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祭舞台
那台子很高，像一只独角一般嫁接在年轮上，呈四十五度角伸向天空。
好像要登天一样。
尤其是侑青现在已经在树顶，在王城之上的树顶之上，很神奇的是——明明还没有当初被将军抛射的那么高，距离云层也不知还有多远，但在这里……侑青真的感觉天离他很近。
侑青似乎感觉再稍微高一些，登高一些，就能触碰到天了。
登上戏台吗？
侑青走到戏台下方，但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上去的台阶。
“难不成登台的人要自己飞上去？”侑青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便想起了前不久还还在酒后呓语的梓梦。
侑青这才明白此处是何地了——祭舞戏台！
可照侑青的了解，祭舞的年祭活动时的舞蹈，向已故者展现生命力的活动，为什么会建在这里？
虽说这棵树可能就象征了生命力，毕竟那年轮几千圈都数不清，但这里的样子是不是也应该修一修……
“算了，越想越乱，这跟我能有多大关系……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来看梓梦跳舞……那台子太高了，在树下根本就看不见。”
侑青四下望了望，只见雪白又带点灰的大地与灰色的大海平分冬色，再余也就是巨树的树叶轻微摆动。
侑青稍稍惊讶于能够承受风暴的树叶了。
没有在上面待多久，侑青满腹疑虑回到了彩雀工作屋的平台，也没再打扰，直接离开了彩织部。
等侑青走回灵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正好碰见出宫去宴食部取餐的鹿橙。
见到侑青的鹿橙十分惊讶，像是看调皮孩子一样指着侑青的脸笑道：“哈哈哈哈侑青，你这是钻炉子里了吗？为什么会蹭到炭灰啊？”
“炭灰？”侑青不明所以抹了把脸，谁知鹿橙笑得更大声了，侑青这才想起来自己在登树的时候曾摸一把炭灰树皮，而后来思前想后就给忘记了！
然而在返回的路上他还又是揣着手，根本就没再看手心，于是压根就忘了这回事！
“哎呀别笑了。”侑青大囧，连忙想用衣袖擦脸，却被鹿橙拽住手臂。
“得了得了，别弄脏衣服，里面还有些热水，去用毛巾擦擦干净。”
进到灵然宫，里面静悄悄的，壁炉里的火没燃旺，再加上天色问题，灵然宫里更暗了。
“梓梦还在睡吗？”侑青悄声问道。
“嗯，中途醒了一次，说要你给他讲故事哄她睡，好不容易才被我劝下去，还学你故事里的女妖皇的口吻，说你之后要好好给她献上一个好故事。”
“哈哈哈，这姑娘真的是……”
侑青控制着手里揉毛巾的幅度，将水溅声控制在一定程度，将自己的脸颊脖子仔仔细细擦了干净，还有双手也细细洗净。
“诶，你还没说你到哪呢？在城外给将军清理灶台了吗？”鹿橙压低声音问道。
“没有，他的灶台是新作的，干净的很……我是去了彩织部。”
“彩织部？你不是送将军出城吗？怎么又到彩织部了？”
侑青看了看寂静的后殿，摆手示意出去说，正好鹿橙也要赶紧去宴食部取餐，就顺路一起去一趟。
宴食部这边还蛮热闹的，一群已经吃过晚饭的老年人拥在一个房间里，顶着一盏亮灯观棋，偶尔还会爆出一阵哄笑。
“爷爷们，宴蛙先生在这边吗？”鹿橙在门口问道。
“没呢，他不在这。”老头们闻言一起回答道。
“你可能要去仓库那边看看，他在那边一下午了。”一只老山羊拄着拐杖坐在一边说道。
“好的，谢谢。”
侑青不明所以的跟在鹿橙身后，不太懂为什么要特地去找宴蛙，不是来领饭的吗？
“宫主喝醉了，得向先生要些醒酒的茶，不知道他会煮在哪里。”鹿橙说道，“宫主很少会喝酒的。”
侑青闻言挠挠下巴，指尖摸着几根胡茬，随即微微蹙眉道：“要不然就让她那样吧。”
鹿橙不懂。
侑青指着屋檐外的渐渐沉降的夜色说道：“你说她很少会喝酒，显然她知道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不喝，所以让她睡到明天是最好的选择，在说了，这都晚上了，你让她醒酒了那不是一夜不用睡了。”
那酒侑青也喝了，其实也不比梓梦贪的少，只是稍稍吹过风就醒了，所以他大概觉得梓梦就是想睡。
“是这样吗？”鹿橙还有些怀疑，但侑青说的也有些道理，最后也还是去找了一趟宴蛙，因为担心梓梦午夜会睡醒，还是做个准备更好。
当他们找到宴蛙时，侑青正看见他缩起圆圆的肚子，蹲在柜子前努力往里探着什么。
“真抱歉，那套装备很久没用了，被其他的东西顶的太进去了。”宴蛙拍拍身上的灰尘，十分歉意的说道。
“没事，是这个吗？”侑青从柜子里拖出一副被防水布包牢的东西。
“对，谢了小子，放在这边就行了，晚上我来收拾，你们是有什么事找我吗？……哦她醉了是吧，醒酒茶我没煮呢，让她多睡会儿吧，没事的，她对酒的耐性其实不错。”宴蛙和蔼的说道，对喝醉的小梦没有反应，并且给出了侑青一样的说法。
鹿橙看了侑青一眼，只见他耸耸肩，摆出一副“是吧~”的样子。
“但实在担心的话，可以拿些零食去，茄子干和辣椒饼我记得烘很久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宴蛙给两人打包好食盒后，又带两人去了位置偏风口处的房间，里面满是竹筛盘架，一股干燥的热气铺面而来，侑青都感觉嘴唇硬了一层皮。
“来，尝尝看。”宴蛙翻看了一个竹筛后，递给侑青两人一块黑乎乎、还有些韧性的圆饼，放在手心还蛮沉的。
味道不错，侑青隐约记得他小时候好像在哪吃过这个东西，虽然看上去不好看，但味道不错，虽说是辣椒饼，但并不是很辣，微微的刚好能让身体发热。
最后卷了一布袋的小吃，侑青鹿橙总算是要回灵然宫了。
“对了，先生，我有个问题。”侑青走出几步，又反身回来找宴蛙。
“什么？”
“就是那棵古树，今天我被拜访了一下彩织部，就上去看了看。”侑青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
“哦？你是说祭舞台么？”
“对，我看那里好像…好像有炭化的样子，是特异那样装饰的，还是……”侑青拖长了这个字。
宴蛙倒觉得没什么，转头看了看夜空中古树的方向说道：“是，好像是被烧过，也被砍伐过。”
第一百零七章：午夜声
原来真的是破坏，而不是装饰！
侑青微微惊讶，不禁追问是为什么。
宴蛙却是摇摇头道：“太久远了，即便是我也并不无所不知，那是灵主诞生的时期发生的事情，而灵主并未将其传播下来，也只有民间可能还有些传闻吧。”
宴蛙说他也不知道，对此侑青也只能作罢离开。
再次路过下棋的那间屋子，里面又支起了一盏灯，把老爷子们的影子推在走廊上，被侑青注意到。
他们年纪好像都很大？
是否会知道一些传闻呢？
想到这，侑青便让鹿橙先回灵然宫，而自己进了棋房。
“你问古树的事？嘶……”老山羊挠挠羊角，看了看其他老朋友们。
他们都不禁开始回想起年幼时听老人们讲的零星碎片。
“好像是战争吧？那棵树在几千年前为我们抵御了一场灾害还是战争来着？我记不太清我爷爷说的了。”一只老瘦的鼩鼱摸着胡子说道。
“不是灾害，你记错了，就是战争，我奶奶说是一群坏人想砍下那棵树，霸占我们的地。”老猴说。
“啊？不是想砍了做船出海的吗？我在我爷爷那是听说只有那树不会被海水腐蚀，所以以前想用它来坐船……”
“得了吧你，你爹老来得子，那时候你爷爷都老的不成样子了，指不定的胡话。”有人否定了刚刚老爷子的质疑。
侑青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讲，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但出现频率最高的词还是那个：战争。
什么样的战争会要连砍树都算在目的里呢？
也许当时那棵是什么重要象征？砍下她就能代表战争的胜利……
可根据“树尖”上的断口来说，她几乎是被砍断了，那么那场战争是谁赢了？
直到最后侑青也没弄明白，他没有再从这些老活宝嘴里得到更多的答案了。
可侑青还是有了些联想。
首先便是宴蛙先生说那是灵主诞生时期的事情，这方面侑青倒是记得鹿橙说过，灵主是三千年前在学堂那个山谷里降临的。
而灵主降临，是为了解救危在旦夕的百族，由此可见，那是一场百族与某方的战争！
“那对方究竟是谁呢？看书上的痕迹，应该是用的工具劈砍，难不成是西城的人？还是说以前就有过虫人那种存在？”
一直思索直到侑青回到灵然宫，他也没琢磨出什么，反倒是肚子已经饿得开始难受了。
吱呀一声推开宫门，脱大衣时往里探头看上一眼，发现梓梦正顶着瞌睡在吃饭，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雏鸟。
“哟，梓梦，还没睡醒吗？”侑青走进来开口问道，没有在意鹿橙暗示他小点声。
“嗯~~嗯~~嗯？侑青啊…是啊，好困，先不吃饭好不好。”梓梦耷拉着肩膀，拿筷子的力气都不想使。
侑青看了看她碗里剩的大半碗，便点点头道：“好吧好吧，去睡吧。”
梓梦顿时高兴起来，丢下筷子迈着小脚就冲进后殿，只听被褥窸窸窣窣一阵后，遂安静下去。
“唉，你急什么，再多吃两口，好歹让她吃完半碗呀，从中午要到明天早上呢。”鹿橙无奈埋怨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睡到明天不是更好么。”侑青说道，盘膝坐下，接过鹿橙递过来的饭吃了起来。
“有了解到什么吗？”鹿橙问侑青。
侑青摇摇头。
“要不然问问宫主？”鹿橙说。
“问梓梦？灵主跟她讲过吗？”侑青反问。
“这道不确定……”
其实问她是个好主意，但侑青猜测灵主不会把这类事情告诉她的。
如果真的是战争的话。
侑青摇摇头，表示鹿橙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后安心吃起饭来。
“对了，下午回来的时候我遇到学堂的老师了，你不是在那教写字么，现在还去吗？”侑青和鹿橙一起收拾完桌子后，她突然提醒侑青道。
“写字啊……”侑青双手撑在身后，向后仰头看着暗暗的屋顶，隐约看不见那些木头星星。
感受肚子里沉重的食物在随着肠胃蠕动而变动的感觉，侑青想起那只他已经抱不动的狸花猫小箐了。
如果他真的会按照将军那个模板去成长的话，那现在估计也差不多是个狸花豹。
已经是只大猫了吧。
“确实很久没去了，明天…不，过两天等雪化了再去吧。”
谁知下半夜的时候，侑青便被起床找食物的梓梦给吵醒了。
“啊？梓梦？你起这么早吗？”侑青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那个在书桌边的小身影。
“诶嘿~吵醒你了吗？”梓梦调皮的笑道，然后又对侑青作出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另一边角落睡觉的鹿橙。
意思是别把她吵醒了。
侑青想了想，便悄悄掀开被子，把灯芯挑亮后，轻手轻脚走到了壁炉边，只见壁炉上正架着一口盖着的小锅。
“早知道你会半夜起来找吃的，还好我给你留了一碗，就是蒸的有些涨了，要吃么？”
梓梦连连点头，看来是饿极了。
很快，梓梦便抑制着声音小口进食，侑青则坐在桌前撑着头打哈欠。
“你去睡嘛。”梓梦劝道。
“没事，我陪你坐一会…说起来今天好像都没给你讲故事来着？”
“已经是昨天啦。”梓梦轻声笑道，“没事的，天天往外将故事也会累不是吗？你也多休息一下嘛，别老惯着我，还特意给我留吃的……”
侑青闻言眉毛一挑，静静看了一会梓梦，但她似乎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意识到。
“要是我没留的话，你准备吃什么？”
“辣椒饼，我很喜欢吃辣椒饼，吃完后身子暖烘烘的，跟喝米露的感觉很像，但又有些不一样。”梓梦回答道。
“哈哈哈，吃辣椒饼当饭吃，你不怕明天肚子痛吗？还好我有熬夜经验，猜得到你什么时候会饿，鹿橙那小姑娘就完全不懂了，只能说她作息太好了。”侑青笑道。
“没有啦，不会吃那么多的……”昏暗的灯光下，梓梦的脸有些红，“记得以前，侑青你很喜欢熬夜，我有一段时间还以为你是夜间活动的夜猴种族。”
听到梓梦的话，侑青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让梓梦脸更热了。
“嘿嘿……我以前，我没来这里之前，总是白天睡觉，晚上写故事，持续了很久，所以习惯了那样。”侑青随意解释道，随后便看见梓梦乌黑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在微亮的灯火下闪着亮光。
