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6章 神秘的礼物
宋青书将李秋水和天山童姥喊道房中商议:无崖子受伤已久,黑玉断续膏虽然神奇,但骨伤要恢复至少要半年之后,这还是他功力高深才行,若是换作一个普通老人,未必能恢复如初。
天山童姥也认可这个观点:不错,无崖子恐怕要疗养半年才能施展一阳指替他续接经脉。
宋青书苦笑道;可是我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等半年,所以需要先回西夏一趟,半年后再来替他疗伤。
这和我们说好的有些不一样李秋水眉头微蹙,她和天山童姥毕竟付出了极大的筹码才请动宋青书出手,如今他提前走了,万一之后无崖子伤情出什么变故怎么办?可是她也很清楚,要留对方在这里半年根本不可能。
天山童姥沉吟半晌,开口道:西夏时局凶险,而且当今乱世,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江湖中人活过了今天未必有明天,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宋青书淡淡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以我的武功,想走的话当世没有谁能拦下我。
李秋水和天山童姥暗暗点头,她们很清楚他的武功修为,当时之中的确很难有人能伤到他。
天山童姥想了想说道: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如你先留下《神照经》的秘籍,这样将来就算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找大理段氏用一阳指先治疗。
李秋水嗯了一声:无崖子和枯荣大师当年是至交好友,如果由他牵线搭桥的话,请大理段氏高手治疗不是不可能。
天山童姥继续说道:宋小子我们不是贪图你的秘籍,神照经虽然神奇,但我们几人修炼的武功绝不在其之下,一生心血全在本门武功上,不可能中途练其他武功。
宋青书微微一笑:你多虑了,我本来也打算将《神照经》留下,以安你们的心。毕竟要从她们手里接管灵鹫宫和一品堂,不付出点东西,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见他同意,两女齐齐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们武功虽高,但对方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两人联手也未必留得下对方,如今皆大欢喜。
当下宋青书便将王语嫣喊进来,让她熟记《神照经》的心法,之所以选择王语嫣,一来是因为他不愿意留下纸质秘籍,毕竟《神照经》是丁典传给他的,未得对方允许不想流传太广,而王语嫣过目不忘,正好是熟记心法的最佳人选;二来么是留给她一个防身之物,到时候自己离开,天山童姥又喜怒无常,担心她因为李秋水的缘故迁怒到王语嫣身上去,对方身上有救无崖子的东西也能让她投鼠忌器。
天山童姥与李秋水并没有异议,她们从房间出来给两人留下单独空间,忽然天山童姥神情古怪,对一旁的李秋水说道:你说姓宋的那小子是不是别有居心?
此话怎讲?李秋水一怔。
天山童姥哼了一声: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你那外孙女记忆再厉害,怎么也要几个时辰才能熟记于心,到时候恐怕天都亮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晚上,虽然没有生什么,但别的男人哪还敢娶她?
李秋水咯咯笑道:这又有什么不好,那小子武功又高人品也不错,关键是样貌俊朗,本就是乘龙快婿的上上之选。
听她语气最看重的是相貌,天山童姥不禁啐了一口:德性!一个孙女一个外孙女,你倒也是舍得。
李秋水一脸得意:谁让我天生丽质,生得女儿孙女一个个如天仙一般呢,有本事你也生几个出来啊。
混账!这一下戳中天山童姥的痛脚,两人很快又打作一团,噼里啪啦轰
几个时辰过后,天色渐渐转白,房间中宋青书望着有些打哈欠的王语嫣:王姑娘,你记下来了么?
嗯,应该没问题了。王语嫣默想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宋青书一脸歉意:真是不好意思,你并非习武之人,还让你熬了一晚上,现在肯定很困了。
王语嫣脸色微红:宋大哥言重了,毕竟这是为了救我外公,熬一下夜又算得了什么。
你娘知道你付出的努力一定很高兴的。宋青书点了点头。
王语嫣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对方的语气感觉像自己长辈一样呢,而且他动不动就提到娘亲,莫非他们
宋青书接下来一句话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过来:对了,这《神照经》你也可以自己练,用来防身也好,但有一个要求,别教给你表哥。
王语嫣脸色一红:宋大哥,我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懂得江湖中的规矩,又岂会将这门武功教于其他人。
宋青书笑呵呵道:我就怕你满脑子都是你表哥
宋大哥~王语嫣顿时轻嗔不已。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宋青书急忙摆手,你回去休息吧。
王语嫣向他告辞,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宋大哥,你和表哥当年不也挺好的么,为何如今却非要这般水火不容?
宋青书想了想,答道:在这个乱世,要分清谁对谁错是件没意义的事情,我只能说,当初我欠他的都已经数倍还完了,之后相见,各凭本事罢了。
王语嫣幽幽叹了一口气,满怀心事地走出房门,结果门口站着一个人,他差点撞到对方怀中。
啊~王语嫣惊呼一声,急忙往后倒退,可惜花了一晚上功夫,如今已有些头昏眼花,一个站立不稳便往后倒去。
宋青书迈出一步,从后面将她扶住,望着门口的鸠摩智没好气地说道:明王你无声无息站在这里,把人家王姑娘吓坏了。
鸠摩智一脸便秘的表情:我也想敲门啊,可是又怕打扰了二位。
王语嫣一张脸瞬间红得像胭脂一般,小声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逃也似地离去。
宋青书白了他一眼:人家王姑娘面嫩得紧,明王这玩笑开得大了。
鸠摩智笑道:你把人家小姑娘留在房中过了一宿,现在反而好意思指责贫僧,会不会有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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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7章 闺中密趣
“怎么了?”宋青书有些疑惑地捡起布帛,只见上面写着很多小字,第一行写着“北冥神功”。字迹隽永而有力,便与绸包外所书的笔致相同。其后写道:
“《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是故内力为本,招数为末。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
“北冥神功!”宋青书有些惊讶,没想到无崖子居然将看家的本领都送了出来,显然是不想被两个师姐妹给比了下去。
“这倒是好事。”宋青书哑然失笑,他以前从唐赛儿等人口中得知了一些逍遥派的武功,不过唐赛儿会的毕竟有限,这布帛这么大一卷,看样子和原著中段誉得到的那画卷一样,里面记载了逍遥派的武功精要,逍遥派的武功博大精深,完全可以参考借鉴,用来取长补短。
当然以宋青书如今的武功,其实逍遥派这些武功学不学都无关紧要,不过他身边红颜知己众多,而他自身的武功又不适合女子修行,正好可以用逍遥派的武功教她们。
左手慢慢展开帛卷,突然间“咦”了一声,心跳顿时加快几分,霎时间明白了李清露为何那种反应。
但见帛卷上赫然出现一个横卧的裸-女画像,全身一丝不挂,嫣然微笑,眉梢眼角,唇边颊上,尽是娇媚。
“你还看!”见他目不转睛盯着画上的女人,李清露不由得嗔道。
宋青书笑道:“这是一本神功秘笈而已,上面用女子身体来示意练功时的真气走向,你看这条绿色细线起自左肩,横至颈下,斜行而至右乳,然后通至腋下,延至右臂,经手腕至右手大拇指而止。
另一条绿线却是至颈口向下延伸,经肚腹不住向下,至离肚脐数分处而止,这一路上的穴道是“云门”、“中府”、“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大渊”、“鱼际”,至拇指的“少商”而止,不出意外是北冥神功的修炼之法。”
他嘴上虽然说得坦然,不够心中还是有些荡漾,这无崖子的画技当真是鬼斧神工,虽然是画,但藕臂洁白,身条曲线窈窕动人,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她的肌肤隐隐透着几丝红润,与真人并无二致。
宋青书往后面展开,只见长卷上皆是那个女子画像,或立或卧,或现前胸,或见后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轻嗔薄怒,神情各异。一共有三十六幅图像,每幅像上均有颜色细线,注明穴道部位及练功法诀。
“逍遥派武功精华都在这里,此番收获当真不小。”宋青书大致看了一下,这上面记载的武功大致包含了无崖子与李秋水会的各种绝技,只缺少《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等少数几样而已,可偏偏这几样要么自己早已得知,要么灵鹫宫的密室石壁上有,两相合并,逍遥派的武功倒是集全了。
他失神之际李清露忽然伸出手来一把将布帛夺了过去:“不许看了!”
“我是以学术的眼光在看待问题。”宋青书一本正经回答道。
“可是……可是……”李清露脸色涨的通红,“这上面画的是太妃她老人家!”
宋青书一怔,心想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李秋水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她风华正茂,比之如今还要艳丽三分。
“胡说,这上面画得哪里老了。”宋青书面色有些古怪,心想这无崖子是什么意思,送自己武学秘籍也就算了,干嘛让自己妻子光着身子来教?倒也真是舍得……
不够他很快反应过来,如今无崖子四肢已废,自然不可能作画,想必是他年轻时的作品,他想报答我,又没法将秘籍重新写一遍,只能将当年的存货拿出来。
无崖子如今也八十好几了,男女这些风花雪月估计早就看开了,再加上自己小他五十几岁呢,估计也是把我当一个后辈看待,自然就没什么避讳。
而且无崖子也算是个风流名士,这世上这些名士的行为往往都有点那么……不拘小节?
虽然大致猜到了原因,宋青书还是觉得怪怪的,无他,自己年纪再小,也是个男人啊……
“不行,反正你不能看。”李清露忽然有些激动起来,“他真是个混账男人,哪有这样的!”
宋青书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肆意怜爱:“放心吧,我肯定舍不得把你的画像拿去送人。”
感受到他的亲昵,李清露呼吸急促了几分:“你要是敢把我的画像拿去送人,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可没那么心大,”宋青书忍不住说道,“不过说起来趁年轻时把你最美的样子画下来,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女子皆有爱美之心,李清露不禁也有些心动:“梦郎你还会丹青之道?”
“不会……”宋青书顿时尴尬了,他那个年代要记录这些都是用照相机自拍了,不然又岂会闹出陈老师事件,“不过可以另外找人来帮忙话。”
“不要!”李清露脸都白了,“我才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这样。”一边说着眼睛余光扫了一眼一旁的画卷,脸色愈发红艳了。
“你想哪儿去了,当然是找女子来作画了,”宋青书一边说着一边思索认识的人谁擅长此道,“你那个表妹虽然不懂武功,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你关系又密切,倒可以找她来……”
“我才不要,丢死人了,”李清露忽然一怔,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感觉你对我表妹有所企图啊。”
宋青书苦笑道:“你想多了,我和她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李清露撇了撇嘴,“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啊,她对你也有不少好感,否则一个女孩子家,又岂会和男人独处一室一晚上。”
“那是为了给他外公治病。”听她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宋青书不由好笑道。
“再治病也是因为她心底信任你,对你没有防备才会那般。”李清露笑眯眯地说道,“其实你也不必否认,反正我又不介意,有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妹妹,将来既可以帮我在后宫中争宠,又不会威胁到我的地位,我又干嘛把她往外推。”
宋青书心想信你才有鬼了,在这方面女人的话一丁点都不要信,她们最擅长钓鱼那啥了:“行了行了,你不必胡乱猜测了,她娘不会同意的。”
“你不是说你和她娘是朋友么?她干嘛不同意,”李清露面露疑惑之色,忽然想到什么,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不会把她娘给那啥了吧?”
第1838章 大漠孤女
“你脑袋里都想的是啥呢。”宋青书瞬间瀑布汗,女人的直觉还真是可怕,换作其他人,他也不会讳言,不过和李青萝的事是在有些复杂,再加上和李秋水、王语嫣之间的关系,想必她也不愿意被外人得知,还是让她安安静静当白莲圣母吧。
“哦,我想也是,你怎么会喜欢那种老女人呢。”李清露点了点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缩在他怀中。
宋青书满头黑线,心想李青萝鲜艳妩媚得很,哪里老了,而且你看看你家太妃如今的模样,不知道你们这一脉的人对永葆青春特别有心得么?当然这些话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马车一路有些轻微颠簸,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入睡,宋青书忙了一晚,很快便睡意上涌,李清露说着说着话忽然发现情郎没有反应,抬起头来一看,不由得会心一笑,扶着他在马车里躺下,就在一旁支着手肘打量着他睡觉的模样。
“之前还担心梦郎是个丑八怪呢,嘻嘻……”
这一觉睡了几个时辰,宋青书醒来后顿觉精神大好,便让苏星河的弟子将马车赶了回去,自己则和李清露一路快马加鞭往西夏赶去。
“先回灵州城还是先去灵鹫宫?”快到灵州城地界了,宋青书询问李清露的意见。
李清露对这个问题早已思考过无数遍,“我们兵分两路,你去灵鹫宫,整合灵鹫宫的力量伺机而动;我则回灵州,暗中联络一品堂旧部以及朝臣忠于太妃的力量。”
“如此甚好。”宋青书升起几分欣赏之意,李清露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如今还能非常冷静地做出判断,“不过灵州现在到处都在通缉你,你还是小心为上。”
李清露抿嘴一笑:“放心吧,太妃在灵州城经营这么多年,势力又岂是那么容易消散的,而且我在一品堂多年,自然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见她胸有成竹,宋青书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两人很快分道扬镳,李清露去灵州,他则快马加鞭往灵鹫宫赶去。
行了数日,已经来到西域地界,宋青书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不知道灵鹫宫在哪儿!
西域本就地广人稀,再加上灵鹫宫素来神秘,就算碰到人也很少人知道它坐落在何处。
“真是蛋疼了,早知道这样当时让天山童姥画个地图的。”望着茫茫大漠,宋青书郁闷无比,一路蒙头跑,居然深入大漠之中,而且看这样子,好像迷路了。
其实他原路折返倒是不难,不过这一来一回太耗时间,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再返回。
正在犹豫之时,西南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叮当、叮当驼铃响声,宋青书回头一看,只见一匹骆驼快速往这边跑来,骆驼之上,坐着一个少女,打扮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一件淡红色长裙,头上戴着一圈不知是玛瑙还是宝石的饰物,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只不过她却并非异族人,看面容清丽文秀,身子纤细柔弱,倒像典型的江南女子。
“这位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地方。”宋青书策马过去,拦在那少女身前。
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到那少女慌慌张张地摆手:“不要……不要拦我,我有要事在身。”
“要事?”宋青书一怔,这才注意到她满脸惊慌之色。
“你快让开呀~”见对方愣在身前毫无反应,那少女顿时急哭了。
间她白玉般的脸颊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宋青书也是懵了:“我只是问个路而已,你不必这样吧,难道我长得这么像坏人?”
“不……不是,”那少女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我要急着救人,你快让开。”
见她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尚噙着泪水,宋青书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在这大漠之中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人,他又岂能就此错过。
“你一个小姑娘,听你呼吸杂乱,想来武功也不见得高明,如何去救人?”宋青书注意到她的衣裙有几处凌乱破损,仿佛是被外力撕扯开的,不由沉声问道。
“不是我救,我……我是去搬救兵的。”那小姑娘急了,快速解释道。
“我帮你救人,作为回报,你要当我的向导。”见她一脸焦急不像作假,宋青书倒也不敢耽误,直接说道,至于这个少女是否知道灵鹫宫的下落倒不重要,至少能带自己走出大漠,找到有人城镇集市,到时候再打听也不迟。
“你?”那少女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摇了摇头,“你一个人不行的,敌人很多。”宋青书心中一凛,也有些紧张地问道:“有多少?几千,还是上万?”如果碰上军队交战,他还真有些无能为力。
那少女急忙摆手:“没……没那么多,就是好几个番僧。”
宋青书不由哑然失笑:“那就没问题了,区区几个番僧而已。”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想这小姑娘刚才那反应还真以为有个万人队在附近呢。
“他们武功很高的!”那少女依然摇头。
“我武功也很高的。”宋青书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那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眼前男子看着不比自己大多少,眼神中有些不信。
见她依然在迟疑,宋青书担心迟则生变:“你去搬的救兵有多远?”
听他提起这事,那少女眼泪又下来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们分开了。”
“那不就行了,远水难救近火,”看到她又不停垂泪,宋青书也有些头疼,“别哭了,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爱哭的女人,快带我去救人吧。”
那少女咬了咬嘴唇,想到那位姐姐为了救自己,如今肯定危在旦夕,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你跟我来。”
接着她调转骆驼的方向,往西南方疾驰而去,宋青书跟在她后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先给我讲讲。”
“是这样的……”那少女尽管有些慌乱,但说话依然井井有条,斯文有礼,显然是受过极好的教育,俨然大家闺秀一般。
第1839章 来历
经过她述说,宋青书终于明白大致经过,故事很老套,就是她一人离家出走,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几个番僧,见她生得漂亮又孤身一人,便起了邪念,她虽然会武功,但对方人多势众,她很快不支,幸好这时路过一黑袍女子,帮她拦住了众人,并让她先逃。
“那黑袍女子武功如何?”宋青书问道。
少女想了想答道:“她的武功很精妙,不过应该也不是那些番僧的对手,所以我才急着找救兵。”
宋青书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女的面容:“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有么?”少女一愣,旋即脸色一红,“我奶奶说男人最爱骗小姑娘,你不会就是她说的那种人吧。”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见那少女有些警惕地盯着自己,宋青书不禁哑然,不过自己这样的话的确像在搭讪一般,而且是那种很拙劣的搭讪,只不过他的确觉得这少女有几分面善,可这些年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他也不确定是否见过。
忽然前面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臭娘们,居然敢坏我们好事!”
“伤了我们几个弟兄,武功端是狠辣!”
“可惜长得远没刚才那小姑娘美貌,真是倒了血霉。”
“要不你去追刚才那小妞,这个留给我们?”
“少来,这大漠茫茫,我现在去哪儿找那个小姑娘,这女人虽然不如那人美貌,却也有一点颜色,先爽完了再说。”
……
听到他们的污言秽语,宋青书眉头一皱,西域这边的僧人良莠不齐,有鸠摩智那样的得道高僧,也有血刀门之类的败类,对了,汝阳王府麾下那批番僧货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翻过一座沙丘,另一边的景象映入眼中,只见七八个番僧围着一个女子,那女人浑身裹着一件黑色斗篷,脸上原本蒙着黑纱,不过此时早已散落,样貌勉强称得上姣好,不过此时眉宇间尽是绝望和愤怒,如今她身上血迹斑斑,一条胳膊垂着,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姐姐!”身边少女看到那人,急得惊呼出声。
那群番僧循声望过来,看清她的样子,不由得纷纷喜出望外:“没想到那小美人儿居然主动回来了!”至于她身边的男子,已经被自动忽略了。
那黑袍女子看到她,不由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怎么回来了!”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如今全完了。
“我来救你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骑着骆驼往那边赶去。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黑袍女子已经寻思着等会儿找个机会一剑刺死她算了,免得她受到非人的污辱。
“哈哈,两位小娘子放心,我们可舍不得杀你们,还要慢慢玩呢。”几个番僧笑得格外放肆。
“我……我找了救兵来。”少女慌慌张张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旁的宋青书,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了黑袍女子附近。
黑袍女子打量了宋青书一眼,见他年纪轻轻,看着不像会武功的样子,不由面露失望之色。
另一旁的几个番僧却狂笑起来:“就凭这小白脸?正好我们几个分两女人不够分呢,看他细皮嫩肉的,先拿他来爽爽……”
“聒噪!”宋青书面沉如水,一扬手几道剑气射出,几名番僧还没反应过来,瞬间血花四溅,气绝当场。
本来他很少出重手,不过这种劫财劫色的败类,留在世上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呃?”
