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八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闲散藩王
凉州·秦川郡
“这……”
宽大的秦王王车之中,宋王赵谦半掀起车窗窗帘,满面讶然般望向窗外。
“九弟啊,这便是秦川郡么?”
赵谦感受着王车四平八稳的平缓行进,内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须知自从入凉州以来,所到之处官道大多断绝,小路无不坎坷难行,颠簸异常。
即便是坐在宽大厚重,巧妙减震的王车之内,却依然能够感受到清晰的颠簸磕绊之感。
尤其是近日途径的武商郡,穷困程度估计仅次于边郡秦川郡,官道更是全数断绝,只能行曲折小道。
单单仅这一郡之地,便行了足足十余日的路程!
这还是未逢阴雨天气,路面并未湿滑泥泞,虽说是颠簸了许多,但起码还可以畅行无阻。
否则若真是运气不好,碰上了连阴天气,那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抵达秦川边郡!
但令人奇怪的是,自从入了秦川郡之后,这道路竟陡然平整起来!
不仅毫无颠簸震动,反而是稳稳当当,令人恍然如行驶在京城的宽阔大道之上一般!
这……却还是自己印象中的秦川边郡么??
“是啊皇兄,我们已进入秦川地界了。”
赵政笑望着六皇兄赵谦,颔首而对。
“可、可你不是说……秦川贫瘠困顿,积弱已久吗?”
赵谦面露难以置信之色,似乎没想到此次秦川之行,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便已经如此出人意料!
“呵呵……皇兄有所不知啊,在我刚入秦川之时,秦川之贫瘠自是无法想象……”
赵政呵呵笑着摆了摆手,目露感慨般当场而道。
“于是我便定下了强秦三策,意欲振兴秦国,革新图强!这其中一策……便是发展商贸,提振商业!”
赵政说着,便豁然伸出一指,继续补充而道。
“既然要提振商贸,自然离不开四通八达的官道贯通!于是我便下令在国中扩充官道,为日后的商贸往来提前打好基础,做好准备!”
身为一名来自21世纪的优秀青年,赵政自然知晓一个无比朴素的致富道理——要想富,先修路!
若是没有官道这等最为基础的硬件设施,即便是打通了虎牢商道,却又能如何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赵谦闻听此言,不由连连颔首,望着九弟赵政之时,更是忍不住面露钦服之色。
“九弟所思所想,总是这般异于常人……却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啊!”
赵谦虽不通商贸之事?但他心思机敏?那是何等聪慧?
不过寥寥数语而已?便已知晓九弟此番举止背后之深意!
“害~,皇兄谬赞了!说来也不怕你笑话……目下能通往外郡之官道,也不过是从国都汉阳城至临郡武商郡这一条官道紧急贯通而已!”
赵政连忙摆手,谦逊而道。
“至于国中其余官道?却还在加急修整之中?若真想让官道彻底贯通?遍及国中各处……只怕是还得数年功夫之久啊!”
言及此处?赵政不由微微一叹。
毕竟凡事都得有个过程?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秦国如此辽阔的国土面积,要想让四通八达的官道遍及各处,即便在钱粮人力尽数充足的情况之下?也是一件非常浩大的长期工程!
尤其是古代社会的基建设施与工艺都不怎么完善,这修起路来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国库但有空虚?钱粮稍有不支,这若想修完那更是不知何年何月去了!
这还单单只是扩充官道而已?目下秦国国内可还是在军师诸葛暗的主持之下,正在国中整修水利,开渠垦田!
如此大兴土木,虽极费钱粮,需要极为充实的国库作为坚实后盾。
但好处却也是显而易见,养活了十数万民工劳工,让他们能够吃饱穿暖,虽每天极为辛苦,可最起码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问题。
再加上摊丁入亩之后大幅缩减的赋税,这使得整个秦国治下的平民百姓们,最起码都能够勉强的生存下去。
而不是像往年一样,单单每年饿死冻死之人,几乎就不计其数……
这种规模的大兴土木,对于任一郡国来说承担起来都是极为吃力的,更何况本就贫瘠的秦国。
但对于借着改制税法之风,搜刮了国中上百豪门世族的田赋收入之后,再加上盐铁专营之权收归国有。
骤然充溢起来的秦国国库,自然足以在短期内支撑起如此大规模的基建工程。
至于长期来看,有着煤石与西域奇物的垄断经营之权,秦国自然不会负担不起仅仅一个郡国的土木基建。
是以,在充足人力物力的鼎力支持之下,目下的秦国境内,几乎处处都是热火朝天般大干不停!
整个秦国上下,正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发生着翻天覆地般的巨大变革!
但这对于心急如焚,欲要短期见到效益的赵政来说,却还是远远不够……
“已经很好了九弟……须知你赴任秦川不过才短短半年而已,能够有如此成就……已然是极为不易啊!”
赵谦望着不住叹息的九弟,不由轻笑着出言慰道。
闻听九弟之言,显然是对于目下秦国所取得的进步尚不满足,甚至于恨不得,在短短数年时间内将官道遍布国中各处!
但这在赵谦看来,却未免有些急功近利,忍不住便出声劝道。
“九弟啊,你欲提振商贸,扩充商道自是好事一桩!但万不可乱了章法,乃至于盲目扩充!”
赵政骤闻此言,不由神情一滞,顿时疑惑般望向六皇兄赵谦。
“这……皇兄此言何意?”
“皇兄我虽不通商贸一道,但也知好钢需得用在刀刃上!你欲扩充商道一事自是好事,可最终目的……却并非为商道联结各处,呈四通八达之势!”
言及此处,赵谦不禁望了眼怔然出神的九弟,轻笑一声后便又继续补充而道。
“须知扩充商道之本意……是为提振商贸!而不是便捷通行!切不可本末倒置,只顾搭桥修路,以至于白白耗费了无数钱粮……”
听到这里,赵政忍不住微微颔首,却是从皇兄一席话语之中,心中似有所悟。
“既是为提振商贸之举,自不用遍及国中各处,而是若汉阳直至武商一般,将这等交通要道抢先修整而出!”
赵谦望着九弟若有所悟般的样子,不禁欣然而道。
“届时,仅需修整数条关键官道,连通各处关卡要冲,满足商贸往来所需即可!至于其余所剩官道……倒也不用急于一时,待日后留有余力之时,再缓缓徐而图之!”
此言一出,顿令赵政面色骤喜,不禁拍手而赞!
“好!皇兄此言,却如醍醐灌顶,令我恍然大悟啊!”
“哎,先别急着恍然大悟……为兄再多问一句。”
赵谦只是微微摇首,心中所想却还并未说完。
“哦?皇兄尽可直言!”
赵政顿感好奇,连忙应声而道。
“为兄且要问你……若你那般计划,自是使秦国境内商道贯连,畅通无阻!可若出了秦国国境呢?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顿令赵政怔神,不禁愣在当场!
“呃,这……”
他心中当下恍然,明白了皇兄之意!
毕竟大乾穷困,不比大骊大行那等中原大国,国中各郡官道连接,无论通商或是行军,都足以快速通行各处。
但大乾贫瘠,位于西部的凉州更是困顿!
整个凉州境内,官道近乎断绝,即便秦国国内官道贯通,但只要出了秦川,却依旧是坎坷小道!
如此一来,秦国若想将商贸彻底打通,能够将商货从秦川郡运抵至大乾国都——西京城,单单是凉州这一州之地,都够折腾死人的!
更别提通过西京城,再借此抵运九州各地,将商贸之路通达天下了!
故而,当六皇兄骤然提出这一问题之时,却还真真是令赵政愣在当场,完全未曾料及此事!
他之前总想着,只要打通秦国商道就行了,这商贸之路自然就畅行无阻。
但却根本未曾考虑大乾国中的实际情况!
整个大乾王朝,不单单是秦川一郡之地穷啊,而是三州皆穷,凉州更穷啊!!
至于大皇兄、四皇兄、八皇兄他们所谓的大郡、富郡,也不过是相比于其他穷郡来说,矮矬子里拔将军罢了!
相比于人家大骊大行的大郡、富郡,那可是远远不及啊!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赵政通过这简简单单的两件小事,却终于从一种虚幻般的梦境中彻底惊醒!
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被身边各式各样的人吹捧的有些找不着北了!
这令他心中飘忽之下,似乎也觉着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乃至于‘圣君明主’了!
但实际上,无论是振兴商贸,扩充商道,亦或是摊丁入亩,科举制度,都不过是卖弄身为现代人的先知先觉罢了!
可要说真正去做那件事情,他可还半点都未曾插手!
这并不能说明他厉害,而是他拥有着古代人根本难以企及的见识,以及信息爆炸时代略微沉淀下来的知识罢了。
而六皇兄初至秦川,不过寥寥数语,便一针见血般,准确指出了赵政两处未及思虑的重大失误!
这令赵政在惊愕之余,才终于明白究竟什么叫做天才,什么叫做天资聪颖!
至于自己?
就算是在前世,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小职员而已。
干着是谁都能够随意替代的重复性工作,拿着那么点微薄的薪水工资,成日还做着些遥不可及的美梦。
他终于恍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明君圣主般得秦王赵政,而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小社畜而已!
即便穿越,也根本改变不了这点!
是以,在一瞬间想明白这些道理,认清楚自身的真正水平之后,赵政却是更加坚定的决定!
自己哪有什么能力去参与夺嫡?
就自己这智商,只不怕是要被别人玩死?
所以,抛去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平平无奇的闲散藩王好啊……
……
“吾尝扪心自问,何为天纵之才乎?
本以天资聪慧,天赋异禀,即为天纵之才也。
然偶遇秦王后,方知时刻自省,知错即改,是为天纵之才矣!
自此,吾日三省吾身也。”
——《游仙随笔》·无名氏
章七十九 虎牢急报!
秦川郡·汉阳城·秦王王府
“九弟,为兄看你虽入主秦国不过半年,但在国中威望之高……可真真是令人惊叹啊!”
秦王王府之中,宋王赵谦目送着又一位汉阳世族,毕恭毕敬的退下之后,不禁感慨而道。
自从进入秦国国都——汉阳城之后,却是根本都不用九弟赵政自吹一句,赵谦就已经从国中官吏,汉阳世族对待九弟这位秦王殿下的态度言行之中,极为清晰的感受到了九弟他在国中一言九鼎的权势与威望!
这对于一位年仅不过十二岁的少年藩王来说,可真真是极为不易!
毕竟从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到实际上的实权统治者,这期间所需要付出的努力与辛劳……又怎会是那般轻而易举的呢?
“害~,皇兄过誉了,不过是国中民风淳朴罢了……”
赵政却状似不以为意般摆了摆手,随口应道,不过在他心中却是不由苦笑一声。
‘威望?哪有什么威望呢?还不都是自己杀出来的……’
在经过自己那般铁血手段之后,众多秦川世族,豪门大家,却还有谁人胆敢不服,胆敢不从呢?
“九弟啊九弟……”
赵谦见状只是轻笑摇首,倒也并未再深究此事。
正是因九弟入秦之后的手段与政令,他心中尽皆清清楚楚,是以今日之言,却可真真乃肺腑之言。
九弟被父皇极为罕见的封在这等边郡之地,不仅并未有丝毫灰心丧气,反而励精图治,革新图强!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而已,便已在秦川郡内打开局面,令原本衰败贫瘠的秦川边郡,发生了近乎翻天覆地般的巨大变化!
此等治国之才,可真真是令人钦服不已啊!
“对了皇兄,年关将近……干脆就留在汉阳,共度新春吧!”
忽然间想起什么,赵政顿时望向六皇兄赵谦,笑而说道。
“嗯……也是,那为兄便多有叨扰了。”
赵谦略一沉吟,而后轻笑颔首。
他本就是无拘无束的性子,哪怕是春节年关,也都拘束不了他哪怕半分。
对于旁人来说,这等亲友团聚,幸福美满的团圆日子,却对他并无多少特殊含义。
一直以来,他都是游历在何地,就恰好在何地与新结交的朋友同贺新春,共度佳节。
就连封王之后,在自己封国之内度过春节的次数也都是屈指可数。
故而,对于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他来说?游学何处便在何处度过春节?已然是一件十分寻常之事。
更何况……他此次特意跟随九弟赶赴秦川的最终目的?也还并未达成。
是以,面对九弟的热情相邀,赵谦自然是满口而应。
“害~!皇兄却是说的哪里话?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呢?”
赵政顿时摆了摆手,笑而说道。
在他看来,能有个人陪自己共度春节倒也是一件美事。
毕竟此次回返京城,一入宫芸妹便被牢牢的看管在内宫之中,却是根本就难以出宫半步,更别提跟随赵政再赴秦川了。
其实若真严格说起来,父皇与越贵妃能够容忍芸妹在外胡闹如此之久?已经算是足够宽宏大量了。
就连赵芸心中对此也是十分清楚,毕竟她还年幼尚小,且又是女儿之身。
故而,在此次回京被严厉看管之后?她倒也并没有如何大哭大闹?而是早有心理准备般平静接受此事。
只不过在皇兄离京之前,却都没机会与皇兄亲口告别?这反倒是一件憾事。
须知此次一别,他日若再相见,却也不知到何年何月了啊……
……
“报~~~”
就在赵政与六皇兄赵谦坐而论道,谈古论今之时,却陡然闻听殿外传来一声高唱!
“嗯?”
赵政不禁微微一怔,再与六皇兄相视而望之后,便不由望向殿外,眼看着那名信使急匆匆的奔将进来,而后伏地而跪,恭声而道。
“启禀我王,虎牢急报!”
“哦?快快呈来!”
赵政顿时一喜,连忙出声催促。
距离他遣派霍金成立华夏商社赶赴虎牢至今,前前后后已有三月有余,莫非终于是有所成效了么?
而如此一幕,看在一旁的宋王赵谦眼中,也不禁心中一动,大感好奇。
毕竟虎牢边关这等天下第一关的名号,他自然也是早有听闻。
更何况近日以来,不止一次听九弟提起过他的商贸大计,要打通虎牢商道,使秦川一跃而成三国通商枢纽!
是以,在闻听此言之后,赵谦也不禁在心中揣测,是否是九弟所言之虎牢商道终于打通了么?
于是赵谦面露好奇着,眼望着那名信使恭恭敬敬的将急件呈上,而后九弟趁势接过,立展而开。
“九弟?可是……”
虽心中好奇,但赵谦却很有风度的坐立原地,别说凑上前去主动张望,就连隔着这极短的距离也是目不斜视,并未有丝毫失礼之处。
不过他眼看着九弟脸上的笑容越显越盛,心中却已有了几分猜测。
“皇兄!大好消息啊!哈哈!”
赵政一字一句的仔细看完之后,顿时忍不住般哈哈大笑,望着六皇兄主动开口而道。
“你也知我欲将虎牢边关打造为通商枢纽,便派人前去虎牢专司此事,没想到不过三月有余……却已然初见成效啊!”
赵政面露欣喜,挥手将那名信使屏退之后,又紧接补充而道。
“虎牢来信……土木基建皆已加急督造完毕,且已开始初步试行,与大骊商贾正式通商!”
‘正式通商’四字一出,顿令赵谦眼前一亮,忍不住开口而道。
“这……竟是这般神速么?”
须知常年游历在外,熟知九州地形的赵谦,如何不知若秦川与大骊可直接通商,此间利好简直难以想象!
对于秦川来说,最起码少绕行千里有余,就可与九州第一强国顺利通商!
对于大乾来说,地处西部的凉州、泽州二州,与大骊的通商距离至少缩小数百里!
至于国都西京城所处的泰州,则本就能与大骊顺利通商,倒是受此并无多少影响。
但即便如此,虎牢商道的打通,对于大乾、大骊来说,都可谓是互相利好的双赢局面啊!
“是啊,霍金兄果然不负重望啊……”
赵政闻言也不禁连连颔首,却是瞬时想起了临机受命的霍金兄。
当初自己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与他,本还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未及加冠的他是否能够挑起如此重担?
但不过仅仅三月而已,霍金兄便已交出了一份超乎预期的完美答卷……
尤记得,当初自己给霍金下的死命令,是争取在半年之内让虎牢商道成功通商!
可如今,霍金在紧急赶赴虎牢关之后,竟在短短三个月之内,便完成了这一不可思议般的壮举!
硬生生将原本约定好的时间,压缩了整整一半之多!
这倒还真令赵政有些好奇起来,究竟霍金是如何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
完成这般重任呢?
“哦?霍金?可是……”
赵谦闻听霍金之名,不禁心中一动,试探而道。
毕竟在大乾国中,若是提起霍氏,理应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霍氏才对。
“皇兄所猜不错!霍金兄正是曲阳霍氏的长子!”
赵政自然明白六皇兄所言何意,当即轻笑着点头而道。
“这……”
一听霍氏长子之名,赵谦却是都忍不住微微一怔,当下看向九弟赵政的目光之中,却都多了几分异样神采。
须知能够让曲阳霍氏的长子倾心投效,九弟的为人处事与人格魅力……
自是可见一斑!
“没想到能赶在年关之前,就将虎牢商道彻底打通……倒还真真是意外之喜啊!”
赵政念及此事,不由便心情大好,面色满是欣喜之色。
但紧接着想起六皇兄之前所言对外通商一事,却又忍不住眉头暗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自己能打通秦国境内的官道,可总不能替其他郡也把官道整修了吧?
可若是不打通秦川通往他郡的商道,即便是虎牢商道正式开通,却又如何呢?
若是只能做秦川这一个穷困边郡的生意……
那又会有多少商贾愿意去虎牢商道行商呢?
“嗯?九弟……怎的你口中说是喜事,这面上却是显有难色呢?”
赵谦何等敏锐,当下便捕捉到了九弟眉目间的些许愁意,不禁轻笑而道。
“唉……不瞒皇兄你说,我是在发愁商道打通之后,如何与外郡通商一事。”
赵政一口饮尽盏中茶水,忍不住摇首而道。
其实倒也不是说目下就不能与外界通商了,毕竟秦川郡又不是隔绝于世,无法与外界相连。
而是若没有平整的官道作为基础支撑,则将会使秦川通往外界的商道极为难行,使得通商的时间与成本大幅提升!
须知无论是哪国商贾,那可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人精!
若是无利可图,即便是虎牢商道免除关税、杂税却又如何?
故而,官道不连通自然不影响秦国对外的正常通商。
但若想就此便成为三国通商枢纽,吸引大量的列国商贾来此经商,却无疑是痴人说梦,难度极大了。
这与赵政设想中的振兴商贸更是差距甚远,却又如何能令他感到满足呢?
“此事……倒也麻烦。”
赵谦闻听此言,也是眉头一皱,心下不由细细思索起来。
“其实说是对外,也不是打通两条商道而已!一是秦川至泰州,二是秦川至泽州……”
言及至此,赵谦不由心中一动,当下笑而说道。
“对了!说到这里,为兄倒才想起来……宋泽郡不就在泽州之中吗?”
“宋泽郡?”
赵政顿时一怔,自然知道这就是六皇兄赵谦的封国——宋国所在郡地!
这宋泽郡在泽州之中,也都算是排的上号得大郡、富郡,只不过六皇兄志不在此,常年游学在外而已。
但即便如此,在他母族及郡守的尽心治理之下,宋国一直都是平稳发展,国泰民安。
“对!为兄之意,不如打通一条秦川直通宋泽之官道!至于所需费用……由秦宋两国共同分摊如何?”
此言一出,顿令赵政愣在当场!
