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最无赖的办法
大宋来的文官们对于如何治理地方,非常的有经验。
一些在大宋早就烂大街的法子,在哈密竟然百试百灵,不论是真心实意的一心为国,还是假情假意的为民操劳,无一例外的获得了治下百姓的交口称赞。
回鹘人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高级的骗子,或者说从来没有官府这样对待过他们。
因此,当大雪压塌了房间,官府派人来和他们一起修造新房子,他们就感激不尽了。
当他们家里有人不幸死于工伤,看到官老爷们沉痛的目光,他们就认为自家死了人至少和官府的胡乱指挥无关,尤其是拿到官府微薄的补偿之后,他们就把自家其余的孩子送到官员手中让他继续祸害。
在这种情形之下,来自大宋的那些被官员们欺骗了多少年的宋人们,就表现得非常镇定。
国法已经规定自己是上等人了,这就和官府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也就不戳破官员们那些假大空或者一听就是朝三暮四或者朝四暮三的变种谎言。
就是因为有无数宋人官吏在努力的做工作,这才让那些被佣兵或者宋人,汉**害了的回鹘人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然而,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总不可能让回鹘人永远的这样克制下去,时间长了,会有问题。
问题汇总到铁心源这里,他研究了很久之后赫然发现,只有继续欺骗下去才是最好的法子。
于是,在寒风料峭的春日,哈密官府召开了开国以来最大的一场公审大会。
铁心源坐在最高处,阳光照射在金色的王冠上金光灿灿,高贵的如同神祗。
欧阳修坐在台阶下的一张桌案后面,带着黑色的乌纱,身着青色的长袍,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装满竹签的签筒,在两位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一般的侍卫护卫下不怒而威,如同来自地狱的判官。
五百名全副铠甲的清香谷武士握着刀子侍立在两边,呈雁翎阵将百姓和两百多名已经被吓傻了的罪囚完全分开。
站在最前面的原告,一个个握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和自家有关的罪囚怒不可遏。
十余个会说突厥话的胥吏,站在军阵中不断地念这些罪囚所犯的罪行,每念完一桩,他身后的衙役就粗暴的揪着罪囚来到原告的面前,要他们确认是不是元凶。
“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我可怜的鲁丽……”
衙役挥舞着臂膀要原告安静,胥吏回身踹了罪囚一脚,狞笑着对原告道:“杀死他太便宜他,大王有令,今天要把他打成一滩烂肉,如果能侥幸活下来,也会被送进黄金谷和魔鬼地做一辈子的苦役,他们赚到的钱都将是你们的。”
说完不等原告说话,见欧阳修的签子已经落地了,两个凶恶的衙役就将罪囚剥的赤条条的,一盆子冰水泼在他们的背上,而后,就是密如雨点的板子落在他们的屁股上,脊背上。
罪囚的惨叫声,一时间高亢入云,鬼哭狼嚎的将好好地春日点缀成人间地狱。
各种叫好之声更是掩盖了罪囚的惨叫,就连春日北飞的大雁都不敢从这里飞过。
挨了八十板子的罪囚被衙役一脚从板凳上踢下来,眼看着一个浑身都被打烂了的人如同一只驱虫一般在地上翻滚,即便是受到伤害的原告,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的人活下来了,有的人却没有熬过去。
如果有仔细人统计一下活着的和死去的,就会奇怪的发现,死掉的大部分都是来自青唐和西夏,甚至契丹的佣兵,而那些犯罪的宋人,汉人,则一个个被打的极惨,却还有力气嚎叫。
一些宋人和汉人咬着牙看完了行刑,在结束的时候,往往会把一些布包递给青衣胥吏,而后,由这些胥吏再把布包塞给原告,告诉他,这是大王给的补偿。
没骨气的得到了补偿,朝高高在上的大王跪拜或者施礼之后就了无牵挂的离开了。
有骨气的那一部分人,则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些还活着的罪囚希望能亲眼看到他们毙命。
他们拒绝接受官府的补偿,只希望获得最公平的审判。
宋人和汉人的队伍中渐渐起了骚动,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高高在上的铁心源身上。
不知何时,宋人和汉人已经结成了一个庞大的联盟,他们以皇族自居。
之所以会这样,源自于铁心源那句,所有的宋人,汉人都是他的生死兄弟。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在去年的******中,宋人,汉人才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粮食全部拿出来,不论贫富,都在食堂中吃猪食一样的饭菜直到今天。
现在,他们要回报!
现在,他们要特权!
那些宋人,汉人罪囚的死活大多数宋人汉人是不在乎的,罪有应得的概念他们还有,他们只想通过这些罪囚来检验哈密王的话语是否真的有效。
欧阳修将这些罪囚的审判时间一推再推的原因就在于此,如果轻易地杀死了那些罪囚,也就杀死了好不容易团结在铁心源周围的人心。
特权不能给,不论是欧阳修还是王大用他们都清楚给了宋人和汉人刑事特权之后,哈密国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回报却是必须要给的,这件事需要铁心源自己来衡量。
铁心源认为自己挨上一顿打的好处简直太多了,不但可以不用给这帮人什么特权,就连回报也能省掉。
否则,不论是特权还是众人皆知的回报都会把一个哈密国生生的撕成两半。
还是不均匀的两半。
于是铁心源离开了王座,缓步下了高台,来到那些不要钱只想要仇人性命的回鹘人中间用突厥话道:“你们应该恨我的。”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淡漠的道:“我只想要他死。”
铁心源摇头道:“是我没有管束好他们,所以你应该恨我,记住了,恨过之后就好好的生活。”
妇人抬起头看着铁心源道:“我丈夫死了。”
铁心源抬手摸摸孩子的脏脸蛋道:“孩子还要继续活着,留着他给你们挣钱,孩子就能健康的长大。
如今这个世道不好,忘记你的丈夫吧。”
妇人的眼泪扑簌簌的流淌下来弯着腰施礼道:“这是我王的命令吗?”
铁心源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的恳求。”
妇人再次施礼道:“我希望他死,他的无耻已经玷污您的身名,不配活在这个美丽的国度。”
铁心源回首看看惊恐到极点的罪囚,淡淡的道:“听你说话,你应该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女人,甚至还知道一些宫廷礼仪,那么,你应该明白,哈密国的繁荣才刚刚开始,如果我杀死了很多人,这不符合哈密国的利益。自然也不符合你这个哈密臣民的利益。
本王可以剥夺他的黄册,将它补偿给你的孩子可以吗?”
铁心源的话一出口,周围顿时传来一阵阵骚动,马上就有接话道:“我仁慈的王,您的仁慈也同样适用于我们吗?”
铁心源微微笑道:“不,她只是特例,至于欠你们的,我准备用另外一种方式偿还。”
铁心源拒绝了别人,朝那个妇人怀里的孩子笑了一下,就抬腿重新上了高台。
大声道:“我的子民犯了罪,如今就要被死了,同时死去的还有那些被伤害的子民。
不论是罪囚,还是死去的子民,都让我万分的心痛,这是律法的缺失,更是我这个王的罪责。
就在今天,我用王族的血起誓,从今往后将不再有人可以超越律法,如果有,那就是我的血!”
铁心源说完话之后就张开了双臂任由尉迟文和护卫们剥去了自己的裘衣和长衫,露出洁白的脊背。
不等场外的百姓发声,一条一丈多长的牛皮鞭子就带着刺耳的风声狠狠地抽在铁心源的脊背上。
一条一尺余长的血棱子顿时出现在铁心源的脊背上,红白分明,铁心源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大王不可!”一个宋人老者大叫一声,想要冲开武士的阻拦进场,其余的宋人,汉人也如梦方醒,人群顿时变得汹涌起来。
当武士们和百姓纠缠的时候,孟元直手里的鞭子再次呼啸着落在铁心源的背上,十字交叉的两道鞭痕清晰可辨,鞭痕交错出,一缕鲜血顺着铁心源的脊梁流淌了下来。
铁心源的身体猛地摇晃一下,又咬牙站稳大吼道:“再来!”
孟元直似笑非笑的瞅瞅将要冲破武士封锁线的百姓,手里的鞭子再次扬起,乌黑的牛皮鞭子如同蟒蛇一般在半空中盘旋一周,再次落在铁心源的脊背上。
回鹘妇人听着鞭子破风的声音,凄厉的大叫道:“我不追究了。”
铁心源听到了妇人的大叫,艰难的转过头道:“多谢!”
有了一个带头,其余不依不饶的回鹘人也只好咬着牙改变了自己的立场,看着铁心源血淋淋的脊背,终于从胥吏手中接过补偿,转身离开。(未完待续。)!!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二五章都是闲出来的病
第一二五章都是闲出来的毛病
没死的罪囚被送去医治,待他们身体恢复之后就会被送去黄金谷和玛瑙滩。
和宋人汉人集团的交锋已经过了,这群人的去向也就没人理睬了。
铁心源披着衣衫和几个汉人老者吃了一顿饭,餐饭虽然简单,这些从契丹西京迁徙过来的汉人吃的却非常的满意。
户籍令下达之后,他们无条件的向哈密王表达了自己忠诚的意愿。
铁心源也向他们保证,汉人的利益不会受到回鹘人的冲击,反而会得到极大的加强。
铁心源甚至鼓励这些汉人要他们全力支持自己的子弟们读书识字,一旦有机会,他会优先考虑用汉人的子弟来充实哈密的官吏。
送走了汉人族群,铁心源下令让等候了很久的宋人老者走了进来。
对于宋人,他没有给半点的好脸色,从头到尾都在训斥这些人,几次暴怒,动作大了一点,衣衫都滑落下来都丝毫不顾,就光着脊梁痛斥这些人吃饱了撑的和汉人一起让自己为难。
宋人没吃到饭,也没有得到大王的好脸色,一个个诚恳的向大王保证再也不参与这种破事之后才面目苍白的离开了铁心源在哈密的行宫,出来的时候连送的人都没有。
人精就是人精,即便被铁心源臭骂了一顿,反应快些的人出来之后立刻就变得神采飞扬。
当一个不懂事的宋人抱怨自己的地位连汉人都不如的时候,被人群里面的长者一巴掌就给抽的没了声音。
“你去见你家的族长,你家族长会陪着笑脸管饭?你去族长那里办事,族长会客客气气的给你奉茶,和颜悦色和你谈完事情再把你送出来?
蠢货,迎来送往那是待客之道,自家人谁跟你客气?你以为大王挨鞭子是给谁看的?
是给汉人和回鹘人看的,唯独不是给我们宋人看的,如果真的要抽鞭子,大王会抽我们,不会抽自己!这才是一家人。
回去多留心帮大王看好哈密,只要哈密国好,大王好,我们就没理由不好,汉人总说是王族。
我呸,我们才是真正的王族!“
聪明人在充分享受了族人崇拜的目光之后就带着他们去找地方偷偷欢庆去了。
最难说服的依旧是那些受到伤害的回鹘人,他们本来就处在弱势一方,如今见大王如此包庇宋人,汉人,心中的疙瘩依旧没可能解开。
一个皇帝的自责还不足以让那些伤心的人忘记自己的仇恨。
只是,一个皇帝的自责让他们在最大程度上对自己有了一个交代。
说服自己是最难的。
铁心源这件事办得并不好,没有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实际上,想要从根子上解决问题非常的难。
一伙人和一伙人的诉求都不一样,众口难调,只能这样稀里糊涂的把事情掩饰过去。
能让他门的心情逐渐变好的,只有时间。
被鞭子抽的后背烂糟糟的,也就穿不了衣衫,铁心源只好光着脊梁坐在一张板凳上发愁。
他发现自己发愁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这让他非常的不快活,胸中总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想要发泄出来。
他现在开始理解历史上的那些暴君了,估计他们就是没有压制住自己的火气,最后干脆用最快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最后才把自己弄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一个帝王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态,唯有这样才能进行正确的思考。
对与错在帝王面前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有如画的江山才是永恒的。
站在地上的时候我们知道哪里是上,那里是下,那里是左右,那里是前后。
如果身处太空之中,就没有这么容易分清楚了,登上皇位的人和身处太空的人是一样的,无所谓前后左右上下,任何位置对他来说都是相对的。
孟元直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铁心源背后的伤口看似恐怖,实际上只是一点皮外伤,鞭子在接触到皮肤的时候大半力量已经被他巧妙地卸掉了,受到损伤的只是一点外皮。
过两天结痂之后就会复原。
“这样的事情只能有一次,次数多了也就没人相信了。”欧阳修背着手看窗外的景致。
“这是我力量不够的表现,以后应该不会了。”铁心源很虚心。
“如果不能真正的让回鹘人归心,仅仅靠宋人,汉人是不够的,你没有办法抹杀回鹘人人数多这个事实。”欧阳修并不打算放过铁心源,在他看来,铁心源用处罚自己的方式来平息事件不是一个好选择。
帝王的罪己诏能不用就不用,这东西是一个消耗品,多用一次,下一次效果就会减弱很多。
就像大宋皇帝的罪己诏,现在基本上没人理睬。
“其实从这些回鹘人中间纳一个妃子,生一个有回鹘血统的孩子,他们更加爱容易接受你。
我知道这个建议在你这里行不通,所以也就没有说。”孟元直靠在门上淡淡的道。
铁心源抬头看看孟元直道:“我不用娶回鹘女人也有办法将哈密百姓拧成一股绳。”
孟元直皱眉道:“什么办法?总不可能是我们去娶回鹘女人吧?”
欧阳修的觉得脸上痒痒的,挠一下下巴道:“回鹘……”
铁心源粗暴的打断他的话道:“你府上有三个回鹘女人,孟元直已经不知道和多少个回鹘女人有染,我不管你们怎么干,府上一定要有回鹘女人。
你们与其要求我这个大王娶回鹘女人,不如就让我宋人,汉人,西域人与回鹘通婚。
反正这三族的男人远远多于女人,回鹘人恰好调转过来,女人比男人多。
国相,这件事就需要您去推行,我咬牙撑十几年二十年,等下一代成长起来之后,就没有什么族群之分了,全是我清香族人。”
孟元直笑道:“手段糙了点。”
铁心源指指自己的后背道:“有用就行。”
欧阳修苦笑一声道:“至少要讲点……”
话说了一半见铁心源和孟元直都再看他,老脸一红,重新道:“那么,老朽算是把自己该干的干完了,剩下的就看原直的了。”
孟元直目送欧阳修离开嘿嘿笑道:“三个啊!”
铁心源摇摇头笑道:“欧阳先生这事干的还真不亏心,那三个回鹘女人都是被家人卖给了胡商,如果不是欧阳先生接过来,下场难说。”
孟元直佩服的朝远去的欧阳修拱拱手道:“我辈楷模啊!”
铁心源笑的有点大,不小心抽动了背上的伤痕,倒吸了一口凉气对孟元直道:“铁三百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又盯上谁了?”
“贺元伍!这家伙有点不愿意在我哈密军中干了,好像还拉拢了一批人。
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要尽早除掉。”
铁心源皱眉道:“既然如此,这次雇佣军大举出山,就让他去当首领吧!”
孟元直瞅瞅铁心源的脸色,思虑了一下道:“不安心的都去?”