“怎么了？”
“没……侑青你很少说你自己的事情的，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我没说过吗？什么剪刀石头布之类的。”
“不不不，那些是故事里的，我指的是关于你的事，”梓梦指着侑青的胸口说道。
侑青低头看着对方指着的胸口，神情微怔。
第一百零八章：循环的故事
“我的过去还蛮无聊的，就是睡觉，写小说，睡觉，写小说。”
侑青说道，“还是没人看的小说，仅此而已。”
梓梦显然不太相信侑青的说辞。
“你总是去采风，你说你的灵感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东西碰撞而成……你肯定见过很多事情？”
侑青点点头，有摇摇头。
“我不是故事的主角，我最多只会动动笔杆子。”明明是消沉的话语，侑青的语气倒是很欢快。
随后他并没有给梓梦继续交谈的机会，向梓梦作出一个噤声的手指，指了指还在睡觉的鹿橙。
“天还远没亮呢，再休息休息吧。”
侑青劝梓梦回去睡觉了，当然，她从中午睡到了凌晨，几乎是整个半天的时间，可能再回去也睡不着了吧。
侑青静静躺在被褥中，双手枕头看着房梁上的星星。
灵感，采风，不相干的碰撞花火。
它们是创作者赖以生存的至宝，取与现实高于现实并且……不属于现实。
“也许只是不属于我。”侑青想道。
天亮后，鹿橙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了，天还没来便整理了被褥，把迷糊间的侑青扰醒。
“你晚上没睡么？”鹿橙记得侑青是和自己同时间睡觉的，以往都能跟自己一样早起。
“哈……我一会再起来……嗯，哦，那个碗要洗来着，就拜托你了。”侑青紧闭酸涩的双眼，断断续续的说道，最后扬手指了一下壁炉的方向。
“宫主晚上起来？”鹿橙疑惑道。
“嗯嗯……说不定还醒着呢。”侑青嘟囔着，翻个身继续睡了。
而后的两天，温度比前些下雪的日子要更冷，侑青倒是清楚，因为雪融化要吸热来着，所以他和梓梦甚至把桌子都挪到了壁炉旁边去了。
“好冷啊。”梓梦裹着被子趴在桌上，在她的身下还有一笼小火坛。
因为外面没有下雪，今天为了通风门窗也是开了大半，于是烧得并不旺的壁炉在冷风下也失去了存在感。
“桌子也很冷啊。”侑青放下笔，努力搓了搓手掌，附和梓梦道。
“给你暖暖。”梓梦把桌下的火坛用脚推到侑青身下，侑青也不客气，松了松炭灰，让热气能够更好的散发出来，准备给自己的手解解冻。
突然，一阵寒风从窗户缝中涌入，卷走一大股室内热量后又从大门逃走了，冷的两人缩起脖子。
“要不然别通风了……”梓梦嘟囔道。
“那不行。”侑青拒绝道，这方面他和鹿橙的意见是一致的。
“但是太冷了，桌子也太冷了，想睡都睡不着，我想回床上了。”梓梦撒起娇来。
“那就坐到壁炉边去吧。”侑青建议道。
于是很快，两人便把坐垫移到了壁炉前，成了两位面壁者。
“火要是能在身上暖和就好了，冬天就可以去很多地方了。”梓梦蜷缩着身子，一双小手努力靠近火堆。
侑青看着壁炉里的灰烬，突然嗤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些……嗯好玩的东西，可惜只能说给你听。”
“什么什么？是新故事吗？”梓梦顿时振作起来，因为这比火更吸引她。
侑青挠挠头，做了几秒钟的思想斗争后，还是诚实回答道：“不是新故事。”
梓梦面露失落。
“但它的确是你没听过的故事，关于……不死人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并不是我想的，他在我那儿存在好几年了，所以算不上新故事，你想听吗？”侑青接着说道。
“不是你想的吗？不死人……”梓梦看着侑青，明亮的眼睛中饱含疑虑。
“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的故事里其实有很多灵感都来自与它呢。”侑青笑道。
既然如此，梓梦也没什么意见，开始听侑青讲述关于传火的故事。
这个故事有着很多传承的理念，或者说是侑青在各式各样的分析与实践中得出的结论。
还有当不死人失去了“执念愿望”后，便会变成没有心智的活尸设定，现在一想，在侑青曾躲避的大现实染缸中，多少人是外表结了咒的活尸呢。
只不过他们是没有抱头坐在枯草中。
这个故事对小小的梓梦来说冲击力太大了，本该是一个通往希望的任务与结局，但路途却是无比的绝望。
好在侑青刻意回避了一些残酷的事情——当然，也和那个黑暗叙事过于碎片化的原因，侑青讲的也难详细。
“所以他就只是坐在了火前？第一个传火者继承火时，整个世界的中心不都燃烧起来了吗？为什么后面的火越来越小了？”
梓梦非常疑惑。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深刻之处啊，无论执念者如何努力，也只能稍稍延缓那个结局的到来，也就是传承断绝的时刻。”
“那……传火的任务完成后，灰烬也会成变成没有心智的活尸吗？”
“那就要看火能在他身上烧到什么时候了。”侑青耸肩说道。
“哦……”梓梦懵懵懂懂。
侑青看梓梦此刻思索的样子，突然玩心渐起，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传火还是不传火？”
梓梦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侑青道：“这个可以选吗？”
“当然可以，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只是要做好承担选择后的结果罢了，灰烬有执念，但他站在火前时，他还是要作为他自己作出选择，为了这个没有未来的世界，传还是不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梓梦冥思苦想，根本想不出答案，于是她反问了侑青。
“我啊……我当初选择了灭火，因为延缓来的结局，只会加深在等待期间自己内心的苦痛。”侑青对着壁炉中的篝火摊开手掌道。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结局吗？比如有人来成为全新的世界之火？”梓梦异想天开道，这一点是侑青常常引导她的结果。
对此侑青也是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不可以呢？可能要看这个故事在谁的想象里吧，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希望有个别人来成为这个新的火，如果是梓梦你，也许就会有一个灵主般的人物诞生在世界上，成为新的世界起始……它只是个故事不是么。”
“那你讲给我听，我要听你觉得好起来的结局。”梓梦对侑青的笑十分不满，虽然侑青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但她就是不高兴，双手抱胸作出生气的样子，鼓起腮帮子蛮可爱的。
“好啦好啦，嗯……那就按照刚刚说的，防火女为了灰烬大人的世界，甘愿自成火焰，让灰烬不再是灰烬，而是真正新世界的人生活下去。”
侑青胡编道，即使他知道防火女不可能成为火，但只要梓梦高兴，骗骗她没什么大不了的。
效果也不错，梓梦听完就不生气了。
第一百零九章：满足
“这雪好像一时半会也消不了啊。”
侑青望着逐渐变成银色的雪原，思索着雪的缝隙间积存着多少半融的雪水，才能让世界看上去和铁一样沉重。
“想雪融的话，要等天气回暖，或者要晴好些天，让太阳消雪。”鹿橙瞥了一眼窗外，随后又嗑起了瓜子。
她们已经过了下棋狂热期，没有那么频繁对弈了。
“啧，这种情况走那么远，鞋子恐怕会被浸湿的。”侑青担忧的望了望城中的道路，湿漉漉的看起来迈不开脚，不过也有不少行人踮着脚穿行。
倒是那些蹄目种族对这情况不太在意，生理结构优势嘛，正好梓梦就算一个。
确实，侑青这么一想，再仔细看看外面，体型偏低矮的种族鲜有出门，看来都很嫌弃脚底板冰凉一整天的感觉吧。
“学堂那边不会放冬假的吗？”明明整座城都放了冬假。
“不太一样，入冬后学堂虽然不会放假，但课也会少很多，因为有很多学生也还没能完全控制冬眠的欲望，控制自己的习性也是学堂授课的一种哦。”
梓梦说到这里还打起了呵欠，随后舒展起四肢想伸个懒腰。
呼~~~
一道北风吹过，站在窗前的侑青瞬间缩起了脖子，而梓梦也瞬间蜷缩了起来。
“呜呜好冷哦，侑青关窗好不好。”
侑青也是哭笑不得，随手将窗户打了下来，只能说学堂那边再等些天去看看吧。
但里面烧着壁炉，完全紧闭门窗保暖也是不行的，于是鹿橙则熟练的伸手在顶梁柱侧后的墙面上一拽，拉开一道暗窗。
一个灵然宫的小设计，保暖的同时兼顾通风，只是通风效果没那么好。
“侑青啊……”
侑青坐下续写小说剧情没多久，梓梦突然盯着侑青开口唤道。
“怎么了？”
“你们那儿的冬天是怎么样的啊？”
听到梓梦的问题后，侑青想起那个门窗紧闭的出租屋，似乎整个冬天都没怎么见过冬日的太阳。
侑青看了一眼梓梦，发现她正期待的望着自己。
“……还不错吧。”侑青道。
“还不错是怎么样呢？我也想知道呀。”
“嘶~~~嗯我想想，我那儿冬天很少下雪，也很湿，出门跟上刑场一样。”侑青草草说道。
“嗯……嗯？没有啦？你让我想想……哦对！你在冬天是怎么采风的呢？”
采风啊。
这一点侑青倒是有别的记忆了。
“吃东西。”侑青灵光一闪，伸出手指说道。
“诶？冬假生活也只是吃东西吗？”不知梓梦，就连鹿橙也很惊讶，她们都以为作为一个满脑子奇怪东西的人，见识应该很多才对。
“吃东西可不是只哦，吃东西也是有着生活的韵味啊，民以食为天懂不懂。”侑青煞有其事的说道。
“哦？那吃什么呢？”
侑青摸了摸下巴，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一盒盒的外卖……这不太好。
于是他看了看四周，视线落在壁炉上烧着的水壶。
“嗯……”侑青沉吟片刻，突然反常的打了个响指——他几乎没有在这里打过响指。
“好说，晚上咱们就吃火锅了。”
火锅，可能是侑青记忆里最有冬天，也最有年味的代表了，一桌满满的人，吃着聊着，一年的圆满。
在这里吃火锅，也许很不错。
于是抱着期待，侑青赶紧写完今日份更新后，拍手叫上鹿橙准备出门。
“要准备什么呢？火锅，听起来应该要一口铁锅。”鹿橙推测道。
“还要火？”梓梦问道。
“咳——别急，锅肯定是要的，咱们先去一趟宴食部。”侑青干咳一声止住她们的发散思维，随后带鹿橙去了宴食部。
“你们要自己试试准备晚餐？”宴蛙本来还在摆弄他的装备，但听说是侑青的注意，于是他瞬间支棱起来了，“怎么个说法呢？食材？”
于是宴蛙带侑青去看待处理的食材。
“嗯……食材的话都可以，全是素菜也方便，雪笋切片足够了。”侑青随意看了看，果然还是要思考锅底的问题。
这里没有什么懒人火锅底料，随便丢一块油就能煮火锅，汤底恐怕还是要用什么东西来炖比较好。
香菇炖雪笋？
高汤怎么办……雪笋能炖出来吗？
在询问过宴蛙一些侑青不了解的东西后，侑青便粗略理解了所有问题，随后便趁时间还早，在宴食部开始实验起来。
煮一锅高汤要不了多久，还有宴食部大佬的帮助，一锅白花花的雪笋汤便熬制了出来，侑青还稍稍控制了变量，分出加香菇的和不加香菇、放香料与不放香料的区别，最后果然还是全都加比较好。
“大锅炖吗？”宴蛙疑惑的看侑青将一份份食材放在锅边，似乎是准备一股脑倒下去。
“啊……区别也不大，但也有点区别。”侑青夹起一片清洗好的白菜放进锅里咕嘟咕嘟起来。
蹭来的火势很旺，没一会儿便熟透了，侑青呼呼吹上几口，放进嘴里后哗啦啦的吸起冷气，看上去又烫又爽。
“这……”宴蛙疑惑。
“等等，来点辣椒酱。”侑青又匆匆来上一碟小辣椒等蘸料。
“就是这样，围在火边吃的大锅饭，也没啥的，说不定吃一顿还很浪费时间。”侑青说道。
宴蛙半晌无语：“……至少你炖汤的手艺还不错，我也稍微有点想法了，这个做法很省锅炉时间，而且很适合冬天，算不得浪费时间。”
侑青就当宴蛙是再夸他了，很快，他便将炉架与铁锅顺回了灵然宫，而鹿橙则拎着两食盒的食材。
今晚吃火锅！
三人晚上围在壁炉边，面前一排排摆上食材，看上去很有仪式感，想吃什么自己放进锅里，等待几呼吸的时间便能品尝滚烫的美味。
梓梦都嘶呼嘶呼的吹鼓着腮帮子，和鹿橙一样欲罢不能。
她们几乎都没怎么吃过属于刚出锅的滚烫感，所以对才会这么喜欢，以至于热得满面红光。