却是在回过神来之后,连忙摆手而道。
“不不不!皇兄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他如何不知,六皇兄这是起了帮助自己之心,否则,你秦国修不修官道与人家宋国何干?
人家吃饱了撑的,要与你一同修整官道呢?
但六皇兄一番好意,自己又如何能恬不知耻的就此接受呢?
故而赵政连想都不及多想,连连摆手而拒!
“诶!你莫非以为……为兄我只是为了助你不成?”
赵谦呵呵一笑,轻啜一口茶水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为兄闻听虎牢商道打通一事,心中颇为认可,这才便起了心思,好让我宋国也能有此通商之利!故而……这才会有此作想!”
赵政只是不住摇首,任凭六皇兄如何去说,却都丝毫不为所动。
他又如何不知,这是六皇兄在为自己委婉的找个台阶,好让自己能够安心的接受此等提议。
但对于六皇兄与本就富庶的宋国来说,与秦国是否贯通商道,根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事。
可为之也可不为之。
为之自然锦上添花,不为却也并无影响。
在这般惊况之下,皇兄却还依旧坚持,主动要与秦国打通商道,这不是为了照顾自己这个九弟……
却还又是何意呢?
“皇兄,无论如何,贯通商道都乃利国利民之大事!官道所经之处无不因此受益!如何……”
言及此处,赵政却是颇为不爽般直言而道。
“如何能只让你我两家承担?而沿途所经之郡……却尽享不劳而获之利呢?”
而这,也正是赵政不同意此等提议的根本原因之一。
毕竟官道所经之处,无论哪一郡都会因此受益,可最终却是由自己与六皇兄独自承担这一大笔基建费用!
这……未免也太亏了吧?
“唉……九弟啊,为兄如何不知此理?可我大乾各郡,多为贫苦之地,尚且养民都显维艰……更何谈出资修路呢?”
赵谦唉声一叹,面露无奈而道。
若让那些穷郡小郡出资修整官道?
只怕是凭空妄想,根本就不切实际啊!
“唉……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赵政轻叹一声,不禁微微摇首。
……
“天启十二年,宋王游学天下,至秦川。
恰逢秦王,言及凉、泽商道之事。
宋王志在四方,不理国政,未及多言。
然秦王不依,以手足之情,迫其从之。
终使凉、泽商道之贯通,以秦宋二分而建也。
嘻!如此行径,令人不齿耳!”
——《大骊王朝》下卷·司马求干
章八十 叛国出逃?
大骊王朝·陇西郡·思庭关
思庭关,是为大骊西部边关,地处陇西郡西部边陲,乃是大骊王朝的西部门户。
因此处距离国都中庭城路途极远,且干系重大,戍城将士数年难得回返一次,故得名为思庭关。
不过思庭关虽然地处边郡,肩负御守国门之重,但因为地利之便,也使得商贸走私十分发达,来往商贾络绎不绝。
之所以称之为走私,是因为大骊、大乾在十国混战时期,曾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争。
当时的大骊,也就是大魏国,在并吞鲁、宋、秦三国之后,还欲西进染指赵国所属的泰州。
但原本气势汹汹的大魏铁军,在被赵国骁勇善战的大军迎头痛击之后,再加上东部淮夷趁中原动荡大举入侵,这才就此作罢,不得不灰溜溜的缩回国境之中。
自那时起,大乾与大骊便以此为界,互不侵犯。
可因为互相敌对的关系,两国之间一直不允许通商通使,只有极为零星的走私在边关小心进行。
直至大乾与大骊两国相继立国之后,经过数年的相安无事,这边关才逐渐开放起来,开始互相通商,甚至于边境开市。
但明面上,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违禁行为。
只是因为常年已久的平安无事,两国边关对于边境开市的行为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管两国商贾在境外如何设市通商,但却绝不允许在关内进行交易!
对于敌国所来商贾,更是严加盘查,抽取重税。
如此一来,两国之间的商贸往来,一直都是偷摸进行,规模很小。
但即便如此,大乾与大骊之间的通商枢纽,也仅有这一处而已。
除此之外,大乾与大骊之间,都是相隔着延绵上千里的大山山脉。
唯一可堪通行的关卡要冲,就仅有大乾东部的东阿城,与大乾北部的虎牢关了。
但虎牢关常年闭关,根本不与外界有任何往来。
故而,大乾与大骊之间,都仅有东阿城与思庭关这一处通商枢纽而已,且规模很小,只占全国商贸的一部分份额而已。
至于大部分的通商贸易,都集中在与三国第一富国——大行王朝的往来之中。
但即便如此,作为大乾与大骊之间唯一的通商枢纽?思庭关自然是商贾云集?人头涌动。
只是近日以来?出入思庭关的列国商贾人数虽并未减少?但整个思庭关中的戒严氛围?却是忽而紧张起来……
“真是倒霉!也不知道这些官兵突然发了什么疯?凡是出关之人尽皆依次盘查!这……真不知要出到几时去了!”
一处普通的酒肆之中,三两个私交甚好的商旅凑在一起?正满脸晦气的哀叹而道。
“可不是么!这也太耽误我们做生意了!”
说到这里,另外一人却是有些奇怪的问询而道。
“哎?你们知晓是因何如此么?”
闻听此言?顿时便有人应声而道。
“听说……是查索什么叛国出逃之人?”
此言一出,邻座之中?一名白衣士子顿时一怔,却是不动声色间?悄悄侧耳倾听。
“哦?叛国出逃之人?可知到底是何人……竟惹出这般大动静来?!”
这等奇闻,可真真是令人好奇的紧?当下之间,便有人急忙发问。
“这却是不大知晓……不过听说是从京城一路逃出的,且又惹出这般声势来……想必应是哪位达官贵人吧?”
那人被问及此事?也不禁轻轻摇首,却是知之不详。
“京城逃出?嚯!那必是什么贪官污吏之辈吧?”
当下便有好事者无端揣测而道。
“切!这些官老爷们也不知是作何甚想?抓人竟抓到这鸟不拉屎的思庭关来了?”
但也有人显然不屑一顾?不论此人身份如何,却是并不认同此等做法。
“可不是么?不论何人……不逃去那富庶养人、遍地是金的大行,反倒是去那民风剽悍,贫瘠穷困的大乾却是做甚?”
另有一人登时也附声而道,显然是好笑之极。
“嘘!噤声!”
可顿时之间,先前开口说话之人却是连忙‘嘘’的一声,一边偷偷瞥了瞥四周,一边低声劝诫而道。
“尔等莫要妄言……这可是新任国相大人亲口谕令之事!!”
“啊?这……”
此言一出,周围旁听之人无不纷纷动容,连忙眼观鼻鼻观心,闭紧嘴巴再也不敢多言,生怕惹来无端祸事。
唯有一名白衣士子,却是忍不住眉头暗皱,心下不由揣摩此事。
‘新任国相亲口谕令?’
‘这叛国出逃之人……莫非便是指我魏鞅不成?’
念及此处,魏鞅不禁苦笑一声,却是止不住连连摇首。
‘没成想……最终竟还是难逃此劫么?’
‘可依那天启圣皇之人……必不会因此而遣人杀我啊?’
‘莫非……是有人在旁极力促成此事?’
‘却是宁肯错杀……也绝不肯轻易放过么?’
想到这里,魏鞅骤然间感到有些不妙,大脑开始急速转动起来,不断揣测着到底是谁欲要致他与死地之中?
首先,此人必然不会是天启圣皇!
否则自己根本离不开中庭城便会身首异处!
其次,此人必是三公九卿之一!
否则根本无法影响到天启圣皇的决断!
但三公九卿,内阁元老之中,又会是谁主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呢?
‘右相董懿?’
不不不,此人性情温厚,恭谦有礼,尤其极为敬重韩老国相。
在得知自己乃韩老国相举荐之人后,绝不会行此激烈之举!
由此,倒也可判定一事!
大骊新任国相兼内阁首辅之大位,自是与右相董懿无缘!
‘那或是……国师东方旭?’
不不,应当不是此人。
先不谈此人性情如何,单单是如此谕令出自于新任国相之口,便可将国师东方旭排除在外。
毕竟国师之职,几乎无可能染指国相之位。
二者之间,错若鸿沟,一为治国理政,一为命理卜筮,如何又能混为一谈呢?
更何况国师东方旭其人,根本就淡泊寡欲,从不与人相争呢?
‘那难不成……会是国帅敖湃么?’
念及此人,魏鞅骤然一怔,却是越想越有可能,越想心中越惊!
以国帅敖湃狠辣自负,专横跋扈的性情,行此酷烈手段自是极有可能。
不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即便是自己一介无名之辈却得到韩老国相的临终举荐……
只此一点,此人就必将狠下杀手而除之!
但若真是国帅敖湃替任大骊国相之位……
‘这?岂非出将入相,位极人臣?!’
念及此处,魏鞅不禁瞳孔微缩,心中骇然!
若果真由国帅敖湃替任国相大位,则势必将引起朝野动荡,九州不安!
以此人果决酷烈之作风,极有可能再一次挑起纷争,使得九州三国,再一次陷入连天战火之中!
而他刚愎自用,贪功好大的性情,又会驾御大骊这艘恢弘华美的庞大楼船……
驶向何方呢?
而此人对于大骊来说……
是利是弊?
是得是失?
是幸是灾耶?
念及此处,魏鞅登时将爵中美酒一口饮尽,不禁摇首而叹。
‘唉,有此国相,大骊危矣……’
心下之间,却是对于自己离开大骊,赶赴秦国之选择,却是更显坚定而又庆幸。
……
【一个月前……】
大骊王朝·骊山郡·中庭城
壮阔恢弘的大骊皇宫之中,新任国相兼内阁首辅——国帅敖湃,此刻正端坐于内阁官邸之中,与其余八位内阁重臣谈笑说着什么。
此时此地,位于此处的九位内阁元老,便是决定着九州第一王朝——大骊王朝国运命脉的九位中枢大臣!
在天启圣皇将大部分权利下放内阁之后,这小小的内阁便成为了大骊王朝中枢核心,从这里发出的每一道政令,却都将直接影响朝野上下,乃至于九州列国!
“首辅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解惑。”
忽而之间,一直未曾开口的右相董懿,却是骤然出声而道。
——在这内阁之中,自然以内阁首辅为大,至于国相、国帅之职,却还要稍稍往后靠了。
“哦?董大人尽可直言。”
敖湃正轻抚髯须呵呵笑着,骤闻此言之后,不由微微一怔,继而颔首而道。
“下官却不知……以首辅大人执掌国政之尊,何至于揪着那名小小太史典吏不放呢?”
方才闻听众人讨论如何抓捕叛国出逃之魏鞅其人时,董懿便已经面露不忍,有所不愿。
而今更是忍不住出声而道,希望能够为那名韩大人举荐之人,争得一线之机。
“呵呵……董大人此言谬矣!本帅之所以遣人追索此人,自有道理所在!”
敖湃闻言只是轻笑,言语之中却透露着一股坚定果决。
倒是他虽替任国相大位,又荣升内阁首辅之职,但言语之间,却还是习惯性的自称本帅。
“哦?下官洗耳恭听……”
董懿面无表情,拱手而道。
“其一,此人出身低微,竟不知因何蛊惑韩相!却欲以小吏之身,染指国相大位?”
言及此处,敖湃不禁左右巡视,满面冷峻之笑。
“此等以下犯上,妄视尊卑之人?却还不应惩处么?若真如此……那我大骊律法何在?我大骊礼法何在?!”
此言一出,一股霸道烈极,专横跋扈的强势作风,顿时弥漫在整个内阁之中!
令在场内阁大臣,无不为之凛然,无不为之动容!
而闻听此等言论,右相董懿只是嗤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
国师东方旭与新晋内阁大臣兼兵部尚书韩信,则是眉头一皱,但却并未开口。
“其二!此人无论如何,既能得韩相临终举荐,想必自有其不凡之处!若任由其叛国出逃,流往他国……自当有所不妥!”
敖湃将在场之人细微神情尽收眼底,却面上毫无异色,依旧补充而道。
“首辅大人,目下便直言魏鞅叛国出逃……是否有些轻率武断了呢?”
韩新骤闻此言,却是终于按捺不住,当即开口而道。
在他心中,依然存留着几分将魏鞅此等千年大才,留于大骊入朝为官的些许念想。
故而,这等类似于叛国、出逃等等言语,听在他耳中却是显得有些格外刺耳。
“哦?那魏鞅明知韩相举荐于他,却为何不留候待问,反而趁机离京呢?”
敖湃斜眼一瞥,冷言而道。
言语之中,似乎认为魏鞅这等小吏,理应规规矩矩,乖乖留候在京中等待垂询才是。
如何能恣意妄为,随意出走呢?
“如此作为……岂非早已言明,此人志不在此,已有叛国之心?!”
敖湃说着说着,竟忍不住一拍桌案,骤然喝道!
“此等以下犯上,叛国出逃之人!若不严加惩处,却是又当如何?!”
言罢,一扫先前那般笑呵呵的模样,却是面色冷峻,巡视当场。
目之所及之处,无一辩驳,无一相抗。
对于身兼国相、国帅、内阁首辅三大要职于一身的敖湃来说,这内阁重地……
却也差不多和一言堂别无两样了!
是以,此时此刻,又会有谁因为此等小事,与他辩驳相争呢?
即便是有心保护魏鞅的右相董懿,都在此刻忍不住微微叹气,轻轻摇首,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哼!你既想找出魏鞅,那也便由着你吧……’
韩新此时也是闭口不言,只是心中冷笑。
若单说寻找魏鞅,韩新却倒是与敖湃想到了一起。
只是敖湃想的是找寻到魏鞅之后惩罚此人,乃至于处死此人!
但韩新心中所想,却是找到魏鞅之后,如何重用与他!
而且相信有他内阁大臣力保,即便敖湃执意惩戒魏鞅,也不会伤其性命才是。
当然前提是……得自己的人率先找到魏鞅!
但是对于这一点,韩新却是极有信心。
只因方才敖湃所言,只以为这魏鞅肯定会逃往大行求官任职或是享受纵乐,却是压根未曾想到,这魏鞅竟是会逃往那被中原大国视为边僻之地的大乾!
故而,敖湃遣派之人,重心自然都放在前往大行的沿途以及边关之上。
对于大乾方向,则是不甚在意,并未放在心上。
可实际上,只有自己明白,魏鞅所欲前往之地,根本并非大行,而是大乾下属藩国之秦国!!
故而,只要自己派人前往边境思庭关中,把住大门细细查索,必能将魏鞅找寻而出,带回国中!
届时……岂不就能将魏鞅留在大骊之中了?
“嗯?韩大人?”
忽而间,坐于上位的敖湃骤然开口,却是惊的陷入沉思中的韩新猛然抬头!
“你方才力言在大乾方向追索魏鞅,本帅本还不甚在意,但此刻细想之下……却以为此言有理啊!”
方才便注意到韩新神情不对的敖湃,却是略带戏谑般笑而说道。
“莫非……韩大人知晓何种隐情不成?”
此言一出,韩新不由面色骤变!
而敖湃望着那骤然变色的神情,却不禁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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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一 天无绝人之路?
大骊王朝·陇西郡·思庭关
酒肆之中,论及通关之事,顿时便‘嗡嗡哄哄’的热闹起来。
“哎,你们恐怕还不清楚吧……我方才去那通关隘口看了看,可别提有多严了!”
正在这时,却有一人突然开口,顿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毕竟在座之人,都还未曾去过通关隘口,虽听闻在严防死守,大肆查索某位叛国出逃之人,但却不知究竟严到何种程度?
如今居然有人去过通关隘口,知晓些许详情,自然便引得众人纷纷注目,希冀能从他口中听出些音讯来。
那人见一言道出,瞬时便博得满堂瞩目,不由自得一笑,继续开口说道。
“嘿,这一次……可真是动真格了啊!”
那人嘿然一笑,双手比划着叙述而道。
“所有人依次挨个排查!所有的马车货物都必须全数打开一一盘查!但凡略有相似之人,更是当场带走!根本就不可能蒙混过关!”
此言一出,顿时便惹得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所有人依次排查也就罢了……还要盘查所有货物却是为何?”
有人心中一跳,略有不满般抱怨而道。
“可能……是担心那人会藏身于商货之中趁机出逃吧?”
也有人略显迟疑,揣测而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有人面露忧容,却是在担心自己的货物受到盘查。
毕竟大乾与大骊两国,对于边境开市一事,虽然明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如此默认了。
但对于盐、铁、刀兵、盔甲等等战略物资,却是严格管控,禁止与敌国交易往来!
可但凡是管控货品,那自然便意味着获利颇丰,利润极大。
在利益的驱使之下,自然会有胆大之人,偷偷摸摸行走私之举,以此谋求暴利。
若是在平时,这些管控货品掺杂在普通商货之中,尚且还能够蒙混过关的话。
但此时此刻,面对此等前所未有的严加盘查之势,这些商贾不由便纷纷皱眉,忧心于自己那些违禁商货却该如何处置才好?
‘这……略有相似之人?便当场直接带走?’
身处人群之中的魏鞅,在闻听此言之后却是瞳孔微缩,心中暗道不妙!
如此霸道专横之作风,很显然是出自于那位大元帅的手笔!
这种宁肯错抓,不肯放过的做法,显示出那位新晋内阁首辅欲要抓捕自己的决心与狠劲!
这令原本还想着用何种方法蒙混过关的魏鞅,顿时便大感头痛,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若是按照如此架势,自己几乎没有可能逃的出去!
只要外形、身高稍微能对的上,就不由分说直接带走!
这……却又如何蒙混过关啊??
一时之间,魏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内心中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他明白?若真是以叛国出逃的罪名被抓了回去,那自己很可能便会有生命危险!
届时?自己的生死……将彻底的掌握在别人手中!
而即便能保住性命,却也很可能面临终生的长期监禁?只怕是此生都难有机会再踏出大骊国门哪怕一步!
更何况,他更是早已下定决心,离开大骊去大乾投奔明主呢?
若就这般又被抓了回去……只怕是悔恨莫及,抱撼终生啊!
“却不知谁有门路?能够在那帮官老爷们手中通融一二……”
在坐之人无不是常年经商,脑子都是活泛的很,顿时便想到了疏通关系之事。
“切!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的?”
先头说话那人闻听此言,顿时面露嗤笑般摇首而道。
“尔等可要知晓……这可是新任国相大人的亲口谕令!又有谁敢冒如此风险去捞这等外快呢?”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沉默不语?却是都心中十分清楚,只怕是疏通关系一事……并不怎么现实。
毕竟在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节骨眼上,又会有谁不开眼胆敢通融此事呢?
可若是此路都行不通的话……却又该如何是好呢?
“那……我等便果真束手无策了么?”
当下便有人梗着脖子不甘而道,他这次可是小心准备了许多管制货品,欲要贩到大乾去大赚一笔的!
可谁知晓这无端端的……竟突然查起了什么叛国出逃之人?!
这、这可真真是无妄之灾啊!!
“不然呢?大骊通往大乾不过是这一条通道而已!不束手无策却又能如何呢?”
此言一出,登时便有人无奈而道。
毕竟大乾与大骊之间,本就只有这一条路可堪通行而已。
其余地界,无不被连绵不绝的大山尽皆环绕。
先不说山路曲折?难以通行,就算勉强能够在其中寻摸出一条路来,但那一车车商货却又该如何是好啊?
故而在场之人,根本就从未考虑过另寻他路之事。
“可若是这般等下去,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就是啊!只怕是十天半月,都找不出那名叛国贼吧?”