铁心源点点头道:“喀喇汗的军队并没有离开回鹘,而是屯驻在焉耆,就守在博斯腾湖边上,看不清这家伙的意图,让贺元伍试探一下也不错。”
孟元直点头算是答应了。
军中杀人不一定真的要把人头砍下来才算数,有的是更加温和的办法。
所有人退去之后,铁心源才小心的趴在床榻上,背上的伤痕没好之前,他只能这样休息。
背上的疼痛也就罢了,心中的疲惫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进入了梦乡,临睡之前他还在问自己为何没有高高在上的快感。
没有人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除非是钱!铁心源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最后吃苦的会是自己。
好在西域的春天已经来临了,人们又要开始忙碌了,只要开始忙碌为糊口奔波,风波总会少很多。
这让铁心源对西域足足半年的冬歇期非常的不满。
霍贤来到哈密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他一直混迹在人群里观察哈密的一草一木。
君王自责的好戏他自然不会错过,不但看了,还是站在最好的位置上看的,他连铁心源挨鞭子的表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霍贤从头到尾看完了铁心源的表演后心情极度复杂,如果铁心源只是一介残暴的莽夫,他的心情不会这样沉重。
只有这种能舍下脸面为了达成目标而挨鞭子的王,才是所有人的大敌。
所谓舍得,舍得,有魄力舍出,才有获得的甜蜜。脸都要的铁心源让霍贤对自己想要从他手里抠出火药秘方这个任务感到无比的绝望。
既然暂时不可能达到目标,那就留在哈密等待时机,只有时机到了,才是自己出面的好时候。
至于什么时候是出手的时机,霍贤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决定好好地观察一下这个新兴的国家。
哈密一地虽不能说歌舞升平,却也算得上是西北之地一片乐土。
不论是青唐,还是是西夏,亦或契丹都看不到哈密这种欣欣向荣的景象。
虽说他见到的城池不算高,百姓也算不得富庶,而且劳役沉重,无论如何也比西夏百姓满脸菜色要好看的多。【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二六章家底
一棵树从种子长成参天大树需要很长的时间,同理,一个小小的部族成长为一个有百万人口以上的国度也需要时间,因此说,时间才是世上所有事情发展的催化剂。
如果,哈密国是铁心源抢夺了别人的基业,而后在旧有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国家,有现在的成就霍贤一点都不稀奇。
来到清香谷之后,他才知道哈密国最初的地盘只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人数连一千都没有。
霍贤站在人来人往的清香城大街上如同深处梦幻一般,他的脑海中总有一个荒凉,一个繁华的世界在不同的出现。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发疯,霍贤几乎看遍了清香城所有的建筑。
不论是建筑的新旧程度,还是漆皮的老化程度,都确实的告诉霍贤,这座城市,真的才屹立在这个世界三年而已,更多的建筑矗立在这个世上甚至连两年都没有。
卖烧饼的摊子上,白面烧饼足足有数百个,卖烧饼的摊贩还在不断地从火炉里往外掏烧饼,粮食的清香,惹得霍贤食指大动,不由得掏出两个钱,买了一个热腾腾的烧饼边走边吃。
大棚子底下的茶汤铺子,让霍贤想起了东京,一碗带着苹婆果清香的饮子放在他面前的时候,嗅着清香,那种虚幻的感觉更加的强烈。
霍贤可不是只知道埋在故纸堆里做学问的大儒,他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坚定支持者。
海市蜃楼这样的奇景他看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当初,他随着商队远赴大食的时候,早就见识过太多,太多了。
如今身在海市蜃楼中,他才知道什么是迷醉。
一个莽撞的小子撞在他身上,一个屁墩坐在地上,抬头朝他憨憨的笑了一下,爬起来继续狂奔。
霍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有些欢喜,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想要回头喊那个傻小子的时候,却找不到人了。
书本可是金贵东西,傻小子弄丢了一会不知道有多着急呢,遂拿着书本重新坐在茶棚子里要了一壶茶水,等那个莽撞的小儿郎。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无聊的霍贤翻开了捡到的书本,很明显,这是一本启蒙课本,三字一顿,十二字一句,这样的东西对霍贤来说应该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可是全篇通读完这本书之后,霍贤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良久才自言自语道:“读完此书,可知天下事!”
说完这句话,连忙把书翻到扉页,只见扉页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哈密铁心源著,欧阳修校对。
“心思已经放在蒙学上了,看来哈密国并非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
“公公,能把书本还给我吗?”一个个怯怯的声音从霍贤的背后想起。
霍贤转身看着满脑袋汗水的小子笑道:“慌慌张张的,连先生给的书本都丢,下次不许这样孟浪。”
小胖子连忙弯腰施礼道:“谢谢公公,下次不会了,我今天背的书有点多,才会丢出来一本。”
霍贤瞅瞅小胖子背后鼓鼓囊囊的书包心头一动笑道:“公公请你喝糖水,你让公公看看你的书如何?”
小胖子对店家已经调出来的绿莹莹的苹婆果饮子吞咽了两口馋涎道:“书本公公喜欢看,就看,糖水就不必了。”
小胖子越是这样,霍贤就越是感兴趣,这是他第一次从西域孩子身上感受到谦让和礼仪。
虽然这个小胖子推辞的极为假情假意,至少已经看到了一些教养的影子,不像他见过的其余地方的西域孩子,你不给,他们会抢。
瞅着这个黑头发灰眼珠的西域小子,霍贤招手让伙计送来了一大碗饮子放在小胖子面前。
小胖子再次吞咽几下口水拱手道:“长者赐,不敢辞。”说罢,就牛饮起来。
“西域小子说的一口比老夫还要流利的官话,真是活见鬼了。”
霍贤嘟囔着从小胖子的书包里,取出笔墨,再取出写字用的竹布帘子,将书包里的书本一一的摊开,放在桌子上。
《百家姓》虽然少见,霍贤却是见过的,因此,他直接就跳过百家姓,拿起一本叫做《算术》的课本。
翻开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里面的算学竟然与大宋教的算学大大的不同。
全篇用的都是大食人的算学,尤其是从一到十的十个大食数字,加减乘除的运算,全部都是大食人的学问。
他从头翻到尾,竟然看不到一丝半点大宋算学的影子,心头有些不安。
套娃娃的话有失风度,霍贤请这个西域小胖子喝了三碗饮子,才把他打发走。
走进书店购买了一本《算数》夹在胳膊下,如同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施施然的走进了王大用兵部员外郎的官衙。
王大用在清香城过的非常舒坦,府邸中每日歌舞不绝,酒香四溢。
只要不出清香城,王大用就没有身在西域的自觉。
最让他满意的就是身为兵部规划的第一行家,这里没有人对做出来的计划和章程指手画脚,只要是他认为是必须的,必要的,全部都做成规划呈献给了铁心源。
在这里不用挖空心思的遣词造句,也不用有什么顾忌,更不用小心的避开什么门阀大家的忌讳,制定一个不完整,或者有缺陷的条例。
有多少本事就用多少本事的工作,让王大用乐此不疲,整日里除了按照胥吏们送上来的各种数据制定条例之外,剩下的就只有醉生梦死了。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他可以痛痛快快的过到老死。
霍贤的到来,一下子把他从梦幻一样的生活里给揪了出来,尤其是看到霍贤眼中浓重的讥讽之意,王大用心头的怒火就不断地往上涌。
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本职就是送王渐来哈密,以及掌握哈密国的所有动态,这些职责自己做的不错,连哈密国最机密的兵部条例都是自己亲自制定的,谁敢说自己对哈密不熟悉?
霍贤一个五品下的机宜文字如何敢对自己这个五品上的兵部郎中不敬?
霍贤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哈密茶,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这种炒制后的茶叶,不再喝繁琐的煎茶。
“这哈密茶果然算是妙品,沁人心脾之余又有回甘,就如同员外郎如今奢华的生活,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
只是不知员外郎还不知道我大宋还有三十余万大军正在河湟与瞎毡,没藏讹庞做最惨烈的厮杀?”
王大用笑道:“河湟地有府尊主持,有霍兄谋划,又有我大宋悍将可为爪牙,三十万悍卒为前驱,河湟地定能手到擒来,何须我王大用一介贬官操劳。”
霍贤笑道:“人人都以为王端之在西域顶风冒雪过的惨不堪言,又有谁知晓王端之在哈密过着富比王侯金玉为食的日子。
某家看过王端之出行,十六名佩刀金甲武士为副二,端是好大的威风,真是羡煞旁人。”
王大用仰天大笑道:“这些都是某家以才学换来的,哈密王给的正大光明,王端之享用的理直气壮,虽是玉粒金波噎满喉,王端之依旧睡得香甜,没有克化不了的东西。
霍兄有何赐教之处?”
霍贤没有想到王大用在被自己抓住把柄之后之后依旧嚣张万分。
事出反常即为妖,由不得他不多思虑一下。
他再次拱手道:“王兄领旨出京,携王命到哈密,却不知王命如今还在王兄心中有一席之地吗?”
这句话说完,霍贤明显的从王大用眼中看到了讥诮之意,心头打了一个突,他不明白王大用这样做的底气何在。
“王命自然镌刻在王某的心中,时刻都不敢或忘,待王某回京,自然对陛下有一个完美的交代。”
霍贤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放在桌子上,看着锦榻上的王大用道:“哈密国短短四年就已经成了气候,其中诡异之处甚多,王兄可为我解惑否?”
王大用连忙起身朝金牌施礼之后,等霍贤重新将金牌揣进怀里才坐直了身子道:“天使请问,王大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大用对御命金牌的尊重让霍贤脸上的寒霜稍微解冻了一些。
朝东京所在的方向拱手道:“陛下问兵部清吏司郎中王大用:哈密有兵几许,战力几何?”
王大用同样朝东京所在地拱手道:“大宋兵部清吏司郎中王大用奏曰:哈密国如今共甲兵三营,一曰大风,二曰长歌,三曰镝锋,共计六千七百八十五人,跳荡,夺旗之悍卒一千六百四十四人,探马,巡哨之辈八百二十一人。
又有陷阵重骑八百骑,轻骑三万一千余,辎重营五千六百余人,又有,青唐,西夏,契丹,大宋雇佣兵五千八百余人也受哈密王节制。”
霍贤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区区弹丸之地竟然拥兵六万余,穷兵黩武之至。”
王大用斜着眼睛瞅了吃惊的霍贤一眼道:“这不过是哈密国的三成战力,如果有战事,哈密王只需振臂一呼,十万携弓之士定会景从……
霍兄莫要忘记,这里是西域,无数百姓只要骑上战马就是很好地骑兵!”(~^~)++(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二七章每个人都有想法
第一二七章每个人都有想法
霍贤点头道:“我们自然知道西域之地堪称全民皆兵,他们不但是全民皆兵,同时也是一群乌合之众。
顺风顺水的时候所向无敌,一旦遭遇了阻碍便是一个鸟兽散的下场,不足为虑。”
王大用眯着眼睛道:“昔日匈奴乱汉,突厥乱唐,最后一个个都被击溃,远走西方。
你这个论调就是从这里得来的吧?”
“有错吗?”霍贤走近王大用一步道。
王大用笑道:“没错,我们马上就要迎来这样的敌人了,哈密国首当其冲。”
霍贤皱眉道:“:你说的不是契丹,也不是西夏?”
王大用伸了一个懒腰道:“不是,听说去年冬天,北海再次结冰了,北方已经无法容身,牧羊于北海的蛮子正在南下。”
对于这种无聊的杞人忧天的话语霍贤不想理会,他觉得王大用是在转移话题。
“陛下问大宋兵部清吏司郎中王大用:可曾听说火药?”
王大用连忙收回玩味的目光,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拱手道:“知晓,哈密火药与大宋驱使万虎齐奔神火飞鸦的火药有着根本的不同,有开山裂石之威,哈密之所以能在三年中修建坚城四处,就是拖火药之威。”
霍贤正要继续问下去,王大用起身从自己的桌子上报来厚厚的一摞文书放在霍贤的面前道:“哈密所有的秘密全在这些文书里,霍兄拿回去慢慢看,等霍兄看完这些文书,有不通的地方再来问我。”
霍贤翻检了一通文书吃惊的合上文书道:“你因何对哈密军事知道的如此详细?”
王大用幽幽的看了霍贤一眼道:“哈密的军事架构都是某家一手操办而成,你说,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如果霍兄还不满意,可以直接去找欧阳修,大宋的文官体系就是欧阳修一手打造起来的,税律,刑律,民政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他。
如果霍兄还是不满意,想知道哈密地方军政,就拿着您的御赐金牌去问当地的知府,县令。
如果霍兄对哈密王的宫闱之事也有兴趣的话,就拿着您的金牌去找王渐,哈密王大内的事情,他说了算。”
霍贤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紧紧的握着王大用的手问道:“果真?”
王大用笑道:“当然!除了一个地方我们不知道,也不能插手之外,哈密国对大宋没有秘密。”
“什么地方?”
“工匠营!”
“必须渗透!”
