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丹琉璃真经》
“三师姐的提醒,让我开始注意起了师尊。”
“我偶然发现师尊看着我们的眼神很奇怪。”
“那种感觉好像不是看人一样。”
……
“好像师尊真的有问题。”
“我要小心一点了。”
……
“今日无碍!”
“无甚可写。”
……
“今日又有一位师兄暴毙,这很不正常!”
“但师尊又是说走火入魔导致的,这未免也太频繁了吧!”
“我想到三师姐的提醒,难道这一切都是师尊做的?”
“该死!我怎么会怀疑师尊!师尊对我们这么好!”
……
“今日师尊和众师兄出山观礼,门中只有我一人。”
“我决定乘着师尊不在,仔细搜查一下师尊的房间!”
“我潜进了师尊的房间,仔细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临走前,我看见师尊的书桌上置着一本书。”
“那本书叫《分身宝术》!”
“书页的边角处都翻烂了,看来师尊经常翻阅这本书!”
“时间紧迫,我并没有翻开看,下次一定要看看书里写得是甚!”
……
“今天,我乘着师尊不在,偷偷潜入师尊的房间,又看见了那本被翻烂的书。”
“我翻开了那本书,那本书好生玄妙,甚至比《大丹琉璃真经》厉害得多,简直是集合人的所有智慧!”
“令人沉醉!”
“可惜师尊回来很快,我只看了一小半。”
“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
“太玄妙了!”
“太玄妙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玄妙且奇思妙想的术法!”
……
“这道《分身宝术》实在太玄妙了!我必须要亲自修炼,体验一下!”
“如此玄妙的典籍,师尊竟然一直藏着,独自参悟!可真是自私啊!”
……
林若虚看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这本起居志上的蝇头字,不知何时竟然大了数倍,且那笔锋比原本的文字凌厉潦草了许多,像是赵逍遥匆忙写下来的一样。
他再次翻过一页,看到这行字的瞬间,瞳孔陡然睁大。
……
“我要修炼了!”
“可是我缺一个同根同源的“分身”。”
“幸好前段时间我的《大丹琉璃真经》入了门,就用二师兄做我的“分身”吧。”
……
林若虚的身上不由地沁出了冷汗。
《分身宝术》的修炼,竟然需要一个同根同源的“分身”!
他发现,自从赵逍遥开始参悟《分身宝术》,赵逍遥性情大变,从一位大师兄失踪,都要多愁善感数日,到现如今为了修炼,竟然不惜以师兄作“分身”!
那所谓的《分身宝术》,是何等的邪异!
更重要的是,那大师兄失踪……或许便是被戎灵做了“分身”!
而现如今,戎灵传给自己那部《大丹琉璃真经》,自己又修炼了……如此说来,自己与戎灵同根同源,以戎灵的实力,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将自己炼成“分身”。
林若虚翻过一页。
却是一片空白,根本并无字迹。
这就没了?
他微微一愣,再次往后翻了好几页。
终于,他如愿看到了寥寥几个充斥了整个书页的字迹。
“我得手了!”
得手?
得手什么?
将“二师兄”炼成分身吗?
如此说来“二师兄”也被失踪了?
林若虚心底森然冰凉,抿着嘴凝视着这满本斗大的字迹。
这字迹潦草异常,如同疯魔,与之前赵逍遥的字迹根本不同,林若虚虽然并不懂字,但只是看到这满页字迹,便觉得赵逍遥当时定然是出了问题。
光是从赵逍遥能够勤笔不缀地记录起居志,便能看出此人定然是个颇为节制自律之人。
如此一个人,竟然在自己的起居志中尽展癫狂?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赵逍遥当初的状况非常不好!
也不知他的那些师兄们都察觉到了么?是否采取了什么措施?
他心里有些纳闷,再次翻过一页。
又是空白。
连续翻了几页,他如愿再次看到了愈发潦草混乱的字迹。
只是这字迹并非墨黑,而是血淋淋的鲜红之色,如同有人用手指沾着血液,在书页上肆意书写着。
使人一看便是头皮发麻,一股冷气如同牛毛小针一般,透过肌肤,直刺骨髓。
血字混乱不堪,如同乱涂乱画一般,都又蕴含着某种怪异的规律,林若虚皱着眉头看了好些遍,总算看清了上面的字。
那是无数“死”字印在一起的表现,只是那字太多,致使许多地方都重叠掩盖在了一起,如同一团乱麻纠结在一块。
往后翻去,再无字迹。
一片空白。
林若虚放下这本起居志,轻吐了一口气,起居志中的异常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毫无疑问,所有的诡异点都指向那本《分身宝术》。
赵逍遥正是看了《分身宝术》之后,整个人的状况就变得异常奇怪,记录的文字潦草疯癫,也不怎么记录起居志了,甚至就连性情都出现了大变。
如此邪异的术法,属实让林若虚不寒而栗。
不过如此来说,那些离殇弟子的失踪之谜倒是有了解释。
但那些暴毙的弟子呢?
他们是否真的是修炼出了差错?
还有……
等等!
林若虚抬头诧异地往门口方向望去,忽然间脸色剧变,他发现了起居志中一个被自己遗漏的点。
在大师兄失踪之时,他起居志中写明了,他们几个师兄弟把整座山都搜了个遍,但就是没有找到大师兄。
可离殇山地脉底下不是镇压着“大妖”吗?
离殇山西面的那处石坊,难道他们也搜过?
那里定然是镇压“大妖”之处,只是靠近,太极玉便会拼命示警,难道他们搜查那里时,会并无影响?
绝对是不可能!
而且对于地脉中镇压的“大妖”,以赵逍遥的性格,他不可能在起居志中只字不提,这本就不正常。
除非……在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所谓的“大妖”!
那最终……赵逍遥的结果呢?
林若虚起身,左右踱步,平复了一下复杂且震惊的心绪。
对于之前那门外迷惑自己想要自己开门的存在,林若虚原本便有几分困惑。
困惑他怎么会知道这床下会有藏赵逍遥的起居志。
但此刻,将所有事情仔细推测之后,他不得不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赵逍遥,便是那所谓的“大妖”!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调查开始
这只是一种大胆的猜测。
大妖竟然对于赵逍遥藏在床下的起居志如此熟悉,这让林若虚不得不做出大妖就是赵逍遥的推测。
自然,也可能是大妖从他处得来的消息。
但从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毕竟从后面赵逍遥那癫狂的起居志笔迹可以看出,随着赵逍遥对于《分身宝术》的深入参悟,赵逍遥的癫狂症会愈发厉害。
这诡异的《分身宝术》,甚至可以完全扭曲一个至善至情的诡仙……这着实是让他心生忌惮。
自幼在荒州生存的经历,让他早已对人性的险恶有了格外通透的认识,他知晓在任何诱惑利益之下,原本温热的真心会逐渐变了质。
但被强行扭曲的性格……那还是自己吗?
他只是个想要求长生的普通人,是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与一只蚂蚁相比,只是体量的不同,但这二者,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便是渺小!
渺小到想要在有限的生命中去追寻无限的岁月。
实在是可叹!
……
想来,戎灵的性情多变,也是修习了《分身宝术》的缘故。
既然敢曰“分身”,那么无疑的是,这是一门分身之法。
分身之法不知凡几,只是可惜此种术法不可长存,唯有战时施展,临阵合围之用。
但这《分身宝术》既然能被赵逍遥和戎灵如此沉迷,无疑与其他分身之法有颇大的区别,甚至其本身就有非同一般的效果。
除却这些,还有可能,这本《分身宝术》本身也有问题。
想到那本《分身宝术》,林若虚本能地想到了【转轮图】,后者虽只是一件法器,但效果极其邪异,可以篡改人的常识。
难道那本《分身宝术》类似于【转轮图】,也是一件充满邪异的法器?
一瞬间,纷杂的想法齐齐涌上心头,林若虚脸色阴晴不定。
他就这样坐在桌子旁,面前瘫放着那本起居志,足足坐了许久,直至第一缕光线透过窗户照入屋内,他这才从怔怔入神中缓缓清醒过来。
“接下来,我该如何?”
他的眼中如蒙着一层薄雾般,迷蒙混沌,满是迷茫。
“戎灵是山主,他必然是主修的是山主传承《大丹琉璃真经》,他传了我《大丹琉璃真经》,如此说来,我与戎灵就是同根同源。”
“他大可以我的肉身作为“分身”,修炼《分身宝术》。”
“不止是戎灵,若那地脉中镇压的是赵逍遥,那么我亦有可能被赵逍遥盯上,毕竟他也与我同根同源,他可能也有将我作为“分身”的想法。”
“这两个人我都得谨慎!”
随着思绪被慢慢捋清,他眼中的薄雾逐渐散去,冰冷的眸子在阴暗中闪动着微光,开始在这肱股之间左右周旋,细思对策。
“等等!”
“叶若灵知道此事,但她觉得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对付戎灵......或者说无法对付站在戎灵身后并默许这些事情发生的那些人,他们一定十分强大,是以让叶若灵不得不选择冷眼旁观,甚至力压当世夺得行走之位。”
“行走,是一宗地位最高之人,往往一代只出一人。”
“他们所行之处,皆如掌门亲至。”
“但他们也肩负着一宗兴盛的大任。”
“所处的危险与恐怖,也非寻常人所能想象。”
“而这其中,作为大魏执牛耳者的太一道庭,无疑不是这行走之位中的佼佼者,不止要身先士卒,只身镇压诡祸,同时还要在天下布施太一道庭的道承。”
“所以叶若灵选择就任行走,离开离殇山,离开戎灵,也就远离了危险。”
“她不修行《大丹琉璃真经》,想必也是这个原因,担心自己成为戎灵的“分身”。”
“而那蜃界中的“师尊”,应当就是戎灵的“分身”,也不知如此长的岁月下来,戎灵究竟练了多少分身,这《分身宝术》又有什么桎梏?”
“这些都需要我调查清楚的!”
“不止如此,离殇山的过往,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就销声匿迹,肯定有人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人选择了沉默。”
“而且此功法不宜在宗门里调查,免得招来有心人的怀疑。”
“我可以前往诡市,在那里寻人调查,兴许可以调查出一些线索。”
“我掩盖身份,提前准备后手,调查此事,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就算被有心人发现,只需后手充足,大可将此事推诿出去。”
“仔细想来,自从我来太一道庭,一直没进过诡市,一来没必要进入诡市,毕竟内门弟子不比普通弟子,这些都是山主看重资质又极好的诡仙,这是未来太一道庭的中流砥柱,是以道庭对于内门弟子的资助极其充裕。”
“而修行方面,先辈手书众多,这都是先辈们的经验之谈,又有门内长老时常开堂讲道,如此下来,我自然是什么都不缺。”
“二来便是我也不知这太一道庭内是否有什么禁制。”
“毕竟这进入诡市,需要由诡市令牌引导,引一丝意念进入那不可知的混沌之地,于那里进行交易。”
“若是我在门内使用诡市令牌,触发了那些禁制,岂不是自投罗网?”
