾与大行之间的门户所在,是相互之间往来必经之地。

    而也正因如此,汝南商道昌盛,往来商旅络绎不绝,即便是在富庶的泰州,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大郡富郡。

    这其中,作为大乾南部门户的边塞——南邑城,自然是最为繁华,商贸往来最为发达之地。

    但近日的南邑城,却罕见的有些沉寂。

    这一切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大乾赶赴大行的迎亲使团,即将途径此地。

    而为了保证秦亲王殿下的安危,繁华的南邑城却如同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所有的商贸活动都受到禁止或限制,宽阔的大街之上更是驱赶了无数摊贩,撒水洗地,准备迎接秦亲王殿下与迎亲使团的到来。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却是,就这般从白日等到黑夜,别说秦亲王殿下本人,即便是迎亲使团的使者都未曾见到一位!

    在满城商贾的埋怨声中,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迎亲使团,却并无选择从南邑城前往大行,而是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边境线上,跨过了两国之间的国界边线。

    之所以未选择途径南邑城,自然是因为南邑城过于繁华,列国商贾充斥其中,谁知道其中有多少人是大骊密探?

    若在车队途径之时,有大骊死士从街道两旁的建筑忽然发难,威胁到秦亲王殿下的安危怎么办?

    故而,为了稳妥起见,迎亲使团表面上大张旗鼓,似乎要途径南邑城进入大行,实则暗地里却在大军的保护之下,从某处人迹罕至的边境线进入大行。

    如此一来,几乎将所有危险都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而在边境线中,庞大的迎亲使团将由大乾军队将护卫权,亲手交接给大行军队,并正式进入大行国境之中。

    在进入大行疆域之后,迎亲使团的护卫重任便交到了大行军队的身上,将由他们护卫着迎亲使团一路南行,最终抵达大行国都——临安城。

    如此一来,由双方护卫军队即时交接,且在没有丝毫遮掩的旷野进行,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危险发生。

    据说这还是责任极为重大的大行方面,在绞尽脑汁之后提出来的全新思路,几乎将安全等级拉满,达到了万无一失的地步。

    对于这种请求,大乾方面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欣然同意了此种方案,与大行约定好具体时间与地点之后,迎亲使团便准时抵达了双方约定的交接地点。

    只不过当浩浩荡荡的迎亲使团正式抵达之后,众人眼看着边境线外看起来似乎整齐排列,但实际上却有些歪歪扭扭,似乎是并没有经过长期训练一般的大行军队,却都不禁有些心中直乐。

    “大王,你看这大行军队……简直就跟纸糊似的,怪不得被大骊一捅就破!”

    赵龙驱马至王车近前,指着不远处的大行军队,面上忍不住便扯起了几分讥讽之色。

    见惯了训练有素,作风优良的大秦军队,他还真是有些看不上这帮子大行兵。

    “大行富庶,百姓安乐,有理想抱负的年轻人都去经商赚钱或是吟诗作对,真正愿意参军的人能有多少?纸醉金迷,奢侈享乐的生活……早已腐烂了这摇摇欲坠的大行江山啊!”

    赵政微微摇首,却也是打心眼里有些看不上重文轻武,好逸享乐的大行。

    在他心中,这种国家就像是后世的宋朝一般,活该被灭,早晚也得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大王你可真是一语中的啊!你看看这列军方阵,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千人吧?这未免也太少了点吧?”

    赵龙晃着一根手指,指着不远处的大行方阵咂嘴而道。

    说着说着,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自己身后列阵的两万大乾精兵,下意识便又摇起了头来。

    “这大行可还真有够寒碜的。”

    “哈哈,行了行了,够用就行……”

    赵政闻言不禁哈哈一乐,却是当即摆手而道。

    毕竟在大行境内,有这五千兵马外加自己从秦国出发时带的一千亲卫,莫非这还能出什么差池不成?

    除非被三万以上的敌军团团围住,自己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在大行的腹地之中,怎么可能会有数万敌军围困自己?