王大用想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霍贤道:“那是哈密王的后花园,也是他心血所系之地,说那里是哈密国的地方都有些过分,那里应该是铁家的地盘。
虽然火药,琉璃,老花镜很多好东西都是出自那里,我和欧阳修也没有起半点觊觎之心。
如果霍兄连铁家自己的产业都不放过,可以去问长公主,那些地方现在是长公主的管辖范围,也就是说,那里是哈密国的内府。
莫说铁心源一代枭雄,换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把身家所系的地方放开任人围观。”
王大用说了一长串话之后,见霍贤似乎还有话要说,就毫不犹豫的端茶送客,他知道霍贤想知道什么,这已经大大的超越了他这个士大夫的道德底线。
霍贤无奈,从王大用的府邸离开,从人的背囊里已经多了厚厚的一摞文书,这就是他从王大用这里得到的所有东西。
延川口天崩地裂的一幕让他此生难忘,火药是他此行的重中之重,如果不能得到火药配方,自己这一遭哈密就算是白来了一半。
从王大用的身上就能看出来,从大宋过来的官吏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非常的满意。
王大用给的这一堆文书,算是超额完成了官家和重臣的托付,对他的要求实在是不能再高了。
想到王大用蛮人南下这样的借口来搪塞自己,霍贤就觉得自己此时孤立无援的厉害。
王大用在为哈密国修订军事条例之余,已经开始着眼哈密国的下一个对手了,就这一点就能看出,王大用对哈密国堪称殚精竭虑。
王大用这样的大宋官吏应该很有代表性,这一路看过来,哈密国平静无波,各地的官府已经开始准备春播了……
回到客栈,霍贤看着手头的那本《算数》叹了口气,哈密国又欧阳修这样的人主持国政,他都没有看出这里面的道理,自己无论说多少话,都没有什么效用。
如果说《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书籍是让孩童识字解除睁眼瞎这个帽子的话,那么,《算数》绝对是让这些刚刚睁开眼睛的孩童们认知这个世界的学问。
而且一下子就把目光延伸到万里之外的大食去了。
哈密地处天山南路,只要穿过天山路就会直达北路,一个天山将世界劈成了两半,同时撕裂的还有认知和文化。
霍贤对宋人的认知是非常深的,他清楚地知道大宋这个国度里的百姓是一个什么状态。
他们恭顺的时候会鸦雀无声,当他们想要反抗的时候,怒火会在一瞬间将旧王朝烧毁的干干净净。
如果,让哈密的百姓同时接受天山南北两面的学问,他们就会变成一种新的种族。
既有宋人的谦恭,礼让,勤劳智慧的传统,也会有西域人的暴烈,勇武和一往无前的探索精神。
这样的一个新种族,要比王大用口中南下的蛮子要强大的太多了。
铁心源不在意谁掌管自己的民政,也不在乎别人知晓自己的军力配备,唯独把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工匠营紧紧的抱在怀里,可见他对大宋的那一套政治体系,军队体系还是认同的。
霍贤再一次想到了自己和富弼在乱石滩中巡梭的模样,有了威力无穷的火药,天下城关对哈密军队就是一个大笑话。
这世上哪一个国家的城关最多?哪一个国家最依靠城关来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毫无疑问,是大宋。
火药对西域人的威胁要远远小于对大宋的威胁。
铁心源狼子野心,看破这一幕的人却少的可怜。
大地回春,土地解冻,当农人们驾着马拉耕犁翻耕土地的时候,铁心源的心情因这令人幸福的一幕也变得松快起来。
再有两月,赵婉也就该生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个人就要降生了。
随着这个孩子的降生,哈密国也将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沙漠另一边的契丹如今正在向高丽发起最猛烈的进攻,刚刚担任契丹皇帝的耶律洪基想通过拿下高丽来证明自己的权威。
在契丹人都希望自己的国度将要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的时候,皇叔楚国王却咬牙切齿的希望自己的侄子输掉这场战争,甚至死在这场战争里。
许东升如同一直鼹鼠,正在契丹国的仓库里,努力的搬运粮食,克扣前线将士的口粮,然后再把它卖出去,把白花花的银子,以及黄澄澄的金子,源源不断的献给身为粮秣转运使的耶律重元。
许东升这一次对自己的要求非常的高,他甚至平生第一次没有从这场庞大的生意中捞取任何的好处。
他和耶律重元一样,极度的渴望耶律洪基输掉这场对契丹来说意义深远的战争。
在春风处处的河湟,狄青的到来让富弼终于决心与没藏讹庞做最后的决战。
他已经认识到,如果让没藏讹庞跟在自己的身后,大宋想要控制河湟俯视西夏的意图就会彻底的落空。
早春的时候已经带着商队离去的贺元伍,再一次来到了天山北路。
这一次,雇佣兵们不再只关心自己守护的商队,而是和商队的护卫们结成了联盟,已经被铁心源抢劫过一次的天山北路,再一次变成了人间地狱。
抢劫,这才是贺元伍之所以带着海量雇佣兵护送商队回大食的真正目的。
铁心源已经给他做了一个最好的例证,在西域,想要获得权力和财富,抢劫是唯一的选择。
因此,雇佣兵所到之处,千里无鸡鸣。
喀喇汗病倒了……穆辛成为了那支足足有八万骑兵军队的主帅,他正在整顿和接收喀喇汗的军队,一旦他完成了对喀喇汗人的控制,东征将是他唯一的选择。
铁心源希望贺元伍的佣兵队伍能够帮自己再支撑一年,等到新粮收割之后,哈密国也就拥有了和任何人对阵的的底气和勇气。
阿伊莎的使者已经去了博斯腾湖,准备告知穆辛,阿丹在哈密的遭遇。
希望能从穆辛那里得到一些帮助。
她在哈密国已经用尽了力气,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在这场利益的谈判中,她无足轻重。
如果可能,铁心源甚至希望用阿丹和阿伊莎的性命来拖延穆辛可能到来的进攻。
哪怕是多拖延一个月也是好的。
哈密河边的柳树已经绽出绿芽,多汁的柳枝柔柔的在河岸上飘拂。
铁心源斩下一截树枝,用这截柳枝,制作了一个小小的柳笛,吹了一下,就有尖厉的声音通过柳笛传遍了大地。--(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第一二八章战马
铁心源回清香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天了。
春风终于吹绿了西域,胡杨树上的枝条也有一丝丝的绿意展放出来。
墨色的松林变成了翠色,松鼠在树枝间蹦蹦跳跳的,在狼穴里面闷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赵婉,坐在软轿上,贪婪的看着后山的草原。
大雷音寺坐落在天山跟脚处,红墙掩映在绿树中,再加上阵阵梵音,将草原装扮的如同世外桃源。
赵婉轻轻地叹了口气,四个抬轿子的宦官就小心的放下软轿,另外四个宦官迅速的在一块平地上安置好了桌椅,很快,一个小小的红泥炉子就冒出橘红色的火焰。
“累了吗?”铁心源把赵婉从软轿里搀扶起来,挽着她的手踩着青青的软草,在草原上漫步。
赵婉的肚皮已经很大了,肚皮上的皮肤布满了青色的血管,铁心源很担心她的肚皮会炸开。
“还有一个月小家伙才会从肚皮里爬出来,到了那时候才会轻松下来。
源哥儿,你说我生的会不会是女儿?我这些天胃口很奇怪,就想吃两口酸的。”
铁心源笑道:“生儿子也罢,生女儿也好,总归是我们俩的孩子,有什么好为难的。”
赵婉缩缩脖子道:“不一样,生了闺女您喜欢,可是王渐,孟元直他们会把我活活掐死。”
“在他们掐死你之前,我会把他们统统干掉,所以,你就放心的把孩子生出来,我还等着当老子呢。”
赵婉指着远处的几朵才开的蒲公英努努嘴巴,水珠儿就快速的跑过去给赵婉摘了一大把。
花朵黄黄的,闻起来也没有香味,赵婉却把花朵全部放在鼻子前面努力的呼吸。
“这就是春天的味道。”
“如果在东京,桃花都已经开败了,想要看桃花,除非去深山老林里才成。”
“东京就找不到什么深山老林,我当初被派去乳山,也无趣的紧。”
铁心源笑着拍拍赵婉的脑袋道:“怀念东京,就怀念东京,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赵婉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道:“昨日看见夫君给我父皇准备万寿节贺礼,不知怎么的有些想念父皇。”
“你现在的样子不适合长途奔波,再加上青唐之地战火燃烧的正猛烈,没有一个合适的安全的途径让你回大宋,等青唐之地全部被大宋拿下之后,你再回去也不迟。”
赵婉摇头道:“才来怎么能走?我连哈密的贵妇都没有认全呢。“
铁心源笑道:“总共也没有几个,咱们哈密,现在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没有贵族,更没有贵妇人。
这个阶层,出现的越晚,对哈密就越好,毕竟,这群人属于不劳而获的那一群人。“
“妾身现在就是不劳而获。”
“你吃的是你夫君我挣来的,用的也是你夫君我挣来的,天经地义,算得什么不劳而获……”
王渐坐在松软的草地上看铁心源夫妻二人在缓坡上漫步,笑的非常开心,他发现自己年纪大了之后,更喜欢这样的温情画面,讨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讨厌什么,什么就会找上门来,自从上次拒绝了霍贤的要求之后。
这个家伙就如同一头受惊的老驴,整日里在哈密国东跑西窜,准备联络一些人逼迫哈密王交出火药配方。
这件事源哥儿不好出面,婉婉则是解决这个事情的最好人选。
当家主母,就该干这事。
铁心源夫妻二人都不喜欢进大雷音寺,即便寺庙门口已经有僧人在等候,他们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撒迦这家伙最近好像变得很疯狂,听说有雇佣兵进入了天山北路,马上,他就组织了一群僧人随着贺元伍的脚步走进了天山北路。
看样子,他已经做好了要在天山北路修建寺庙,传播苯教的准备。
战乱的时候,百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如果有一群僧人出现,打着佛祖的口号拯救了他们,他们就会一辈子崇信下去。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死几个僧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不论怎么看都是高收益的事情,很划得来。
枣红马终于恢复了昔日的神骏,闪电一般的在草原上奔驰,它似乎又恢复了马王的威风。
整个草原上,他是唯一一匹自由的马,因此,它很自觉的充当了马群的头领。
早晨带着马厩里的战马出去吃草,晚上的时候再把马群带回来。
这样省了牧人们很多事情,也乐得让这个家伙胡闹。
枣红马远远地看见了铁心源,就昂嘶一声向铁心源这边狂奔。
铁心源的脸色变了几变之后,立刻就让王渐先把赵婉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枣红马奔驰起来,其余的战马也跟着奔驰,枣红马不过是想找铁心源叙叙旧,可是上千匹战马一起狂奔的时候,铁心源最好的下场就是被战马踩成肉泥。
铁心源胆战心惊的站在一块巨石上迎接枣红马的到来。枣红马来到铁心源身边才放缓了速度,最后停在铁心源的身边冲着他打着响鼻。
其余的战马并没有停止,洪流一般的从巨石边上飞驰而过,把自己的奔跑时的力与美彻底的展现在铁心源的面前。
马群跑远了,枣红马却留了下来,铁心源知道这家伙是在向他展现自己新收的小弟。
他根本就不管,铁心源才是这些战马主人这个事实。
马群跑到远处的山坡上继续吃草,赵婉这时候才干从藏身地出来,亲昵的抚摸着枣红马的长脸。
“它儿子呢?”
相比枣红马,赵婉更喜欢有着一声柔软胎毛的小枣红马,虽然小马屁股上的手印现在变得越来越逼真,也不妨碍她继续宠爱这匹小马。
枣红马和铁心源在一起很久了,见赵婉出来了,就仰头昂嘶一声,很快就看见铁心源的坐骑大青马带着一匹只有三个月大的小马从一处山坳里奔跑出来。
大青马以前最喜欢凑到铁心源的身边,如今枣红马在这里,她只好和小马驹子怯生生的站在一边。
有了小马驹子,赵婉自然就没心情给枣红马刷毛,和水珠儿笑嘻嘻的冲向惊恐不安的小马驹子。
枣红马腿一弯曲,就卧在草地上了,这是它和野马唯一不同的地方。
野马只要能站着,就不会卧倒,尤其是只剩下它一匹马的时候,它会不停地奔跑寻找马群。
“老伙计,你这是把我当成同伴了是吗?”
铁心源说着话也坐在草地上,而枣红马则迅速的站起来,不停地转着圈子用自己的独眼巡梭四方。
胡老三战战兢兢的来到枣红马的侧面,小心的把鞍鞯往枣红马的身上套。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挨过枣红马多少次踢咬,将枣红马训练成一匹可以骑乘的战马,则是胡老三此生最大的愿望。
好不容易等到大王来了,这个时候不上笼头鞍鞯还等什么时候。
这一次枣红马没有任何反抗,胡老三将鞍鞯结结实实的套在枣红马的身上,就连笼头都上好了。
铁心源见枣红马已经开始烦躁的踢腾脚下的青草,就阻止了胡老三想要把马嚼子也套上的*。
铁心源抚摸着枣红马的半截耳朵道:“看样子你也只认我一个人骑是吧?”
说完话就丢掉长缀,踩着马镫就上了枣红马的后背。
刚刚坐稳,枣红马就猛地窜了出去,铁心源抓着缰绳,将身形放低,随着战马的起伏调整了坐姿,就松开缰绳,任由枣红马驮着自己在这片不算大的草原上狂奔。
风呼呼的从耳边掠过,身边的树林,灌木飞速的向后狂奔,一丈宽的小河枣红马根本就不停步,几乎是一大步就跨越了过去。
这让铁心源想起自己以前把摩托车开到一百五十公里的感觉,没有减速头盔,这样的速度让眼睛非常的不适应,被猛烈的风吹得眼泪直流。
“嗷,不能上山!”
眼看着枣红马朝山坡奔驰而上,铁心源惨叫一声,这家伙又看到了一头长角的大盘羊。
铁心源紧紧的抱着枣红马的脖子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家伙杀死了。
盘羊见到枣红马咩的惨叫一声就朝山顶狂奔,枣红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转眼间就上了山顶,盘羊被枣红马一蹄子就从山顶给踢了下去,骨碌碌的滚到了山脚下。
枣红马不再追杀那头被摔的七荤八素的盘羊,而是站在山顶上,仰着头昂嘶起来。
铁心源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趁着别人还没有发现,赶紧收拾干净了,至于散乱的头发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了。
炫耀够了的枣红马驮着铁心源缓缓下了山,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赵婉的身边。
赵婉高兴地拍着巴掌道:“夫君刚才的样子果然英武绝伦,只有枣红马才能配上您的王者雄风。”
王渐也凑过来挑着大拇指,说真的,他还真的没见过谁骑着马有铁心源骑马跑得快。
胡老三抱着脑袋在那边嚎啕大哭,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才让枣红马成为了真正的战马,成功之后,他觉得生无可恋。(未完待续。)、(作者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第一二九章骑兵和死士
铁心源也欢喜的抚摸着枣红马的脖子,眼睛酸酸的,他也想流眼泪。
自从当行哈密王之后,铁心源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在西域一个不通军事指挥的大王,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
因此,他只能不断地向所有人示好,向契丹示好,向大宋示好,向所有自己惹不起的势力示好。
哪怕是自己的国家一次涌进来百十万人,他也只好勒紧裤腰带供养他们。
汉人和宋人想要地位……自己竟然要光着脊梁在寒风里挨鞭子才能搪塞过去。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枣红马,哈密骑兵终于可以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冲锋的时候乱糟糟,撤退的时候如同丧家之犬。
阿大这些日子一直在操练骑兵,可是,想要那些回鹘人和西域人,以及从未当过骑兵仅仅会骑马的汉人组成战阵,那就太困难了。
现在好了,只要枣红马知道自己该向那个地方跑,其余的骑兵跟着就是了。
多练上几回,估计乱糟糟的场面就不会再出现了。
骑兵是这个世上最昂贵的兵种,也是最犀利的兵种,不论是远途奔袭,还是骚扰袭击,都是战场上的第一选择。
哪怕是步人甲步卒,在精锐骑兵面前也不过是一头臃肿的笨象,只要多纠缠几次,步人甲就会被骑兵彻底的拖垮,毕竟,一个人扛着百十斤重的铠甲和武器,能有力作战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铁心源最喜欢骑兵排山倒海般发起冲锋的场面,那种让天地都失色的狂暴,只要想想,就让他血脉贲张。
让一匹马来帮助自己指挥骑兵,说起来就丢人,可是哈密国的现实摆在这里,与其花费大工夫让那些油盐不进的傻脑壳回鹘人和西域人明白什么是战阵,还不如让战马来驮着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铁心源对枣红马充满了信心,当初在横山的时候见识过那匹雪青色马王的指挥能力,只要枣红马能够达到那样的统御力,再加上自己不算愚蠢的脑壳,怎么都要比现在强的多。
有了骑兵的哈密国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
这个计划在铁心源的脑子里已经形成很久了,他在横山看到枣红马和雪青马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已经生成了。
只是人家雪青马宁愿带着马群在旷野里爬冰卧雪也不肯低下头颅,铁心源就只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枣红马的身上了。
今天试验了一下之后,果然如他想的一样,枣红马一声令下,那些战马无不景从。
接下来就要围绕着枣红马来开始骑兵的训练了,铁心源很期待自己手下骑兵成军的模样。
想到这里,铁心源只觉得哈密天高云淡的厉害,清风吹过很有一种两肋生风的*。
斜着眼睛瞅了一眼枣红马的马屁儿子,他就立刻决定,不能让赵婉靠近小马,短短的时间里,那匹小马已经学会吃韭菜包子了。
撒迦活佛现在过得很舒坦,整天在肩膀上扛着一块刻满经文的石头,满世界逛荡。
石头活佛的名号已经传遍了哈密国,他已经开始准备把自己打造成真正的传奇了。
普通人扛着石头乱跑,即便是睡觉都不离手,一定会被冠以变态的称号。
发那个在他身上就不一样了,只要别人问起,他就竖起一根指头念一声大明咒,别人就只有俯首膜拜的份。
至于那块石头是什么,他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铁心源不进他的大雷音寺,他只好出来找铁心源。
猩红的僧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肩膀上的花岗岩已经被他折腾的油光水滑,看起来真的很像宝贝。
“神通!”
不等铁心源发问,撒迦直接把理由说了出来。
“石头神通?”
“练到极致可通大智慧。”
“你怎么不找一块更大些的?那样一来,里面装的大智慧也多一些。”
“不成,再重我就扛不起来了。”
“这倒是大实话。”
“我说的是我修行有限,只能承担这样大小的石头,合适的就是最好的,你以前不也这样说吗?”
铁心源大笑道:“这就是我不喜欢和你说话的原因,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对。”
撒迦摇头道:“对与错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修行和历练。”
铁心源再次笑了起来,邀请撒迦进帐篷,免得他被石头活活的压死。
果然,撒迦进了帐篷之后就把石头放在桌子上看都不看一眼。
铁心源叹了口气道:”不要再向我要求什么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向我要东西,而我的存货不多了。”
撒迦无情的道:“你是哈密的王,人人都知道你是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人,也是最强大的人,
从你这里要点东西难道不应该吗?
既然你已经当了哈密的王,就该有王的自觉。”
铁心源瞅着撒迦道:“我现在就剩下一个老娘,一个老婆,你不会连她们都不放过吧?”
撒迦不理会铁心源恶劣的比喻,朝西方指了一下道:“我想要那个巴格达的王子。”
铁心源惊讶的哦了一声,仔细的打量一下撒迦道:“塞尔柱人信奉的是人家的天神,不信你们的佛。
你要他没有任何的用处,如果有人给你承诺了什么,一定是在骗你。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塔利班,虽然不信神,我至少知道在他们的眼中,除了真神之外,再无神灵。”
撒迦摇头道:“这只是交易的一部分。”
铁心源也笑道:“这么说,我的利益你已经帮我谋求了是吗?”
撒迦正色道:“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铁心源笑道:“你不该代替我决定任何事情,包括我想什么时候撒尿,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敦伦。”
“所以我来问你。”
铁心源忽然笑了起来,看着撒迦道:“你不会把阿伊莎公主给睡了吧?”
撒迦依旧严肃的摇头道:“我有女人。”
“既然不是这样,你干脆告诉我,为什么要救阿丹?我不想猜了。”
“去天山北路的人回来了一个,他告诉我,那里的百姓很虔诚。”
“就这?”
“就这!”
“塞尔柱王或许不在意天山北路,穆辛没可能放弃天山路,那个疯子一直想把天神的荣光散播到大宋去,所有阻碍在他面前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我还好说,实在到了没办法的时候改一个神信信问题不大,你怎么办?”
“这样的敌人自然是要抵抗的,大王,你和穆辛之间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就不要说傻话了。
别看我们现在过的悠闲,一旦契丹人击败了高丽,西夏人从青唐抽身,他们下一个攻击的国家一定是哈密无疑,如果可能我都想劝你和穆辛联手,应付将要到来的乱局。”
铁心源眨眨眼睛道:“我们有军队!”