“要知道,诡市是大魏严令禁止的地下机构,太一道庭作为大魏正统道门,更是应当以身作则。”
“道庭弟子门规第三十二条,不与奸佞小人藏头露尾之徒接触。”
“我身为内门弟子,若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我万一被发现,轻则废去诡窍泥丸,重回凡人,重则当场掌毙!”
“所以我要想个办法,出一趟道庭。”
念及此处,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了诡市令,借助清晨的曦光,看到了那狰狞的恶鬼面首下突兀展现出的寥寥数字。
“二八戊时,诡市大开!”
二八,也就是后天了。
林若虚嘴角微微一翘,心中生出了主意。
......
“善事堂”,便是宗门的“钱包”,此处作用甚大,负责门内所有弟子的开销用度,但同时这里也是那些普通弟子最喜欢来的地方。
善事堂给普通弟子每旬只会配发一枚“七月瓣”,这点有助于修炼的仙草,对于现在绝大部分已经是诡丹境的普通弟子来说,着实是少得可怜。
所以他们喜爱来“善事堂”。
因为“善事堂”会派发宗门任务!
第一百二十五章 善事堂
那些有着家族背景的弟子尚且不说,剩下真正孑然一身的底层弟子若无其他钱财的来源,这善事堂的任务,便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若要不被同辈甩下,他们必须努力完成任务,通过宗门绩点换取修行资源。
林若虚第二日清早便来到了此处,他一身内门弟子的服饰着实是惹眼地很,频频招得其他普通弟子侧目。
“这是哪位内门师兄,眼生得紧。”
“这位内门师兄为何要来善事堂?莫不是觊觎善事堂前日上架的“地龙丝”?”
“可这是哪位山主的内门徽记?为何我从未见过?”
有些人惊诧,有些人震惊,有些人羡慕,而更多人,则是满脸地好奇。
须知内门弟子根本不用愁修行资源,可以说这些内门弟子才是道庭真正供养在手心的天之骄子,至于那所谓的“巡检任务”,也大多数是走个流程的事情罢了。
几个曾经与林若虚同期入门的弟子交头接耳地低语解释了一番,所有人这才知晓原来这位是前段时间携入庭令至晋内门的幸运儿。
“原来是他!”
“我道这修为稀松平常,与我们同为诡丹之境,怎么已是内门,原来是前段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新晋内门。”
“真是好运气,竟然被行走看上。”
......
林若虚负着手,如同没有听到那些窃窃私语般,面无表情,安静等待着善事堂清晨开门。
外人如何说是他们的事,就算他们说破了嘴皮子,这天也不会塌,自己依旧还是自己。
是以他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古怪目光,而是细细思索着这善事堂的任务规则。
善事堂的任务每日会更新一次,任务的奖惩也各自不一,这其中全凭发布任务者的喜好,碰到个大方的主儿,不过是打扫个卫生,都能有上百绩点。
根据他与其他普通弟子那边询问的信息,这些任务大多是具有唯一性,也就是为了防止弟子们私底下的恶性竞争,往往施行的是先到先得的方式。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若是来得晚了,只能在其他弟子挑剩下的任务中挑选。
而恰恰,这种被其他弟子默认放弃的任务,往往都是绩点不高,自觉投入与成效根本不成正比的麻烦任务。
正当他思索之际,那善事堂的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打着哈欠的老头懒洋洋地推开了门。
推门的一瞬间,这老头顺势一缩,熟练地躲在门后。
按照往常,只要一开门,那些普通弟子便会如狼似虎般蜂拥而入,齐齐凑上任务栏,抢夺那些最容易完成的任务。
这是每日清晨善事堂的常态,每次他看着这些普通弟子争夺任务的丑态,不由地心中唏嘘。
曾经,他也与这些普通弟子这般,争夺那些最为容易的任务。
只是可惜,他拼了命地修炼,却并没有被某位山主看重,收入内门。
修为也自然是卡在了诡丹大圆满,因为没有跃龙门之法,那龙门迟迟不敢跨过。
可以说,从他当初选择晋升执事,放弃修炼,开始接手这善事堂的诸多事宜,他的诡仙生涯便已经到头了。
不出意外,这辈子的岁月,便就如此蹉跎了。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清晨温润的曦光,唏嘘自己年轻时为何不努力多找几个漂亮的姑娘,而是将风华正茂的时光投入了无休止的任务之中。
然而那本应该蜂拥而入的无数人影却迟迟没有动静。
一道身影轻轻晃过,他面容一愕然,看到一位弟子孤零零地站在任务栏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任务栏上密密麻麻的任务条目。
“这衣物......好像与普通弟子的衣物不同?”他微微蹙眉,下意识往门外看去,只见无数普通弟子站在门外,互相警惕着,对于门户大开的善事堂不置一眼,那种感觉......好像在等里面的人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老头有点懵,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间如梦初醒。
“等等!内门弟子!”
“今日,善事堂竟然来了内门弟子!”
他呼吸骤然一重,浑浊的眸子中突然闪烁出了精芒,毫不犹豫地从门后跨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他善事堂虽然同时负责内门弟子修炼用度,但直接接触内门弟子的机会可并不多,往往都是各山的大师兄派遣手底下信得过的普通弟子前来领内门用度。
他当初选择进入善事堂,便是觉得善事堂最容易与内门弟子接触,觉得自己若是表现得够机灵,一定可以受到那些内门弟子的看重,然而事与愿违,那些内门弟子往往都是深居浅出整日修炼,极少有现身外门的机会,这善事堂更是一次都未踏入。
“这是哪位山主的内门?”
“不管了!”
“竟然现身善事堂!?”
“老夫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这位......师兄。”老头凑了上去,嘴角一咧,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探头望向那弟子。“可是在寻找合适的任务?师兄需要哪种任务?”
“师兄?嗯?”林若虚一歪头,忽然看见一个老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听到这足有六七十岁的老头在喊自己“师兄”,心头莫名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按照道庭规矩,弟子拜入道庭,十年之内未入中三境,便会被打入“淘汰”之列,这种人一般都会封禁修为,考校人品,让其归家。
而若是执意留在道庭,可任“执事”之职,依然享受“普通弟子”的待遇,但需得执行相应执事的职责。
很明显,这老头,便是“善事堂”的执事。
按照规矩,内门弟子比普通弟子位高一阶,普通弟子但凡遇到内门,皆得尊称“师兄”。
所以这老头喊自己“师兄”,确实是没有毛病的。
老头看到这内门盯着自己微微蹙眉,那心猛地一突,仔细思索了一下,感觉自己的称呼并没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是自己这老态让这位内门不喜?
想到这里,他连忙道:“师兄,师弟我在这善事堂已经从事四十多年,这里的每一个任务都是师弟我一笔一划亲自书写,再贴上去的,有哪些任务,师弟我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有所需,大可与师弟说说,师弟可帮师兄参考一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道庭
老头此言无疑说动了林若虚,后者脸上不由浮现了一缕犹豫。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点头,道:“我听闻这善事堂有“地龙丝”,但所需的绩点甚多,我想接任务来换取“地龙丝”。”
“原来是地龙丝。”老头顿时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笑道:“师兄,若是您对地龙丝有想法,那您可得抓紧了,这是玄烨长老斩杀一只邪阶地龙所获的宝物,好些普通弟子可盯得紧着呢。”
林若虚轻轻颔首,道:“可有适合我的任务?”
老头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可惧危险?”
“不惧。”
老头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道:“那可以挑选的任务就多了,师弟我从事善事堂这么多年,对此事有了心得,师兄觉得这个任务如何?”
说着,他从任务栏上取下一张条目,递给了林若虚。
林若虚凝目望去,是一项要求追杀恶人的任务。
乘着林若虚看这任务要求的功夫,老头笑眯眯道:“这是一个追杀任务,是要求追杀一位诡丹境邪修,这邪修剖腹取婴,行逆天法,人神公愤,重要的是......这任务的绩点却是最多的。”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小声道:“你别看那邪修凶残,根据最新的情报,这邪修在行法之时,被一位镇阴司的校尉撞见,二者相斗之下,邪修被那校尉震伤六腑,已是命不久矣,您过去甚至连出手都不用,只需要找到这个人,直接就可以捡个便宜。”
“最新情报?”
听到此处,林若虚眸中划过一缕讶色,只是一思索,他便明白这是极为隐晦的托词,这情报并没有专门写在条目上,似是专门给某些人准备,只是自己这个内门突然出现,这老头干脆卖了个顺水人情。
想来这善事堂私底下还有一条隐晦的利益网,有些不大干净。
短短一瞬间,林若虚想到了许多,他凝视着眼前这执事老头,瞳孔黝黑深邃,犹如无底深渊。
感受到这位内门的摄人目光,执事老头忽然察觉到自己此举着实鲁莽,心中暗暗责怪自己为了与这位内门套近乎,竟然没有考虑周全,若是这位内门弟子回头向山主长老们告了状,自己可就真的惨了。
但事已至此,说出的话自然不能权当没有说过,执事老头唯有梗着脖子,强顶着那摄人的目光,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了苦笑。
空气,在此刻悄然凝滞。
旭日的阳光打入屋内,烟尘微微飞扬起伏,如同执事老头那焦躁不安的内心。
林若虚面无表情,悄无声息地接过了那张任务条目,声音紧接着传入执事老头的耳中。
“这任务尚可。”
“我接了。”
执事老头只觉心扑通一下,终于落了地,那种大起大落的心绪波荡,属实让他这年老的心肝差点为之滞停。
要知道,道庭对于监守自盗之辈的惩罚一向十分严格,一死了之最是痛快,怕的是求死不能。
毕竟哪怕太一道庭作为大魏道门之首,但依旧不缺残酷血腥的刑罚。
他心情震动之际,又是一道轻细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若是日后还有此种任务,大可交予给我。”
“多谢师弟了。”
执事老头脸上瞬间浮现了一抹狂喜,连连点头称是。
他取来笔簿,记录了林若虚的名字,与林若虚细细交代了这项任务的具体情况,便准备将林若虚送出去。
“对了。”林若虚的脚步刚刚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询问道:“之前我晋升之时,师尊曾从善事堂取过一份木鬼的诡物残骸,你这里可否查出那诡物残骸的出处?”
“木鬼?我记得库房中是有这个诡物残骸,只是此物不是从我这里出去,许是其他执事帮忙办的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师弟我可以帮您查一下。”老头微微一怔,说着在柜子下面一阵翻找,寻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册,细细翻阅过去,过了许久,才听他惊喜道:“找到了!”
“幸而道庭对于善事堂的监管极为严格,哪怕是一叶“七月瓣”都不容得少,所以这书簿记载得极为详细。”
“这是一位新晋长老外出执行任务,所带回的诡物残骸。”
林若虚微微一怔,询问道:“任务?那任务在何地?”