“……”
少女和那黑袍女子顿时傻眼了,在她们眼中武功高强的几个番僧就这样死了?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你受伤了?”注意到那黑袍女子手臂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宋青书左手中指凌空连弹,已封闭了那女子伤口附近的穴道,血流立止,第六次弹指时,一股真气射入她臂根“中府穴”中。
那黑袍女子“啊”的一声大叫,紧接着马上觉得浑身舒服了很多,顿时明白他是以高深内力替自己疗伤,急忙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听这位姑娘说起你也是和她萍水相逢,却能冒死相救,这份侠义之情才是让人敬佩不已。”宋青书忽然注意到她斗篷胸口都绣着一头黑鹫,神态狰狞,不由一怔,“姑娘是灵鹫宫的人?”
那黑袍女子一怔:“不错……”忽然她注意到宋青书手指上的扳指,不由得一怔:“这是……”
宋青书将手里的扳指举到她面前:“天山童姥已经将尊主之位传给了我,还不拜见新尊主?”
“这……”那黑袍女子有些迟疑,天山童姥她神功盖世,按理说除非自愿,不然不可能有人能得到她的戒指,可是天山童姥练功出了问题,之前失踪了,很有可能被人所害,若是仇人拿了他的戒指来……
见她怀疑,宋青书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这是童姥亲笔所写,你看看吧。”
黑袍女子接了过去,很快露出激动的神色:“果然是童姥的笔迹,请问童姥如今怎么样了?”
宋青书答道:“童姥神功已然恢复,不过她正巧碰到了同门师弟,就留在了那边,因为知道灵鹫宫如今面临危机,就让我回来处理这边的事。”
黑袍女子再无怀疑:“属下钧天部的副首领程青霜,叩见新尊主。”
“起来吧!”听她是钧天部的副首领,宋青书暗暗点头,灵鹫宫嫡系力量是九天九部,一部首领都能独当一面,难怪她能一人与这么多番僧周旋。
一旁的少女傻眼了:“姐姐你是灵鹫宫的人?还有你是……是她们的首领?”
见她神色有异,宋青书问道:“怎么这么吃惊,难道你和灵鹫宫有仇?”
“没……没有……”少女低下头,脸色有些慌张。
宋青书愈发怀疑:“对了,还没有问姑娘芳名?”
少女脸色微红,小声说道:“大哥哥,我……我叫阿绣。”
“阿绣?”宋青书忽然想起一人来,“你姓李还是姓白?”
少女眸子露出一丝惊讶,很快摇头道:“不,大哥哥,我姓史。”
“姓史?”和自己预想的不同,宋青书这下就有些不确定起来。
第1840章 灵鹫宫最大的问题
这和宋青书想象中的大为不同,如果姓李的话,有可能是李文秀,在这个世界是李纨、李莫愁的姐妹,如果姓白的话,可能是雪山派的白阿绣,也就是《侠客行》里的主角。
可偏偏这姑娘姓史,那就真不知道她什么来历了。
想了想宋青书还是觉得正事要紧,直接转过头来问程青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青霜急忙答道:“回禀尊主!老尊主失踪过后,属下九天九部当时立即下山,分路前来寻找老尊主下落。昊天部向东方恭迎老尊主,阳天部向东南方、赤天部向南方、朱天部向西南方、成天部向西方、幽天部向西北方、玄天部向北方、鸾天部向东北方,钧天部把守本宫。谁知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众奴才,乘老尊主有难,居然大胆作反,正在攻打本峰。钧天部严守上峰道路,一众妖人无法得逞,只不过钧天部寡不敌众,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派人突围来求救。”
宋青书眉头一皱:“既然肩负着求救的使命,为何中途耽搁,反倒忘了正事?”
程青霜脸色煞白,急忙答道:“回禀尊主,属下耽误正事罪该万死,只不过我们灵鹫宫的女子大多曾被男人欺凌过,刚刚见到这小姑娘被一群番僧调戏,清白危在旦夕,实在没忍住才出手的,只是没想到这些番僧武功不弱,属下又因为突围有伤在身,这才……这才……”
一旁的少女急忙向宋青书求情:“大哥哥,程姐姐都是为了救我,你不要怪她了好不好。”她心中着急,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宋青书暗想这小姑娘是水做的么,怎么动不动就哭?
轻咳一声,他继续说道:“灵鹫宫危在旦夕,你却节外生枝,一个不好,就会害了灵鹫宫上成千上万的姐妹陷入凄惨的命运,救一人却害了更多的无辜之人,你可知罪?”
“属下罪该万死!”程青霜脸色惨白,童姥素来御下极严,如果犯了这样的错,自己绝对凄惨无比,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来个痛快……
她心一横,直接取出手中吴钩往脖子抹去。
宋青书伸手一弹,指风弹落了她手中利刃,皱眉道:“我让你死了么?”
“属下……属下……”程青霜早已瑟瑟发抖。
看到她如此模样,宋青书知道平日里童姥肯定极为严厉,暗叹一声,这才说道:“不过这么多人就你寻到了我,也算是大功一件,马上带我回灵鹫宫,若是赶回去得及时,解了灵鹫宫危局,不仅功过相抵,我还大大有赏。”
“多谢尊主开恩!多谢尊主开恩!”程青霜急忙磕头不已。
“这里离灵鹫宫还有多远?”宋青书问道。
程青霜往西北方向指了指:“此地离灵鹫宫还有四五日的距离。”
“四五日?”宋青书眉头一皱,不知道灵鹫宫残余力量还能否支持这么久,“我们马上出发,日夜兼程。”
“是!”程青霜急忙行礼。
注意到她浑身风尘仆仆,一脸疲倦之色,知道她受伤不轻又连日奔波……宋青书将一颗药丸扔到了她手中:“这是九转熊蛇丸,对伤势有奇效,你且服下,等到了灵鹫宫,你再慢慢养伤休息。”
身为灵鹫宫中高层,她自然知道九转熊蛇丸是多么难得,不由感激涕零:“多谢尊主赐药!”
“走吧!”宋青书招了招手正欲动身,一旁那个叫阿绣的少女却骑着骆驼靠了过来,“大哥哥,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宋青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此去危险,你干嘛要趟这浑水?”
阿绣急忙说道:“我得大哥哥和程姐姐相救,如今你们有麻烦,我又岂能袖手旁观,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宋青书哑然失笑:“你这点武功,能出什么力?”
阿绣一张脸涨得通红:“我虽然武功低微,可……可也能打得过一两名敌人。”
宋青书正欲拒绝,不过转念一想,程青霜身上有伤,到时候肯定需要换药,自己一个大男人总是有些不方便,这丫头一路正好有个照应:“既然如此,你就一起来吧,不过事先说好,我们要日夜兼程,你身子骨柔柔弱弱的,我们可没功夫照顾你。”
阿绣红着脸说道:“人家会武功的,赶路自然没问题。”
宋青书点点头,也不多话,一行人便往西北方向赶路而去。
一连行了几日,忽然听得风中似乎夹杂着驼铃的声音,程青霜大喜:“尊主,好像有姐妹在附近不远处,属下将她们召来。”
见宋青书点了头,她便从怀中摸出一黑色短管,扣在中指之上,向上弹出,只听得一阵尖锐的哨声从管中发出,只不过她重伤无力,这短管刚升起来没多久便往下坠,尖锐的哨声也有降低的趋势。
程青霜正脸色焦急,宋青书伸手一拂,那小管仿佛得到了新力,瞬间笔直射上天去,几乎目不能见,仍呜呜呜的响个不停。
“尊主神功盖世,属下佩服!”程青霜面露喜色,对方武功越高,这次灵鹫宫的危局就越容易化解。
隔了一会儿,只听得蹄声急促,夹着叮当、叮当的铃声,宋青书循声望去,但见数十匹骆驼急驰而至。骆驼背上乘者都披了淡青色斗篷,远远奔来,宛如一片青云,听得几个女子声音叫道:“尊主,属下追随来迟,罪该万死!咦?”
她们之前在远处听闻哨箭声从云霄中传来,整个灵鹫宫有这份功力的唯有尊主一人,只当是天山童姥在附近,可赶到近处,却只发现了钧天部的程青霜,身边还有一对年轻男女,哪里有天山童姥的影子?
数十骑骆驼奔驰近前,宋青书见乘者全是女子,这群女子当先一人是一个老妇,已有五六十岁年纪,其余的或长或少,四十余岁以至十七八岁的都有,不管是谁,斗篷胸口都绣着一头黑鹫,神态狰狞。
宋青书不禁吐槽不已,天山童姥这审美观当真是有些堪忧,这制服看着瘆人得很,而且宽大无比遮住了女人的婀娜曲线,将来找个机会给整个灵鹫宫换套制服,到时候究竟用什么样式呢,办公室OL、空姐、老师还是护士?
“大胆,见到新尊主还不拜见?”见众女杵在那里打量个不停,程青霜急忙怒斥道,其实这也是为了她们好,不然万一由尊主开口怪罪,那就更加无法挽回了。
“新尊主?”众女顿时哗然,“程妹妹莫要开玩笑,尊主她老人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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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1章 颜值即正义
“老尊主已经传位于新尊主了,有尊主扳指和亲笔书信为证,”程青霜快速说道,然后对宋青书歉然道,“还请尊主出示一下老尊主信物。”
宋青书哼了一声:“下不为例,我可不希望每次都要验一次身份。”
众女看到他手中的玉扳指,然后看了童姥的亲笔书信,这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宋青书询问道。
“回禀尊主,我们到各个方向寻找老尊主的下落,结果前两天听闻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造反,便急忙回援。”为首那老妇答道。
宋青书微微颔首,忽然问道:“你如何称呼?”
那老妇道:“奴婢是昊天部的,夫家姓余,老尊主叫我‘小余’,尊主随便呼唤就是。”童姥九十余岁,自然可以叫她“小余”,宋青书却不能如此叫法,说道:“以后叫你余婆婆好了。”
余婆拜伏在地,流泪道:“尊主开恩!尊主要打要杀,奴婢甘受,求恳尊主别把奴婢赶出灵鹫宫去。”
宋青书惊道:“快请起来,我怎么会打你、杀你?”忙将她扶起。其余众女都跪下求道:“尊主开恩。”宋青书大为惊诧,忙问原因,才知童姥怒极之时,往往口出反语,对人特别客气,对方势必身受惨祸,苦不堪言。乌老大等洞主、岛主逢到童姥派人前来责打辱骂,反而设宴相庆,便知再无祸患,即因此故。这时宋青书对余婆谦恭有礼,众女只道他要重责。尽管再三温言安慰,众女却仍是惴惴不安。
宋青书不得不吐槽,天山童姥这怪癖还真有点小变态呢。
“你们派人将其余几部的人召回来,如今灵鹫宫有难,她们不必再寻童姥了。”宋青书吩咐道。
余婆婆答道:“回禀尊主,朱天部的石嫂就在附近不远处,另外赤天、阳天、玄天、幽天、成天五部也能在几天内聚齐,不过鸾天部在极西之处搜寻老尊主,恐怕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
“无妨,就这些人已经够了,你先去召集其他人吧。”宋青书答道。
一行人往西北方向赶去,宋青书一人在前面,其余诸女只在他坐骑之后远远随行,宋青书知道这是灵鹫宫的规矩,倒也不好说什么。
此时他身边只有那个叫阿绣的少女,她遥遥望了后面那群人一眼,忍不住说道:“大哥哥,没想到你居然是灵鹫宫的尊主。”
宋青书笑道:“怎么,你一个小姑娘也知道灵鹫宫?”
阿绣叹了一口气:“灵鹫宫乃天山方圆千里的霸主,我又岂会不知。”
“听你口气,你也是江湖中人?”宋青书疑惑道。
阿绣脸色微红:“我顶多算半个江湖中人而已。”
“我看你武功虽然不高,但中正严谨,想必是出自名门,你到底属于哪个门派的?”宋青书问道。
阿绣摇了摇头:“我的武功全是奶奶教我的,并不是出自什么门派。”
宋青书笑道:“看来你奶奶倒是个奇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过后,宋青书便召唤程青霜过来,毕竟他对灵鹫宫里面的情形一无所知,打算好好询问一番。
待程青霜离去,后面那群女子悄悄围在了余婆婆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余婆婆,这人当真是我们新尊主么?”
“有掌门扳指和老尊主的亲笔书信,又岂会有假?”余婆婆瞪了那人一眼。
“可是……可是童姥素来讨厌男子,我们灵鹫宫有大半的女子都曾被男子所伤,为何老尊主会传位给一个男人?”另一个女子说道。
余婆婆也有些疑惑,只能回答:“老尊主的心思,我们不敢妄加揣测。”
这时另一个女子说道:“现在更重要的是三十六岛七十二洞造反一事,他们人多势众,听闻还邀了江湖中很多成名高手,我们这次回去,不知道是否能顺利平叛。”
此言引起了大家共鸣,纷纷忧心起来:“如果童姥她老人家在就好了,老尊主神功盖世,这些跳梁小丑又岂是对手。”
“新尊主武功应该也不差吧,老尊主既然传位于他。”
“可新尊主毕竟年轻,看着更像个读书人。”
“余婆婆,你看得出新尊主武功如何么?”
余婆婆面露苦笑:“之前催发那响箭,推测武功应该不低,可这段时间我仔细观察,在新尊主却身上看不到半点会武功的样子,可能他武功太高,已经返璞归真了吧,我看不出来也不足为奇。”
一群女人瞬间失望:“这怎么会,余婆婆你是除了老尊主和圣女之外,宫中第一高手,你都看不出来,他想必也不会什么武功了。”
“可惜圣女到了中原后便失了音讯,要是她在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
此时走在前面的程青霜脸色发白,对宋青书说道:“尊主,我去撕烂那些妮子的嘴。”原来此时他们处于下风处,哪怕后面那些人声音故意压低,但借着风力,他们前面依然能隐隐听见。
宋青书淡淡地说道:“无妨,她们也是担心灵鹫宫安危而已。”
“可是尊主你明明神功盖世……”在场中人,也就她最清楚这位新尊主武功有多高,甚至比老尊主还要高明几分,如今见到后面那些人胡乱议论,自然有些义愤填膺。
“到了灵鹫宫自然见分晓,”见她还要说什么,宋青书淡淡道,“难不成你要我现在在她们面前表演一番武功?”
“属下不敢。”程青霜急忙行礼请罪。
“行了,该问的我问的差不多了,你先退下吧。”宋青书挥了挥手,“另外不许和她们说什么。”
“是!”
程青霜离开后,阿绣忍不住说道:“大哥哥,你刚才好凶哦,不对,也不能说是凶,只是刚刚我大气都不敢出。”
宋青书微微一笑:“你又不是我的属下,你怕什么,对了,到了灵鹫宫附近,你要随时跟在我身边,免得出什么危险。”
他对这爱哭的娇柔小姑娘还是有几分好感的,自然不希望她出什么意外。
阿绣脸色瞬间蒙上一层胭脂般的颜色,小声说道:“谢谢大哥哥。”
看见她娇艳害羞的模样,宋青书暗暗感叹一声:“果然颜值即正义,如果换一个人,我恐怕只是救下她就不错了,哪还会这般照顾。”
日夜赶路,终于远远望见西北角上云雾中的一个山峰,程青霜说道:“主人,这便是缥缈峰了。这山峰终年云封雾锁,远远望去,若有若无,因此叫作缥缈峰。”
宋青书道:“看来还远得很,咱们早到一刻好一刻,大伙儿乘夜赶路罢。”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先行一步,不过他从来没去过灵鹫宫,实在不认得路,再加上峰上敌人众多,自己单枪匹马去少不得很多麻烦事,于是便决定带九天九部的人一同前往。
众女都应道:“是!多谢主人关怀钧天部奴婢。”钧天部一部独守灵鹫宫,敌众我寡,想来如今形势危在旦夕。
用过饭后,骑上骆驼又行。
急驰之下,途中倒毙了不少骆驼,到得缥缈峰脚下时,已是第二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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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2章 凌空虚渡
阳天部的首领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名叫符敏仪,听罢禀报,立即纵下骆驼,快步走到宋逸晨身前,说道:“启禀主人:属下哨骑探得,本宫旧属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众奴才,乘老尊主有难,居然大胆作反,正在攻打本峰。钧天部严守上峰道路,一众妖人无法得逞,只是钧天部派下峰来求救的姐妹却给众妖人伤了。”
宋逸晨自然知道这事,只是他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可不是虚竹,既然那群人敢反叛,那么就要接受反叛的代价。这种手下自己是绝对不敢用的,分分钟背后给你来上几刀,那么解他们解生死符?开玩笑,那很累的,全杀了也未免太过残忍。
只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两乘马奔来,前面的是阳天部另一哨骑,后面马背上横卧一个黄衫女子,满身是血,左臂也给人斩断了。符敏仪神色悲愤,说道:“主人,这是钧天部的副首领程姊妹,只怕性命难保。”那姓程的女子已晕了过去,众女忙替她止血施救,眼见她气息微弱,命在顷刻。宋逸晨的医术并不比薛慕华以及苏星河差,在她的断壁处点了几下,便将流血止住,又将几颗九花玉露丸塞进她的嘴里,性命算是保住了。那女子“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转来,叫道:“众姊妹,快,快,快去缥缈峰接应,咱们……咱们挡不住了!”
宋逸晨感叹了一下,多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那些人怎么下得了手,不过他已经全然忘了灵鹫宫的人四处砍人的场景。
因为心念其他人的安危,几人急忙赶路疾逾奔马,众人直奔出数十里,这才觅地休息,生火做饭。余婆指着西北角上云雾中的一个山峰,向宋逸晨道:“主人,这便是缥缈峰了。这山峰终年云封雾锁,远远望去,若有若无,因此叫作缥缈峰。”宋逸晨点点头,我自己不会看么?我可以有地图的男人!