“可不是?不论是谁叛逃,如何也逃不到那鸟不拉屎的大乾吧?”
顿时之间,在场众人便纷纷嚷嚷的吵闹起来,却是都对于无端受此牵连而心有不满。
毕竟这年头做买卖……谁不往其中掺杂点管制货品呢?
“要等到何年何月我虽然不知,但谁说大骊与大乾之间……却仅有这一条商道可堪通行呢?”
忽而之间,骤然响起的一道声音,却是堂中众人无不惊愕!
顿时间,原本纷乱吵闹的酒肆大堂,竟是霎时间猛然一滞,就此安静下来……
所有人在这一刻,却都忍不住看向那人,心中大感好奇。
只因自此之前,从未有过听闻,这大骊与大乾之间……竟还有第二条商道可堪通行了?
‘什么?’
骤闻此言之下,却是连魏鞅都忍不住循声望去,目露期待般望向此人。
莫非……果真乃天无绝人之路?
“呃……”
那人突逢此等变故,似乎也有些愕然,却是在众人的纷纷注目之下,尴尬的摸摸鼻子,当下老实说道。
“其实,我也是听闻旁人所言……说是那大乾虎牢关外,已然正式通商!不仅可直入大乾境内行商,且更是免除一切关税杂税!”
此言一出,顿时便激起一片哗然!
“什么?虎牢关?”
“那虎牢关如此形胜险地,大乾竟舍得拿来作以通商么?”
“噫~这却有何不可?正因占据天险,无惧任何变动……故而才更为适合通商嘛!”
显而易见,对于虎牢关这等九州闻名的天下第一关,在坐之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在骤闻此等惊闻之后,当下便大感好奇,相互议论起来。
“嘁!即便通商却又如何?”
有人面露不屑,对此不以为然,登时便摇首而道。
“谁不知那虎牢关之内……便是大乾最为穷困的边郡——呃,叫秦、秦什么郡来着?”
此人摸摸脑袋,却是半晌也记不起这等无名小郡来。
“好似是……秦川郡吧?”
有人熟知九州地形,当下便试探性的补充而道。
“哎对!对的!就是秦川郡来着!大家说说……去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却是做甚?岂不是徒劳无功嘛!”
那人顿时连连点头般附声而道,旋即又左右环视,看似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实则是希望有人能够附和自己。
“可不是吗?那种破地方……却是连条像样的官道都没有?倒是如何经商啊?”
“确实如此……这秦川郡的穷困贫瘠,我倒也早有耳闻。”
“嘿!此言大谬矣!殊不知越是穷困之地,越是做买卖的好地方啊?”
不过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反而对于这刚刚开通的虎牢商道似乎颇感兴趣一般。
毕竟越是贫瘠难行之地,却反而越容易牟取暴利!
“嘁!简直可笑!有这等时间,在他处早不知翻几滚利了……分明得不偿失么!”
但当下便有人出声反驳,不住摇首般嗤笑而道。
“呵呵……夏虫不可语冰矣!”
那人倒也丝毫不气,只是微微叹息,似乎不愿为此过多争执一般。
“你……你你!”
不过他如此作态,反倒是将那驳斥之人激个够呛,令他面色涨红,神情颇为不满。
“好了好了,你们在这争吵却有何用呢?”
当下之间,便有人轻笑着连连摆手而道。
“无论那秦川郡是否为适宜的通商之地,但对于目下你我来说……却又有何意义呢?”
此言一出,却是瞬时又令满堂沉寂,默静无声。
是啊,不论虎牢商道如何怎样,却都远在千里之外!
总不可能就此掉头而去,拉着沉重的商货转行路途遥远,且还丝毫不知底细的虎牢商道吧?
故而在想通此间道理之后,满堂众人,却是都转瞬将此事抛诸脑后,纷纷商榷起目下可行之法,究竟该如何才能够正常走私贩私。
一时间,嚷嚷闹闹的酒肆大堂之中。
却仅有一位白衣士子,缓缓将盏中茶水渐渐饮尽之后。
双眸之中的神采,却是越发明亮起来……
……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矣!
吾欲投明主,惜困于奸佞之手!
幸得虎牢商道所通,得以行瞒天过海之计!
吾欲投秦王,而秦王恰开虎牢险关!
噫吁嚱!此不为冥冥势运,天命所助乎?”
——《王道之法》·魏鞅
章八十二 为兄此生最为钦服之人!
大乾王朝·秦川郡·汉阳城
此时此刻的汉阳城祭祀天坛,人头攒动,攘攘熙熙,正举行着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祭天典礼——春正月天地合祀!
作为一年之始的祭天大典,其重要性自是可想而知。
对于迷信封建的古代社会来说,这等干系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祭天大典,哪怕是再为奢华繁琐,隆重以待也是丝毫并不为过!
即便是穷困贫瘠的秦川郡,对于祭祀天坛的修建那可都是半点不敢马虎,规规矩矩的按照礼制要求严格修建。
故而,若是放眼整个汉阳城内,非要找出一样能够拿得出手的建筑物,恐怕也就只剩下这祭祀天坛了。
其建筑规格之高,用材用料之奢,所费工时之长,都远超郡府等官衙之所!
即使相比于国都西京城中那处国之祭坛来说,却也是大同小异,丝毫挑不出半点毛病。
唯一有所差距的,也只是占地面积大小而已。
但规格礼制,却都是一脉相承,完全相同!
当然,原本理应准备的祭祀牲畜——28头牛、33只羊、34口猪、2只鹿、12只兔,自是相应有所缩减。
但即便如此,这对于本就穷困的秦川来说,一次性拿出如此之多的牲畜作为祭品,也已经很是奢侈了。
“吉时已到~~~!”
随着一声高唱陡然响起,一袭王服,头顶玉冠,面色肃穆的秦王赵政,便在礼官的导引之下,严谨认真,一板一眼的进行着一系列的祭天仪式。
从‘提请’,到‘涤牲’,到‘省牲’,到‘演礼’,到‘斋戒’,再到‘上香’,到‘视笾豆’,到‘视牲’,到‘行礼’,最后到‘庆成’。
这一连串复杂冗长,繁缛至极的流程仪式走下来,可真真是把原本还略有新奇的赵政给折腾个够呛。
不过他也知祭祀大礼事关重大,并不敢有丝毫大意?即便心有不耐,但还是强忍着依照礼制将流程全数走完。
待得祭天大典终于完毕之后,这才长松口气?不禁微微而叹。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可真真是累人呐!”
一旁的宋王赵谦见此情形,忍不住轻笑一声?打趣而道。
“祭礼是累,但不知有多少人……都想拥有这等机会呢?”
“害~,皇兄却是说笑了?这王位即便再如何尊崇……不也丝毫入不了皇兄法眼么?”
赵政连连摆手?同样打趣而道。
“呵呵,为兄哪有你想的那般超凡脱俗啊……不过是,看淡了许多世事罢了……”
赵谦轻轻摇首?不甚在意般出神而道。
“这……”
赵政顿时一怔,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毕竟他本身就不过是一介俗人而已,自然无法理解六皇兄这等超人一等的心境与想法。
“九弟,你可知为兄此生……最为钦服之人是谁么?”
赵谦转过头来?望着九弟赵政怔神挠头的模样?不禁笑而说道。
“哦?却为何人?”
言及此处,赵政倒真还升起了几分兴趣。
“为兄此生钦服之人惟有两人?其一……便是南阳经神——左老先生!”
说到这里?赵谦嘴角不由勾勒出一丝微笑?面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景仰之情。
“左老先生么?”
赵政闻言顿时颔首,显然这个回答并不出乎所料。
六皇兄对于左老先生的敬重,从他入秦之后第一时间便去主动拜访左老,且平日间闲来无事都往来于学宫之中便可窥一二。
故而这个回答,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为兄之所以钦服左老先生,不单单是敬服于左老的学识与品行,更为重要的……是钦服于左老虽出身寒门,却从未熄灭过的那颗奋进之心!”
赵谦面露出神之色,油然感慨而道。
“自古寒门难出贵子……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能磨砺出一个人的意志与决心!”
言罢,赵谦竟忍不住握紧双拳,面露遗憾而道。
“这种从低到高,从卑到尊,从无到有的人生经历……却才是一个人一生之中,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啊!”
闻听此言,就连自认为秉承着闲鱼心态的赵政,也不禁微微颔首,附声而道。
“是啊……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本是习惯性的引用后世耳熟能详的格言诗句,但却不料如此随口一言,反倒是惊的赵谦顿时愣在当场,一脸愕然般的望着九弟。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赵谦喃喃重复着这两句人生格言,却是越品越觉意韵悠长,越想越觉词意干练!
“九弟,没想到你……竟还能总结出如此深彻感悟!”
他不由惊讶的望向九弟赵政,万万未曾想到,九弟随口一言,却是如此的语出惊人,令人惊叹!
“呃……”
赵政闻言顿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两句话应当是未在这个世界有所出现,于是便引得六皇兄这般惊愕。
“害~不过是随口瞎扯罢了,瞎扯罢了……”
他当即连连摆手,着实是有些哭笑不得。
“九弟!仅仅随口瞎扯便能够有此感悟……你可真真是才学惊人呐!”
文学造诣极深的赵谦,却又如何能当这两句话是随口瞎扯呢?
他当即不住摇首,面露钦佩般感慨而道,
这仅仅不过两句而已,却完全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尽数抒发!
字里行间,满满都透露着阵阵惊人才气!
“别别别,皇兄万万莫要折煞与我!哦对了……皇兄你不是说此生最为钦服之人,总计两人么?”
赵政闻听此言,顿时连连摆手,旋即心中一动,连忙转移话题而道。
“还不知另外一人却是何人?竟能与左老先生相提并论呢?”
赵谦闻言登时一笑,却是面露神秘般低声而道。
“此人……乃为兄游历大骊之时,偶然所遇的千年罕出之天纵奇才!”
“什么?千年罕出之……天纵奇才?”
此言一出,赵政顿时一惊!
却是万万未曾想到,六皇兄这般温润谦逊之人,会从他的口中道出这等夸张论断!
千年罕出之天纵奇才?
这等评语……却也是能随意道出口的么?
这也幸好是从六皇兄赵谦口中道出,若是换做旁人,赵政自然会用一种带有怀疑的目光去审视此人!
“不错!为兄此等评论,绝非妄言虚言!”
赵谦见九弟赵政面露异色,顿时便一脸郑重的肯定而道。
“一直以来,为兄颇自得于自己天资聪颖,才气横溢!然若是比及此人……”
言及此处,赵谦不禁微微摇首,由衷而叹。
“为兄却还是相距甚远啊!”
“这……”
赵政一脸不可思议之色,显然万万未曾想到,六皇兄竟会亲口自认不如!
甚至于不是略有差距,而是赤裸裸的相距甚远……
试问如此之言,却又如何不令人大感惊奇呢?
“不曾想世间竟还有这等天纵之才啊……”
赵政对于六皇兄之评语自然毫不怀疑,顿时便面露感慨般连连摇首。
心中却是大感心动,不禁畅想而道。
若是六皇兄所言此等不世之才,能够为我所用却该多好啊……
“怎么?九弟也对于此等大才有所兴趣么?”
赵谦见此情形,心中微微一动,不禁轻笑而道。
“那是自然……只不过秦川贫瘠至此,也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赵政苦笑一声,连连摇首而道。
自己这小小秦国能有几斤几两,他身为国君却还不够清楚么?
那等千年罕出之天纵奇才,又如何会投往这地处边郡的小小秦国呢?
“哈哈!世间之事,本无定数!何须如此自暴自弃呢?”
赵谦闻言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却是轻轻拍了拍九弟的肩膀,意有所指般安慰而道。
“或许哪一日……如此大才便会主动送上门来却也说不定呢?”
“害~皇兄你可别打趣我了!”
赵政登时失笑,连连摆手而道。
“我却是何德何能,能够使皇兄口中这位天纵之才……弃大骊而投弱秦呢?”
赵谦顿时摇首,当即收敛笑意,面色认真而道。
“九弟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最起码在为兄心中……”
言及此处,赵谦不禁握住九弟双手,郑重感慨而道。
“你便是为兄此生之中……第三位钦服之人!”
赵政闻听此言,登时失声无语……
……
“巍巍九州,泱泱华夏,尝有论及天下才气之言!
然以吾之见,天下才气若分一石!
则魏鞅独得八斗,吾与秦王亦得半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也!”
——《游仙随笔》·无名氏
章八十三 魏鞅赴秦
大乾王朝·秦川郡·虎牢关
“这虎牢商道……果真不受重视,甚至于连驻守边军,都未曾接收到查索自己的命令……”
当魏鞅假扮商旅,跟随商队顺利出关,遥遥望见了那雄壮巍峨的虎牢关之后,不禁隐隐激动,心中感慨而道。
终于……终于逃出这大骊边疆了啊!
没错,是逃,而不是离开。
因韩老国相临终举荐而惹下杀身之祸的魏鞅,这段日子过的极为狼狈。
为了躲避追索,甚至于都不敢堂而皇之的步入官道,只能是抄小路隐秘前行。
遇见稍微大点的城池,根本就不敢入内,只是偶尔在途经乡镇村落之时,能够备置干粮和饮水,而后便又匆匆上路。
从思庭关至虎牢关,沿途足足上千里路程,魏鞅丝毫都不敢有懈怠,可谓是日夜兼程,未敢停歇。
只有马儿乏了的时候,这才会稍事歇息,随便寻处农家或是破庙对付几个时辰。
待得养足精神,便又开始星夜疾驰,直奔虎牢而去!
这般日行上百里,约莫十余日的功夫,便顺利抵达大骊北部边疆——洛梁城。
洛梁城虽处于边塞要地,但面对虎牢关这等天下第一雄关,即便是大骊也不愿拿人命往里去填。
而大骊不主动入侵大乾,大乾也只是紧守国门,从未有过主动出击。
故而洛梁城数十年以来都未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事,这也使得洛梁城早已失去了身为边关的警惕与紧张。
平日间,生活在洛梁城的居民与守军,几乎都没有生活在危险边关的心态与意识。
步入在洛梁城内,却是如同漫步在大后方的繁华城池一般,悠哉悠哉,惬意之极。
至于虎牢商道开通一事,即便是在这洛梁城内也是刚刚传开,知晓此事的大多为列国商贾之流,却还有许多人并不相信或是不屑一顾。
故而,这等消息都还未来得及传至国都中庭城内。
那些高坐于国都之中的内阁大臣们,根本就不知晓还能从虎牢关直入大乾。
这也便使得,在大骊全国上下都在追索魏鞅的紧张氛围之下,位于边关的洛梁城,却压根就未曾接到过任何文书,更是无从知晓此事!
于是魏鞅便在这等绝好的机会之下,顺利得以通关成功,逃出了大骊国境之外!
整个洛梁城对于他完全不设防备的状态之下,他却是连事先做好的乔装都未能派上用场,就这般光明正大的与商队一同出关?直奔虎牢雄关而去!
“这……便是天下第一关么?”
当魏鞅立于虎牢关下,仰望着那雄壮巍峨,坚不可摧的天下雄关之时?不禁面露微笑,心中顿显期待。
“秦国?秦王……”
魏鞅强掩心中激动,不住默默念道。
“鞅来也……”
……
秦川郡·汉阳城·秦王王府
“皇兄……”
冒着滚滚热气的铜锅前?赵政正涮菜涮的不亦乐乎?却发现六皇兄又一次望着锅中出神不语,不禁关切而道。
“怎的近日总是出神不止?莫非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害~要说烦心倒也不至于……最多就是有些失落和遗憾吧……”
赵谦轻轻叹了口气?却是径直放下手中筷子?再也无心去对付眼前这般美味。
“哦?究竟何事……不知方便透露么?”
赵政见此情形?也不由放下碗筷,面露好奇而道。
“这……”
赵谦闻听此言,顿时面露难色,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额?若是不方便也就算了……”
赵政一看六皇兄略有迟疑,登时便连连摆手?示意若是不方便倒也就算了。
“那倒不是……”
赵谦缓缓摇首,眉头微皱着,半晌纠结而道。
“对了九弟,你可知……大骊入秦?却应从何而入?又需多少时日才可呢?”
“这……”
此言一出,顿令赵政微微一怔。
毕竟六皇兄常年游历各国,按理来说这九州地形地貌,早已都印刻心间才是。
如何会反过头来,还需问询自己呢?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轻咳一声之后,强忍住心中好奇应声而道。
“若从大骊直入秦川,理应从大骊西部边塞——思庭关通关,再入我大乾东部门户——东阿城,而后再经由泰州、凉州十余郡地,便可进入秦川境内……”
言罢,却是又略微思索过后,继续补充而道。
“若是说需要多少时日的话……若骑马快行,不带辎重,最多一月有余便可抵达吧?”
“是啊,一月之久完全足以了啊……”
赵谦顿时也连连附声而道,面上更显犹疑困惑之色。
“可怎的,他却还未抵达秦川境内呢?”
此情此景,看在一旁的赵政眼中,不由心中一动,当即打趣而道。
“莫非皇兄……是在等哪位女子呢?”
“啊?这……”
赵谦顿时一愣,而后回过神来,连忙解释而道。
“九弟,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皇兄!我懂,我懂~~~”
赵政一脸坏笑着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全都明白。
男人嘛,这种事情……不很正常嘛?
“九弟……你啊你……”
赵谦顿时哭笑不得,只得连连摇首,知晓自己这下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怪不得皇兄要跟我一同回返秦川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赵政当即恍然大悟般想通此事,若是这般想来的话,一切却都能解释的通了。
不然六皇兄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随自己一同回返这鸟不拉屎的穷困边郡呢?
原来六皇兄也不难免俗,还是因为某位绝色女子啊……
“不是,九弟!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眼见得九弟越想越歪,赵谦忍不住连连摆手,急忙解释而道。
“嗯嗯,我懂,我懂~”
赵政故意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全都明白。
“你……”
赵谦顿然无语,一向善于辩驳的他竟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眼看着九弟那一副早已认定的模样,于是也只能是无奈一叹,听之任之了。
而赵政眼看着六皇兄那副摇首叹息,一脸遗憾的失落模样,也不禁开口出起了主意。
“对了,皇兄,若真要说从大骊赶赴秦川的话……目下却还有第二条路可堪通行!”
此言一出,顿令赵谦猛然一怔,而后眼前一亮!
“你是说……”
赵谦不禁转头望向九弟,两人却是在同一时间,异口同声般齐声而道!
“虎牢商道!”
两日后,浩浩荡荡的秦王车队,又一次离开汉阳,直奔边关虎牢而去。
……
“没想到今年春节,竟是在秦国度过的……”
已然抵达秦川境内,顺利从虎牢关通关入内的魏鞅,望着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不禁感慨而道。
他现在所在之地,是由华夏商社出资修建的华夏商贸城,位于虎牢关后方的巨大平原上,距离虎牢关大约十里左右。
由于仓促而成,目下建造的还较为简陋,仅仅搭起了几大片可供交易的场所而已。
至于相应配套的酒肆、客栈、仓库等等场所,都还在逐步的缓缓增设之中。
但即便如此,这座刚刚对外开放不久,还显得简陋异常的商贸交易之城,却吸引了大量人口涌入,显示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
须知这座华夏商贸城,可是虎牢商道唯一指定官方交易之所。
相比于虎牢关外临时提供小额交易的关市来说,这座深入秦国境内的华夏商贸城,占地面积大了足足十倍有余!
