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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史简言汪     天选之秀txt下载     天选之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九章 笑

    “那你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弯下腰,看着那不像作假的独属于小孩的天真表情,温妧玥突然有些释然。或许只是她想多了,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想那么多?或许是因为刚好在学楚辞吧。

    “知道啊!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我会背的书可多了~”

    温妧玥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听着温妧玥和自己妹妹的对话,秦空言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应该多多少少懂得些知识和文化,不应该把他们单纯地当愚昧庶民看待。

    后知后觉地,秦空言对着温妧玥的方向行过一礼:“家妹顽劣,让诸位见笑了。”

    “没有,没有,令妹很是机敏。哪里是我们可以见笑的?”温妧玥微微笑着,那温柔的眼波差点让秦空言有些失态。

    梁弓长见状,一伸手就是将盈盈的笑着的温妧玥搂在了怀里。温妧玥也没有多过在意,顺势就倒在了梁弓长的怀里,捂嘴轻笑。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我们家小奇的?我们夫妻俩怎么没有见过你?”

    梁弓长的话让秦空言有点怅然若失,但很快他就稳定了精神,端正了神色:“我们和小奇是在三个月前相识的。”

    “那时我们正在前往这里的路上,当时天色有些不早了,所以我们就打算在山王村留宿一晚。然后……”

    秦空言看着那躲在梁奇背后的妹妹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然后舍妹顽劣,一不留神她就溜了出去……和孩子们玩成一片……”

    秦欢言听见哥哥的话,给他扮了一个鬼脸:“你才顽劣呢!梁奇老大比你好看,比你懂事多了!”

    温妧玥听着孩子们的话,乐得有些不可开支,肩膀一抖一抖的。

    梁弓长也跟着笑了笑:“小奇那混小子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吧?”

    秦空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梁奇就转过身,就有些恼羞成怒跺了一下脚:“礼礼礼!你就知道礼!礼你个大头鬼啊!神特么的失不失礼!我梁奇梁老大是像会做出失礼的事的人吗?”

    “礼你个大头鬼?神特么的失不失礼?你梁奇梁老大?”梁弓长的脸黑如锅底。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会好好的教导一下梁奇什么叫做礼。

    温妧玥笑得更是乐不可支,为了不过于失态她都把脸埋进了梁弓长的怀里。

    看着温妧玥都动作,秦空言眼都有些直了,莫名觉得心有些痒痒的。虽然理智告诉他,他是君子,这样是极其失礼的,但是他还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他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秦空言那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让梁弓长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人是怎么一回事?

    在梁弓长问完后,梁奇就心有戚戚地等了一会,但没有等来他爹后续的训斥,不禁地有些好奇。他抬起头,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又搂在一起的狗男女,发现自己的爹的目光此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不禁地,梁奇就更有些好奇,他顺着梁弓长的目光,一扭头就看见了那个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秦空言。

    挑了一下眉,想也没想,梁奇直接就叫出来了:“你看什么看?是色中饿鬼吗?我老爹也值得你看?有这心情和时间找点漂亮的小姑娘不是很好吗?”

    “咳咳咳!”顿时这周围响起了一片咳嗽声。

    梁弓长的脸更黑了,黑得比锅底还黑,他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梁!奇!”

    “什么?老爹你叫我?”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梁奇奇怪地看了自己的爹一眼:“你不是在看美少年吗?你怎么还有心情叫我?”

    “哈哈!美少年!”温妧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轻轻推开梁弓长的怀抱,眉眼弯弯地抬头看向那脸黑得不能再黑的人,打趣似地跟着梁奇附和道:“没想到你梁弓长是这样的人。”

    “噗!”梁珍没忍住笑,看着众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她连连摆手:“不!我没笑!不!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话一说完,她就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梁弓长的脸更黑了:“梁,珍!”

    “啊?爹!你叫我?你不是在专注的看美少年吗?”模仿自家哥哥,梁珍毫不犹豫地也装模作样的回问道。

    “呵呵!”梁弓长决心等以后找个时机就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两个越来越皮的孩子,让他们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见到这种情况,秦空言也只能撑着伞在旁边尴尬地笑笑。他眼睛一转,很快就看见了那还躲在梁奇附近的自己妹妹。伸出手,趁妹妹和梁奇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边,秦空言一下就把妹妹给拎了回来。

    “哥!”被人突然拎起来的秦欢言下意识地的就大叫了一声,眼睛里充满了慌乱,她伸出手,却是下意识地抓住了梁奇的衣服。

    “滋啦!”梁奇的衣服被撕下了一小片。

    梁奇转过身同样没有多想,抓住了秦欢言的手:“小珍!”

    和秦空言的眼睛对视了一下,梁奇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松开了秦欢言的手。

    “刚才听见有人喊哥,我就下意识地认为她是小珍。”

    梁珍撇了撇嘴。这肯定是假的哥哥,居然连自己妹妹都分不清。

    秦欢言却没想那么多,她目光亮晶晶地看着梁奇:“梁奇!原来我在你心里和你妹妹是一样的啊!”

    “要不!你来当我哥哥吧!和你一比,我哥哥实在太丑,太不好玩了!”

    梁奇还没有回答,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又在附近响起了。

    “咳咳!欢欢!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油纸伞下的秦空言的表情不是特别好。

    但秦欢言却没有注意那么多,她仰着头,嘟着嘴,耍赖般地说道:“不!我不!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梁奇梁老大,才不要这么快就离梁奇开他呢!我还没请他到我家玩呢!”

第四十章 路

    微微躬起腰,秦空言的目光沉沉:“不可能的。时间不早了,该走了,再不回去父母该着急了。邀请什么的需要父母同意才能邀请。”

    秦欢言皱着小眉头,思维转了一转,突然意识到了秦空言话里的漏洞,她囔囔道:“什么时间不早了?明明现在离天黑还早得很!究竟谁会在这么早回家?”

    深吸了一口气,秦空言看了一眼伞外的阴雨绵绵,叹了一口气:“现在不早了,还下着雨呢。要是不是你死活不愿意呆在家里,我们都不可能出门。”

    秦欢言才不管秦空言的话,她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小伙伴,鬼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忽悠着回去。

    “既然你都说了,我是死活不愿意呆在家里,那我肯定就是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你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我肯定找的到路的!”

    秦空言又深吸了一口气,撑着伞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要是真的就自己一个人回去了,不被打死才有鬼了。

    左右看了一看,秦空言就把目光投向了温妧玥和梁弓长,只一眼他就快速的垂下了眼眸,偏转了视线,沉沉地看向那站在一旁又一次和他妹妹说笑着的梁奇。

    “梁奇,你最近是在哪里玩啊?怎么玩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满身泥浆的,你该不是真的在研究陶瓷这么造的吧?有成品吗?”秦欢言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如果有的话,我也要玩!”

    “切!谁会玩泥浆那种没用的东西?我要玩就玩大的!”梁奇不屑的撇了撇嘴:“你知道迷宫,迷阵吗?”

    “迷宫?迷阵?是传说的迷宫,迷阵吗?”秦欢言很是好奇。

    “嗯!对!是的!就是传说里的迷宫,迷阵!仙人布下的迷宫,迷阵!”梁奇飞快的点了点头,打算把最近这半个多月离奇经历复述一遍。

    但又一次吸了一口气的秦空言,没想给梁奇以胡说八道的机会,他拉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没看见他现在衣冠不整的吗?你要给他一个整理自己的时间!”

    “你在说什么?什么就是衣冠不整了?”梁奇瞪向那开口就是不会说话的人:“我干什么了?”

    “我为什么要整理自己?”

    “我……”吸了一口气,秦空言决定不再跟梁奇理论,那肯定会让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恰好,恰在此时,有匹疾驰的快马踏着沉重的步伐朝这里冲来。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人群如潮水一般急匆匆地让开了一条不算宽敞的通路,山王村村民和秦家兄妹恰在路上。慌乱里一时之间他们失了分寸。

    “吁!”骑士及时调转了马匹,差点把自己摔在地上。待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后,他冷冷地打量了一眼这群站路上不知道让开的人。没有心情与时间和这群刁民理论,他稍稍偏转了一下方向就继续骑着马冲着目的地前进。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待那疾驰的快马离开后,秦空言等人的冷汗才不停的冒出。

    “八百里加急,阻者死,逆者亡,非重大战事不可用也……”喃喃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还举着伞的秦空言的冷汗直都直不住,他这时候也不在意自己身上被溅上来的泥浆了。

    望着那被一步步困到不能动弹的棋子,左贤王抬起了头,目光沉沉地望向那个面容从来就没变过的女子:“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是吗?谢谢夸奖!谢谢夸奖!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承让了,承让了!”司无可打开了扇子,眯着眼,哈哈地笑着。

    “是的,你一直都没变过。”左贤王挥了一下衣袖站了起来,示意守在附近的人把这盘已经不能再下的棋收起来。

    “说吧!你这次是为什么而来?如果是要我退兵的话,那不用说了。”望着大账里挂着的地图,左贤王的目光有些飘忽。

    “哈哈哈!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让你退兵呢?自秦亡以后,我不碰朝堂事已经好多年了!”以扇遮面,司无可并没有隐瞒自己年龄的想法。

    “可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左贤王的目光闪了又闪,微微低垂了一下脑袋:“你要知道,我是不可能违背王庭的命令的。”

    “不来干什么?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们!”司无可收起了扇子,笑得很是随意。

    “这话你自己信吗?自上次一别,单于都已经换了两个了。”左贤王转过了身,目光很是有些复杂。话是这么说,但和汉皇比起来,他们这些人见她的机会明显更大一点。至少据她所说,自秦亡后,她就没踏入过中原的皇庭……

    “信啊!为什么不信?我真的只是过来见见老朋友,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变化~”司无可把玩着茶杯,晃了晃里面的几片茶叶,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还是喜欢这样的茶。

    见司无可不想说,左贤王也就没有再问,转换了一个话题:“你想在这呆几天?要去王庭吗?”