用过饭后,骑上骆驼又行。急驰之下,途中倒毙了不少骆驼。这时众人已来到上峰的路口。程青霜在途中已向众女说知,她下峰之时,敌人已攻上了断魂崖,缥缈峰上的十八天险已失十一,钧天部群女死伤过半,情势万分凶险。
众女忧形于色,挂念钧天部诸姊妹的安危。石嫂拔刀在手,大声道:“‘缥缈九天’之中,八天部下峰,只余一部留守,贼子乘虚而来,无耻之极。主人,请你下令,大伙儿冲上峰去,和群贼一决死战。”神情甚为激昂。余
婆却道:“石家妹子且莫性急,敌人势大,钧天部全仗峰上十八处天险,这才支持了这许多时日。咱们现今是在峰下,敌人反客为主,反而占了居高临下之势……”石嫂道:“依你说却又如何?”余婆道:“咱们还是不动声色,静悄悄的上峰,教敌人越迟知觉越好。”
宋逸晨道:“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浮云。”众女听到宋逸晨霸气侧漏的话,面上肌肉不由的抽动了一下。
宋逸晨倒是不慌,他手段多的是,碧海潮生曲虽然不能吹,那是全图性攻击,现在灵鹫宫的人是自己人,不能伤害,自己的武功对付那些人虽然很累,却也没什么问题,大不了真的不行了,去商场买把ak分分钟突突了他们,谁说子弹不能用来打武侠世界了?凹凸曼中还用枪打怪兽呢!
一处处天险走将过去,但见每一处都有断刀折剑、削树碎石的痕迹,可以想见敌人通过之时,曾经过一场场惨酷的战斗。过断魂崖、失足岩、百丈涧,来到接天桥时,只见两片峭壁之间的一条铁索桥已被人用宝刀砍成两截。两处峭壁相距几达五丈,势难飞渡。
石嫂将柳叶刀挥得呼呼风响,叫道:“余婆婆,快想个法子,怎生过去才好。”
余婆婆道:“嗯,怎么过去,那倒不大容易……”一言未毕,忽听得对面山背后传来“啊,啊”两声惨呼,乃是女子的声音。群女热血上涌,均知是钧天部的姊妹遭了敌人毒手,恨不得插翅飞将过去,和敌人决一死战,但尽管叽叽喳喳的大声叫骂,却无法飞渡天险。宋逸晨听后大怒!现在自己可是灵鹫宫之主,虽然那些女子都没见过,但是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女人,至于收不收那再说。
宋逸晨眼望深谷,他也没有办法,这太远了,他会横空挪移,却不是瞬移,看看两条铁锁,拿出干将,将扣在峭壁石洞中的半截铁链斩了下来,上古名剑干将在加上宋逸晨附在上面的内力,切铁锁犹如豆腐一般,随后将干将收了回去。所有人都看到宋逸晨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随后又消失了,震惊不已。宋逸晨抓住铁链,提气一跃,便向对岸纵了过去。
群女齐声惊呼。余婆婆、石嫂、符敏仪等都叫:“主人,不可冒险!”一片呼叫声中,宋逸晨已身凌峡谷,他体内真气滚转,轻飘飘的向前飞行,突然间真气一浊,身子下跌,当即挥出铁链,卷住了对岸垂下的断链。便这么一借力,身子沉而复起,落到了对岸。他转过身来,说道:“大家且歇一歇,我去探探。”刚想很装逼的在她们到之前将所有人都解决,可是想到里面灵鹫宫的人不认识自己,尴尬了。
宋逸晨向传来惨呼声的山后奔去,走过一条石弄堂也似的窄道,只见两女尸横在地,身首分离,鲜血兀自从颈口冒出,看了一下这两名女子的样貌,均是娇滴滴的美人,顿时暗恨不已,真是心狠啊!施展凌波微步顺着小径向峰顶快步而行,越走越高,身周白雾越浓,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了缥缈峰绝顶,云雾之中,放眼都是松树,却听不到一点人声。
只见地下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是长约八尺,宽约三尺,甚是整齐,要铺成这样的大道,工程浩大之极,似非童姥手下诸女所能。这青石大道约有二里来长,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鹫,高达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骏非凡,堡门半掩,四下里仍是一人也无。宋逸晨闪身进门,穿过两道庭院,只听得一人厉声喝道:“贼婆子藏宝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你们说是不说?”
一个女子的声音骂道:“狗奴才,事到今日,难道我们还想活吗?你可别痴心妄想啦。”
另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云岛主,有话好说,何必动粗?这般的对付妇道人家,未免太无礼了罢?”宋逸晨听出这是自家三弟的声音。
第1843章 内讧
(大文学 .) 虚竹眼望深谷,也是束手无策,眼见到众女焦急的模样,心想:“她们都叫我主人,遇上了难题,我这主人却是一筹莫展,那成甚么话?经中言道:‘或有来求手足耳鼻、头目肉血、骨髓身分,菩萨摩诃萨见来求者,悉能一切欢喜施与。’菩萨六度,第一便是布施,我又怕什么了?”于是脱下符敏仪所缝的那件袍子,说道:“石嫂,请借兵刃一用。”石嫂道:“是!”倒转柳叶刀,躬身将刀柄递过。
虚竹接刀在手,北冥真气运到了刃锋之上,手腕微抖之间,刷的一声轻响,已将扣在峭壁石洞中的半截铁链斩了下来。柳叶刀又薄又细,只不过锋利而已,也非什么宝刀,但经他真气贯注,切铁链如斩竹木。这段铁链留在此岸的约有二丈二三尺,虚竹抓住铁链,将刀还了石嫂,提气一跃,便向对岸纵了过去。群女齐声惊呼。余婆婆、石嫂、符敏仪等都叫:“主人,不可冒险!”一片呼叫声中,虚竹已身凌峡谷,他体内真气滚转,轻飘飘的向前飞行,突然间真气一浊,身子下跌,当即挥出铁链,卷住了对岸垂下的断链。便这么一借力,身子沉而复起,落到了对岸。他转过身来,说道:“大家且歇一歇,我去探探。”
余婆等又惊又佩,又是感激,齐道:“主人小心!”虚竹向传来惨呼声的山后奔去,走过一条石弄堂也似的窄道,只见两女尸横在地,身首分离,鲜血兀自从颈口冒出。虚竹合十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对着两具尸体匆忙忙的念了一遍“往生咒”,顺着小径向峰顶快步而行,越走越高,身周白雾越浓,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了缥缈峰绝顶,云雾之中,放眼都是松树,却听不到一点人声,心下沉吟:“难道钧天部诸女都给杀光了?当真作孽。”摘了几枚松球,放在怀里,心道:“松球会掷死人,我出手千万要轻,只可将敌人吓走,不可杀人。”只见地下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是长约八尺,宽约三尺,甚是整齐,要铺成这样的大道,工程浩大之极,似非童姥手下诸女所能。这青石大道约有二里来长,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鹫,高达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骏非凡,堡门半掩,四下里仍是一人也无。虚竹闪身进门,穿过两道庭院,只听得一人厉声喝道:“贼婆子藏宝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你们说是不说?”一个女子的声音骂道:“狗奴才,事到今日,难道我们还想活吗?你可别痴心妄想啦。”另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云岛主,有话好说,何必动粗?这般的对付妇道人家,未免太无礼了罢?”虚竹听出那劝解的声音是大理段公子所说,当乌老大要众人杀害童姥之时,也是这段公子独持异议,心想:“这位公子似乎不会武功,但英雄肝胆,侠义心肠,远在一众武学高手之上,令人好生钦佩。”
只听那姓云岛主道:“哼哼,你们这些鬼丫头想死,自然容易,可是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事?我碧石岛有一十七种奇刑,待会一件件在你们这些鬼丫头身上试个明白。听说黑石洞、伏鲨岛的奇刑怪罚,比我碧石岛还要厉害得多,也不妨让众兄弟开开眼界。”许多人轰然叫好,更有人道:“大伙儿尽可比划比划,且看哪一洞、哪一岛的刑罚最先奏效。”从声音中听来,厅内不下数百人之多,加上大厅中的回声,极是嘈杂噪耳。虚竹想找个门缝向内窥望,但这座大厅全是以巨石砌成,竟无半点缝隙。他一转念间,伸手在地下泥尘中擦了几擦,满手污泥都抹在脸上,便即迈步进厅。只见大厅中桌上、椅上都坐满了人,一大半人没有座位,便席地而坐,另有一些人走来走去,随口谈笑。厅中地下坐着二十来个黄衫女子,显是给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其中一大半都是身上血渍淋漓,受伤不轻,自是钧天部诸女了。厅上本来便乱糟糟地,虚竹跨进厅门,也有几人向他瞧了一眼,见他不是女子,自不是灵鹫宫的人,只道是哪一个洞主、岛主带来的门人子弟,谁也没多加留意。
虚竹在门槛上一坐,放眼四顾,只见乌老大坐在西首一张太师椅上,脸色憔悴,但剽悍乖戾之气仍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黑汉手握皮鞭,站在钧天部诸女身旁,不住喝骂,威逼她们吐露童姥藏宝的所在。诸女却抵死不说。乌老大道:“你们这些丫头真是死心眼儿,我跟你们说,童姥早就给她师妹李秋水杀死了,这是我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的?你们乘早降服,我们决计不加难为。”一个中年黄衫女子尖声叫道:“胡说八道!尊主武功盖世,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有谁还能伤得她老人家?你们妄想夺取破解‘生死符’的宝诀,乘早别做这清秋大梦。别说尊主必定安然无恙,转眼就会上峰,惩治你们这些万恶不赦的叛徒,就算她老人家仙去了,你们‘生死符’不解,一年之内,个个要哀号呻吟,受尽苦楚而死。”
乌老大冷冷的道:“好,你不信,我给你们瞧一样物事。”说着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打了开来,赫然露出一条人腿。虚竹和众女认得那条腿上的裤子鞋袜,正是童姥的下肢,不禁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乌老大道:“李秋水将童姥斩成了八块,分投山谷,我随手拾来了一块,你们不妨仔细瞧瞧,是真是假。”
钧天部诸女认明确是童姥的左腿,料想乌老大此言非虚,不禁放声大哭。一众洞主、岛主大声欢呼,都道:“贼婆子已死,当真妙极!”有人道:“普天同庆,薄海同欢!”有人道:“乌老大,你耐心真好,这般好消息,竟瞒到这时候,该当罚酒三大杯。”却也有人道:“贼婆子既死,咱们身上的生死符,倘若世上无人能够破解……”突然之间,人丛中响起几下“呜呜”之声,似狼嗥,如犬吠,声音甚是可怖。众人一听之下,齐皆变色,霎时之间,大厅中除了这有如受伤猛兽般的呼号之外,更无别的声息。只见一个胖子在地下滚来滚去,双手抓脸,又撕烂了胸口衣服,跟着猛力撕抓胸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心肺一般。只片刻间,他已满手是血,脸上、胸口,也都是鲜血,叫声也越来越惨厉。众人如见鬼魅,不住的后退。有几人低声道:“生死符催命来啦!”虚竹虽也中过生死符,但随即服食解药,跟着得童姥传授法门化解,并未经历过这等惨酷的熬煎,眼见那胖子如此惊心动魄的情状,才深切体会到众人所以如此畏惧童姥之故。众人似乎害怕生死符的毒性能够传染,谁也不敢上前设法减他痛苦。片刻之间,那胖子已将全身衣服撕得稀烂,身上一条条都是抓破的血痕。
人丛中有人气急败坏的叫道:“哥哥!你静一静,别慌!”奔出一个人来,又叫:“让我替你点了穴道,咱们再想法医治。”那人和那胖子相貌有些相似,年纪较轻,人也没那么胖,显是他的同胞兄弟。那胖子双眼发直,宛似不闻。那人一步步的走过去,神态间充满了戒慎恐惧,走到离他三尺之处,陡出一指,疾点他“肩井穴”。那胖子身形一侧,避开了他手指,反过手臂,将他牢牢抱住,张口往他脸上便咬。那人叫道:“哥哥,放手!是我!”那胖子只是乱咬,便如疯狗一般。他兄弟出力挣扎,却哪里挣得开,霎时间脸上给他咬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漓,只痛得大声惨呼。
段誉向王语嫣道:“王姑娘,怎地想法子救他们一救?”王语嫣蹙起眉头,说道:“这人发了疯,力大无穷,又不是使什么武功,我可没法子。”段誉转开向慕容复道:“慕容兄,你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神技,可用得着么?”慕容复不答,脸有不愉之色。包不同恶狠狠的道:“你叫我家公子学做疯狗,也去咬他一口吗?”
段誉歉然道:“是我说得不对,包兄莫怪。慕容兄莫怪!”走到那胖子身边,说道:“尊兄,这人是你的弟弟,快请放了他罢。”那胖子双臂却抱得更加紧了,口中兀自发出犹似兽吼般的荷荷之声。云岛主抓起一名黄衫女子,喝道:“这里厅上之人,大半曾中老贼婆的生死符,此刻聚在一起,互受感应,不久人人都要发作,几百个人将你全身咬得稀烂,你怕是不怕?”那女子向那胖子望了一眼,脸上现出十分惊恐的神色。云岛主道:“反正童姥已死,你将她秘藏之处说了出来,治好众人,大家感激不尽,谁也不会为难你们。”那女子道:“不是我不肯说,实在……实在是谁也不知道。尊主行事,不会让我们……我们奴婢见到的。”慕容复随众人上山,原想助他们一臂之力,树恩示惠,将这些草泽异人收为己用。此刻眼见童姥虽死,她种在各人身上的生死符却无可破解,看来这“生死符”乃是一种剧毒,非武功所能为力,如果一个个毒发毙命,自己一番图谋便成一场春梦了。他和邓百川、公冶乾相对摇了摇头,均感无法可施。云岛主虽知那黄衫女子所说多半属实,但觉自身中了生死符的穴道中隐隐发酸,似乎也有发作的征兆,急怒之下,喝道:“好,你不说!我打死你这臭丫头再说!”提起长鞭,夹头夹脑往那女子打去,这一鞭力道沉猛,眼见那女子要被打得头碎脑裂。忽然嗤的一声,一件暗器从门口飞来,撞在那女子腰间,那女子被撞得滑出丈余,拍的一声大响,长鞭打上地下石板,石屑四溅。只见地下一个黄褐色圆球的溜溜滚转,却是一枚松球。众人都大吃一惊:“用一枚小小松球便将人撞开丈余,内力非同小可,那是谁?”
乌老大蓦地里想起一事,失声叫道:“童姥,是童姥!”那日他躲在岩石之后,见到李秋水斩断了童姥的左腿,便将断腿包在油布之中,带在身边。他想童姥多半已给李秋水追上杀死,但没目睹她的死状,总是心下惴惴。当日虚竹用松球掷穿他肚子,那手法便是童姥所授。乌老大吃过大苦,一见松球又现,第一个便想到是童姥到了,如何不吓得魂飞魄散?众人听得乌老大狂叫“童姥”,一齐转身朝外,大厅中刷刷、擦擦、叮当、呛啷诸般拔兵刃之声响成一片,各人均取兵刃在手,同时向后退缩。
慕容复反而向着大门走了两步,要瞧瞧这童姥到底是什么模样。其实那日他以“斗转星移”之术化解虚竹和童姥从空下堕之势,曾见过童姥一面,只是决不知那个十**岁、颜如春花的姑娘,竟会是众魔头一想到便胆战心惊的天山童姥。段誉挡在王语嫣身前,生怕她受人伤害。王语嫣却叫:“表哥,小心!”众人目光群注大门,但过了好半晌,大门口全无动静。包不同叫道:“童姥姥,你要是恼了咱们这批不速之客,便进来打上一架罢!”过了一会,门外仍是没有声息。风波恶道:“好罢,让风某第一个来领教童姥的高招,‘明知打不过,仍要打一打’,那是风某至死不改的臭脾气。”说着舞动单刀护住面前,便冲向门外。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和他情同手足,知他不是童姥的对手,一齐跟出。众洞主、岛主有的佩服四人刚勇,有的却暗自讪笑:“你们没见过童姥的厉害,却来妄逞好汉,一会儿吃了苦头,那可后悔莫及了。”只听得风恶波和包不同两人声音一尖一沉,在厅外向童姥大声挑战,却始终无人答腔。
适才搭救黄衫女子这枚松球,却是虚竹所发。他见自己竟害得大家如此惊疑不定,好生过意不去,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不是。童姥确已逝世,各位不用惊慌。”见那胖子还在乱咬他的兄弟,心想:“再咬下去,两人都活不成了。”走过去伸手在那胖子背心上一拍,使的是“天山六阳掌”功夫,一股阳和内力,登时便将那胖子体内生死符的寒毒镇住了,只是不知他生死符的所在,却无法就此为他拔除。那胖子双臂一松,坐在地下,呼呼喘气,神情委顿不堪,说道:“兄弟,你怎么了?是谁伤得你这等模样?快说,快说,哥哥给你报仇雪恨。”他兄弟见兄长神智回复,心中大喜,顾不得脸上重伤,不住口的道:“哥哥,你好了,哥哥,你好了!”虚竹伸手在每个黄衫女子肩头上拍了一记,说道:“各位是均天部的么?你们阳天、朱天、昊天各部姊妹,都已到了接天桥边,只因铁链断了,一时不得过来。你们这里有没有铁链或是粗索?咱们去接她们过来罢。”他掌心中北冥真气鼓荡,手到之处,钧天部之女不论被封的是哪一处穴道,其中阻塞的经脉立被震开,再无任何窒滞。
众女惊喜交集,纷纷站起,说道:“多谢尊驾相救,不敢请教尊姓大名。”有几个年轻女子性急,拔步便向大门外奔去,叫道:“快,快去接应八部姊妹们过来,再和反贼们决一死战。”一面回头挥手,向虚竹道谢。
虚竹拱手答谢,说道:“不敢,不敢!在下何德何能,敢承各位道谢?相救各位的另有其人,只不过是假手在下而已。”他意思是说,他的武功内力得自童姥等三位师长,实则是童姥等出手救了诸女。群豪见他随手一拍,一众黄衫女子的穴道立解,既不须查问何处穴道被封,亦不必在相应穴道处推宫过血,这等手法不但从所未见,抑且从所未闻,眼见他貌不惊人,年纪轻轻,决无这等功力,听他说是旁人假手于他,都信是童姥已到了灵鹫宫中。乌老大曾和虚竹在雪峰上相处数日,此刻虽然虚竹头发已长,满脸涂了泥污,但一开口说话,乌老大猛地省起,便认了出来,一纵身欺近他身旁,扣住了他右手脉门,喝道:“小和尚,童……童姥已到了这里么?”