老头往前翻了数页,仔细查找了一番,突然惊咦了一声,诧异道:“也是巧了,那位长老的任务之地与你此行目的地相距不远,同在龙州南境。”
“那位长老执行任务之地,是一座荒山,那座山叫“牛头山”。”
“至于具体是甚任务,我这边便查不到了。”
“毕竟是一位长老的任务,已经不是我们执事可以查阅的了,若要再查,只能去寻管事了。”
老头说到此处,面露郝然之色。
林若虚微微颔首,并未露出不愉的神色,转身便走出了善事堂。
......
道庭弟子是不能随意离开道庭的,哪怕是内门弟子,也没有随意进去道庭的权限。
但有一种情况,却是可以让弟子离开道庭。
那便是执行任务。
毫无疑问,这便是林若虚决定避开道庭的手段。
在此之前,他未尝没有产生过离开道庭的想法。
太一道庭作为道门之首,威严不得拂逆,自己只是一个下三境的诡仙,在庞大的太一道庭面前,甚至连翻水花的资格都没有。
自从他踏入道庭,拜入戎灵的门下,便注定在实力微小时无法离开,哪怕明知危险,也只能硬着头皮尽力尝试去了解去破局。
诡市之事事不宜迟,回去收拾了东西,林若虚当日便径直持着任务令牌离开了道庭。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他所走的不是当初入门时的天门,而是道庭侧面的一处狭隘山腹小道,据执事老者所言,那天门山上的庞大石门平常根本不会启用,唯有道庭盛事或贵客临门之时,才会开启。
出了山,在临近的县城买了匹高头大马,林若虚策马驱使,终于在日暮之前赶到了执事老者指点之地。
据他所言,那位叫作屠图的邪修,便是藏在这座叫作“东来镇”的小镇子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 鬼脸木
这是一座不大的镇子,位于一座巍峨山脉的脚下,据执事老者多言,这山脉中曾经盛产价格高昂的阴沉木,只是因为无节制地开采,现如今已经木源枯竭,除了少数人漫山遍野地寻找阴沉木,期待一夜暴富,绝大部分还是本本分分,以打猎为过活。
而执事老者口中的“牛头山”便是在这连绵山脉中极不起眼的一座。
林若虚想要追查血木的出处并非临时起意,他可以肯定自己在血木上看见的神秘文字绝不是眼花,他在太一道庭中不止一次见过那种神秘文字,那神秘文字铭刻在门栓上,可以护卫门户,使得那封镇在地脉中的东西无法突破护卫。
还有泥丸窍中的两枚神秘文字……林若虚隐隐感觉到,这神秘文字,或许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
寻了个客栈住下,林若虚换了身粗布麻衣,便在这镇子上闲逛起来。
据执事老者的可靠消息,屠图受了重伤,脚程本就不快,是以并不难追踪,可此人方一逃进了东来镇,便一下子没了踪迹。
这状况委实是令人奇怪。
在执事老者看来,此人逃入东来镇时,已是油尽灯枯,碰巧正值回光返照,这才摆脱了追踪,若无救命灵药,回光返照之后,伤势加重,难逃一死。
如此一来,整整两日时间,此人约摸是死在了哪个逼仄隐晦的狭地,林若虚只需要寻到此人尸身,取了其首级,便算完成了任务。
走走晃晃,林若虚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整个镇子基本逛了遍,虽然并无所得,却无比惊诧地发现这并不大的镇子上,光是有关木材的店铺,便有数十家之多。
他驻足在一家店铺门口,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木雕店。
店铺里陈列着各色的精细木雕,看得出木雕师傅手艺不错,林若虚曾经为了磨炼心力倒是钻研过一段时日木雕,知晓木雕不易,以他的眼光看来,这木雕师傅手艺精湛,起码也有二十年的经验。
老板是一个中年人,正趴在柜台上比对账目,察觉有人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可有看得过眼的木雕?”
林若虚没有回话,他左右巡视了一番,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他本想在此处看看有没有类似于血木的木材类型,但仔细看了一圈,竟是都没有这种木材。
“你这里有没有那种……猩红色的木材?木材上隐隐约约印着鬼脸?”林若虚犹豫了一下,觉得店家主营见多识广,应该见过这种木材,所以开口询问道。
“猩红色的木材?印着鬼脸?”店老板微微一愣,旋即好像想到了什么,苦笑道:“客官这是从何处听来的?这可不是什么好木。”
“不是好木?如此说来,你知道这种木头?”林若虚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店老板微微一犹豫,抿着嘴没有说话。
林若虚当即会意,捏出一小锭银子,推到店老板的面前。
看到银子,店老板当即面色好了许多,不动声色地将银子塞进怀里,整个人顿时热切了起来,熟络地说道:“鄙人并未亲眼见过这种木头,但听老一辈的说及过,据说这种木头叫“鬼脸木”,是一种极为不祥的木头。”
“不祥?此言何意?”
“其实这种“鬼脸木”原本不过是极为寻常的木头,上面呈现的“鬼脸”花纹和猩红血色,都是因为此木后天的培育方式不同罢了。”
“据说此木培育需要最新鲜的鲜血灌溉,配合一些特殊的药材,待得血渍浸透木材,其上会自内向外透出如此诡异的花纹与色泽。”
“据老一辈所言,这种花纹与色泽颇为精致,曾经也是风靡到汴都,价比黄金,只是不知为甚,这种木材具体的培育方式……慢慢就失传了。”
店老板微微一顿,看向林若虚。
“怎么?客官想要那种木头雕件?”
“我这店铺里虽然没有,但我知道这种近乎失传的物件哪家有,不如我带客官过去掌掌眼?”
林若虚微微颔首。
店老板当即关了店铺,领着林若虚往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东拐西拐,不一会儿便停在了一户极为破落的人家前。
“客官稍等。”
咚咚咚!
他扣响门环,足足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难道这孙老三又在睡懒觉?”
店老板自顾自地嘟嘟囔囔着。
手底下再次扣响门环。
咚咚咚!
这次扣门环的力度大了许多,声音也自然是大了。
声音刚落,林若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方才说此人姓孙?”
“确是如此。”店老板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此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么?”
店老板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听闻此人祖上颇为富庶,后来祖上败落下来,才迁到了这里的。”
“此人之前祖居何处?”
“那便不知晓了。”
说话之间,林若虚耳朵微微一动,他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极细小声响。
而那声响逐渐变大,开始临近,最后只听哐当一声。
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脏乱面容枯槁的干瘦老头,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睡意惺忪,可能是睡觉被吵醒的缘故,整张脸上挂满了不悦。
“许平昌,你带个人过来作甚?”老头一脸不悦地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睡觉!你可真是够懒的!”
“孙老三,今天有个大主顾,要来看看你的传家宝,赶快把你传家宝拿出来给这位客官掌掌眼。”
闻言,孙老三的眼睛陡然睁大,神色顿时变得无比激动,目光转而落到了店老板身侧的林若虚身上。
“这位便是要买我传家宝的客官?”
“客官您对我孙家祖传的传家宝有兴趣,但我要与您说道,那传家宝非常珍贵,若是没有一百两,可是拿不走的。”
林若虚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却见店老板眼睛一瞪,冷笑道:“也不让客官看货,就直接狮子大开口,孙老三,我看你是没睡醒吧?”
孙老三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将两人迎入屋中。
第二百二十八章 鬼脸木雕
这孙老三不愧是个懒汉,屋子里脏乱不堪,哪怕是坐在正厅,依旧可以闻到一种刺鼻的臭味。
“寒舍简陋,来不及收拾,还请客官海涵。”
“还请客官稍等,老汉我这就去取传家宝!”
孙老三连忙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他捧着一个盖着绸布的东西走了出来。
“客官,便是此物。”
孙老三赔笑着,那置在正厅的桌子上,绸布猛地掀开,一尊三道尊神像屹立其上。
无数浅淡的鬼脸印在神像表面,如同扎根其中一般,加之那猩红的色泽,哪怕那雕工了得,极为传神,只是在这“鬼脸木”的加成下,非但没有三道尊那种宏大公正的气势,反而让人不由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嘶~”
哪怕此前看过好几次这透着诡异气息的“鬼脸木”木雕,此刻孙老三突然取出,那种诡异气息依旧是让店老板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是碍于“客官”在侧,他也不好挡人财路,乱说什么胡话,到了嘴角的话又咽了回去。
孙老三一脸紧张地盯着林若虚,他不知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少年指名道姓要这诡异木雕作甚,但此物本就诡异,他早就想要脱手,可躲在这穷山僻壤,哪有什么能出得起一百两的富绅,哪怕偶尔许平昌会带个财主过来,但那些人往往一看到这木雕上的鬼脸,生怕给自己招惹不祥,任由孙老三说破了天,都无人敢买。
然而这位年轻的“客官”只是凝视着木雕,好像要在上面看出花一般。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孙老三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这位客官,您看此物如何?”
林若虚置若罔闻,微微蹙眉,目光落到那木雕上,如同入神思考着什么。
孙老三面露急色,正欲再说什么,忽然间店老板一扯他的衣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孙老三无奈,唯有闭嘴不言。
足足过了许久,林若虚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终于收了回来,脸色一如之前那般平淡漠然。
“此物,我要了。”
在两人愣神之际,一锭十足的银子被按在了桌子上。
“一百两银子,我不讨价,但是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林若虚淡淡道。
孙老三正咬着银子辨别真假,听到林若虚的下一句话,连忙道:“大人若有问题,尽管问便是,小老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说你是从外搬迁过来的?是从何处搬迁来的?”
孙老三微微一愣,不知这客官问这作甚,但还是如实说道:“是山脉中的一个小村落,小老儿我祖籍便在那处,只是那里之前闹过一次诡祸,那一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唯有小老儿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话音刚落,店老板的眼睛陡然瞪圆,脸上露出了一副惊骇的神色。
“一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如此大的事,孙老三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此事?”
“与你说这糟心事作甚?老子想忘都忘不掉。”孙老三嘟嘟囔囔道。
“屁话!这是诡祸!万一那诡祸传到了镇子上,那是要死人的!”店老板一屁股蹦了起来,吹胡子瞪眼地怒骂道。
“放心啦,当时来了一位游方道士,将那诡祸给解决了。”孙老三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也是幸而那道士,小老汉我才能活着从那村子里逃出来。”
游方道士?
难道是善事堂执事口中的“新晋执事”?
林若虚微微一皱眉,再次问道:“那村子在何处?”
“由此入山,越过两座山,会见到一个形状像牛头的山,那是牛头山。”
“那牛头山半山腰上的破落村子便是了。”
“听闻你祖上曾经也富贵过,怎么落得个如此光景?”林若虚微微颔首,再次问道。
孙老三苦笑道:“确实是富贵过,只是一次不慎,院中走了大水,家里的人都葬身火海。”
“幸而当初我正巧随着父亲外出,这才躲过了那次灾劫。”
“可惜自那之后,家中的一切都烧了个精光,就此中落了。”
孙老三微微叹息着,眼中闪烁着可惜与不忿。
走水?
火海?