在此处通商,不仅无须像思庭关外或是东阿城外那般,小心翼翼的私自开市,随时担心会被两国查处罚没。
而是可以公开大胆的随意交易,不仅毫无风险可言,甚至还能享受戍卫军队的保护与治安。
除此之外,更是可以免除一切关税、杂税,仅由管理此城的华夏商社按额抽税。
抽税比例恒定不变,仅以每笔交易额度的多少,相应抽取税金。
简单来说,就是交易金额越小,抽税越少,交易金额越大,相应比例需要缴纳的商税自然也就越多。
但你如果不交易,则连关税都无需缴纳,自可任意通行。
可若是谁敢偷税漏税,私自交易,一经查处,没收所有财货,就地逐出关外,永生不得入关通商!
如此罕见税制,却令魏鞅都忍不住暗生钦佩,对于设定此等税制的秦王殿下,心中更为钦服景仰!
这等利于商贾之税收政策,以及公开合法的大力提倡商贸,再辅以虎牢关连通三国之地利!
假以时日,这虎牢商道究竟会兴旺到何种地步……
嘶~简直是不可想象啊!
“还有这煤石……”
念及此处,魏鞅顿时转头,望向屋内烧的正旺的煤炉。
眼看着那些黑黝黝的煤块,竟能够提供堪比木炭得火力与热度,魏鞅不由便有些啧啧称奇。
“不曾想这世间……竟还有这等天地奇物么?”
只见那煤炉连接着一根管子通向屋外,听店家说是为了排出对人有害的‘煤气’,否则屋内之人便会因此昏迷乃至于丧命。
除此之外,这煤石几乎再无任何缺点,且售卖价格,更是仅有木炭的一半而已!
且在这煤石的产出地——百里秦川附近,煤石的价格更要便宜许多!
如此一来,几乎家家都能够烧得起煤石,再也不会出现那种在寒冬腊月,被活活冻死的人间惨况了……
而对于秦王殿下这等善举,魏鞅更是心中敬服,忍不住感慨连连。
“对了,一个人待在这屋中也是无趣,不如下去走走转转,也好了解一下秦国民众的真实面貌……”
心下这般想着,魏鞅当即便起身穿衣,裹紧身上的大氅,冒着寒风离开了临时租住的客栈。
……
“煤石之物,虽其貌不扬,却极显大用!
其火力之旺,热力之盛,毫不亚于材炭!
然秦王开于山林,馈于万民,仅以半数而沽,造福天下苍生!
嘻!此等天地奇物,却现于秦川大地!
是为上苍赐秦国之福,更为上苍感秦王之德也!”
——《王道之法》·魏鞅
章八十四 骊民入秦
原本荒凉死寂的虎牢边关,如今在华夏商贸城的带动之下,骤然间勃发出几分生机与活力。
热热闹闹的商贸城中,红绸遍目,喜气洋洋,满城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新春盎然。
魏鞅披着大氅,就这般随意的行进在熙攘的人群之中,感受着这股弥漫开来的幸福与愉悦,心中难得的感受到一种平静与欣慰。
这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颜,令他从生活在这片土地的民众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希望和憧憬的东西……
这对于任何国家的底层民众来说,都是极为难得极为罕见的一种奢想!
而在这里,在秦国!
却处处皆是如此,人人满怀希望!!
如此奇象,却是令魏鞅都忍不下心下好奇,主动与一位经营吃食的小贩攀谈起来。
“店家,来两个大肉包子。”
魏鞅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几枚铜子来。
“好嘞!客官!”
那店家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当即便麻利的从笼屉中取出两个热乎乎的大热包子。
“两枚铜子是么?”
魏鞅看了眼挂于一旁的价目牌,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肉包子一文一个,菜包子一文两个,且最上方还用红字特意标明。
‘华夏商社监制’
眼见得这几个大字,魏鞅不由当即一动,心中若有所思。
“哎对着嘞!收您两文钱!谢谢您嘞!”
店家用荷叶小心包住两枚大包子,当下便笑着递了过来。
魏鞅接过包子,顺手便将钱递了过去,但却意外发现店家正努了努嘴,示意手下正忙,将铜板放在钱匣里便可。
“咦?店家,你就如此放心……将钱匣放在此处么?”
魏鞅顿时轻咦一声,趁着放钱的当口扫了一眼,却发现里面满满当当,显然今日是收获颇丰。
“害~客官,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吧?”
店家当即笑了一声,不假思索般直言而道。
“哦?此话怎讲?”
魏鞅也不回应,只是笑眯眯的望着对方,等待对方作答。
“呵呵……只要是生活在这华夏商贸城超过十天半月的,都不会问出这等问题!”
那店家也是健谈,当下便跟这名外地来的客观闲聊起来。
“客官可能还有所不知,这华夏商贸城可是由华夏商社直接管理,而华夏商社也不简简单单只是个商社,其背后啊……可是我们的秦王殿下!”
一说起秦王殿下,那店家当下便有些激动起来。
“哦?一家商社而已……如何能扯到秦王殿下了?”
魏鞅明知故问,却是想要探查到更多讯息。
“要说我们秦王殿下啊,可真真是爱民如子……为了使秦国富强?百姓安康,甚至于动用私库,成立了这华夏商社?耗费了上百万金在此打通虎牢商道,真可谓是造福了一方百姓啊!”
那店家说到这里,却是连手头的活计也不由停了下来,满面感慨之色。
“秦王殿下以君王之尊,不惜操持商贾贱业?不惜大开王府私库,就是为了让秦国国富民强!你说……这天底下哪还有这么好的君主呢?”
闻听此言?就连魏鞅也不禁连连颔首?面有动容。
但他心中还是谨记探查之事,连忙又收拢心神?追问而道。
“秦王殿下仁德之名自是毋庸置疑,在下也是早有耳闻!不过店家?你还未曾回答……如何能放心将钱匣放在此处呢?”
店家顿时一笑?又开始忙起了手中活计,同时解释而道。
“这位客官?你要知这华夏商社背后便是我们秦王殿下!那么负责维持治安的自然也是秦王亲军!你说在这秦国境内……谁昏了脑袋,敢去惹秦王亲军呢?”
魏鞅闻言不由颔首?心中渐渐明悟。
“再说了,这华夏商贸城的治安非常严厉!别说是私下交易、偷税逃税这等重罪?即便是坑蒙拐骗?强卖盗抢这等罪行?那也是要严加惩处的!最严重的……甚至于都要被驱逐出境!”
一提起‘驱逐出境’这四个字,那店家顿时心中一颤,似乎完全不敢想象,这等后果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究竟该如何是好!
“嗯?驱逐出境?怎的,莫非这小小秦国……还真真是令人有些颇为不舍么?”
魏鞅顿时一笑,饶有兴趣般反问而道。
“那当然了!这秦国啊……可真是一来就不想走了哇!”
那店家不由连连点头,当即附声而道。
“你说说……这天底下,哪有不用缴税的好地方啊?这秦国国内,可是有地才需缴税,无地却是连一分一文都不用缴啊!”
说到此处,那店家的脸上顿时便洋溢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与归宿感!
“所以但凡是来到这秦国做买卖的……谁不感念着秦王殿下的大恩大德啊?却是规规矩矩都还来不及呢,谁又会想着去作奸犯事呢?”
那店家一脸理所应当的肯定道,手底下的活计也是一直未停。
“哦?照你这么说,却是准备在这秦国一直待下去了?”
魏鞅听到此时,如何还不知这店家必定同自己一样,是个外乡人。
可一个外地来的外乡人,如何在这秦国国境之内,不仅安安稳稳的做起了生意,反而还一口一个我们秦王殿下?
“那是当然!这么好的地方……不留在这岂不是个傻子?”
店家当即点头,一脸认真的肯定而道。
“而且我不光一个人留在这,还要将我们一家老小都接过来!还要将我那些亲戚朋友,全都给叫过来!”
说到这里,那店家脸上的笑意却是如何也隐藏不住。
虽说他一个外乡人,在这秦国连一块地都没有,更是无亲无故,贸然举家搬迁,怕不是全都得饿死在这。
可在秦国境内,不论你一家有几口人,只要你没有地,就一分钱的税都不用缴!
而且刚好又有华夏商贸城这等官方设立的贸易之所,根本就不用发愁生计,只要肯吃苦耐劳,就一定能在这秦国生存下去,且远要比以前生活的还要更好!
“什么?你、你是说……你要举家搬迁过来??”
直到此时,魏鞅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因为他听出了这位店家的口音,应当是大骊人无疑!
若是大骊人来秦国经商那自然是极为正常,但一个大骊人竟然生出了留在秦国,甚至于举家搬迁至秦国定居的这等想法!
这可真真是令魏鞅有些震惊了!
毕竟,大骊可是当之无愧的中原大国,更是公认的三国第一强国啊!!
“是啊,这么好的地方……不搬过来才是傻子呢!”
那店家一脸的理所应当,反倒是令魏鞅不由怔在原地。
“莫非……你觉着秦国比大骊更好么?”
魏鞅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问询而道。
“这……”
此言一出,那店家面上终于显露出几分犹疑之色。
毕竟大骊第一强国的名号,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九州公认!
“说老实话,秦国是没有大骊富强……但在秦国,我们这些庶民却都能活的更好啊!即便大骊再强,又与我们这些庶民又何关系呢?”
此言一出,却犹如灵魂拷问一般,顿令魏鞅愣在原地,久久难以自语。
是啊,即便大骊再怎么富强,那都是皇家贵胄,世家大族们的荣耀与光辉。
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早已被极为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压迫的喘不过气的庶民百姓来说……
又能有多大干系呢?
“而且这位客官,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也应当是骊人不错吧?而你……不也来到这秦国境内了么?”
那店家自然早都听出了他的口音,这才会热情的聊了如此之久,且在当下之间,又出声揶揄而道。
“额,这……”
魏鞅闻言登时一滞,顿感哭笑不得。
自己是为了理想和抱负,且在大骊不可能得到重用,才来到这贫瘠穷困的秦国。
否则,恐怕此生都不会踏入这大乾国境之内啊!
但他转念间却又想到,自己空有一腔热血与抱负却无处施展,故而来到这秦国境内。
而对于天下普通民众来说,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学识与文化,更没有什么理想与抱负!
他们心中存有的,只要是能够安安稳稳的生存下去,能够生活的更好就已经足够了!
可放眼九州,论及天下,却又有哪一国哪一地,能够真正满足普通百姓……
这些最为基本的民生需求呢?
“客官,我看你应当是个有学问的人!之所以流落到这异地秦国……恐怕也是在大骊国中无处可施吧?”
这店家走南闯北,却是何等眼光?
只是瞧望一眼,这位客官的穿着打扮,以及言行举止,便能八九不离十的猜出几分来。
“额……算是如此吧。”
魏鞅先是一怔,而后颇显惊奇的看那店家一眼,倒也爽快的当即颔首。
最起码总体来说,这店家猜的倒也不差。
“有学问好啊!我们秦国啊,最缺的可就是你们这些学问人了!”
没成想那店家闻听此言,却是当即大喜,连忙一指汉阳城的方向,主动而道。
“先生初入秦国,恐怕还不知我秦国国境之中,有一座寅时学宫吧?”
三言两语之间,竟是连称呼也都变了。
“咦?寅时学宫?这还真是从未听闻……”
魏鞅当即轻咦一声,不禁升起了几分好奇之心,随口揣测而道。
“莫非……又是由秦王殿下所创不成?”
“对头对头!这寅时学宫啊,正是由我们秦王殿下亲指所创!且负责学宫之人……先生不妨猜猜是哪位当世名儒啊?”
那店家故意卖个关子,反问而道。
“哦?哪位当世名儒么……”
魏鞅心中大奇,却不知哪位当世名儒,竟会屈尊来这秦国学宫任职任教?
毕竟能被称为当世名儒的大儒宗师们,莫说是去这等小小郡国,无论是去九州三大王朝任何一国,那可都是会被奉为座上宾的啊!
闻名于世的名儒宗师,前往郡国一处学宫任教……
这还真算是有些屈尊了啊。
不过那店家倒也是急性子,就在魏鞅都还在心中揣测之时,他便已经急不可耐般的抢先而道!
“那可是大乾第一名儒——南阳经神左玄!”
“什么?南阳经神……左老先生?!”
魏鞅顿然大惊,却还真真是未曾想到,竟会是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前辈!
须知这位号称南阳经神的左老先生,若非要为当世名儒排个位次名列的话,那也完全是能够排进前三位的儒道宗师啊!
如此大儒宗师,竟屈尊前往秦国寅时学宫任教?
这……
一时之间,魏鞅对于这座由秦王殿下亲指,由大儒宗师左玄任教的寅时学宫,可真真是大感好奇起来。
“不错!正是南阳经神——左玄左老先生!”
那店家面露骄傲神色,仿佛对于秦国学宫能够有此等大儒任教,感到极为自豪一般。
“这……以左老先生之尊,何以、何以……”
魏鞅一时之间,可还真真是有些想不明白!
即便远在大骊国中,但也早有听闻左玄左老先生之生平事迹!
据说他出身寒门,却一心向学,最终辗转反侧,历经艰辛才来到儒道圣地——临安城拜师求学!
最终学有所成,并在临安一鸣惊人,成为学冠九州的当世名儒!
而后却激流勇退,选择回到了自己的祖地——南阳郡,在祖地颐养天年,教书育人。
据说大乾立国之时,太极圣皇曾亲下御旨,想要召左老先生入朝为官,执掌大乾教化大业,却都被左老先生一言婉拒。
可如今……却怎的会来到这小小秦国之中,堪为任教呢?!
“哈哈!左老先生不也是受我们秦王殿下的仁德感召,这才会主动投效嘛!”
店家一口一个我们秦王殿下,俨然已是将自己视为秦国子民一般看待!
“哎对了!这位先生……你若是果真有所抱负,便去那寅时学宫!只要你真有才学……就一定能在我秦国出人头地,崭露头角!”
哈哈笑完之后,那店家却还不忘继续出言相劝,让他直入学宫之中好搏个前途似锦!
“害~此言却是说笑了,入学宫也不过是继续深造而已,或许学识还可增进一二,但若说什么出人头地……”
言及此处,魏鞅不禁轻笑摇首,不以为然而道。
“怕还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呃……先生此言,却是何意啊?”
那店家顿感迷惑,却是对于此言颇为不解。
“若想出人头地,非入仕为官不可!然放眼天下九州,想要入仕为官,又非察举推荐不可!故而……学宫之中,又何谈出人头地之语呢?”
魏鞅只以为这店家说不懂察举制为何物,当下便耐着性子解释而道。
“哈哈!先生却是说笑了,在下虽大字不识几个,但成日里走南闯北,如何会连察举选官制都不甚清楚呢?”
那店家闻言之后当即大笑不止,却是连连摆手而道。
“哦?那店家此言……却是何意啊?”
这下可就轮到魏鞅有些大感不解了。
既然这店家知道若想入仕为官,非一郡之守察举推荐不可,却又为何会说去那寅时学宫,便可出人头地,崭露头角呢?
“先生有所不知啊!天下九州皆推行察举制,然我秦国有秦王殿下,却是废除察举制而另行设立科举制!”
那店家言及此处,面色的自豪之色更是尤甚。
且满面充斥着满满骄傲神情之外,更是隐隐间有些希冀与期盼!
须知这科举制,对于他这等大字不识几个都庶民来说,自是无关紧要,并无多大干系。
但对他无用,却并不代表对他的子孙后代无用啊!
若是能够将他的儿子孙子,也送入那寅时学宫求学问道,那假以时日……
或许他们家,还能够出一位官老爷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啊!
而这等足以改变整个家族命运得机会,更是促使这位店家,欲要举家搬迁至秦国的原因之一!
毕竟科举制,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实则是千载难逢,从未有过的!
只要努力就能够改变命运的绝好机会啊!!
“什么?废察举而立科举?这所谓的科举制……却又是如何啊?”
魏鞅当下大惊,连忙追问而道!
他自认为博览群书,学贯古今,但对于这所谓的科举制度,却还真真是首次听闻啊!
更何况,察举制是为古制,又岂是说废便废?!
“科举制?”
沉浸在对于日后生活美好幻想之中的店家顿时惊醒过来,下意识重复一遍之后,当即解释而道。
“不以出身而囿,只以才学而论!这……便是我秦国科举制也!”
此言一出,魏鞅顿然失神,久久难以自语……
……
“人丁之兴,是为国本!
然秦王其人,费尽心机,使尽手段,诱我大骊之民转投弱秦,实不齿也!
如此小人行径,岂乃君王所为乎?
呜呼哀哉!食骊民而肥秦,实非君子之正,更非圣王之德也!”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
章八十五 万人出迎
“皇兄,前方……便是虎牢关了!”
遥遥远望见那巍峨险峻之势,赵政立于王车之上,扶栏笑指而道。
“不愧是天下第一雄关,果真气势非凡啊……”
赵谦远眺着那依山而建的壮阔雄关,不由感慨而道。
他虽为大乾皇子,也极喜游历九州,但这天下闻名的第一雄关——虎牢关,今生却也是首次得见!
“皇兄,我先带你去关上游览一番吧!待领略完塞外风光,再去华夏商贸城好好转转!”
赵政紧了紧身上的绒袍,转头望向六皇兄笑着说道。
其实方才途径人声鼎沸的华夏商贸城时,赵谦就已经流露出很大的兴致,想要入内参观一番。
不过赵政却是极力推荐他先去虎牢关上一行,而后再转行华夏商贸城,今夜也就落脚于此。
“好好,都依九弟安排。”
赵谦只是轻笑,不住颔首而道。
他虽说是心下着急,一直找寻不到他想要见的那个人,但既然都已到这虎牢边关了,也就不在乎这一时半会了。
“末将公孙疾!参见秦王殿下!!”
壮阔巍峨的虎牢关前,卫虎大将军——公孙疾,率亲军早早候于关前,只待遥遥望见秦王殿下的王车缓缓出现在眼前之时,当即便半膝跪地,恭声而迎!
“参见秦王殿下!!”
而他身后依次排列的亲军将士,也是训练有素般统一半跪行礼,齐声相迎!
——因盔甲沉重,行动不便,故在军中,面王面圣皆只行半跪军礼。
“呵呵……公孙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赵政立于王车之上,望着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不禁笑呵呵的抬了抬手。
言罢,却是又向着卫虎大将军公孙疾招了招手,示意他就此上前。
“公孙将军,且上前来,本王要好好为你介绍一番!”
公孙疾目光何等锐利,却是早早都已模糊瞥见,那宽大的王车之上竟有一人与秦王殿下并排相立!
须知以大乾礼制,王车之上?仅有皇室宗亲能够并行而立!
即便是三公九卿?按理来说也是没有资格与君王一同立于王车之上的!
毕竟秦王殿下,可是一国之君!!
那么能够有资格与秦王殿下并行而立之人,即便是放眼整个大乾?也都是屈指可数!
所以此人……极有可能为皇室宗亲?乃至于一国之君!
故而,公孙疾丝毫不敢托大,连忙恭恭敬敬的拱手称喏,快步上前!
“喏!”
“皇兄,这便是当朝兵部尚书公孙岳的亲子——卫虎将军公孙疾!”
果不其然?在公孙疾快步奔至近前之时,隐约便听见了‘皇兄’二字。
“公孙将军,本王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本王的六皇兄——宋王殿下。”
赵政呵呵笑着?虚指了下六皇兄赵谦?为公孙疾介绍而道。
当然,在旁人面前?他自是不可能直称六皇兄的名讳,而是用殿下二字尊称代指。
“末将参见宋王殿下!”