“下次还要吃，明天再吃一趟好不好？”梓梦摸摸肚子，满意的准备明天的安排。
但侑青却是拒绝了，即使他也很满足。
很神奇，这不只是一种吃饱的满足，更有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和以前一个人吃火锅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经常吃可不行哦，得隔好几天嘞，不然就没有这种感觉了。”侑青煞有其事的说道。
吃饭的感觉，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
“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好吃啊……”鹿橙疑惑的眯着眼睛，似乎是想回味些什么。
“侑青你以前也有这种感觉吗？”梓梦望着侑青的笑容问道。
“哈哈，没有。”
“没有？那你……”
“所以现在才有了嘛。”
第一百一十章：撸大猫
没过两天，就连侑青也有点想吃火锅了，主要还是因为融雪天太冷的缘故。
不想还好，一想侑青就开始思索怎么才能让这里的火锅更好吃，而此侑青首先想到的便是香料锅。
这个世界的烹饪大多都是原滋原味，除了盐巴与少数香料入香菜花生芝麻，就没有别的添香物了。
这让侑青稍稍有些头疼，因为以前那些香料包与底料都是成品，侑青并没有系统学习过……
“他肯定是在想小洛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吧。”鹿橙看着侑青沉思的眉头，小声向梓梦回答道。
她说的不无道理，侑青的小说也进展到激颇为烈的程度了，鹿橙还挺期待后面的发展的。
“是吗？我感觉不太像……”梓梦有些怀疑，但侑青很快就突然恍然大悟。
‘对啊，我记得我有学过一些面汤的的汤底啊，那东西也能当锅底吧，辣椒面芝麻什么的……应该可以！’侑青掌心一锤，直接丢下了笔。
“走，跟我去趟宴食部。”侑青拽鹿橙走了，留下一脸惊讶的梓梦。
原来他刚刚是在想吃的吗？
侑青小心的跳过花园小径的水洼，再次拜访了宴食部，表示要不一样的东西。
“磨辣椒？有，自己去取，不够？花生芝麻什么的都在一个地方，你自己看看。”宴蛙实在抽不开身。
侑青只能自己去做，这锅香辣汤底经过艰难的两次实验，便已经能让锅里的红汤又香又辣了。
这是这天晚上他们吃得大汗淋漓，舒爽的不得了，灵然宫里一直响着斯哈斯哈的抽气声，却又无不难耐的往嘴里塞东西，侑青甚至连汤都要喝上两口。
他觉得好像自己缺失的某种东西要回来了。
对弈，梓梦的棋术已经略有小成了。
偶尔侑青看她们下棋，也终于回忍不住上手来两局。倒不是说他技术多高看起不新手怎的，只是想让她们两人真正体会新手的快乐。
“将军！”侑青一步棋跳至梓梦王棋一侧，不太困难的将其击败。
“唔哇！好狡猾的侑青，长脚居然是等这一手！”梓梦再次感受到来自侑青的“恶意”，不甘心又可爱地挥舞着双手喊道。
“哎~~还差得远呢小梓梦。”侑青装出自满的样子双手环胸。
“哼！再来一局！”梓梦欲再战。
“不了不了，要敢稿了，鹿橙来接替吧。”侑青临阵脱逃，连忙让鹿橙顶替了上去，“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去吧！”
“诶？？我刚刚啥也没看到啊！”鹿橙大惊。
……
清晨，侑青第一次起的比鹿橙还早，因为根据昨天路面积水情况，今天的雪已经能化的差不多了，可以去学堂看看小箐。
抱着期待，所以侑青醒的特别早，于是趁这时候稍稍挑亮灯火，侑青把今天要写的东西也用笔记的方式整理一遍放在案头，也许等他下午回来后再看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这种灵感有时候很受作者欢迎的。
“这么早啊？”鹿橙睡醒，见侑青正在奋笔疾书，还以为他一夜没睡，随后才知道他只是等不及要去学堂了。
“那你也太早了吧，到下午可能会犯困哦。”鹿橙提醒道。
“没事，那就下午回来再睡咯，就当是另一种冬眠类型。”侑青道。
“宫主有醒吗？”鹿橙没理侑青的歪理，小声进了后殿，见梓梦还沉沉睡去，鼻息正常，连被子都没怎么折腾，便露出微笑退了出去。
去领早饭，侑青表示自己边吃边去学堂，鹿橙对此没意见，她现在要照顾梓梦早上的起居，所以不跟去，只问他中午回不回来，回来的话带他一份饭菜。
“不了吧，我在那陪小箐吃一顿，下午再回来。”侑青说道。
微微潮湿的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高大的行人外出，穿的臃肿也高大，有的老牛人两只耳朵冻的不行也带上了帽子，两只角便从留好的洞里窜出来，看上去很有牛角帽的味道，只不过是真角。
到了学堂山门口，倒是发现毛茸茸的绵羊先生裹的只是单衣在门口处理事务。
“诶！是侑青啊！你身体痊愈了吗？”怎么每个人见面都是这么说啊？
侑青礼貌微笑，却是架不住对方热情，被狠狠的陷进了羊毛里抱了一把以示亲切。
“好了，早好了，本来几天前就想着来看看的……”侑青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没事，身体更重要，而且现在其实也没什么课，学堂很清闲的，走，进去看看孩子们？”
虽说的问号结尾，可绵羊先生是说完就拉侑青进学堂里了。
环形的山坳中，最中心的水潭如镜面般倒映天空，像是地面开了口，露出里侧的天了。
作为学生的孩子们都在山坡的树林里玩耍，有的上树嬉戏，有的树下打闹，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但侑青远远看过去，只感觉……很神奇。
他们几乎全部都是直立行走，除了长相特征外，与人类儿童几乎无异了，就像他曾在外面看到的那些穿衣服的孩子一样。
“长这么快吗？”侑青惊讶得开口说道。
“哈哈，这个冬天比以往来到都要早，而冬天也是他们长得最快的时候。”绵羊笑说道，“对了，苏箐也总向我提起过你，你去看看他吧，我那边事还没做完呢，他在教室里。”
按照记忆来到之前的代表教室，侑青探头往门里偷看。
一只硕大的纺锤瞳孔也在暗中窥伺着他，四目相视。
缓缓推开门，一只齐腰高的巨大狸花猫便出现在了侑青面前。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和其他小孩那样直立行走，而是依旧四肢着地。
“喵~~~侑青~~~”清脆的童音从小箐口中吐出，大猫热情的凑在的侑青身边，似乎早早就在门后等他推门了。
“小箐都长这么大啦！！！”虽然有所预料，但小箐真如猎豹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侑青还是狠狠被震住了——这不可能是正常生长速度！
“嘿嘿嘿~~~侑青说要长的好大好大，不要像别的朋友那样。”小箐亲昵的脑门、胡须根部在侑青身上蹭着，不一会儿便给侑青蹭了一生的毛。
“虽然是这么说，但你也太大了。”侑青伸直双手给小箐量体长，发现小箐不带尾巴就已经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长了！
也就是说他站起来也就和自己一般高了！
侑青刚这么想，苏箐便向侑青抬起身子，一下子按着侑青双肩，把他扑倒，随后舌头便舔舐起侑青的脸颊来。
“好了好了别舔了，冷诶。”侑青脸上被长有倒刺的舌头轻柔的舔着，脸颊瞬间就湿漉漉的冰凉起来。
苏箐也很听话，侑青不让他舔，他便匍匐抱着侑青扭来扭去，就像纪录片里的大猫跟兄弟姐妹们玩耍一样——他太想侑青了。
不得不说，侑青也很爽，毕竟谁能拒绝这么大一只猫猫的拥抱黏腻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猜想
猫猫这种毛茸茸的柔软之物，撸起来也要浅尝辄止，对猫对人都好。
揉上一把大猫脸，再玩弄几下小箐如今已经指骨分明却依旧有肉垫的前掌后，侑青起身询问小箐今天是否有课要上。
课少和不上课是两回事。
“今天要等下午才上课呢，上午我都会在教室里睡觉，外面太冷了。”小箐侧卧着说道，“教室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被他这么一说侑青才发现，这教室里是没有火炉甚至火坛取暖的，但只要房门掩上，屋内就感受不到冷意了，即使是那屋檐下与外相同的豁口也没有冷风吹入。
很是神奇！
“这么能就知道睡觉呢，你也得像外面的朋友们一样运动起来啊，不然就算长到将军那么大，也只是肥啊。”侑青赶忙劝说道。
然而小箐已经响起了帝王引擎，代表他此刻十分惬意，根本不想动弹：“睡觉嘛，侑青也来睡觉嘛。”
尾音也是懒得不行，听得侑青都顿生困意。
“走走走，陪我逛一逛。”侑青连忙拍拍小箐的屁股，小箐也只能陪他起去出门。
出门时小箐还十分不适的抖了抖被冰冷地面刺激到的肉垫，才一步步跨了出去，像只大豹子一样弯垂着粗尾巴跟在侑青身边，侑青微微探手就能摸到他的脑门，将他耳朵压成一对机翼。
侑青带他路过热闹的森林，看孩子们玩耍，所有孩子都认识侑青，许久之后再见他也纷纷打起招呼，唤他侑青先生。
“我前段时间遇到你父亲了，还有你爷爷，他们挺好。”侑青回应完孩子们后，和小箐聊了起来。
“爷爷？唔……他不好，他以前老凶我，每次凶我我就凶回去，然后就会被父亲打脑门。”小箐回忆道，还伸出大爪子摸摸脑门，似乎是回忆父亲的肉掌拍的力道。
“哈哈哈，他这么顽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次见面他还是很想你的，一直问我你在学堂的事情。”侑青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只能说两对父慈子孝。
“哈哈，还好啦，我也很想他们，等夏天的时候放假了，我也就能回去了。”小箐说道。
夏天吗？侑青想了想，大概也还有五个多月，也不算长。
可是……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教导就可以结束了？时间会不会太少了？
可侑青随即又转念意识到，这里的孩子并不用背诵枯燥的东西，也不用计算复杂的习题，那些东西并不是他们要在学堂里学的。
突然间，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略过余光，侑青转头看去，只见一只高瘦的猿猴穿着粗衣攀跳在树林枝丫间，异常灵活，身影随意一荡，便挂在一个高扬树上，随后手脚并用向树尖爬去。
“那是……小峥？”侑青有些疑惑，因为猴子学生这里有很多，但那只看上去有些不同。
“是他。”小箐给侑青解惑。
“他还是喜欢爬高啊，”侑青感叹道。
小箐仰头看着猿猴的身影，摇摇头道：“他只是喜欢高的地方。”
“我记得他说想去爬山？”
“他后来还跟水豚先生报了，他想去探索南部群山，已经更远的山群，不过被水豚先生劝下来了，也不知道先生是怎么劝的，后来他就安分许多了。”小箐给侑青说起了他不知道的部分。
南部群山……说起来驰马将军去西城还要往南部群山过来着，属实是不易啊……咳。
侑青干咳一声拉回自己的思绪，询问起小峥有没有透露过他为什么要探索南部群山的理由。
可惜小箐也不知道。
“不过好像有听过一个说法，说他就是来做这个的，就像将军，或者部长一样，我忘了是哪个老师说的了。”小箐舔舔爪子道。
侑青闻言，心里隐约有了些想法。
……
“好久不见了，小伙子，近来还算顺利？”水豚熟络的给侑青寒暄道，也仍旧是在书桌文案上写些什么。
“也不是太顺利，好在有将军的帮助。”侑青叹了口气，给水豚赔了个谦——这教写字还是别人给他推荐来的，他却突然没了这么久，即便事先打过招呼。
“并无大碍，你不必放在心上……今日回学堂，有见到什么新景象吗？”水豚问道。
侑青回忆了一下树林，开口道：“他们玩的挺开心的，冬眠的也不多，能够控制本能了。”
“那也不错，不过也还是希望他们能稍微安分多点睡觉长身体呢，呵呵呵呵……”水豚自己笑了起来。
侑青能理解到对方表露的“我也想多睡觉”的暗示，不禁想起灵然宫的梓梦。
但侑青也还有其他事想问问水豚。
“关于人性……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人性在这里是否具有可获得性？”侑青正色问道。
水豚闻言顿笔，随后搁置下了笔，看向侑青问道：“具体？”
“我在城外的最后一天，遇到了人型的螯肢虫……”侑青并没有隐瞒，毕竟那是驰马解决的东西，他隐瞒只能骗骗自己。