虚竹道:“乌先生,你肚皮上的伤处已痊愈了吗?我……我现在已不能算是佛门弟子了,唉!说来惭愧……当真惭愧得紧。”说到此处,不禁满脸通红,只是脸上涂了许多污泥,旁人也瞧不出来。乌老大一出手便扣住他脉门,谅他无法反抗,当下加运内力,要他痛得出声讨饶,心想童姥对这小和尚甚好,我一袭得手,将他扣为人质,童姥便要伤我,免不了要投鼠忌器。哪知他连催内力,虚竹恍若不知,所发的内力都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乌老大心下害怕,不敢再催内力,却也不肯就此放开了手。群豪一见乌老大所扣的部位,便知虚竹已落入他的掌握,即使他功夫比乌老大为高,也已无可抗御,唯有听由乌老大宰割,均想:“这小子倘若真是高手,要害便决不致如此轻易的为人所制。”各人七张八嘴的喝问:“小子,你是谁?怎么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师长是谁?”“谁派你来的?童姥呢?她到底是死是活?”虚竹一一回答,神态甚是谦恭:“在下道号……道号虚竹子。童姥确已逝世,她老人家的遗体已运到了接天桥边。我师门渊源,唉,说来惭愧,当真……当真……在下铸下大错,不便奉告。各位若是不信,待会大伙儿便可一同瞻仰她老人家的遗容。在下到这里来,是为了替童姥办理后事。各位大都是她老人家的旧部,我劝各位不必再念旧怨,大家在她老人家灵前一拜,种种仇恨,一笔勾消,岂不是好?”他一句句说来,一时羞愧,一时伤感,东一句,西一句,即不连贯,语气也毫不顺畅,最后又尽是一厢情愿之辞。
群豪觉这小子胡说八道,有点神智不清,惊惧之心渐去,狂傲之意便生,有人更破口叱骂起来:“小子是什么东西,胆敢要咱们在死贼婆的灵前磕头?”“他妈的,老贼婆到底是怎样死的?”“是不是死在他师妹李秋水手下?这条腿是不是她的?”虚竹道:“各位就算真和童姥有深仇大恨,她既已逝世,那也不必再怀恨了,口口声声‘老贼婆’未免太难听了一点。乌先生说得不错,童姥确是死于她师妹李秋水手下,这条腿嘛,也确是她老人家的遗体。唉,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童姥她老人家虽然武功深湛,到头来终于功散气绝,难免化作黄土。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音菩萨,南无大势至菩萨,接引童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莲池净土!”
群豪听他唠唠叨叨的说来,童姥已死倒是确然不假,登时都大感宽慰。有人问道:“童姥临死之时,你是否在她身畔?”虚竹道:“是啊。最近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服侍她老人家。”群豪对望一眼,心中同时飞快的转过了一个念头:“破解生死符的宝诀,说不定便在这小子的身上。”
青影一晃,一人欺近身来,扣住了虚竹左手脉门,跟着乌老大觉得后颈一凉,一件利器已架在他项颈之中,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乌老大,放开了他。”
乌老大一见扣住虚竹左腕那人,便料到此人的死党必定同时出击,待要出掌护身,却已慢了一步。只听得背后那人道:“再不放开,这一剑便斩下来了。”乌老大松指放开虚竹手腕,向前跃出数步,转过身来,说道:“珠崖双怪,姓乌的不会忘了今日之事。”那用剑逼他的是个瘦长汉子,狞笑道:“乌老大,不论出什么题目,珠崖双怪都接着便是。”大怪扣着虚竹的脉门,二怪便来搜他的衣袋。虚竹心想:“你们要搜便搜,反正我身边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事。”二怪将他怀中的东西一件件摸将出来,第一件便摸到无崖子给他的那幅图画,当即展开卷轴。大厅上数百对目光,齐向画中瞧去。那画曾被童姥踩过几脚,后来又在冰窖中被浸得湿透,但图中美女仍是栩栩如生,便如要从画中走下来一般,丹青妙笔,实是出神入化。众人一见之下,不约而同都向王语嫣瞧去。有人说:“咦!”有人说“哦!”有人说:“呸!”有人说:“哼!”咦者大出意外,哦者恍然有悟,呸者甚为愤怒,哼者意存轻蔑。群豪本来盼望卷轴中绘的是一张地图又或是山水风景,便可循此而去找寻破解生死符的灵药或是秘诀,哪知竟是王语嫣的一幅图像,咦、哦、呸、哼一番之后,均感失望。只有段誉、慕容复、王语嫣同时“啊”的一声,至于这一声“啊”的含意,三人却又各自不同。王语嫣见到虚竹身边藏着自己的肖像,惊奇之余,晕红双颊,寻思:“难道……难道这人自从那日在珍珑棋局旁见了我一面之后,便也像段公子一般,将我……将我这人放在心里?否则何以图我容貌,暗藏于身?”段誉却想:“王姑娘天仙化身,姿容绝世,这个小师父为她颠倒倾慕,那也不足为异。唉,可惜我的画笔及不上这位小师父的万一,否则我也来画一幅王姑娘的肖像,日后和她分手,朝夕和画像相对,倒也可稍慰相思之苦。”慕容复却想:“这小和尚也是个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之人。”二怪将图像往地下一丢,又去搜查虚竹衣袋,此后拿出来的是虚竹在少林寺剃度的一张度牒,几两碎银子,几块干粮,一双布袜,看来看去,无一和生死符有关。珠崖二怪搜查虚竹之时,群豪无不虎视眈眈的在旁监视,只要见到有什么特异之物,立时涌上抢夺,不料什么东西也没搜到。珠崖大怪骂道:“臭贼,老贼婆临死之时,跟你说什么来?”虚竹道:“你问童姥临死时说什么话?嗯,她老人家说:‘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三声,就此断气了。”群豪莫名其妙,心思缜密的便沉思这句“不是她”和大笑三声有什么含义,性情急躁的却都喝骂了起来。珠崖大怪喝道:“他妈的,什么不是她,哈哈哈?老贼婆还说了什么?”虚竹道:“前辈先生,你提到童姥她老人家之时,最好稍存敬意,可别胡言斥骂。”珠崖大怪大怒,提起左掌,便向他头顶击落,骂道:“臭贼,我偏要骂老贼婆,却又如何?”突然间寒光一闪,一柄长剑伸了过来,横在虚竹头顶,剑刃竖立。珠崖大怪这一掌倘若继续拍落,还没碰到虚竹头皮,自己手掌先得在剑锋上切断了。他一惊之下,急忙收掌,只是收得急了,身子向后一仰,退出三步,一拉之下没将虚竹拉动,顺手放脱了他手腕,但觉左掌心隐隐疼痛,提掌一看,见一道极细的剑痕横过掌心,渗出血来,不由得又惊又恐,心想这一下只消收掌慢了半分,这手掌岂非废了?怒目向出剑之人瞪去,见那人身穿青衫,五十来岁年纪,长须飘飘,面目清秀,认得他是“剑神”卓不凡。从适才这一剑出招之快、拿捏之准看来,剑上的造诣实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又记起那日剑鱼岛区岛主离众而去,顷刻间便给这“剑神”斩了首级,他性子虽躁,却也不敢轻易和这等厉害的高手为敌,说道:“阁下出手伤我,是何用意?”
卓不凡微微一笑,说道:“大伙儿要从此人口中,查究破解生死符的法门,老兄却突然性起,要将这人杀死。众兄弟身上的生死符催起命来,老兄如何交代?”珠崖大怪语塞,只道:“这个……这个……”卓不凡还剑入鞘,微微侧身,手肘在二怪肩头轻轻一撞,二怪站立不定,腾腾腾腾,向后退出四步,胸腹间气血翻涌,险些摔倒,好容易才站定脚步,却不敢出声喝骂。卓不凡向虚竹道:“小兄弟,童姥临死之时,除了说‘不是她’以及大笑三声之外,还说了什么?”
虚竹突然满脸通红,神色忸怩,慢慢的低下头去,原来他想起童姥那时说道:“你将那幅画拿来,让我亲手撕个稀烂,我再无挂心之事,便可指点你去寻那梦中姑娘的途径。”岂知童姥一见图画,发现画中人并非李秋水,又是好笑,又是伤感,竟此一瞑不视。他想:“童姥突然逝世,那位梦中姑娘的踪迹,天下再无一人知晓,只怕今生今世,我是再也不能和她相见了。”言念及此,不禁黯然魂销。
卓不凡见他神色有异,只道他心中隐藏着什么重大机密,和颜悦色的道:“小兄弟,童姥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跟我说好了,我姓卓的非但不会为难你,并且还有大大的好处给你。”虚竹连耳根子也红了,摇头道:“这件事,我是万万……万万不能说的。”卓不凡道:“为什么不能说?”虚竹道:“此事说来……说来……唉,总而言之,我不能说,你便杀了我,我也不说。”卓不凡道:“你当真不说?”虚竹道:“不说。”卓不凡向他凝视片刻,见他神气十分坚决,突然间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寒光闪动,嗤嗤嗤几声轻响,长剑似乎在一张八仙桌上划了几下,跟着拍拍几响,八仙桌分为整整齐齐的九块,崩跌在地。在这一霎眼之间,他纵两剑,横两剑,连出四剑,在桌上划了一个“井”字。更奇的是,九块木板均成四方之形,大小阔狭,全无差别,竟如是用尺来量了之后再慢慢剖成一般。大厅中登时彩声雷动。
王语嫣轻声道:“这一手周公剑,是福建建阳‘一字慧剑门’的绝技,这位卓老先生,想必是‘一字慧剑门’的高手耆宿。”群豪齐声喝彩之后,随即一齐向卓不凡注目,更无声息,她话声虽轻,这几句话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各人耳中。
卓不凡哈哈一笑,说道:“这位姑娘当真好眼力,居然说得出老朽的门派和剑招名称。难得,难得。”众人都想:“从来没听说福建有个‘一字慧剑门’,这老儿剑术如此厉害,他这门派该当威震江湖才是,怎地竟是没没无闻?”只听卓不凡叹了口气,说道:“我这门派之中,却只老夫孤家寡人、光杆儿一个。‘一字慧剑门’三代六十二人,三十三年之前,便给天山童姥杀得干干净净了。”
众人心中一凛,均想:“此人到灵鹫宫来,原来是为报师门大仇。”只见卓不凡长剑一抖,向虚竹道:“小兄弟,我这几招剑法,便传了给你如何?”此言一出,群豪有的现出艳羡之色,但也有不少人登时显出敌意。学武之人若得高人垂青,授以一招两式,往往终身受用不尽,天下扬名,立身保命,皆由于此。但歹毒之徒习得高招后反噬恩师,亦屡见不鲜,是以武学高手择徒必严。卓不凡毫没来由的答允以上乘剑术传授虚竹,自是为了要知道童姥的遗言,以取得生死符。
虚竹尚未答复,人丛中一个女子声音冷冷的道:“卓先生,你也是中了生死符么?”卓不凡向那人瞧去,见说话的是个中年道姑,便道:“仙姑何出此问?”段誉认得这道姑是大理无量洞洞主辛双清,她本是无量剑西宗的掌门人,给童姥的部属收服,改称为无量洞洞主。这些日子来,他一直不敢和辛双清正眼相对,也不敢走近她属下的左子穆,生怕他们要算旧帐,这时见她发话,急忙躲在包不同身后。辛双清道:“卓先生若非身受生死符的荼毒,何以千方百计,也来求这破解之道?倘若卓先生意在挟制我辈,那么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诸兄弟甫脱狮吻,又入虎口,只怕也未必甘心。卓先生虽然剑法通神,但如逼得我们无路可走,众兄弟也只好不顾死活的一搏了。”这番话不亢不卑,但一语破的,揭穿了卓不凡的用心,辞锋咄咄逼人。
群豪中登时有十余人响应:“辛洞主的话是极。”更有人道:“小子,童姥到底有什么遗言,你快当众说出来,否则大伙儿将你乱刀分尸,味道可不太妙。”
卓不凡长剑抖动,嗡嗡作响,说道:“小兄弟不用害怕,你在我身边,瞧有谁能动了你一根寒毛?童姥的遗言你只能跟我一个人说,若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剑法便不能传你了。”虚竹摇头道:“童姥的遗言,只和我一个人有关,跟另外一个人也有关,但跟各位实在没半点干系。再说,不管怎样,我是决计不说的。你的剑法虽好,我也不想学。”群豪轰然叫好,道:“对,对!好小子,挺有骨气,他的剑法学来有甚么用?”“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句话便将他剑招的来历揭破了,可见并无希奇之处。”又有人道:“这位姑娘既然识得剑法的来历,便有破他剑法的本事。小兄弟,若要拜师,还是拜这个小姑娘为妙。何况你怀中藏了她的画像,哈哈,自然是该当拜她为师才是。”
卓不凡听到各人的冷嘲热讽,甚感难堪,斜眼向王语嫣望去,过了半晌,见她始终默不作声,卓不凡大怒,心道:“有人说你能破得我的剑法,你竟并不立即否认,难道你是默认确能破得吗?”其实王语嫣心中在想:“表哥为什么神色不大高兴,是不是生我的气啊?我什么地方得罪他了?莫非……莫非那位小师父画了我的肖像藏在身边,表哥就此着恼!”于旁人的说话,一时全没听在耳中。
卓不凡一瞥眼又见到丢在地下的那轴图画,陡然想起:“这小子画了她肖像藏在怀中,自然对她有万分情意。我要他吐露童姥遗言,非从这小妞儿身上着手不可,有了!”拾起图画,塞入虚竹怀中,说道:“小兄弟,你的心事,我全知道,嘿嘿,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不过有人从中作梗,你想称心如意,却也不易。这样罢,由我一力主持,将这位姑娘配了给你作妻房,即刻在此拜天地,今晚便在灵鹫宫中洞房如何?”说着笑吟吟的伸手指着王语嫣。“一字慧剑门”满门师徒给童姥杀得精光,当时卓不凡不在福建,幸免于难,从此再也不敢回去,逃到长白山中荒僻极寒之地苦研剑法,无意中得了前辈高手遗下来的一部剑经,勤练三十年,终于剑术大成,自信已然天下无敌,此番出山,在河北一口气杀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好手,更是狂妄不可一世,只道手中长剑当世无人与抗,言出法随,谁敢有违?虚竹脸上一红,忙道:“不,不!卓先生不可误会。”卓不凡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知好色则慕少艾,原是人之常情,又何必怕丑?”
虚竹不由得狼狈万状,连说:“这个……这个……不是的……”卓不凡长剑抖动,一招“天如穹庐”,跟着一招“白雾茫茫”,两招混一,向王语嫣递去,要将她圈在剑光之中拉过来,居为奇货,以便与虚竹交换,要他吐露秘密。王语嫣一见这两招,心中便道:“‘天如穹庐’和‘白雾茫茫’,都是九虚一实。只须中宫直进,捣其心腹,便逼得他非收招不可。”可是心中虽知其法,手上功夫却使不出来,眼见剑光闪闪,罩向自己头上,惊惶之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慕容复看出卓不凡这两招并无伤害王语嫣之意,心想:“我不忙出手,且看这姓卓的老儿捣什么鬼?这小和尚是否会为了表妹而吐露机密?”但段誉一见到卓不凡的剑招指向王语嫣,他也不懂剑招虚实,自然是大惊失色,情急之下,脚下展开“凌波微步”,疾冲过去,挡在王语嫣身前。卓不凡剑招虽快,段誉还是抢先了一步。长剑寒光闪处,嗤得一声轻响,剑尖在段誉胸口划了一条口子,自颈至腹,衣衫尽裂,伤及肌肤。总算卓不凡志在逼求虚竹心中的机密,不欲此时杀人树敌,这一剑手劲的轻重恰到好处,剑痕虽长,伤势却甚轻微。段誉吓得呆了,一低头见到自己胸膛和肚腹上如此长的一条剑伤,鲜血迸流,只道已被他开膛破腹,立时便要毙命,叫道:“王姑娘,你……你快躲开,我来挡他一阵。”
卓不凡冷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不自量力,来做护花之人。”转头向虚竹道:“小兄弟,看中这位姑娘的人可着实不少,我先动手给你除去一个情敌如何?”长剑剑尖指着段誉心口,相距一吋,抖动不定,只须轻轻一送,立即插入他的心脏。虚竹大惊,叫道:“不可,万万不可!”生怕卓不凡杀死段誉,左手伸出,小指在他右腕“太渊穴”上轻轻一拂。卓不凡手上一麻,握着剑柄的五指便即松了。虚竹顺手将长剑抓在掌中。这一下夺剑,乃是“天山折梅手”中的高招,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他小指的一拂之中,含有最上乘的“小无相功”,卓不凡的功力便再深三四十年,手中长剑一样的也给夺了下来。虚竹道:“卓先生,这位段公子是好人,不可伤他的性命。”顺手又将长剑塞还在卓不凡手中,低头去察看段誉伤势。段誉叹道:“王姑娘,我……我要死了,但愿你与慕容兄百年齐眉,白头偕老。爹爹,妈妈……我……我……”他伤势其实并不厉害,只是以为自己胸膛肚腹给人剖开了,当然是非死不可,一泄气,身子向后便倒。
王语嫣抢着扶住,垂泪道:“段公子,你这全是为了我……”虚竹出手如风,点了段誉胸腹间伤口左近的穴道,再看他伤口,登时放心,笑道:“段公子,你的剑伤不碍事,三四天便好。”段誉身子给王语嫣扶住,又见她为自己哭泣,早已神魂飘荡,欢喜万分,问道:“王姑娘,你……你是为我流泪么?”王语嫣点了点头,珠泪又是滚滚而下。段誉道:“我段誉得有今日,他便再刺我几十剑,我便为你死几百次,也是甘心。”虚竹的话,两人竟都全没听进耳中。王语嫣是心中感激,情难自己。段誉见到了意中人的眼泪,又知这眼泪是为自己所流,哪里还关心自己的生死?