    “不!你们王庭总是搬家,我才懒得找呢~”专心地晃着清绿的茶水,司无可连头都没有抬地回答道。

    微抽了一下嘴,左贤王偏转了一下目光:“司仙长是不是忘记我们王庭已经不需要迁徙了?这还是你在草原呆了数十上百年的功劳呢。”

    “是吗?我看着你们还要南下劫掠,我以为你们的王庭还是流动的呢。”放下了杯子,司无可揉了揉头:“看我这记性!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呵呵!”左贤王没有立刻搭话。他转而把眼睛继续投向地图,沉默了好几秒。直到司无可再一次抬起杯子,他才缓缓地说道:

    “你的记性确实不好。你能忘记的事,我们却不会忘记。你总是会把一切当做过眼云烟,玩乐一场但我们是会把每一件重要的事都写在书上,刻在血里,恩和仇都是如此。”

第四十一章 谈话

    “是……是吗?”司无可垂下了眼帘,把茶杯放在了唇前。

    “是……是的。”望着那画了一条条路线的地图,左贤王背起了手。一时间气氛有些沉凝,大账的灯火跳动了几分。

    看着那被标有汉皇庭的图标,左贤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得转过了头:“对了!我听说中原的皇庭附近下了好大一场暴雨,连绵了很多天。”

    他的目光里是有暗藏的欣喜和探究。

    但……

    “咳咳!”司无可又一次被茶水呛到了……

    还没缓过气来,她就连连摆手:“这不关我的事。”

    左贤王的目光闪了又闪,往前走了一步:“是吗?”

    缓过气来的司无可抬起了头:“是的!真不关我的事!我就是再不喜欢那几个人,我也不可能对他们的后裔下手吧!”

    “而且,要是把我最讨厌的的排个名的话,那你们这两地的人肯定是不分彼此!”

    “都是一样的讨厌,我怎么会厚此薄彼?”

    “是这样吗?”左贤王的目光暗淡了几分。没有去再问让她讨厌的人都有谁,那肯定只能是自讨没趣,其中多半有他的先祖。

    “嗯。是这样的,都一样的讨厌!”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司无可再一次若无其事,越挫越勇地端起了茶杯。她这一次一定好好的喝上一口,她就不信了,她还能每次都被呛着。她和这茶水又没有仇。

    看了看那又一次认认真真地喝着特地跟她准备的茶水的司无可,左贤王思衬了片刻,又暗自低笑着摇了摇头。历史上每次她都是这么说的。她每次都有努力地改善他们这里的气候。至于汉人那边……她不管不问本身就是偏了心。

    感受到左贤王的目光,司无可有些不高兴地抬起了头:“你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左贤王摇了摇头,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司无可撇了撇嘴,对他的话不可置否。有些遗憾地搁下那只是被她浅尝了一口的茶水,司无可打开了扇子,思考了一下,抬起头来。

    “你们要出兵随便出,我不拦你们,也不想拦你们……”

    顿了顿,司无可的脸就无可抑制地黑了黑,她的嘴角抽搐着继续说道:“我就算拦了,你们也总是有成千上万,数都数不清的理由说服我,劝退我。我特么的两百年来就没一次成功的!”

    “呵!”左贤王的笑都快忍不住了。他可是记得他们的史书上几段记载。

    先秦时,有两个国家发生了冲突,司无可恰好带着剑路过了那里。她当时几剑就把交战的双方全打趴下了,还拉着双方的统帅促膝长谈,要他们和睦相处。

    当时迫于她的武力值,两方的人都同意了她的说法。再之后,她去云游四方。然后,其中一个国家就被灭了……被灭了……

    秦时,她想着她就守在边关,不让任何一个地方发生流血冲突。然后……然后就换了龙庭……和人辩论她还总输……也就下棋能靠着数百年来的经验来玩玩了……

    没有去看那肯定不是善意的笑,司无可抹了一把脸,把思路重新拉回到正轨上。

    “但最好不要伤害平民。”

    “要是被我看见有伤害平民的……”挥舞了一下扇子,司无可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凶狠:“我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打晕了送到监狱。我看你们有多少钱赎的!”

    看着那紧绷着脸也像是半大的孩子的司无可,左贤王呵呵笑了一声。

    “平民能有多少粮食,多少财富?要抢肯定是要抢那些土豪和官府的。再说,我们这些南下又不同于以往,这中原天下也该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了!我们现在也只是想要回我们先祖的领土!”

    听到左贤王的话,司无可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是充满了惊奇,好奇地问道:“你们还真认为自己是夏朝后裔?”

    左贤王呵呵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呢?”

    司无可一时之间被这问题给问住了,她还真的是不清楚,她才来两百多年。对两百多前的事也只能从他们这里的书本和传说上了解。至于究竟是不是,她也没办法验证。

    见司无可没有回答,左贤王的目光又闪了闪,随口补充了一句:“再说了不管是不是,中原的环境总归比草原大漠要好,在中原的人总归比在我们这的人多。在那里建国,我们的国祚才能久远。所以我们就是不是也得说成是。总需要师出有名吧!”

    “是……可是……你们现在这的环境也不算太差。”司无可再一次打开了扇子,微垂了眼眸,慢慢地晃着茶杯里清澈的茶:“只要合理放牧,你们也可以世世代代繁衍生息。”

    “是,可这哪有农耕来的牢靠?”左贤王摇了摇头。

    “光是把这改造成这样,你就用了上百年。要想把这彻底改造成适宜耕种的地带,你又要用上多少年?你等得起,我们等不起。要知道对我们而言,这一生只有数十年的光阴。一点风浪就可以让我们粉身碎骨。”

    司无可的话在口里盘桓了几遍却是最终没有吐出。这话题太过于沉重。她也找不到好办法。

    见司无可说不出话来,左贤王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了。连忙地,他转换了话题,说起了一些家长里短:“你不知道,其实你走之后,我们这里的人和汉人的贸易是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几年前,要是你在那时候来,你还可以看见很多大的商队。那可真的是往来如麻。”

    说到这,左贤王又叹息着摇了摇头:“但是可惜啊!我们容得下汉人,汉人却渐渐地容不下我们了。有些事也是不得已为之。”

    “话说你当年养在这几匹小马已经繁衍成了一个马群了,你要去看看吗?”

    沉默了几秒,司无可收起了扇子:“好吧!那去看看吧!我也想这十几年来,他们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好,我带你去。”

第四十二章 光明

    京城的雨渐渐收起了最后的放肆。在傍晚前,终于让那躲了半个多月的太阳露出了一丝斑驳的笑,那天边的光明极美。

    痴迷地望着那暝暝的微光,小皇帝居然觉得自己的病也好了不少。既然天已经放晴了,那……那些人的生活也会渐渐变好吧?至少没有了雨水的困扰。

    河堤边的高台上,王羽拿着图纸,目光沉沉地望着依旧在浩浩荡荡地奔腾着,随时可能冲破堤坝的河水。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他扭过头去对站在他身边的王家管事吩咐道:“去!让人把那里加固一下!我怀疑那里还是不够牢靠。”

    没有怀疑,没有质疑,那王家管事恭敬地行过一礼:“是。”

    “王羽兄!既然雨停了,就别忙了吧!我们一起去新开的酒馆乐一下!”

    王家管事还没走多久,这临时搭起,用来观察险情的高塔之下就有熟人的呼声响起。王羽探出了头。哦!是那个因为觉得自己被骂而追着秦空言打的庾唱!

    思考了片刻,王羽隔着高空喊到:“庾唱!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我怀疑这雨停只是暂时的!甚至很可能上游还在下!必须趁现在加固一下河堤!”

    “啊?这样啊?那我就自己先去了!拜拜!记得忙完后要是有时间的话,来我家玩玩!我家的人都很欢迎你!”庾唱挥着手喊道

    “嗯!好的!放心!玩得开心!”在高空的王羽也挥了挥手,目送着庾唱的远去。

    庾唱路过一个王家的办事处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群忙完了一白天来这领工资和口粮的难民。他好奇地牵着马走到了一旁。

    此时,恰有几个难民正在对王大司马滔滔不绝地表示自己的感激爱戴之情:“多谢王大司马!多谢王大司马!要不是大司马,我们一家老小都会饿死街头。就是不饿死也会因山王村的瘟疫而死。多谢王大司马,多谢王大司马!”

    庾唱看了一眼,他们手上的小袋子里装的粟米还是什么的应该已经够上一个人两餐吧?再加上那几十个五株钱,这对于贫民而言,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奢侈了。王家有那么大的财力吗?总之,单单靠其他贵族捐的是肯定不够这么多的。大半的钱还是王家出的。

    庾唱没有说话,继续看着那些来此做工的人对着那几个发放工资和口粮的人连连躬身,热泪盈眶。

    没有注意到那牵着马站在一旁的人,那些领东西的人纷纷附和对王家管事喊着:“是啊!多谢大司马!多谢大司马!大司马的大恩大德永生不忘!”

    “好了,领完了就快走吧!后面的人都还没领呢。”在这记录发放的工资和物资的王家管事翻了一下一个个格子被画的清清楚楚的账本,挥了挥手,不甚在意说道。

    说完后,那翻账的手又突然停了一下,似想起了什么,那王家管事补充了几句:

    “再说了,我们大司马也不需要你们这些口头上的感谢,这没什么用的。关键在你们行动,你们要是真的对他有一点点的感激的话,就好好劳动,为国为民。”

    “这修堤坝更多的也是为了你们自己的生命安全。”

    “是是是!你说的对!大司马一向高洁!”

    听到王家管事的话,那些附和的人纷纷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认同:“是我们太过于狭隘,我们以后一定要多多参与劳动,为大司马的建设大业加砖添瓦!”

    “嗯。那就好。”确认没有记错后,那负责记账的王家管事随意地点了点头。

    “这……”庾唱张了张嘴,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没有办法,他只能摇了摇头,放弃说话。

    “臣愿请命,诛一切来犯之敌!”

    未央宫的宣室之内,一排排臣子跪坐地端正笔直,眼神平和。除了那正站起来走到大殿中间陈述自己观点的官员以外,其他在这处宫殿之类的人都如雕塑一般端坐,没有人左摇右晃地往四周乱瞅。

    衣服都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没有稍许违规。其中自丞相以下文官戴进贤冠,坐东面西,功臣、列侯、将军及其他军官戴笼冠,坐西面东,井然有序,沉静如海。

    王大司马居于中间的高位,佩戴着长剑的他神情很是威严,如站在山巅的巨虎。自两年前他姑母太皇太后病死后,整个帝国的朝政就彻底交到了他的手里,他的积威越发深厚。

    看着那立于庭下的人,王大司马思考了片刻,开口却是让严由微微皱眉:“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是故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严由忍不住直接开口怒道:“神特么的,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匈奴特么地都快打到我们城下了,这时候你还求个鬼的懿德!直接速战速决不好吗?”

    听到严由怒吼,王大司马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又一次引经据典:“子曰: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错,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

    “严由,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你难道想长幼失其别,闺门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猎、戎事失其策,军旅武功失其制,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时,乐失其节,车失其式,鬼神失其飨,丧纪失其哀,辨说失其党,官失其体,政事失其施;加于身而错于前,凡众之动,失其宜吗?”