撒迦再次摇头道:“你的军队还需要继续练兵,这是一个水磨石功夫,短短的三年,想要一支精锐的军队没有任何的可能。
别的部族能做到全民皆兵,哈密不成,人我们虽然有一百五十万,却被你分割成了工农牧商,这样的人口结构就没法子全民皆兵,一旦你这样做了,你的国家也就毁了。
把阿丹给我,我想走一趟塞尔柱,喀喇汗病重,听说连话都说不出口,这时候,塞尔柱王应该会关心一下他弟弟的国家。”
“谁给你出的主意?”
铁心源非常惊讶,撒迦不是个战略性的人才,他的身份注定他的目光只会关注在苯教这一件事上。
“阿伊莎公主的意思,她认为所有人都能从中获利的事情,应该是最好的事情。”
既然那是好事情,铁心源没必要把自己挡在外面,阿丹给哈密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就这样轻易地放走,欧阳修这群宋人不会同意的。
铁心源很聪明的不再说阿丹,撒迦也非常世故的不再提,两人很没意思的说起来了天山羊。
今年出山的天山羊很少,按照群牧司的统计,连两万只都没有。
估计十年之内,清香城再也没有办法在冬日里储存那么多的肉食和皮毛了。
天色变暗的时候,铁心源准备回狼穴了,撒迦看到了枣红马,爱怜的拍拍它的脖子,然后就扛着石头回大雷音寺。
赵婉敏锐地发现丈夫的脸色有些阴郁,回到狼穴之后才小声问缘故。
“撒迦在狼穴里安插了人手。”
“谁?”
赵婉立刻就朝门外看去。
铁心源淡淡的道:“会知道的,阿丹离开的日子,就是撒迦死士暴露的时刻,我既然答应吧阿丹给他,他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赵婉也是聪明人,立刻小声道:“劫狱?”
铁心源笑道:“不劫狱,欧阳先生那里说不过去。”
赵婉见丈夫已经考虑的很全面了,就不再问,抱着肚子哼哧哼哧的爬上软塌,探过来一条腿,希望让丈夫帮自己捏捏,顺便换一种心思。
人要是一整天总是谋算这个,防备那个,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变态。
赵婉不想要那样的丈夫,过日子还是要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丈夫才好,整天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像狼一样的丈夫不要也罢。(未完待续。)++(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三零章填鸭
♂,
铁心源一直以为,唐太宗李世民没吃掉唐僧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败笔。
虽说唐僧肉能让人长生不老这事有点悬,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听说唐僧死后,他的身体里全是舍利子,足足有上百颗。
铁心源的面前就放着一颗舍利子,是撒迦活佛送来的,按照他的说法,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是他师父火化之后留下来的舍利子。
是不是真的且不说,光看这颗舍利子被人把玩的油光水滑,铁心源就觉得撒迦是在骗自己。
他他师父对他来说和亲爹没有两样,不管佛家如何看不起那具臭皮囊,对自己亡故的亲人保持起码的尊敬这是一定的。
而且,撒迦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狼心狗肺之徒,要他把自己师父的骨头拿着把玩,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撒迦是借着保佑赵婉平安生子的由头送来的舍利子,这绝对是一份重礼。
王渐看舍利子的眼光如同恶狗见到了骨头,还是一块满是肥肉的大骨头。
他不敢向铁心源一样随意的舍利子丢来丢去的,铁心源把舍利子放在他手上,要他去给这颗舍利子盖一座棺椁,他双手捧着这颗舍利子硬着腰板走出去的。
可能是错觉,铁心源觉得这家伙在这一刻似乎很像是一个高僧大德,有着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尉迟文就很羡慕王渐,他也很想摸摸舍利子,据说这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吉祥的宝物,只要沾手,就会富贵吉祥一生,或者七八生。
他们尉迟家从来就是佛教徒,不过,他们家比较开明,不论是苯教,还是别的藏传佛教他们都信,即便是从汉家传来的佛教他们也照样供奉,只要是佛就成,非常的不挑拣。
“这几天小心点,别让人家劫狱把你给顺手一刀给干掉就惨了。”
铁心源觉得这些话要先告诉尉迟文,这家伙又大了一岁,心思难捉摸的很。
“嘎嘎从欧阳先生那里回来了,最近这几天是他在看着地牢。”
铁心源愣了一下问道:“你告诉他危险了吗?”
尉迟文有些羞涩的道:“告诉他了,他说就是因为有危险他才要代替我。”
铁心源摸摸尉迟文的脑袋道:“有这样一个朋友就看牢了,别让他有危险,按照你的性子来说,这辈子只可能有这么一个朋友。”
尉迟文点点头道:“守着牢房的人才不是最危险的,监视他们劫狱的人才是最危险的,我不会让那个傻瓜死掉的。”
“去告诉撒迦活佛,我准许他们乱来,但是,我们的人手不能死,甚至不能伤,至于他有什么安排我不管。”
尉迟文摇头道:“大王,这种事情要是不真就骗不了人,所以……”
铁心源笑道:“你最好不要教我怎么利用属下的命来达到目的,这种事情做多了,小心我拿你的命去交换利益。
撒迦这一次做的事情对我们有利,我才会允许他抢走阿丹,牺牲别人我不在意,牺牲自己人我心里过不去。
哈密国如今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没必要为了一些所谓的长远利益牺牲现在的人手。
能进到狼穴的人,不论是宋人还是西域人,我每一个都认识,我杀是我的事情,别人杀不许!”
“撒迦活佛把舍利子都……”
铁心源看了尉迟文一眼笑道:“信任这东西很难建立,却非常容易破碎,一旦建立了就要小心维护,只要背叛一次,不论多么小的背叛,信任就会荡然无存。
如今,哈密臣民的信心和勇气都来自对我的信任上,所以啊,只要能不损害这种信任,我就绝对不能去做。
一旦没了信任,哈密国立刻就会土崩瓦解,一枚舍利子我要来何用?孰轻孰重,你要分清楚。”
尉迟文似懂非懂的走了,铁心源这一番话和他学会的帝王术有冲突。
铁心源也不指望他会全部听进去,只是简单地表述一下自己的立场而已。
阿丹躺在桌子上极度的痛苦,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腐朽了。
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胖了很多,尽管他在努力的节食,可是,尉迟文那个混蛋每次送来的食物都让他的节食计划毁于一旦。
躺在桌子上能动的空间恨少,活动量几乎不存在,再加上每天都吃羊油拌饭,他原本满是肌肉的肚子很快就变成了一大片肥肉,棱角分明黝黑发亮的胸肌,也变得白皙起来,并且有下垂的趋势。
无论迪伊思多么卖力的帮他揉搓身体也无济于事。
尉迟文最后一次来到地牢,冷漠的放下一盘子油腻的抓饭之后就要离开。
阿丹喘着粗气大吼道:“杀了我!”
尉迟文笑道:“不杀,要留着卖钱。”
阿丹吼道:“放开我,我会加倍给你们金子。”
尉迟文摇摇头道:“哈密国是一个公平的国度,既然规矩是用你体重等量的黄金来救赎你,我们就不会轻易地坏掉这个规矩。
既然大规矩不能坏,我们为了多卖一点钱,只好把你快速的催肥。
这依旧在规矩范围之内。”
阿丹绝望的看着尉迟文道:“我从今天起不吃饭了。”
尉迟文冷漠的看着阿丹道:“宋人有一种发财的法子,就是把鸭子困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尽量的让他少动弹,尽量的多吃东西。
如果有那只鸭子不肯吃,养鸭子的人就会用一个漏斗往鸭子的胃里塞食物。
直到每只鸭子都膘肥体壮之后才会把鸭子拿去宰杀,养鸭子的人才会有最大的利益。
阿丹王子,你现在就是我们养的一只鸭子,如果你想让我派人往你的胃里塞肥油,就乖乖地给我吃饭,每天三大盘这样的抓饭,你一定要吃完。”
尉迟文说完就吩咐了狱卒一声,就离开了地牢。
狱卒端着满满的一盘子饭放在桌子上,对垂着头靠在桌子腿上的迪伊思道:“你喂,还是我喂?”
迪伊思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吓唬不了狱卒,在狱卒满是恶意的目光中接过了饭盘。
垂着头的阿丹怔怔的看着迪伊思,木头人一般的张开了嘴巴。
他已经哀求过迪伊思无数次了,要她杀了他,每一次迪伊思都泪流满面的哀求他吃饭,要他坚信阿伊莎一定会救他出去。
于是,每次到了吃饭的时间,阿丹都会生不日死的像一只填鸭一般的接受迪伊思的填喂。
伤口已经痊愈的一片云现在再也不敢戏弄阿丹和迪伊思了,尤其是当他亲眼看到铁心源对付阿丹的手段之后,胃口就一直不太好,每天不到饿的受不了,绝对不会吃饭,只要看到尉迟文出现,他都会把自己藏在一根铁栅栏后面,以为这样尉迟文就会看不见他。
到现在,尉迟文都搞不清楚这家伙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
至于另外三个疯子,现在已经胖的没了人形,每天到了饭点,就像三头猪一样在一个很大的盆子里抢饭吃,根据尉迟文的说法,这三个家伙迟早有一天会卖给穆辛这个老家伙,现在这些人吃掉的饭食,迟早都会变成黄澄澄的金子,很划算的一笔生意。
尉迟文刚刚走上地牢,就看到了嘎嘎。
嘎嘎比尉迟文大一岁,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有了一些大小伙子的模样,抱着双臂站在阳光下,手长腿长的很是英武。
尉迟文最嫉妒的就是嘎嘎的好身材,天知道这个被大王从野人窝里带出来的家伙为什么这么好命。
不用刻意的用衣衫打扮就能显得器宇轩昂,他有时候怀疑这家伙即便是光着屁股站在那里,依旧会光彩夺目。
一个大男人长着一双灰眼珠,两只眼珠子转动起来就像是一头狼,偏偏这家伙还有一头栗色的头发,和一个高高的鼻梁,配上那张刀削斧凿一般立体的面孔,只要走出,满大街的女子就会挪不动脚步。
尤其是这家伙穿上将作营给他特意打造的铠甲,更是把男人味提升到了极致。
就连王后都说嘎嘎是全哈密国最英俊的男子。
“前年还是一般高的……”
尉迟文嘟囔着很不情愿的来到高他一头的嘎嘎身边。
“大王不喜欢那个阿丹,一刀杀了就是,这样折磨他可不是英雄所为。”
嘎嘎皱着眉头俯视着尉迟文不满的道。
尉迟文张嘴就道:“有本事当着大王的面把你的意见呈上去。”
嘎嘎苦笑道:“说了,大王让我滚出去,还告诉我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
尉迟文踩在一张板凳上才能平视嘎嘎:“大王说的没错,把你送到欧阳先生那里一年多,算是把你给毁了。”
嘎嘎笑道:“怎么可能,这一年多我一直在努力的读书,努力的锻炼我的骑术和武艺,只要我的武艺和骑术练成,就能帮助大王东征西讨。
到了那个时候,大王就不应该再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敌人,想要征讨谁,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我就会率领骑兵让他灰飞烟灭。”
“吹,吹,继续吹,是谁连孟大将军一条手臂都打不过的?是谁被枣红马一蹄子踹出八丈远的?”(未完待续。)==(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第一三一章恐惧,养成
第一三一章恐惧,养成
嘎嘎搂着尉迟文的腰抡了十几圈,好几次尉迟文的脑袋距离石桌只有数寸,每一次脑袋向桌角飞去的时候他都会惨叫出声。
几次过后,尉迟文的尿终于被吓出来了,嘎嘎才一脸嫌弃的将他丢在石凳上。
尉迟文跑去自己房间换了一条裤子之后对坐在他窗台上的嘎嘎道:“牲口啊,有本事和我比背书。”
嘎嘎笑道:“刚才尿裤子的时候怎么不背书?”
尉迟文烦躁的挥挥手,这动作很像铁心源。
嘎嘎拍拍胸膛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准备的很充分,不论谁来了先过我这一关。”
尉迟文瞪大眼睛瞅着嘎嘎道:“要是过不去呢?”
嘎嘎愣住了,拍拍自己的脑袋道:“对哦,要让他们把人抢走才成。”
尉迟文勒紧了腰带笑道:“是不是觉得有些憋屈?”
嘎嘎学着大人的样子背着手道:“铁马金戈,战阵搏杀,万军之中称雄为吾夙愿,蝇营狗苟岂是大丈夫所为?”
尉迟文探手摸着嘎嘎的额头道:“你被欧阳先生逼着念书念傻了?
敢说大王蝇营狗苟?”
嘎嘎一把扒拉开尉迟文的手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正因为尊敬大王,我才有什么说什么。”
这话说出来,尉迟文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崇拜他,不过,他很快就摇摇头,把这念头抛诸脑后,不和他商量国事了,他只想看看嘎嘎都准备了些什么。
来到嘎嘎的房间,尉迟文就想逃跑,却被嘎嘎一把搂着脖子战战兢兢的进了房间。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十二枚在桌子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火药弹,然后就是一张脚踏弩已经挂上了弦,三枚闪烁着寒光的弩矢正对着门口,墙壁上还挂着一串锋利的飞刀……重要的是屋子里炉火熊熊。
“我要出去……”
“出去干什么,我还没给你看我新打造的长枪呢。”
“我不要住在你的隔壁,我要搬去我姐姐那里睡……”
“吃奶啊?你姐姐不会给你吃的!”
“我不管,我就要出去,你他娘的竟然在屋子里点火炉,火药弹会炸的你知不知道?”
“你知道个屁,自从上回炸死了两个骑兵之后,火儿他们就已经对火药弹做了改良,不插引线,你就算是把火药弹丢进火炉里,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尉迟文终于安静下来了,他不相信嘎嘎,却相信李巧和火儿,水儿他们的手艺。
即便如此,他一样觉得自己不该立在危墙之下。
“有了这些东西,孟大将军都不一定能攻的进来,不行,你现在就跟我走,我打算让扎西那个家伙来代替你守地牢,这事你干不来。”
“你他娘的说我蠢?”
“不是的,是你太义薄云天了,另外,你不要骂我娘好不好,要是喜欢就去天山原找她。”
“你……”
“我怎么了?很大度啊,赶紧走,扎西?扎西?你赶紧过来,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尉迟文一边推搡嘎嘎,一边吩咐那个从吐蕃来的野人,守好地牢。
这家伙死了,尉迟文不会掉一滴眼泪。
两人来到铁心源的办公室,尉迟文把前后的事情说了一遍,铁心源看着嘎嘎就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还真是好骗,轻易地就被尉迟文拿掉了差事,他竟然还在一边违者良心感谢尉迟文,生怕铁心源骂尉迟文。
这样下去,他这一辈子就会被尉迟文吃的死死的。
“你认为扎西是内奸?”
尉迟文笑道:“他是唯一一个不和我们一起去偷看伊赛特女人洗澡的家伙。”
“内奸和看女人洗澡有关系吗?”
“有,我选的时间比较好,正好是大雷音寺每天晚课的时候。”
“他可以不做晚课。”
“我不管,反正只要是那个时候,这家伙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铁心源深深地瞅了一眼尉迟文道:“你不会也在大食人做礼拜的时候带着他们去看女人洗澡吧?”
“啊,对啊,我还请他们一起吃了猪肉。”
“铁棒和铁柱这两个伊赛特女人是不是收了你的钱?”
“对啊,要不然谁会在那个时候洗澡。”
“那就去做吧,你做的事情很有道理。扎西如果死了,他就是内奸,如果没死,应该没问题。”
铁心源鼓励完了尉迟文,见嘎嘎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回头冲着里间喊道:“婉婉,你最喜欢的漂亮小伙子来了,你不出来看看?”
赵婉匆匆的答应一声,就哎哟哎哟的从软榻上爬起来,和水珠儿,张嬷嬷三人兴冲冲的走了出来。
腆着大肚子的赵婉,第一时间就拉住非常不好意思的嘎嘎上下打量,看完了还对铁心源道:“我现在多看看漂亮的小伙子,将来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长得俊一些。”
羞臊的满脸通红的嘎嘎飞快的跑了出去,从怀里掏出两颗火药弹小心的放在外面很远的地方,才蹑手蹑脚的跑回来,继续站在赵婉面前让他看。
这已经傻的没样子了……
阿丹吞完了一大盘子羊油抓饭,痛苦的闭上眼睛,准备继续长膘。
迪伊思把嘴巴凑在阿丹的耳朵上轻声道:“再忍三天,你就能离开这个地狱了。”
阿丹的眼睛猛地睁开,死死的盯着迪伊思,他非常担心这是迪伊思在哄他。
“这是真的,公主带进来的消息。”
“给我准备一把好刀!”