虚竹夺剑还剑,只是一瞬间之事,除了慕容复看得清楚、卓不凡心中明白之外,旁人都道卓不凡手下留情,故意不取段誉性命。可是卓不凡心中惊怒之甚,实是难以形容,一转念间,心道:“我在长白山中巧得前辈遗留的剑经,苦练三十年,当世怎能尚有敌手?是了,想必这小子误打误撞,刚好碰到我手腕上的太渊穴。天下十分凑巧之事,原是有的。倘若他真是有意夺我手中兵刃,夺了之后,又怎会还我?瞧这小子小小年纪,能有多大气候,岂能夺得了卓某手中长剑?”心念及此,豪气又生,说道:“小子,你忒也多事!”长剑一递,剑尖指在虚竹的后心衣上,手劲轻送,要想刺破他的衣衫,便如对付段誉一般,令他也受些皮肉之苦。虚竹这时体内北冥真气充盈流转,宛若实质,卓不凡长剑刺到,撞上了他体内真气,剑尖一歪,剑锋便从他身侧滑开。卓不凡大吃一惊,变招也真快捷,立时横剑削向虚竹胁下。这一招“玉带围腰”一剑连攻他前、右、后三个方位,三处都是致命的要害,凌厉狠辣。这时他已知虚竹武功之高,大出自己意料之外,这一招已是使上了全力。
虚竹“咦”的一声,身子微侧,不明白卓不凡适才还说得好端端地,何以突然翻脸,陡施杀手?嗤得一声,剑刃从他腋下穿过,将他的旧僧袍划破了长长的一条。卓不凡第二击不中,五分惊讶之外,更增了五分惧怕,身子滴溜溜的打了半个圈子,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群众中有十余人齐声惊呼:“剑芒,剑芒!”那剑芒犹似长蛇般伸缩不定,卓不凡脸露狞笑,丹田中提一口真气,青芒突盛,向虚竹胸口刺来。
虚竹从未见过别人的兵刃上能生出青芒,听得群豪呼喝,料想是一门厉害武功,自己定然对付不了,脚步一错,滑了开去。卓不凡这一剑出了全力,中途无法变招,刷的一声响,长剑刺入了大石柱中,深入尺许。这根石柱乃极坚硬的花岗石所制,软身的长剑居然刺入一尺有余,可见他附在剑刃上的真力实是非同小可,群豪又忍不住喝彩。
卓不凡手上运劲,将长剑从石柱中拔出,仗剑向虚竹赶去,喝道:“小兄弟,你能逃到哪里去?”虚竹心下害怕,滑脚又再避开。左侧突然有人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小和尚,躺下罢!”是个女子声音。两道白光闪处,两把飞刀在虚竹面前掠过。虚竹虽只在最初背负童姥之时,得她指点过一些轻功,但他内力深湛浑厚,举手投足之际,自然而然的轻捷无比,身随意转,飞刀来得虽快,他还是轻轻巧巧的躲过了。但见一个身穿淡红衣衫的中年美妇双手一招,便将两把飞刀接在手中。她掌心之中,倒似有股极强的吸力,将飞刀吸了过去。卓不凡赞道:“芙蓉仙子的飞刀神技,可教人大开眼界了。”虚竹蓦地想起,那晚众人合谋进攻缥缈峰之时,卓不凡、芙蓉仙子二人和不平道人乃是一路,不平道人在雪峰上被自己以松球打死,难怪二人要杀自己为同伴报仇。他自觉内疚,停了脚步,向卓不凡和芙蓉仙子不住作揖,说道:“我确是犯了极大的过错,当真该死,虽然当时我并非有意,唉,总之是铸成了难以挽回的大错。两位要打要骂,我……我这个……再也不敢躲闪了。”卓不凡和芙蓉仙子崔绿华对望了一眼,均想:“这小子终于害怕了。”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不平道人是死在虚竹的手下,即使知道,也不拟杀他为不平道人报仇。两人一般的心思,同时欺近身去,一左一右,抓住了虚竹的手腕。虚竹想到不平道人死时的惨状,心中抱憾万分,不住讨饶:“我做错了事,当真后悔莫及。两位尽管重重责罚,我心甘情愿的领受,就是要杀我抵命,那也不敢违抗。”卓不凡道:“你要我不伤你性命,那也容易,你只须将童姥临死时的遗言,原原本本的说与我听,便可饶了你。”崔绿华微笑道:“卓先生,小妹能不能听?”卓不凡道:“咱们只要寻到破解生死符的法门,这里众位朋友人人都受其惠,又不是在下一人能得好处。”他既不说让崔绿华同听秘密,亦不说不让她听,但言下之意,显然是欲独占成果。崔绿华微笑道:“小妹却没你这么好良心,我便是瞧着这小子不顺眼。”左手紧紧抓着虚竹的手腕,右手一扬,两柄飞刀便往虚竹胸口插了下来。
童姥既死,卓不凡的师门大仇已难以得报,这时他只想找到破解生死符的法门,挟制群豪,作威作福。崔绿华的用意却全然不同。她兄长为三十六洞的三个洞主联手所杀,她想只要杀了虚竹,无人知道童姥的遗言,那三个洞主身上的生死符就永远难以破解,势必比她兄长死得惨过百倍,远胜于自己亲手杀人报仇,是以突然之间,猛施杀手。她这下出手好快,卓不凡长剑本已入鞘,忙去拔剑,眼看已然慢了一步。虚竹一惊之下,不及多想,自然而然的双手一振,将卓不凡和崔绿华同时震开数步。
崔绿华一声呼喝,飞刀脱手,疾向虚竹射去。她虽跌出数步,但以投掷暗器而论,仍可说相距极近。卓不凡怕虚竹被杀,举剑往飞刀上撩去。崔绿华早料到卓不凡定会出剑相救,两柄飞刀脱手,跟着又有十柄飞刀连珠般掷出,其中三刀掷向卓不凡,志在将他挡得一挡,其余七刀都是向虚竹射去,面门、咽喉、胸膛、小腹,尽在飞刀的笼罩之下。虚竹双手连抓,使出“天山折梅手”来,随抓随抛,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霎时之间,将十三件兵刃投在脚边。十二柄是崔绿华的飞刀,第十三件却是卓不凡的长剑。原来他一使上这“天山折梅手”,惶急之下,没再细想对手是谁,只是见兵刃便抓,顺手将卓不凡的长剑也夺了下来。他夺下十三件兵刃,一抬头见到卓不凡苍白的脸色,回过头来,再见到崔绿华惊惧的眼神,心道:“糟糕,糟糕,我又得罪了人啦。”忙道:“两位请勿见怪,在下行事卤莽。”俯身拾起地下十三件兵刃,双手捧起,送到卓崔二人身前。崔绿华还道他故意来羞辱自己,双掌运力,猛向他胸膛上击去。但听得拍的一声响,一股猛烈无比的力道反击而来,崔绿华“啊”的一声惊呼,身子向后飞去,砰的一下,重重撞在石墙之上,喷出两口鲜血。
卓不凡此次与不平道人、崔绿华联手,事先三人暗中曾相互伸量过武功内力,虽然卓不凡较二人为强,但也只稍胜一筹而已,此刻见虚竹双手捧着兵刃,单以体内的一股真气,便将崔绿华弹得身受重伤,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他知道今日已讨不了好去,双手向虚竹一拱,说道:“佩服,佩服,后会有期。”
虚竹道:“前辈请取了剑去。在下无意冒犯,请前辈不必介意。前辈要打要骂,为不平道长出气,我……我决计不敢反抗。”在卓不凡听来,虚竹这几句话全成了刻毒的讥讽。他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大踏步向厅外走去。
忽听得一声娇叱,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站住了!灵鹫宫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吗?”卓不凡一凛,顺手便按剑柄,一按之下,却按了个空,这才想起长剑已给虚竹夺去,只见大门外拦着一块巨岩,二丈高,一丈宽,将大门密不透风的堵死了。这块巨岩不知是何时无声无息的移来,自己竟全然没有警觉。
群豪一见这等情景,均知已陷入了灵鹫宫的机关之中。众人一路攻战而前,将一干黄衫女子杀的杀,擒的擒,扫荡得干干净净,进入大厅之后,也曾四下察看有无伏兵,但此后有人身上生死符发作,各人触目惊心,物伤其类,再加上一连串变故接踵而来,竟没想到身处险地,危机四伏,待见得到巨岩堵死了大门,心中均是一凛:“今日要生出灵鹫宫,只怕大大的不易了。”忽听得头顶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童姥姥座下四使婢,参见虚竹先生。”虚竹抬起头来,只见大厅靠近屋顶之处,有九块岩石凸了出来,似乎是九个小小的平台,其中四块岩石上各有一个十**岁的少女,正自盈盈拜倒。四女一拜,随即纵身跃落,身在半空,手中已各持一柄长剑,飘飘而下。四女一穿浅红,一穿月白,一穿浅碧,一穿浅黄,同时跃下,同时着地,又向虚竹躬身拜倒,说道:“使婢迎接来迟,主人恕罪。”虚竹作揖还礼,说道:“四位姊姊不必多礼。”四个少女抬起头来,众人都是一惊。但见四女不但高矮秾纤一模一样,而且相貌也没半点分别,一般的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秀绝俗,所不同的只是衣衫颜色。那穿浅红衫的女子道:“婢子四姊妹一胎孪生,童姥姥给婢子取名为梅剑,这三位妹子是兰剑、竹剑、菊剑。适才遇到昊天、朱天诸部姊妹,得知诸般情由。现下婢子已将独尊厅大门关上了,这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如何处置,便请主人发落。”群豪听她自称为四姊妹一胎孪生,这才恍然,怪不得四人相貌一模一样,但见她四人容颜秀丽,语音清柔,各人心中均生好感,不料说到后来,那梅剑竟说什么“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实是无礼之极。两条汉子抢了上来,一人手持单刀,一人拿着一对判官笔,齐声喝道:“小妞儿,你口中不干不净的放……”突然间青光连闪,兰剑、竹剑姊妹长剑掠出,跟着当当两声响,两条汉子的手腕已被截断,手掌连着兵刃掉在地下,这一招迅捷无伦,那二人手腕已断,口中还在说道:“……什么屁!哎唷!”齐声大叫,向后跃开,只洒得满地都是鲜血。二女一出手便断了二人手腕,其余各人虽然颇有自忖武功比那两条大汉要高得多的,却也不敢贸然出手,何况眼见这座大厅四壁都是厚实异常的花岗岩,又不知厅中另有何等厉害机关,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作声。
寂静之中,忽然人丛中又有一人“荷荷荷”的咆哮起来。众人一听,都知又有人身上的生死符催命来了。群豪相顾失色之际,一条铁塔般的大汉纵跳而出,双目尽赤,乱撕自己胸口衣服。许多人叫了起来:“铁鳌岛岛主!铁鳌岛岛主哈大霸!”那哈大霸口中呼叫,直如一头受伤了的猛虎,他提起铁钵般的拳头,砰的一声,将一张茶几击得粉碎,随即向菊剑冲去。菊剑见到他可怖的神情,忘了自己剑法高强,心中害怕,一钻头便缩入了虚竹的怀中。哈大霸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向梅剑抓来。这四个孪生姊妹心意相通,菊剑吓得浑身发抖,梅剑早受感应,眼见哈大霸扑到,“啊”的一声惊呼,躲到了虚竹背后。哈大霸一抓不中,翻转双手,便往自己两只眼睛中挖去。虚竹叫道:“使不得!”衣袖挥出,拂中他的臂弯,哈大霸双手便即垂下。虚竹道:“这位兄台体内所种的生死符发作,在下来想法子给你解去。”当即使出“天山六阳掌”中的一招“阳歌天钧”,在哈大霸背心“灵台穴”上一拍。哈大霸几下剧震,全身宛如虚脱。青光闪处,两柄长剑分别向哈大霸刺到,正是兰剑、竹剑二姝乘机出手。虚竹道:“不可!”夹手将双剑夺过,喃喃念道:“糟糕,糟糕!不知他的生死符在何处?”他虽学会了生死符的破解之法,究竟见识浅陋,看不出哈大霸身上生死符的所在,这一招“阳歌天钧”又出力太猛,哈大霸竟然受不起。
哈大霸说道:“中……中在……悬枢……气……气海……丝……丝空竹……”适才虚竹一招“阳歌天钧”,已令他神智恢复。虚竹喜道:“你自己知道,那就好了。”当即以童姥所授法门,用天山六阳掌的纯阳之力,将他悬枢、气海、丝空竹三处穴道中的寒冰生死符化去。
哈大霸站起身来,挥拳踢腿,大喜若狂,突然扑翻在地,砰砰砰的向虚竹磕头,说道:“恩公在上,哈大霸的性命,是你老人家给的,此后恩公但有所命,哈大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虚竹对人向来恭谨,见哈大霸行此礼,忙跪下还礼,也砰砰砰的向他磕头,说道:“在下不敢受此重礼,你向我磕头,我也得向你磕头。”哈大霸大声道:“恩公快快请起,你向我磕头,可真折杀小人了。”为了表示感激之意,又多磕几个头。虚竹见他又磕头,当下又磕头还礼。
两人趴在地下,磕头不休。猛听得几百人齐声叫了起来:“给我破解生死符,给我破解生死符。”身上中了生死符的群豪蜂拥而前,将二人团团围住。一名老者将哈大霸扶起,说道:“不用磕头啦,大伙儿都要请恩公疗毒救命。”虚竹见哈大霸站起,这才站起身来,说道:“各位别忙,听我一言。”霎时之间,大厅上没半点声息。虚竹说道:“要破解生死符,须得确知所种的部位,各位自己知不知道?”霎时间众人乱成一团,有的说:“我知道!”有的说:“我中在委中穴、内庭穴!”有的说:“我全身发疼,他妈的也不知中在什么鬼穴道!”有的说:“我身上麻痒疼痛,每个月不同,这生死符会走!”突然有人大声喝道:“大家不要吵,这般嚷嚷的,虚竹子先生能听得见么?”出声呼喝的正是群豪之首的乌老大,众人便即静了下来。虚竹道:“在下虽蒙童姥授了破解生死符的法门……”七八个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妙极,妙极!”“吾辈性命有救了!”只听虚竹续道:“……但辨穴认病的本事却极肤浅。不过各位也不必担心,若是自己确知生死符部位的,在下逐一施治,助各位破解。就算不知,咱们慢慢琢磨,再请几位精于医道的朋友来一同参详,总之是要治好为止。”
群豪大声欢呼,只震得满厅中都是回声。过了良久,欢呼声才渐渐止歇。梅剑冷冷的道:“主人应允给你们取出生死符,那是他老人家的慈悲。可是你们大胆作乱,害得童姥离宫下山,在外仙逝,你们又来攻打缥缈峰,害死了我们钧天部的不少姊妹,这笔帐却又如何算法?”此言一出,群豪面面相觑,心中不禁冷了半截,寻思梅剑所言确是实情,虚竹既是童姥的传人,对众人所犯下的大罪不会置之不理。有人便欲出言哀恳,但转念一想,害死童姥、倒反灵鹫宫之罪何等深重,岂能哀求几句,便能了事?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乌老大道:“这位姊姊所责甚是有理,吾辈罪过甚大,甘领虚竹子先生的责罚。”他摸准了虚竹的脾气,知他忠厚老实,绝非阴狠毒辣的童姥可比,若是由他出手惩罚,下手也必比梅兰菊竹四剑为轻,因之向他求告。
群豪中不少人便即会意,跟着叫了起来:“不错,咱们罪孽深重,虚竹子先生要如何责罚,大家甘心领罪。”有些人想到生死符催命时的痛苦,竟然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虚竹浑没了主意,向梅剑道:“梅剑姊姊,你瞧该当怎么办?”梅剑道:“这些都不是好人,害死了钧天部这么多姊妹,非叫他们偿命不可。”无量洞副洞主左子穆向梅剑深深一揖,说道:“姑娘,咱们身上中了生死符,实在是惨不堪言,一听到童姥姥她老人家不在峰上,不免着急,以致做错了事,实在悔之莫及。求你姑娘大人大量,向虚竹子先生美言几句。”
梅剑脸一沉,说道:“那些杀过人的,快将自己的右臂砍了,这是最轻的惩戒了。”她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发号施令,于理不合,转头向虚竹道:“主人,你说是不是?”虚竹觉得如此惩罚太重,却又不愿得罪梅剑,嗫嚅道:“这个……这个……嗯……那个……”人群中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正是大理国王子段誉。他性喜多管闲事,评论是非,向虚竹拱了拱手,笑道:“仁兄,这些朋友们来攻打缥缈峰,小弟一直极不赞成,只不过说干了嘴,也劝他们不听。今日大伙儿闯下大祸,仁兄欲加罪责,倒也应当。小弟向仁兄讨一个差使,由小弟来将这些朋友们责罚一番如何?”那日群豪要杀童姥,歃血为盟,段誉力加劝阻,虚竹是亲耳听到的,知道这位公子仁心侠胆,对他好生敬重,自己负了童姥给李秋水从千丈高峰打下来,也曾得他相救,何况自己正没做理会处,听他如此说,忙拱手道:“在下识见浅陋,不会处事。段公子肯出面料理,在下感激不尽。”群豪初听段誉强要出头来责罚他们,如何肯服?有些脾气急躁的已欲破口大骂,待听得虚竹竟一口应允,话到口边,便都缩回去了。段誉喜道:“如此甚好。”转身面对群豪说道:“众位所犯过错,实在太大,在下所定的惩罚之法,却也非轻。虚竹子先生既让在下处理,众位若有违抗,只怕虚竹子老兄便不肯给你们拔去身上的生死符了。嘿嘿,这第一条嘛,大家需得在童姥灵前,恭恭敬敬的磕上八个响头,肃穆默念,忏悔前非,磕头之时,倘若心中暗咒童姥者,罪加一等。”虚竹喜道:“甚是!甚是!这第一条罚得很好。”群豪本来都怕这书呆子会提出什么古怪难当的罚法来,都自惴惴不安,一听他说在童姥灵前磕头,均想:“人死为大,在她灵前磕几个头,又打甚紧?何况咱们心里暗咒老贼婆,他又怎会知道,老子一面磕头,一面暗骂老贼婆便是。”当即齐声答应。段誉见自己提出的第一条众人欣然同意,精神一振,说道:“这第二条,大家需得在钧天部诸死难姊姊的灵前行礼。杀伤过人的,必须磕头,默念忏悔,还得身上挂块麻布,服丧志哀。没杀过人的,长揖为礼,虚竹子仁兄提早给他们治病,以资奖励。”群豪之中,一大半手上没在缥缈峰顶染过鲜血,首先答应。杀伤过钧天部诸女之人,听他说不过是磕头服丧,比之梅剑要他们自断右臂,惩罚轻了万倍,自也不敢异议。段誉又道:“这第三条吗,是要大家永远臣服灵鹫宫,不得再生异心。虚竹子先生说什么,大家便得听从号令。不但对虚竹子先生要恭敬,对梅兰竹菊四位姊姊妹妹们,也得客客气气,化敌为友,再也不得动刀弄枪。倘若有哪一位不服,不妨上来跟虚竹子先生比上三招两式,且看是他高明呢,还是你厉害!”群豪听段誉这么说,都欢然道:“当得,当得!”更有人道:“公子订下的罚章,未免太便宜了咱们,不知更有什么吩咐?”段誉拍了拍手,笑道:“没有了!”转头向虚竹道:“小弟这三条罚章订得可对?”虚竹拱手连说:“多谢,多谢,对之极矣。”他向梅剑等人瞧了一眼,脸上颇有歉然之色。兰剑道:“主人,你是灵鹫宫之主,不论说什么,婢子们都得听从。你气量宽宏,饶了这些奴才,可也不必对我们有什么抱歉。”虚竹一笑,道:“不敢!嗯,这个……我心中还有几句话,不知……不知该不该说?”