    听到这又一大段直接从古书上引用下来的话,站在殿堂中间的严由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直面着高坐在殿堂之上的王大司马,忍住了“你特么的神经病”的话,开口怒道:“神特么的失礼无礼!都这时候了,你特么还讲个鬼的礼?!”

第四十三章 烈火里

    “你特么地就不能直接调兵遣将吗?特么地,昨天就因为不合礼制,耽误了整整一夜!今天特么地你还要再耽误一个白天吗?你……”特么的神经病啊!

    严由按耐住了自己的怒火,没有直接拔出佩剑,他还不想因为在朝堂上刺杀大臣而粉身碎骨。他严由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上!

    “严由,礼教恭俭庄敬,此乃立身之本,有礼则安,无礼则危。”

    “你太过于失礼了。这不是一个大臣该有的言语和姿态。你姑且退下,等反思好了自己的过错再来继续发言。”

    摸着自己放在身前的长剑,王大司马的神情很是淡漠严肃,他的话不容许其他人质疑。

    严由深吸了几口气,却是在最后关头躬身行礼道:“是……”

    他几乎是带着决然的气息,踏着重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座位的,但这些动作却没什么人在意。他们这里只要肃穆和有礼就好。

    严由一退下,就立刻有人站起来发言。

    “启禀大司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现在应以讨论如何调动车马物资为重!我提议……”

    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这里的朝会正式进入了正题。一条条具体的策略被飞速制定,一个个战时法令,决策飞速发布,整个帝国开始运转,但却没人询问具体几时出兵,具体出多少兵。

    闷闷不乐地,严由回到了家。他一回家就拔出了剑,一把未曾试过锋芒与坚韧的剑。

    “噌!”

    长剑破空的声音响起。

    “咚!”

    击打在书桌上的却是剑脊……

    他到底没有狠下心去劈毁自己的书桌。

    恨恨地,咬牙切齿地,严由怒视着自己的剑,自己的书桌。

    磨着牙,严由骂道:“他娘的!神特么的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知道什么十兵贵神速吗?等你准备好,匈奴都该抢完回家了!”

    “神特么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者本身就是诡道啊!”

    “一个个的,循规蹈矩!你们和那迂腐宋襄公有什么区别?神经病!”

    严由的话经下人之口,很快就传到了王大司马的耳中。他呵呵一笑,却是没做评论。只不过第二天,严由就因为殿前失仪,言行疯癫被禁于家中,三月不能出门,不能会客。

    月朗星稀,华灯初上,一行骑着马的人一步步地回望着那结实高大的城墙。

    “走吧!不能辜负王大司马对我们的期待!”领头的人没有回头,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驾!”

    马鞭打在马上,马加快了速度。一行披着黑衣的人离开了京城,奔赴向不可知的远方。

    “驾!”

    “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嗖!”

    紧随着那钉死问话的人的箭的是一排排如潮水般的铁骑。

    “上啊!为了大胡!”

    “嗖嗖!”空中的箭如雨水一般齐齐落下,这不太牢靠的哨所瞬间就被破了。

    “杀敌不杀民!抢豪不抢贫!违反军令者,斩!”

    绕在战场上的各级军官的声音,却是述说着那已经让士卒们耳语目染了好久的规矩。

    “是!杀敌不杀民!抢豪不抢贫!违反军令者,斩!”

    骑在马上的人大多复述着类似这样的规矩。一刀刀劈砍着的时候还有人对那些负隅顽抗的人吼着:“降者不杀!”

    烈火光里,一场图谋已久的一个国度对另一个国度的大型战争正在席卷大地。

    火光映入眼帘,一个守在边城的将士一脚踹开了攻到身边的敌人,挥刀劈下,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他对身边意志动摇的战友吼道:

    “呸!胡人最是背信弃义!不能信他们的鬼话!”

    “就是要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我们这些为国为民的人,岂能为虎作伥,甘做走狗?!”

    话音未落,敌人又一次冲上前来,血撒满了战场。这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从来不容许存在侥幸和疏忽。

    “蹭!”

    燃不尽的战火烧到了将帅府,一把长剑砍劈到了这时还在饮酒作乐的将帅的桌上。

    他抓着那酒囊饭袋一般的将帅的衣襟,把他拉到了身前。他吼道:

    “你这样对得起国家给你的栽培,大司马给你的信任吗?”

    “是……可是他们真的投降不杀啊……”那看着还人模狗样的将帅摊了摊手,表情有些无奈。

    “我们守是肯定守不住的,不如趁着现在好好的挥霍一番,把所有物资都消耗完。让自己变成贫民……让他们抢无可抢……”

    “我……”严由一把推开了这说着混账话的将帅。

    “把你的兵符和信物给我!”

    “什么?”那将帅一脸懵懂:“你在说什么?什么给你?”

    “我说,把你的兵符和信物给我!”严由又一次把那废物一样的将帅抓到手里,表情很是凶狠:“你放哪了?!”

    “不不不,这个不能给你。你把粮仓烧了,把我斩了都可以,这个不能给你。”那将帅死不悔改地摇着头,漫不经心却是很是坚定地拒绝了严由的要求。

    严由被他这副死鱼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给气笑了:

    “反正你也是打算开门就投降的,你也用不着那玩意了。不给我,你还打算给谁?”

    “我是不会给你的。给了你,你肯定要命令那些将士白白送死的。反正我看这大汉的气数也快尽了,你也就不要在这乱点人头,给它陪葬了。”将帅摇着头,吐着酒气,无所谓地说道。

    “呵呵!我看你的气数才是快尽了!我们大汉千秋万载,永世不易!”一把扔下那个喝得酩酊大醉,不知所言的将帅,严由提起剑就走到了厅门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又一次快要压上头来的阴霾,表情有些阴沉,握着剑又低头扫视了一眼那些守在这议事厅外,一言不会乱发的跟着他一路从京城辗转血战了上万里的士卒。他走上了前来。

第四十五章 撤

    他们才是精锐中的精锐,尖峰中的尖峰。

    他不给我,我就自己找!

    严由的声音在议事厅外响起,瘫在桌椅上的将帅呵呵笑了一声,抱着酒又一次陷入了沉醉。梦里什么都有,只要梦得好,就是天下太平。

    战火一烧就烧了三个月,在严由和他所带的黑衣卫士的领导之下,出神入化的指挥艺术兵家战法在这塞外而来的铁骑之下一一纷呈。

    “操!”左贤王一把扫下了桌上的所有东西,背过了身,怒气冲天地死死瞪着那墙上的地图。他就想不通了,那些人都是哪里蹦出来的。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能耐?他们汉国不一直都是温温吞吞的像绵羊一样的吗?

    “左贤王何必动怒?我们的战略目标已经初步达成,只是暂时不能继续前进而已。”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人,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摇着羽毛扇,很是得意。

    “咚!”左贤王把手和头抵到墙上,心底十分不甘:“是。是初步达成了目标。”

    “可是到底还是心有不甘。明明就差几步就……”

    “唉!几步啊!”

    摇了摇羽毛扇,那留着小胡子的人笑着摇了摇头:“误也!误也!就是没有那些人,我们也该撤军了。”

    “什么?就是没有那些人,我们也该撤军了?”左贤王转过了身快步踏到了那一派羽扇纶巾模样的人的面前,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是的,适可而止,适可而止。”那摇着羽毛扇的人笑呵呵地说道。

    “就是没有那些人,我们也该撤军了?”左贤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凭什么?我们兵马不够壮,粮草不够充足吗?我们凭什么就该撤军了?”

    那摇着羽毛扇的人笑呵呵地说道:“再打下去,敌人的大军和粮草就集结好了。他们的整体实力还是强于我们的。”

    “是这样吗?”左贤王喃喃地回头看了一眼地图上自己攻打下的各个城池。

    “可是,我们本来就是想要在这建国啊!”

    “不不不!左贤王这和我们在这建国不矛盾!只有我们现在走了,未来才能这这建好一个大的帝国。”

    摇着羽毛扇的人抚着胡须,嘴角上扬的幅度很大:“他们汉军的纪律还真的不能比得上我们。”

    “可这百姓又要受苦了。”左贤王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还是汉国的百姓。”摇着羽毛扇的人呵呵地笑着。

    挠了挠头,那个守在城门口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那中年大妈给他递的情书。

    不不不!不要误会,这情书不是中年大妈写给他的,是她家的小姑娘害羞,所以她来当做信使。

    想他们刚来的时候,那些百姓还畏他们如虎。但经过几次开仓放粮,帮忙修屋后,他们的关系就好得不得了。他也爱上了这片土地,想在这一直呆到地老天荒。

    说真的,听说他们的先祖都是一样的,都来自黄帝,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他们是胡人,但也是夏人。所以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一家的。

    “嘟!”

    “集结令?”年轻人抬起了头,往街道上看去。

    “左贤王有令!全军撤退!”骑着马的人不舍地跑过这片呆了三个月的大地,向所有和他一样不舍的人发布了略显残忍的命令。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汉军明明没有过来!”有很多人对那传递信息的人表示了不解和不满。

    “是啊!我们大夏凭什么就这么离开啊!我们还要为了整片天下而不懈奋斗!”有人喊道。他们现在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夏族移民,他们只是回归故土,不是侵犯他人。

    “嗯,就是!我们大夏的军队凭什么就这样离开?”就是有些百姓也表示了不解,他们不在意是谁当王称霸,只要对他们好的,就是合适的领导者。

    他们这里的税收是真的少,基本没有,比之前要好太多了。而且他们也不侵民,还把那些地方上的豪强的土地分给了他们,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向着夏族?

    对!没错,现在这支军队,这些人正式更名为夏族了。他们王庭原本就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更是坚定地把这想法贯彻到了每一个人的头上心底。他们不是胡人,是夏人。

    “违反军令者,斩!”

    依旧是这句话,却换来了一片嘘声。

    “你们等等!我们跟你们一起走,那些豪强回来肯定放不过我们!”

    一时之间,满城空巷。

    带着自愿跟随的人民,带着比出征时,翻了三倍的军队和足够他们吃上十年的粮食,左贤王回到已经被改造为绿水青山的大漠。

    严由再次进城的时候,没有受到预料之内的欢迎,入目之处尽是满城萧瑟。

    “呵呵!”严由低笑了一声,他回头和那几个仅存的少言寡语,一直恪守礼节的黑衣卫士们打趣:“你们看看!这就是胡人侵袭过的城池。这可还有丁点的人丁兴旺?”

    “哎呦!是严大人啊!严大人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可算是等来了大汉的军队!”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哭得凄凄惨惨地迎了上来。

    “哎呦!你们是谁呀?”严由被这群比难民还难民的人吓了一大跳,差点从马上跳下。

    “严大人啊!是我啊!我是于子儒啊!”