    故而,五千虽少,却也足矣。

    当上千人的迎亲使团,从大乾军队手中转交至大行军队后,赵政便人生中首次,正式踏入了大行国境之中。

    待正式完成了护卫交接之后,迎亲使团便在大行护军的簇拥之下,向着大行境内深入而去。

    两万大乾护军,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便也就势回撤,退回国中。

    浩浩荡荡的迎亲使团,自此便踏上了漫漫迎亲之路。

    ……

    车马隆隆声中,不知不觉已深入大行国境上百里。

    但就在此时,一位亲卫突然策马赶至王车近前,低声向亲军都尉赵龙禀报了些什么后,却只见赵龙面色骤变,当即便带着这名亲卫登上王车,觐见大王。

    “大王!大事不妙啊!”

    赵龙慌慌张张的闯将进来,却令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赵政豁然一惊,连忙起身而道。

    “子成,发生何事竟慌措至此?!”

    赵龙与那名亲卫当即跪地,急声而道。

    “大王!魏征他方才不经意间听到大行护军之中……竟有人在用骊语对话!”

    此言一出,登时便惊的赵政豁然站起,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什么?这……果真如此?!”

    赵政不敢置信般望向这名叫魏征的亲卫,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大王!末将世代生于大骊,绝不会听岔骊语啊!”

    魏征连忙行礼,出声解释而道。

    “这……”

    赵政顿时默然,却也并未有所怀疑。

    毕竟近年来自愿加入秦国户籍的骊人简直数不胜数,而能被选入亲卫军负责守卫秦王安危的就更是不用怀疑什么忠诚度了。

    作为一名秦国军功爵制度下的受益者,魏征完全有足够的理由,去摆脱自己曾经的骊人身份,转而以一名新秦人的身份效忠于秦王殿下。

    更何况,还有国相魏鞅的例子就这么明晃晃的放在那,极大鼓励了每一位自愿加入秦国国籍的骊人行人。

    故而,魏征绝然不可能在此事上故意撒谎!

    “大王!虽不知这其中究竟出了何等变故,但事出蹊跷……这大行护军必然有诈啊大王!”

    此时此刻,赵龙回想起歪歪扭扭的大行军阵,以及人数过少的奇怪情形,心中更是忍不住心惊肉跳,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何等可怕变故!

    “啊?难不成这大行护军并非行军,难不成还是骊军不成?!”

    赵政登时失语,却怎么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这可是在大行国境之中啊,骊军如何能混进大行,而且还摇身一变,举着大行礼部的大旗,并还在准确的时间出现在约定好的秘密地点呢?

    这……无论怎么想却都不大可能啊!

    难不成大骊还收买了大行朝中九卿级别的重臣不成?!

    “大王!万不敢轻视此事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等也绝不可麻痹大意啊!”

    然而赵龙却足够警觉,毕竟此刻深入他国境内,一旦发生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出现难以掌控的局面发生!

    肩负护卫秦王重任的他,绝不可能会允许这等事情发生!!

    “那依你之见……”

    赵政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赵龙言之有理,当下便望向赵龙,却不知他又打算如何是好。

    “大王!恳请大王与魏征互换服饰,由魏征代替大王假坐于王车之中,大王则御马紧跟在末将身后,倘若果真突发变故……末将即便拼死,也定要护卫大王安危!!”

    赵龙当即跪地,神情激动而道。

    若果真猜想为真,那迎亲使团无异于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被足足五六千敌众围困在其中,且又不知敌军会何时发难,己方不过千人而已,如何能够护卫大王安危?

    故而,赵龙不得不出此下策,用一招偷梁换柱,来为大王赢来一丝逃命之机!

    “这……”

    赵政登时惊在原地,却也未曾预料到事态竟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而一旁的魏征见此情形,却也是心中大急,紧接跪地而道。

    “大王!魏征备受大王恩泽,愿为大王赴死!!”