乌老大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向是缥缈峰的下属,尊主有何吩咐,谁也不敢违抗。段公子所定的三条罚章,实在是宽大之至。尊主另有责罚,大伙儿自然甘心领受。”虚竹道:“我年轻识浅,只不过承童姥姥指点几手武功,‘尊主’什么的,真是愧不敢当。我有两点意思,这个……这个……也不知道对不对,大胆说了出来,这个……请各位前辈琢磨琢磨。”他自幼至今一直受人指使差遣,向居人下,从来不会自己出什么主意,而当众说话更是窘迫,这几句话说得吞吞吐吐,语气神色更是谦和之极。
梅兰菊竹四姝均想:“主人怎么啦,对这些奴才也用得着这么客气?”乌老大道:“尊主宽宏大量,赦免了大伙儿的重罪,更对咱们这般谦和,众兄弟便肝脑涂地,也难报恩德于万一。尊主有命,便请吩咐罢!”虚竹道:“是,是!我若说错了,诸位不要……不要这个见笑。我想说两件事。第一件嘛,好像有点私心,在下……在下出身少林寺,本来……本是个小和尚,请诸位今后行走江湖之时,不要向少林派的僧俗弟子们为难。那是我向各位求一个情,不敢说什么命令。”
乌老大大声道:“尊主有令:今后众兄弟在江湖上行走,遇到少林派的大师父和俗家朋友们,须得好生相敬,千万不可得罪了,否则严惩不贷。”群豪齐声应道:“遵命。”虚竹见众人答允,胆子便大了些,拱手道:“多谢,多谢!这第二件事,是请各位体念上天好生之德,我佛慈悲为怀,不可随便伤人杀人。最好是有生之物都不要杀,蝼蚁尚且惜命,最好连腥荤也不吃,不过这一节不大容易,连我自己也破戒吃荤了。因此……这个……那个杀人嘛,总之不好,还是不杀人的为妙,只不过我……我也杀过人,所以嘛……”乌老大大声道:“尊主有令:灵鹫宫属下一众兄弟,今后不得妄杀无辜,胡乱杀生,否则重重责备。”群豪又齐声应道:“遵命!”虚竹连连拱手,说道:“我……我当真感激不尽,话又说回来,各位多做好事,不做坏事,那也是各位自己的功德善业,必有无量福报。”向乌老大笑道:“乌先生,你几句话便说得清清楚楚。我可不成,你……你的生死符中在哪里?我先给你拔除了罢!”乌老大所以甘冒奇险,率众谋叛,为来为去就是要除去体内的生死符,听得虚竹答应为他拔除,从此去了这为患无穷的附骨之蛆,当真是不胜之喜,心中感激。双膝一曲,便即拜倒。虚竹急忙跪倒还礼,又问:“乌先生,你肚子上松球之伤,这可痊愈了么?你服过童姥的什么‘断肠腐骨丸’,咱们也得想法子解了毒性才是。”
梅剑四姊妹开动机关,移开大门上的巨岩,放了朱天、昊天、玄天九部诸女进入大厅。
风波恶和包不同大呼小叫,和邓百川、公冶乾一齐进来。他四人出门寻童姥相斗,却撞到八部诸女。包不同言词不逊,风波恶好勇斗狠,三言两语,便和诸女动起手来。不久邓百川、公冶乾加入相助,他四人武功虽强,但终究寡不敌众,四人且斗且走,身上都带了伤,倘若大门再迟开片刻,梅兰菊竹不出声喝止,他四人若不遭擒,便难免丧生了。慕容复自觉没趣,带同邓百川等告辞下山。卓不凡和芙蓉仙子崔绿华却不别而行。
虚竹见慕容复等要走,竭诚挽留。慕容复道:“在下得罪了缥缈峰,好生汗颜,承兄台不加罪责,已领盛情,何敢再行叨扰?”虚竹道:“哪里,哪里?两位公子文武双全,英雄了得,在下仰慕得紧,只想……只想这个……向两位公子领教。我……我实在笨得……那个要命。”
包不同适才与诸女交锋,寡不敌众,身上受了好几处剑伤,正没好气,听虚竹啰里啰唆的留客,又听慕容复低声说他怀中藏了王语嫣的图像,寻思:“这小贼秃假仁假义,身为佛门子弟,却对我家王姑娘暗起歹心,显然是个不守清规的淫僧。”便道:“小师父留英雄是假,留美人是真,何不直言要留王姑娘在缥缈峰上?”
虚竹愕然道:“你……你说什么?我要留什么美人?”包不同道:“你心怀不轨,难道姑苏慕容家的都是白痴么?嘿嘿,太也可笑!”虚竹搔了搔头,说道:“我不懂先生说些什么,不知什么事可笑。”包不同虽然身在龙潭虎穴之中,但一激发了他的执拗脾气,早将生死置于度外,大声叫道:“你这小秃贼,你是少林寺的和尚,既是名门弟子,怎么又改投邪派,勾结一众妖魔鬼怪?我瞧着你便生气。一个和尚,逼迫几百名妇女做你妻妾情妇,兀自不足,却又打起我家王姑娘的主意来!我跟你说,王姑娘是我家慕容公子的人,你癞虾蟆莫想吃天鹅肉,乘早收了歹心的好!”怒火上冲,拍手顿足,指着虚竹的鼻子大骂。虚竹莫名其妙,道:“我……我……我……”忽听得呼呼两声,乌老大挺起绿波香露鬼头刀,哈大霸举起一柄大铁椎,齐声大喝,双双向包不同扑来。
慕容复知道虚竹既允为这些人解去生死符之毒,已得群豪死力,若是混战起来,凶险无比,眼见乌老大和哈大霸同时扑到,身形一晃,抢上前去,使出“斗转星移”的功夫,一带之间,鬼头刀砍向哈大霸,而大铁椎砸向乌老大,当的一声猛响,两般兵刃激得火花四溅。慕容复反手在包不同肩头轻轻一推,将他推出丈余,向虚竹拱手道:“得罪,告辞了!”身形晃处,已到大厅门口。他适才见过门口的机关,倘若那巨岩再移过来挡住了大门,那便只有任人宰杀了。
虚竹忙道:“公子慢走,决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慕容复双眉一挺,转身过来,朗声道:“阁下是否自负天下无敌,要指点几招么?”虚竹连连摇手,道:“不……不敢……”慕容复道:“在下不速而至,来得冒昧,阁下真的非留下咱们不可么?”虚竹摇头道:“不……不是……是的……唉!”慕容复站在门口,傲然瞧着虚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以及梅兰菊竹四剑、九天九部诸女。群豪诸女为他气势所慑,一时竟然无人敢于上前。隔了半晌,慕容复袍袖一拂,道:“走罢!”昂然跨出大门。王语嫣、邓百川等五人跟了出去。乌老大愤然道:“尊主,倘若让他活着走下缥缈峰,大伙儿还用做人吗?请尊主下令拦截。”虚竹摇头道:“算了。我……我真不懂,为什么他忽然生这么大的气,唉,真是不明白……”乌老大道:“那么待属下去擒了那位王姑娘来。”虚竹忙道:“不可,不可!”王语嫣见段誉未出大厅,回头道:“段公子,再见了!”段誉一震,心口一酸,喉头似乎塞住了,勉强说道:“是,再……再见了。我……我还是跟你一起……”眼见她背影渐渐远去,更不回头,耳边只响着包不同那句话:“他说王姑娘是慕容公子的人,叫旁人趁早死了心,不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不错,慕容公子临出厅门之时,神威凛然,何等英雄气概!他一举手间便化解了两个劲敌的招数,又是何等深湛的武功!以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到处出丑,如何在她眼下?王姑娘那时瞧她表哥的眼神脸色,真是深情款款,既仰慕,又爱怜,我……我段誉,当真不过是一只癞虾蟆罢了。”一时之间,大厅上怔住了两人,虚竹是满腹疑云,搔首踟蹰,段誉是怅惘别离,黯然魂销。两人呆呆的茫然相对。过了良久,虚竹一声长叹。段誉跟着一声长叹,说道:“仁兄,你我同病相怜,这铭心刻骨的相思,却何以自遣?”虚竹一听,不由得满面通红,以为他知道自己“梦中女郎”的艳迹,嗫嚅问道:“段……段公子,你却又如……如何得知?”段誉道:“不知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不识彼姝之美者,非人者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仁兄,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此恨绵绵绝无期!”说着又是一声长叹。他认定虚竹怀中私藏王语嫣的图像,自是和自己一般,对王语嫣倾倒爱慕,适才慕容复和虚竹冲突,当然也是为着王语嫣了,又道:“仁兄武功绝顶,可是这情之一物,只讲缘份,不论文才武艺,若是无缘,说什么也不成的。”
虚竹喃喃道:“是啊,佛说万法缘生,一切只讲缘份……不错……那缘份……当真是可遇不可求……是啊,一别之后,茫茫人海,却又到哪里找去?”他说的是“梦中女郎”,段誉却认定他是说王语嫣。两人各有一份不通世俗的呆气,竟然越说越投机。灵鹫宫诸女摆开筵席,虚竹和段誉便携手入座。诸洞岛群豪是灵鹫宫下属,自然谁也不敢上来和虚竹同席。虚竹不懂款客之道,见旁人不过来,也不出声相邀,只和段誉讲论。段誉全心全意沉浸在对王语嫣的爱慕之中,没口子的夸奖,说她性情如何和顺温婉,姿容如何秀丽绝俗。虚竹只道段誉在夸奖他的“梦中女郎”,不敢问他如何认得,更不敢出声打听这女郎的来历,一颗心却是怦怦乱跳,寻思:“我只道童姥一死,天下便没人知道这位姑娘的所在,天可怜见,段公子竟然认得。但听他之言,对这位姑娘也充满了爱慕之情、思恋之意,我若吐露风声,曾和她在冰窖之中有过一段因缘,段公子势必大怒,离席而去,我便再也打听不到了。”听段誉没口子夸奖这位姑娘,正合心意,便也随声附和,其意甚诚。两人各说各的情人,缠夹在一起,只因谁也不提这两位姑娘名字,言语中的榫头居然接得丝丝入扣。虚竹道:“段公子,佛家道万法都是一个缘字。经云:‘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达摩祖师有言:‘众生无我,苦乐随缘’,如有什么赏心乐事,那也是‘宿因所构,今方得之。缘尽还无,何喜之有?’”段誉道:“是啊!‘得失随缘,心无增减’!话虽如此说,但吾辈凡夫,怎能修得到这般‘得失随缘,心无增减’的境地?”
大理国佛法昌盛,段誉自幼诵读佛经,两人你引一句《金刚经》,我引一段《法华经》,自宽自慰,自伤自叹,惺惺相惜,同病相怜。梅兰菊竹四姝不住轮流上来劝酒。段誉喝一杯,虚竹便也喝一杯,唠唠叨叨的谈到半夜。群豪起立告辞,由诸女指引歇宿之所。虚竹和段誉酒意都有**分了,仍是对饮讲论不休。那日段誉和萧峰在无锡城外赌酒,以内功将酒水从指甲中逼出,此刻借酒浇愁,却是真饮,迷迷糊糊的道:“仁兄,我有一位结义金兰的兄长,姓乔名峰,此人当真是大英雄,真豪杰,武功酒量,无双无对。仁兄若是遇见,必然也爱慕喜欢,只可惜他不在此处,否则咱三人结拜为兄弟,共尽意气之欢,实是平生快事。”虚竹从不喝酒,全仗内功精湛,这才连尽数斗不醉,但心中飘飘荡荡地,说话舌头也大了,本来拘谨胆小,忽然豪气陡生,说道:“段公子若是……那个不是……不是瞧不起我,咱二人便先结拜起来,日后寻到乔大哥,再拜一次便了。”段誉大喜,道:“妙极,妙极!兄长几岁?”
二人叙了年纪,虚竹大了三岁,段誉叫道:“二哥,受小弟一拜!”推开椅子,跪拜下去。虚竹急忙还礼,脚下一软,向前直摔。段誉见他摔跌,忙伸手相扶,两人无意间真气一撞,都觉对方体中内力充沛,急忙自行收敛克制。这时段誉酒意已有十分,脚步踉跄,站立不定。突然之间,两人哈哈大笑,互相搂抱,滚跌在地。段誉道:“二哥,小弟没醉,咱俩再来喝他一百斤!”虚竹道:“小兄自当陪三弟喝个痛快。”段誉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会须立尽三百杯!”两人越说越迷糊,终于都醉得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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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4章 驱虎吞狼
“慕容公子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妄之徒!”
“慕容公子好样的!”
“姑苏慕容天下知名,哪里是区区卓不凡能打得过的。”
一群岛主洞主唯恐天下不乱,纷纷起哄道。
慕容复面有自得之色,他这次本就是为了收买人心,谁让卓不凡好死不死自己跳出来。
卓不凡向他凝视片刻,知道此番最大的敌人就是眼前这人了,只要打到他,自己就能效仿天山童姥控制三十六岛七十二洞:“我倒要领教一下姑苏慕容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话音刚落,突然间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寒光闪动,慕容复早有防备,运起家传轻功,凭空横移了数尺,让对方一剑落空。
众人只听得嗤嗤嗤几声轻响,慕容复身后的那张八仙桌分为整整齐齐的九块,崩跌在地。在这一霎眼之间,他纵两剑,横两剑,连出四剑,在桌上划了一个“井”字。更奇的是,九块木板均成四方之形,大小阔狭,全无差别,竟如是用尺来量了之后再慢慢剖成一般。大厅中众人尽管有些仇视他,也忍不住彩声雷动。
卓不凡一剑落空,却也不追击,只是冷冷说道:“慕容公子好大的名头,我还等着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呢,为何一直闪躲?”
慕容复淡淡答道:“这一手周公剑,是福建建阳‘一字慧剑门’的绝技,一字慧剑门素来人丁稀少,我可不想你们门派绝技失传。”北乔峰南慕容齐名并非盖的,慕容复只是在高端武力上有所欠缺,但对诸子百家江湖各门各派的武功却多有涉猎,是以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来历。
卓不凡心中一凛,万万料不到对方眼力如此毒辣,武功来历被道出,心中不由得怯了三分,不过他转念一想,我如今的武功多是在长白山获得的那本剑经所得,本门的武功反倒没占几成,哪里用得着怕他?
“姑苏慕容是靠嘴皮子行走江湖的么?”话音刚落,他肩上便形成了一成青芒,直接往慕容复攻过去,他舍弃一字慧剑门的武功,就是怕被对方针对。
慕容复果然脸色一变,对方的剑气实在有些防不胜防,他慌忙拔剑迎敌,两人很快战作一团,周围的人只看到两团模糊的身影,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两人武功。
宋青书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这两人武功虽然可以压制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可离真正宗师高手还有不少的距离。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慕容复武功明明要比卓不凡高,为何如今却隐隐落入下风。
他去不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原来慕容复每次面对卓不凡的剑气,就忍不住想到和宋青书交手的场景——毕竟宋青书最擅长的就是剑气,想到几次交手的灰头土脸,他心中气势便弱了几分,此消彼长,和卓不凡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相斗之时,一个身穿淡红衣衫的中年美妇笑盈盈地走了过去:“妾身一直对慕容公子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非常好奇,不知道你能如何将我的飞刀斗转星移呢。”
两道白光闪处,两把飞刀在虚竹面前掠过。慕容复内力远胜这些牛鬼蛇神,举手投足之际,自然而然的轻捷无比,身随意转,飞刀来得虽快,他还是轻轻巧巧的躲过了。但见一个身穿淡红衣衫的中年美妇双手一招,便将两把飞刀接在手中。她掌心之中,倒似有股极强的吸力,将飞刀吸了过去。
卓不凡赞道:“芙蓉仙子的飞刀神技,可教人大开眼界了。”
众人这才想起,那晚众人合谋进攻缥缈峰之时,卓不凡、芙蓉仙子二人和不平道人乃是一路,如今将他们以多打少,不由心中不齿,不过这两人武功都不俗,在场的这些岛主洞主和慕容复也没有交情,自然不会出头替他接下。
慕容复怒道:“两位就算联手,我慕容复又有何惧!”同时暗暗庆幸,幸好不平道人已经死了,不然他们三人联手,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他没了退路,反倒愈战愈勇,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见三人打出了真火,一旁的乌老大眼睛骨碌碌一转,直接跑过去扣住刚刚那黄衫女子:“快带我们去童姥的密室!”
此时慕容复三人招招凶险,明知道不宜再斗下去,可谁也不敢先撤招,只能眼睁睁看着乌老大等人逼问那黄衫女。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转眼就来到乌老大面前,乌老大大惊失色,急忙举掌迎了上去,砰的一声,双掌相交,他噔噔噔地后退了数步,浑身一直在那里发抖。
“乌老大你怎么了?”身旁的人注意到乌老大浑身冒着白气,不由得大惊,毕竟乌老大是他们这群人武功最顶级的存在,居然一掌败给了对方。
“寒冰绵掌,阁下是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乌老大牙齿打颤,望着眼前一身青衣,仿佛来自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宋青书一怔,没想到明教居然掺和到这里面来了,不知道张无忌是不是也来了?他四处打量,并没有看到张无忌的身影。
“本以为你们三十六岛七十二洞都是些乌合之众,没想到居然还有几分见识。”韦一笑磔磔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些你口中的乌合之众联手起来,你个蝙蝠可不是对手。”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长笑之声,众人回身望去,只见身材高大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尽管脸上带着面具,可浑身上下依然露出一丝潇洒之气。
“光明右使范瑶?”宋青书这下更加奇怪了,不管韦一笑还是范瑶,都是明教核心高层,为何如今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范瑶走到那些灵鹫宫女子前,施施然行了一礼:“各位姑娘有礼了,我们明教与灵鹫宫同处西域,素来交好,听闻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众人叛乱,教主特意吩咐我们前来助拳。”
众女面面相觑,灵鹫宫和明教素来没什么交情,对方此番前来明显居心不善,不过比起这些岛主洞主,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也不得不借助明教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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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5章 粉墨登场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灵鹫宫为首一个中年女子问道。
“在下光明右使范瑶。”范瑶微微一笑,脸上有些狰狞的面具似乎都添了几分色彩。
“逍遥二仙!”大厅里顿时议论纷纷,明教光明左右使不仅武功高强,而且生得英俊潇洒,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人物。
看到那些岛主洞主惊叹的样子,宋青书不由暗暗叹气,格局不一样,眼光就不一样,对于他们来说,杨逍范瑶这样的人物已经是江湖中顶尖人物了,可在真正高手的眼中,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有新的势力出现,慕容复与卓不凡终于罢手,纷纷脸色不善地望着二人:“明教手什么时候伸这么长了?”