    一个比难民还难民的人扒开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哭得惨兮兮的脸根本就不能让严由联想起任何一个熟人。

    “我在您来的时候还送上了我的一半家财。”见严由还是没有想起自己,于子儒有些着急地跺了一下脚,他现在就指着这来的人给他个重归豪强的机会了。

    “哦!于子儒啊!于子儒你怎么会混到这种模样?”严由还是没有想起这人是谁,他的军费不一直都是以捐款的名义强行索取的吗?一家一半,他就没要过多的。但这不妨碍他假装认识,这时候可不能让人伤心了。

    “严大人啊!你不知道……”

第四十六章 安汉公

    “我看严由是疯了!他居然还想就那样保持原状!他是不是也想投到匈奴,哦不!现在改名叫做夏族的那边?”

    朝堂上,对于那个以一己之力,带着数百不知哪来的黑衣卫士打退了匈奴百万大军的严由竟然是是清一色的贬低之意。

    良久,王大司马沉默了良久。他缓缓开口:“严由是我派出去的,他身边的黑衣卫士也是我的王家管事……”

    “嘎?”朝堂上的诸位王公大臣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一片寂静。怎么?这严由的言行还是王大司马授意的吗?他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知道豪强地主才是大汉的基础吗?

    深吸了一口气,王大司马把朝堂之上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尽眼底,低垂下眼帘,他又一次开口:“他只负责打仗,民生的事,一窍不通。”

    “哦!是这样啊!我是说严由严大人,乃国之栋梁。怎么可能做出叛逆投贼的举动!他和黑衣卫士浴血奋战的身影可是被每一个爱国的汉人所牢牢记住了的。”

    朝堂上的气氛变得热烈,变得充满了生机和喜悦。但坐在高台上的王大司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是他想要的吗?

    “严将军,神兵天降!王司马,庙算如神!”

    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一条条横幅被挂上了树稍墙角,欢庆的人群在跑来跑去,他们在欢庆这大战的胜利。其中以穿着厚厚的毛衣孩子们最为欢快。

    因为他们要喊得大声,唱得欢快就那从王家管事那里领到甜甜的糖果。这里的人好像过不完的是喜悦。尤其在抗洪胜利后,好事一件连着一件,这个国家的气象都好像焕然一新了。他们都没有理由不高兴。果然这王大司马是天大的圣人!

    高大的告示版前,一个戴着斗笠的人目光深深地看一眼那挂在捷报旁边的悬赏令,理了理自己的斗笠,一转身,他就没入了人群,消失在了欢快地为王的司马歌功颂德的人海里。

    “安汉公!”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很快这街上的人就像心领神会一般,一起高喊着“安汉公!”。

    有人好奇地向那些呼喊着安汉公的群众打听了一句安汉公是谁。没有犹豫地那些人扭头就告诉他们那些询问的人:“当然是王大司马了!以他的德行和功绩,不够安汉公这个称谓吗?”

    “够!太够了!他就是我们大汉的福星,大汉的圣人,大汉的领袖!他都不配这个称号,还有谁可以配?”

    游行的人群漫过了大街,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这个一向过于谦虚的人配上合适的高帽。

    “安汉公!安汉公!”

    ……

    趴在高高的宫墙上,却怎么也望不见外面的欢闹的小皇帝,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在侍卫和郑真秀的劝说下跳下来,扑到郑真秀的怀里。

    委屈巴巴地,小皇帝哭诉着说:“我也好想出去看看。外面肯定极热闹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那是你的胜利吗?”郑真秀把鼻涕直流的小皇帝提溜到一旁,却没有继续训斥。

    知道自己失言的他,语气又是一软:“我们先去做题好吗?”

    “不好!究竟还有谁会在这大好的日子做题?我们可是成功从亡国的阴影下活了下来!”

    抽了一下鼻子,小皇帝却也没有真的在这耍泼打滚,只是表情也还是委屈。大大的眼睛里泛起着让人有些心疼的泪花。

    郑真秀吸了一口气,把头移向了一边:“这是你的国,不是我的国。我的国不在这。”

    “那你的国在哪?”

    “在浩渺的星空之外。好了!不做题就不做题!我们去堆雪人!堆雪人可好玩了!我堆的雪人可是最秀的!”

    理了理自己衣上的绒毛,弹开了不小心沾上的雪,陈伯忠敲了敲一个破败的小房子的房门。

    “请进……”沙哑的声音在房门内响起,陈伯忠推开了虚掩的门。

    “你还是那么食古不化……”病床上的人咳嗽着,望着那一板一眼地行礼,一板一眼地把药箱放在一旁的陈伯忠,笑得很是有些凄美。

    “姑娘还是不要多想了。”

    微微皱眉,陈伯忠走上来隔着布替这个有些难缠的病人号了一次脉。

    “你的病怎么没一点好转。你该不是没有吃药吧?”陈伯忠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点自信的。这病虽然重,但也不是什么难治的病,如果按时吃药的话,没道理这么多天还没好。

    “这药可是很金贵的,哪里是我们穷苦人家能吃得起的?”

    躺在病床上的人媚眼如丝,让陈伯忠的眉头更是紧皱:“我上次不是给你买药的钱了吗?”

    一般四处漂泊的他,随身携带不了太多药材,大多都是开好了方子让病人自己去药房抓药。一般穷人虽然也有一些会接受他给的救命钱,但也……真的只是拿去救命。这人……

    陈伯忠用自己的眼睛往四处看了看:“你有心情买酒也没心情买药?”

    “咳咳!这酒是命,药只是汤。二者不可兼得当然是以酒为重呢~”

    躺在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着笑道。

    “呵呵!我看你就是自己寻死!”陈伯忠放开了她是的手。他有点不想管她了,还是他师父说得对,有些人脑子天生有病,救是救不回来的。

    走到药箱前,陈伯忠下意识地想整理了一下药箱,但举起的手又顿了顿。他扭头回看了那一直在笑着的病人一眼,再次凑到她的身前。

    “你给我听好了!我会去给你抓药,你要是再不喝,我以后就都不管你了!”

    “好。”女子答应地很快,和上次一样快,她眼底盈盈的笑意却是让他有些慌乱。这人在想些什么呢?怎么这样笑着?

    有些狼狈地,陈伯忠背着药箱就飞也似的逃离了这里。

    “这人和他的反应真的是一模一样……”在门窗合拢后,这躺在病床上的女子又不知在哪摸出了一壶酒自顾自地仰头喝着。

第四十七章 下棋

    “要是病好了,我又哪里能再次看见你?”

    飘忽的声音在破败的小房子里渐渐沉寂,这人应该又是陷入了酒醉。

    “别脚了!这步不能这么走!”

    一个普普通通的宅院里,一大一小正在下象棋。刚刚说话的是小孩……

    “怎么就不能走了?这么大的地方,老娘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司无可捉着那被别到角落动弹不得的棋子和自己的小徒弟楚复义较着劲。

    “就是不能走!你的马被别脚了!”楚复义一步也不肯让,死死地瞪着那才下了几步就想破坏规矩的司无可。

    “谁说的?”

    “我说的!”

    司无可努力地掰着小徒弟的手,死活想把自己的这个马给救回来。但楚复义就是不松手。

    司无可暂时放弃了那个死活拿不走的马,转而想在言语上站到高峰:“你耍赖!”

    “你才耍赖!”但楚复义的口舌之功也不是白废的,他开始据理力争:“明明象棋的马被别脚了就不能往这个方向走了!”

    司无可决心换一个思路,她要出奇制胜:“谁跟你说我们在下象棋了?”

    楚复义没有被她的话带到沟里,他反将一军:“不是象棋又是什么棋?”

    “是……是……”司无可卡了一下壳,盯着棋盘看了老久。突然,她像回过神了一眼,大叫了一声:“是木棋!”

    差点把楚复义吓了一大跳。

    “你看!它的材质又不是象牙,所以它肯定不是象棋!”

    指着棋盘,司无可很是信誓旦旦地胡说八道。

    楚复义都快被司无可的胡搅蛮缠惹得没脾气了,他大声地吼了一句:“它就是象棋!我师兄说它是象棋,它就是象棋!”

    整个宅院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地大吼惊得静了一下。

    缩了一下头,很快司无可又意思到这样不太好,她连忙挺起胸膛,干咳了两下:“咳咳!他是你师兄,但我可是他师父,他都要听我的,所以你也是肯定听我的。所以,乖!这是木棋不是象棋,木棋里的马是可以这样走~”

    一边说着,司无可又一次趴到桌上用力地掰着楚复义的手。但司无可还是没有掰动:“你的手怎么这么难掰,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呵呵!我看你是脑子有包!”楚复义死死按着那棋盘上的马,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下棋还能耍赖的啊?

    “你回来了?”一个有些憨厚,有些惊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司无可和楚复义扭头看去。

    “哟!幽会美人的人回来了!”没心没肺地,司无可站起来,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陈伯忠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从小到大就没和她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久到他都担心她和他父母一样一去不回了。

    他快步靠了上来,但司无可却是用扇子制止了他的动作,没有让他靠得很近:“停!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往前就失礼了。”

    “是……”颓然地低下了头,陈伯忠诚诚恳恳地行过一礼。她的心中一直都有一条无法突破的底线。

    “好了,最近都没发什么事吧?”见陈伯忠行完礼,司无可才打开了折扇,很是随意地转身。

    “没有……”开口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憨厚,迟疑了片刻,陈伯忠才犹豫着说道:“就是我们被通缉了一路……”

    “是吗?太好了!”笑着跳转了身,司无可眼中的光芒是星星点点地充满了期待:“多少钱?多不多?有一文钱吗?”

    “有吧……”陈伯忠的嘴角抽了抽。她怎么还高兴上了呢?看见他们流离失所的很好玩吗?

    “有是多少?”

    “有就是有。”

    楚复义有些听不下他们的对话了,他抬头看向司无可:“司无可,为什么我们去救人却会成了通缉犯?我们救得可都是良善村民啊!”

    司无可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转而笑着躬身说道:“什么司无可?没大没小的,你要叫我师父!”

    “好的,司无可!”楚复义答应地飞快,他才不能叫她师父呢!她这人一向的给点染料就敢开染房。他要是这时候答应了,她以后下棋肯定每次都耍赖!加点信念,一点不让!