    言及至此,赵政只得是闭上双眼,缓缓脱下了身上华丽繁复的华美王服……

    ……

    入夜,天色渐暗,早已心生警惕的亲卫军上下肃穆,随时防备着可能到来的敌军突袭。

    但所有人万万未曾想到,这场专门为秦王政布下的绝杀之局,竟会在突然之间,来的这般迅猛,来的这般激烈!!

    却只见毫无征兆之间,只听到‘大行护军’中陡然响起一声大喝,紧接着上千名弓箭手齐齐对准了车队中央的王车车驾,而后上千发火箭齐声而射,不过眨眼间便覆满了整个王车!

    涂满了猛火油的火箭,在极短时间内便将木质王车‘轰’的一声骤然点燃!!

    不过霎那间,高大宽阔的王车便如同火炬一般剧烈燃烧起来,根本就未曾给车厢内之人任何反应时间,当场便被活生生的烧死其内!

    “四散突围!!!”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赵龙简直目眦欲裂,登时大喝而道,下令十名百夫长带领十支队伍,分别从十个方向分散突围!

    而他本人也早已换下都尉行装,保护着易装后的秦王殿下,却仅有他们二人,脱离了这十支突围百人队,单枪匹马杀出重围!

    “全部杀光!不可留下任何活口!!”

    此时此刻,暴然发难的敌军在烧死‘秦王政’之后仍不满足,却要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而果然,这十支四散突围的百人队,极大吸引了绝大多数敌军的注意与火力。

    在数千人规模的混乱厮杀之中,仅仅两人两马根本就得不到任何人的注意,敌军统帅的目光几乎全被那十支分散而逃的百人队所全数吸引!

    而就在这等混乱局面之中,先前还心惊胆战,因为赵龙的大胆决定而紧张不已的赵政,却目瞪口呆般望着手执长枪,若战神下凡一般的赵子成,恍若赵子龙吕布合体一般,在敌军阵中前后突围,竟硬生生凿出了一条通道!!

    “这……就是绝世武将的武力值么?!”

    赵政简直看傻眼了一般,直至此时才终于明白,子成他一直以来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口头禅究竟何意。

    ‘吾不擅拳法,尤擅枪技!’

    他一直以为子成不过是在凡尔赛而已,但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悟,当赵子成拿起他最擅长的长枪之时……

    究竟有多么可怕!!

    “霸兄!快走!!”

    被迫改口的赵龙,在终于打穿了敌阵之后,登时一声大喝,便欲掩护着大王就此逃出生天。

    但当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却看到了令他心神俱骇,目眦欲裂的可怕一幕!

    只见正策马奔腾的秦王殿下,却被敌阵之中陡然射出的一道冷箭,霎时间射中心脏,扑通一声便就势栽倒而下!!

    亲眼目睹的这一刻,赵龙浑身鲜血,状若疯魔般嘶吼着咆哮而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永盛二十一年,秦王入行,遇伏,亡。”

    ——《行书》·田苟(大行王朝太史令)

章六十三 圣皇震怒!!!

    大骊王朝·中庭城·承泽皇宫

    “若智啊,此次我大骊安插在大行的势力损失如此惨重……恐怕也很难离间乾行联盟之势啊!”

    皇极殿中,终于执掌大权的天命圣皇颇觉肉痛般可惜而道。

    当初若非韩新极力推进此事,他其实是并不愿意耗费如此大的代价,去破坏乾行联姻,从而达到离间两国的目的。

    毕竟他心中明白,大乾大行都不傻,自然知晓这绝对是大骊在背后捣鼓的鬼。

    那么在这种情形之下,既然是否破坏乾行联姻,事实上都难以阻止乾行结成联盟之势,那却又何必耗费如此代价,将大骊数十年来在大行内部布下的隐藏势力彻底暴露呢?

    若是等到大骊再一次兵临嘉墉关下,依靠这股势力将堡垒从内部攻破,岂不是能够收到更大的成效?