公孙疾闻言顿时心中一跳?连忙跪地行礼。
虽说宋王赵谦对自己并无任何统御之权?但一国之君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却是丝毫都不能失了礼数的!
“如此显贵出身,却甘愿来这边疆御守国门……啧啧,真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赵谦望着那不过而立之年的卫虎将军公孙疾,不禁感慨而道。
像是公孙疾这等显赫出身,又何须来这等边疆博取功名呢?
故而赵谦初见之下,也不禁由衷而叹。
“殿下过誉了,防护边疆,御守国门……本就为军人本分而已!”
公孙疾骤闻此等夸赞,却是丝毫不动声色,理所当然而道。
“好!好一个军人本分!”
闻听此言之后,宋王赵谦面上,却是忍不住更显欣赏之色。
“走吧公孙将军,带我和皇兄二人,再游览一番虎牢雄关吧!”
赵政在一旁看着只是不断轻笑,旋即开口而道。
“喏!末将遵旨!”
公孙疾当即拱手,恭声而应!
……
“有此雄关而据,我大乾自可高枕无忧了啊……”
当游览完虎牢雄关之后,赵谦油然而生的,却是身为大乾人那等骄傲自豪之情!
试问有这等雄关在手,大乾国门却又能如何有失呢?
“哈哈,是啊!若非如此,我又如何放心……将这等国门重地,开放通商呢?”
赵政也是连连颔首,哈哈大笑而道。
“对了皇兄,虎牢之行既已结束……我们便去华夏商贸城一游吧!”
说罢,便又伸手一让,邀请皇兄去华夏商贸城游玩一番。
“如此甚好!”
赵谦早就想去那华夏商贸城了,闻听此言之后,自是欣然而往。
他心中极为笃定,若是那人果真从虎牢而入,以他的性格……
极有可能,便会出现在这世所罕见的华夏商贸城之中!
“哦对了……公孙将军若是无事,便也一同前去吧!”
骤然间想起此事,赵政顿时便转过头来望向卫虎大将军公孙疾,笑着说道。
毕竟这虎牢商道能够如此神速打通,这其中却是不用多想,自是有着这位卫虎大将军的一份功劳!
“喏!末将遵旨!”
公孙疾闻听此言,强掩着内心激动,当即拱手而应!
须知秦王殿下此言此举,无疑已将他视为自己人一般看待了!
故而公孙疾高兴却还来之不及,又如何会出言相拒呢?
“哈哈哈哈!好!那我们便就此同往华夏商贸城吧!”
赵政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当即拍手而道。
……
华夏商贸城·华夏商社
偌大的华夏商贸城中,位居正中的核心位置,便被这座贸易之城的幕后主人——华夏商社,理所应当的全数占据。
整个华夏商贸城,分为东南西北四大集市,由四条主干道贯通相连。
正中圆心位置,便是华夏商社所在之地,占地极广,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设通商铺位,可直接与东南西北四大集市直接通商!
可以说占地数十亩的华夏商社,作为通商、仓储之用的地方便占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一成地方,则是作为整个商社的办公场所。
但即便如此,华夏商社的总部规模,依然要远远超乎传统商社的想象!
当然,如此之大的占地面积,以目下华夏商社的业务规模与职员数量,那肯定是用不完的。
之所以会特地建成如此浩大规模的商社总部,自然是为了日后华夏商社的腾飞与发展奠定基础!
毕竟有着秦王殿下鼎力支持的华夏商社,未来究竟能发展到何种模样……
那可真真是无法想象啊!
而今日,原本繁华异常,熙熙攘攘的华夏商社东市门前,却早早便立满了戒备森严的甲士亲军,禁止任何无关人等接近或进入东市。
整个东市的所有商贸活动与交易全数暂停,仅由西市、南市、北市这三市依旧对外正常营业。
但如此霸道行径,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心生不满!
只因早在前几日,整个华夏商贸城中,便开始流传着秦王殿下即将大驾光临的传闻……
而为了以最高规格与礼仪,迎接秦王殿下的亲临,整个华夏商贸城,早在十日前便开始紧张忙碌的准备起来。
首先是秦王殿下仪仗车队进入城中的东门城门,早早便用红绸挂满,彩旗飘飘,看起来甚是热闹喜气。
除此之外,从东门大门一直到东市入口处,这一整条宽大的街道,全部由甲士持兵戒严!
且整条街道之上,今日都铺满红毯,一直延伸到东市门前!
除此之外,街道两侧的彩灯、彩旗更是数不胜数,密密麻麻排满了整条大道!
每一面彩旗、彩灯的颜色或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却是,其上所绣的那枚大字尽皆如出一辙!
所有目之所及之处,能够看到最多的那一个字!
便是——‘秦’字!
这是秦王殿下的秦,也是秦国的秦,更是秦人的秦!!
……
华夏商贸城·东城门
当目极眺望,远处一面迎风招展的秦字大旗,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时,整个现场数万名百姓民众,‘哄!’的一声便开始沸腾起来!
“是秦王殿下!我们的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来了!秦王殿下来了啊!!”
“没想到此生竟能够有此荣幸,亲眼目睹秦王殿下的英姿风采!”
人群之中,大多是原本的秦川郡人,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虎牢边关,以及百里秦川之中的穷苦百姓。
除此之外,却还有来自大骊、大行的列国商旅,来自大乾其他郡地的乾人商贾。
他们或许对秦国秦地暂时还没有多少的归属之感,但对于这位屡有惊人之举的秦王殿下,却还真真是好奇的紧。
“娘亲……那便是秦王殿下嘛?”
骑在自己父亲头上的小丫头,睁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眺望着那面‘秦’字大旗愈来愈近,忍不住便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
“是呀,那就是我们的秦国国君——秦王殿下啊!”
那名农妇打扮的女子呵呵笑着,当即回应而道。
“我们……秦国……娘亲,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们是大乾子民嘛?”
小丫头歪着脑袋,显然一时间有些迷糊起来。
“不!我们之前是大乾人,但自从有了秦王殿下……我们便是老秦人了!”
那名农妇说着与自家老汉相视一望,却是忍不住一同笑了起来……
忽而间——只听一声高喊!
“快看!秦王殿下到了!”
霎时之间,在最前方华夏商社霍掌柜的带领之下,聚集在东门城外得数万名平民百姓,顿时便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异口同声般齐声恭敬而道!
“恭迎秦王殿下!!”
……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吾尝有此幸,得见秦王驾临华夏,而城中百姓尽数出迎也!
自此,吾心既明!
秦王横扫八荒,并吞九州之势,实为携万千民心所向,俨已势无可挡矣!”
——《游仙随笔》·无名氏
章八十六 秦王殿下万岁!
“这……这霍金也真是的!怎的搞出这般大的动静来?”
立于王车之上的赵政,望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听着这铺天盖地般的浩大恭迎之声,一时却忍不住怔在原地,半晌都未曾反应过来。
他可真真是未曾料到,这霍金竟组织民众,给他整了这么一出!
在他想来,如此之多的民众主动出城相迎,若不是由霍金提前组织,难不成还能是自发来此的吗?
“呵呵……九弟,这可是民心所向啊!多少君主都梦寐以求的场面啊……”
不过立于身侧的宋王赵谦,却是轻笑着当即摇首,望着眼前这等令人震撼的场景,心中可谓是感慨至极!
他虽年长九弟不少,但若是论及治国安民,却实在是自愧不如,望尘莫及啊!
九弟此等天生大才,却是在年幼之时,便已显露出明君之相!
若是假以时日,必定会是一位足以令九州侧目的明君圣主啊!!
“呃,这……”
赵政顿时语塞,似乎是没敢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毕竟这华夏商贸城建设至今,自己也不过是初次来访而已啊……
“好了好了,大家可都在等着呢……”
赵谦豁然轻笑一声,指着跪伏在地黑压压一片,根本就望不到边的人群,小声提醒而道。
“噢……诸位平身,平身吧!”
赵政这才恍然间回过神来,当即伸出右手,缓缓虚抬而道。
登时之下,场下数万名伏地叩首的平民百姓,这才一个接一个地陆续起身,纷纷面色兴奋的,眼望着秦王殿下的王车仪仗,就这般愈来愈近……
而立于王车之上的那道挺拔英姿,也在此刻显得这般昂然与高大!
他们一个个神情激动般的,仰望着他们心目中极为爱戴的秦国国君,就这般亲身出现在自己眼前!
正是秦王殿下,让百姓们终于摆脱了沉重的徭役与赋税!
正是秦王殿下,让庶民们终于看到了生活的美好与希望!
正是秦王殿下,让秦国子民们终于过上了好日子!!
这等心神激荡之下,忽而之间——便有人率先高声喊道!
“秦王殿下万岁!”
这一句,就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却是霎时间唤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秦王殿下万岁!”
“秦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旋即只听‘哄!’的一声,铺天盖地般的浩大声势,就如同海啸一般迎面扑来!
如此惊人场面,却是令立于王车之上的赵政、赵谦两人,尽皆失神?难以自语……
……
华夏商贸城·华夏商社
“你啊你?好你个霍金!数月不见……却学会给本王整这一套了?”
入主座之后,赵政当即便指着霍金哭笑不得般的说道。
“我王!这可真真是冤枉啊!今日那些出城相迎的民众,可尽皆都是自发前往?并非下官刻意安排啊!”
霍金闻听此言?当即便大感委屈般连连解释而道!
想他霍金多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啊?如何会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呢?
“哦?这……”
眼看着霍金那副满脸委屈的神情,赵政倒还真忍不住便信了几分。
但即便如此,他内心之中,却仍旧对于今日所见所闻,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莫非今日情形?果真如同六皇兄所言?真乃民心所向吗?
难不成自己入主秦川之后,所颁布的那些法令,就真的有如此之大的效用么??
自己……貌似也没干什么啊?
不就是做了一些?身为一国之君应该做的事情吗?
可怎的……在秦国民众之中,反响竟会如此之激烈呢?!
念及至此,赵政心中却是油然而生的?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成就之感!
“哈哈!九弟,怎的?我就说吧……这必然是民心所向!”
坐于一旁的宋王赵谦见此情形,顿时便哈哈大笑起来!
那副神情,却似乎比起赵政本人还要更为开心一般。
“害~,皇兄你就不要打趣于我了!”
赵政闻言登时便连连摆手,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挥了挥手屏退左右之后,当下便望向霍金问询而道。
“对了金兄,虎牢商道打通也有不少时日了,究竟情况如何啊?”
若非要说目下之间,赵政心中最为关心之问题,自然也就是虎牢商道打通之后,到底情况是好是坏,有没有依照自己的设想去发展呢?
故而,在与霍金兄刚刚见面之后,当即便迫不及待的问询起来。
当然,虽然六皇兄赵谦还坐于一侧,但六皇兄并非旁人,这也并非多么机密之事,自然也就无需避讳什么了。
“回禀我王……”
霍金闻言之下,当即起身出列,跪地拱手而道。
“臣自从当日领旨之后,日夜兼程赶赴边关,幸得公孙将军之鼎力相助,才得以在三月之内,将虎牢商道彻底打通!”
说罢,略带感激般抬头望了眼正襟危坐的公孙将军,继而补充而道。
而赵政在闻听此言之后,也是面露满意般看了眼侧坐一旁的公孙将军,微微颔首而笑。
公孙疾见状当即颔首回应,示意这不过是人臣本分罢了。
“而虎牢商道打通至今,已有两月有余!分为关外集市与华夏商贸城两大贸易中心!在免除一切关税杂税的吸引之下,来往列国商贾已达上百人次!贸易总额已破百万之巨!”
“什么?!”
登时之间,便惊的殿内众人无不动容,却是纷纷相视而望,目露惊愕之色!
言罢,霍金更是直接断言总结而道!
“截至目前,商社抽税已达三万金之巨!目下一切进展顺利,虎牢商道已然大获成功!”
此言一出,众人心神皆震,连连惊叹不已!
“这……”
……
【嗯?什么情况?今天又突然多了一位白银大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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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迎来了第二位白银大萌,无梦心理实在是太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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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七 十年回本??
“这……不过两月有余,抽税便已达三万金之多么?”
赵政顿时愣神,下意识便反问而道。
“回禀我王,正是如此!虎牢商道禁止私下交易,凡所有商贸交易无论大小,皆百十抽三!上百万金之贸易往来,便可抽税三万余金!”
霍金闻听此言,当即拱手而应。
“噢……百十抽三吗?”
赵政闻言这次恍然般轻轻颔首,心知这百十抽三,其实就等同于百分之三,每交易一百金便要抽取三金的市税。
而严格意义上来说,百十抽三其实也并不算多么离谱,对于商贾来说也很容易能够承受。
之所以短短时间便抽取到多达三万金的商税,则是因交易数额巨大,这才一点一点积攒之下,最终累积到这么一个令人惊愕的数字!
但即便如此,赵政也仍然感觉是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自己的母族班氏,经商已达上百年之久,还有着班聚德这等京中闻名的百年老店作以撑持。
但一年下来,整个班氏能够净落下来的利金也不过五万金之数而已!
可自己不过是打通了一条虎牢商道,随随便便整了一下,这才不过三个月的功夫,便已轻轻松松入账三万多金!
这……
此番对比之下,自是令赵政大感错愕,却是万万未曾料到。
“如何……如何交易往来,竟会如此之巨?!”
他心中不解,当下便疑惑问道。
毕竟虎牢商道,也不过是刚刚才开通数月而已啊。
而如此一问,也正为其他人心中所惑。
顿时之间,堂中众人,尽皆望向霍金,满面好奇般静待作答。
“回禀我王,我虎牢商道虽初通不久,却极受列国商贾所喜!盖因九州列国多重关税而轻市税,且常常巧立名目,收取苛捐杂税,致使商贾苦不堪言!”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不由纷纷颔首,显然颇感认同。
毕竟无论对于各国来说,这些四处经商的商贾,一个个就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任谁都只想着从其身上扒下点油水下来,又有哪位当权者,会真正设身处地的?替这些商贾作以考虑呢?
但虎牢商道,秦川大地……却完全不同!
“而我虎牢商道?虽市税百十而抽三,却免除一切冗杂商税?使列国商贾尽可安心商贸!且城中秩序井然?治安极好,营商环境备受赞誉!故而,虽初通数月,却广受关注,大受好评!”
言罢?霍金略一停顿,紧接便又补充而道。
“此为虎牢商道大兴之其一也!”
说着?霍金先是伸出一指?而后又紧接伸出两指。
“其二!虎牢商道位于三国核心之地?从大骊入大乾可少绕行至少千里之多!从北狄直入大乾经商更是从未有过之事!故而,虎牢商道占尽地利优势?自成商道枢纽?却又焉能不兴,焉能不昌呢?”
言罢,霍金再度伸出第三指?认真而道。
“其三?重市税而绝私贸!因我虎牢商道免除一切关税杂税?仅以交易商贸往来抽取市税,故而在杜绝私下交易一事上,规定森严,极为严苛!”
此言一出,当即便引得堂中众人无不颔首,心中尽皆认同。
毕竟虎牢商道只抽取经商贸易所产生的市税,若是任由商贾私下通商,岂不是大亏特亏,简直都要赔死!
而对于其他地区来说,关税、杂税等赋税却才是商税之中的大头,故而对于极为麻烦的市税一项,几乎都不会花费大力气去严查,而这自然也就使得私下交易之风大为盛行,这能够收上来的市税自然也就算少的可怜了。
于是,收不到多少钱但查起来却极为麻烦的市税,自然也就越来越不被重视。
乃至于,有的地方甚至都直接放弃了市税这一项赋税,改为加重关税或是另行增设杂税来借以弥补。
如此一来,地方收取商税自然简单方便,不管你做多大的生意,甚至于做不做生意,反正只要你经过此处,就必须缴纳相应的关税以及杂税。
这些明目百出的商税制度,自然令天下商贾无不叫苦叫屈,简直苦不堪言,但却又毫无办法。
毕竟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在古代社会永远是排在末位,也同样是最不被重视的一个群体。
故而也就足以想象,当虎牢商道这一条对列国商贾考虑周全,极为体贴的商道正式开通之时!
它对于足迹遍布九州,四处奔波经商的天下商贾来说,究竟有着多么强烈的吸引力了!!
因此,却是在虎牢商道正式贯通之后,不过三月有余,便已聚集了上百位来自各地的商贾齐聚于此!
产生了多达上百万之巨的商贸交易,抽取了足足三万金之多的市税税金!
而有着如此良好的势头在先,未来的虎牢商道,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又究竟能吞吸多少万金?!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无不怅然失神,却是根本就难以想象!!
但无可质疑的却是,虎牢商道的大获成功,自是众人公认!
“九弟,若是这般势头发展下去,怕不是不出十年……你当初投入的上百万金,就足以收回成本了吧?”
念及此处,不过粗粗一算,宋王赵谦顿时便忍不住惊声而道!
须知三个月三万多金,一年下来岂不是要入账十余万金!
十年下来单单市税一项,便可抽取上百万金!
虽说这只是大致估算,还没有刨去华夏商社管理如此之大的商道,所需要付出的人力、物力等等一系列管理成本。
但赵谦却也同样未算,虎牢商道日后的迅速发展与贸易繁荣!
毕竟虎牢商道目下不过是刚刚开通数月而已,便已经有了如此气候!
谁又能够想象的到,十年之后的虎牢商道,又会到达一种什么样的繁荣程度呢?
更何况,这华夏商贸城中,如此之多的大小铺位以及仓储库房的租金收入,可还并未计入其中啊!
如此一来,虽只是粗粗一算,但赵谦判定当初上百万金的投入,至多不消十年,便可尽数收回!
而剩下的九十年,则大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尽收其利!
如此生意,可真真是令原本不理国政的赵谦,都忍不住瞠目结舌,心神俱震!!
“呃,这……”
倒是赵政在闻听此言之后,不由略显尴尬的当下沉吟,眼神忍不住与霍金相互对视之后,两个人却是差点都没忍住给笑了出来。
毕竟在坐之人,也就只有他们两人心中知晓,当初华夏商社初次成立之时,赵政可是只给了霍金五十万金而已!
至于什么外界传闻的上百万金之巨,则是霍金为了造出声势,故意放出去的风声而已……
故而,若是按照这种揽钱的速度进行下去,收回成本何须十年之久啊?
怕不是得直接缩减一半,仅仅五年便可回本!
这……可真真是一本万利啊!!
当然,这对于无本生意——煤石来说,却还是有些逊色几分了。
念及此处,赵政不由心中一动,连忙出声询道。
“对了,煤石之事……却还进展顺利么?”
此言一出,刚刚还面带笑容的霍金,却是不由面色一滞,苦笑而道。
“煤石在虎牢商道附近,已然大面积铺开,因其物美价廉,广受民众所喜,然则其余之地……进展都还尚为缓慢。”
“哦?却是何故啊?”
赵政本以为煤石以半价所售,理应受到疯抢才对,却不料听霍金所言,似乎进展并不是多么顺利的样子。
“回禀我王,煤石虽以木炭之半价所售,然路途遥远,运输多有不便,从虎牢至汉阳,再至秦川七十二县,运输费用高低不同,价位也不尽相同。”
霍金微皱眉头,将个中缘由一一娓娓道来。
“尤其以边远山区为最,运输成本极高,将煤石的售价层层叠加,使得价位令普通民众有些难以承受!至于送往他郡,在官道还尚未连通之前,运输费用过于高昂,目下还并未涉足,仅是覆盖了我秦国国境大半而已……”
赵政闻听此言,这才恍然大悟。
煤石的开采成本虽然极低,自然可以在矿地周边,以木炭的半价正常售卖。
但若是运往他处,还必须得加上一定的运输费用才行。
路途越远,费用也就越高,道路越加难行,运费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这是很现实的实际情况,而不是自己先前拍脑袋的想象的,只要将煤石开采出来,就能够销往九州各地了!