    “他是你师兄,那我肯定是你师父!你不叫师父叫我什么?”摇着扇子,司无可也同样坚定的一步不让。

    “司无可就是司无可!”楚复义复述了自己的观点。

    “嘿!你这小孩!你就是不肯让我一匹马了?至于吗?”踩到椅子上,司无可和楚复义大眼瞪小眼。

    陈伯忠看着这幕有些手足无措。他好像是有点多余的了。

    “至于!棋场如战场!绝对不容许半点马虎!”楚复义重新讲述自己的观点。

    “兵者,诡道也!你这样刻刻板板的,如何能领好一只大军?”司无可如斗鸡一般死死地盯着楚复义。

    “然!兵者诡道也!所以我是不会允许我的对手有用诡道的机会的!”楚复义同样坚定地瞪向司无可,他死死地按住那个棋子,就是不让司无可移动半分。

    好好地盯了一会楚复义的眼睛,然后,突然,司无可放开了那总是蠢蠢欲动地想要四处移动那匹马,她哈哈大笑着扇着扇子:“哈哈哈!是是是!是我不对!我不能随便移动的!哈哈哈!我也是这棋盘中的一员,我必须要遵守规矩!哈哈哈!”

    司无可的笑声很是莫名其妙,楚复义有些不明白她在笑什么,陈伯忠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但他还是怀疑她只是暂时性脑子抽风了。

    司无可直起身来,用扇子挡住那突然变得有些刺眼的阳光,有些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这看似已经放晴的属于初春的天空。

    “你们来这多久了?”

    “有一个多月了。”

    听到司无可的问题,陈伯忠赶忙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恭敬又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生怕她不满意,陈伯忠又认真地想了一下那天的场景和具体时间。

    “那应该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

第四十八章 工厂

    “哦?是吗?”听到陈伯忠的话,司无可不甚在意地收回了目光,放下了扇子。

    看着那望向自己的目光,陈伯忠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激励,他飞快地点了点头,赶忙说道:“是的!没错!当时快春节了。我记得可清楚,为了让你回来时能找到我们,我们可是特地冒着雪翻过了好多大山……”

    司无可扇了扇扇子,摇了摇头:“可我那时临时有事,回不来。真是抱歉了。”

    “没事,你能找回这里就已经不错了……”

    “嘎?”表情有些僵硬地,司无可扭过了头。这大徒弟是怎么回事?这么温暖的气氛怎么就这样舍得给随便破坏了?这还让她怎么接话?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嘎嘎?”

    瞄了一眼那附和着嘎的徒弟,司无可捂住了自己的头。果然这傻徒弟还是都卖掉好了!

    春风吹来,春雪化了,潺潺的流水细细地流入溪流和河川。小皇帝和郑真秀堆的一个个排兵列阵的雪人们归于了自然。

    小皇帝看着那都化为了泥水的雪人们,不禁有些叹息:“郑真秀,你说什么才是永恒的呢?”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肯定就是运动。唯有运动是绝对的。这天下的一切都处于运动之中,变化之中。”郑真秀的目光有些深沉,他看着那雪融化后草地里冒出的新芽,弯下了腰,摸了摸,却没有折断。

    “旧事物一定会被新事物打败吗?”小皇帝扭过头,看向了那弯着腰和杂草玩乐的郑真秀。

    “是的,一定!新事物是带有新的特点的事物,它一定可以打败旧事物!”郑真秀的目光有些阴霾。他这样真的可以破局吗?

    看着那气质越来越阴沉的郑真秀,小皇帝没敢再继续问下去。他总觉得郑真秀的回答隐隐约约地有点奇怪。但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有些奇怪。好像他的理论确实是自成一套的。

    “试验的怎么样了?”

    站在修起没多久的厂房前,王羽的眉头皱得很紧。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父亲的意思。为什么要把那些暂时无家可归的流民都收集起来当工人?

    抗洪已经结束了,他们可以回家种田了。好好的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不做,做什么工?他们那蠢样是做工的料吗?他们当得好这工匠这职责吗?

    再一次进入厂房,王羽看了一下那些坐在机器前不断做着重复劳动,还不断犯着错的人,不怎么满意地撇了撇嘴。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他们家的下人好用!

    “试验的还行!大少爷可以到这边来看看!”负责这里的王家管事把那一进来就左顾右盼的王羽引到了工序流程的末端。

    他翻出了账本,跟王羽介绍道:“我们现在的产布量比原先小家庭作坊模式的产布量要高了好几倍。这还是没有装备上那些靠蒸汽发动的机器的情况。如果装备上那些机器,我可以向您保证,至少翻上数十倍是不成问题的。”

    “数十倍?”王羽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他没想到这看不起眼的工厂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翻上数十倍的能力还是可以想象的吗?那不是人人都有好衣可穿的神话吗?

    “是的!数十倍!至少是数十倍。保守是数十倍,真要是说,百倍都是可能的。”王家坚定地拿着画上了一行行算式的账本点了点头。

    “是吗?”王羽回望了一眼那些沉浸在自己手头上的事的人。

    “那他们的工资是怎么回事?”

    “按照以工代赈的经验发布合适工资,愿者上钩。”这个王家管事回答地很是快速。显然,他已经对这个问题有了腹稿。

    “是……是吗?”他转头看向那个恭敬地立于一旁是王家管事:“都是自愿的?”

    “是的!都是自愿的!我们没有强迫他们的意思,都是他们自愿这样劳作的。”王家管事点了点头。

    对于王家管事的话,王羽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于是他就又确认了一遍:“他们全是自由的?”

    王家管事点了点头,肯定了王羽的话:“全是自由的!我们只是按造件数计算他们的工资,他们爱来不来。反正能者多劳,劳者多得。”

    “是这样么?”看了一眼那些拼命工作的人,没有给王家管事回答的机会,王羽很快就跟着点了点头,阐述了他的认同:“这样很公平。做得多的人就该多得一些。不然他们凭什么付出那么多劳动?”

    “只有奖励该奖励的,这底下的人才会奋勇争先。”

    “可是这样把流民都聚集起来和购买私属有什么区别?”

    说完后,王羽皱了皱眉,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沉浸在劳动中的新晋工人。

    “他们不一样是在为我们做工吗?”

    “可他们是自由的。可以自由的选择和我们工作,也可以自由的选择不和我们工作。”王家管事认真地回复。

    “不跟我们工作,他们吃什么呢?”王羽还是觉得有些不解。他觉得他父亲最近的政策很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他们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给为我们付出了劳动的人钱。我们凭什么管没有跟我们干活的人的死活?”王家管事一板一眼地重复着他最近接受的教育。

    “是这样吗?”王羽有些迷惑,隐隐地他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有感觉有很大的问题。

    “是这样的。工资是用来购买劳动力的。”王家管事的眼中也有些迷惑,但还是把最近新学的话重复着说出。

    “他们既然不为我们付出劳动力,那我们自然也不需要为他们付出工资。”王家管事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问题。

    “这还是父亲追求的圣王之治吗?”王羽的眼中的疑惑怎么也无法掩盖。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决心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思考了。这样的模式也挺好。既解决了流民的问题,也解决了那些权贵人家无人可用的问题,还可以顺理成章让人口买卖彻底成为过去式。

第四十九章 桃夭

    既然这样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那么那些贵族也渐渐地肯定会选择这样的模式吧?只要不像严由那样直接触及根本的土地问题,不彻底地谋反,那他王家也就可以就此保存了吧?

    “自王大司马在群众的呼喊声里晋升安汉公,住进汉初相国萧何的官邸后,王家的大动作好像不算太少啊?”一贵族子弟抱着酒壶,目光有些深沉。

    “是啊!确实不算少。听说最近折腾出了个什么工厂还有个什么合作社之类的东西。”其他人纷纷点了点头。

    “有人知道那些都是个什么东西吗?”

    刚刚把标投进某个壶里的人,醉醺醺地被美人扶着往自己的位置上一摇三晃地走去。

    “听说是和那以工代赈类似的东西~”

    打了一个酒嗝,醉醺醺地,有人不甚在意地说道。

    “是吗?又是以工代赈~”

    “要我说,想要人就直接买下来!折腾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什么?这在形式上不都是一样的?一样地为王家干活。”倒在桌上,某些贵族子弟很是不以为意。

    “切!那是我们的想法,人家王大司马可没这想法。他说人人可都是平等的~”

    “呵呵!虚伪!”靠在柱子边,有人不甚在意地嘲讽了一句。

    “就是!虚伪!大奸似忠,可这天下还就真的被他给欺骗了。”

    “毕竟我们购买人口是明着来的。他购买人口是暗地里的。”

    “我就看他什么时候对那些什么劳动力下手的。看到时候他还有何面目禁我们的买卖!”

    这些贵族子弟的宴席一直都是醉生梦死,胡话不断,反正没人注意他们的言行,他们就是在这囔囔着大汉将完都不会产生半点影响。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不过是一群只能嘴上说说的,烂泥一样的,靠着祖辈余荫活下来的渣滓。

    真正的社会精英应该同王大司马一块,共同地为建立大同之治,圣王之治而不懈奋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满园盛开的桃花林里,刚刚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在打闹嬉戏。光明绕在他们周围,飘飞的桃花似在为他们而起舞。纷纷扬扬地,这景色端是美丽。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一个孩子问道。

    “不知道。应该是形容这桃花很好看的意思吧?”一孩子回答。刚刚回答完,他就寻思着解释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有蕡其实。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这几句肯定是写桃花的,都说有桃字了。不是桃花还能是什么?”

    “是啊!是啊!肯定是桃花!”其他的孩子附和着认可了那背书的人的想法。

    “桃之夭夭的桃怎么就一定是桃花的桃呢?”那提问的孩子有些不死心,他加问了一句。

    “桃之夭夭的桃不是桃花的桃还能是哪里的桃?”背书的孩子有些不耐烦地反问道。

    “桃之夭夭的桃还可以是桃树的桃,桃叶的桃,桃子的桃!”

    “这不还是一样的吗?这有什么区别?”背书的孩子没好气地问道。

    “不不不!这是不一样的桃。”那提问的孩子摇了摇头否决了背书的孩子的话。

    “这桃字还哪有变化的?这写法都不带变的。为什么计较是桃树的桃,桃叶的桃,桃子的桃,还是桃花的桃?”背书的孩子抿了一下嘴,对这提问的孩子表示了不满。

    “不不不!还是要分清楚的!这桃之夭夭的桃还真的不能单单地从字形上去理解,不同的桃的解释还真的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哪里有不一样的?你倒是跟我说说啊!我看你是连老师的书都没有去背!”那背书的孩子的表情很是不屑。这家伙专是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好的都没有。他要是能解释好,他就当场把这书给吃了!

    “好啊!解释就解释,谁怕谁啊!”虽然没有背,但他又不是不识字,又不是不能理解书上的意思。一把抢过那背书的孩子手上的书,那提问的孩子就开始信口开河了。

    “啊!桃花啊!你是多么美丽!幺幺一样的美丽,灼灼其华的,端是耀眼!把你带回家啊!我的家室肯定可以越来越繁荣昌盛!”