韦一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都能千里迢迢来天山,我们明教身处西域,反倒不能来了么?”
卓不凡对慕容复说道:“慕容兄,我们先解决了共同的敌人,等会儿再好好算我们的账?”
慕容复点头道:“好!”接连败北,如今天下之大,几乎已经没有他立身之地,灵鹫宫则是他翻身的希望,他可不想被明教的人摘了桃子。
“我来对付这只臭蝙蝠!”卓不凡长剑伸出,一缕青芒往韦一笑激射而去,把他吓了一跳,若非轻功决定瞬间避开,说不定就会饮恨当场。
韦一笑大为恼怒,直接依靠绝世轻功往卓不凡攻去,只可惜卓不凡剑锋之上有一尺剑芒,他根本没法近身,气得他哇哇大叫。
“久闻逍遥二仙大名,慕容复前来领教。”慕容复有些忌惮韦一笑的寒冰绵掌,正好让卓不凡用剑芒攻击,可以最大化削弱寒冰绵掌的威力。至于范瑶武功比韦一笑更高,他反倒丝毫不惧。
“我倒要看看阁下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来反击我的招式。”范瑶长笑一声,也迎了上去,两人很快你来我往交手了十数招。
宋青书看得暗暗点头,原著中范瑶的武功就很高,约等于玄冥二老之一,这个世界的范瑶武功似乎有了新的突破,现在看来,他能稳胜玄冥二老任何一人,就算对方两人联手,他也能自保无虞。
想来是明尊回到光明顶后,指点了他不少武功,不然进步不会这么快,只不过慕容复的武功也得到了长足进步,他想取胜却是难之又难。
宋青书再次搜寻了一下张无忌的踪影,可惜依然找不到他的踪影,不由大奇:“按理说他不应该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啊,到底到哪儿去了?范瑶和韦一笑武功虽然不弱,但是要想慑服在场群雄,恐怕有些力有未逮。”
此时范瑶也是同样的心思:“教主说他去中原一趟会尽快回来,为何直到现在还不至?莫非被什么其他事情耽搁了么?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教主赶来。”
“这里还真热闹嘛。”门口传来一洪亮的声音,一个高大的头陀领着一群番僧走了进来。
“居然是他?”宋青书也认出了对方,赫然便是老熟人金刚门主,原本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金刚门本就身处西域,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没想到蒙古和明教也打着相同的心思,看来都是打算借着这次灵鹫宫内乱接手灵鹫宫。
不过他有些奇怪,这些人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要知道九天九部的人在铁索断崖那边,又岂会让这些人轻易上来?除非这些人早就藏在这边,寻着合适的机会出来而已。
看到金刚门主,范瑶脸色微变,心想:“教主若是再不来,我们今天恐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哈哈哈,原来是明教的杂碎,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金刚门主大喜,要知道明教是蒙古在西域的心腹之患,这次居然让自己碰上了明教的两个高层,明教四大法王走的走死的死,如今只剩下了韦一笑一人,范瑶更是光明顶仅次于张无忌和杨逍的第三号人物,如果自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明教的高层就会元气大伤。
见蒙古众人赶到,慕容复和卓不凡自然不会傻到再和明教中人死战,直接退到一旁,纷纷心事重重,原本以为只有灵鹫宫与三十六岛七十二洞这些人,凭自己的武功倒是勉强能震慑群雄,可没想到来的势力越来越多,局面逐渐超出了控制。
范瑶和韦一笑站到了一起,虚张声势道:“谁抓谁还不一定呢,等我们教主来了,你们这些蒙古的狗腿子,一个也跑不了。”
金刚门主脸色微变,显然对张无忌有些忌惮,这些年蒙古明教在西域争斗,身为蒙古豢养的顶级高手,他又岂会没有和对方交过手?
“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金刚门主哼了一声,快速安排道,“白万剑,你和我那些门人一起对付韦一笑,范瑶则交给我。”
“白万剑?”宋青书心中一动,这才注意到金刚门众人里面还夹杂着几个雪山派的人,当年还在荆州时,曾经目睹了雪山派的人试图刺杀江陵知府,用来作为投靠蒙古的晋升之资,没想到如今又再次见到了。凌霄城好像也是在西域之中,难怪会出现在这里。
宋青书失神之际,蒙古一行人已经将范瑶和韦一笑团团围住,范瑶刚刚面对慕容复还能有来有回,如今面对金刚门主却是险象环生,只能苦苦支撑而已。
远处的慕容复和卓不凡不由脸色大变,他们都清楚,这金刚门主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自己此番费尽心思,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韦一笑试图去帮范瑶,只可惜雪山派的剑阵严谨,另外金刚门那些头陀武功更是高深,他几次差点伤在对方手中,靠轻功方才勉强支持。
宋青书注意到那些头陀的服饰打扮和之前在大漠中见到的调戏阿绣、程青霜的那几个番僧很像,想来都是出自金刚门。
“虽然少林那些人和自己有些不对付,但也不得不承认双方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少林不乏得道高僧,可这金刚门号称西域少林,养的都是群什么玩意。”宋青书暗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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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6章 公共厕所
此时场中战局有了变化,范瑶腾挪闪躲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手中长剑以一个极为精妙诡异的招数刺中了金刚门主肋下。
他的笑容刚生起便凝固了,因为剑尖并没有刺入肉体的感觉,反倒是如同刺到了一块精铁之上。
“糟糕,金刚不坏体!”范瑶马上醒悟了过来,可再想后退已经晚了。
金刚门主狞笑一声,一掌按在剑身之上,那柄长剑瞬间断裂成数段,失去了长剑的支撑力,范瑶整个人不由自主往他怀中跌来,他另一个宽大的手掌便往对方脑袋上按去。
“大力金刚掌!”范瑶亡魂大冒,若是被拍得实了,自己几条命都不够死的,急忙集起全身的功力举掌迎了上去。
“噗!”一口鲜血狂喷,范瑶整个踉跄着后退数步,右手已经不自然地垂了下来,显然已经重创在了大力金刚掌之下。
金刚门主狞笑一声,整个人大鹏展翅往他扑了过去。
“范瑶!”韦一笑注意到这边局势,急忙运起绝世轻功来到了范瑶身边,一把抱住他往外飞去。
“想走,哪那么容易!”金刚门主冷哼一声,一掌往韦一笑背心拍去。
韦一笑运起寒冰绵掌和他对了一掌,嘴里也喷出一口鲜血,但整个人却借着反震之力飞出了大厅之外。
金刚门主看了看手上蒙着的一层寒冰,哼了一声,稍微运转一下功力,便恢复如初,指示门下弟子道:“你们去追,韦一笑虽然轻功绝世,但刚刚伤在我的掌下,又带着一个重伤之人,跑不了多远。”
“是!”一群金刚门人鱼贯而出,往韦一笑逃亡的方向追去。
宋青书神情有几分精彩,刚刚范瑶他们趾高气昂地过来,如今却狼狈不堪地逃亡。想来他们原本计划中应该是张无忌也过来的,可不知道为何他并没有出现。
当时在钟鼓山,张无忌劫走了薛慕华,金轮法王、周伯通他们先后追了上去,莫非伤在了他们手中?
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种猜测,张无忌这样的千年妖孽,又其实金轮法王他们对付得了的。
后来聋哑门的人找到了薛慕华的尸体,显然是被灭了口,其他人都认为是金轮法王下的手,但只有宋青书明白,凶手是明尊。
“也不知道他从薛慕华口中得到了什么情报,难道重要程度还要超过来收服灵鹫宫么?”宋青书皱眉沉思,可惜完全没有头绪。
此时金刚门主大步走到中央,环视四周:“从今往后,灵鹫宫归属蒙古管辖,谁有异议?”
那些岛主洞主纷纷面面相觑,蒙古如今势大,谁敢惹蒙古?不过他们毕竟渴望自由,刚刚试图摆脱天山童姥的控制,如今又要被蒙古奴役么?
慕容复和卓不凡脸色相当难看,之前的情况勉强还能应对,但如今蒙古加入进来,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
刚刚亲眼目睹了金刚门主转瞬之间重创范瑶和韦一笑,两人自忖绝非其对手——其实换一个人的话,两人联手也未必没有机会,毕竟慕容复加上游坦之就能勉强压制萧峰,可惜金刚门主修炼了金刚不坏体,浑身刀枪不入,两人就算联手也根本破不了防。
这时刚刚那黄衫女子说道:“只要你们帮忙杀了这些作乱之人,我们灵鹫宫日后定当听从蒙古差遣。”她们此时也想的明白,天山童姥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借助蒙古人的刀来替之前牺牲的姐妹报仇。
金刚门主嘿嘿笑了两声:“这可不行,这群人虽然武功不咋地,但三教九流倒是无所不精,正好适合我们蒙古所用。”
“可这份血海深仇,让我们如何放得下?”黄衫女子愤然道。
金刚门主面无表情:“这可由不得你们,现如今这里我说了算。”
灵鹫宫一干人等纷纷气愤无比,可又无可奈何。
“什么时候和我们分庭抗礼的灵鹫宫变得如此不成器了?”这时殿外又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高一胖两个人大步走了进来,高的那人身着青黑色衣裳,消瘦无比,但浑身散发着冷意和煞气,没人敢轻视。
另外那胖胖的人则是身着金黄色衣服,上面还绣着铜钱纹饰,整个人笑呵呵地仿佛庙中的弥勒佛一般。
“赏善罚恶使者!”殿中不乏有见识广博之辈,立马认出了二人。
刚刚那群岛主洞主还有些桀骜不驯,不过看到这两人,纷纷噤若寒蝉,原本有些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二使名气实在太大,特别是对他们这些江湖中下层的门派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稍微不注意就是被灭门的下场,被请到侠客岛的掌门更是杳无音信。
说起来侠客岛与灵鹫宫一直以来是竞争关系,双方都靠吸收小门小派来增强势力,前些年在天山童姥以及生死符的威慑下,双方倒也斗得旗鼓相当,不过如今没了天山童姥,灵鹫宫又产生内乱,自然不是侠客岛的对手了。
宋青书现在却是郁闷得很,本来只是打算进来看看情况,然后一波收了完事,哪知道这些人像登台唱戏一样,你方唱罢我方上场。
“当这里是公共厕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宋青书脑袋里冷不丁冒出一句台词。
“侠客岛的?”金刚门主望着二人,淡淡地说道,“贵岛和我们蒙古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莫非想破例?”
张三笑呵呵地说道:“门主此言差矣,这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我们侠客岛数次派人相亲,只不过灵鹫宫一直阻挠,如今童姥既已仙逝,那么就没人阻止他们去侠客岛做客了。”
听到去侠客岛做客,一群人纷纷面露惊恐之色,毕竟因为信息的不流通,导致中原武林的人谈侠客岛色变,根本不晓得这其实是一场机缘,去侠客岛非但不用死,还有机会学得上乘武学,当然相对应的,他们也需要听侠客岛主人差遣。
金刚门主目光锐利无比:“世人都说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二使武功盖世,足以纵横天下,不过我看却未必,如果真有那么厉害,为何从来不敢来我们金刚门发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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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7章 不堪回首
张三笑呵呵地说道:“金刚门身处西域,而侠客岛在南海之中,相隔何止万里,就算我们请了,门主又哪里去的了。”
“是么?”金刚门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如今不也不远万里来西域了?”
张三答道:“我们兄弟二人平日里本就在满天下游历,见善赏,见恶罚,最近正好到了西域附近,听闻灵鹫宫这边出了热闹,便过来瞧一瞧。”
金刚门主哼了一声:“懒得和你废话,最后问你们一次,蒙古的事情你们也敢管么?”
这时候他身旁的雪山派众人神色复杂,投靠蒙古之前,他们还日夜担心侠客岛来请人,可有了蒙古这大靠山,哪怕直接面对让武林人人色变的赏善罚恶二使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时候李四神情冷峻回道:“蒙古再强,也管不到南海的侠客岛。”
金刚门主哈哈大笑:“说这么多最后还不是要打一场才算数,废那么多话干嘛。”
张三微微笑道:“久闻金刚门主一身金刚不坏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们兄弟还真有些不信,正想见识一下。”
金刚门主哼了一声:“你们赏善罚恶二使虽然让其他人闻风丧胆,但在我看来,也不过蝼蚁尔。”
张三闻言笑道:“没想到门主将金刚不坏神功都练到嘴皮子上了,佩服,佩服!”
“找死!”金刚门主大怒,直接挥动着蒲扇般的大手打了过来。
张三李四嘴上虽然轻松,行动上却丝毫不敢轻视,急忙一左一右迎了上去,合力接了他一掌。
之前不管是范瑶,还是韦一笑的寒冰绵掌,与金刚门主正面对掌可谓是一触即崩,大力金刚掌本就是其看家本领,浸淫了几十年的功力,一般人哪里受得起。
不过张三李四与其对了一掌,三人一起身形晃了晃,张三神色如常,笑呵呵说道:“世人都说门主大力金刚掌开山裂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原来那次破庙那些黑衣人,是你们侠客岛的人!”金刚门主面色铁青,原来刚刚那一次对掌,他不小心吃了暗亏,在他看来,张三李四武功再高,也不会比得上他近百年的功力,正打算以刚猛至极的大力金刚掌折断二人手臂,以此震慑全场,免得等会儿这群人还起别的什么心思。
谁知道对方二人内力极为诡异,一阴一阳,以一种极为古怪的方式化解掉了他的掌力,他反倒被对方掌心的阴阳两种真气侵入体内,弄得体内真气激荡无比。
这倒也就罢了,除了阴阳属性之外,他们掌心还传来了两种极为厉害的毒药,想必是平日里服食毒药练功导致真气也带了毒。
这样的感受他以前有过一次,那就是当年和玄冥二老护送赵敏,却在破庙之中遇到了十八个神秘的蒙面人,那群蒙面人不知道来历,可一个个功力高得下人,再加上十八个人一起攻击,他和玄冥二老顿时懵了,胆寒之下瞬间被打成了狗,还害得赵敏被擒。
幸好没过多久宋青书出现,然后虽然是偷袭,却一瞬间秒掉了十八个高手。
这一役让金刚门主胆寒,不过他时候回忆起来,那些黑衣人功力虽高,但似乎尽是蛮力,自己一开始只是被吓蒙了,仗着金刚不坏神功和他们硬碰硬,方才落得那么狼狈,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加上玄冥二老,对上那十八个高手,虽不至于能胜,自保却不成问题。
只不过世上没有如果,每每想起此事,他都扼腕顿首,结果刚刚和张三李四对掌,方才明白那些蒙面人原来是来自侠客岛。
可偏偏这次他又托大,选择和对方硬碰硬,结果一开始就吃了暗亏,他见多识广,既然知道来自侠客岛,自然对侠客岛的烈火丹和九九丸有所耳闻,马上明白了毒气的来源,不过这两种毒虽然霸道,可他功力高深,同时也擅长医道,倒不至于被这两种毒毒倒。
只不过侠客岛看家的毒药,还是让他不得不分下几分内力加以压制,另外还要几分内力化解侵入体内的阴阳二气,所以一来就陷入了被动。
张三李四经验何等丰富,营造了震慑众人的景象后,就马不停蹄攻了过去,金刚门主要专注身体里的乱串真气与毒性,只能凭借金刚不坏体被动防守,也不知多少次被击中。
场中众人果然纷纷色变,刚刚金刚门主举手投足重创明教光明右使与护教法王的英姿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面对张三李四居然被打得如此狼狈。
慕容复也是大骇,刚刚他还估计自己比起金刚门主差远了,没想到转眼之间对方被张三李四打得落尽下风,他身处江南,不是没听过张三李四的名头,不过一直以来都以为是江湖上的以讹传讹,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再加上他名头虽大,却并非一派掌门,是以张三李四也不会找上他,所以直到现在方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是多么的井底之蛙。
一旁的卓不凡同样瞠目结舌,他在长白山获得剑经苦练数年,本以为自己天下少有敌手,可回到中原以来连连受挫,如今见到这场面更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人心灰意冷。
场中只有宋青书最清楚张三李四的武功,侠客岛速成高手不少,那些赏善罚恶使者一个个功力都快赶得上裘千仞了,可那批人实战经验太差,完全是靠药物堆积起来的,在最顶尖的高手眼中,破绽极为明显——当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然和他们拼内力,哪怕是五绝,也可能阴沟里翻船。
可张三李四不同,每隔十年就横扫一次武林,虽然没有惹上真正的顶级大派,可能对剩下大半个武林形成武力压制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两人单论的话,稍弱于五绝,可架不住两人每次都是一起行动,两个准五绝级别(不管是功力还是战斗经验)的高手,难怪以金刚门主也要吃瘪。
众人注意力全在三人战局之上,这时门口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群人急忙回头,方才发现出口已经被一块巨石密不透风地堵住了。
忽听得一声娇叱,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你们当灵鹫宫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一个一个在此撒野,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群豪一见这等情景,均知已陷入了灵鹫宫的机关之中。众人一路攻战而前,将一干黄衫女子杀的杀,擒的擒,扫荡得干干净净,进入大厅之后,也曾四下察看有无伏兵,但此后有人身上生死符发作,各人触目惊心,物伤其类,再加上一连串变故接踵而来,竟没想到身处险地,危机四伏,待见得到巨岩堵死了大门,心中均是一凛:“今日要生出灵鹫宫,只怕大大的不易了。”
只不过不管是张三李四还是金刚门主,对这个变故充耳不闻,毕竟在他们看来,只要解决了对方,己方的武力能对群雄形成绝对压制。
至于灵鹫宫,天山童姥都不在了,一群小姑娘成得了什么气候。
第1848章 同胞姐妹
金刚门主抵挡了张三李四几次攻击,终于缓了口气说出话来,对另一旁大骂道:“白万剑你是死人么,还不快来帮忙!”
白万剑脸色有些不好看,要知道平日里金刚门主眼高于顶,又武功高强,人家上前帮手他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怒骂,觉得是瞧不起他,谁知道这次却又要让帮他?