林若虚将这些全部串联起来,此刻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纳入体内的诡物残骸,定然是与孙老三的孙家是有关系的。
他此前乍然听到店老板说此人姓孙,他便敏锐想到在晋升之时,木鬼场景中遇到的那个“孙家”。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提及,但以林若虚的心力,可谓是过目不忘,根本不可能忘却。
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肯定。
“你可有兄弟姐妹?林若虚突然问道。
孙老三如实道:“确实有个堂弟,但那表弟没有逃出来,死在了那大火中。”
那便都对上了。
林若虚眸光微微一闪。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显然的是,当初,这牛头山上发生了一件极为隐秘且龌龊的事情。
林若虚觉得自己一定要去调查一下,并非是他乍然生出什么主持公道的正义心,而是他想过去看看这孙家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竟然可以生出铭刻着神秘文字的诡物残骸。
而且,这“鬼脸木”......
林若虚目光落到了安静置在面前的诡异木雕上,他方才仔细比对了许久诡窍中的血木,发现两者果然是同一种木材。
作为诡物残骸的血木之上,林若虚并没有察觉到这种木材有什么异常,可看到实物,细细感应之下,他惊讶地发现,这诡异木雕的深处,竟传来一种极弱的意识波动。
那是一种并无自主意识的波动,那种感觉,如同婴儿呱呱坠地般的新生,懵懵懂懂,无所知,亦无所感,一切遵循他的本能。
更加让林若虚暗暗震惊的是,此物正在遵循本能地吸纳阴气。
虽然速度极慢,但他是真的在吸纳天地间的阴气!
这尊雕刻成“三道尊”神像的鬼脸木雕,不知是后天遭遇了什么,还是这“鬼脸木”本身就非同寻常,竟然自主生出了“意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尸两命
“笃!”
“笃!笃!”
“子时三刻,平安无事!”
深夜,万籁寂静。
一道沉闷的梆子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在镇子的角落处响起。
那梆子声听着令人无比安心。
林若虚盘膝坐在床榻上,闭目修行。
深夜寒风习习,那窗户开了一条小缝,一缕皎洁的月光透过缝隙打在了桌子上。
哪怕是蒙着绸布,那皎洁的月光如同被桌子上的诡异木雕吸引一般,闪动着一明一暗如同呼吸般的光芒。
夜色,愈发浓厚。
随着临近子时,一股雾气缓缓升腾起来。
林若虚忽然似有所觉,猛地睁开了双目,起身站在窗边,眺望着雾气沉浮不见尽头的远方,那眉头微微一皱。
就在方才,他正在修行之际,突然察觉到镇子上传出一股不正常的诡仙波动,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稍纵即逝,但林若虚觉得,自己定然是没有感觉错。
结合此次任务,他有理由相信,那位叫“屠图”的邪修,可能并不如善事堂的执事老者所推测那般,就此殒命。
他仔细回忆那日所见执事老者的面容神色,觉得这位善事堂的执事可能并不是故意蒙骗自己。
他面无表情,眼眸深邃,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下一刻,脚下一蹬,身形随着一缕风悄然飘出,踩着夜幕顺着那个感应出波动的方向飞奔而去。
……
徐掌柜深夜是被尿憋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起床,在屋子里的夜壶里撒了尿,又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正当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感觉下一秒就要谁去的时候,突然黑暗深处传出了一种“噗嗤噗嗤”的声响。
这声音颇为古怪,也极为轻细,如同什么黏稠物正在慢慢蠕动一般,令人只是听着,就令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所以几乎是一瞬间,徐掌柜醒了。
他躺在床上,细细分辨着传来声响的方向,这才愕然发现,那声音竟是出自里屋!
里屋!
正是徐夫人睡觉的地方!
徐掌柜与徐夫人是老来得子,所以对这好不容易怀了的肚子紧张地很,为防止徐掌柜管不住自己,晚上要做一些房事,影响了肚子,早在两个月以前,夫妻二人便分了房。
这深夜……自己妻子所住的里屋传来奇怪的动静……
徐掌柜并不觉得害怕,他的心中反倒是突然升起了一种无名火,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想要进去看看徐夫人在里面搞什么鬼。
他甚至连蜡烛都没点,为防止鞋子的拖沓声被里面的人听到,赤着脚悄悄地往里走去。
冬日,赤脚踩在地上很冷。
冷得徐掌柜本能地想要犯哆嗦。
但他的心却是悄然燃起了一团更冷的火焰。
这火焰中充斥着愤怒,残忍地燃烧着他仅剩的理智。
一片漆黑。
黑得不见五指。
但幸而徐掌柜明白家中的布局,缓缓地,轻轻地往里摸去。
耳侧“噗嗤噗嗤”的声音极小,但依旧如同鼠噬一般,不绝入耳。
他走到一个位置,脚步突然站停,无声地轻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下,猛地转身,站在边角。
站在这个位置,他可以清楚看到徐夫人床上的动静。
几乎是他转身的一瞬间,那道“噗嗤噗嗤”的声响猛地戛然而止,如同他的出现被突然发现了一般。
虽然只是一片漆黑,但他可以肯定,那发出动静的家伙一定是发现了自己!
徐掌柜两步并作一步,突然蹿了出来,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凑近徐夫人的床榻,紧接着一把狠狠掀开床边的布帘。
“好啊!你们这对奸夫**……”
徐掌柜原本情绪激动的语气猛地急转直下,那剩下的半句话猛地卡在喉咙里,如同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那床上,空无一物!
根本不见徐夫人的踪迹!
这深更半夜的,怀胎八月的徐夫人究竟在何处?
方才我不是还听到这里面有动静吗?
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没了?
他脸色狠狠一抽,面容呆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点燃了桌子上的烛台,昏黄的光芒扩散开来,一下子将屋子里照得通透。
然而屋子里,根本空无一人!
没人?
那方才发出声音的是什么?
徐掌柜心头猛地一凉,在这漆黑的夜里,他感觉到了一种极为诡谲的气氛,几乎是同时,那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兰儿,不要与我玩了,赶快出来吧。”他四处寻找着,嘴上亦在小声呢喃着,好像是感觉徐夫人正在与他捉迷藏一般。
“为夫我害怕了。”
“为夫不与你计较这些了……”
“我认输了。”
“你赢了。”
“赶快出来吧。”
床底下,柜子里,门后面……一切能够藏人的地方,他都寻了个遍,但根本就是不见人影……他心中的不祥感愈发严重了。
“难道是出了门?”
他举着烛台正准备出门寻觅,忽然间脚步猛地凝滞。
在那门前,有一道徐掌柜格外熟悉的背影。
“兰儿?”
“你终于出来了?”
“我寻了你好久!”
“你都藏哪里去了?”
徐掌柜心中的恐惧陡然烟消云散,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两步并作一步走了过去,随着光亮逐渐临近,那道背影愈发清晰了。
但她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说话?”
“你怎么了?”
徐掌柜一把拍在徐夫人的肩膀上,徐夫人身子猛地一下受力,竟是直挺挺地倒了下来,抵在了门上。
“兰儿……你这是怎么了?”
徐掌柜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过来抱起徐夫人,可那手刚搭过去,他便察觉到了入手处湿哒哒地冰凉一片。
而那本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竟是一片平瘪。
打着灯光凑近一看,徐掌柜脸色猛地一变。
那腹部一片空洞,其中的胎儿不知何时竟已经不翼而飞,潺潺的鲜血正从腹部源源不绝地涌了出来。
再往上一照,徐夫人脸色黑得发青,根本没有一丝血色。
徐掌柜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探向徐夫人的鼻息,霎时间脸色突变。
已经没气了!
“谁!”
“是谁!”
徐掌柜猛地大吼一声,眼睛通红,怒容满面,举着烛台在整个屋子里四处寻找着。
“我知道你还在这里!”
“给我滚出来!”
“杀我妻儿!”
“我与你不共戴天!”
第二百三十章 斩首大刀
然而纵然他搜遍了整个屋子,都并未找到那下手之人!
怒!
怒火如嗜血的野兽,让他心脏愈发剧烈跳动。
任由他如何狂怒吼叫,回应的始终都是沉暮黑暗的深夜寒风。
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应答。
愤怒之下,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房间内发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外界竟然一丝反应都没有。
如此发泄了好一会儿,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呜地发出了凄惨的悲哭声。
许久,他停下了悲哭,双目赤红,目眦尽裂,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那满腔的愤怒随着悲哭,好似也散去了一些。
忽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两步并作一步走到门前,哗啦一下打开了门。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那站在门前的一道高大身影。
皎洁的月光打落下来,照亮了这道身影,徐掌柜看得异常真切。
这是一位扛着斩首大刀的中年男人,一道极长的疤痕从左眼斜拉下来,几乎斜斩过整个面容,直抵右颌。
然而最令人惊悚的却不是那道极长的疤痕,而是那几个平淡五官凑在一起,露出的冰冷笑容。
那对眼睛略微泛红,透着一股漠视一切生命的冰冷。
看到此人的一瞬间,徐掌柜只觉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彻底蒙了。
什么愤怒!
什么报仇!
什么爱情!
都他娘的是狗屁!
徐掌柜自认为自己是做过不少生意,见过不少凶煞人,可眼前这只是靠面相气势便能让自己胆寒的中年男人,绝对是他生平第一次。
被这男人盯着,徐掌柜如迎面泼了一盆凉水般,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旋即,便是无尽的恐惧涌了上来。
恍惚间,他好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心脏一阵阵剧烈抽动,四肢僵硬发凉,他想跑,可在这中年男人面前,他甚至连动一下都是妄想!
他盯着这男人,眼中充斥着惊惶与恐惧,然而就在这时,他瞳孔陡然一缩,因为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这男人冰冷的面容有了一丝变化,那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嘲弄。
“呵!”
男人的声音刺耳难听,如同两个粗糙物互相摩擦一般,令人浑身汗毛直立。
“方才.......是你寻我?”
被这张冰冷略带嘲弄的面容直对着,徐掌柜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他想鼓起勇气向质问对方为何要杀自己妻儿,可那话到了嘴边,却根本就是毫无骨气。
“这位......大人,不知深夜来至鄙人家中,可是有甚事?”
“可需要鄙人帮忙?”
随着声音颤抖着响起,徐掌柜脸上配合地挤出了一丝谄媚,哪怕他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无数次扪心自问,为何自己会做出这种反应,可他的举动却没有任何地卡顿。
男人一咧嘴,露出了猩红的牙齿和卡在牙缝中的肉筋,大笑道:“并无甚事,不过是打个牙祭罢了。”
“打个牙祭?”
闻言,徐掌柜猛地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微微低头,余光看见了身后躺在那处已经失去了余温的徐夫人,心中煎熬挣扎。
天人交战!
他毫不怀疑,任何一点出错,都有可能导致眼前这人再下杀手!
“老子我这次很舒服!”
就在这时,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徐掌柜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突然间吓了一跳,他看到男人不知何时竟然凑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好似在细细闻着什么。
“大......大人,您在闻什么?”徐掌柜结结巴巴问道。
“无甚。”男人伸回了脑袋,仔细打量着徐掌柜,忽然露出了笑容。
“我是吃饱了,可是我兄弟还没吃饱呢!”