    “什么鬼?这不还是桃花吗?还有你确认后面那话是这样解释的?不是宜其家室吗?”那背书的孩子撇了撇嘴,伸手就是想把自己的书抢回来。

    但那提问的孩子不让,他一个转身就带着书跳到了一边。

    “这不是还没解释完吗?等我解释完了你说的桃花,我就去解释我提的桃树的桃,桃叶的桃,桃子的桃~”

    “桃,桃,桃你个大头鬼啊!你先把书还我!”背书的孩子有些生气了,他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他的书是他自己的,他想给谁就给谁,别人不能来抢!

    “桃,桃,逃了我个大头鬼啊!你看!我的大头鬼都被你给吓得逃跑了,你要赔我!”

    提问的孩子却没有在意那么多。他依然在嘻嘻哈哈地笑着,在桃林里蹦来跳去。身体灵活的他,灵活地躲过了那背书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捕捉,就是不把书还他。嘻嘻哈哈地多好玩!为什么要把书还他?

    “逃,逃个鬼啊!赔个鬼啊!你快把书还我!你自己又不是没有书!”停下了脚步,有些气喘吁吁地,那背书的孩子,有些恼火。这人怎么又是这样呢?好玩么?这书要是被他给弄坏了,他回家可不得被打死。他家又没有他这么有钱。

    “才不呢?你先把我的鬼赔我了,我在把书还你!嘿嘿!”拿着书,那提问的孩子很是调皮地在那气喘吁吁的孩子面前晃来晃去。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这身体不行啊!能玩的好这么高端的东西吗?”

    “你管我?!”挑了一下眉,气喘吁吁的孩子怒视这个总是拿他寻开心的孩子,提起精神就又一次扑了上去。

第五十章 王在法下

    “哎呦!我的妈呀!”拿着书的孩子一个不甚,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在地。

    其他的孩子们开心地大笑了起来。这欢快地笑声伴随着纷纷扬扬的桃花,徐徐的微风和斜斜的暖阳慢慢地浸入了这才按照王大司马的意思,才修起没多久的小学校园里。

    而此时,王大司马就站在距离桃花园不算太远的高台上,他抚着胡须,扶着经常挂在腰间的长剑,目光深沉地望着那不分贵贱玩在一起的孩子们。一转身,他就带着时时跟随在他身边的王家管事离开了这里。

    望着远处王大司马安汉公出行的车队,梁弓长理了理自己的斗笠,目光有些阴翳。惯是虚伪的人,也配得上安汉公这么高贵的名称?

    “王在法下和法在王下有什么区别呢?那法律不还是王制定的吗?”小皇帝捧着郑真秀新写的书,眼只充满了困惑。他渐渐地有些不能理解郑真秀讲的一些话了。

    他感觉郑真秀不是在跟他讲课,他是在和另外一些人交谈,协商着什么。可是明明这里除了他们也就只有那些一年四季都无话可说,沉默不语的,比王家管事还像是背景的侍卫了。他们也没像王家管事一样拿着笔记录着什么。

    抿了一口茶,郑真秀的目光闪了一闪,他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想讲的话给讲了出来。他知道,这些话一定可以被传到该听见这些话的人的耳里。

    “有区别的。如果以王在法下为思想核心的话,那随着时间的推移,立法权可以逐渐从君权,或者是王权的手里分离,最后王也会归于民众。”

    “如果以法在王下为思想核心的话,那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无限君权的思想会得到无限加强,王的地位会渐渐地等同于神,超越神,王成为新的活着的神。”

    小皇帝奇怪地看了郑真秀一眼:“既然如此,那还有王选择王在法下为立国的核心?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是啊!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但这却是难得的让国祚久远,不会出现因一个决策错误而背上天下的罪责的方法。”

    郑真秀吹了吹茶水上的热气,有些叹息着缓缓说道:“因为这法是大多数人都同意了的。他也只不过是在按法办事。”

    “一旦国王的权力被法律所限制,人们就只会以合不合法来评判国王的过失。如果人们发现是法律出了问题,那他们就会想着推翻更改现行法律,而不是想着推翻更改现行王朝。毕竟国王也只是依法办事。”

    “这就有了一个缓冲。各种意义上的缓冲,如果那国王聪明的话,他就会在这缓冲期间根据民意来制定人们所想的法律,然后一丝不苟地执行法律。”

    小皇帝很快就发现了这话里问题,他向郑真秀提问道:“这不还是要按民意来吗?国王哪里来的权威?”

    “有的,怎么没有?他可以在具体细节上稍做更改,让法律更偏向自己,更能代表自己的利益。只要大方向上没问题,一般人也不会逐字逐句地纠结是不是完全符合自己的利益。就是纠结了没什么用。符合你的,不一定符合其他人。”

    吹着热气,郑真秀的目光很是幽深。做什么也要有几手准备,就看那安汉公怎么选了。

    呵呵!安汉公~

    安汉公这名字取得妙啊!所以哪怕先秦以来发生了这么多的改变,但该出现的大人物还是会如约出现吗?所以果然是存在某种历史的必然吗?不是英雄造时势,而是时势造英雄。

    这英雄可以叫张三,也可以不叫张三。可以叫李四,也可以不叫李四。只要符合历史的必然和条件,哪怕原先是个小人物也可以一跃而起。

    哈着气,郑真秀的眼中光暗交错。

    管他的能?反正只要他头不发昏,想跟他们同归于尽,直接杀了他们,只要他还认为他的话有几分可取之处,那他郑真秀就可以保证最低限度的胜利。

    反正只要他开始搞工业革命,那最差的局面也就不过是以王大司马为首相的君主立宪制罢了。虽然会有些膈应,但命是肯定保住了,还可以让那些百姓少经历些波折。虽然这是一种妥协,但也好过直来直去的被打死好。

    “也就是说在根本意义上,那以王在法下为立国立法根本的国家的国王还是要代表着某种民意?”小皇帝有些不解地看向那碰着一杯茶吹了好久的郑真秀。他依然有些迷惑。国王不该高高在上吗?怎么还能为相对于他处于底层的人所限制?

    “对啊!本来国王就该代表某种民意。难道有谁跟你说过国王就可以不代表民意了吗?”郑真秀一脸奇怪,这孩子的思想好像那里有点奇怪啊。

    “难道国王对人民好不是出于道德的因素吗?”小皇帝的头脑有些糊,他挠着头总觉得这话并不能正确表达他想说的。但意思应该是相近的吧?

    “不,应该说也有一定的道德因素吧。不过更多的是制衡。”

    继续吹着温度已经渐渐低了下来的茶水,郑真秀不甚为意地回答道:“就算是那国家的法律制度不是王在法下,那国王也要遵守一定的规则,不然他就必然会被底下的人推翻。你们这里夏商周的历史不也是这样?”

    “所谓的礼也是一种模糊的法。”

    “我家乡有一句话很有道理,希望你能记住……”

    郑真秀微微停了一下,一直看着小皇帝拿出笔纸,他才目光悠远地缓缓道出。

    “那句话就是法安天下,德润人心……”

    “法律是成文的道德,道德是内心的法律。他们都是调节人们思想行为、协调人际关系、维护社会秩序的重要手段。但二者在调节领域、调节方式、调节目标等方面发挥的作用和方式存在很大不同……”

    “思想道德建设和法治建设应该紧密联系、相互促进,只有这样才能为国家建设提供坚实的思想基础、精神支持和法治保障……”

第五十一章 花

    目光幽幽地望着前方渐渐稀薄的雾气,郑真秀慢慢地诉说着被他悄悄删改过的在某个时期绝对正确的,肯定没问题的话。他就是不知道那个大司马能有多聪明,反正少了一两句应该没什么大事~

    捧着茶水将它一饮而尽后,郑真秀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外面的花都开了,要去看看吗?”

    “我是特别喜欢把花都揪下来,然后一把撒向高空的。”

    “纷纷扬扬的样子多美!”

    小皇帝停下了笔:“可那样的话,树上就没有花了。”

    “嗤!瞧你这话说的~”摇了摇头,郑真秀嗤笑了一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就是要在花开的时候折的。”

    “花被折了就没有了。”小皇帝坚持自己的想法。

    “对啊!没有就没有了!反正花只要一瞬间的璀璨就好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却是没有去看那个子矮矮的小皇帝,转而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的风景极美,这和煦的东风真的已经吹遍了大地,争奇斗艳的,哪里还像是只有一两朵孤零零的小花的冬?

    随意地摸了摸小皇帝的头,郑真秀不甚在意地说道:“反正花开总是会花谢,还不如就此乘风,逍遥世间。虽然这不是花们需要的渴望的花飞花落……”

    “但!只要我想我高兴,哪怕这花提前谢了又能如何?!”

    他的身上一种霸道的仿佛要鲸吞天下的气势在渐渐突显。

    这让小皇帝隐隐感到有些不舒服,他不安地扭了扭自己的身体,拉了拉郑真秀的衣服,打破了郑真秀的气势。

    充满了犹豫地,小皇帝看着那双幽幽地凝望过来没有最开始那样好玩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你这样对花,花是不会送你果子的。自然凋谢的花才有果子。”

    看着小皇帝那隐约透着一点胆怯的双眼,郑真秀沉默了两秒,然后有笑着揉了揉小皇帝的小脑瓜,很是随意地摇头问道:“你在想些什么呢?果子是果子,花是花。”

    “虽然说花的子房到了后期会发展成果实,但这与我要摘要洒的花瓣有什么关系你?它就是起一个保护花蕊,吸引昆虫采集花粉的作用!”

    “没有了它们,我一样可以让果子长出来,不过是麻烦了一点而已。人工授粉什么的你听过吗?”

    小皇帝摆开了郑真秀的爪子,按住他的手,仰起头,眨着充满了亮晶晶的小眼睛,和每一次听到新的名词一样好奇地问道:“什么?那又是什么呢?什么是人工授粉?我没听过。”

    “哦,这样啊~”郑真秀拉长了声调,他却没有立刻卖弄自己高中初中所学的生物知识。他打算让小皇帝亲自去实验一次。这样会比较好玩。

    纷纷扬扬的桃花落下,一片片的花瓣很快就铺满了大地,若你此时走进这美不胜收的桃花园,那你肯定会无可避免地沾上那一片片看起来颇为完整的桃花。

    不但有从空中而来绕着你跳舞,最后落在你眉间心上的花,也有自地上腾跃,却也纷纷扬扬地落入你发梢眼角的花。

    这花与这天地,就像是这鱼与池塘。若你落入了这有很多鱼的池塘,那些不怕生的鱼儿们肯定会在躲了一下后就一拥而上,绕着你如花一样翩翩起舞。

    不!哦不!这比喻或许有些问题,这花是没有这鱼热情的。鱼们能离得你很近,很近,真的是很近,比花近多了。若你不挣扎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能与它们合为一体。这些鱼都是热情的很的。

    而花,而花呢?花只能落下,纷纷扬扬地落下~

    落在土里几番挣扎后,花化成了泥,一滩供今年的果,来年的花生长发育的泥。那泥是香的吗?