“……所以我猜测，外界时候也有额外获得人性的地方？”
“人型……”听完侑青的讲述，水豚先生也鲜有的陷入了沉思。
“人性并不是可获得的，而是从某个源头感悟学来的，你说的虫人若是的确表达出学习的能力，那么在外界一定有一个给他感悟人性，压过其本能兽性的事物。”水豚老师也摇头道，“你也许可以从他们专注过的事情做猜想。”
专注的事情？
侑青不明白。
“如在学堂，授予孩子们人性的并不是我，而是授予与学习两者，他们在学堂，接受授予，专注学习，如此来感悟人性。”
“那西城的人是怎么成长的呢？”侑青问道。
“西城也有学堂，不过他们似乎是称之为礼堂？”
侑青不说话了，据他所知，虫人的出现，别说专注的事情了，它们活着乃至进化，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自己。
也就是说……它是从自己身上吸收去的人性？
可学习这种事，不应该是一种积累吗？明明那只虫人是在最后一天才出现的，难不成它们还能把以前死去虫子的……
侑青瞬间斩断了这个念想。
“好吧，看来是猜不出来源了，不过它已经死透了，也不必担心。”他庆幸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兴师问罪？
水豚看了看侑青，点点头，随后又投身入工作了。
侑青离开教职室，回去和小箐腻歪了——也许只有猫猫能抚慰他刚刚受到的些许惊吓？
“侑青先生！”
与小箐一起吃午饭时，一道略有起伏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侑青鼓着腮帮子转头一看，发现是小峥。
咽下嘴里的食物，侑青询问他有什么事。
“听说您与将军在城外与螯肢虫交战了半个月！请问可以传授我城外生存的技巧吗？”小峥当即躬身恳求道。
侑青眨巴眼睛，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
什么叫我和将军在外与敌人鏖战半个月啊？我能活下来全靠将军好不好，你问我学技巧，只怕是学的全是摸鱼技。
“谁跟你说的这事？”
“刚刚在先生们那儿听到的。”
侑青有些心累，都没注意到小箐在身边窃笑——因为他已经给小箐讲过那半个月的事情了。
就在侑青思考怎么拒绝这个小猴的时候，他不经意看了一眼对方，随即注意到小峥那双乌黑的双眼。
像个人一样。
侑青随即不安的深吸口气，双手搓了搓缓释自己内心的涌动，猛然想起对方喜欢爬山。
“你学技巧，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登高、爬山，只是去更高的地方？”侑青整理一下思绪问道。
“这些理由不够吗？”小峥不理解。
“那你就要问问自己，当你临绝顶时，你能收获什么。”侑青想劝退对方。
“我问过了！”然而小峥并没有给侑青机会，“我想看更大的世界，我觉得这座城太小了。”
……
“就那样答应他了吗？”小箐在侑青身边问道。
侑青有些郁闷，苦笑一声摇头道：“那样的情况下，我是在不好拒绝啊。”
“有什么不好拒绝的，明明侑青你说了那不是你的功劳，不适合教的话推脱掉就可以了。”小箐道。
侑青对此也分析其后果来，最后摸了摸下巴道：“如果只是在野外的技巧，其实压根就不用我来教，我只是针对他目的而有了些想法，就算我教不了，也有人能教。”
这个人，可以是宴蛙，可以是筑龟，甚至可以是驰马，但小峥的目的很重要，恰好对接了这三人想要向外扩建的想法！
侑青看得出这只小猴子潜力很高，说不定日后王城能多出一个部长来……
“那侑青怎么就没想教我的东西呢？”小箐有些不满。
好家伙。
侑青使劲搓了搓猫脸，笑他小家子气，随后便说道：“那我教你想象力吧，别的什么我可教不了，如果你以后长将军那么大时，还是要将军教你战斗的。”
“都可以啦~~~”
经历了些小插曲，侑青下午稍稍推迟了些时间才得以从学堂脱身，告别了孩子们后，才散步回了灵然宫。
然而给自己清理完身上灰尘后，进入灵然宫时，里面却是一人人影也没有，反倒是桌上还有没动过的饭菜。
侑青眉头微簇，伸手略过饭菜上空，发现已经感受不到热气，这说明不是鹿橙晚拿饭，而是有什么事……
走入内殿，侑青这才看到依旧在熟睡的梓梦，还有一旁心不在焉的鹿橙直到侑青走到鹿橙身边，她才回过神来。
“侑青你回来了？”
“怎么了？梓梦没吃饭？”
鹿橙摇摇头，看了一眼梓梦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宫主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醒过，就算是我叫她也没有反应，中午我去请宴蛙大人来，宴蛙大人说没什么事，只是昏睡过去了……”
“昏睡？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侑青心里一紧。
“有过，其实现在也是时候，宫主冬天半冬眠期里，是会有些天这么嗜睡，叫都叫不醒的。”鹿橙点点头，也算是消除了侑青的紧张。
“既然是正常情况，那你就别这么魂不守舍了，赶紧去吃饭，菜都凉了。”侑青也强势，直接拽着鹿橙便离开了内殿，给姑娘一个良好的睡眠空间。
直到傍晚，两人才终于从内殿听到了些许动静，如坐针毡的鹿橙更是反应敏捷，嗖的一声便窜进了内殿。
“嗯……嗯……鹿橙儿，天亮了吗？”缓步跟在后面的侑青听见梓梦尚不清晰的呢喃，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天已经黑了哦~”不等鹿橙小声给梓梦说话，侑青便开口说道。
梓梦努力眨了眨酸涩的眼角，随后又用手给揉揉，才算清醒了意识，四下看了看，又将视线投向侑青。
“天黑了？你是说我睡了一整天？”
“对啊，叫都叫不醒，就差把你丢到门外，让北风给你清醒清醒了。”侑青打趣道，随后才关心起对方现在感觉。
“啊……我感觉没什么不对啊，我还以为我和以前一样睡到早上自然醒的。”梓梦很是纳闷，看了看油灯里的刻度，发现现在真的已经傍晚时分了。
“也许是冬眠了？鹿橙请了宴蛙先生来给你看过，说没什么事情，就是正常的睡觉。”
“半冬眠了？我……”梓梦这才释然，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一阵咕噜噜的沉闷气泡声。
什么声音？
有人肚子饿了，但侑青不说是谁——是一个脸已经跟犄角一样红的小姑娘，瞧那小姑娘，她已经把脸埋进被子里了。
而在下午补更的过程中，侑青却收到了一封来自符信部的信。
“你终于来了。”
距离上一次面见猴哥已经是去学堂教字之前了，符猴突然要求见他，也是让侑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书信里只让他速来论谈，但没说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听说你前段时间在老部员居住处的集堂，道了些故事，刻有此事？”符猴也很直接，没几句寒暄，便直奔主题。
不过这主题有点兴师问罪啊，侑青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不能在鹿橙监视范围之外，去说那些神神叨叨莫须有的东西（以前听鹿橙说什么王城庭宗吩咐的来着），难不成这是要问自己罪了？
侑青正襟危坐，沉默起来。
如果说是，自己被关问题不大，可鹿橙那边会不会因为办事不利而被牵连呢？
如果说不是……当初自己在集堂讲故事的时候，那么多人围观，怎么可能不是自己？那什么搪塞？
侑青纠结起来，于是他想看看符猴的神色，或许能够看出些端倪？
然而就这样不经意一眼，却看出对方比他更着急。
“小子你怎么了？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吗？唉突然叫你过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你明明才从城外回来没多久的……”
‘嗯？这态度不太像问罪啊，难道是想商量什么事吗？’侑青心里的疑惑顿时扭转过来。
果不其然，稍微开口询问两句，符猴便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在你这听一遍完整的故事，关于那只石头里蹦出的猴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出书？
“不是说……我不太适合过度向外传播这种东西吗？”侑青想了想，还是稍稍向对方提醒道。
符猴报以歉笑，主动伸手给侑青沏了杯茶。
“在你被将军带回来之后，对你的限制就已经解除了，毕竟将军对你的态度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侑青抿上一口微涩的清茶，眉头稍稍紧了起来，说道：“猴哥你叫我来就是特地为了听这个石猴故事吗？其实这个故事的石猴可以是任何种类，他没有别的含义。”
符猴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并不是想听猴子怎么怎么样……就这么说吧，前些天坊间就有流传你讲的这个故事了，但都是只言片语凑不齐全，我就想能不能把它收集为一本册子，这样在冬天的时候人们也能多一个过冬的方式。”
侑青这才明白，对方是想让他出版这个故事，作用大概和虫棋一样，用来给人们消遣。
这一点侑青倒是无所谓，只要那么庭宗不追究他传播虚拟虚假信息的话。
“如果您是希望把它编写成书籍的话，我并没意见，只是我每天还要给宫主写故事，如果要我来编写的话，可能在时间上……”
侑青暗示成书时间会很慢。
“啊，所以今天要谈的就是这件事情，”符猴一拍大腿道，“这本书我想亲自执笔，希望你能同意。”
侑青没多久便离开符信部了，符猴很高兴，特地送侑青出门，并且一再担保酬劳不会少侑青的。
“如果能够成书并大量复制的话，可以给符信部提供很多工位，招财猫配给这边的酬劳也会多起来的。”临别时符猴解释道。
提供工位，财务则多分配酬劳，甚至还会给项目人支付报酬……这个方法很直接，但有很多弊端，不过在这个世界不必担心那些弊端，可自己是不是能为这里做些什么？
在不接触那些弊端的情况下……多给城里提供些工位？
若是以后分城建立起来了，也能合理应对人口多起来的情况，可是那样的话会不会留下自己注意不到的隐患，比如经济崩溃什么的？
一直到侑青回到灵然宫，将原本那份用来讲故事给梓梦听的大纲稍稍修改一遍后，他也没想明白要不要那么做。
“侑青~~你在苦恼什么呢？”
突然身后绕出一双手来抚摸在侑青头顶，仰头一看，只见面容颠倒过来的小姑娘正低头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中充满了灵气一样的东西。
侑青呆了呆。
“嗯嗯？怎么啦？喂~~~”梓梦见侑青看到自己就没了反应后，便在侑青眼前晃了晃手。
“啊！没什么没什么，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必要……”侑青语无伦次。
“说什么呢？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让宫主给你做主，是不是猴叔说你了？明天我就给你说回去，放心啦，猴叔疼我的。”梓梦胸有成竹地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
“哈哈，没事啦，就是猴叔啊不是，是符猴先生，他想让我帮他出一本书，就是我前不久给你讲过的那个石猴的故事，我在给他准备故事的核心概念。”侑青抚平案上的纸说道。
“出书？核心概念是什么？”梓梦好奇问道。
“你可以理解成整个故事里会发生的事情简单排列，再次基础上由你猴叔去扩写，写出整整一本或者两本来。”
听到侑青的解释，梓梦徒然瞪大眼睛惊呼道：“你教符猴叔叔写故事了？”
侑青又只好解释这是符猴的主意，跟他没多大关系，也许符猴的目的也是扩展符信部的工位。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样行不行。”侑青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个世界对虚幻故事的态度，虽然像苏哥父亲和鹿橙父亲那样开明的老爷子有很多，但像一开始鹿橙那样的一根筋肯定也有不少，牛头曾经也是那样一个人。