不过既然对方都开口了,都是同一阵营的人,白万剑也不好袖手旁观,便带着雪山派的几个师兄弟组成剑阵往那边冲了过去,替金刚门主拦下了李四。
“滚!”李四大怒,本来他和张三联手出其不意一开始就伤了金刚门主,再隔百来招应该就能制服对方,可对方这一打岔,说不定形势就会逆转,毕竟金刚门主的金刚不坏神功还是相当难缠的。
他心中一急,出手自然毫不留情,雪山派的剑阵中正严谨,对付一般的江湖中人倒是绰绰有余,可对上让江湖闻风丧胆的李四就未免有些不够看了。
只见李四身形如电,不停闪转腾挪,明明是一个人,可在周围群雄眼中反倒是他包围了整个雪山派的人。
雪山派的人相继倒下,几个呼吸的时间,很快只剩下白万剑一人。
白万剑身为雪山派的少掌门,一身武功得到了威德先生白自在的真传,剑法-功力倒是比周边的师兄弟强一大截,可惜就算是白自在亲自面对李四也不是对手,更何况他?
意识到危险,白万剑也不敢有丝毫保留,直接使出了雪山剑法的绝招“明月羌笛”,周围众人隐隐觉得有一轮明月升起,周围又渐渐升起了呜咽之声,仿佛羌笛一般,顿时一股肃杀的气氛四散开来。
不过明月之中忽然出现一只黑色的大手,硬生生破月而出,狠狠地按压了下去,羌笛般的声音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周围群雄这才注意到白万剑吐血后退,手中长剑已经寸寸断裂,李四则犹如跗骨之蛆一般追了上去,意图彻底解决这个祸患,再与张三联手对付金刚门主。
“白万剑死定了!”周围的人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念头,只不过他们与白万剑非亲非故,自然不会为了他去和大魔头李四对抗;而且就算对抗,也没人有这个能力,那些岛主洞主自忖就算对上白万剑,自己也未必能胜,更别说李四了。
“爹爹!”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惊呼,尽管声音清脆悦耳,可人人都听得到她声音中的惊慌。
一道淡红的倩影从众人头顶扑了下来,挥剑往李四刺去,试图救下重伤的白万剑。
李四哼了一声,直接一掌拍断了少女手中细剑,然后顺势往她额头拍了下去,若是张三在这里也许还会怜香惜玉几分,可他本就是铁石心肠,哪会有半点留情。
“哎,可惜了一个小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场中不乏眼力高明之辈,已经看出了那道倩影是个秀丽脱俗的美少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人都有些惋惜。
砰的一声响,众人想象中的脑浆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道黑影爆射而回,最后整个人仿佛被印在了墙上。
“打人如挂画?”众人定睛一看,发现挂在强上的并非别人,反倒是之前威风八面的李四,一众眼珠子纷纷差点瞪出来。
“怎么回事?”一群人马上回头望去,只见原本被反震得快要摔倒在地的红衣少女被一个年轻男子扶着腰肢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出手之人自然就是宋青书,他本来也觉得大厅中一团乱麻实在有些不像话,正打算出来结束这一切,刚好看到之前救下的那少女陷入危机,自然而然便出手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姓史么?”宋青书望着身旁的少女,事到如今他哪还不明白,这个阿绣就是侠客行里的女主,白万剑的掌上明珠白绣。
少女脸色一红,小声解释道:“我奶奶和我爷爷闹翻了,不许我姓白,便让我跟着姓史,我不是有意欺骗大哥哥的。”
“是么?”宋青书淡淡地说道,“你一直坚持要跟着上灵鹫宫,恐怕是担心我来了,你父亲出事吧。”
阿绣低着头,脸色如同白梅花瓣一般,眼泪不停地流出挂在娇娇-嫩嫩的脸蛋儿之上:“对不起,大哥哥。”
看着少女柔柔弱弱的样子,宋青书倒还真的没法硬下心肠来怪罪。
这时忽听得头顶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童姥姥座下四使婢,参见新尊主。”
众人抬起头来,只见大厅靠近屋顶之处,有九块岩石凸了出来,似乎是九个小小的平台,其中四块岩石上各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正自盈盈拜倒。
四女一拜,随即纵身跃落,身在半空,手中已各持一柄长剑,飘飘而下。四女一穿浅红,一穿月白,一穿浅碧,一穿浅黄,同时跃下,同时着地,又向宋青书躬身拜倒,说道:“使婢迎接来迟,主人恕罪。”
宋青书衣袖一拂,一股柔力隔空将四女扶了起来:“四位不必多礼。”他记起当初童姥为了和李秋水争斗,争相拉拢自己的时候,似乎提到她有四个美貌的小婢女,想来就是她们了。
感受到那股柔力沛然不可挡的浩瀚,四个少女心中大惊,不过很快便被更大的喜悦所代替,新主人武功如此高强,这次灵鹫宫的劫难有救了。
她们抬起头来,众人吃惊更甚。但见四女不但高矮胖瘦一模一样,而且相貌也没半点分别,一般的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秀绝俗,所不同的只是衣衫颜色。
那穿浅红衫的女子道:“婢子四姊妹一胎孪生,童姥姥给婢子取名为梅剑,这三位妹子是兰剑、竹剑、菊剑。适才遇到昊天、朱天诸部姊妹,得知诸般情由。现下婢子已将独尊厅大门关上了,这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如何处置,便请主人发落。”
群豪听她自称为四姊妹一胎孪生,这才恍然,怪不得四人相貌一模一样,但见她四人容颜秀丽,语音清柔,各人心中均生好感,不料说到后来,那梅剑竟说什么“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实是无礼之极。两条汉子抢了上来,一人手持单刀,一人拿着一对判官笔,齐声喝道:“小妞儿,你口中不干不净的放……”
突然间青光连闪,兰剑、竹剑姊妹长剑掠出,跟着当当两声响,两条汉子的手腕已被截断,手掌连着兵刃掉在地下,这一招迅捷无伦,那二人手腕已断,口中还在说道:“……什么屁!哎唷!”齐声大叫,向后跃开,只洒得满地都是鲜血。
二女一出手便断了二人手腕,其余各人虽然颇有自忖武功比那两条大汉要高得多的,却也不敢贸然出手,何况眼见这座大厅四壁都是厚实异常的花岗岩,又不知厅中另有何等厉害机关,再加上那个高深莫测的年轻人,刚刚不知道是不是他一下子将大魔头李四打成那样,谁还敢随便出手?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作声,都在心中暗骂刚才那两鲁莽汉子活该。
宋青书眼前一亮,果然不愧是童姥亲自调-教的贴身丫鬟,这手剑术已经超过不知道多少江湖高手。
不过他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直接上前一步,淡淡地说道:“手上沾了灵鹫宫人性命的,以命偿命;伤了灵鹫宫人肢体的,断手断脚;没有沾染鲜血的,罚八十鞭,谁有异议?”
第1849章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吱声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瞬间哗然,这段时间历经千险攻上了灵鹫宫,双方都杀红了眼,谁手里没有几条人命?真要按这样执行,在场中人有多少人能幸免?
“臭小子,大言不惭!”一条铁塔般的大汉纵跳而出,双目尽赤,直如一头受伤了的猛虎,提起铁钵般的拳头,砰的一声,将一张茶几击得粉碎,随即向宋青书冲去。
周围早有人叫出了他的身份:“铁鳌岛岛主!铁鳌岛岛主哈大霸!”
原来刚刚宋青书动作太快,周围都没几个人看清李四是怎么被打飞出去的,还以为是什么神秘高手躲在暗处,至于宋青书这样一个年轻人,那些岛主洞主很多根本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哈大霸平日里最瞧不起小白脸,而眼前这个人又符合他心中对小白脸的一切定义,再听到他口出狂言,自然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周围的岛主洞主幸灾乐祸,不过让他去试试那人的斤两也好,在场中人唯有慕容复、卓不凡等人脸色大变,因为他们认出了宋青书的身份。
站在前面的菊剑见到哈大霸可怖的神情,忘了自己剑法高强,心中害怕,一钻头便缩入了宋青书的怀中。哈大霸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向梅剑抓来。这四个孪生姊妹心意相通,菊剑吓得浑身发抖,梅剑早受感应,眼见哈大霸扑到,“啊”的一声惊呼,躲到了宋青书背后。
宋青书神情古怪,这小妮子还真是不害臊啊,才一见面就主动投怀送抱,不过他阅人无数,很快便明白对方并非想象中那种故意勾引的妖艳贱货,而是因为年幼胆子太小自然而然的反应。
之前实在是把天山童姥夸早了,这几个侍女虽然剑法不错,但毕竟没见过真正的风浪,遇上危机时刻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会儿功夫,哈大霸已经快攻到眼前,见宋青书依然没有出手的意思,后面余婆婆、石嫂、程青霜等人也忍不住紧张起来,虽然知道新尊主神功盖世,但这样站着让人打,恐怕也难免受伤吧。
不过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哈大霸刚到宋青书身前三尺的距离,便如同撞上一道无形的墙一般,整个人惨叫一声,倒退而回,整个人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最终瘫软着倒在地上。
众人低头望去,只见他脸上血肉模糊,仿佛是全速撞到一块巨石之上,眼看是不活了。
“不自量力!”李四此时已经“艰难”地从墙上将身体扯了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素来惜字如金的他也忍不住冒出了一句成语。
“这是护体气墙?”场中不乏眼光高明之辈,武林高手身上往往有真气护体,修为更顶尖的甚至能让真气遍布身体周围,不过有个一两寸就顶天了,刚刚那距离差不多有三尺了吧?这年轻人打从娘胎里练武也不可能有这等恐怖的内力啊,莫说是他,就是放眼整个武林,也没听说过谁的护体真气能达三尺的距离。
不过虽然他们没见过,可这场中有人见过啊,不管是慕容复还是卓不凡,都看过他出手;金刚门主和张三李四同样也败在过他手下,自然知道眼前这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公子根本惹不得。
“见过金蛇王。”
“见过齐王。”
“见过宋兄。”
“见过宋公子。”
几人齐齐行礼,连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张三、金刚门主也停手了。
“哦,怎么不打了?”宋青书望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几人心头齐齐mmp,心想你在这儿,我们还打个屁啊。不过他们脸上却愈发恭谨:
“在公子面前,我们又岂敢放肆?”金刚门主谄笑道,他可是数次在对方手中败北,亲眼见过他一招秒掉十八个顶尖高手,而且还服食了他的三尸脑神丹,心里哪里升得起半分敌对的勇气?
“早知齐王成了灵鹫宫的新主人,我们兄弟俩又何苦风尘仆仆赶来。”张三依然笑呵呵地说着,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这一幕落在了群雄眼中,众人纷纷大骇,刚刚不管是张三还是金刚门主,是何等威风凛凛,其中任一方都足以震慑全场,可这样的人物如今却对着那个年轻人如此奴颜婢膝。
莫说普通的岛主洞主,就连卓不凡都被吓破了胆,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空气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起来,特别是那些手上沾染了灵鹫宫人性命的,更是心如死灰。
其中唯独慕容复状态好一些,主要是他数次败在宋青书手中的关系,此时早已麻木了,特别是想到这次来灵鹫宫是此生最后一次机会,如今希望落空,他明白自己此生都复国无望了,整个人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反倒没怎么被宋青书影响到。
“拜见尊主!”九天九部的宫人此刻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包围了起来,见状纷纷正式叩见新主人,被她们一带动,那些岛主洞主纷纷脚软,也跟着跪了下去,纷纷大呼尊主。
感受到大厅中山呼海啸的气势,甚至连阿绣这样的局外人,也忍不住跟着跪了下去,她心中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寻思着跪一下大哥哥好像也没什么,就依然跪在那里了。
“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死一搏,他再厉害也不过一个人,能留得下几个,大家往外冲,走得一个是一个!”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不乏刀头舔血的人物,听到他刚刚说的话,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心一横直接往外冲出去。他们打得如意算盘,此时九天九部的人都跪着,外围没了防御,自己这么多人一起往外冲,对方纵使有三头六臂,能拦得下几个?
只要出了这独尊厅,自己便算捡得一条性命。至于生死符,至少还有几个月才发作,这样自己至少捡回了几个月的时间。
为了生存,这些人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轻功似乎都比平日里快了三分。
看到最快的都快冲出大厅了,剩下的那些岛主洞主有些都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就在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没我允许,谁又走得了?”
紧接着一大片青色的剑芒凭空出现,在场中人之前看到卓不凡一尺来长的剑芒就已经佩服不已,如今方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
漫天璀璨的剑芒划过,有一种异样的震撼力,众人只觉得眼前发黑手脚发麻,根本不敢动一根手指,待剑芒渐渐消散,群雄终于恢复了视力,而那群仓皇而逃的人,全都身首异处,没一个例外。
“多谢尊主替我们牺牲的姐妹报仇!”之前大厅中央那批黄衫女子纷纷激动得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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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0章 摇尾乞怜
“多谢尊主替我们牺牲的姐妹报仇!”这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当中,连九天九部其他人也开始跟着喊了起来,显然对钧天部这段时间誓死守卫灵鹫宫承受的牺牲又是敬佩又是同情。
看到她们激动的样子,宋青书暗暗感叹,这几个月钧天部一部凭借着地利死守灵鹫宫,这期间不知道多少浴血奋战,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同袍,结果原著中虚竹就简简单单绕过那群作乱的人了,不仅如此,还替他们拔出生死符,当真是迂腐得可笑。
当时那些岛主洞主虽然感激涕零,人人都说以后为灵鹫宫为虚竹赴汤蹈火,可没了制约之物,将来一旦有变,这些老油条又岂会真为了虚竹卖命?
至于灵鹫宫人,最后只等来这么一个结果,肯定更是大为寒心,只不过虚竹是尊主,她们就算不满也只能压在心底。
至于原著中个个对他心悦诚服,那就是给虚竹开主角光环了,灵鹫宫的宫人又岂会没想法?
“还请尊主开恩!”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隐隐聚集的杀气,那些岛主洞主纷纷磕头得如捣蒜一般,目睹了一群武功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往外冲,结果轻而易举被秒杀,谁还敢升起反抗念头。
宋青书这才说道:“既然你们刚才没跑,显然罪孽不如那些人深重,同时也有悔过之心,既然如此,就杖四十,然后给诸位牺牲的钧天部姐妹磕头谢罪。”
“多谢尊主开恩,多谢尊主开恩!”一群人喜极而泣,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此番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惩罚比想象中的要轻些,虽然给那些丫头片子磕头有些没面子,可丢面子比起性命或者断手断脚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灵鹫宫的宫人倒也并无异议,刚刚杀掉那批人已经让她们报了这段时间的血海深仇。
宋青书点点头,刚刚的杀鸡儆猴已经足够了,他也不想这些岛主洞主太过伤筋动骨,毕竟之后还需要他们出力反攻李谅祚呢。
不过他也不会傻到再给他们解开身上的生死符,生死符的确是一个控制他们极有效的手段,只要赏罚分明不要太过喜怒无常,他们也不会升起反心,退一万步说,就算像童姥那样喜怒无常,他们也只敢在童姥练功出了问题才起异心。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叫声凄厉无比,直接从人群中滚了出来:“我……我生死符发作拉!”一边说着一边往脸上抓去,很快便抓出了道道血痕,很快身上就变得鲜血淋淋。
“是珠崖双怪中的大怪!”旁边有人喊出了他的身份。
“大哥,大哥!”珠崖双怪的二怪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无能为力,忽然看到了一旁的宋青书,如同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跪下来砰砰砰地磕头,“尊主,求你救救我大哥吧。”
宋青书暗叫一声来得正好,将怀中的菊剑扶起来站到一旁,然后走了过去,眼见珠崖大怪正拼命的往胸前抓挠,他瞬间封住对方穴道,然后取出一小药丸让其服下,接着运功助其药力散开,珠崖大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是生死符的解药!”周围的人纷纷瞪直了眼,他们其实也没报太大的希望,这个新尊主高的是武功,又不是医术,他们的生死符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催命符,可如今见他居然有解药,一个个不由得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希望。
宋青书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这只是暂时性的解药,只能压制你们体内毒性一年之内不会发作,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失望,从今以后,只要能完成我布置的任务,我就会赐予你们解药,放心,我的任务不会像童姥那般让你们很难完成。”
“多谢尊主恩典!”一群人纷纷磕头道谢,至于他所言有些非议天山童姥,因为挟着刚刚的余威,连九天九部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很快有九天九部的人上前将众多岛主洞主缴了械,往牢房方向押去。
宋青书这才回过头来望向其余众人:“现在轮到你们了。”
金刚门主急忙谄笑道:“公子,我们此行没有伤害灵鹫宫里的姑娘一根毛发,还请公子明鉴,明鉴……”
一旁的张三李四、慕容复等人纷纷侧目,心想你好歹是一代宗师,这样奴颜婢膝未免太过了吧。
宋青书哼了一声:“是么,可我上山前在附近碰到你的徒子徒孙正在欺负一个小姑娘,想必这样的事情没有少干吧?”
一边的阿绣忍不住惊呼一声, 意识到他是在替自己出头,又是高兴又是惶恐,再加上她天性害羞,当着这么多人不由得局促无比,红着脸一双手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白万剑见状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由大怒:“金刚门主,你竟然纵容门人欺负我女儿?”
金刚门主心中一万个mmp奔腾而过,心想若不是你女儿找了这么大一个靠山,凭你这样和本座说话,老子一巴掌呼死你。
不过此时他却不敢表露出丝毫情绪,脸上挤出一堆笑容:“白少掌门见谅,我手下那些人有眼不识泰山,我回去后一定把他们第三条腿给剁下来。”
宋青书淡淡说道:“不必了,人被我顺手都解决了。”
“是是是,他们不长眼,死得活该。”金刚门主点头哈腰道,“不知道郡主这段时间身子可好,大汗和汝阳王都对其甚是想念,都问到过几次了。”
宋青书似笑非笑道:“怎么,怕我杀了你,特意把你们郡主搬出来?”
“不敢不敢,”金刚门主急忙说道,“我们是郡主的手下,自然也是公子您的手下,公子要我们性命,不用自己动手,一句话的事,我们会自己献上性命的。”
一旁的李四性格素来耿直,闻言实在受不了了:“马屁精,臭不可闻。”
金刚门主怒视了他一眼:“哼,公子天纵英才,乃谪仙下凡,能在公子座下为犬马,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懂个屁!”
这下连宋青书也受不了了,直接摆了摆手:“给我滚蛋!”
金刚门主大喜:“是是是,小的这就滚。”
“等等!”宋青书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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