    但谁料柱国大将军韩新极力推行此事,天命圣皇对此也不置可否,最终便同意了破坏联姻之事。

    可如今功成圆满之后,天命圣皇却又回过神来,感觉有些不值,心中实在是有些肉痛不已。

    “陛下此言差矣!臣之所以极力推进此事,并非离间乾行之意,实为绝杀大乾秦王之局啊!”

    然而韩新却是轻笑着摇首而道,显然在得知大行传来的消息之后,心中实在是若释重负,忍不住便长舒口气。

    在他看来,若是能绝杀秦王赵政,即便是将大骊在大行安插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那也是极为划算啊!

    否则秦王赵政每多活一天,韩新就总是多提心吊胆一天。

    生怕一个不小心,秦国便迅速膨胀为威胁极大的庞然大物!

    故而,在说服天命圣皇发动兵变,夺取政权之后,韩新第一时间便抓紧布局此事,费尽心机定要置秦王赵政于死地!

    于是在韩新的命令之下,大行内奸故意提出了一个看似稳妥的入行之计,不途径城邑关口,反而从人迹罕至的国境线进入大行。

    如此一来,只要给出大乾错误的时间与地点,再派紧急拼凑起来的数千练家子,在最终地点以逸待劳即可。

    届时,迎亲使团被数千人团团包围,以有心算无心之下,再加上人数上的巨大优势,自可一战功成,令秦王政命丧于此!

    这般精心布局之下,终将此等大敌尽灭大行,可算是为大骊除一心腹大患啊!

    “哦?可是那个兵出虎牢,袭我腹心,烧我粮草的秦王赵政?”

    天命圣皇闻听此言,顿时便联想起当初国都垂危,社稷飘摇的艰难时刻。

    对于唯一一次令自己感受到灭国之危的人,天命圣皇自然是印象深刻,却又如何能够忘却。

    “陛下!正是此人!”

    韩新当即拱手,斩钉截铁而道。

    “可即便如此……秦王政也不过是一小小藩王而已,却又何必耗费如此巨大的代价去算计于他?”

    天命圣皇还是觉着有些过于牵强,毕竟秦王政不过一藩王而已,执掌一郡之地,不过一二百万口,难不成还能翻出什么巨浪不成?

    “陛下有所不知啊!这秦王政绝非常人,此子志存天下,胸怀四海!在其年五岁时,便能喊出‘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这等惊世之语!”

    韩新连连摇首,不禁感慨而道。

    “而在其封王之后,更是励精图治,任贤举能,变法图强,富国强兵!致使秦川不过一残破贫瘠之地,不过十年,便已迅速成长为九州都足以排入前列的大郡富郡!”

    闻听此言,天命圣皇终有所动,却也忍不住微微颔首。

    “其后,秦王政又被太极圣皇委任为北征统帅,使我大骊痛吃惨败!其人归国后,更被擢升为辅国大将军,掌凉州军政大权!陛下您猜测太极圣皇此举……究竟意味着什么?”

    天命圣皇几乎没有犹豫,不假思索般当场而道。

    “莫非太极圣皇欲立秦王政为太子?继承大统?!”

    “正是如此!”

    韩新当即拍手,心中畅快之余,却仍忍不住微微有些后怕。

    “若是此子果真继任圣皇,则大乾在其手中,恐不出十年……必有席卷天下,灭绝九州之危!!”

    此言一出,天命圣皇不禁大惊,心中猛然一跳!

    “而大乾九子之中,燕王昏庸无能,韩王贪恋酒色,齐王有勇无谋,鲁王胸无大志,宋王无心权势,晋王志大才疏,惟有秦王政……知人善用,仁厚爱民,法纪严肃,内政修明,实有圣皇之相!”

    韩新神情肃穆,一脸认真的分析而道。

    “故而,若秦王身死,则无论哪位皇子继任圣皇,对我大骊来说都毫无威胁可言!故绝杀秦王,是为断灭大乾国运命脉!区区贪利爱财之大行谍间而已,即便全损……亦有何妨?!”