阿丹咬着牙齿从喉咙底窜出这句话。
“你什么都不能做,想要杀死你的仇人,就需要从长计议,首先要做的,就是离开哈密国。”
“我要杀死铁心源!”
“等你重新成为一个武士之后再去杀他。”
“我要杀死那个小崽子!亲手把他绑在桌子上,每天喂他羊油抓饭!我要把他养成这个世界上最肥的人。”
“那就要忍耐,等我们的大军攻下哈密之后,你想干什么都成。”
“我还要杀死那个老疯子!活剥他的皮。”
“没关系,我们将来有的是机会。”
“迪伊思帮我踩踩肚子,我要把刚才吃进去的饭吐出来……”
“不能,最后三天,我们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
看着阿丹闭上眼睛,浑身极为放松的开始睡觉,迪伊思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她知道,阿丹已经被毁掉了……
这一次即便是脱困,阿丹再也不能变回原来的阿丹了。迪伊思从阿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每一次那个小孩笑着走进来的时候,阿丹的身体都会恐惧的发抖,只有握住迪伊思的手,他才敢大声的咆哮,他咆哮的越是厉害,他就越是恐惧。
两个月的时间,阿丹经历了地狱一般的折磨,如果这种折磨仅仅是*上的,阿丹一定会扛过去,说不定经过这一次磨难之后,他还会成长。
可惜,这两个月,阿丹经历了世界上最残忍的精神折磨,先是把排泄物装满了裤裆,就已经让他的尊严彻底粉碎掉了。
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吃饭,每天吃一样的饭食,每天的饭食都是同样的油腻。
眼看着自以为傲的健壮身材逐渐变形,逐渐变成一团肥肉,而阿伊莎的救援迟迟不来,这样的打击让阿丹彻底的绝望了。
身体的变化每时每刻似乎有,折磨也每时每刻都存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阿丹终于崩溃了。
听着阿丹在睡梦里一遍遍的说——我不要变成肥猪的话,迪伊思肝肠寸断。
她没有孩子,阿丹和阿伊莎就是她的孩子,亲眼看着阿丹被折磨,迪伊思这两个月过的如同一辈子。
原本还有点黑色,现在变得满头雪白。
“老僧从来都信不过口头的承诺,不知公主殿下准备了什么让我可以相信您的东西?”
撒迦坐在昏暗的酥油灯下,背影落在高大的墙壁上,如同一尊佛陀雕像。
“这是我父亲的亲笔手书,他亲笔写下的旨意,而且还加盖了私人印鉴,我认为这样的诚意应该足够了。”
阿伊莎的腿伤已经痊愈了大半,她不再依靠拐杖行走,坐在撒迦的对面,如同一朵娇弱的花。
“老僧不打算背叛哈密王,这一点希望公主殿下知道,我们的合作仅仅是在天山北路,而不是天山南路。”
“没有人要你背叛谁,我们现在做的仅仅是救出阿丹王子,这应该不难吧?”
撒迦点点头道:“从哈密国还只有一条山谷的时候,老僧就已经进入哈密国了,亲眼看到这个小小的国家从几百人成长到现在的一百多万人。
老僧参与了哈密国的每一次重大变革,也获得了哈密王的信赖。
所以,从狼穴救出两个人对老僧来说并不算难事。
阿丹对哈密王来说并不算多么的重要,如果不是因为顾忌自己死难的臣子,阿伊莎公主在解下面纱的那一刻,就应该能救下阿丹王子。”
阿伊莎想起自己在铁心源办公室经历的屈辱,咬着牙道:“哈密王的心是石头做的。”
撒迦哈哈大笑道:“也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成为西域之王。”(未完待续。)==(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第一三二章背叛
扎西也是一个孤儿,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只记得一个总给他食物的老上师。
在高原,没有牛羊的上师的生活也是艰难的,牧人们已经习惯找一些喇嘛来念经帮他们驱走邪魔,而不是找苯教上师来用鞭子赶山。
不过,上师比乞丐好一点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总能向别人要到食物,不像扎西只能被狗撵。
不喜欢上师,也不得罪上师,这是高原上的人对待苯教的态度,他们崇敬一且神灵,即便是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佛祖的存在,也不妨碍他们对雪山和湖泊顶礼膜拜。
扎西的神灵就是那个年老的上师,至少,在他需要食物的时候,上师总能从自己那件油光发亮的破羊皮袄里掏出一块糌粑,或者一块已经冷掉的羊肉。
他们一起在高原上流浪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上师带着他离开了高原,走进了茫茫的戈壁滩。
上师走进红砂岩挖洞去了,扎西就只好随着人群走进了哈密国,两年之后,凭借强壮的体魄和出色的箭术,他不知不觉的就成了狼穴近卫的一员。
十天前,他在清香城见到了老上师,老上师显得比两年前更加的苍老,不过,他终于不用穿老羊皮袄了,身上的暗红色僧袍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上师。
扎西还没有从相见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上师就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他需要救出地牢里面的阿丹王子。
这个无理的要求冲淡了相逢的喜悦。
不论扎西心中多么的纠结,他还是一口答应了上师的要求。
答应上师之后,扎西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尉迟文是自己见过的少年中,最可怕的一个,虽然他的年纪还小,可是,留在狼穴里面的近卫们都清楚地知道,在那张人畜无害的漂亮面孔下面,隐藏着一颗冷酷到极点的心。
扎西见过尉迟文是如何折磨一片云的,也见识过尉迟文是如何冷酷的一次次的拒绝了那些刺客的主动交代,他永远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相信任何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在哈密国,太后是仁慈的菩萨,大王是睿智的君王,大将军是所向无敌的猛士,相国是一位充满智慧的长者。
人人都以为铁三百才代表着哈密国黑暗的一面,扎西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尉迟文才是这个光明帝国隐藏在黑暗里的那颗獠牙。
随着尉迟文的年岁渐长,他身上的威权渐重。
铁一将军才是近卫的首领,尉迟文不过是大王手下的一个传令兵。
可是,在很多时候,不会说话的铁一将军想要说话,就会通过尉迟文的嘴巴来说。
这样的时候不算多,更多的是尉迟文直接说话,他曾经一声令下,一百多个被囚禁在各处牢狱里面的罪囚就人头落地。
论起杀死的人数,尉迟文可以排进哈密国的前十。
有尉迟文在,扎西绝望的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机会放走阿丹。
因此,杀死尉迟文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
上师给了扎西一些珍贵的药,有些药可以让人沉睡,有些药可以让人死亡。
扎西留下毒性最猛烈的一种药,如果自己被尉迟文抓住,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落在尉迟文的手中,死亡可能是最好的一个归宿。
“扎西,扎西,你给我过来,这几天就由你来看守地牢,要是让犯人跑了,老子会扒了你的皮。”
尉迟文昨日的话语依旧在扎西的脑子里翻腾。
他说不上来自己当时的心情,很复杂。
幸福来得太突然。
扎西把准备好的一壶凉茶倒进水沟里,原本这东西是给尉迟文准备的,他只要从地牢里出来,就会坐在外面的石头桌子上喝茶,还必须是凉茶。
现在没必要了,扎西一身轻松。
扎西按部就班的干活,整整观察了一天,不论是尉迟文还是嘎嘎都没有来过地牢。
眼看着日头就要落下去了,扎西端着今天的饭食走进了地牢。
阿丹依旧在哼哼,一片云依旧在喃喃自语,另外三头肥的像猪一样的家伙,就像真正的猪一样趴在栏杆后面,等着扎西给他们喂食。
一片云吃的很少,小小的一块饼子,一碗飘着青菜叶子的汤就是他全部的晚餐。
让守卫们全部上去吃饭,扎西小心的将食物放在一片云的面前。
一片云停止了自言自语,先端起那碗汤,长吸了一口气,冲着扎西诡异的笑道:“你想让我睡着?”
说完就把汤放在栅栏外面。
扎西的手哆嗦了一下,很快就就抽出鞭子重重的抽在一片云的脸上怒吼道:“快喝!”
一片云摸摸脸上的血痕无奈的道:“你想干什么就干,我一定不会大喊大叫的,如果你能趁机把我也放出去,我能帮上你很多的忙,如果,你再把我的兄弟也一起放出来,老夫保证你们能逃的更加顺利。”
扎西闭上了嘴巴,不再理睬一片云,转身来到关山魈的笼子前面想了一下,来到阿丹面前道;“天黑之后,就没有人再来地牢,我给你们准备了衣衫,换上之后就跟我出去,我只能把你们送出狼穴,至于出了狼穴你们该怎么逃,就不关我事。”
“解开我的镣铐!”阿丹喜出望外。
扎西叹息一声用钥匙打开阿丹和迪伊思的镣铐,随便的将剩余的食物倒给那三个刺客,然后就重新走出了地牢,外面吃饭的四个近卫,这时候应该已经昏过去了吧?
阿丹在镣铐解开的第一时间就想窜起来,可惜他肥胖的身体仅仅是颤动了一下,后背离开桌面不到一寸就重新撞在桌面上。
一片云咕咕地笑着,如同一头夜枭。
“阿丹,慢慢的坐起来,你这样会弄伤自己,两个多月没有动过了,你需要时间来恢复。”
迪伊思站起来,吃力的撑着阿丹的脖子好不容易才让他坐起来。
阿丹翻滚下了桌子,两条腿却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噗通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浓密的胡须上沾满了灰尘。
“小子,你的一身武艺已经废掉了,没有三两年的时间休想回到你的巅峰时期。
即便你能恢复到巅峰时期,以后也没有前进的可能,现在啊,你的筋骨就像孩子一样脆弱。”
阿丹双臂撑着地面抬起头看着准备搀扶他的迪伊思道:“为什么不给我一把刀?”
迪伊思用后背顶着阿丹的腰肋,才把他搀扶起来,急促的道:“你现在需要赶紧适应如何走路,而不是要刀子,你现在的样子杀不了任何人。”
阿丹闷哼一声扶着桌子努力的挪动着双腿,两个月没有动过的双腿,像是已经不属于他了。
扎西回到狼穴,近卫们休憩的地方已经一团狼藉,六个近卫倒在地上,其中一个看样子在地上爬了一段,还没到门口,就昏过去了。
扎西把他们一个个扛起来,小心的放在大炕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和这些人朝夕相处了一年多,说是兄弟也丝毫不为过。
他不知道随着自己的背叛,这些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哈密国律条中,惩罚最重的就是背叛。
扎西把体型最魁梧的莫尔和体型最小的赵永的衣衫剥了下来,抱在怀里,从里面锁上大门,然后重新走下地牢。
他刚刚下了地牢,尉迟文和嘎嘎就从一间放置杂物的房间里走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掩藏不住的怒火。
嘎嘎快速的走进近卫休憩的房间,挨个探了探那些躺在大炕上的近卫的鼻息,小声对尉迟文道:“昏睡过去了。”
尉迟文点点头就拖着嘎嘎重新走进了杂物间,他很想看看扎西会用什么法子把阿丹和迪伊思从戒备森严的狼穴救出去。
阿丹步履蹒跚,好歹能自己走路了,这要归功于迪伊思每日不辍的帮他活动筋骨。
他身上的衣衫紧紧的绷在身上,将他勒的如同一条肥蚕,阿丹烦躁的撕开衣襟,踉踉跄跄的走到那三个只知道吃的刺客栅栏前低声吼道:“醒来!”
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抬头迷茫的看了阿丹一眼,就下头继续和另外两人抢饭吃。
“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迪伊思来到一片云的面前,指着那碗汤道:“你是把他喝下去呢,还是要我给你灌下去?”
自从上回被迪伊思毁了子孙根,一片云就恨透了这个老太婆,把身体挤在牢房的角落里哈哈笑道:“老子非常的恨你,不过,老子更恨铁心源,放心,我不会坏你们的事情,乐意看到你们逃走。
如果你们连我一起带走的话,方圆千里之内的马贼都会成为你们摧毁哈密国的臂助。”
迪伊思有些意动,扎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行,我只答应带你们两个出去。”
迪伊思笑道:“如果……”
“没有如果!”扎西回答的斩钉截铁。
迪伊思悻悻然离开了一片云,她觉得有些惋惜。
解开了镣铐的阿丹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睿智,不停地在地牢里走动活动筋骨,一边问扎西:“换上衣衫就能出去吗?”
扎西摇头道:“我只管把你们送出去,至于该怎么逃走,我想应该有人会接应你们。”
阿丹狞笑道:“这么说,哈密国并非铁板一块。这位兄弟,等我们离开了哈密国,你将享受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尊荣。”
扎西摇头道:“不可能的,你的丑态我从头看到了尾,只要有机会你会第一时间砍下我的脑袋。”
迪伊思干笑道:“这不可能!”
扎西笑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们不必再骗我。”
阿丹有些惋惜的对扎西道:“你这样的人做一个狱卒可惜了。”
扎西不接阿丹的话,见他已经走得有些稳当了,就把莫尔的衣衫抛给他道:“穿上吧。”(~^~)!!(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三三章一片云认输了
第一三三章认输的一片云
地牢里很快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扎西仰头看着地窖粗糙的顶棚,阿丹正在用力的拉扯自己的腿,希望两条腿能早点恢复早日的活力,迪伊思脸色阴晴不定的瞅着缩在角落里的一片云。
“年轻人,你已经背离了哈密国,后路就已经没有了,既让如此,放我们走,和放这里所有的人走,对你来说都是一个结果。
如果你相信,我以天神的名义发誓,只要离开这里,我们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扎西默然点头,阿丹的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指着那三个还在吃饭的刺客对扎西道:“杀死他们。”
扎西猛地抬起头,想要反驳一下,见阿丹笑吟吟的,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不由得重新低下头。
迪伊思从阿丹送来的一堆东西中,找到自己的革囊,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往三个刺客的食物里倒了一些绿色的粉末。
眼看着三人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就问扎西:“现在是什么时候?”
扎西看着渐渐悄无声息的三个刺客,木呆呆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太阳落山了一柱香的时间。”
迪伊思笑道:“时间还早。”
扎西摇头道:“不早了,再过一会,就会有号角声响起,我们就该离开了。”
阿丹将腰带狠狠地勒了一下,指着一片云和山魈的栅栏道:“放他们出来!”
扎西已经屈服了一次,屈服第二次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纠结,取出钥匙,打开了一片的牢房,又来到高台上,将山魈所在的铁笼子也打开。
山魈闪电般的冲进一片云的牢房,一人一兽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迪伊思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已经夺取了领导权的阿丹,就搀扶着走路依旧不太稳当的阿丹慢慢的向地牢出口走去,这一次,他们没有征求扎西的意见。
走出地牢,外面就是宽阔的山洞,这里和地牢没有大的差别,但是,阿丹已经欢喜的有些颤抖了。
山魈蹲坐在一片云的肩头,将他的腰身压的有些佝偻,即便这样,一片云依旧欢喜。
这一次不用阿丹命令,扎西就找来三柄长刀和一具强弩,阿丹取过长刀挥舞了一下,对这柄长刀非常的满意。
“保护好阿丹王子,你要的天神都会给你。”迪伊思取过那具上好弩弦的强弩悄悄地对扎西道。
迪伊思丑陋的笑容给了扎西很大的安慰,不知不觉的点点头。
春日天黑的比较晚,日头落山之后天空暗淡的光芒从远处的天井方向落下来如同圣光。
阿丹长吸了一口气道:“春天已经来了吧?”
扎西道:“春草已经长出来。”
阿丹沉默了片刻张嘴道:“等到战马膘肥体壮之后,战争就该开始了。”
迪伊思道:“巴格达……”
阿丹摇摇头:“巴格达无所谓,不管是智慧长老,还是权杖长老,我父亲不过是换一个主人罢了。
我想留在西域……”
迪伊思拉着阿丹的手道:“孩子,不要执着于仇恨,西域是一个虎狼窝,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不应该在这里消磨你的时间。
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娶走阿伊莎,代替的父亲统治巴格达,有你和阿伊莎在,巴格达的人民就会有一个真正的王,你是巴格达人的儿子,应该为他们着想。”
阿丹强忍着怒火道:“我失败了一次,就永远是失败者吗?”