侑青有些担心如果这书出去后造成了不良影响怎么办，这个世界开始出现对虚假加以利用的说谎者怎么办……侑青不想因为自己，让这个世界变成那熟悉又讨厌的模样，他很喜欢现在这样真实的世界。
当梓梦理解侑青的担心后，她反倒乐得直不起腰来，在侑青后背上笑得一抖一抖。
“不用担心啦，从学堂出来的孩子，都是能够完整认知这个世界的，兽性，人性，真与假，都是能够分辨清楚的。”
“那当初鹿橙……”
“她是对你警惕啦，因为你是外来的，你看现在她不也和我一起看虚构故事吗？”
“……真的可以？”侑青再三确认道。
梓梦很是笃定道：“放心啦，你要对学堂和水豚先生抱有信心！”
如果是水豚先生的话，侑青的确能够稍稍放下忐忑，倒不如说想起水豚那古井无波的神色，就能让人平静下来。
但侑青没有完全放心，在大纲下用红色墨水再三叮嘱，要符猴在编书时多多标注这个故事是虚构的故事，才放心招来赤斑，让他送大纲去符信部。
然后第二天清早，侑青又受到符猴的邀请了。
“实在抱歉……”刚见面，符猴便苦着脸，侑青心里打起鼓来。
“你给的那张纸我大概看明白了，但是里面有很多东西我完全无法理解，还是需要请你讲解一番，关于星球宇宙之类的东西我是在是想象不到那个样子，还有金属战舰又是什么？它们的机翼是可以拍打吗？”
听符猴絮絮叨叨牢骚了一大堆，侑青才知道是自己想当然了，仅仅修改了一下故事线就发给猴哥了，什么设定什么角色都没个样子，而符猴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只能向自己求助。
“好吧，是我的问题，您别着急，咱们慢慢来，我先给你说说这个故事的基调是什么……”
经过一整个上午的探讨……也不算探讨，基本全是侑青在单方面输出，符猴只有被动接收信息的份，甚至他中途再问个问题，都能让侑青拓展一大堆。
中午侑青也不回去了，直接传书给鹿橙，让她们不用等自己，下午继续给符猴讲解对人物的刻画部分，晚上则是剧情处理。
符猴的文字信息接收能力十分强悍，基本侑青讲过一遍的东西他全都能吸收，即便是不理解的关于什么星球公转自转之类的东西，他也能牢牢把这些记住。
于是经过一整天的故事经验传授后，符猴直接当场出师了。
挑灯执笔，花了一个时辰写了一小段开头剧情，侑青细度下来，发现对方文字运用方向比自己要简练许多，虽然没细致的刻画，但明面上的信息全都有了！
“很好很好！猴哥厉害啊。”侑青赞不绝口，打算就让他以他自己的风格这么写了。
“好神奇的感觉……我有点控制不住我的手，笔接触到纸的那一瞬间，它好像自己就动了起来，我的脑海里全是你跟我说的那些东西，他们要怎么发生。”符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说道。
但随即他又面露难色，捂着额头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我不想那些东西的话，它就没了动静，只有这个故事能激发我的这种感觉吗？”
对此，侑青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拍猴哥的肩膀让他别想那么多，先写完他想写的东西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地底的障碍
侑青发现自己最近很是忙碌。这不，前两天刚给符猴那边帮忙审稿，今天又收到来自筑匠部的来信了。
“我感觉过冬后我比以前更忙了。”侑青给自己套上保暖衣，接过鹿橙递过来的大衣道。
鹿橙对此深表同情，说道：“确实，路上慢点，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照顾梓梦就好了，她还没睡醒呢。”侑青摇头拒绝。
梓梦大概确实是半冬眠了，距离上次一睡不醒已经过去三天，每隔上一天，梓梦便会如那天一般，即使早早就上床休息，也会睡到将近中午才能睁眼。
但比那天好多了，至少没有睡到下午。
“那你还认识路吗？上次去筑匠部还是春夏交接的时候，而且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问题不大，实在不认识我问路好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果不其然，侑青中途还是问了一位高个侍卫，才终于到达半年没去过的筑匠部了。
筑匠部和王城的气氛完全不同，这里的冬季热火朝天，还没走近就听见叮叮当当的铸铁声，嗤嗤蒸腾的水汽从棚顶缝隙中溢出，四散在大气里。
“真暖和啊，怪不得这么有劲……”侑青仅仅是进门刚站上一会儿，便被烘热的火炉与蒸汽烤得浑身燥热起来，因为他还穿着保暖大衣，而这里的打铁壮汉几乎都光着膀子。
“是侑青先生吗？”一位靠门附近的铁匠见侑青进门后便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于是开口问道。
“是我，请问筑龟先生在吗？”
“筑龟先生在楼上等你呢，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担心对方铁砧上的红铁，侑青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自己边走边脱下大衣散热，登上结实得没有嘎吱嘎吱声的木梯后，侑青才看见那伟岸的龟壳——筑龟正背对着自己，俯首在案上看着什么。
“哦？可算来了，也太慢了吧。”筑龟发现侑青到来，连声道慢。
“没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灵然宫和这里的距离。”侑青摇头感叹。
“那你怎么不雇个脚力？”
“脚力？不太好吧……”说实话，侑青也不知道有脚力夫这个职位。
“有什么不好的，”筑龟摊开手道，“冬天难出门的人也不少，脚力就是专门给这些跑腿的，背你这种体型奔行对他们来说和没有丝毫负担，还能有额外收入买些好食，出门在外也别太抠了，你现在还是挺有钱的。”
啊？我什么时候都是有钱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见侑青一脸迷惑，筑龟哈哈大笑，扳着侑青的肩膀带他去到另一边的工作间，只见里面十多个工匠正锯木雕刻，制作虫棋。
“这个冬天才开始几天，虫棋已经租出去了七十多副，招财部那边说下城区还有许多申请书在待货呢，根据工位以及申请书数量来说，你小子现在每天都得雇一次脚力才合适。”
“啊？雇脚力也有讲究的吗？”
“不然钱发出来收不回去的话，那只吝啬猫可是要炸毛的。”筑龟解释道。
没有在出行上过多纠结，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正事。
关于城外庄园的分部计划，筑龟这些天想了很多，也和手下一些地形勘探回来后的员工进行了对接，发现问题有些棘手。
他们建筑分城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迁城，只是想获得一个更好地理位置的活动区域，这片区域最重要的一点是在灰海范围之外，要在正常海域边。
而灰海范围太大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正常海岸都八十多公里，这段距离可不是简单用庄园就能填补过去的，中途还有各种难以驻营的地理位置，这才是让筑**疼的点。
“所以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有更好点的办法。”筑龟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
侑青眉头紧锁，看着桌子上的涂鸦，事实上他其实难以分辨筑龟刚刚指的究竟是什么位置，因为他看不懂这张地图。
“有没有更清晰点的地图？我不是很明白。”
“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地图了……很惭愧，城外的地形对我们来说实在太繁杂了，而且并不是只要注意地形，许多种族需要注意的东西都不同，是否有树林可以栖息，是否有灌木易划伤人群，地面是否存在有害植株，有蹄类时候需要注意石缝区域，所以地图并不详细。”
筑龟感叹道。
侑青眉头一挑，指着地图上斑斑点点的阴影问道：“所以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东西？”
“是的，还有很多都没标注，因为没地方下笔了。”
侑青深吸口气，意识到有时候太过详细也是一种错误，它会让你晕头转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目前想在这张老地图上分辨东西已经有些困难了，侑青决定自己重新拷贝一张地图来，于是他当即找来纸笔与量尺，将新的空白纸与老地图重贴在一起，临摹着底下的边缘开始刻画海岸线。
“所以我们的灰海覆盖范围是多大？大概到这儿？好……”侑青用绳牵笔，以王城为中心，标记处灰海所及的沿岸范围。
“我们接下来要注意的是什么？如果按照旧计划，以庄园为中转站的话，八十多公里暂且平均分布十个庄园……”
“等等，”筑龟见侑青二话不说便在地图上用尺平均标注，干嘛开口劝阻道，“你不看地形的吗？中途有很多岩石地区无法下脚的。”
“没事。”侑青毫不在意，“我们得先确定哪里要落脚，才能在附近找到代替地点，否则只会无限纠结下去。”
随后，再按照筑龟所说的将无法留驻区域排除后，这条分为九段的线中央，被一道虚线代表的阴影覆盖，这块阴影是从老地图上临摹下来的，比侑青想象的范围要大。
“这将近二十公里宽的岩石地区……难不成附近有火山口？还是远古时期海底火山喷发涌上来的岩浆大片冷却后形成的？”侑青皱着眉头有些拿捏不准，这个情况确实比他想象的要艰难许多。
“以前有发现这一片岩石层吗？”侑青问道。
“有倒是有，但没发现有这么宽，一开始只是在这里发现一处海峡口，岩石层开裂一直到这里有两三公里，以为只是这一处，前不久停雪后再派人去看了一趟，才发现附近的岩石层只是被泥土覆盖了，底下两尺深的地方就是整块整块的岩石，没办法起城墙地基。”
只有两尺厚的土……
侑青脑壳有些发麻。
第一百一十五章：地形勘探
“有点难搞，我可能需要到现场去看一看。”侑青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要这么办。
“去现场？可以，你想什么时候？”
侑青想要观察的那二十公里路段开头地点距离本城也有三十公里距离，正常行路需要三个时辰。
“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而且还需要一个能够驮人飞行的大鸟人员，我还要在高空观察一下。”侑青也不拖延。
对此筑龟反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侑青会这么急，本说定个时间，他们可以一起去，但侑青觉得这件事反倒不需要那么多人。
因为他已经放弃了这二十公里内驻扎庄园的想法了，此去勘探，是为了另一个想法。
于是筑龟也不勉强，直接招来了脚力夫与一只足够背起侑青的大雁送货员一同随侑青出行。
脚力夫是一位高大的马头人，在了解侑青的目的地后，他也二话不说，直接就接下了这个前往城外的工作，况且侑青也轻装上阵，只带了纸笔与些许食物，便直接出发了。
作为一名乘客，侑青的座椅是一个后仰的竹编椅，绑在脚力夫的后背，而他则像个木乃伊一样被捆在椅子上。
在看了一个半时辰的景物飞速倒退，大雁在后一路跟随的场景后，侑青终于被放了下来。
“按照先生的嘱咐，是这里没错了。”脚力夫说的先生是筑龟，他没怎么出过城，地点得靠筑龟给的特征信息来判断，而远处一根绑在树梢上的红色布条便是地标了。
侑青将自己从藤竹编椅上松绑下来，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和普通的自然平原并无区别，杂草从生，，稀松生长的大树树干上还能看见一些被撕扯下来的缺口，看上去是虫子们的“口吻”。
找到之前勘探员在附近挖掘出的土坑，侑青在不到大腿深的坑底踩到了一层坚硬的岩石。
“休息休息，先吃些东西吧，已经快正午了。”侑青说道。
半小时后，侑青才带了道具，确定笔墨都绑在了手臂上不会轻易脱落后，才爬上了大雁的后背，随即升空。