以目下的交通条件来说,别说是销往三国,遍及九州,就单单是走出国门,走出秦川,却都是难之又难啊!
一旦运输费用过高,若是煤石运往他处,售价都快要逼进木炭,那试问旁人为何要用从未见过的煤石,而不用早已习惯的木炭呢?
故而,若是商道不畅通,使得煤石的运价过高,即便是强行运了过去,也很难打开市场。
别说是与木炭争夺已有的存量市场,即便是想争取那些买不起木炭的平民百姓,也几乎是没有可能啊!
百姓都买不起木炭了,难不成还有钱买的起价格相差不多的什么煤石么?
故而说来道去,最终却还是卡在了这官道贯通一事上!
若是秦川无法与外界的商道贯通相连,那么即便秦国内部商道串联,四通八达,却又有何用呢?
可若是欲要走出秦国,这官道又如何去修,又应该由谁来修呢?
当然,赵政自是可以同虎牢商道一样,自己出资修整商路,然后设卡收费,设法收回成本。
但要知道的是,这整修官道与打通商道可是完全两个概念!
打通商道之后,占尽地利优势的虎牢商道,自然可以变着法子收税,而且除过税金之外还可以收租!
城中那些旺铺若是全都租了出去,这自然也是一笔极为不菲的巨额收入!
可整修官道,不仅劳心劳力,投入成本极其巨大不说,最终能够收取的税收更是少的可怜!
毕竟你只是一条官道而已,最多收些通行往来的关费而已,不然还能怎样?
若是收的少了,根本入不敷出,可能收的税金都还不够投入巨额资金的利息成本。
若是收的多了,又会有谁愿意走上你这条官道呢?
更何况,从汉阳修往西京的官道,弯弯曲曲,拐来扭去,多达数千里之遥,又岂是一两年功夫能够修出来的?
即便赵政目下硬咬着牙修了出来,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更何况,这根本就是一笔无底洞般的赔本买卖,几乎注定不可能收回成本,而且还要与沿途的十余郡打交道,又哪是那么容易之事了?
故而,当这一难题再一次摆在赵政面前之时,他除过叹气之外,却也着实是深感无力啊……
“九弟,何不依为兄所言……你我秦宋两国各出一半,整修官道作以通商呢?”
赵谦坐于一旁,望着年幼的九弟脸上,又一次显露而出的忧容,不禁主动开口而道。
“如此一来,最起码凉州至泽州之商道,便可至此贯通啊!”
此言一出,顿令霍金眼前一亮,却是一脸难以置信般的望向宋王殿下,万万未曾想到他竟会这般深明大义!
“皇兄啊,此事并非那般简单之事啊!整修官道不比打通商道,所斥之资根本难以想象!若真由你我两国所出,即便收取关税以作弥补……也注定是一笔赔本买卖啊!”
但赵政却只是连连摇首,叹息而道。
“可……”
赵谦还欲多言,却只见九弟忽而摆手,打断而道。
“皇兄,治国之道,胜在长久!若事事都由你我私开府库而成,即便你我身为一国之君……却又能补的了多大的窟窿呢?”
赵政艰难摆手,缓缓顿挫而道。
“如此任性所为,却并非治国之法啊……”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百家讲坛》,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易上天!
今天啊,我们要讲的,是我们传奇的千古一帝——乾始皇!
熟悉历史的朋友们可能都知道,乾始皇赵政在一统九州之前,曾被封为秦王,封地呢……就在当时大乾王朝的边郡——秦川郡!
秦川郡作为边郡,那么大家自然也就可想而知,它的穷困与贫瘠。
按理来说,一般人要是被封在这种地方,那多半是自暴自弃,得过且过了!
但是我们的乾始皇啊,既然能够成为千古一帝,那岂能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他虽然被封在这种穷困边郡,却不仅没有因此而怨天尤人,自甘堕落,反而奋发图强,励精图治,将秦国从一个小小的边郡小国,发展为当时整个九州最为强大的郡国,且没有之一!
那么大家可能就要问了,乾始皇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使秦国如此迅速的强大起来呢?
当然了,这个问题说起来可就复杂了,但今天呢,我们只是取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进行分析与探讨。
今天我们要讲的啊,便是秦国兴盛的根源之一——大兴商贸!
乾始皇为了大兴商贸,不仅打通了虎牢商道,使秦国一跃成为了九州通商枢纽,更是亲自为当时的华夏商贸城亲笔题字!
这就是我们如今非常熟知,且被国内一位创业教父频繁引用的千古商道名言!
——让天下没有难做得生意!
所以我们说乾始皇之所以能够一统九州,除过高超的政治智慧之外,极为先进的商业理念却也是丝毫不容忽视的啊……”
——《百家讲坛》·易上天
章八十八 我就是温谦,温谦就是我!
“皇兄,怎的……还未等到那位佳人吗?”
眼见着六皇兄一人立于窗前,遥望着窗外风景独自出神,赵政不禁心中微动,主动上前开口慰言。
这已经是他们赶赴虎牢边关后的第七日了,众人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倒也是恣意痛快。
但赵政却敏锐发觉,自己的六皇兄总是独自一人怅然失神,似乎心有所憾一般。
联想到他之前曾说过的欲要找寻某人之语,赵政当即便心下恍然,知道六皇兄这是在思念佳人啊……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即便是无欲无求的六皇兄赵谦,也终究难以免俗啊。
“九弟,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谦骤闻此言,却是不禁苦笑一声,语气苍白的解释而道。
“皇兄不必如此,我懂,我都懂……”
赵政见状顿时连连点头,示意即便不承认也没有多大关系,自己心中完全能够明白。
“九弟,我……”
赵谦满脸哭笑不得,却实在不知该从何解释才好。
最终也只能是无奈一叹,转而开口而道。
“九弟,此次虎牢之行也算圆满,依为兄之见……不如择日便回返汉阳吧!”
此时此刻,赵谦如何还不明白,他要找寻之人绝不会在这虎牢商道附近。
否则,秦王殿下大驾光临如此之大的声势,他却又会如何不知呢?
以他的性格来说,若是知晓秦王殿下就在自己眼前,又如何会再忍耐下去,而不是毛遂自荐呢?
故而,仅需短短数日功夫,赵谦便已在心中明白,他要找寻之人,并非留在此处!
那么再这么待下去,也不过是徒耗光阴罢了,还不如尽快回返汉阳,说不定此时此刻,自己要找寻之人已然抵达汉阳,而自己却正好与其失之交臂呢?
念及此处,赵谦心中顿时一惊,却是当即忍不住催促而道。
“对了!九弟!明日……明日我们便回返汉阳吧!”
他如今反而越想越有可能,自己想要找寻之人,没准此刻就正在汉阳城中!
一想到这种可能,赵谦却全无平日间淡定神闲的养气功夫,内心中一片焦急,甚至忍不住今日便动身回返!
“啊?这……”
赵政顿时一怔?却是心中颇觉疑惑?不知六皇兄为何会突然之间?表现的如此急切呢?
这种失态般的神情?出现在养气功夫极深的六皇兄身上,可还真真是极为罕见啊。
但不论如何,六皇兄既然急着想要回返汉阳,当下留在这虎牢边关也无其他大事?赵政对于此等要求自然也是欣然而应。
“既然皇兄想要回返汉阳……那我们便明日出发吧!”
赵谦闻听此言?这才心中一定?面上缓缓露出笑意?却是不禁再一次转首望向窗外?目露期待之色。
如此神情?看在一旁的赵政眼中,却是令他不由心中一叹?油然感慨而道。
“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
“什么?我王……这、这就要出发了么?”
第二天清晨?待用过早膳之后,赵政便当众公布了今日回返汉阳的消息?却是当即令霍金面色一滞?似乎一时间还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秦王殿下此次驾临,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七日而已?而且还时常与宋王殿下进山狩猎。
本以为殿下他这次来虎牢边关,是准备修养一段时日?却不料这才几日功夫,转而又急急忙忙要回返汉阳了。
“对,国中还有许多大事亟待处置,是得早些回去了……”
赵政轻轻颔首,望着霍金面上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不禁开口而道。
“金兄……公孙将军……虎牢商道与华夏商社一事,可就全权拜托与你们二人了啊!”
言罢,赵政当即起身,却是惊得霍金与公孙疾两人,也忙不迭的连忙起身!
“金兄……”
赵政缓缓踱步上前,一边说着一边拉起霍金一只手来。
“公孙将军……”
赵政继而又转首望向卫虎大将军——公孙疾,同样也拉起他一只手来。
“虎牢商道一事,事关我秦国国运命脉!”
说着,赵政将两人之手上下相叠,郑重而道。
“兹事体大,还望二位国之栋梁,能够勠力同心,齐心协力!为我秦国子民,保驾护航,定国安邦啊!”
言罢,赵政也伸出两手,上下将两人之手握在其中,轻轻晃了几晃,目露期待般望向左右二人。
霍金、公孙疾两人,闻听此言,骤然心神激荡,不禁当场伏地而跪,连连叩首而道!
“臣等!必不负我王重托!!”
……
秦川郡·汉阳城
经过十余日的长途跋涉,浩大的秦王车队,又一次回返秦国国都——汉阳城中。
——这还是赵政下令让整个车队加快速度的情况之下,否则若是慢慢悠悠的缓缓行进,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之久。
毕竟单人快马与笨重车队之间的行进奔波,又能够相提并论么?
只不过这一次令人颇感好奇的却是,浩大的秦王车队在驶入汉阳城后,并未第一时间回返秦王行宫之中,反而令人意外的,直奔寅时学宫而去!
“皇兄,你怎的如此肯定……你要寻找之人,必定会在那寅时学宫之中呢?”
缓缓行进的宽大王车之中,赵政面露好奇般问询而道。
毕竟一回返汉阳,就直言先去寅时学宫找人的,可就是自己的六皇兄赵谦啊!
否则,即便再如何急要之事,不也得先回秦王王府修整一番,而后再作打算?
“会的!只要他来到这秦国境内!就必定会出现在寅时学宫之中!”
赵谦连连点头,一脸认真的肯定而道。
“哦?这……”
赵政虽心有疑惑,但却也再未多言。
他心中不解的是,如何六皇兄会如此笃定那位绝世佳人,就一定会来这鸟不拉屎的边僻秦国呢?
而且,为何那位女子倘若真来到秦国境内,就必定会亲赴这寅时学宫呢?
莫非……是六皇兄与佳人早已有约?
可若是早有约定,为何不直接约定好详细的时间和地点,反而像无头苍蝇一般来回乱撞呢?
一时之间,在前往寅时学宫的这段路上,赵政的脑海之中不断涌现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与猜测。
但最终却是摇了摇头,彻底终止了脑海之中的各种胡乱猜测。
反正无论如何,六皇兄能将大骊王朝的绝世佳人拐到我们大乾来……
这也算是一件美事不是?
怀着这种心理,赵政与六皇兄赵谦,便一起停车下轿,步入了寅时学宫之中。
……
寅时学宫·太傅官邸
寅时学宫之中,身居秦国太傅之职的大儒左玄,此刻正与一位远来之客坐而论道,谈古论今。
这一谈,却是足足半月之久!
身为儒道宗师的左玄,与这位突如其来的客人之间,似乎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般,互相讨教互相学习,每每常有令对方眼前一亮,啧啧称奇之语!
如此这般下来,不过半月功夫,却都已相互之间引为知己,整日品茶论道,不亦快哉!
至于学宫之中,指点学子、教书育人这等繁琐重任,自然落在了左玄的一双儿女——左助与左樱身上。
由他们带领其余先生们,为学宫之中的上百位孜孜以求的学子们,教授经学,传授六艺。
毕竟左老年事已高,如何能每日操持这等劳累之事?
故而,这段时间太傅大人喜得知己之事,早已在学宫之中传的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位远来之客的身份究竟是谁,竟能令天下闻名的南阳经神——左玄,如此以礼相待?
甚至于引为知己?!
但奇怪的是,此人似乎来此之目的就是为了与太傅大人谈经论道一般,平日里从不在学宫之中随意走动。
却是衣食住行,皆都在太傅官邸之中尽数解决,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端的是神秘无比!
而唯一能够经常见到此人的,也就属太傅大人的亲女——左樱了。
可无论是谁打探起此人的身份之时,左樱都是闭口不言,从无外露!
这令整个学宫上下,却是更为好奇起来,纷纷不住猜测着,莫非此次来访之人……
会是另一位当世名儒不成?
但无论外界众人如何议论纷纷,太傅官邸之中的两人却是每日论道,从未间断!
故而时间一长,大家也都默认了此人的存在,平日间也从不冒然上门打扰。
可今日,这只见一位卫兵神色匆匆的径直闯入官邸之中,骤然开口而道!
“启禀大人!”
大殿之中,左玄正与自己的知交好友谈的兴起,骤闻此等之言,当下不悦而道。
“嗯?何事来此啊?”
“启禀大人!秦王殿下与宋王殿下双双驾临,目下已进入学宫之中!”
卫兵神色一凛,当即恭声而道。
“什么?秦王殿下终于回来了么?!”
谁知左玄闻听此言,却是当即大喜过望,瞬时便望向自己的知交好友,惊喜而道!
“鞅啊!秦王殿下终于回来了!”
魏鞅闻听此言,却也是不由微微一愣,旋即面色一喜,当即点头而应。
“这……这可真是太好了!”
豁然之间,魏鞅却只觉心中一跳,浑身发麻发懵。
这种激动之情,就如同平民即将得知自己要面见君王一般!
这种感觉,即便是自己当初被韩老国相举荐为大骊国相之时,却都从未有过!!
可如今,在得知自己静候已久的秦王殿下,终于要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
魏鞅却没由来的,心中骤然猛跳,气息起伏不定,一时竟莫名有些心慌神乱起来……
“快!我们快些前去相迎吧!”
左玄望着他这幅神情,却也是不禁微微一笑,倒也并未多言,而是催促着魏鞅赶紧起身相迎,莫要在秦王殿下面前失了礼数!
“噢对对!我们快些前去吧!”
魏鞅这才回过神来,却是顿然起身,忙不迭的奔出门外。
“那是……”
只一眼,却看到远处一架极为宽大的王车缓缓驶来,上面的‘秦’字大旗,在此刻显得是那般耀眼!
“秦王殿下!”
当梦寐以求的秦王殿下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魏鞅如遭雷击,顿然凝滞,却是就这么呆呆的望着那驾王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而间——他感觉左手突然被猛然拉了一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伏地而跪,口中恭声而道!
“恭迎秦王殿下!恭迎宋王殿下!”
而就在他伏身跪地的一刹那间,他却陡然听见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哈哈哈!鞅兄!果然是你!”
他心中大惑,顿时抬头,却发现那宽大得王车之上,竟有一人正与秦王殿下并排而立,指着自己哈哈大笑而道!
魏鞅脑袋发懵,却是望着那人‘蹬蹬’快步下车,直至走至近前,将自己亲手托扶而起之时,却都还未曾反应过来!
“你,你是……”
魏鞅呆呆的望着那张极为熟悉的面庞,忍不住脱口而道!
“你是温谦!是温谦兄吗?!”
“哈哈哈哈!对!正是我啊鞅兄!你没有认错!”
赵谦此时此刻,只感觉心中快意至极,当即便忍不住纵声大笑,连连点头而道。
“我就是温谦!温谦就是我啊!”
“这……”
魏鞅此时此刻,还真真是有些头脑发懵,甚至于不敢置信!
他哪怕之前有过一些猜测,温谦兄必定为大乾人,且与秦王殿下有一定的干系。
但他却完全未曾料到,温谦兄何止于秦王殿下有一定的干系,甚至于更是秦王殿下的皇兄——宋王殿下!!
如此惊闻,却真真是令魏鞅愣在当场,一时竟有些难以置信!
“鞅兄啊鞅兄!我可真怕你不来了呢!”
赵谦连连摇首,竟极为罕见的主动与魏鞅热情相拥,将近日来内心中的忐忑之情尽数而发。
“谦兄却是说的哪里话……自当日起,鞅便已早有决断,又何来反复之说呢?”
魏鞅直至此时,却也渐渐接受了棋道圣手温谦,等同于宋王殿下赵谦这等惊人事实。
当下也反手拥住谦兄,内心中不禁感慨连连。
而此情此景,看在一旁的赵政与左玄言中,却是尽皆惊愕,万万未曾料到两人竟早已相识!
“难道说……”
尤其是赵政在此时此刻,亲眼目睹着皇兄与这名男子喜极相拥,互诉衷肠的场景,更是忍不住瞠目结舌,心中骇然无比!
“皇兄他……竟有龙阳之好?!”
……
“龙阳之好,亦作断袖之癖,是为男男之乐也。
据传现于乾代,始于宫廷,尤皇室之甚也。”
——《古代名人轶事录》·吴独秀(民国大文学家)
章八十九 殿下可有并吞八荒之志?
“皇兄,莫非……这就是你一直要找寻之人么?”
赵政瞪大双眼,面露难以置信之色般讶然而道。
毕竟他心中一直都以为,六皇兄要找寻之人应当是一位绝世佳人才是。
可目下所见……反而却是一位气度不凡的翩翩士子?
这令他的大脑之中,一时之间便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不错!九弟,让我来为你介绍一番吧!”
赵谦此时终于得偿所愿,面上喜形于色,却也并未顾及到九弟脸上的异样之色。
只是他刚欲开口,言明魏鞅的身份与才学之时,却只见魏鞅轻轻摇首,突然打断而道。
“谦兄!鞅既来秦国,如何能借谦兄之口立于秦王殿下之前呢?”
此言一出,一股傲然之气便扑面而来!
“若想在秦国得有一席之地……自当凭真才实学才是,如何能托以关系人情呢?”
魏鞅轻笑颔首,却是凭借一席言语,引得众人无不惊愕,不料这魏鞅竟是如此语出惊人!
“鞅兄,你……”
赵谦闻言骤然一滞,却是话到嘴边反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他也知魏鞅脾性,当初自己在中庭城内,言明要为魏鞅亲书举荐,都被魏鞅婉言而拒。
而如今再次在秦国相遇之时,却不料他还是这般执拗孤傲。
故而赵谦骤闻此言之后,也只能是微微一叹,面上苦笑不止。
可这心中,却又不由有些担忧起来,生怕九弟不知魏鞅之才,不肯重用与他!
若是魏鞅入秦之后却因得不到重用而又再次离开,那可真真是秦国之憾啊!!
正所谓关心则乱,正是因魏鞅入秦本就是由自己一力撮合而成,不论是魏鞅一身才华无处施展,亦或是九弟赵政错失此等治国大才,可都真真令赵谦憾然至极。
故而,赵谦在面对此事之时,却难免患得患失,反倒是失了平常之心……
“哦?”
而赵政闻听此言之后,则是不禁眼前一亮,当下好奇而道。
“敢问这位先生……何以弃大骊而投秦?却为何意啊?”
赵政心中明白,听之前六皇兄所言,这位名叫魏鞅的白衣士子,应当是从大骊千里迢迢赶赴而来!
再联想到六皇兄之前曾有言,自己一生之中最为钦服之人,一位便是左玄左老先生,另一位则是他在游历大骊之时,偶然遇到的一位千年罕出之不世奇才!