迪伊思强忍着不让阿丹看出自己眼中的失望之色,低着头道:“出去之后再说吧。”
一片云警惕的瞅着面前的三个人,他总觉得那里对劲,离开地牢的过程顺利的让他不敢想象。
山魈无论如何也不从他的肩膀上下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非常的不安。
一阵整齐的诵经声从远处传来,借助山洞的回音功能,显得极为庄严肃穆。
扎西喃喃自语道:“原来已经到了晚课的时间了。”
他趴在门缝处朝外看了一眼,等繁杂的脚步声来到地牢门口的时候,他就打开了地牢,第一时间把阿丹和迪伊思推进了那群念着经文的和尚群里。
红色的僧袍很快就遮掩住了阿丹和迪伊思,他们脚下不停,僧人群很快就要走过地牢门口了,一片云和山魈也快速的冲进人群,静静的等着红色的僧袍加身。
扎西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愣在门口,似乎忘记了要逃走的事情。
一支枯瘦的臂膀探手将他搂进人群,一袭红色僧袍披在身上,同一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归去灵山,承受我的衣钵。”
靴声囊囊,百十位从清香城化缘归来的僧侣念着经文从地牢门口经过,地牢的大门紧闭,似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只有在大门前蹲着一个古怪的人,他的肩头坐着一只肥大的山魈,惊怒交集的瞅着已经远去的僧侣群大喊大叫。
要去后山的大雷音寺,就必须穿过狼穴,大雷音寺里不缺少食物,可是,雷音寺里的僧人在每月的这一天还是要去清香城讲经说法,接受信徒的膜拜和敬献。
一路上经过了十七八道关口,这里的守卫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并不去理睬,一些崇信佛教的武士还会双手合十向僧侣群行礼。
一片云被囚禁在地牢里已经很久了,没有人领路,他根本就不知道出口在那里。
原本还想用高密来威胁那些僧侣,话还没有出口,他就惊恐的发现,阿丹逃走这件事很可能是一个阴谋。
他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碰,只可惜,除了僧侣们离去的那条道路之外,其余方向的大门都锁的严严实实。
地牢大门洞开,尉迟文和全副武装的嘎嘎从里面走了出来。
脑袋被面甲遮的严严实实的嘎嘎瓮声瓮气的道:“他们打算把阿丹藏在大雷音寺里面吗?”
尉迟文摇摇头道:“货物转给了萨迦活佛,我明天就去接收他付给我们的代价。”
“扎西必须交出来,他不死,我心不安。”
尉迟文拍拍嘎嘎的铠甲笑道:“不交也可以,只要他们愿意付出代价。”
嘎嘎怒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苟且?”
尉迟文笑道:“军队里的事情自然不能苟且,这里不过是内府而已。
只要是内府的东西很少有什么不是不能交换的。”
“也包括你?”嘎嘎怒不可遏。
尉迟文摊摊手笑道:“当然,只要价格合适,到时候不用大王提出来,我自己就把自己卖了。”
嘎嘎强忍着怒火道:“你以后不要来军队,你如果敢来军队任职,我一定会活活打死你。”
尉迟文抽抽鼻子辛酸的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大王将来一定会把你塞进军队的。
而我,注定要留在他身边干遍这世上的龌龊事情。“
嘎嘎见尉迟文说的辛酸,他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好,正要安慰他一下,却听尉迟文抽着鼻子道:“大王是不会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的。
所以啊,这种事只能由我来干,毕竟除了我之外,大王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嘎嘎见尉迟文这样自吹自擂的说,就放下已经抬起来的胳膊,顺便指指老老实实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的一人一猴道:“抓他们回去吧。”
尉迟文呼喝了一嗓子,一片云就带着山魈乖乖的向地牢走去,临进门的时候贪婪的瞅瞅渐渐消失的天光,山魈狂叫着不愿意进去,一片云重重的在山魈的脑袋上抽了两巴掌才让它安静下来。
眼看着一片云走进了地牢,尉迟文笑道:“自私的人就是这样子,如果刚才一片云愿意放开山魈,这只山魈就会沿着天井逃出生天。
可惜,一片云不给山魈这个自由。
他看起来似乎很关注山魈把他当兄弟,实际上,这只山魈不过是他的奴隶而已。”
嘎嘎拍手叫来隐藏在一边的护卫,要他们去照顾那些昏迷过去的兄弟,自己和尉迟文就重新重新回到了地牢里面。
一片云孤独的躺在他的牢房里,山魈也乖乖的钻进了它的笼子。
嘎嘎抬手就重新把两道铁门给锁上了。
躺在地上了无生趣的一片云对嘎嘎道:“那个家伙被你们的大王卖了一个好价钱吧?”
嘎嘎点头道:“听说是关于天山北路土地的交易。”
一片云翻了一身趴在地面上笑道:“怪不得那些和尚会把我丢下不管,我要是出去了,天山北面就不安稳。”
尉迟文嗤的笑了一声道:“你太高估你的能力了,天山北路经过喀喇汗和回鹘王的盘肠大战,又被我王梳子一样的梳过一遍之后,旧有的势力早就被摧毁的干干净净。
如今的马贼都是世家大族构成的,哪里有你插手的余地。”
一片云双手抓着栅栏道:“请告诉哈密王,就说我一片云真的服输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没人要的老头子,一身的武艺也早就废掉了,求他饶了我,给我一小块土地,让我自食其力……”
尉迟文点点头道:“你的儿子已经无数次的要求我们杀掉你,或者放了你。
他是我们重要的盟友,不能不考虑他的感受,大王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杀你,最后估计也不会杀你。
你现在就缺一个出去的理由。”(未完待续。)(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第一三四章滚动的石头
第一三四章滚动的石头
春雨如酥,落在江南和落在西域没有什么区别,都有催发植物的功效。
一场婆娑的春雨过后,天山大地上终于披上了一层绿色,这是一个孕育万物的绝美春天。
这个春天对于铁心源来讲却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哈密国最重要的臣子都无心办公,一天好几遍的催问胥吏,是不是有清香城来的喜报。
赵婉生产的日子越近,哈密国的重臣就越是烦躁,就连一向沉稳如山的欧阳修,也打着审查农部种子分发进程的幌子留在清香城。
王柔花一大早就带着张嬷嬷进了狼穴,这段时间,赵婉的饮食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母亲走了之后,铁心源进到屋子里,见赵婉艰难的打着饱嗝在地上溜腿。
“我不能再吃了,昨天让铁一弄来一个大天平称了一下,你婆娘现在足足有一百三十斤。”
铁心源笑眯眯的应付了赵婉的抱怨,上前摸摸老婆肉嘟嘟的腰身笑道:“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健康,你家遗传的毛病多,从老祖宗开始就没有一个长寿的,多注意一点没坏处。”
赵婉抱着肚子靠在铁心源的身上娇气的道:“妾身就算拼着受罪,也要给您养一个壮壮的孩子。”
“不是给我养,是给我们养,虽然我认为我们要孩子早了点,有了我还是非常稀罕的。
对了,孟元直他老婆今天没来找你?”
“找了,刚刚走,还亲手比量了我的肚皮,说快生了,这孩子早点生出来也好,再过些日子天气就热了,到时候坐月子都受罪。
孟元直老婆说那时候屋子里的味道能熏死人。”
“胡说八道,足月的孩子才好,早早生出来做什么,只要你不急,孩子才能安稳。”
说着话呢,赵婉忽然就把整个身子滚进铁心源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调皮的往他耳朵里面吹气。
铁心源挖一下发痒的耳朵苦笑道:“人家尉迟灼灼就是进屋子取走一些文书,你这是干什么。”
赵婉得意的道;“妾身这是告诉那个贼女人,即便是本公主怀着大肚子洗澡洗的不勤快,还有点臭,我丈夫也不是她一介贱婢能染指的。”
铁心源无奈的摇摇头,赵婉的嘴巴最近越来越毒了,以前见了尉迟灼灼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叫的勤快,后来就变成了那个女人。
如今快生孩子了,就变成贱婢了。
赵婉得意的摸着肚皮道:“母以子贵,妾身是公主也是这个道理。”
铁心源不想和不讲理的人多说话,就喊过水珠儿帮赵婉穿鞋,今天春光明媚的杏花开满了山坡,景致很好,不去看看有些亏。
哈密的粮食危机总算是度过去了,已经看不到秋天时候遍地饥荒的影子。
货到地头死。
欧阳修把这一招玩耍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冬日里一斗粮食能换一块玛瑙,现在,五斗粮食都换不走一块。
即便如此,因为消息不畅的缘故,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粮食从西夏和契丹涌进哈密。
官府修建的十个巨大的粮仓已经装的满满当当,官府雇人干活的工钱,也从铜钱,银子,变成了粮食。
清香城乃是天子脚下,率先感受到了这个变化,虽然禁止粮食自由售卖的禁令还没有解开。
城里大大小小的食肆酒楼已经开始人满为患了。
前几日清香城的捕快们捉到了一个偷偷用粮食酿酒的酒楼老板。
如果是在禁令刚刚执行的时候,这个老板的下场除了砍头之外没有别的。
欧阳修这一次却轻易地就放过了这个酒楼老板,五十板子打的酒楼老板哭爹喊娘。
打完之后,裤子提上就问兼任清香城城主的欧阳修,打过之后是不是就能继续酿酒了?
咆哮如雷的欧阳修臭骂了这家伙一顿,就拂袖去了二堂消气。
挨揍的酒楼老板却眉花眼笑,捂着屁股一路哎哟哎哟叫着回到了家里,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
转身就让自己的家人立刻,马上开始酿酒,而且,日夜不停,一定要赶在别人醒悟之前,多酿酒,五月节就在眼前,能不能发家就看这一次了。
水珠儿拖着一个破纸鸢玩的忘我,赵婉靠在一个软枕头上舒服的叹着气,瞅水珠儿的眼神满是慈爱。
出来的时间有点晚,杏花已经开始谢了,小风一吹杏树林子里就飘满了雪花般的杏花瓣。
卓玛,泽玛这两个漂亮的吐蕃女人结伴出游,披风上落满了杏花,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如同两位仙子。
赵婉努力的把丈夫的脑袋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用一只手像轰鸡一样的要求那两个美女滚蛋。
“多看看水珠儿,您要是憋不住,妾身就把水珠儿给您,那丫头虽然鼻子长得不太好,有点朝天,其它的都是极好的,比那泽玛那个鬼女人好看的太多了。”
铁心源仔细的看了一眼长着一副朝天鼻的水珠儿,又瞅瞅泽玛那个仿佛在转动的硕大的桃子屁股,叹了口气违心的承认水珠儿长得比泽玛好看这个荒谬的事实。
“水珠儿喜欢张风骨你不是不知道,硬往我的床上拉算怎么回事?”
怀孕的人忘性很大,赵婉显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夫君啊,你是不知道,张风骨那个家伙就不是一个人啊,您知道他四天前干了什么事情吗?
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张风骨这个人铁心源还是了解的,这家伙秉承家训,学得一手好医术,少年时期就有神医的称谓。
虽然身为后世人的铁心源天生就对神医两字过敏,还是不妨碍他对张风骨有一腔的好感。
明明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却永远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就连屠户家的狗都喜欢没事对他汪汪两声。
这样的人会出什么问题。
“夫君您不知道啊,啧啧,张风骨啧啧,他身边有一个五六岁的小丫鬟,长得那个可人啊啧啧……”
“好好说话,跟谁学的?”
“哎呀,是妾身没事跟孟元直老婆学的,夫君,您不知道,小丫头可能犯了一点错误,他就狠心把丫头绑在台子上捆住手脚,然后用麻药麻翻丫头……啧啧啧……”
“好好说话!”
“哎呀,您别恼,听妾身给你讲,张风骨一棒子下去就把丫头的脚给打断了,我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第二次!
哼!也不知道谁给他的狗胆,敢这样折磨人,如果那个丫头不是回鹘奴婢,换成我哈密子民,哼哼,妾身一定会把张风骨的腿打断,要他也尝尝断腿的滋味。”
听了赵婉的话,铁心源只是笑笑,不想多做解释,解释的多了可能还让赵婉以为张风骨是一个变态。
那丫头的事情铁心源自然是知道的,以前腿断的时候没有接好,一只脚丫子朝后面拧着乱长。
张风骨第一次打断丫头的腿还是冬天的时候,把她长乱了方向的脚给正过来了。
长了整整一个冬春之后,丫头的脚虽然正过来了,那一条伤腿却比好腿短了一小节,走路一颠一颠的。
于是,张风骨等到小丫头的脚长好之后,就把那条伤腿再次打断,这样一来,小姑娘的伤腿就会因为断掉了,往外拉扯一点,等骨伤痊愈之后,小丫头的腿就完全没问题了。
这事情铁心源当初问过张风骨,毕竟,这是哈密国开国以来的一个大祥瑞,问不清楚可不行。
这事一问,大冬天里铁心源出了一身的冷汗。
张风骨竟然告诉他,这事他已经在死囚身上试验过很多次了,没有任何问题了,才对小丫头下的手。
实验的过程铁心源一点都不想知道。
毕竟,有一段时间,哈密国总有人被处死,难民也就罢了,契丹,西夏,青唐,喀喇汗的探子却很多,被铁三百捉到之后,全送给了张风骨。
“张风骨的事情少问,人家在帮那个小丫头看病呢,现在小丫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过上些日子,小丫头就和常人无异。”
赵婉有些吃惊,她不相信这些话绝情绝义的话是自己近乎完美的丈夫说出来的话,有点不太相信。
铁心源笑道:“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信,再过一两个月,你就会看到那个小丫头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这比什么解释都管用。”
看着赵婉古怪的目光,铁心源心中只有苦笑。
一旦有医生借用了将作营的钻研手段,拿人做**实验的医生出现,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张风骨和李巧,火儿他们走的很近,平日里难免说起一些技术性的管理话题。
沉默寡言的张风骨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不知不觉的就想把这些好方法用在自己的领域里面。
再加上哈密国人命便宜,他有的是伤病来给他练手,熟练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实验对象,踌躇再三之后,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拿着刀子分解人尸体的怪医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这一切都不是铁心源去推动的,而是一颗石头离开原来的位置之后,总会向前,向后,或者向下滚动几下,发生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化。(未完待续。)(作者通知:请使用小说APP阅读,免费无广告,网页版影响阅读体验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第一三五章新生
第一三五章新生
清香城里有好大一片农田,不论城里面的地皮如何的紧张,铁心源也不许官府占用这里的土地盖房子。
随着清香城日益繁华,动这些土地心思的人也越来越多,尤其以那些胡商为最。
为了撬开铁心源的嘴巴,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给孟元直,欧阳修,苏轼,铁一,王大用这些人送了大量的礼物,甚至还有许多铁心源见了也会流口水的西域美女。
欧阳修和孟元直也不止一次的帮助那些商人带话,希望铁心源能够松口。
结果不好,铁心源不但不答应他们提出的种种看似不错的土地分配方案,还直接把清香谷的农田交给了母亲王柔花来监管,这样一来,所有人就明白了一件事,大王不允许别人动这些农田。
莫说欧阳修和孟元直他们不理解,即便是太后王柔花也有些不明白儿子的行为。
清香城里的农田几乎占据了清香城内平地的三成,诺大的一座清香城左城区,除了几栋孤零零的王家建筑之外,剩下的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阡陌交通往来不绝,让清香城人留在繁华的城池里就能享受到田园牧歌的生活。
这样的场景很怪异,谁都知道,只要在左面的农田上修盖几座房子,很快就会被那些财大气粗的商贾们给买走,那些人在购买哈密房子的时候,一般是不问价的。
如果大王担心粮食供应,这更加的没有必要,卖掉土地赚到的钱,可以买到足够的粮食储存起来,供清香城人吃很多年。
最早的时候欧阳修问起缘故,铁心源总是用月满则亏的道理来搪塞,他告诉欧阳修以后说不定这些土地有更加重要的用途,不能一次就用光了。
当孟元直想用左面的土地来修建兵营的时候,月满则亏的道理就说服不了他。
因为修建兵营是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
铁心源对孟元直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告诉孟元直,军营可以修建在半山腰,不许把军队驻扎在闹市区,免得文恬武嬉坏风气。
王渐对铁心源的做法倒是非常的支持,他认为这是铁心源在树立自己王权的威信。
“我只想在城里留一块农田。”
铁心源淡淡的对赵婉道。
“没有别的原因?要知道那块地要是给了欧阳修,明年这时候清香城里的住户就能多出三成来。
我还听苏轼说,买地的钱就能支应军队四成以上的开销,这事算起来挺不错啊。
城里人多了,看着也热闹不是?”