    言及至此,韩新的脸上终于又一次露出笑容,实在是难掩心中喜意。

    如此大敌,竟毕其功于一役,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而若无秦王政相阻,韩新却有着极大的把握,在自己的布局谋划之下,大骊终有一日必会灭乾并行,完成千古未有之大一统伟业!!

    “这……”

    直至此时,天命圣皇终于明白了秦王政的威胁究竟有多么可怕!

    他更是才明白为何韩新会如此不遗余力的想要除掉秦王!

    但越是如此,他心中却越是有些纳闷,当下便忍不住出言问道。

    “既然太极圣皇早已在心中决定立秦王政为太子……却又如何舍得让国之储君以身犯险呢?”

    这是令天命圣皇感到有些难以理解之事,毕竟秦王政既然为太极圣皇钦定的国之储君,又怎能让他去敌国境内迎亲呢?

    这岂不是在拿整个大乾的江山社稷开玩笑么?!

    “呵呵……此事却也简单。”

    闻听此言,韩新不禁轻笑一声,当即笑而说道。

    “其一,他虽受圣皇看重,却毕竟未立太子,还不算国之储君。”

    说着韩新缓缓踱步,却是忍不住望向了虚空中的大乾方向,面露得色般感慨而道。

    “其二嘛……自然是大乾国中,也有人欲置他于死地啊!”

    若非如此,他却又如何能找准机会,策动大乾朝中的有心人,联手为秦王政布下了这一绝杀之局呢?

    念及至此,韩新的面上再一次露出笑意,却是忍不住幸灾乐祸而道。

    “恐怕此时的太极圣皇……肯定要气到发疯了吧?”

    ……

    大乾王朝·西京城·太极皇宫

    今日的太极皇宫,虽晴空万里,碧蓝如洗,然而在文武百官心中,整个太极皇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沉雾气,压抑着所有人大气都不敢乱出一声,尽皆屏气凝神,目不斜视,胆战心惊的立于原地,感受着太极圣皇这从未有过的滔天怒火!

    “传旨大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太极圣皇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强撑着身体悲痛欲绝般嘶吼而道!

    “告诉他们!若不能将寡人的政儿还回来!寡人必要发兵攻行!令整个大行……皆为我政儿陪葬!!”

    言罢,太极圣皇赤红着双眼,死死紧盯着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咬牙切齿般猛拍桌案,豁然起身后嘶声咆哮而道!

    “查!即刻于寡人彻查此事!!”

    “任何与此事相关之人!”

    “灭其满门!!”

    “诛夷九族!!!”

    ……

    “神武二十一年,秦王政入行迎亲,遇伏,亡而不明。

    太极圣皇震怒,彻查此案,凡有关联者,抄灭满门,诛尽九族!

    大彻十日,伏尸数万,血染西京,仍不休也!”

    ——《大乾秘史》·甄香

章六十四 金丝软甲!

    “大王!大王!!”

    一处破落的寺庙之内,赵龙望着眼前那斜躺在地的身影,忍不住不断的低吼而道。

    当时在亲眼目睹秦王殿下被射中落马之后,赵龙心神俱骇,险些当场发狂!

    但所幸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凭借着仅存的一点理智,快马冲上前去将落马后的秦王殿下抄入怀中,就这般疾驰而去,逃离了这场针对秦王殿下布下的绝杀之局!

    就这般逃了不知多久,赵龙眼看着秦王殿下血流不止,知道再不能拖下去了,于是急忙找了处破落寺庙,就地便安置了下来。

    他有心处置秦王殿下的伤口,但那支冷箭直插心脏这等要害部位,赵龙却是丝毫不敢挪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得亲眼看着秦王殿下毙命眼前!

    故而,这铁打一般的汉子,却只是不断低声嘶吼着,双眼通红,心中升起了深深的无力之感……

    “子、子成……”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喘息声令赵龙终于回过神来,他登时望向秦王殿下,急忙应声而道。

    “大王!大王!龙儿在!龙儿一直都在!”