结合种种情况,眼前这位与六皇兄早已相识的白衣士子,理应便是六皇兄口中那位千年大才!
可如此不世之才,何以不入大骊朝堂?偏偏还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来到自己这贫困秦国却是为何?
这令赵政在心下好奇之余,不由便当场问道。
而此言一出,宋王赵谦与太傅左玄?都忍不住一同望向魏鞅?却不知他面对这等问题,又会如何作答呢?
“秦王殿下?鞅在回答之前……可否向您先行提出一个问题呢?”
谁知魏鞅骤闻此问,却是不慌不忙,反而主动反问而道。
“这……自无不可。”
赵政闻言先是一怔,而后轻轻颔首而道。
“鞅想请教秦王殿下?可否有一统九州?并吞八荒之志?!”
此言一出,却犹如晴天霹雳,顿令在场之人,无不心中一惊,神情尽皆动容!
“什么?这……”
尤其是赵政本人?在骤闻此等惊人之语时,却是吓的心中猛跳,万万未曾料到这魏鞅竟会有如此一问!
须知自己不过是最不可能登上皇位的庶次次次次子而已,别说是什么一统天下这等宏图伟业了,就连夺嫡这等万分凶险之事,自己可都从来未敢想过啊!!
怎的这魏鞅一开口,便是取天下却如探囊取物一般,简直唾手可得?!
而至于宋王赵谦与太傅左玄,却是当即相视一眼,而后瞬时望向秦王赵政,都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回应会是如何。
毕竟在他们看来,秦王殿下/九弟虽年幼尚小,然治国理政,定民安邦,却已显出气候,实有明君之相!
至于魏鞅其人,更是有着经天纬地之大才,是千年罕出之治世奇才!
这等君臣若是能够强强联手,即便是什么并吞九州之宏图伟业,却也并非不可想象啊?!
而本就心存大志,却苦于孤木难支的秦王殿下,在骤闻此言之后,理当大喜过望,终于寻得同道之伴啊!
故而,魏鞅、赵谦、左玄三人,此时此刻都一脸期待的望着秦王殿下,却不知他在闻听此等宏图大志之时,又会作何反应呢?
于是就在三人的殷切期盼下,秦王殿下沉吟半晌,终于开口而道。
“额,并没有啊,本王却是从未想过此事啊……”
赵政一脸诚实的如实而道,他望着三人瞬时一滞的神情,不由便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之色。
他当然没想过什么一统天下,更没有什么宏图伟志好吗?!
他就只想安安份份的当个闲散藩王而已,一辈子悠哉悠哉的安度此生,岂不美哉?
为何要劳心劳力,冒着性命危险去搏那等一线之机却又有何意义呢?
就做个混吃等死的闲散藩王……难道它不香吗??
“……”
原本还在期待着秦王殿下会有何惊人之语的三人,闻听此言之后,却是当即便愣在当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毕竟此等落差之大……实实是大出所料啊!!
“呵呵……殿下却是说笑了。”
不过好在魏鞅的心理素质明显比较过硬,骤逢此等突变,却也毫无失措之感,只是当即轻笑而道。
“若非有此宏图之志,何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力图革新,以铁腕手段推行摊丁入亩之策,又废察举而立科举呢?”
魏鞅一边说着,一边笑望着秦王殿下,显然在他看来,能够有此等眼光与魄力推行新政,又如何会是甘愿平庸之碌碌君王呢?
而此言一出,顿时便引得赵谦与左玄两人连连颔首,显然也是认同之极。
“先生却真真是误会我了……本王之所以力推新政,改制革新,并非心存逐鹿天下之志,仅为令我秦国上下,百姓苍生,得以国泰民安而已……”
赵政当即摇首,面露诚挚般慨然而道。
他之所以会费尽心思,鼎力革新,自是为了能够让秦国富强起来,然后自己才能够悠哉悠哉的在这边郡之中安享此生。
否则,若是秦国百姓都过不下去了,自己这个秦国国君还玩个毛啊?
况且,当初若非父皇他出人意料,不按套路出牌,将自己发配到这什么鸟不拉屎的边郡之地,自己哪需用这么辛苦的啊?
若是将自己封在任何一个差不多的郡地,自己都可以高枕无忧,什么都不用干便可过上神仙般的快乐生活!
哪像现在,整日为国奔波,绞尽脑汁强国富民,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要肩负起如此国之重担!
唉……
每每念及至此,赵政可真真是有苦难言啊!
但他却万万未曾想到的是,自己的随口一言,听在此时此刻的魏鞅、赵谦、左玄三人耳中,却犹如暮鼓晨钟般,骤然敲响在三人耳畔!
是啊,空谈宏图伟志却有何意,惟有强国富民才是真啊!
毕竟天下万民,才是一国之本,才是兴盛之基啊!
念及至此,三人尽皆恍然大悟,不由纷纷而视,面露钦服慨然之色!
“九弟一言,尽显仁君之风,令我等大感汗颜啊!”
赵谦连连摇首,心中挚然而道。
“是啊,我王此言,尽显拳拳爱民之心!胜于宏图之志,实乃君王圣德啊!”
左玄此时也是忍不住连连拂须,不住慨然而道。
“秦王殿下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令鞅获益匪浅啊!”
至于魏鞅此刻,更是若有所思般连连点头,不禁感慨而道。
“惟有以民为本,兼施新政,才得以夯实大一统之基,也才有可能实现并吞八荒之志!”
言及至此,魏鞅连连颔首,面露钦服般望向秦王殿下。
“呃,这……”
赵政顿然无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以民为本说的倒没什么毛病,可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那什么极其离谱的一统天下,并吞八荒了??
喂,大哥,我只是个小小藩王而已啊!
所封之地又是这等贫瘠之地,你凭什么能觉着说我有机会一统天下的啊?!
这简直……丝毫没有道理啊!
念及此处,赵政登时便忍不住问询而道。
“还有……本王不过是一小小郡王而已,究竟何德何能,如何却在先生眼中……足以染指大一统这等从未有过之丰功伟绩呢?”
魏鞅闻言只是轻笑,不假思索般回应而道。
“殿下此言差矣!自古强可变弱,弱可变强!焉知今日之弱秦,不会成明日之大秦耶?”
赵政不为所动,依旧追问而道。
“哦?弱可变强自是真理,却又谈何容易?不知以先生之意……我弱秦应当如何求变,才可成明日大秦呢?”
此言一出,赵谦、左玄两人顿然屏息,同时望向魏鞅,却不知他究竟又会如何作答!
而魏鞅面对众人瞩目,却是丝毫不显慌乱,心中笃定般淡然而道。
“由弱变强自是不易,然以在先看来……区区二字可矣!”
“敢问先生却是哪二字?”
赵政目中大盛,连忙追问而道。
魏鞅闻听此言,当即巡视当场,旋即轻笑而道。
“无他……惟‘变法’耳!”
……
“神武十三年,魏鞅变法,秦国大兴。”
——《秦川志》·卷二十四
章九十 以国相托却又何妨?
“无他……惟变法耳!”
此言一出,三人尽皆一怔,却是在初始的震惊过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尤其是赵政,在听到变法这两个字时,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后世一位流传千古的变法大家——商鞅!
这位变法大家之所以足以流传千古,被人津津乐道,除过他本身超越时代限制的革新变法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他的莫大功绩!
正是在他的变法之下,帮助秦国由弱变强,成为战国时代最为强大的诸侯国,为秦始皇统一天下奠定了坚实基础!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秦始皇,秦国在日后也可能由另外一位君主完成大一统之伟业。
但若是没有商鞅变法,秦国别说是在日后统一六国了,即便是中途灭国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所以秦国能够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与商鞅变法强秦,是根本脱离不了干系的。
毕竟在商鞅入秦变法之前,秦国不过是战国七大诸侯国中,最为贫穷也是最为弱小的一个诸侯国。
即便秦始皇有天纵之资,摊上这么一个烂摊子,也是有心无力,根本不可能完成大一统的!
在当初商鞅变法之时,重要商鞅的秦孝公,仅仅只用了十八年时间,便使得秦国从原本最为弱小的诸侯国,一跃成为西部霸主,被公认为最强大的诸侯国,甚至没有之一!
而之所以商鞅变法仅仅只持续了十八年,是因为赏识他的秦孝公从他入秦之后,只活了十八年便憾然离世。
在秦孝公离世之后,那些因商鞅变法而被触动了自身利益的秦国旧贵族们,进行了复辟浪潮,使得力推变法的商鞅因此惨遭车裂而死。
商鞅变法,最终却死在自己所修制的法下,究其原因,除过秦国旧贵族们的复辟浪潮之外,最为重要的,却是强力支持他进行变法的秦孝公骤然离世。
否则,若是商鞅死在秦孝公前,极有可能搏得一个安享晚年的好下场?而不至于惨死于极刑。
且日益强大的秦国?早在秦孝公时期,在商鞅变法进行十年之后,便显示出了新法新政的可怕之处!
空前强大的秦国?在那时很可能已经拥有了并吞六国的超强实力!
所以若是历史没有开这个玩笑?秦孝公再晚死个一二十年,那么极有可能,率先完成大一统伟业的,就不是秦始皇嬴政,而是秦孝公嬴渠梁了!
毕竟秦始皇统一六国?也不过只花了仅仅十年而已。
但不论如何,历史走向就是如此,谁也无法更改。
可无可否认的是?商鞅其人?早已因其传奇事迹?被永久的铭刻在华夏文明的脉络之中,是任何史书在描述‘变法维新’这四个字时?都难以忽视的一代伟人!
故而,身为一名经受过后世优秀九年义务教育的新时代青年?赵政即便不学无术?却是连个本科都没混上。
但对于千古奇人——商鞅的大名,那可是如雷贯耳,早已在小学历史课本中,就已经耳熟能详了啊!
故而,他在骤然听到变法这两个字时,第一时间就忍不住想笑,还变法?
莫非你还以为你是商鞅不成?
赵政心中呵呵一笑,却突然间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哎,不对……
骤然想到此处,赵政却是心中一惊,顿时不可思议般望向眼前这名‘魏鞅’,内心中竟陡然升起一股难以置信的荒谬想法!
商鞅……魏鞅……
这贼老天,不会真给本王把商鞅整过来了吧??
本来他初听到魏鞅其名时,心中都还未曾有过多想,但再一听到变法二字,这脑瓜子立马就急速转动,当即便联系到了变法大家——商鞅啊!
你说魏鞅我可能还没什么感觉,但你要说商鞅……
哎!那本王可还真就有兴趣了!
念及此处,赵政却是当下之间,望向眼前之人的眼神之中,登时便变得火热起来!
“原来是商鞅……哦不,魏鞅先生啊……”
赵政当即便极为‘和蔼’的挤着笑容,两步上前,一把便抓住了魏鞅之手,发动了自己屡试不爽的握手言欢御下大法!
要知道在这尊卑阶级极为森严的古代社会,一旦自己这身份尊崇的秦王殿下,发动握手言欢这等大杀招,那可是无论何等大才,也是完全招架不起的啊!
“这、这这……殿下!我……”
果不其然,即便魏鞅再如何孤傲,再如何具有经天纬地之才!
当秦王殿下亲自上前,主动与他行握手礼时,却依然是令他大感受宠若惊,却是连说话一时间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快!快快有请!先生快往殿内一叙!”
赵政此刻握住魏鞅之手,就像是握住了秦国的美好明天,握住了自己可以尽情当甩手掌柜的理想生活一般,万般客气却还来之不及,当即连忙便邀请着魏鞅入殿一叙。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魏鞅手忙脚乱的欲要行礼,却不料自己的双手紧紧被秦王殿下握在手中,根本丝毫也挣脱不开!
这令他颇觉失礼之余,心下却对于秦王殿下如此礼待,真真是受宠若惊,感动至极!
而如此情形,看在一旁的赵谦与左玄两人眼中,却是都忍不住相视一望,大感欣慰般笑了起来……
……
“殿下,何以鞅一提‘变法’二字,您便这般……”
入殿坐定之后,魏鞅当即便忍不住出声而道。
倒也不能怪他突然间有些按捺不住性子,而是想他魏鞅空有一腔抱负与才学,却苦于无处可施,根本没有人赏识于他!
然而今日初见秦王殿下,自己不过是刚刚开口,都还尚未阐明自己的变法思路,治国理念,却已经吸引的秦王殿下如此热情礼遇!
试问作为一位久久怀才不遇的不世之才,遇上这等极为赏识自己的明君圣主之时,又如何能按捺的住心中的那股兴奋与激动呢?
故而,不等秦王殿下出声,魏鞅便已经抢先开口而道。
“呵呵……本王早有言明,只望我秦国早日能够富国强民!”
赵政闻听此言,只是呵呵一笑,缓缓摇首而道。
“故而,只要是有利于我秦国之法!则万法皆可变之!”
此言一出,顿令殿内众人当即愣神,纷纷震撼于秦王殿下此等变法图强之决心!
“殿、殿下……”
至于魏鞅本人,更是登时怔在当场,却是久久难以言语,而后骤然间心神撼动,当即伏地而拜!
“殿下!鞅穷其一生,探求变法强国之道!自认为习得王天下之法,却苦无施展才学之机!”
魏鞅神情激动,当场慨然而道!
“今闻听殿下欲变法图强之言,鞅愿以毕生所学,献于殿下!为秦国变法维新,令弱秦而变强,使民殷而国富也!”
琅琅之语,若煌煌大言,顿时听的赵政心神沸腾,忍不住当即起身,快步走至近前!
“若先生果真能令我秦国富国而强民,则本王即便以国相托……却又何妨?!”
赵政将魏鞅亲扶起身,同样慨然而道。
他等待这一天真真是太久太久了!
若真有这等千年大才,能够一手主揽朝政,那自己岂不是终于得以解放,再也不用忧心于繁琐国事,而是终于可以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呢??
若真是如此,即便以国相托,即便予他国相大位,却又如何?!
自己等这一日,可真真是等了太久太久啊!
故而,一想到自己终于能够得偿所愿,过上无忧无虑的神仙日子之时,赵政简直喜不自胜,差点落泪当场!
而此言一出,却是顿时便惊得殿内众人,无不大惊当场!
却是纷纷震惊于秦王殿下的心胸与气魄,竟能够为一位素未蒙面之人,许下这等国之重位!
即便这只是空口一诺,还并非正式擢升册立。
但须知君无戏言!
秦王殿下既然开口允诺,则若是魏鞅果真有才,则其必定能在秦国得到重用,甚至以平民之身,径直擢升于国相大位!!
否则秦王殿下若是以后又收回成命,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将由此而尽丧国君之威!
当然,若是魏鞅之才并非如他所说那般足以变法强秦,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那么秦王之怒,自会令他命丧当场,又何谈国相之位呢?
故而,即便秦王殿下此时所言,乃是若魏鞅果真有变法强秦之才,则愿意以国相托,赐以国相大位!
严格来说,还只是在空口允诺而并非正式册立,但即便如此!
此等胸襟胆魄,依旧令殿内众人,无不因此失神,心中钦服不已!
而在魏鞅、赵谦、左玄三人之中,若说此刻遭受心神冲击最大之人,自然以魏鞅为最!
只见他连连张口,竟怅然失语……
“殿下!鞅何德何能……”
魏鞅此时此刻,是真的愣了!
他却是万万未曾想到,自己一身才学却都还未来得及显露半分!
秦王殿下便已经如此信重自己,甚至愿意以国相托,将自己一介毫无出身的草民,擢升为一国之相!!
这比起自己在大骊所遭遇的种种无视与轻蔑,简直若云泥之别!
如此礼遇,如此恩情,却令一直以来都郁郁不得志的他,如何不心神激荡,如何不感念圣恩啊?!
他当下激动莫名,却是难忍心中激荡,当即再度伏地,接连叩首而道!
“殿下赏识之恩!鞅无以为报!惟此身上下,皆为殿下所用!纵死而无悔也!!”
魏鞅将头磕的震天作响,旋即骤然抬头,丝毫不觉额头已微微出血,仍旧神情激动般慨然而道!
“从今日起,鞅愿为殿下!为我大秦!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政骤然一怔,而后亲扶起身,紧握魏鞅双手,缓缓点头而应。
“那你我君臣,便自此一心!为我大秦之国富民强……而奋斗终身!!”
这一刻,赵政与魏鞅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在一旁赵谦与左玄二人眼中,却好似握住了整个秦国!
握紧了天下九州!!
……
“天册十三年,魏鞅误入秦川。
其与友人坐而论道,谈及天下列国,何以一统九州,并吞八荒耶?
鞅淡然而笑:‘惟变法图强耳!’
秦王偶得此言,惊为天人,下旨即刻捕搜,遍寻魏鞅其人!
后鞅被囚于近前,秦王命其为秦变法,鞅为骊人,不愿从也。
秦王大怒,以鞅其母性命相胁,迫而从之。
嗟夫!以骊人而强秦,反以骊人而灭骊!
焉为君道乎?焉为圣王乎?
嘻!如此之人,却为九州共主!
实为伦理倒行,天道逆施,终将遗臭万年也!”
——《大骊王朝》下卷·司马求干
章九十一 考校魏鞅
寅时学宫之中,在赵政与魏鞅两人,相互认定君臣之谊后,整个殿内的氛围骤然便火热了起来。
赵政、魏鞅、赵谦、左玄四人,当下便热络的攀谈起来。
尤其当赵谦讲到在大骊王朝中庭城中的邀月阁,那场震惊全场的大盘灭国棋,最终由魏鞅执秦国而灭赵谦手中魏国,终结了他的连胜势头之时,赵政更是目光惊异般望向魏鞅。
魏鞅执秦而灭魏,如今又投身于秦国!
这岂不是表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莫非这魏鞅真是上天派来助我,使我秦国变法图强的??
当然,他心中一直心心念的,也只是如何能够使秦国快速富强起来,然后自己做甩手掌柜的事情。
至于什么灭魏,什么一统九州这等压根不着调的事,赵政却是根本连想过都未曾想过。
开玩笑,他一个对大乾皇位都毫无想法的边隅藩王,又怎么可能会考虑什么大一统这等超难度的丰功伟绩呢?
故而,赵政之所以重用魏鞅,仅仅只是想让他变法强秦而已。
至于后面牵扯到争霸的事情,他压根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当从未听过一般。
毕竟只要自己并无争霸之心,他们这群为人臣子的……
莫非还能把自己这滩烂泥给硬扶上墙不成??
如此一来,自己大可以高枕无忧,安心享乐了啊!
“当日棋道之事,鞅本还在心中并无多想……但如今再次回想,尤其是谦兄以棋论国之语,更是令鞅终有所悟啊!”
言及当日那场大盘灭国棋局,魏鞅就忍不住连连摇首,双目出神般感慨而道。
当时自己虽执秦而灭魏,却根本就未曾想过,自己会与秦国真的产生什么瓜葛。
但如今入秦之后,又遇上秦王殿下这等极为赏识自己的明君圣主!
魏鞅却是忍不住再次回想起,当日谦兄所言之以棋论国之语!
棋道暗合天道,当日大魏连战八胜,最终却终于自己所执弱秦之手!
如此棋局,岂非暗指……
天命在秦不在骊也?!
念及至此,魏鞅不由心中一惊,却是更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弃骊投秦之英明决断!
有如此明君圣主,又有如此天命所归?却又何愁才无可施?何愁大展宏图啊!