铁心源根本就没法子跟赵婉讲后世千万人的大城是个什么样子的状态。
原生态在后世很讲究,要是在这个时代里乱说,即便是老农都会吐你一脸的唾沫。
清香城三十里外就是狼群横行的区域,这时候说原生态是极为不合理的。
很显然,女人一旦怀孕之后,智慧就会直线降低,不用铁心源多说话,她自己就很自然的找出来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妾身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有福气的,夫君您现在不允许别人动那里的地,也不该留给孩子。
妾身知道您是担心把事情做完了,孩子将来难免会落一个平庸的名声,等孩子长得差不多了,有他来放开禁令,孩子的名声也就有了……“
铁心源觉得赵婉可能想错了,这时候又不敢给她指出来,万一把孕妇气出一个好歹来,吃亏的是自己啊。
狼穴如今快住不成了,六七个稳婆住在里面,比铁心源这个主人还要蛮恨。
刚刚搂着赵婉,手习惯性的搭在她高耸的胸脯上,一个长得如同夜枭的老太婆就冲出来,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恳请铁心源不要兽性大发,要为孩子考虑云云。
在赵婉的大笑声中,铁心源狼狈鼠窜。
坏事就坏在大笑上了。
也不知道触动了赵婉身上的那一根神经,赵婉的生产就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王柔花过来的时候,赵婉的大笑声早就变成了凄厉的嚎叫声。
王柔花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掀开帘子就进了产房。
孟元直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王渐双目通红,如同一个食尸鬼,欧阳修坐在凳子上,已经喝了两壶茶。
相比之下铁心源反倒是最镇定的一个。
能做的全部都做了,能准备的也都准备了,产房里光线充足的可以媲美太阳神的神殿,水儿他们新近研究出来的十几面大镜子源源不断的将落进天井里面的阳光折射进产房。
那间屋子里酒气浓郁的可以让人沉醉,十几个仆役用哈密能生产出来的最烈的酒,齐齐的将产房涮洗了三遍以上。
接生用的各种东西也用烈酒煮过,最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之后才准进房间。
接生次数少于百人的六七个稳婆如今正在产房里照顾赵婉……
“这种光可鉴人的大镜子,应该还有更重要的用处,用在这里可惜了。”
欧阳修没话找话说。
“相国说的极是,只要有上千面镜子,在日头猛烈的时候,对着一个方向照射,万军之中弄死敌人的首领不在话下。”
“哦?这是一个什么道理?”
“一面镜子里就是一颗太阳,一颗太阳能让您觉得温暖,一千颗太阳就能轻易地点燃柴火,两千颗太阳会有什么样的威力您可以想象。“
欧阳修抬头看了铁心源一眼道:“你的想法总是和他人不同。”
“唯有如此,方能克敌制胜。”
欧阳修向来方正,不会对自己不了解不清楚的事情发表什么意见。
“塔里木如今正在源源不断的通过孔雀河流进了菖蒲海,根据探子回报说,菖蒲海如今足足有百里方圆,已经初步具备了垦荒的条件。
老夫预备将今天的剩余劳力全部派往菖蒲海垦荒,大王以为如何?“
铁心源摇头道:“那里还不具备垦荒的条件,只有等菖蒲海彻底的稳定下来之后才行。
如今,那里的地下水还没有稳定,这时候垦荒不是好时候,在沙漠里,只有绿洲出现之后,才能将人迁徙过去,这是一个传统,我们不要轻易地改变。”
欧阳修点点头道:“喀喇汗一日不离开,我哈密国一日就不得安宁。
如今,穆辛屯兵河口,虽说距离我们有千里之遥,可是谁都知道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
大王掘开河道,能阻挡穆辛一时却不能阻挡穆辛一世,有了这条新的河流,穆辛的大军就能沿河而下,不费多大的力气抵达瀚海。
有利有弊,很难说啊。”
赵婉呼喊的声音变小了,铁心源担心的瞅瞅帘子,还是强忍着担心对欧阳修道:“我宁愿和穆辛在八百里瀚海作战,也不愿意把敌人引到哈密,清香城来作战。
一场战争,就足以把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化为灰烬。”
欧阳修侧耳倾听了一阵子道:“王后这是在回气,生产就要开始了,大王不必担心。”
说完这句话,欧阳修就跑去找王渐说话去了,开来刚才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开解铁心源的屁话。
孟元直僵硬的凑到铁心源身边低声道:“男孩子有把握吗?”
铁心源诧异的道:“我哪里知道!”
孟元直咬牙道:“你一手经办的你不知道谁会知道?
我问过张风骨那个王八蛋了,他竟然告诉我,这事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你老婆肚子又不是老天爷弄大的!”
这就已经乱了方寸,才胡说八道的。
铁心源是一个开明的君王,不在意孟元直给自己找绿帽子戴的废话。
低声道:“儿子,女儿对我来说没区别,儿子能当哈密的王,女儿自然也可以。
人家武则天把天下管理的不错。”
孟元直低声咆哮道:“你就算是弄头猪来执掌哈密大权,有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在,哈米依旧没事。
我说的是大宋,只有把你儿子送上大宋皇位,我才觉得这辈子没有白过。”
铁心源瞅了孟元直一眼道:“你们太急躁了,谋人国哪有那么简单,需要从长计议。”
孟元直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长叹一口气坐在石桌子边上,取过欧阳修喝剩下的半壶茶一饮而尽。
铁心源还想再嘱托孟元直两声,却听见赵婉更加凄厉的呼喊从帘子后面传出来。
这声音让铁心源抓心挠肺般的难受,几次想要掀开帘子走进产房,都生生的忍住了。
不由得扬声道:“婉婉,再坚持一下,孩子就要出世了,再忍忍。实在要是忍不住,我就进来……”
王柔花的脑袋从产房里探出来瞅瞅六神无主的儿子喝骂道:“滚远一点,产房也是男人能进的地方?婉婉的胎位很正,没有问题。”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样的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铁心源可能会杀人,从母亲的口中说出,铁心源就长松了一口气。
赵婉呼喊的声音似乎越发的凄厉了,铁心源明知道这就是生产的正常动静,却一刻都安定不下来,围绕着产房游走,如同一匹想要跳进羊圈的饿狼。
就在铁心源的忍耐快到极限的时候,赵婉大叫了一声,马上就没了声息,铁心源一步跨到帘子前面,想要掀开帘子闯进去,却被王渐死死的抱住。
不等铁心源挣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从产房里传出来。(未完待续。)】(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章新世纪
第一章新世纪
铁心源听到这声婴儿的啼哭,眼泪都下来了。
活了两辈子人,这还是第一次体验做父亲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以前听到孩子啼哭脑袋就有两个大的铁心源,这一刻听自己孩子啼哭,就像是听见了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神魂都在颤抖,都说父子间的关系是从父亲见到孩子的那一刻才开始建立的。
现在,铁心源不用看孩子,血脉的联系已经让他对这个孩子有了浓浓的牵挂。
“是男娃女娃?”
孟元直一跳三丈高,大声的在外面吼叫。王渐已经不管不顾的冲进了产房,马上就被孟元直老婆一帮妇人给撵了出来。
“老夫是宦官,百无禁忌!”
铁心源笑眯眯的看着这群人胡闹,脸上笑眯眯的,孩子已经出世了,看样子赵婉也非常的平安。
既然这样,他就非常满足了,至于生儿子还是生闺女对他没有什么区别。
欧阳修整整衣衫,朝铁心源抱拳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欧阳先生有心了,多谢。”
正在寒暄的时候,王柔花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了出来,对铁心源道:“铁家有后,重六斤八两!”
王渐听到这话,高兴地忽闪着肥大的袍袖如同一只蝴蝶满狼穴乱跑,还夸张的朝大宋所在的南方乱叫唤:“官家,您有外孙了,官家,您有一个外孙了。”
王柔花瞪了一眼总想掀开襁褓看孩子**的孟元直一眼,天不怕地不怕的孟元直只好讪讪的住手,直到王柔花把孩子放进铁心源怀里才小声对铁心源道:“掀开瞅瞅,要是不确认的话,**会跑的。”
知道孟元直已经为孩子的事情憋了一年,铁心源就小心的打开襁褓,露出自己孩子的雄性标志,孟元直瞅了一眼,立刻就狂笑着朝狼穴门口纵掠而去。
欧阳修掏出一枚精美的玉佩,放在孩子的襁褓上笑道;“此物来自文德殿,是老夫当年高中之时,先皇御赐的东西,拿给小东西添福。”
大宋的士大夫们身边总有一个叫做性命交修的物件,这个物价可能是一方砚台,也可能是一支秃笔,甚至可能是一块平凡至极的石头。
据说蔡京手边就有一支常年不离手的桃木如意,这柄如意并非什么贵重材料制成,却被蔡京视作生命,即便是客死潭州,也未曾将这柄如意放下。
很明显,这块还带着欧阳修体温的羊脂白玉,就是他的性命交修的物件。
“此物乃是先生入世的信物,如何能够轻易割舍?”
欧阳修看了铁心源一眼道:“多好的孩子啊,可惜要被你们这些利欲熏心之徒拿来作伐。
老夫无法阻挡你们,只好给这个孩子添点福气,祝愿他一生平安。”
欧阳修说完话,就甩着袖子离开了,背影看起来多少有些萧瑟。
王渐抹过眼泪之后,就小心的接过铁心源怀里的孩子,怔怔的看了好一阵子,直到孩子又开始哭泣了,才手忙脚乱的把孩子还给铁心源道:“小主子饿了。”
铁心源抱着孩子走进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产房,赵婉头发散乱的躺在床上,自从铁心源进来,她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孩子。
铁心源把孩子放进赵婉的怀里怜惜的摸着赵婉苍白的脸蛋道:“辛苦你了。”
孩子似乎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躺在母亲的怀里立刻就不哭泣了。
赵婉看着孩子笑道:“果然是一个儿子,夫君,您说,这是上天注定的吗?”
铁心源笑道:“这是你的功劳,也是你的命运。”
赵婉骄傲的抬起头道:“既然是上天注定的,妾身就要为我的孩儿拼上一拼。
我的孩儿必然是真正的万王之王,注定的天下之主!”
王柔花在一边皱眉道:“孩子将来能不能成万王之王我不知道,你如果在两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奶水,我孙儿就要挨饿了。”
母亲的一句话就把赵婉从梦幻般的幻想中唤醒,揉揉自己鼓胀的***有些发愁。
想跟母亲求教的时候,却发现王柔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张嬷嬷在一边笑的如同一朵花一般。
“孩子力气小,不一定能吸允开母亲的********铁心源两辈子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听张嬷嬷把话说了一半,就希望她能继续说完。
赵婉的双颊可疑的变红了,张嬷嬷见赵婉听懂了自己的话,也跟着笑眯眯的离开了产房。
带着纱帐的床榻下面装着四个轮子,四个侍女轻轻地一推,床榻就离开了临时搭建的产房,回到了赵婉的卧室。
铁心源是三个时辰之后离开房间的,神情有些尴尬,赵婉则笑眯眯的,他们的儿子趴在胸口喝奶喝的非常有力气,跟着铁心源一起出来的水珠儿看都不敢看大王,觉得他可能随时会发怒。
未来的三个月的时间里,那些产婆不许铁心源留宿赵婉的房间,只能在白日里去看孩子和产妇。
回到书房,孟元直一个人坐在里面,就着一碟子盐豆有滋有味的喝着酒。
铁心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之后笑道:“到底是我生儿子还是你生儿子,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高兴?”
孟元直拿手敲敲酒杯,示意铁心源给他倒上。
两个人的时候再说君臣身份就很没意思了,铁心源很自然的给孟元直倒了酒,眼看着他一口喝干之后道:“巧哥他们刚刚来过,不方便进房间……”
孟元直笑道:“这种事情还是亲自确认一下为好,否则没人能安心。
哈密王世子降生,全哈密普天同庆,王渐已经写了奏表,你也要写奏表,欧阳修也要写奏表,泽玛要拟定王世子的请封文书给大宋鸿胪寺,王后也要亲笔写玉牒给宗人府,太后要在我哈密的宗庙祭天,你要呈表给铁家的祖宗,为祖宗立庙号,建太庙。
如此一来,我哈密皇族就算是真正的确立了。”
这些事情早就有过论定,因此,孟元直提出来的时候铁心源也不感到突兀。
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大赦哈密罪囚,建立孤老院,悯慈院,义庄,这也是应有之义,欧阳修早就拟定了文书,就放在你的桌案上,如果同意,官府立刻就会办。
哈密需要大赦的罪囚总共有一千四百八十七人,当然,还有一个老家伙是不能放的,他必须腐烂在监牢里。”
铁心源摇摇头道:“一片云放掉吧。”
孟元直吃惊的问道:“真的放掉吗?”
铁心源点点头道:“真的放掉,给他一块土地自耕自食,一个武功尽失,又被阉割的老苍头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担心他出去胡说八道?”
“说什么?说我是一个马贼?老子本来就是一个马贼,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想过隐瞒。”
“我已经给单远行去了密信,东京那边开始要为世子造势了。”
“你们打算怎么造势?”
“买通司天监的老家伙,说有大星坠于西垂,又有新星定图西方……”
“坠落的大星是谁?”
“喀喇汗!今天死了。”
“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喀喇汗死了?隔着一千里地呢。”
孟元直嘿嘿笑道:“他吃了牵机药想不死都难,你可能想不到,阿丹这个家伙回到博斯腾湖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掉喀喇汗,至于哪天死不重要,反正他死定了。
这是撒迦那个老家伙给阿丹制定的计划,弄死喀喇汗嫁祸给穆辛,然后找机会掌握喀喇汗的军队。”
铁心源笑道:“撒迦不会不知道,不论是穆辛还是阿丹都是我的死敌。
另外,这个计划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塞尔柱人之手,阿伊莎这个女人说到底还是向着自己的父亲。”
“女生向外不奇怪,这一次阿伊莎可是真的在为阿丹考虑,如果塞尔柱国有机会吞并喀喇汗国,形成一个统一的大一统的突厥遗族,那才是真正的帝国。
这样一来,对于阿丹的母国巴格达却有无穷的好处,毕竟,用喀喇汗国来换取巴格达一城之地,塞尔柱国无论如何都是赚的。“
铁心源喝了一杯酒笑道:“你以前都不屑知道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现在怎么这么勤快?”
孟元直大笑道:“以前没有目标,即便有目标也是虚的,现在你给我们大家生了一个活生生的目标。
老子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连命都可以不要!”
铁心源不由得笑了起来,拍拍孟元直的肩膀道:“那就好好干,我知道你做梦都想回到大宋去光宗耀祖。
我们兄弟将来如果可以各得其便也算是一桩美事。”
孟元直冷哼一声道:“将来回大宋的名份有了,你也不能缺少我日后享受荣华富贵所需的金子。”
“你回去了,你儿子不是还要在哈密为官?想要孝敬找他们要去。从下个月开始,你也开始领俸禄。”
孟元直哈哈大笑道:“也好,给我定高一些,你也知道,老夫现在不仅仅是宗师级别的高手!
还是一个合格的统帅!”(未完待续。)(作者通知:请使用小说APP阅读,免费无广告,网页版影响阅读体验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第二章有子万事足
第二章有子万事足
铁钺是个什么东西?
欧阳修说钺为成年男子的象征。钺确切来说是大斧……
这就是欧阳修给铁心源的儿子起的名字。
王柔花的脸色有些难看,铁心源的名字是她给起的,她好像知道自己儿子将来不是一个凡人,因此起名心源,谐音心猿意马之意,前面再加上一个铁字,不论是心猿还是意马都会多一层沉重之意,有祝愿自己儿子心想事成的意思在里面。
至于铁钺是个什么鬼东西?
别看欧阳修解释的很动听,可是啊,不论是铁心源还是赵婉都是读了很多书的人,王柔花生于书香门第,书也没有少读。
无论如何也知道“钺”这个东西就是一个礼器,贵重尊荣没错,说到底就是一个样子货摆给人看的。
这不是预示铁心源的儿子将来只能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摆设?