    “你……快替本王拔出此箭!”

    赵政感受着胸前一片剧痛,那支箭正好便钉在自己胸前!

    但仅存的理智却告诉他……他还有救!

    “大王!万万不可啊大王!你被一箭命中心脏,若是一个不好……”

    赵龙言及此处,霎时间眼泪却差点奔涌而下!

    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秦王殿下就这般驾薨于自己眼前,自己究竟得发疯到什么程度?!

    他恨不得此刻中箭之人是自己,而非自己最为敬爱的秦王殿下!!

    “莫慌,子成莫慌……你看这是何物?”

    赵政疼的龇牙咧嘴,却仍旧惨笑着拉开铠甲一角,露出其内金光闪闪般的夺目神物。

    “这……这是!金丝软甲!!”

    赵龙骤见此物,登时便不可思议般瞪大双眼,这才回想起殿下身上却还穿着这件宝物!

    霎时间,内心中骤然便升起一股狂喜之情,赵龙当场便忍不住激动而道!

    “大王!此等神物,即便连我也极难贯穿而透!有此物护身……大王绝不会有性命之危啊!哈哈哈哈!”

    言及最后,赵龙甚至都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自然如此……这一箭虽凌厉非常,但却也不过刚刚贯穿软甲而已!应当只是插入少许,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

    赵政此刻在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幸亏自己在临走之时,在芸妹的劝说之下还是穿上了这件软甲以备不时之需。

    不曾想,这软甲果真有了用武之地,甚至还生生救了自己一命……

    再想到这珍贵至极的金丝软甲,正是自己当初封王之时,芸妹从他外祖父公孙岳那里求了很久,才终于求来的封王贺礼。

    赵政就忍不住接连感慨,谁能料到竟是芸儿最终救了自己一命呢?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大王!你且躺好,龙儿为你敷药吧……”

    赵龙说着便拿出提前备好的创伤药物,又小心翼翼的为秦王殿下拔出这支略微插入的冷箭之后,很快便止住流血,敷上膏药,再将伤口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之后,赵龙这才终于长舒口气,额头上却已然满是汗水。

    “呼~~”

    “子成……我们现在身在何处?”

    赵政此时也才终于放下心来,开始有时间打量起周边的环境和情况。

    他可还没忘记自己仍然处于危险境地之中,还有不知道多少藏在暗处的敌人正欲置自己于死地!

    故而,侥幸逃得一命并不能表明自身就已经足够安全了。

    相反,赵政心中明白,自己的逃生之路很有可能才刚刚开始而已……

    “大王,当时情况危急,敌军力求赶尽杀绝!故而龙儿以为若是掉头回国,极有可能便会撞入敌军的圈套之中!于是便大胆决定,反其道而行之,转而深入大行腹地,这才摆脱了敌军追杀……”

    赵龙也是急中生智,他明白敌人绝不会放过一个活口,那么就肯定会在逃回大乾的路上布置下天罗地网!

    若是掉头回国,极有可能一头便扎进敌人的包围圈之中,无异于自寻死路!

    故而,赵龙无奈之下,只得往大行方向持续深入,这才得以摆脱危险,暂时获得了几分喘息之机。

    “子成!你做的很好!若是回返大乾……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赵政闻言连连颔首,对于赵龙的机智勇敢不禁连声赞扬。

    “可是大王,那接下来……我们又该去往何处?”

    赵龙闻听夸奖,却并未露出喜色,反而一脸担忧的忐忑而道。

    说实话,此刻处于他国境内,又深陷敌军追杀之中,回去的路也被断死,这使得赵龙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王,不如我们去寻找最近的城池,而后向大行官吏表明身份,再让他们护送我们至大行国都如何?”

    赵龙此刻脑海中闪现而过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求助于大行官方,以此来获得庇护,从而安全的抵达大行国都。

    “不可!万万不可!!”