“兄弟?”徐掌柜微微一愣,他在男人身后仔细打量着,确定并无其他人,小心翼翼道:“大人,您兄弟在哪里?”
等等!
说出这话的瞬间,徐掌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陡然瞪圆,恐惧之色只是刚刚浮现出来,一道寒芒穿透皎洁月光,如同九天银匹,狠狠斩落了下来。
一颗头颅飞天而起,涌动着冲天的鲜血,扑通一声落在地上,滚落了一圈,便再也没了动静。
鲜血,溅落在男人脸上,男人恍若未觉一般,那嘴角的笑容咧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脚步微微一错,身子一侧,徐掌柜的无头身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我的兄弟......自然是这柄刀!”
他轻笑着,忽然将斩首大刀狠狠捅入徐掌柜尸体的胸口上。
那颈脖上的鲜血猛地停下了飞溅,全身的鲜血开始涌动起来,如同受到斩首大刀的吸引一般,开始齐齐往胸口聚集。
徐掌柜的尸体如同漏了气一般,开始迅速干瘪下来。
嗡!
斩首大刀如同吮吸鲜血的鬼怪般,刀身微微颤抖着,好似在这酣畅淋漓的鲜血盛宴中欢呼雀跃一般。
男人迷醉地盯着这柄斩首大刀,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起来。
“多吸点,我亲爱的兄弟!”
“就是这样!我供给你鲜血,你给我力量!”
“我需要破境!”
“感谢你,我的尊圣!”
“赞美您!”
“您是永恒而不灭的存在!”
低不可闻的细小呢喃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异常清晰,随着他的低声呢喃,男人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缕狂热。
如同受到蛊惑一般!
......
“沙沙沙!”
微风轻轻吹过,压低了院子中的低矮草叶。
随风而来的,还有一道略显瘦弱的身形。
他突然停顿在了屋顶,只是低头,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便尽收眼底。
正是林若虚!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幕,内心并没有一丝波动。
只是略微巡睃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目光便被那插在尸体胸口的斩首大刀吸引。
“这柄大刀......”
林若虚眉头微微一蹙,突然发现这件任务竟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棘手。
如果有这柄斩首大刀,这邪修“屠图”如此短短几日不仅伤势尽数恢复,甚至还有修为的略微精进,这诸般异常便有了解释。
这柄吸血怪异的斩首大刀,让他不由想到了曾经在太一道庭一位先辈手书中看到的诡异信息。
血魂教!
第二百三十一章 杀!
血魂教的起源众说纷纭,不可考究,众人只知道,自天地大变之后,这些如恶鬼一般杀戮无度的疯子便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只是与其他组织不同的是,这血魂教信奉灭世之悖论,认为人活凡世如地狱恶土,受尽煎熬。
与其如此,不如将这世间的痛苦灭绝,只需将痛苦之人送予归墟,人生便不再苦了。
是以这血魂教教众,向来蔑视人命,认为人命是世间最大的罪恶,所过之处,屠杀与毁灭如影随形。
而血魂教最为标志性的,便是那一柄柄邪异的血器。
便是如同这柄斩首大刀一般,据闻,这些血器乃血魂教教众信奉的“血魂老祖”赐予,只需持着血器不停杀戮,让其饮尽鲜血,血器在不断成长的同时,亦会将生机精华反哺给持有者。
这生机精华作用颇多,极为玄妙,可修复伤势,可增强修为,亦可蓄积破境!
仗着这血器的逆天功效,血魂教教众在天地大变之初甚至曾经成为这方天地唯一可以抵抗诡物的势力。
可随着时间推移,人们逐渐发现,这血器的诡异,甚至比诡物更甚。
因为血器的使用越多,那些教众逐渐发现自己能够听到一种混杂着各种声音的呢喃。
这声音复杂,越是依靠血器,声音出现得越发频繁。
那些教众初时还是无视,而渐渐地,便变得勉力抵抗。
最终那呢喃声时刻存在,甚至就连休息睡眠之时也不可屏蔽,其结果自然是无一例外,所有人都疯了。
恰在那时,诡仙大道堪堪问世,人们如同在黑暗中寻到了一缕微弱的光明,哪怕有极大的可能性在升仙祭祀中死亡,依然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血器”这一邪异。
只因为“血器”需要饮血,需要杀人,造如此杀孽结果却落个疯掉的下场,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
而诡仙大道虽然艰险困难,百不存一,但还算是有一道光明前途。
人们活于那时,着实是太难了。
随后大魏立国,首要除了斩开荆棘,破灭诡物,附带的,便是清剿血魂教众。
自然,哪怕大魏花了大力气清剿血魂教众,成效固然明显,但还有许多漏网之鱼,他们或流窜外州,或隐藏世俗,但无一例外,这些血魂教众已经成了人人唾弃的地下老鼠,一旦发现,必死无疑。
所以,这柄吸血的斩首大刀,就是血器?
难道这中年男人就是血魂教众?
林若虚缓缓移动了目光,在那男人的背影上仔细打量着。
中年男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身子,扬起脑袋,亦是在打量着屋顶上的林若虚。
二人的目光在同一时刻陡然相触,虽然并无甚火花炸出,但四周的氛围却是猛地一紧。
如同风在此刻也不敢随意活动了,时间亦在此刻陡然凝滞下来,低矮的草叶也不敢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若虚盯着这中年男人的泛红双目,仿佛在那眼中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尸山骸骨,无数冤魂从尸山中攀爬起来,面容扭曲地向自己奔涌而来。
“只是诡丹之境,就有如此重的杀孽!”林若虚目光一凝,心中微微一凛。
“也不知若是中三境,又需要饮多少活人鲜血!?”
“而这种血器,竟然横行于天地大变之初,难以想象,当初的人们为了活下去,究竟有何等绝望!”
若非这血器后遗症严重,使用次数越多,越是可能致疯,他并介意犯下滔天杀孽,借此物来突破修炼桎梏。
为了修炼,杀人又有何妨?
中年男人轻轻举手,一把握住身侧的斩首大刀,随后一用力。
噗嗤!
徐掌柜尸身上的鲜血早已被尽数吸纳,此刻随着中年男人一用力,那斩首大刀被拔了出来,徐掌柜的身躯如同完全干枯的蝉蛹一般,噗嗤一下彻底碎裂开来,里面竟是空无一物。
不过短短片刻,这斩首大刀竟是将徐掌柜的血肉一起吞噬了个精光,只剩下如蝉蜕般的干枯肌肤!
着实霸道!
邪异!
林若虚转目望去,只见中年男人愈发泛红,那斩首大刀在皎洁的月光下,锋刃闪动着邪异的光芒,光芒闪烁之际,无数狰狞鬼脸悄然浮现。
林若虚感觉到中年男人的周身气息猛然强了一分,虽然只是一分,但已经是颇为显著。
这应该就是血器的反哺之效了!
他暗暗推测着,观测着中年男人的变化。
“你便是太一的诡仙吗?”中年男人忽然咧嘴,露出了仍然残留着鲜血的满嘴利齿,面容癫狂,理智不在,言语之际,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大胆至极。
“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强大生机!”
“好极!好极!”
“吸收了你,我必定能降服诡物,臻至诡丹大圆满!”
林若虚微微蹙眉,听此人所言,竟能猜到自己是太一道庭之人?
他第一感觉便是善事堂那位执事是不是给自己下了跘,但旋即还是将此事抛之脑后。
是与不是,光凭猜测根本无法得出结论。
唯有此战胜下!
抓住此人,好生询问!
他不信这世上没有撬不开的嘴!
更何况还是血魂教众!
咚!咚!咚!
沉重的闷响陡然炸起。
昏沉夜幕之下,中年男人面容森冷,杀意凛然,已经负背斩首大刀大步奔杀而来。
他脚步沉重,犹若蛮象奔走,每一步迈出都是深入一寸的沉重脚印。
地面为之震荡,土石飞扬,如同地龙翻身一般的轻震。
此人竟也是个修炼体术的诡仙!
林若虚面无表情,心头却是微震。
他冷哼一声,脚下一踩,身形从屋顶飞跃而出,带着极大的冲力,如同一块黑夜中从天而降的天外陨石,气势汹汹地快速飞撞而来。
于奔杀之际,一面黑炎大氅悄然浮现,披落在他的身上。
几在同时,一团重水在眉心悄然沁出,迅速衍化,浮落于林若虚的身前。
林若虚踩在重水之上,如履平地,脚底微微屈下的同时,身形再次化作虚影,猛地蹿出,只是那速度竟再次暴增两成。
他的脚步凌乱,身形歪扭,一只巨鹅虚影在身后悄然浮现。
林若虚的眼中陡然爆出一道森冷的光芒,于此同时,他口中低喝出声。
“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都尉
两道漆黑身影,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与杀意,朝着对方扑杀而去。
轰隆!
犹如两块陨石正面轰击在一起,在撞击在一起的刹那之际,陡然爆发出巨响。
下一刻,一道无形的气浪突然四散开来,草叶被压得低伏下来。
那声势之巨,犹若雷石爆炸,传荡在整个东来镇的上空。
整个东来镇的居民都被这声音惊醒,一开始只当是雷音,仔细一听,又不是雷音,正当他们错愕张望之际,又是一道巨响如炸雷般传荡开来。
“不对!这不是打雷!”
“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声响如此之大?”
……
一根根火把在东来镇各处亮起,犹如黑暗之中慢慢燃起的点点光亮,很快聚集在了一处,火光如同蜿蜒长蛇,将这个并不大的镇子照得分外通透,犹如白昼。
原本应该是沉寂的深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人声、犬吠声大作,正当人们议论纷纷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陡然响了起来。
“这是官兵?”
“这些官兵好像不太一样!?”
众人好奇地抬目望了过去,只见一队铠甲兵士从门前穿行而过,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并非是他们没有见过兵士,而是如此装束的铠甲兵士,着实是他们第一次见。
这铠甲兵士军纪严明,全身包裹在厚厚的铠甲之下,就连那面容上,都覆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
看那上面模糊不清的火光映射,只是一眼,镇上有眼力见儿的人便认出了这是极沉重的生铁质地,如此一大块生铁坨子穿在身上,普通人就算移动一下都得废老大的气力。
而这些兵士,一个个竟然步伐一致,行动自如,奔走之际甚至还带着冷漠的肃杀之意,如同一柄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锋利长矛,朝着镇子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见此场景,众人互相对视,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这好像并不是本镇的官兵?”
“我在这东来镇住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种铠甲的兵士!”
“难不成是外面来的?”