王者原是千斤猪,万斤牛,只可为牢(祭祀品)这就是欧阳修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话其实没错,自从春秋时期一些文化典籍上就有这样的论述,就是说身为君王,只需要对天负责吗,其余对人负责的部分应该交给大臣们来做。
王柔花,铁心源只是不高兴而已,赵婉则已经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因为还在月子中,就会冲出来和欧阳修拼命。
为了儿子,赵婉敢和世界上最厉害的猛兽赤手搏斗,就不要说欧阳修了。
反正欧阳修被赵婉隔着帘子臭骂了一顿,铁心源和王柔花都不好旁观,虽然他们很想在一边看着欧阳修被骂,考虑再三之后觉得还是不要掺和进,大宋一品大长公主赵婉呵斥大宋正三品大臣欧阳修的闹剧之中。
反正欧阳修出门的时候脸色难看至极,铁心源假情假意的向他表达的歉意,都被黑着一张脸的欧阳修毫不留情的给抛弃在春风里。
骂完人的赵婉胃口大开,铁心源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喝猪蹄汤,没有加盐的乳白色肉汤子看的铁心源直反胃,胃口向来不好的赵婉却喝了好几碗。
“其实啊,没必要这样为难你,鲫鱼汤一样有催乳的功效。”
赵婉喝了口清水漱口之后斩钉截铁的道:“鲫鱼汤如何能比得过猪蹄汤?
我多吃两口,我儿就能多两口奶喝,明天继续!”
自从生了儿子之后,孩子基本上就没离开赵婉的怀抱,和丈夫的脸型对比之后觉得儿子的鼻子有点塌,只要没事干就轻轻地捏儿子的扁鼻子。
“你就不怕把儿子的鼻子给你捏坏了?”
“可是他的鼻子扁扁的……”
“胡说八道,儿子才出世十六天,五官才长成,你就不要折腾他了,扁扁的鼻子没什么不好。”
“这是我生的……”
铁心源长吸一口气朝外面瞅瞅见母亲不在,就小声道:“我很小的时候母亲觉得我的眼睛长得太平,没有丹凤眼的意思,也折腾了我好多年,你看看,我现在全身上下最丑的就是眼睛,一只杏核眼,一只眯眯眼,就是她老人家当时用带子勒我的头皮产生的后遗症。
你要是给儿子弄出一个鹰钩鼻子来,那才难看呢。”
赵婉仔细的瞅了一眼丈夫的眼睛,发现真的如他所说,马上松开揉捏鼻子的手。
此时,儿子却毫无预兆的哭泣起来。
两个新手父母手忙脚乱一阵才让孩子重新安静下来。
赵婉带着哭腔道:“你看,现在不把手放在儿子鼻子上,他就哭。”
铁心源躺在床上嗅着儿子的尿骚味,瞅着天花板道:“你只要给猪敲十五天的盆子,然后喂它们吃饭,十五天之后即便不喂食光敲盆子它们也会凑过来。”
赵婉踹了铁心源一脚怒道:“说我儿子呢。”
铁心源转头看了赵婉一眼笑道:“你可以给他惯更多的恶习,等孩子会爬之后,如果只训练他的撕咬和爬行能力,你信不信会把儿子养成狼孩?”
赵婉白了丈夫一眼笑道:“皇家自有教养嬷嬷,王渐带来了七八个呢。
你这个当爹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孩子起一个好名字,千万不要再有铁斧头之类的混进来。”
铁心源一骨碌翻起身,趴在老婆颈项间狠狠地闻了一下抽抽鼻子道:“这味道很要命!”
赵婉呲着呀笑道:“还有十五天呢,到时候更够味,夫君您这位干净人,就离您的臭老婆远点,听说尉迟灼灼的屋子里很香,有本事你去那里睡啊。”
关系到根本问题铁心源哪里敢得罪月子里的女人,立刻正色道:“这些天我都睡在书房,没乱跑。”
赵婉恶狠狠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好几次还是水珠儿给您盖的被子,多大的人了,睡觉还踢被子。”
说着话还假惺惺的帮铁心源整理一下发髻。
铁心源笑道:“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每天能让你变着法的变换一下心情,是我这个当丈夫的最大的功劳。
本来想给儿子起名铁意马的,母亲不同意,还骂了我一顿,其实啊,父亲心猿,儿子意马很合适啊。”
“滚!”
铁心源哈哈一笑就出了房间。
清香城里的清香木再一次抽出来了新的枝芽,这种带着油性的芳香弥漫全城。
榆钱已经变黄随风飘落,槐花才刚刚抽出长出一串串的花苞。
榆钱饭没的吃了,槐花馍馍快要上市了。
两寸高的麦苗绿油油的铺满了田野,恰恰好覆盖住了苍白的土地。
铁心源最喜欢看这样的景致,一边是繁华的都市,一边是如画的农田,每每看到此处,他都有些意兴飞扬,很想作诗,清理了一遍脑袋,他发现除了那些已经长在脑袋里的别人的美妙的诗词,他自己竟然屁都做不出来。
苏轼已经做了七八首,牛哄哄的把自己的新诗词递给身边的歌姬,再用挑衅的目光看着铁心源。
铁心源决定装作没看见,和这种一辈子写了几万首诗词的家伙怄气会把自己活活气死。
水渠里的酒水还没有飘到铁心源的身边,那边的歌姬就已经开始清唱——白雪清词出坐间。爱君才器两俱全。异乡风景却依然。可恨相逢能几日,不知重会是何年。
清唱了两遍之后,这些不知死活来到哈密捞银子的大宋歌姬们就配上器乐又开始唱了。
春末夏初之时有一场曲水流觞的酒宴也是不错的,春耕已经全面结束,哈密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建设。
各地的地方官齐齐的找了一个好日子准备为哈密王世子的降生庆贺。
明日就是孩子的满月礼,苏轼却别出心裁的搞了一场曲水流觞。
铁心源总觉得这些人来清香城不是来祝贺儿子满月的,好像更多的是为了那些美艳的歌姬。
现在全西域的人都知道,想要听歌,看舞,吃美食,喝烈酒,幽会美人最好的地方就是清香城。
欧阳修可能被赵婉骂的很惨,到现在也不愿意给铁心源一个好脸色,铁心源很想让赵婉再骂这个老家伙一顿。
在哈密国,这个老家伙已经快活成老流氓了,整天训斥这个,呵斥那个,唯一能给他气受,能让他乖乖的听话的人就是赵婉。
前些天老家伙还发脾气说要回大宋去,当他听说现在执掌大宋权柄的人是夏悚之后,立刻就不再说回大宋的话了。
他和那个叫做霍贤的大宋人占据着一个回水弯,那里总有酒水盆子停在那里,因此,他们有喝不完的美酒。
不过,这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倒酒。
铁心源自然是知道原因的。
狄青在延川口和没藏讹庞打的难解难分,庞籍在邈川城和瞎毡更是打的如火如荼,三个月的时间,庞籍的大军仅仅向高原上推进了两百里。
战场局势极为微妙,一个不慎就会丧师辱国。
霍贤已经不止一次的向铁心源索要火药了,每次铁心源都会给一些,数量虽然不多,也应该足够大宋军队用的,一旦那些火药被运到军前,庞籍进攻的速度就会加快,争取在狄青溃败之前拿下河湟之地。
霍贤不满足仅仅拿到火药,他更想要火药配方,为此他提出过无数的建议,全部被铁心源给否决了。
三个月,霍贤在大宋马不停蹄的跑了足足三个月,总算是对哈密国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他对哈密国的军制,官制,行政丝毫不感兴趣,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太熟悉了。
他甚至在三个月的查探之中发现了很多的漏洞,如果让他来主持政务,他觉得能做的更好一些。
他感兴趣的是哈密国独树一帜的建造城池的那些器械,还有神秘到了极点的将作营。
新式的老花镜,霍贤已经有了一副,被他视若珍宝,等闲不给外人看。
哈密王太后接见他的时候,身边那面足有一人高的镜子让霍贤吓了一跳。
在这个时代,不论是谁看到另一个自己迎面走来的时候都会大吃一惊的。
当他知晓不论是老花镜,还是这面光亮清晰地令人心悸的镜子都是出自将作营之后,他就发誓,一定要亲眼看看这座神秘的能够不断出珍宝的将作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未完待续。)+(本站官方手机最新阅读器APP上架了!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号 jiakonglish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第三章暴跳如雷的霍贤
第三章暴跳如雷的霍贤
“为了争河湟地,死的人都要堆成山了,延川口更是让人一日三惊。
一个月前,瓦台失守,狄青阵斩两个败退下来的都监,亲自带着三百亲卫上阵厮杀,杨文广裸身持刀率兵在侧面接应,一场死战下来,狄青的亲卫快死光了,才把瓦台给夺回来。
狄青肩膀上也中了一箭,听说深入骨髓,一个弄不好一条膀子就废了。
杨文广后背挨了西夏人的链子锤,肩背被锤头上的狼牙齿给撕咬的烂糟糟的,听说战阵之上就吐血不止,即便是这样,依旧死战不退。
现在就靠这两个重伤之人在延川口抵挡没藏讹庞精锐的黑山威福军司。
河湟之战的始作俑者庞籍实在是招架不住言官的弹劾,已经自请贬官。
把这一揽子事情交给了夏悚。
您是知道的。
夏悚这人在意私仇多过国家大义,他和没藏讹庞乃是死敌,因此,从朝廷那里来的文书中,侧重延川口而轻河湟。
今年三月的时候已经起过一次大变故,如果不是杨怀玉拿下了延川口,大军就很有可能调整战略方向,把没藏讹庞当做主要对手,而放弃对河湟的经略。”
霍贤不但话说的厉害,喝酒更是厉害,不一会就喝光了一壶酒。
不论霍贤说什么,欧阳修都老神在在的喝茶,没错,今日是酒会,他却滴酒不沾。
“老夫把大半生的心血都消耗在了河湟事上,不论河湟战事的结果如何,我霍庆阳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老夫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欧阳老儿,你告诉我,这次是帮我还是不帮?”
欧阳修放下喝光了茶杯里的茶水,把空杯子放在鼻端嗅茶叶的余韵。
着急的霍贤一把夺过茶杯重重的丢在地上,瞪着欧阳修看。
“唉,这是难得的雨过天青,将作营才烧制好的,在哈密只有两套,刚才被你毁掉了一套。
霍庆阳,我哈密的大王就在那里喝酒,距你不过十步之遥,大王最近得了麒麟儿,心怀大畅,你这时候对他提出你的要求,正是好时候。”
霍贤回头看看正和孟元直聊天聊得高兴地铁心源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摇头道:“他不会给我的,这毕竟是哈密立国的根本。”
欧阳修冷哼一声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还要逼迫我?
难道说我去要火药配方,哈密王就不顾哈密国的根基了?”
霍贤笑道:“为难你,总比让那些厮杀汉们的尸体填满沟壑要好吧?”
“你拿到了火药,还有人帮你点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欧阳修被霍贤的无耻话语给气笑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为大宋可谓不遗余力啊。”
“生我,养我,育我之地怎能不肝脑涂地以报之?”
欧阳修摇头道:“哈密也是宋地,损哈密而肥大宋不一定就是好事。”
霍贤再次瞅了一眼正在和孟元直谋划着什么的铁心源摇头道:“哈密王心志坚韧,素有雄才大略,恐不能为大宋所用。
火药这样的利器掌握在他的手里危害不小。
哈密如今弱小,国内尚未稳定,一旦让欧阳兄将哈密国内的政事理顺,等国内民心所向之后,他必定会露出獠牙的。
据老夫观察,自李元昊死后,这世上已无英雄,铁心源已经算是世上的人杰,若有一日老夫听说哈密国侵犯我大宋疆土,我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欧阳修笑道:“那就看住他!”
霍贤欢喜的道:“欧阳兄终于醒悟了。”
欧阳修上下打量一下霍贤道:“老夫只可为太平宰相,不可为乱世英杰。
若说处理政务,牧守百姓黎民,让天下安生,老夫自认不输给任何人。
可是论到在风浪中掌舵,在艰险中逆行,于乱世中颠倒乾坤,老夫就有力不逮了。”
霍贤大笑道:“这样的英杰老夫也想认识一下。”
欧阳修把嘴巴靠近霍贤的耳朵低声道:“你不是想要火药配方吗?你不是想要看住哈密国不让它荼蘼大宋国内吗?你不是想要限制铁心源的野心吗?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来代替老夫成为这哈密的国相?”
霍贤霍然一惊,手一抖,酒杯里的酒水洒出大半。
“为何是我?”
欧阳修喝了一口茶水施施然的道:“为何不能是你?庆阳兄用十五年的时间谋划河湟,苦心孤诣之下胜利可期,如此谋划世上能有几人做到?
你说世上已无英雄豪杰,那是因为你没有把自己计算在其中。
富弼虽然眼光毒辣,终究不过是一介投机之徒,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青唐如今虽然有些小波澜,在老夫看来,瞎毡小儿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三天前,哈密的双头将军阿大和哈密王的生死兄弟李巧将军已经率兵一万出了大石城,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草头鞑靼的地界,富弼被阻邈川城,那是瞎毡动用了青唐最后所有的力量所致。
一旦让阿大将军过了倒淌河,青唐之地就再无阻碍,两军夹击之下,青唐城,宗哥城,邈川城定能一鼓而下,瞎毡授首指日可待。”
“你们意欲何为?”
霍贤站起身,一张黝黑的老脸涨成了紫色,指着欧阳修的手指都有些哆嗦。
在他看来,哈密国这时候出兵和没藏讹庞的趁火打劫没有任何的区别。
“别着急啊,庆阳兄我且问你,大宋拿下河湟之后可有屯兵青唐城的打算?”
霍贤的双眼快要喷出火来了,恨恨的道:“自然是拆毁青唐城,迁青唐之地的吐蕃人入临洮。”
欧阳修摊摊手道:“既然要拆毁,为何不能直接送给哈密国作为策应大军的奖赏?
另外,拆毁青唐城恐怕也是庆阳兄的无奈之举吧?偏远之地固守不易,而高原上的吐蕃部族无不对青唐虎视眈眈。
如果把青唐城送给哈密国,至少,在大宋和吐蕃之间就多了一道防线。
既然对双方都有利,为何不能各得其便?”
“吐蕃已经日薄西山,各个部族征伐不休,不用我们多事,他们自己就会形成掣肘之势,用不着哈密来做这个好人。
依老夫之见,哈密对大宋的危险性,要远超乱成一锅粥的吐蕃。”
霍贤已经坐不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欧阳修这样的宋人官吏竟然会帮着哈密国谋算大宋母国。
“官家的第一个皇外孙出世了……”欧阳修丝毫不为所动。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大宋的大长公主已经给官家上了奏表,为自己的儿子请封,封地就在青唐城!
老夫不觉得陛下会拒绝这个要求。”
“无耻!”
霍贤咆哮起来,指着欧阳修大声道:“我大宋子弟用尸山血海才拿下的青唐,如何能给一个未满三朝的婴儿?”
欧阳修翘起一根指头指指狼穴方向道:“几天前,老夫也是这个看法,还给哈密王世子起了一个叫做铁钺的名字,希望他能够安守富贵,成为一个千斤猪,万斤牛一般的富贵存在。
可惜啊,大长公主并不同意,召老夫进内廷足足臭骂了半个时辰,而王渐那个寺人居然拿出官家旨意,要求我一定要按照旨意上的意思,尊重大长公主的意见。
同一时间,哈密王已经下令双头将军北上,去东京为王世子请封的奏折也已经离开了哈密。
以官家对大长公主的宠爱,分封一个不是大宋国土的青唐城给自己的外孙,有什么问题?甚至都不用经过中枢,通过中旨就能颁布,
在这样的情形下,不论我们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改变结果,庆阳兄以为老夫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霍贤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铁心源狼子野心!”
不远处一直在偷偷打量他们两人的铁心源见他们争吵起来了,就小声问孟元直:“你觉得欧阳先生能说服霍庆阳吗?”
孟元直的听力很好,欧阳修和霍贤之间的谈话一字不漏的被他听了一个真真切切。
笑道:“问题不大,青唐城的事情他们没有办法破解,等使者到东京的时候,河湟大战就该落下帷幕了。
我们知道河湟战事大宋赢定了,可是朝中那些大佬们不清楚啊,他们的眼睛只会盯在流水一般淌出来的钱粮上。
他们不知道狄青和杨文广两人为了战后能有一个好下场在卖命的玩苦肉计,还以为河湟之地的战事正在焦灼中,能够用一个还没到手的青唐城来引诱我们出兵,帮他们分担压力,那些大佬们应该求之不得。
青唐城我们要定了。”
铁心源笑道:“一个破青唐城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青海,那座大湖物产丰富,养活百十万人毫无问题。
元直,你认为我们招纳霍贤来代替欧阳先生是福还是祸?”
孟元直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了你的贼船之人,想要全身而退难比登天!”
铁心源笑了一下,看着不远处暴跳如雷的霍贤,越看越是喜欢。(未完待续。)【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