    谁知赵政闻听此言之后,当即便一脸果断的连连摆手而道。

    “此次危机蹊跷异常,竟连护卫大军都可偷梁换柱!大骊既然能使出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段,就表明其朝中绝对有内鬼在暗中助骊!且此人绝对身居高位……甚至于不止一人!”

    赵政眉头紧锁,强忍着胸前剧痛仔细分析而道。

    “除此之外,恐怕与大骊暗中勾连之人不止大行内鬼!甚至连大乾国中……都有可能有身居高位者推波助澜!否则绝不可布下这等绝杀之局!”

    念及此处,赵政忍不住便回想起当日那道圣旨。

    那道与委任自己为辅国大将军同时抵达的第二道圣旨,处处都透着些许怪异。

    他直至此时回想起来,才隐隐察觉这份圣旨背后,大乾朝中暗流涌动般的汹涌波涛!

    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当父皇宣布委任自己为辅国大将军时,会在朝中掀起多么巨大的惊涛骇浪。

    毕竟朝中大臣,大多站队大皇兄燕亲王与四皇兄齐亲王,且因秦国变法的缘故,绝不可能支持自己上位登基。

    故而,赵政可以想象朝中究竟会掀起多么巨大的反对声浪!

    若是一位手段不够强硬的圣皇,恐怕面对文武百官的齐声反对,还真会有些束手无策。

    但父皇他毕竟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开国皇帝,这种魄力与手腕却还是有的。

    于是在父皇的强压之下,第一道圣旨就这么被强行通过。

    但政治总是充满了妥协与制衡,父皇在强行通过了第一道圣旨之后,面对群臣提出的迎亲缔盟一事,却也再未强推。

    或许父皇猜到了这是有心人欲出手夺权,不过终究也难以逃脱他的掌控,于是便应允此事,这才有了第二道圣旨的出现。

    但他与自己一样,却是万万都未曾想到,隐藏在暗处之人根本玩得不是什么小心思,而是极为恶毒的欲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念及此处,赵政却也不禁长叹口气,摇首感慨而道。

    “这帮人……究竟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百家讲坛》!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易上天!

    今天啊,我们要讲的是一件千古奇物——破损的金丝软甲!

    说到这大家可能就有些好奇了,一件破损的金丝软甲,又怎么能被称为千古奇物,甚至于展览在故宫博物院呢?

    但若是说,这是一件乾始皇亲身穿戴过的金丝软甲……是不是就已经算得上是罕见文物了?

    可如果再为这件破损的金丝软甲加上一个前缀——救过乾始皇一命的金丝软甲!

    这……是不是就算得上一件名副其实的千古奇物了?

    毕竟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没有此物,那么乾始皇还未登基就会丧命于当时的大行境内!

    若是没有了乾始皇一统九州,并统一语言文字,开创了划时代的大乾帝国!

    那么甚至都不会有我们如今的华夏文明,更不会有无比灿烂的乾文化与黄色皮肤的乾族人啊……”

    ——《百家讲坛》·易上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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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329/ 第一时间欣赏我真不想当皇上最新章节! 作者:无处安放的梦所写的《我真不想当皇上》为转载作品,我真不想当皇上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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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想当皇上介绍:
【这真的不是一本反套路沙雕文...吗?】
穿越大乾皇子,赵政只想做个闲散藩王。
可什么诸葛暗、关飞、赵龙等谋臣猛将,偏要送上门来?
三国鼎立,本想混吃等死,可为何无人懂我,还有一帮名将谋士疯狂背刺,莫名其妙便一统天下,当那千古一帝?
赵政——‘我真不想当皇上啊!’
乾皇赵政——‘我这个人对钱权根本没有兴趣!’
乾帝赵政——‘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创建大乾帝国...’
岚妃娘娘——‘吾儿有大帝之资!’
太极圣皇——‘九皇儿何时才会造反?’
敌国史官范建——‘乾帝此人,薄情寡义,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也!’
【这是一本足够正(欢)经(乐)的历(沙)史(雕)小说】
书友群【736835968】我真不想当皇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不想当皇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不想当皇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