“这么大一支兵士入了镇子,我们竟然全然不知?镇子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正当众人说着时,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都尉将军身着鹰服,腰胯朴刀,面无表情地压阵在最后,这也是唯一一位没有穿着铠甲的官兵,面相陌生,但那目光如虎豹鹰隼,锐利无比。气势沉重似大山威压,不怒自威。
不知是不是被这都尉将军的气势压迫,随着他骑着大马在眼前缓缓走过,众人纷纷停下了议论,面带畏惧地盯着这位都尉将军。
原本想要紧随这支军士上前查探的好事者,看见这位都尉将军的一瞬间,亦是顿时打消了念头,立马缩回了屋子里,“啪”地一下就将门反锁死了,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今晚谁来都不开门。
只是看这阵仗,傻子都知道今晚必有大事发生。
看那都尉将军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得,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这队军士几乎是横跨了大半个东来镇,终于抵达了这座徐掌柜的府邸。
军士们整齐驻足在府邸门口,身姿如松,目不斜视。都尉将军骑着马赶了上来,听着府邸内传出的巨大轰鸣,面容微冷地一招手,淡漠的声音在现场回荡。
“围了!”
军士们有纪律地分散开来,短短片刻,便已经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都尉将军微微仰头,目光落到府邸中,哪怕被门户挡着,依旧可以听到其中暴起的轰鸣声响。
那声响甚大,每一声炸响都使得大地都为之一震。
东来镇的县令穿着官袍一路小跑过来,身后跟着师爷与几个捕快,正欲挤到那都尉将军面前,突然间铠甲军士们一调转刀头,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几人。
县令等人唯有就此停下了脚步,大声喊道:“你等是何属?私自带兵入我东来镇,为何没有递交文书?”
县令的突然到来终于吸引了都尉将军的侧目,他面无表情,突然一扬手,一面令牌远远地抛入了县令的怀里。
同时,那嘴唇微启,声音冰冷地落入了县令一行人的耳畔。
“镇阴司办案,事急从权,先斩后奏!还请东来县令谅解!”
“镇阴司?”
县令陡然听见这名号,骇得差点连丢进怀里的令牌都没接住,手忙脚乱之下,仔细核对了一下令牌,确定无误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煞白。
虽然他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但着实是清楚镇阴司这个名号的意义。
但凡镇阴司出面,要么是祸乱一方的诡物,要么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诡仙。
作为大魏法办诡仙的特殊衙门,镇阴司其本身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而能够让镇阴司摆出如此大的阵仗,只能说明一件事。
里面的点子,很棘手!
县令当即脸色悚然,连忙将令牌交还给甲士,向着那镇阴司都尉一躬身,道:“那么一切就都有劳都尉了。”
“我等这就离去,安抚百姓,绝不会给都尉拖后腿!”
见这东来镇县令如此上路,都尉将军面色略缓,道:“多谢东来县令谅解,待此事毕了,文书一定补上。”
“不碍事不碍事。”县令面容僵硬地摆了摆手,领着几个手下就此离去。
解决了本地县令的问题,都尉将军的目光再次落到那紧闭的府邸大门上,里面争斗激烈,爆响阵阵,动静始终没有停息。
“都尉。”一位一直守在都尉身后的甲士小声道:“这道庭弟子运气可真好,这邪修体术很是威猛,都尉您拼着重伤才伤之肺腑,我们一路上逼赶,将其逼赶至此,又花了好大的力量,才将这人给钓出来,没想到竟然让这道庭弟子捷足先登了。”
都尉盯着紧闭的大门,忽然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那甲士全然没有注意到都尉将军的神色,自顾自说道:“都尉受了重伤,出于谨慎,将此任务又挂在了道庭,本就是无心插柳之举,没想到竟是让道庭弟子抢了功劳,都尉您......”
“闭嘴!”
都尉陡然一道冷喝,森然回首之际,甲士顿时间遍体生凉。
第二百三十三章 院落之战
“蠢货!你难道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吗?”都尉冷冷道。
“异常?”那甲士皱眉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以示不明。
都尉将军恨铁不成钢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争斗太久了。”
“那屠图被我震伤了肺腑,就算是能够施展体术,但一定不能坚持太久。”
“但现在,他竟然还能与那道庭弟子争斗得有来有往,如此已经坚持一炷香时间了,这绝不寻常!”
闻言,甲士脸色顿时一变,立马想明了缘由,道:“都尉此言......莫非都尉觉得这屠图的伤势已经全好?”
“绝不可能!”
“那屠图伤势远比都尉还重,都尉甚至还吞食了大明丹,如今的伤势都未全好,这屠图的伤势怎么会好得这么快?”
“难不成屠图有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都尉将军长叹了一口气,道:“许礼,你是我的副手,若我退了下去,定然就是你接替我这都尉之位,你需得记住,凡事需得往最坏的可能性思虑,如此才能让你不至于在任务中翻水。”
“我一辈子当这个都尉,遇到无数艰难险阻,亦是出现了无数变化,能够领着弟兄们活到今日,全在两个字上,小心。”
“任务翻水,你一人殒命是小,切莫让诸位弟兄们与你一同殒命。”
“譬如此次,能够让他短短数日恢复肺腑的伤势,除了灵丹妙药,还有一些特定的术法、法器,乃至诡术。”
“但后者这些,往往都有桎梏。”
“我最怕的就是那种可能。”
言罢,都尉将军面色陡然一肃,厉喝道:“通知弟兄们,布下【三百镇阴大阵】,若那道庭弟子不敌,我等将此邪徒立诛此地!”
三百镇阴大阵?
闻言,甲士心头大震。
作为镇阴司最为招牌的阵法,这阵法威力甚大,就连太一道庭最擅长阵法的金刚山主曾经一窥镇阴大阵,都直言赞叹镇阴大阵甚是玄妙。
以当下三百镇阴军士布下的镇阴大阵,甚至足以将中三境镇杀于此。
至于“那种可能”是什么,竟然让都尉不惜布下镇阴大阵,甲士已经顾不得再问了,连忙跑遍全场,吩咐下去准备大阵。
待一切都安排好了,周遭回归沉寂,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院落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缓缓生了出来。
都尉虽然没有下令,但甲士也明白,都尉在等。
等里面的争斗结束。
......
砰!
一道巨响之后,一道黑影怦然飞撞而出,那黑影飞出之后,竟又是直接撞塌了屋子的一面墙壁,尘土飞扬之际,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林若虚亦是被逼退数步,脚尖猛地如同长枪深深插入地面,如此方才稳住后退之势。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略有喘息,面色略显潮红,那是大幅度搬运气血之后的变化。
这屠图许是借着血器反哺了许多气血,气血强横地吓人,哪怕是体术施展略显粗糙,但在磅礴的气血供给下,竟是有种一力降十会之感。
饶是他施展《魁虎六式》,也只能勉强将之击退。
借助这短暂的空隙,林若虚完成了气血的搬运,将气息迅速调整到了巅峰状态。
就在这时,他紧盯着漆黑大洞的眼睛陡然一凝,只见一个略微有些灰头土脸的疤脸中年,从漆黑大洞中走了出来。
正是邪修屠图!
他提着那柄斩首大刀,大刀上闪动着诡异的猩红之色,哪怕全身被打得满是鲜血,但在那斩首大刀的反哺下,那些正潺潺流着鲜血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着。
这血器的反哺,着实是棘手。
若是没有这血器及时恢复伤势,这屠图早就被他打得瘫软在地了。
现如今,林若虚觉得有些棘手。
肉拳终究是肉拳,在对阵这种可以随时治疗伤势的强势修复之下,拳术根本就不讨好。
除非,他能够一拳将此人击毙。
但在实力相仿的战斗中,若想一拳击毙,属实是太难了。
不知是否是血器的缘故,屠图眼中的猩红之色愈发盛了,如同于黑暗中点起的两盏猩红灯笼,使人看之便满是诡异之感。
他盯着林若虚,突然咧开了嘴,如同在笑一般,同时脚下一踏,一步跨出两三丈之远,两人相距本就不远,如今在这屠图的大步扑杀之下,不过眨眼,便已经临至眼前。
屠图的嘴咧得更大了,那种好似嘲讽一般的诡异笑容突然展现出来,同时高举大刀,狠狠向下一劈。
林若虚早有准备,面无表情地脚步一错,避开这力劈华山地一刀。
仓促之际,他抬头一撇,猛然看见屠图嘴角的笑容愈盛,顿时间心中警铃大作,太极玉同时强烈示警,本欲前行的心思顿时放弃,近乎本能地后退数步。
几乎是在他退后的同时,极其诡异的一刀悄无声息地贴着他的腹部,撕开他的衣物,险些斩开他了他的腹部。
感受到腹部衣物被撕开的凉风,林若虚脸色顿时一变。
幸而他关键时刻察觉到了不对,选择了后撤,否则这一刀下去,自己定然是会被腰斩的!
但是......这就是他一直藏着的暗手吗?
林若虚盯着不远处满脸遗憾盯着自己的屠图,心中暗暗思索着。
此前他便注意到,在自己能够略胜对方的情况下,这屠图并不选择退走,而是选择与自己硬碰硬,任由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逼退他,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还藏着暗手,而这暗手,若是施展出来,足以一招定胜负。
可以随时转变斩首刀的攻势?
这是斩首刀的体术术法?
林若虚突然从怀里摸出了婆娑盘,业力催动之下,婆娑盘中那枚猩红血滴陡然放出猩红光亮,猩红映照整个院落的同时,那皎洁的月亮也是突然变成了猩红。
婆娑盘——入界!
一弯猩红之月悬于半空,在那猩红月光的照耀下,整个世界彻底被染成了猩红。
在这猩红月光的照耀下,林若虚的身形逐渐消失。
屠图抬头四处张望着,忽然嘴巴咧到一种极其夸张且诡异的程度,那诡异的笑容更显诡谲。
他忽然举起斩首刀,朝着虚空之中狠狠劈下。
“我发现你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战!结束!
斩首大刀在这猩红世界中闪烁着愈发诡异的光芒,好似在为即将饱饮鲜血而雀跃欢呼一般。
屠图体内气血刹那沸腾,化作滚滚洪流的爆发力,那刀刃如九天垂落的匹练,狠狠劈斩虚空,划出如布帛撕裂般的刺耳声响。
几乎是斩首大刀即将落地的瞬间,那落处的虚空陡然出现一阵波动,林若虚的身形从那虚空之中踉跄退出,他错愕地看着那斩首大刀的邪异锋芒,脚下连退数步,拉开距离,堪堪躲过这足以将他一劈为二的可怕杀意。
“在我的婆娑界中,他竟然可以寻到我的方位?”林若虚深深皱着眉头,他隐隐感觉这屠图的异常,全在这件血器斩首大刀身上。
屠图面露狰狞地笑着,忽然脚步一蹬,周围地动山摇,仿佛深邃黑夜里有万斤巨象奔踏而过。
林若虚严肃无比地盯着屠图,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屠图周身的气血更加强盛了。
定时是血器反哺之效!!
他心头微微一动,身形如同朦胧雾气再次消散于原地。
屠图提着大刀,狞笑道:“还玩这招?”
“难道不知这招对我无用吗?”
话语未落,屠图狂奔而至的身形陡然在半路上生生停了下来,他忽然高举斩首大刀,锋芒锐压八方,狠狠劈斩。
噗嗤!
低沉的闷响随之响起。
虚空微微动荡着,一道身形从那里缓缓浮现。
屠图脸色愈发癫狂,他缓缓抬头,看到那道身形的瞬间,脸色突然一变。
不好!