这是片土地并不是富壤，明明大概率是火山岩铺出的区域，植被却和常年没清理的卫生间墙壁上的污斑一样东一块西一块，连个像样的小树林都寥寥无几。
这样的景象绵延出二十多公里，侑青在天上直直看到天脚下，能够发现在一处界限之后，植被明显茂盛了起来，而这段地域内，也正如筑龟所说，有一条海峡裂开的小海口。
“去那儿看看。”在纸上大致画出该地域的轮廓与分布后，侑青指着海口向大雁说道。
灰色的海水在裂口中平静如镜，侑青能够清晰的看见倒映在上面的大雁身影。
这块断口的裸露岩板颜色漆黑，看上去有挤压出的层层褶皱，下降高度细看断层截面，也的确没有能够明显区分地质年限的色差层，也许有，那也在海面之下。
“唉，没想到我一个小小不入流的写手，何德何能在这做工程勘探呢。”
回到地面安排休息，侑青看着手上的标记图纸不禁感慨一句，随后在伸出手指在上面画出一道横跨这二十公里的直线。
幸好这里的植被稀少，土质不仅贫瘠也很坚硬，侑青的想法应该可以奏效。
下午回到筑匠部，侑青便给筑龟讲起自己的想法来。
“这二十公里区域的确不太适合建造庄园，太空旷了，不仅是地基问题，也很容易被虫子当做木质粮仓来啃食，变成无谓的损失。”
听到侑青这么说，筑龟也只是叹了口气——看来分部的想法要从长计议了。
但侑青并没有结束，用竹笔当着筑龟的面，一笔划在他先前注意过的地方，话锋一转道“但这不代表我们不能用每个庄园之间十公里的时间来跨越这二十公里的距离。”
筑龟闻言，以为侑青的意思只是运输物资时加速穿越过去……
但事到如今好像也只有这个笨办法了。
“不不不，我们得在这块地上做些东西，不然就没有意义了。”侑青摇头否定了这个笨办法，随后铺开一道白纸，给筑龟画起了某种东西。
“铁轨？”这个词十分陌生，筑龟看着图纸上和梯子差不多的东西，疑惑它的用处。
当侑青给他解释这东西是铺在地上，加速车轮行进速率的时候，筑龟依旧感觉不真实。
“这玩意真的能给车加速吗？”
“不能，它只是减少泥土被车轮挤压变形时带给车轮的阻力……算了这不太好解释，咱们去做一点来试试嘛。”侑青说道，反正这里是筑匠部，手艺活不是分分钟就办出来。
虽说是铁轨，但二十公里全用铁就太奢侈了，王城里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的铁矿石储备，所以退而求次，做了一条硬木轨道。
木轨道和现世火车轰隆的铁轨并不一样，火车的是铁轨嵌在车轮的凹槽里，这里没有那么精准的操作，则需要让车轮嵌在轨道的凹槽里。
“怎么样？两边感觉如何？”筑匠部外，两辆运货用的闲置马车被拉出来实验，一边是普通草地，一边则只有短短几米的木质轨道，侑青则在一边询问拉车人的感受。
“好像的确，虽然距离很短，但这边更轻松一些，一拉它就走起来了。”拉车的几个人惊讶的说道，为了清晰自己的感受，他们还不断交替在两车之间感受，随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的先生！如果是这种东西足够长的话，同距离运输货物的话，更省时也更省力！”
经过测试，筑匠部的人惊喜的给筑龟汇报这一喜人的结果。
“早看到啦！但是二十多公里的距离可不是用木头就能解决的，既要保证木轨的质量，还要保证车轮的牢固性，不能脱轨，还有维护与清理工作等等，二十公里的挑战很大。”
筑龟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热情。
是的，这幅木轨的工程量巨大，肯定不是只用几次就不用了，当然要考虑日后遭受风吹雨打的侵蚀，甚至还有虫子破坏的影响。
想到这，就连侑青都有些头疼起来，他的确没有考虑到那么远，这和他对铁轨工作所知甚少有关。
看到众人包括侑青在内都冷静了下来，筑龟这才点点头，继续说道：“但前进的道路哪有那么顺利，侑青的这个办法意见非常完美了，咱们不妨一试，有问题，一步步来解决。”
第一百一十六章：资源问题
首先要解决的，不应该说要验证的是木轨长距离运输的重要性。
毕竟从现在到地图上预定标记为木轨起始点的庄园还有三十公里与不知几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筑匠部决定先在城里建一条足够长的木轨道试用。
至于建在哪，就不是侑青了解的了，因为侑青早早就退堂了。
仍旧雇的那一位脚力夫，事实上侑青如果不雇他，就要自己走回王城，否则他也不会早退。
“今天真是多谢了。”侑青用在筑龟那借来的贝币付了报酬后，向对方道谢。
“先生不是筑匠部的部员吗？”脚力夫问。
“不是，我在灵然宫任职，只是恰巧会一些东西，被叫去帮忙的。”侑青解释道。
“诶？是以前学技术的时候发现不适合，转去王城做侍卫的吗？说起来我以前也是呢，当初我因为泥罐子用不顺手，想自己以后来做，发现我怎么也静不下心坐在那滩泥巴前……”脚力夫感慨起来。
“那您现在是做什么呢？”筑龟说过，脚力夫都是特长种族的兼职，和特殊装运的拉车夫并不一样，他们在冬天以外是有自己要做的工作。
“噢，我是一名矿工。”
矿，不论在那个世界，乃至于幻想的世界里，矿都是让无数势力眼红，让无数文明进化，让无数意识升华的资源。
从古至今，金银铜铁贯穿了整个人类的时间世界，甚至未来依旧如此。
一片土地的矿藏是否丰富，某种程度也能决定这片土地上的文明步伐……
“你问矿？这方面我了解的不多诶……”面对侑青的提问，鹿橙露出了鲜有的为难之色。
她为了照顾梓梦，可以懂得生活起居、王城之内的方方面面，因为她每日都会接触，但矿洞、挖掘、冶炼之类的事情她几乎从未接触过，所以侑青问她实在是问错人了。
“是龟爷爷哪边有什么问题吗？铁矿不够了？”梓梦主动问道。
侑青连番否认，表示只是自己心血来潮罢了。
“因为金属如果够多的话，我们很多工事可以更加牢固，对虫防御方面也能更加安全。”侑青说道。
“矿洞的话，西北城区有几个，它们供给了整座城几千年的金属了，只是这个数量的金属想按照侑青那样用的话，恐怕远远不够。”矿洞地址与数量这种消息平日就能接触到，鹿橙对此也是属于正常人的了解范围。
“那城外没有去看过吗？比如一些深入地下的山洞。”侑青问。
梓梦和鹿橙相视一眼，突然梓梦倒是灵光一闪，记起很久以前驰马说在南部群山里见到过不少山洞！
南部群山……
“太远了……”三人同时说道。
“也许等以后木轨铺开之后，有机会去到那个地方探索吧。”侑青摇头道。
“木轨？那是什么？”不愧是梓梦，瞬间就抓到了侑青话语中的重点。
“就是今天被叫去要做的事情，正好也跟你们讲讲……”随后侑青便把今天出城的事情说了一说。
起初鹿橙听到侑青说想要扩建分城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当后来把足够他们计划的步骤一点点说出来时，就连她也觉得似乎事情并不困难。
“只需要一个一个庄园造过去就行了？一个庄园建起来也不是很困难吧……”鹿橙有些怀疑的说道。
“困难的是要在今后非冬季里守住这些庄园，虫子的动机很混乱，我们无法确保它们什么会做什么不会做。”梓梦说道。
“是啊，这方面我们只能用更多的防具与武器去强化防卫军的作战能力……到头来还是需要更多的金属。”
侑青在这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玩生存沙盒游戏了。
“算了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了，我今天的更新都还没来写呢。”侑青摇头挥散去额外的联想，坐到桌前去开始今天迟到的更新了。
“今天你忙一天了，歇息一下也没事的。”梓梦坐在他对面安慰道。
“哈，其实写东西对我来说更像是休息，它能让我专心在一件事上，不被胡思乱想内耗精神。”侑青解释道。
既然侑青坚持，梓梦也不反对，只是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吃火锅吧。”侑青不假思索道。
第二天天刚亮，侑青便洗漱完毕，去了学堂。
冬日的天亮的比较晚，在此之前侑青甚至还点灯看了看昨天带回来的地图，确定了一下南部群山的位置，是在本城的西南方向。
在地图上一看，其实和庄园排布方向仅有小三十度的差距。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想到这段角度距离，侑青不禁叹了口气。
“侑青先生有什么烦心事吗？”绵羊老师正整理着自己蓬松的卷毛，听见他唉声叹气，不禁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两全其美的办法似乎很难实现。”侑青摇了摇头。
“哈哈哈，侑青先生也苦恼于时间吗？”绵羊听完，却是哈哈笑道。
“时间？您是有什么犯难吗”侑青反问。
“对啊，先生有所不知，我这身毛错过了剃毛期可真是烦死我了，又厚又重，容易被弄脏不好清理，还会给周边人带来麻烦，前不久不知怎么，竟把一只龟孩子的鼻子堵了……”绵羊老师发起牢骚来。
“呃……虽然我觉得龟孩子堵鼻孔应该和你关系不大，但你为什么不去理一下毛发呢？”侑青问道。
“现在实在是不适合理毛啊，一是保暖问题，我们种族因为体型和毛发生长原因，衣服格式和别人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现在剃光毛的话，整个冬天我的肚子都会受冻。”
“那第二个问题是……”
绵羊老师突然露出一丝羞怯，看了看周围没别的老师注意，便悄声对侑青说，
“第二个是如果剃了的话，孩子们就不愿抱着我睡觉了。”
“噢噢噢，我懂我懂。”侑青深表理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无毛猴会懂自己毛茸茸的难处，但侑青表示的理解让绵羊老师的内心大受安慰。
好在侑青还是给这位喜欢孩子们的老师出了主意：建议他出门时弄一件宽大的披风衣给自己罩起来，同时还要收紧衣袖裤腿。
原理就跟冬天过后把毛茸茸的衣服用防静电袋子装起来差不多吧。
嗯？等等，他那一身毛难道就没孩子被电过吗？
侑青本想追问的，可惜那位老师已经去出去找裁缝了。
好吧，反正他也还有事，大猫小箐和高瘦的猴子小峥都已经来了。
“嗯，虽说今天是第一堂课，但我也不知道我们能上几堂，说不定两三天就讲完了，所以你们得认真听，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用担心打断。”
“好~~”“是！”
“行，今天先给你们讲等高线好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进展
事实上初中知识侑青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依旧记得的东西也更清晰易懂。
“您是希望我以后能够将南部群山的地形图画下来吗？”小峥问道，“这些全是关于地形的绘制，这对我的探索意义并不大。”
是的，小峥学的很认真，所以意识到这似乎与他想学的并不相通，他要学的是如何在平原上，山崖间，溪水中自由畅行的技巧，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但这对整个城市的意义重大。”侑青说道，“小峥，我们对自然的探索，永远是在前进的，你知道为什么你想拓宽自己视界时，是想到南部山脉而不是别的，比如犀角崖？”
“因为犀角崖很近，南部山脉更远！远代表着广！”
“不对，是因为你从出生就可以轻易抵达犀角崖了，这段距离是这座城几千年才跨越的距离。”侑青转身从自己的单肩包中，取出了一张被梯状阴影线一分为二的地图放在小峥面前。
“这是……城外的地图？”小猴子看了看，在图纸边缘一角看到标注了南部山脉的字样。
“我想你不会希望在你想要探索世界时，整座王城拿不出这样一张通向外界的指引来，也不会希望在你之后的下一个你，为了扩张世界而重复你做过的事情，停留在你去过的山顶吧？”
“我……我从没想过那么远的事情，可是即便记录下来了又能如何呢？我们的主城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覆盖到南部群山，几千年几万年？”
小峥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丈量，却刚好卡住了一条布置线上，上面还细细写了两个扭曲的小字：补给。
不等他多看，侑青便收起了地图。