    啊不,这是不能考证的。每个人的嗅觉都不一样。你觉得香的,别人闻来可能是臭的。所以,还是走路吧,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着花走路。

    花被卷入了脚底,就变成了脚底的泥。脚底的泥会随着你这一步一个的脚印,在这世间漫无目的地游走。到了不能再呆时,这已化为泥的花可能会又一次随着风,自觉乖巧地从你脚上掉下,落到地里,再一次成为这地上的泥,加入这万物的轮回。哈,这可真是乖巧的花~

    京城外的一个山坡后,有一座美丽的桃花园。这美丽的桃花园里还有了一个游了不少的大鱼的大池塘。大池塘的上面飘着无数的小碎花,涟漪却已经渐渐变得平息。

    平息的涟漪之下,和谐美满的大池塘里躺了一个人,一个美丽的人。这人特别美。美到什么境界呢?美到无法言说的境界。

    这斜斜的微光透过树枝和花叶,一寸又一寸地浸入了池底,印上了他的脸庞。他的脸庞有些苍白,有些浮肿,但还是很美,美得让人心碎。

    这人要是还可以在微微一笑,那这片天地都说不定还是会被他所吸引,被他所沉醉,使这满园的桃花都迫不及待得涌入他的怀抱,沉入他的眼底,落入他的心间。

    哪怕是那向来来去自由的微风与青云会为他而缠绵驻足。这人真美啊!

    美得都让鱼在徘徊过一会后,就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拥入他的身体,彻底地让他和他们融为一体。

    咕噜,咕噜……

    纷纷扬扬的花洒来,掩盖了刚刚又一次不小心散开的涟漪,和流水一起在池间沉浮。

    岸上的人打着伞,裹着面,提着笔静静地描绘着这水底的人曾经的表情和神采。他画得已经有七分相似了,就像他的眼睛一样和那人有着七分相似。

    沉默和宁静似乎是这里的主旋律。

    突然,一个隐隐带有笑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这样做合适吗?”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差点惊掉这细细描摹的笔,那画画的人微皱了一下眉,转过了身。

    “怎么就不合适了?不过也是借用一个人的身份和样貌。”

    他的声音有些温润,有些温和,却是与那沉入河底的人一模一样。

第五十二章 仙

    那刚刚踏着花而来,打破了此地宁静的人挑了一下眉,他微微笑道:“这么漂亮的人,你也舍得下手?”

    他的笑是很讽刺,很是玩味。他的脸也不属于自己,若细细看去,这人脸上还隐隐约约有一点没有彻底愈合的细碎伤口。

    很快,漫山遍野的桃花,应该也是不想见到他们的虚假,纷纷扬扬地,它们随着风尽情飞舞,似乎是想要用一场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的花雨把一切的虚假都彻底掩盖。

    但!可惜啊!可惜。

    这满天飞舞的桃花落在地上身上后,就根本掩盖不了这不停活动着的东西。

    那不太美好的对话还在继续。

    “下得了手不是很正常吗?”

    裹着面的人笑了一下,他的伤口其实也快好了。但他不到完美,也终难见人。

    凝望了那裹着脸就露出了两只美丽又貌似清凉的眼睛的人一两秒,那握着和王羽时常佩戴的剑一模一样的剑,刚刚到来的,面相也和王羽有差不多九分相似的人不由地转身轻叹。

    “真好看啊!哪怕只有七分相似”

    “这也是人应该有的眼睛?”

    听到那握着剑和王羽有九分相似的人的话,那裹着面的人不怎么谦虚地笑着回应道:“人没有,但仙应该是有了。”

    “仙?这世上真的有仙吗?”回过头,打量了一眼那裹着面也在满天的桃花之中似乎翩然欲飞的人,那时刻握着剑柄的人,扬起了嘴角,挂了一副属于他自己的邪气凛然的笑。他的眼底颇有几分玩味。

    要是真的有仙的话,那改头换面,为非作歹的事可还能进行?听说仙都是佩着长剑,带着拂尘飘在天空之中,来回地巡视的人间,纠察一切不平之事的存在……就像某些传说里的某位上仙一样……

    但,传说就是传说,想他丁明满活这么多年。他就没一次见过那纠察万物的神仙,可见这神仙不是虚假的,不存在的就是伪善的。

    看着他的笑,那站在他对面的,裹着自己面容的人也同样扬起了一丝笑,同样属于他自己的笑,但却是隐隐流露出一丝慵懒缱绻的笑。

    轻靠在自己画画的桌上,那裹着面的人望着那立于桃花树下,佩戴着和王羽一模一样的剑,长得也和王羽有九分相似的人,一开口,他语音就貌似谦和:“怎么会没有呢?我不就是吗?毕竟我这么美。”

    “呵呵,不过是借用他人的面容而已。”

    随手折下一根离自己很近的桃花,裹着面的人将它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桃花就是桃花,开在那里的是桃花,开在这里的也是桃花。何来的借与不借?”

    风卷着他的衣袖,更是让他妩媚非常。

    望着那拿着桃花的莹莹如玉的手,长得和王羽有九分相似的丁明满轻笑了一下:“你不是他,他也不会是你。花开百朵,各不相同。”

    “呵呵。是吗?”随手把那无辜被折下的树枝折了又折,这裹着面的人似乎还是在笑,笑得慵懒缱绻,笑得美丽凉薄。

    安汉公府邸,灯火通明。一群王公大臣大多如上朝一般坐在安汉公王大司马的下首,他们的态度和衣着到是比上朝之时,闲适了不少,大多数却也没太过于放肆,一般都好好地穿着常服,整齐的守礼的常服。

    这是为了表现他们这只是私人聚会……即使这内容和人员配置上和一小型朝会没有多大的区别……

    一个带着麈尾的大臣翻了翻王大司马让他们传阅的几份文书,有些兴趣盎然地砸着嘴问道:“月离国王子此次来朝恐怕不是单单因为大司马远近闻名的德行而敬献白雉这么简单吧?”

    一真的端着酒杯,喝了好几杯酒,还拿着筷子夹了好几筷子菜的花胡子老头,擦了擦嘴,没怎么看那端坐高台的人,直接接话道:“是啊!要是单单只是敬献白雉,那堂堂一王子怎么说也不可能冒着千难万险走到此处。我听说月离国离我中原王朝可是很远的。”

    看了那时不时就不把他放在眼底的花胡子老头一眼,王大司马没有说话,他继续端坐在这宴席的主位,淡淡地看着这下面议论的人。

    看见大司马没什么反应,那些坐在下首的人也轻松了几分。

    其中一年纪有些轻的人,把解到一旁的佩剑,抱到了怀里,有些专注地擦了一下,没怎么抬头,随口就是附和了一句:“是吧!我也这样认为。”

    盯着自己的剑看了两眼,那擦剑的人停了一下动作,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他继续说到:“我记得应该在西南方向吧!好像比晋南还远。”

    一听到比西南的晋南还远,那些大臣们就都纷纷地点了点头,真心实意地附和了一句:“是啊!那是挺远的。居然还比晋南都远。”

    说真的,实际上他们连晋南都没见过。哪怕是他们的地图上也很少有标注这个极其边远的的地带。月离居然比晋南还远,那肯定就是在广大的迷雾之中冥冥不可望见的地带。

    “月离国?”一直都负责外交和内部少数民族事务的大鸿胪严迁,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眯了一下眼,似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什么?”坐在他旁边的刘音转过头看了这时不时就和他一起喝酒品茶的人一眼。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传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不说了。”摇了摇头,严迁也暗自笑了一下,他头脑里的这个传言很有意思,但还是不说为好。

    严迁的斜对面,是他的侄子,那个年初时带着部分残兵败将击退了胡人大军,立下大功的左中郎将严由。他现在正在不屑地撇嘴。

    他觉得在这些人都是太过于阴谋论了。一个个的,哪里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别人就不能真的是敬仰王大司马的德行吗?

    他看这些只会鱼肉百姓的家伙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君子之腹。

第五十三章 钓鱼

    “钓鱼啊钓鱼啊!你们这蠢鱼,怎么还不上钩啊?是我不够秀吗?”

    戴着随手编的斗笠,披着似模似样的蓑衣,郑真秀撑着下巴举着鱼竿看着那随着水流而轻轻晃动的鱼漂,颇有些百无聊赖的。

    他难地有心思来钓鱼,怎么一个个的这鱼还都学精了呢?一个都不上勾。

    小皇帝盯了那大晴天里穿蓑衣戴斗笠,嘴里还不停的叨咕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的人一眼,默默地拎起自己的鱼框就跑到了一旁。

    跟这一点也没有耐心的把鱼竿晃来晃去的人一起能钓上鱼来才是奇了怪了。

    只有安静一点才能钓上更多的鱼。

    但可惜,这里的大多数的鱼在小皇帝饵边绕了几圈后,就都不屑地潜入了水底,继续他们的日常,嬉戏一般地在池中追逐,游荡。

    说个实话,它们平常吃的饲料都比这随手抓的几条被跺碎后,裹进面粉团子里的蚯蚓要好上太多。所以它们哪来的理由眷恋这些不怎么好吃的东西呢?

    小皇帝等啊等,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鱼上钩。不禁地,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左右看了一看,小皇帝暂且丢下了鱼竿,跑去又去捡了几根竹子,几块石头。他随手折腾了几下,很快就把鱼竿固定在了石头和竹竿之间,让自己彻底地从举鱼竿的活中解放出来了。

    小皇帝微微笑了一下,拍了拍手,小跳到了一旁,有些得意地向一直撑着脑袋的郑真秀炫耀道:“郑真秀!你看!我可以不用拿鱼竿了!”

    “哦!那你可真棒,你可真秀!”郑真秀撑着脑袋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你!”

    “你”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那一直都百无聊赖的郑真秀也随手就把鱼竿丢到池里。不过他没去找其他的东西,而是悠闲自在的翘着二郎腿,随意抱着头往后一躺。

    “小皇帝,你看!我现在也不用拿着鱼竿了。我是不是也很秀?”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望了一眼那似乎倒悬过来的蓝天白云,郑真秀调整了睡姿,让自己躺得感觉舒服。

    看了一会那精神好像有点不太好的郑真秀,小皇帝也默默地坐了下来,蹲在了他的身边,用手指戳了戳郑真秀的脸。

    “喂!郑真秀,你怎么了?今天心情好像不怎么好?”