正当不妙的心思出现,一道微风忽然吹过,林若虚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在屠图身后出现。
他的胸腔上下起伏,嘴角缓缓溢出一道云气,随后他张开了嘴,蓄势已久的“虎啸”终于吼出。
气血与业力共辅的虎啸犹如洪钟一般在耳侧炸起,猝不及防之下,屠图被震得心神失守。
斩首大刀似是察觉到了宿主的危机,陡然间闪烁出诡异的光芒,磅礴的气血精气输送入屠图的躯体之中,想要尽快地解除屠图的异常。
在斩首大刀的护主之下,屠图几乎是一瞬间便解除了异常,然而林若虚嘴角却是微微翘起了一缕微笑。
只是一瞬,但对于一个体术诡仙,已经足够做许多事情了。
譬如......三阴!
擂仙鼓!
碎星!
破月!
一连四式迅速击出,哪怕那《魁虎六式》造就的脏腑伤害瞬间被血器反哺恢复,但那疼痛却是无法消弭的,那种腹脏破碎而又瞬间反哺恢复的痛苦折磨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随着破月之式打出,屠图被彻底击飞的同时,林若虚脚步一踩,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如影随形地抵至面前。
他猛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屠图一条腿,借着那飞出之势,抡了个半圆,狠狠往地上一砸!
砰!
有若千钧力道砸地!
院落中的青石板如蛛网般龟裂开来,烟尘四荡之际,屠图身下的地面也被砸得微微下陷了些许。
然而哪怕如此,屠图仍有气息残余,并且在血器的供给下,林若虚感受到这气息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恢复?我看你这血器可否让死人复活!”
林若虚突然发出了一道冷笑,一脚高高抬起,不可一世的巨鹅身影在身后突然浮现。
鹅步!
屠图的眼睛陡然瞪圆,一脸地惊恐,他看着那只脚在视线中迅速变大,想要躲开,可哪怕血器反哺恢复之力惊人,此刻对于如此重的伤势,依然是有些力有不逮!
那只脚终究狠狠踏上了他的胸口。
这次力道之大,他背下的地面刹那炸开,土石飞溅,这一脚若是踏上一个寻常诡仙,心脏和五脏六腑当场就被踏碎。
哪怕屠图猛然大吐出一口带着组织器官的鲜血,瞳孔涣散,毫无气息,一副就此死去的模样,但林若虚还是能够感觉到这具身躯蛰伏于深处的一缕生机。
“很好!”
“还不死?”
林若虚冷笑出声,突然间捏指成拳,拳风虎啸,犹如猛虎奔至,焦尸小鬼与沉江鬼的虚影在他的身后骤然浮现,他们面无表情,眼瞳苍白,不见眼黑,直勾勾地盯着林若虚的拳头。
灭幽罗!
两只诡物朝着齐齐抬手,朝着林若虚的拳头轻轻一点。
呼!
几乎是一瞬间,重水与幽炎在拳头上突然出现,二者以一种极为古怪而又平衡的方式出现,林若虚感受得真切,这一拳落下,恐怕不只是两式诡术的加成,其中还带着一种玄而又玄的玄妙之力。
这是一种最为极端的抹杀之力,在这力量之下,仿佛众生都不得存活,充满了诡异与不详。
对于这第六式的特殊,林若虚早有见识,故而他并没有露出任何神色变化,拳头上流转着水火,狠狠朝着屠图的胸口轰下。
斩首大刀似乎察觉到了此式上带着的恐怖气息,竟是自主嗡鸣起来,如同主动求饶一般。
然而林若虚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一拳狠狠轰在了屠图的胸口。
轰!
屠图的身体猛地一顿,随后身下后背震荡开一圈气浪与灰尘,轰鸣之下,那后背之处竟印下了一个数尺深的大土坑。
力量恐怖只是其次,真正让斩首大刀恐惧的抹杀之力终于逸散开来。
水与火如同有了意识一般,落在了屠图身上,迅速扩展开来,在那屠图的痛苦呻吟之中,屠图始终死抓不放的斩首大刀终于松开了手,诡异地滚落了一圈,好像要尽可能地离这些水火更远一些。
林若虚手上仍然残留水火,他一把抓向斩首大刀,几乎是落手的同时,突然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气血涌入体内,极快地反哺着林若虚。
他忽然冷哼一声,手上水火猛然一盛。
斩首大刀之上滚滚升起烟气,隐隐中林若虚好像听到了一种哀鸣,他似乎察觉到了林若虚的不悦,唯有就此中断了气血的供给。
林若虚高举斩首大刀,狠狠往下一砍。
在水与火的迅速侵没之中,那半个身子已经化为焦炭飞灰,随着林若虚挥刀砍下,这颗脑袋滚落在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
随着这脑袋滚落下来,林若虚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此战,结束!
第二百三十五章 都尉的震惊
府邸门外,众人严阵以待。
这支三百人的镇阴司军旅将整个府邸团团围住,每个人所站的位置都极为讲究,穷尽变化之际,又暗合九宫八卦之道。
在那阵心处,一杆大旗飘摇,发出江浪拍击礁石的雄浑声响。
自那最后一道声响之后,足足过了许久,府邸内都没有其他声响传出。
虽然此刻无人说话,但大家心中也大致明了。
这里面的争斗,许是决出了胜负。
以那屠图的恐怖体术,这所谓的太一弟子大抵是悬了。
“都尉,何时入阵?”寂静之中,甲士小声询问道。
都尉眉头微微皱起,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你留于此处主持大阵,我自行入阵。”
“你在外策应,与我一同斩杀此邪徒!”
“是!”甲士沉声应道。
都尉将军下马,正准备走入众军士齐组的镇阴大阵,突然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脚步停下,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众人亦是注意到了都尉将军的异常,诧异地望着那大门。
就在这时,那许久没有动静的大门突然动了。
所有人悄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府邸被镇阴司军士团团包围,布阵如此大的动静,里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能够让他有恃无恐地直接走大门出来,莫非这屠图还有后手?
“嘎吱!”
大门发出了陈旧的呻吟,随着那大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形终于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见到那人的瞬间,所有人原本紧张的脸色顿时变成了愕然。
不是屠图那邪徒?
这是何人?
都尉将军看到里面那人的瞬间,眼中亦是忽而闪过了一缕怪异,但很快便隐没下去。
出来之人,自然是林若虚。
林若虚驻足于府邸门下,未走半步,他轻轻扫过诸人,一眼便看出这些人的站位极有讲究,似是应和某种阵法,当即淡淡道:“远远我便听到了,诸位可是镇阴司之人?”
“正是。”都尉将军朗声回道,说着他将镇阴司都尉令牌取出,以便林若虚辨认身份。
确认的身份,林若虚微微颔首,取出自己的任务令牌,给对方确认了身份,这才道:“我乃太一道庭内门弟子,奉道庭之令,出山执行任务。”
内门弟子?
都尉将军眼皮猛地一跳,身为镇阴司都尉,他见识不凡,知晓这些内门弟子平日里眼高于顶,这些才是属于太一道庭的真正传承,与其他普通弟子不同,因为他们的师傅无一不是执掌大权的山主。
这次竟然有内门弟子出山执行任务?
“任务目标,邪修屠图,现已伏诛,请都尉将军查证。”
林若虚面容淡漠,话音未落,忽然将一个包裹远远抛出,
那包裹落地滚了几圈,终于彻底散开,露出了里面那颗披头散发的脑袋。
一位甲士小心翼翼地凑近仔细打量着这颗脑袋,忽然间惊呼出声。
“都尉大人!是屠图!”
“屠图的项上人头!”
“屠图死了!”
此言一出,众甲士纷纷面面相觑,面露骇然,他们并非没有与这屠图打过交道,此前都尉与之争斗,这屠图体术甚强,难缠得很,否则都尉将军也不会拼着重伤,也要伤其肺腑。
这太一道庭的内门弟子,竟然仅凭一人之力,完成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完成的事情?
都尉将军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仔细辨认,确定没有易容或者其他变换面容的痕迹,心中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同时,他心中亦是生出了一丝疑虑。
莫非,这屠图,肺腑之伤并未全好?
否则怎么解释,一个道庭弟子竟然斩杀了连自己都没有信心完全击败的屠图?
哪怕是内门弟子,但他能看出,这位道庭的内门弟子,与自己一般,同为诡丹境,自己有着众多镇阴司甲士在旁相辅,都极难应付这屠图,这道庭的内门弟子......着实是太生猛了吧?
心中如是想着,都尉将军拱手笑道:“多谢道庭弟子,明日在下便去将这任务交接......”
“都尉且慢。”林若虚突然打断了都尉将军的话语,他忽然从旁边抽出斩首大刀,猛地掷出,掷在都尉将军面前,刀刃近半深深没入青石板中,刀柄剧烈摇晃着。
“都尉可认识此物?”
都尉将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林若虚,走到那斩首大刀面前,细细打量着。
“这是......”他眉头猛地皱起,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间脸色一变,仿佛要求得验证一般,咬破手指,滴下一滴鲜血。
鲜血落在那斩首大刀上,瞬间浸没进去,刀身突然闪动起邪异的猩红光芒,如同这一滴鲜血,让这柄斩首大刀突然活过来一般。
几乎是这柄斩首大刀闪动猩芒的一瞬间,都尉将军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亦是目瞪口呆,有些人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滴血,就让这柄刀活了!?”
“这是什么武器?”
“竟是如此神异?莫非是法器?”
“这并非法器!”
“等等!不会是那物吧?”已经有人隐隐猜到了什么。
“那物?那是何物?”有人好奇地问道。
“血器!”都尉将军阴沉着脸,如同回复所有人一般,冰冷地说道。
血器?
只是两个字,霎时间引起轩然大波,作为镇阴司的甲士,他们异常清楚血器的历史,那是一段完全沉溺于杀戮与死亡的岁月,那是自大魏立国之日起,但凡出现,必定要将之毁灭的一世之仇。
人们已经有了诡仙大道,哪怕大道艰难,但也无需依靠杀人来成就大道。
更何况,这大道,已有尽头!
甲士们想到的是血器的一世之仇,而都尉将军想的却是更多。
如果有此物,以屠图一路上造就的杀孽,短短几日,肺腑伤势全好,并非是不可能。
而且有了血器的反哺,屠图近乎拥有了不死之身,以自己这些人若想伏杀他,恐怕会有被其反杀的危险!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这位内门弟子,竟然将近乎不死之身的屠图就地斩杀!
这内门弟子,竟恐怖如斯!
第二百三十六章 林木村
都尉将军抬目,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少年,沉默了片刻,这才问道:“此物你从何处获得?”
“自然是从屠图的手中。”林若虚淡淡给予了回复。
都尉将军面容阴沉,哪怕从这位太一内门弟子口中获得了答案,但他心中却生出了不容乐观的警惕感。
他想到了之前那次对屠图设置的伏杀,那次他拼着重伤,震伤其肺腑,若那次屠图有血器反哺,定然可以逆转局势,将自己斩杀当场。
屠图绝非心思深沉之人,他当时没有取出斩首大刀,只能证明当时他并没有血器。
所以,在追逃的这段时日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都尉将军并未就此思虑下去,双手猛然抱拳,沉声道:“多谢太一上使提醒,在下定然将阁下之意传予上头。”
......