“要不了那么多年的，这个数字会缩短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毕竟有你嘛。”侑青笑道。
小猴子看着侑青，突然瞪大了眼睛，向侑青欠身。
这一举动当时吓了侑青一跳。
往后的日子力，小峥的学习更加认真了，他不再询问学习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什么意义，他只会询问其中没能理解的细节。
而另一个学生小箐就没那么用功了，即便侑青再怎么想让他多少听一些，小箐也总是能在他的一对二课堂上启动帝王引擎。
兴许是因为他并没有小峥那样向外的欲望，相比于上课，小箐恐怕更享受被他撸毛的课后时间。
“你越来越大了。”侑青摸着小箐的脑袋，看着他眉头如墨般深黑的“M”花纹，发现他两耳之间的间距已经能够完整的放下手掌了。
“呼噜噜呼噜噜呼噜噜~~~~~”可能是侑青摸得舒爽了，小箐枕着侑青的腿伸着懒腰，已经具备人手特征的前爪伸出了弯尖的爪子，在冬日的斜阳下闪闪发光。
侑青也向水豚先生询问过，关于小箐成长的极限，他究竟会长多大，可惜水豚先生并没有给他答案，只是告诉他会在最像大人的时候停止发育。
可什么叫“最像大人的时候呢？”
是小箐心里的大人？还是普遍认同的大人？
不经意间，侑青想起当初被小箐所回应的期望。
吃过午饭回到灵然宫，鹿橙抱着衣服去洗了，厅堂里只有侑青伏案，而梓梦仍旧在床上半冬眠。
似乎半冬眠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之前只是两天一次，现在已经连续两天了。
手里的竹笔有些躁动，侑青分明感觉写文的速度受到了影响。
难不成梓梦会在深冬的时候完全进入冬眠长睡不醒，直到第一声春雷到来吗？
感受到眉头十分酸涩，侑青啪嗒一声放下笔，伸出大拇指按着眉心，随后深吸口气缓缓仰躺在地平复情绪。
‘也许可以重新装扮一下这个大厅，给梓梦一些新鲜的感觉？’侑青望着房梁上颜色暗淡的星星想。
“木雕？”
冶炼房中热火朝天，叮叮当当锤个不停，筑龟惊讶的看着侑青，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如果你是说给梓梦的木雕的话，我已经做了好几个了，但我始终不满意，所以没有送去。”筑龟叹息一声，带侑青来到他的仓库，端出一篮小木偶。
即便侑青心知那是木头，但一眼看上去毛茸茸的质感也让侑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们的脑袋，直到确信指腹摸到的是坚硬的凹凸刻痕。
“很厉害，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很厉害。”侑青惊叹道。
“哈哈，你如果在一件事上研究好几十年，你也会如此的。”筑龟不以为意，大佬的从容与自谦感扑面而来。
好强，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咳咳，那啥，其实我是想请您做些东西的。”侑青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一些不一样的玩偶。”
……
“活动关节？能够动起来的玩偶？嘶……侑青啊，你把我的手艺看的太高了，我还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呢。”筑龟摇头说道。
“不不不，您误会我意思了，只是让他们的关节构造变一下，能手动调节就可以了。”侑青连忙澄清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这方面要怎么设计，但是你没有那手艺？”筑龟隐约察觉到什么，并且把它说了出来。
那肯定啊，手办虽然买不起，但肯定没少看过啊！
侑青连连点头，但有赶紧摇头道：“我只能说这是个想法，我并不确定它能不能成功。”
筑龟神秘的看了侑青一眼，道：“你有想法就已经算是成功了，来吧，我的刻刀放置挺久了。”
关节可以活动的形势有很多种，侑青按照记忆大致给筑龟描绘了最普遍的两种，活动球与拼接卡扣。
最后发现还是拼接卡扣更方便，活动球吃木料的韧性与光滑程度。
“这样的话接缝会明显，用阴刻掩盖吗？”筑龟把玩着手里可以拧动的模拟关节问道。
“不用刻意掩盖吧，我请彩雀先生做一套衣服套上就可以了。”侑青接过关节，满意的说道。
“衣服？你小子想法挺多啊……不错，可玩性和观赏性得到了千变万化，不再被我的刻刀所限制，可以给孩子们一个更多变的玩具了，转动扭转，这是个好东西啊侑青！”筑龟说着说着，语气突然昂扬起来。
“啊啊？怎么了怎么了？”
“这东西可以用在木轨上来变换轨道！”
“……”
啊？我原来没给他们变轨设计理念吗？
侑青挠挠头疑惑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装饰画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几个球，木球也好铁球也行，要轻的那种，可以挂起来的。”
“大小嘛，尺寸不一，我给你画一下，大概就是金木水火土，地天王海王冥王这么几个大小，对了，我如果需要很多很多种涂料的话，应该上哪去买？”
侑青除了这些东西，其实还想拜托筑龟重新做两套木柜书柜的，但改了之后怕影响活动空间，所以暂且搁置，以后再说。
“涂料？如果你说的是染料，你需要去彩织部，你如果是要别的什么有颜色的东西，就得去别的地方，彩泥我们这有，墨料你就得去符信部了，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日常品，需要额外的价格购买。”
在筑龟那得到信息后，侑青稍稍沉思片刻，随后便将委托物的细节全留在画有太阳系的图纸上。
“我想看看彩泥，有几种颜色？”
“七色与黑色全齐。”
“有白的吗？呃……”侑青觉得自己问了个有些傻的问题。
彩泥制作也不简单，所以并不能买给侑青多少，事实上他也买不下多少，只是试探性的买了八竹筒罐子，每个竹筒三指宽一扎高，易拉罐大小。
“你想做泥塑？”
“不不不，就是做点装饰，最近梓梦冬眠频繁，我想给她弄点小惊喜什么的，弄些壁画小玩具什么的。”
筑龟闻言点点头：“小梦就托你照顾了……等等，原来你是要给小梦做东西吗？。”
也不知的哪里搭错了筋，筑龟又送了侑青八灌彩泥。
随后侑青又在这儿做了几块木质画板和木刮刀等材料道具，才算完成了一小半任务，之后他还要去符信部，至于彩织部那边今天就去不了，只能叫赤斑帮忙跑一趟。
距离上次来符信部有好些天了，这些天偶尔有和猴哥书信来往，交流的也都是星际西游的内容，所以今天侑青的到来符猴也没料到。
“剧情进展很顺利，目前已经写到猴子大闹天宫了，只是天宫这边的结构我有些纠结，你告诉我的分布格式已经不太好拓展了，而我自身被局限，也无法更多拓展，所以正在考虑给你写信。”
刚一见面，符猴便像老员工一样给侑青汇报工作进度。
天宫在这个版本里是建立在靠近黑洞的慢时空星系上，一切建筑都为符合时空构造而搭建，这方面侑青以前看过许多科幻片，所以当时给了符猴一些设计理念供想象。
但符猴毕生都在这个城市中，他的思维或许很活跃，很愿意接触不一样的想法，但眼界限制了他，即便侑青留有种子，他也没有足够的水与营养。
侑青听完符猴遇到的问题后也意识到自己，或者说两个人共同的盲区了。
是的，也许建在虚无缥缈的黑洞附近，过着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时光的天宫确实应该更加不近人情，但会不会太没有想象空间，给不了人代入感呢？
“你可以试试加入王城的构造。”侑青说道。
“王城？可在概念说明里，它们之间是由引力的交汇以作连接与走廊的，如果按王城的构造，就……”
事实上，符猴连引力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象出两只看不见的手臂相互拉拽而已。
但是如果将这两只手臂换成木石的构造……未免太跨越时空了，而包围黑洞的天宫核心区域则是类似戴森球结构，这样一杂交，就太时间朋克了。
“但你想想那画面，不是更离奇么？”侑青笑道。
“呃……确实很离奇，诶对啊，这么一说，好像整体看上去更有时间的跨度？”
符猴突然眼睛一亮，噌的一声就跳到工作椅上开始疾书起来，直接把侑青撂在一边，等他匆匆在纸上写了大半张内容，才突然想起侑青有事找他。
“真是对不起，你看我这……是有什么事？”符猴连连道歉，握着侑青的手说道。
等侑青说明来意后，符猴也不拖慢，大手一挥送了侑青五罐彩墨。
又顺了几根大小不一的毫笔，侑青才道别了埋头苦写的猴哥。
说实话，看他那专心致志与情绪高涨的样子，侑青很难不相信他已经带入进猴子的视角了……
这样一看，主角保留设定为猴子也还不错？
回到灵然宫时已经到正午，梓梦还未睡醒，侑青便一边吃饭一边写了封书信，将自己所剩无几的贝壳都放进了信封中后，才摇了摇铃铛，拜托赤斑送去了彩织部。
侑青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买信里提到的那些东西，如果不够的话，他也拜托了彩雀先给，日后再交付剩余的欠款。
彩雀那边速度也很快，甚至下午亲自给他把东西送过来了。
“也不必劳烦先生亲自送来吧？怪不好意思的。”侑青接过包袱说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主要是来看看你做些什么的。”彩雀直言不讳。
“哈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我画画功底很差的。”侑青边说便展开包袱，将里面的染料与两卷布匹分列放在桌上。
“染料都是按照你的想法，从染缸边缘刮下来的染膏，所以颜色和本体有些偏差。”
侑青拔开罐口的塞子，里面顿时涌出一股莫名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发酵许久后的异味，倒也不难闻就是了。
用木刮刀从里面挑出一丁点后在纸上刮开，发现颜色的确有且偏差，毕竟这是染料，和颜料是有区别的。
但侑青要的就差别，因为同样的颜色他已经有了。
把从筑匠部那儿新鲜锯好的画板蒙上彩雀刚带来的白色布匹，随后唰上一层调制过的树脂，再等树脂晾干后，一块画板便制作完成了。
不刷防水树脂，渗开是墨迹边缘其实很不好看，
“你说画点什么好？”侑青将竹筒列在面前问彩雀。
“别开玩笑了，你不知道画什么，怎么知道准备这么完善的东西？”彩雀笑骂道。
“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给你也来一块试试？你画的百景图挺不错的。”侑青又给彩雀整上一块画板。
“百景？说真的我早画腻了，只是也找不到画其他东西的理由。”彩雀接过画板不情愿地说道。
“我这不就给你理由了吗？”
“什么理由？”
“给梓梦来一块壁画，要是她喜欢，我会推荐她挂进内殿的……床头？”侑青抖抖眉毛，又指着四根柱子其中一个道，“如果她更喜欢我的，那只能委屈你的画挂在这儿了。”
“嘿嘿，你小子……”彩雀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分歧
当梓梦起床洗漱完毕后，就看到两个人斗嘴似的相互指点，然后又各自小心翼翼的在蒙了白布的木板上涂涂画画。
“他们这是……在画画？”
梓梦被鹿橙扶坐在了壁炉边，现在这个时刻说早饭就太晚了，午饭都在炉火上保温，也刚好是能入口的温度。
“好像是，我回来的他们就这样了。”鹿橙并没有在意。
“那我去看看~~”
“吃完再去。”
匆匆扒完饭菜，鹿橙仔细给梓梦擦擦嘴，才放她去斗画的两人那边。
“叔叔你们画什么呢？”梓梦蹑手蹑脚偷摸到彩雀身后问道。
“噢噢，宫主你已经吃完了吗？”彩雀反应过来，摆了摆画板，只见上面有一颗巨大的阴影矗立在黑与灰白分明的背景上，而彩雀现在正在给这个阴影边缘涂抹深绿的阴影。
“这是……那时候！”梓梦迟疑一瞬，但还是回忆起来。
“就是那时候，你拽着我翅膀要我带你出去玩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喜欢这个景色么？”彩雀露出笑容，还扑腾了一下翅膀示意道。
“哇~~~叔叔你还记得吗？”
“哈哈哈，梓梦的事我怎么会忘，今天就能画好了……”
梓梦又摸到了侑青身后，看侑青画板上的线条勾勒，显然并不是普遍的风景画。