    “我很好啊!我有什么不好的?”随手扒开小皇帝有些乌黑的小爪子,郑真秀觉得有些奇怪。他就表现得那么明显吗?明明一切的说话方式都和平时差不多啊。

    “不,就是感觉你的心情不好。”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戒备在脸附近的大手,小皇帝暂时放弃了继续戳脸的想法。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又翻了一个身,在地上静静地看了一会那些快乐地飞过天空的大鸟们,郑真秀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明天还是后天,要去迎接那什么月离国王子吧?”

    “是的,是后天。”小皇帝愣了一愣,点了点头:“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一国的王子,作为名义上的东道主的我不出面有些说不过去。”

    “哪怕我只是一个傀儡……”

    “哦。”郑真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更多。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来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年,很多情况都不怎么清楚,也不知道规矩究竟该是怎么样的。甚至连那宴会都不能去的他,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盯着那片洁净的天空的。

    “你是想看看这欢迎月离国的王子的宴会是什么样子的吗?”似想起了什么,小皇帝挠着头有些迷茫地看向他面前躺在地上的人。他不是应该完全不在意这据说连他家乡最偏远的山村都比不上的地方的宴会吗?

    “不!我是想看看那个什么月离国王子有多好看!”

    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抱着头,态度很是有些闲散的郑真秀随手拔了一根小草,简简单单地就叼在了嘴里。

    “好看?”小皇帝有些不解。他们又没见过他,又没怎么了解过他。这么就能这样轻易地确认他好看呢?这于理不合啊。

    躺在地上看着那连绵的白云,郑真秀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要是他不好看的话,你又怎么会为了他,而不看我呢?我可是最秀的。”

    “这都哪跟哪啊?什么秀不秀,好不好看?”小皇帝对郑真秀的话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可以开玩笑啊?

    “小皇帝,你要去的话,要记得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一点。这样乱糟糟的,可是有些不太好。”

    想了半天,郑真秀才挠了挠乱糟糟的头,没话找话地吩咐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该穿成什么样,但至少也该是干净整洁的吧?

    “哦,好的!”小皇帝乖巧地在郑真秀的身边点了点头。

    又沉默了好几秒,让燕子在面前回巡过几次,郑真秀才,又一次开口:“你有去看看那些记载具体礼节的书吗?到时候千万别洋相。”

    “嗯,好的。”小皇帝快速地点着头,却是对这话很是不以为意。他这几年也参加过几回接见外来人员的活动。他对自己该做的事可算是清楚了。

    反正具体的礼节安排什么的都是王大司马的事,他一傀儡就是起个露相和安抚人心的作用。

    这次他的那些皇叔们应该都会来吧?他们总是一有机会就会往京城跑,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还是不是他本人。

    春节和一些大型庆典,也就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他才能稍稍地在公众面前露一回面,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九五至尊,什么叫做吾皇万岁。但可惜远终归是远水,解是解不了近火的!

    有鱼试探着拍了一下那两块没人管的鱼饵。那水里的鱼饵因它们的动作而漂浮了一下,却没跑太远。小鱼的大眼睛似乎是开始闪起了兴奋的光芒。它们又拍了几下鱼饵。这鱼饵有都些松散了。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勾上掉下。

    忽然,一个摆尾,一个最为贪婪的鱼跑到了其他的鱼的前方。

第五十四章 鱼

    口一张,鱼钩终于挂上了它的嘴,穿着它的唇而过。

    疼!好疼!

    鱼赶紧又是张嘴,又是摆尾,试图拜脱这个诱惑它,伤害它的东西。

    但可惜一旦鱼被这鱼钩勾上了,那就是跑不了的。

    鱼钩和连在鱼钩上的线会一起随着这鱼的摇摆而同步挣扎。直到那钓鱼的人把它们一下抬起。

    听到水声的郑真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鱼竿被鱼拖着往池塘深处飘去了。

    他赶忙跳了起来。

    “哎呦!我的鱼竿!”

    一个纵跃,他吓走了那些还围着那条不守规矩的直接就咬了钩的鱼打转,吃着它渗透出来的血丝的生灵。

    “扑通!”

    随着郑真秀的虎扑。没反应过来的小皇帝被因他跳下水而溅起的水溅了一身。他的身龙袍更是被沾污了几分。

    摘掉跟着水一起挂在自己身上的小草,小皇帝的脑子一顿浆糊。

    啊!这人还真的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啊!鱼竿是他自己丢的,竿上的鱼饵是他自己不要的。现在就因为这鱼咬了他的竿,所以现在他就要和鱼去抢这竿的所有权了吗?

    “哎呦!卧槽!你特么的还跑!”

    池塘里的声音传来,小皇帝捂住了脸。你能更没出息一点吗?

    “哇哈哈哈哈!没想到我郑真秀这样也钓上来了一条鱼来!”

    “还是一条肥硕的大鱼!”

    抱着那好不容易才捉到的咬了钩的大鱼,郑真秀在水中和小皇帝炫耀着自己的英明神武。

    “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还没笑完,那大鱼一个摆尾,又从郑真秀的怀里跳了出去。

    见到这种情况,郑真秀连忙拉紧了那挂着鱼钩和鱼竿的鱼线。

    “艾玛!你别跑!你特么的别跑啊!”

    扑腾扑腾的水声在水里响着。小皇帝的表情渐渐消失。

    “嘶!”

    鱼线划破了郑真秀的手,鲜红的血迹一点点地渲染了这片宁静的池塘。但郑真秀没怎么在意。他还在追逐着自己的战利品。

    暗红的眼睛在水底猛得睁开,巨大的黑影似乎要从这似乎深不见底的池塘深处升起。但可惜一阵沉重的锁链声闷闷地在水底响起。若有若无的声音还没能传到水面就归于了宁静。

    很快大鱼就又一次被郑真秀牵着鱼线拉近了距离。

    哪怕它不断得拍打着尾巴不停地挣扎着,也没再有机会逃出郑真秀魔爪了。这一切起因都是它已经咬了他的钩。

    顺着鱼线,郑真秀很快就又一次捕捉到了鱼可他自己也已经潜得比较深了。

    隐隐地,他听见了那闷闷的锁链晃动的声音,顿时他感到了一阵心惊肉跳,似乎他正直面着某个不可知的怪物。而那怪物却也打算捕捉他。

    沉闷地,似有不甘又癫狂的嘶吼声从水底传来,但那同样在作响的锁链却是绞得越发的紧了。

    感到氧气有些不足,胸口有些闷的郑真秀抱着那不断挣扎的大鱼往上方浮去了。他隐隐约约地觉得最好永远不要探索这池塘里究竟有着这样的怪物。

    看见郑真秀从水底浮起来,小皇帝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池边,眉头有些紧皱,眼中写满了不赞同。

    “你这样太危险了,以后不要这样了。”

    郑真秀愣了两下,他看向了那站在岸边的小皇帝。

    “你知道这里面有古怪?”

    “古怪?什么古怪?你在说什么?”小皇帝一脸懵逼:“这皇宫的池塘里哪来的什么古怪?”

    “就是有古怪也该被排除了吧!这可是皇帝的居所!”

    这样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的小皇帝几步就跑到了一块立在池塘边的石碑前。他指着那四周长了不少杂草,隐隐约约有些开裂的石碑转头跟郑真秀说道:

    “郑真秀,你看!这旁边的石碑上都说了,这池子是在一百多年前我先祖找人修的,最深才八尺,刚好差不多够一个成年人的身高,哪来的什么古怪?”

    郑真秀眯了眯眼,这孩子的懵逼不似作假,要是这池塘真的有什么古怪的话,他应该也不可能以身犯险地靠这么近,呆得怎么久。这孩子的胆子没那么大的,再说他也没有坑他的动机。

    所以,至少在这孩子眼中这池塘是真的什么问题也没有。

    被郑真秀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久,久到小皇自己帝都怀疑自己起来了,他上下地打量了一边着自己,没发现有什么奇怪。

    “算了,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摇了摇头,郑真秀彻底放弃了继续探索的想法。大不了他以后再也不来了。反正皇宫大得很,可以钓鱼的地方又不是只有这一处。

    抱着鱼,郑真秀就游到了岸上。

    一到岸上,他就把那从开始起就在不断挣扎的无辜的蠢鱼摔在了地上。

    “看你还挣扎的!”

    那鱼在地上弹跳了几下,看样子是想就这样跳回池里。但可惜这终究不是池塘了,它跳再多次也不可能跳回池塘。人就守在池边啊~

    “蹭!”

    在山王村附近的那个被司无可藏了不少书和兵器的山洞里,一把凛冽清寒的剑自己滑出了剑鞘,瞬间就让这个山洞变得如冬天一般寒冷。

    “咣当!”

    这下在岸边的小皇帝也听见了那让人心惊肉跳的来自水底的沉闷锁链声。

    他往池塘走了几步,想看看那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一道浪潮打来,打在了那被郑真秀丢在地上的鱼上,却没有带走它。

    郑真秀被这突然掀起的浪吓了一大跳,跳到了一边,却还是被打到了,但却没什么大事。

    看见小皇帝正在往这边好奇地走过来,郑真秀没想太多:“你还是别过来了。这池塘有些奇怪。”

    “我想看看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小皇帝望着郑真秀后面貌似又一次恢复了平静的池塘,目光里更是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池子里究竟藏了些什么呢?他没有注意他后面的石碑裂缝好像多了几条。

    “嗖!”

    一道寒光入水,瞬间就冻结了这池塘里的一切,惊住了那两个还这附近的人。

    “卧槽!这是什么修真世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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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126/ 第一时间欣赏天选之秀最新章节! 作者:史简言汪所写的《天选之秀》为转载作品,天选之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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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选之秀介绍:
【请务必忘掉忽略这本书,这书简直就是黑历史,这后面的故事都是用来瞎写着练手的,别看!千万别看!】
少数人的棋局,多数人的灾厄。这普天之下,应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以谁才会是真正的天选之秀?
望着远方青翠茂密的丛林,阁楼之上的大司马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所以他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才能等到天下大同?
你等不到的,如果不出意外,你是肯定等不到的。
被重重围住的宫墙里,郑真秀举着茶杯遥遥敬着不知何处的远方。而小皇帝就在他附近随手折了一架小小的纸飞机,他把纸飞机丢向了门外。
“冲啊!为了诸夏!”
满天的战火里,司无可轻摇折扇,走在时空之外。所以她现在又该到哪里漂泊了呢?
【好了,以上是我胡诌,想成为天选之秀,肯定要够秀了呢~】天选之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选之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选之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