东来镇不大,昨夜的动静如此之大,镇子上又多得是不知敬畏的长舌妇,清晨林若虚早起吃早食时,便听到几乎每一桌都在议论此事。
大多数都是对昨晚大批军甲之士出动的好奇与猜测。
有些猜测说是在围杀一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有些还猜测说是暗杀一位隐姓埋名的厉害人物,还有些说是诡物在镇子里出现,在私底下大肆出手,那些军士正在对那诡物进行围杀......凡此种种,纷杂不一。
林若虚在旁边听着,目光微微一闪,不自觉地微微摇了摇头。
也就是大魏境内,这些大魏子民受得大魏庇佑,对诡物之事缺乏敬畏之心,公然大谈特谈,此事若是发生在荒州,凡人躲还来不及,怎么还敢主动提及?
吃完早食,林若虚简单收拾了东西,便来到了孙老三的家中。
敲门等了许久,孙老三不耐烦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便见孙老三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看他睡眼朦胧的模样,显然又是在睡懒觉。
看到敲门的是之前买木雕的大主顾,孙老三不耐烦的脸色突然一变,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连忙道:“这位客官,可是来退木雕的?退木雕可以,昨日那银子都花完了,老头子我不可能退银子了。”
林若虚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为此事而来。”
“我想要你带我去一趟你的祖地。”
“祖地?”孙老三脸色陡然一变,眼中带着深深的畏惧,显然当初诡物之事已经将他吓怕了。“客官难道不知,那地方以前闹诡?”
“那又如何?”林若虚淡淡道:“以前闹诡,可你不是说了么?已经有仙人出手将此诡灭去,难道还能再生出诡物么?”
孙老三面容犹豫踌躇,并不回话。
林若虚从怀里一摸,抛出一锭明晃晃的银子,落入孙老三的怀里。
“如此可够了?”
孙老三见到银子,面上的恐惧一扫而空,眼睛陡然瞪圆,手忙脚乱地捧着银子,又咬又啃,确定了银子的真假,这才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怀里。
“够了够了!!”孙老三抬起头,脑袋如捣蒜一般不住地点着,拍着胸脯道:“客官放心,只要银子够,老头子我这条命就卖给了您,老头子我拼了性命也一定要将您安全带回来。”
林若虚面无表情,如同未闻一般,没有任何神色变化。
“对了客官。”话刚说完,孙老三悄咪咪地瞥了眼林若虚,小心翼翼问道:“我们何时出发?”
林若虚淡淡道:“自然是现在。”
......
东来镇背靠一片无名的连绵山脉,人们依此过活,走入山脉之中,林若虚无比庆幸自己寻了个孙老三作向导,否则光凭言语,要找这牛头山,属实要废不小的功夫。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越过了两座小山,休息之际,孙老三指着眼前的一座小山道:“客官,前面这座山,便是牛头山了,我孙家的祖地便在那里。”
林若虚微微颔首,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牛头山,也不知道脑袋中在想着什么。
孙老三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好像在打着什么狡猾的心思。
“你孙家住在如此穷山僻壤,是如何发的家?”林若虚平淡地问道。
孙老三赔笑道:“这牛头山木材好得很,自然是卖木材发的家。”
林若虚“哦”了一声,诧异地瞥了眼孙老三,奇怪道:“你孙家将整座牛头山的树都认作自己的木材,难道村里的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么?”
孙老三闻言,顿时语塞,脸色也是蓦然一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听孙老三无奈道:“客官要寻我孙家祖地,可有其他意思?”
“实话告诉你,当初的那次大火,已经将孙家祖宅烧的一片狼藉,什么都不剩了,否则老头子我也不会搬到山下去住。”
林若虚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便再进去看一眼吧。”
“我想确认一些事情。”
......
两人再次启程,上了牛头山,由孙老三带路,很快便停驻在了半山腰上。
这是一片杂草丛生灌木肆意生长的地方,足有半人高的杂草已经将这座村子近乎大半的生活气息遮掩,如同天然形成一般,绝大多数房屋经受不了岁月的摧残,已经彻底倒塌消亡,只能看到为数不多的寥寥几个房屋。
“便是此处了,这里便是我们孙家所住的村子。”
孙老三蹲下身子,用路上捡来的树枝挑开足有半人高的杂草,露出了那杂草下的漆黑石头。
那石头上刻着三个字。
林木村。
林若虚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记得那次木鬼的记忆之中,那些村民们以没有吃食为借口行暴乱之举,心思一动,继续问道:“你们这村子中曾经可发生过什么灾害?致使村中粮食短缺?”
孙老三困惑地看了林若虚一眼,摇了摇头,失笑道:“客官你说笑了,我们这村子在山中,怎么可能会出现食物短缺的愁苦?”
林若虚眼眸精芒一闪,孙老三此言确实,他亦是出自大山,知晓在这山中虽乱,但多得是吃食,只要有大人的身躯和智慧,捕杀野兽充饥再正常不过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致使了木鬼记忆中那一幕的出现?
众人如潮水般涌入孙家,如同恶鬼一般暴乱掠夺,最终又一把火烧了孙家?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实话
眼见林若虚没了其他问题,孙老三双目微微闪烁,一扫荒凉的村子深处,面容上多了几分缅怀与感慨。
良久,才见林若虚回过神来,淡淡地道:“带路吧。”
“你孙家的祖地在何处?”
孙老三连连点头,他领着林若虚,用树枝挑开茂密的杂草,开始朝着村子深处缓缓走去。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已经站在了大片覆着青石板鲜有杂草的空地前。
“客官,便是此处了。”
这片空地显然曾经有人为的痕迹,覆着大片的青石板,虽然经历了岁月的侵蚀,许多青石板已经碎裂开来,无数杂草从青石板缝隙中顽强地冒出了脑袋,但只是看这满地的青石板,便能感觉到昔日孙家的不俗。
毕竟这林木村坐落在群山之中,若要将这些极重的青石板运入山中,本身便要耗费极大的财力与物力。
耗费这么大的财力装点家族,全然可以用这笔财力在镇子上买个极好的家族祖地,毕竟这山中甚是不便,林若虚绝不相信孙家的家主眼界竟如此短浅?
念及此处,林若虚不由开口问道:“你们孙家此前一直住在林木村?”
孙老三连声称是。
“难道你们孙家没有想过搬迁到镇子上吗?”林若虚询问道。
孙老三闻言,苦笑道:“当初孙家走水之时,我还尚小,好些事都记得不大清了,但后来我也问过我父,要知道若是我孙家搬迁到镇子上,就算一时不慎走了水,但也不至于会将历辈家产付之一炬。”
“我父给我的回答也很简单。”
“他说,我们老孙家的根就在此处。”
林若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踏入青石板的空地之中,仔细地打量着四周,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且不说这孙家曾经有何等的辉煌,可现如今留在此处的,只有那遍地苍夷的青石板。
路过一处时,他的目光突然顿住,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在那其中,有一块青石板竟然被翻倒到一侧,露出了底下的微凹小坑。
一个小坑?
林若虚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坑,眉头越来越紧。
其他地方的青石板要么是完好无损,要么就是碎裂开来,像这种竟然被翻到一侧的青石板,无疑是人为。
翻开青石板,莫非这土坑之中,原本是藏着什么东西么?
不远处,孙老三死死盯着林若虚蹲下的背影,那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心中好似打定了主意一般,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狰狞,缓缓握紧了路上捡来的木棍,悄然迈起脚步,终于朝着林若虚走了过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
他看到这年轻的客官就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土坑,好像在想着什么。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好像都紧张地要跳出来一般。
幸而,这一路上,这年轻客官都未曾发现。
他怀揣着紧张和兴奋,站在了林若虚的身后,手里的木棍高高举起,作势就要狠狠挥下。
就在这时,林若虚毫无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想杀我,是因为这土坑中原本就埋藏着什么秘密吗?”
孙老三如同未闻般,脸上的狰狞骤然展现,透着令人惊悚的恶意,手中的木棍传出呼啸的风声,狠狠砸下。
这一棍子若是就此落在一个普通人脑袋上,定然是脑袋迸裂脑浆四溅的残忍场景。
可惜的是,孙老三看错了人。
在那棍子即将落在林若虚脑袋上的那一瞬间,如同摁下了时间停止的按钮一般,孙老三的动作猛地戛然而止。
此刻,任由他如何用力,但身子却始终纹丝不动。
他的眼中带着不可思议,他只是个懒汉,并不意味着他蠢,此刻眼前的场景,已经让他知道自己定然是踢到铁板上。
然而这少年客官并没有转身,他只是背靠孙老三,语气淡漠道:“说说吧,为什么要杀我?”
“是要掩盖孙家的秘密吗?”
孙家的秘密?
孙老三眼睛陡然睁大了,他错愕地盯着林若虚,若是此刻他能够说话,一定要大声喊冤。
想到这里,孙老三感觉到那种控制自己全身的压制突然淡了许多,虽然手脚依旧不能动弹,但幸而,此刻他终于可以说话了。
他连忙大喊道:“客官!您冤枉我了,我并没有要杀您的意思!”
“天地可鉴,我怎么敢杀您呢?”
“老汉我虽然糊涂,但万万不可能干这种事情的!”
......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想要自证清白,可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没了声音。
他的双目中闪动着深深的恐惧,噤若寒蝉,甚是畏惧。
这并非压制,而是纯粹他从眼前这个背靠自己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杀气。
这是少年无声的威胁,感受着这种令人心颤的杀气,他知道,若是再多说一句废话,这少年定然是会出手杀了自己。
他的嘴唇嗫嚅着,想要说话,但又不敢说出口。
终于,他心中一狠,道:“客官......不对!大人!”
“老汉我方才确实对您起了杀心,但并非是因为什么孙家的秘密,而是纯粹觊觎大人兜里的银子!”
“至于您说什么孙家的秘密,老汉我虽然也是孙家人,但全然不知是甚!”
话语刚落,他看到身前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少年终于动了,后者微微转过身,黝黑深邃的双目紧紧地盯着自己。
孙老三见状,知晓活命的机会来了,连忙大声道:“大人,老汉我所言全都属实,若是有一分欺骗,大人尽管杀了老汉我便是了!”
林若虚看着孙老三没有任何作伪的模样,心中虽然有些困惑,但面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
他冷哼了一声,冷冷道:“我要知道孙家所有的事情!”
孙老三面色一喜,道:“当初孙家变故生得早,许多事情老汉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不知大人要问甚,老汉我一定如实相告。”
林若虚微微眯起双目,眼中如燃着一团幽炎般明灭不定,冷声问道:“当初孙家行的真的是木材生意?”
还未等孙老三回话,林若虚却是突然压低了声音。
“孙老三,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不说实话,这命可就不在你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