“侑青你又在画什么呀？”
“你觉得它像什么？”侑青仰头看了看扶着自己肩膀的梓梦，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嗯嗯……”梓梦看着侑青画板上一块模糊的痕迹，不自信的问道，“这是个人吗？”
“看来我的画工还没退步。”侑青偷笑一声，用毫笔在布面做最后的色块定位涂抹后，便将毫笔丢进了水盆里。
见到他这一动作，彩雀本能的探头过来查看，还以为侑青已经结束作画了。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彩雀惊讶道。
“去去去，我还没弄完呢。”侑青摆手驱赶彩雀，从桌下拎出了从筑龟那买来的彩泥与刮刀。
抓泥，揉圆，搓条，随后压扁切割定型，侑青将这块紫色彩泥覆盖到了画板上，看上去是一块粗犷的躯干？
见侑青不紧不慢的把彩泥一点点的拼装在画板上，并逐渐构型出一个人型样子后，彩雀大眼一瞪，意识到侑青这是想用泥刻浮雕。
“这方法能行吗？彩泥干了之后的光泽会有变化的，也粘不住画布吧。”彩雀怀疑道。
侑青倒也实诚，点头承认道：“是啊，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那你还这么折腾？你不想挂内殿了？”
“这有什么，这次有你的画，况且内殿那么大，下次我再努力咯。”侑青不以为意。
倒是梓梦在一旁听出了什么：他们好像把内殿的什么做赌注了？
“你们就不问问作为灵然宫宫主我的意见吗？你们准备在我睡觉的内殿搞什么？”梓梦叉着腰质问道。
“准备把先生这幅画挂在你床头的，梓梦不用吗？那挂在外面吧。”侑青挠挠下巴。
“不！就挂里面好了！”梓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侑青的意见。
没想到小梦会这么喜欢这幅尚未完成的画作，彩雀不禁眼露微光，露出欣慰的笑容，但恍然又察觉不对——嘶，这小子好像早就准备把自己的画作为夺冠作品了？
那他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就只是为了试试泥塑浮雕画的可能？
彩雀就像蹲在马桶里的猫一样想不通，但眼下为了回应梓梦的期待，他还需要专心在画作上。
夕阳，云彩，波光粼粼却又死气沉沉的海面，迎着夕阳蓬荜生辉的古树，一一在彩雀的跃然纸上，倘若将这幅画隔远了看，就像是在天上裁剪下的一块风景！
即便是在现实见过各式各样精美图画的侑青，见了这幅画也不禁啧啧称奇。
不愧是负责整座城艺术审美的鸟，绘画能力真的不一般，彩色水墨的控制能力比想象中的要强太多了！
而侑青这边呢？连泥像的形体都还没完全对比好——说到底，他还是个门外汉，即便他想法很多。
“太强了雀先生！”侑青称赞道。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手。”彩雀坦然，将画递给了梓梦。
“我这就把它挂在我床头！”梓梦脸上洋溢着兴奋，拉着鹿橙便奔进了内殿，在里面商量起怎么挂画来。
“喔，我的作品完成了，那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彩雀缓下表情，看向侑青手里的画板，“你一开始就没想跟我抢过所谓第一幅内殿壁画的名额。”
侑青闻言只是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说了嘛，我一开始就没想到要画什么，这不是你刚好来了，就想着来都来了，你画的东西肯定会比我试探出来的要更好啊，总不能让梓梦以后看这么个东西吧？”
说着，他把手里的画板翻了过来，一只扛刀弓身前倾的紫色人影在画板上横跨一步，画框侧面隐约露出半截马蹄。
“这是……你在城外看见的东西？”
侑青遇到的骏马并不多，彩雀很容易猜到那马蹄的本体是谁，那这紫色的人……
“差不多，但它比这恐怖多了。”侑青点点头。
“你既然不想小梦看它，那又为什么要试探呢？你不是有很多离奇幻想的东西吗？不是有很多小梦喜欢看的东西吗？”
“那就不一样了，先生。”侑青竖起刻刀摇了摇，说道，“文字引发的想象，是飘忽不定的，每个人看到一段文字所联想的东西从任何角度来说都不一样，如果我非要将它的画面表现出来，就等于剥夺小梦的一部分想象的权利了。”
“这和自然风景是不一样的。”侑青中断了几秒后，又补充道。
“……是么，也许是我不能理解吧，太高深了，我只觉得小梦会很希望你展示一下你的想象。”彩雀嗤笑一声，“按照你的说法，她从你那吸取的故事显然都是按照你字面意思来想象的，但她能够想象的材料都是她曾见过的东西，怎么说呢，属于你的幻想不够真切。”
“我觉得你应当正面告诉她，告诉她你所想象的世界有多神奇，是梓梦想象不到的神奇……哼~扫兴，在你没拿出真正小梦喜欢的东西前，我不会再帮你完成壁画了，即便是灵然宫的装饰。”
侑青眼睁睁看着彩雀干脆利落的收拾完东西后离开，只留下一句“替我向小梦道别”。
“诶？彩雀叔叔走了吗？我还想留他一起吃火锅的，我好久没和叔叔一起吃过饭了……”
梓梦看着窗外说道。
第一百二十章：各自精彩
“什么叫她想象不到的……”
侑青整日思索着这句话。
记得第一次得到灵主气息时，侑青可是有好好描写他的故事，故事内容的环境、气氛面面俱到，可能相互融汇的没有那么恰当，但在灵主气息的帮助下，每一个都能让梓梦陷入完好的梦幻。
那些梦幻难道不够吗？
还是我哪里理解错了？
“侑青？你怎么了？晚饭不合胃口吗？”鹿橙看侑青拿着筷子发呆，不禁问道。
“如果叔叔没早走，估计就能吃火锅了，侑青一定也是想吃火锅了吧。”梓梦嘟起小嘴，用筷子戳了青菜道。
“啊哈哈，还好吧……”侑青敷衍笑道，随后赶紧扒完自己的晚饭，匆匆去挑灯补起今天的更新来。
看侑青一个人坐在角落背光里，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很少见侑青那样的表情。
“是因为输给雀先生后不服气吗？”鹿橙凑在梓梦耳边悄声怀疑道。
“不会吧……我听叔叔说还是侑青邀请他一起画的。”梓梦也瞥了一眼侑青的后背。
“而且一般不是不服气的先离开吗？反而是雀先生先走了，都没跟宫主你道别，以往都不会这样的，难道是在我们进内殿后，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吗？”
“说不定诶！可他们不是经常合作吗？为什么会发生争执？难道是跟画有关？”梓梦恍然大悟。
“肯定是，估计是雀先生又吹嘘自己的画技了，虽然是实话，但怎么也应该收敛一些，就戳到侑青画技短处了，然后就不欢而散？”鹿橙猜测，只可惜差之毫厘。
“不应该的，鹿橙，侑青从第一次和叔叔见面的时候，就没在意过叔叔的态度，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合作到一起去。”梓梦凝神思索，随后否定了鹿橙的想法。
“梓梦。”突然一声呼唤，鹿橙梓梦两人还以为两人间的悄悄话被听到的，猛然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正襟危坐看向侑青。
“有……有什么事吗？”
侑青纳闷看着那两人，显然是思考入神了，并没能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
“怎么说呢，我一直都没想通，梓梦你希望这座灵然宫中的墙壁上，挂上怎样的画比较好？或者说你想看什么画？”
“诶？”梓梦没反应过来。
“哝，就是壁画啊，这东西可能会挂很久哦，你肯定不想随随便便上几个不明所以的画吧，看一眼就腻的那种。”侑青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画板，最上面一层放的正是他还没完成的路子野的浮雕画。
“你是在纠结这个吗？”梓梦再次确认，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追问道，“那彩雀叔叔那边是有什么事吗？他有跟你说什么？”
“彩雀？他说了一些不明不白的话，大概就是关于这个问题的，可能是想让我区分风格吧。”
侑青明知道与这无关。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风格啊……这还真难选诶，叔叔擅长把见过的景象画下来，但侑青你应该是擅长虚构类的？”梓梦手指点着下巴，半猜测道。
“啊……也算不上擅长，画画其实是我的弱项，彩雀那副画的百分之一我都无法企及。”侑青连连摆手。
“那要不然让彩雀先生给你代笔？”鹿橙听到现在，终于开口说话了，但——
“不行！”梓梦竟是一口否决道，“我床头要挂一张侑青自己的画！”
话音刚落，梓梦像是灵光一闪，面露喜色道：“侑青侑青，你画一张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怎么样？”
——
“以前生活的地方……”
那里很阴暗，紧闭着门窗，窗帘遮掩，阳光就照不进一分钟，不像这儿。
“呼噜呼噜呼噜嗯~~~~”小箐伸了个懒腰，发现抚在头上的手停滞了，便一把将其勾了下来，用粗糙的舌头舔着侑青的掌心。
感受到来自大猫咪的抚慰，侑青回过神来，抱着小箐埋头猛吸。
“真好啊，太阳的味道。”侑青感叹道。
‘怎么说呢？属于你的幻想不够真切。’
恍然间，彩雀的话语又出现在脑海，紧接着，便是那天夜里，伸出手指指向自己胸口的梓梦……
“属于我的……”但又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呢？
房间？那是网上找的，自己租的。
城市？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世界？七十亿人各自精彩呢。
还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
果然还是只有那些存稿故事是属于自己的。
“要不然画个幻想世界？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侑青低吟道。
“呼噜呼噜~~~侑青，骗人是不好的哦。”小箐抱着侑青的脑袋说道。
“那就画我在这儿？好像也没多大意义啊，有什么能画的？过去？现在？未来？等等……未来？”侑青想到画什么了。
正式在画板上作画，侑青才发现了他过去没有意识到的困难。
没有退路！
是的，实体画，没有键盘没有铅笔，他不能Ctrl+Z撤销，也不能用橡皮擦拭，他手里只有一次成色的墨水颜料。
但他要画的东西又颇为复杂，场景倒是不大，就是人有些多。
怎么办？侑青实在做不到像彩雀那样一笔成型。
“嘶……真就忘了这一茬了，麻了。”侑青一拍脑门开始发愁。
鹿橙出门了，梓梦还没醒，侑青想了想，蹑手蹑脚进了内殿，没有打扰沉睡的梓梦，四下看了看，望见了挂在窗边的壁画。
说实话，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他真以为那就是一闪开在天上的窗户，现在就是夕阳西下的时刻。
凑近看了几分钟，侑青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数了数画板，只剩六个空白画板，因为搬运限制，他没有买太多，所以这代表他不能画废一笔就放弃一张画板。
怎么做呢？要不然现在开始思考怎么做铅笔和橡皮？
铅笔虽说是铅笔，但它笔芯其实是石墨压制的，既然这里能够制作研磨的墨块，那是不是可以试着做成笔芯的形状呢？
侑青神游天外开始考虑这项技术的可行性，突然听见内殿传来梦呓声，开来梓梦是醒了，得赶紧在她洗漱结束前准备好饭菜了。
鹿橙出去前再三交代过侑青，所以他没有忘记，于是赶紧起身准备去壁炉边，谁知一个踉跄，竟把摞好的画板给踢散落一地，木板砸在地上哐当哐当。
侑青则是一口气差点没屏住，捂着脚指头蹲在地上半天没能动弹。
“鹿橙儿？怎么了？什么东西翻了，侑青？”梓梦慵懒的声音从内殿传来，侑青咬牙吸了口冷气，冷静开口让梓梦放心。
小脚趾勾了勾，还好没断，侑青抿着嘴唇努力深吸口气，心里暗道要把这东西找个角落放起来，别让梓梦给踢到了。
就在侑青忍痛收拾画板时，他发现自己之前那块半成品上的彩泥已经脱落了，露出了底下的色块。
“就是这个！”侑青猛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