“是啊?当日之棋局?是否暗合天道?孰是孰非,孰对孰错,渺茫天意,却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呢……”
提及当日令人终身难忘的大盘灭国棋局?赵谦此时此刻也是忍不住连连摇首?目露期盼而道。
他虽然口中说是渺茫天意?人力难测。
但实际在他心中?却更希望那场棋局正合天道?是在暗示着秦国大兴之兆!
毕竟他虽身为皇子?且更是九弟赵政的兄长。
按理来说,他即便不与赵政争夺皇位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也不用下这般大力气去助他。
但一来是赵谦无欲无求,视世俗荣华富贵于无物?一心只在宽广无限的求学大道上,故而对于皇位根本毫无执念。
二来是因张放一事?他心中对九弟多有感激?兼有敬佩,故而会主动襄助于他。
三来?则是因他虽无心于政事,但却天资聪颖?心思机敏,且游历各国,经历何其丰富,洞察世事又极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在内。
于是在他心中,已然认定大乾九子之中,惟有九弟赵政最有圣皇之相!
故而,综合以上种种原因,为了大乾王朝以后对兴衰成败,同样也是为了自己和母族。
赵谦不仅主动襄助于九弟赵政,甚至不惜亲赴秦川,定要想尽办法将魏鞅这等大才留于秦国,尽心辅佐于九弟赵政!
但目下看来,却是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啊!
九弟相人之准,胸襟之阔,胆魄之正,都远非常人所能及啊!!
“呵呵……什么棋道天道的,终究还是事在人为罢了。”
赵政对于此等‘敏感’话题,自然是打着哈哈一笑而过,根本毫不接茬。
否则若真让他们胡乱猜测,觉着自己真有什么一统九州,并吞八荒之志,那岂不就坏菜了?
“彩!好一句事在人为!我王虽年幼尚小,然所思所想……却往往极为老成持国啊!”
魏鞅闻听‘事在人为’之言,当下便忍不住眼前一亮,连声叫好!
且言行举止之间,俨然已经同左玄一样,将秦王殿下尊称为‘我王’,并以臣下自居。
如此尊称,自是言明心志,此身上下,早已皆属于秦王殿下!
“害~,光是会想又有什么用呢?虽说是事在人为,但人力终究有难及之事啊……”
赵政念及近日来困扰自己许久的对外通商一事,当下便忍不住连连叹息而道。
“哦?我王不知为何事心忧?可否言明一二?”
正所谓君辱臣死,君忧臣虑,魏鞅已然视自己为秦王之臣,自然当即便主动应道。
“这……此事颇为棘手,莫非爱卿可有良策?”
赵政闻听此言,顿时心中一动,但还是下意识推托而道。
毕竟此事与变法压根毫无关系,故而他根本就从未想过让魏鞅去解决此事。
而是一直等待着军师诸葛暗的归来,到时再与他仔细商议此事。
“我王尽可直言!臣自当知无不言,竭尽所能!!”
魏鞅当即起身而立,拱手作揖而道。
“这……也好。”
赵政略一迟疑,而后却也想听听魏鞅的看法与见解,趁机再考校一番此人的真才实学。
于是当下便将对外通商一事和盘托出,将目下之秦国境况与所遇难题一一道出,而后便颇为期待的,静候着魏鞅究竟会如何应对此事?
一时之间,殿中所有人的眼神都下意识汇聚在魏鞅身上,却不知他在面对此等难题之事,又会如何作答才好?
尤其是赵谦、左玄两人,心中尽皆都明白。
秦王殿下对魏鞅的第一次考校,便已然在悄无声息之间,骤然展开了……
……
“吾尝不屑于神道之说,天命之言。
只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耳!
然亲见秦王后,方知神州天命所归,九州气运所在,皆系于秦王一身也!
自此,吾心既明!
吾修王道之法,而秦王得天道所助也!
天道方为大道,王道终为小道耳!
天道助秦,此乃大势所趋,何人焉敢逆乎?”
——《王道之法》·魏鞅
章九十二 魏鞅献策(55K)
“此事……”
魏鞅沉吟半晌,原地缓缓踱步,而后淡然开口而道。
“虽为棘手,却并非不可为也。”
此言一出,顿时便引得众人一惊!
莫非众人苦思冥想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大难题,竟会被魏鞅这般轻松化解么?
“哦?却不知该如何为之?”
赵政闻言先是一怔,而后面带狐疑般问询而道。
这倒还真不是他不相信魏鞅如何如何,而是这回答问题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就这么原地踱步转了几圈……就想出办法了么??
“鞅兄……果真可有良策?”
宋王赵谦在此时也忍不住开口而道,提醒魏鞅定要慎言,莫要在秦王殿下面前乱出妄语。
他也心惊于魏鞅的反应如此神速,却不过短短一柱香的时间而已……竟已然心有所得了么?
毕竟此等难题,可是困扰了自己与九弟许多时日,却都纷纷束手无策啊!
“不敢言有十成把握……”
魏鞅闻言轻轻一笑,转身望向谦兄,微微颔首着传递出尽可宽心之意。
而赵谦闻听此等保守谨慎之言,也不禁心中一松。
只要魏鞅不胡乱打什么包票就好,权当提供一种新的思路大家共同商议而已。
若是真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却也倒是无妨。
毕竟魏鞅不过是刚刚入秦而已,对于秦国根本并没有多少了解,又如何能对他苛求更多呢?
旋即,便只见魏鞅昂然而立,朗声而道。
“但九成却也还是有的。”
“咳咳咳……”
赵谦刚刚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但下一刻就险些当场呛住!
好家伙!
亏他还在心中暗暗庆幸,魏鞅并未在九弟面前乱出诳语。
谁晓得这魏鞅……还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试问九成把握……却又跟十成把握有多大区别呢??
“哦?爱卿尽可直言,本王洗耳恭听!”
赵政闻听此言,当即便来了兴致,忍不住坐直身躯作出一副仔细聆听到样子。
无他,只因他从魏鞅此时此刻的言行举止之中感觉的到。
魏鞅此言应当是认真之语,而非刻意装逼。
故而,他倒还真是想仔细听听,这魏鞅……
是果真有六皇兄所言那般千年罕出之治世大才?
亦或是……不过尔尔?
“我王既忧心于我秦国商道贯通之后,如何与外郡通商……”
此时此刻,魏鞅立于大殿中央,面对着自己日后将要尽心辅佐的秦国国君,镇定自若般侃侃而谈。
“那何不再修官道,直通泽州腹地……如此一来,岂不将带动沿路他郡,使得商道蔓延而出?”
此言一出,魏鞅自信满满的立于原地。
但他却敏锐发觉,原本兴致勃勃的秦王殿下,先是下意识怔神之后,而后便兴趣大减般连连摇首。
“贯通官道何其难也?如此大兴土木……所费钱粮又何止天文数字?!”
赵政顿觉失望般遗憾而道。
原本在他心中还颇为期待,这魏鞅所言九成把握,究竟为何?
能否一解当下之困?令秦国真正成为贯通三国的商道枢纽?
但听到此等大才之言,却也不过是让自己整修官道而已,赵政自是忍不住顿生失望之感。
这等想法……莫非自己心中不知吗?
他早就想到过这种办法?甚至于六皇兄赵谦还主动提及过,要秦宋两国共同均摊由此产生的所有费用!
但即便如此,耗费如此之大的人力物力,去强行打通一条并不能够带来多大回报的商道,这又岂是治国之道啊?!
要真这么玩下去?那秦国迟早会被自己玩废!
没看历史上那些个昏君,之所以亡国丧命?哪一个不跟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有关了?
故而,赵政闻听此法之后?顿时便遗憾摇首,却是根本连想都不用多想?当场便直言而拒!
“此法非不可为也?然如此大兴土木,劳命伤财无数……却又如何值当呢?”
赵政轻轻摆了摆手?憾然而道。
心下之间,对于六皇兄口中所言?眼前这位千年罕出之治世大才,却是不免低看几分。
“鞅兄?你……”
此时此刻?却是连一旁的赵谦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忍不住急忙出声?准备劝说魏鞅,先不要在不了解国情的情况之下胡乱建言!
否则,若是一个不好,未能说到点子上,岂不是大为失分,难免令人低看?
但不料魏鞅只是淡然一笑,投以‘大可放心’的眼神之后,当场便打断而道。
“我王!若是贯通官道,却仅得泽州数郡之地……则自是毫不值当!”
赵政骤闻此言,不由当场一愣,下意识便出声反问而道。
“这……却不知爱卿所言何意?”
魏鞅闻听此言,只是轻轻一笑,当场环顾四周之后,便又朗声作答而道。
“回禀我王!若是贯通泽州商道,除去将泽州数郡纳入囊中之外,再得整个大行王朝入我秦国通商版图……却又值不值当?”
“什么?!”
顿然之间,赵政、赵谦、左玄三人,尽皆豁然起身,满面惊愕不已!
“谦兄!你所言……果非戏言?!”
不等九弟开口,宋王赵谦却是突然之间,连忙追问而道!
须知君无戏言,君前更无戏言!
谁敢在君主面前乱打诳语,任开戏言,那么最终下场只有一个……
死无葬身之地!!
“爱卿!此事……可作不得玩笑之语!”
赵政此时是真的惊了!
废话,都豁然站起了,能不惊么?
他双目如神般顿时盯住魏鞅,言语中不无告诫之意!
他的意思很明白,你可以说你束手无策这都无妨。
但若是空口许诺,戏弄本王!
那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回禀我王,此等事关国运命脉之大事要事!臣下……又如何敢作玩笑之语呢?”
魏鞅骤临此等情形,却是不慌不忙,毫无失措,依旧轻笑着淡然而道。
“哦?本王愿闻爱卿高见!”
赵政一听此言顿时便来了兴趣,当即便再次入座,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相信魏鞅不是那种胡言乱语,自寻死路之人。
故而,他对于魏鞅此等惊论,却还真真是有些想不明白!
而在秦王殿下入座之后,宋王赵谦与太傅左玄也都尽皆再次入座。
只是两人的眼神,却都一直停留在立于大殿中央的魏鞅身上,目露紧张而又复杂之色……
须知若是此时此刻,魏鞅不能对自己的惊人之语作出满意回答。
那可就不是他能不能在秦国得到重用的问题了。
而是他能不能活着离开秦国的问题啊……
“我王,在臣下作答之前,可否容许臣下先行提出一个问题呢?”
赵政微微一怔,对于魏鞅的故弄玄虚却也并不生气,而是微微颔首而应。
“可。”
“臣敢问我王,九州列国,凡通商经贸,除去陆运马驮之外……可还另有他法?”
魏鞅不疾不徐,缓缓笑而问道。
但此言一出,却犹如晴天霹雳般!
令赵政与赵谦两人,顿然失神,似乎瞬时间联想到了什么!
而此情此景,望在魏鞅眼中,更是令他面上笑意更浓,当下紧接而道。
“看来我王已然想到此处!不错……除去陆运马驮之外,却还有更为经济快速的通商方式——水路海运!”
‘水路海运’四字一出,莫说是赵政与赵谦两人早已恍然大悟,就连一旁根本不通商道的左玄,却也是霎那间终于明悟!
是啊,走水路海运,自是要比官道陆运更为快捷之法啊!
而泽州……
州如其名,其与大行王朝一样,都是依水靠海,最为适宜发展海运商贸啊!
而位于九州南方的大行王朝,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巨富,商贸极其兴旺,与其境内四通八达的水路交通,自是有着直接关系!
若是能从泽州通商口岸,直通大行商贸港口,则便可依赖于大行王朝境内遍布全国的网状水路交通,进一步覆盖整个大行王朝!!
如此一来,仅需打通秦川至泽州沿海地区的官道,便可趁机通过水路海运,将商货直抵大行王朝!
且通过水路海运这等极为廉价极为便捷的运输方式,更是可以确保商贸往来的运输费用,能够控制在完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般一来,此等商道一旦贯通,将使整个秦国!
乃至于整个大乾,都因此而受益无穷啊!!
若是能够因此而覆盖整个大行王朝,将天下第一商贸之国纳入秦国的商贸版图!
那么即便是花费再大的代价,打通这条官道却也都是极为划算啊!
当然,占据此等地利,泽州本就有通商口岸,依靠海运与大行商贸交易。
但很显然在天下第一富庶的巨富大国面前,拥有通商口岸的大乾王朝,也不过是沦为大行王朝的产品倾销地而已!
几乎绝大多数的商贸往来,都是大行商贾来到大乾做买卖而已。
至于说大乾商贾去到大行做生意的……
呃,不是,大乾这等穷山恶水,又有什么能卖到人家南方富庶之国的呢?
——就像是21世纪的中国与印度通商,印度不沦为中国商品的倾销地,难不成还将恒河水卖到中国来么?
故而,在此之前,位于泽州的通商口岸,不过是方便了大行商贾来到大乾做生意而已。
至于说对于大乾经济的提振作用能有多少……
有自然是有的,但显然很是有限。
若是用21世纪的话来说,就是国与国之间的贸易逆差过大。
在与大行王朝的商贸往来之中,大乾王朝显然竞争力很低,处于极为不利的被倾销地位。
但这一切,在秦国与泽州的商道正式打通之后,却将发生改变!
垄断了整个西域奇物与煤石这等稀缺资源的秦国,将在对外贸易之中,罕见的占有一定的优势地位!
虽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大乾王朝被倾销的不利地位,但略微扳回一点贸易逆差却还是轻而易举的!
毕竟任何事物但凡只要沾上‘垄断’二字!
那么无论是在哪朝哪代,可都是一本万利的暴利生意啊!
“好!好!好啊!”
念及此处,仿佛想象到了秦国商货流通到大行王朝收割财富的美好画面,赵政当即便忍不住豁然起身,连道三声好字!
“爱卿!你果真乃不世之才!却不过仅仅四字而已,便将此等难题迎刃而解!哈哈哈哈!”
赵政登时望向立于殿中的魏鞅,赞誉之词仿佛不要钱一般狂甩出去,赞赏之意毫不掩饰,简直溢于言表!
他此刻真真是大喜过望!
不成想不过是‘水路海运’仅仅四字而已,便彻底打通了自己与六皇兄赵谦,一直以来都束手无策的苦恼局面!
试问这又令他如何不惊喜交加,喜出望外呢?!
“鞅兄!不过寥寥数语,便能断清此间关节所在……佩服!佩服啊!”
此时此刻,原本坐定一旁的赵谦却也是忍不住起身而立,连连拱手而道。
想他身为宋王,封地便在那泽州之中,竟却如灯下黑一般,根本未曾想到过海路运输一事!
最终却还是刚入秦国没有多少时日的魏鞅,一语道破,令所有人恍然大悟!
这令他略感惭愧之余,心中这股钦服之情……却是更加满溢而出!
当然,这其实也并不能完全怪他。
毕竟赵谦常年不理国政,故而封地是在泽州亦或是凉州还是泰州,对他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二来他一心向学,对于商道虽无蔑视之意,却也根本不屑一顾。
故而,他本就不通商事,外加不理国事,自然一时之间,不会想到水路海运这等办法。
至于说穿越而来的赵政……
咳咳,赵政能想起来‘要想富,先修路’就已经很不错了,对他这等月薪两三千的小小社畜来说……
却又如何能再多苛求呢?
“呵呵……二位殿下不必着急夸赞于我,对于此事,鞅还有另外一策!却不知我王……是否下此决心魄力!”
面对众人夸赞,魏鞅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再次转身,望向秦王殿下拱手作揖而道。
“哦?爱卿尽可直言!”
赵政此时对于眼前这位千年罕出之治世大才,早已再无半点疑虑!
闻听此言之后,当下便不住点头,连声应道。
“若果真为强秦之策……却又有何不可?!”
“我王,打通泽州官道一事,不过贯通泽州、大行两处而已!然我大乾中枢之地——泰州!与沿途之凉州各郡……却仍无力可为也!”
魏鞅傲然而立,却仍对于仅贯通泽州、大行这两地颇为不满。
言语之中,似乎还想要接连打通凉州、泰州两地,将整个大乾彻底贯通相连!
使秦国自此,一跃成为商贸版图覆盖整个九州的核心通商枢纽!!
“这……爱卿却还有良策可堪为之么?”
赵政骤闻此言,却是当即心中大喜,连忙便急声而道!
若果真如此,则何愁秦川不兴,何愁秦国不富啊?!
“但真要说起来……臣下对于此策,却也把握不算很大。”
魏鞅沉吟而立,一脸认真的诚实而道。
“无妨无妨,爱卿尽可直言!”
赵政闻言不由连连摆手,示意并不碍事,权且说来一听。
“鞅兄……不知此策却有几成把握?”
但立于一侧得宋王赵谦,却忍不住开口提醒而道。
他隐晦之意,则是提醒魏鞅若是实在没有把握,可以不用这般直言道出。
毕竟‘水路海运’之策,已然令秦王殿下对你刮目相看,又何必再行这等鲁莽之举呢?
“唔……”
魏鞅顿一沉吟,却令赵谦当即便心中一揪。
“不过八成而已……”
“……”
魏鞅抬眼四顾,却发现殿中之人,无不呆怔当场,尽皆无言以对……
尤其是宋王赵谦,更是嘴角微微抽动,神色颇显奇怪。
倒是秦王殿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当即便出声询道。
“呃这……究竟何策,竟有八成之机?”
赵政心中大动,似乎已然看到,凉州、泰州也尽皆纳入秦国的商贸版图之下!
毕竟魏鞅屡屡皆有惊人之语,他既言足有八成之机,那岂非很是靠谱,足以可行?!
“大乾穷困,境内官道大多断绝,若是强行贯连官道……未免太过劳民伤财!”
魏鞅之言,顿令殿内众人无不颔首,显然颇为认同。
自古修路架桥本就属于大兴土木,耗费极大!
更何况这等费用若是全部由秦国一国一力承担,那又将庞大到何种程度?!
“故而,贯通官道之事非秦国一国之力可为!非举大乾全国之力而不可为也!”
此言一出,众人再度纷纷颔首。
但也知大乾国力本就贫弱,国库更是负债累累,连皇宫内的后花园都屡建屡停,更何况这等劳民伤财,大兴土木呢?
故而,这似乎成为了一记死结,令大乾彻底沦为了恶性循环一般,越穷越修不起路,越通不了基建也就越穷!
至于说让秦国以一己之力为大乾贯通连接东西的重要官道……
先不说秦国目下有没有这个能力,即便说有,赵政也不可能去干这等傻事!
除非……修通这条东西大商道,能为秦国带来十倍百倍之利!
否则,赵政凭什么去做那老好人呢?
况且,还可能是完全落不了好的那种!
“那么为今之计……惟有水路而已!”
但魏鞅接下来之语,却是惊愕的众人顿时一怔,纷纷相视而望,不明白此言究竟何意?
须知凉州、泰州皆为内陆,不通水岸,也无大支水系相连贯通,却又如何能行水路通商呢?
“爱卿,这……”
赵政顿然一怔,却是茫然望向魏鞅,不知此言何意?
“我王!水路不同于官道,不论运输效率或是成本!皆远弱于陆运马驮!必将使商利大增!”
魏鞅独立于大殿之中,环顾四周众人慨然而道!
“若能开通水道,此间之利……根本难以计数也!比如贯通官道,增益何止十倍百倍?!”
言罢,在一片目瞪口呆之中,魏鞅言之凿凿,掷地有声般昂然而道!
“故而!为今之计……惟有开凿运河!修筑贯通凉、泰二州的东西大运河!!”
话音刚落,顿然鸦雀无声,尽皆瞠目结舌!
……
“神武二十年,秦王开东西大运河,秦大兴,乾大盛!”
——《秦川志》·卷四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