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1.「μ’s」的决定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二月份，天气虽然没有转暖多少，但愈发稀少的雪天，还有偶尔几支在寒风中提前凛然绽放的花朵，都在宣告着不久之后将到来的温暖季节。
前几天总算是把自家编辑那部难啃的小说看完并给出了建议的姜煜，为了治愈自己受伤的眼睛以及心灵，最近都没有从事创作活动，在学校除开老老实实地上课听讲外，也只是看了两本风铃子的小说。
当然，他看的是对方自直木奖成名之后的作品。一本是堪称风铃子代表作、并斩获了那一年年度销量榜首的推理小说，另一本是对方提笔写草莓100%之前的最后一本青春小说。
他最近有考虑自己独立写几个短篇出来，不过情感描述一道实非他所长，自然就只有从此道的达者那里借鉴学习一番。
嘛……他也不否认自己对于能够用无头骑士异闻录的叙述手法来描绘青春恋爱物语的风铃子的好奇。
至于说其他人……htt的那几位少女似乎还是老样子，哪怕在过去一年间，在网络上先后推出了质量相当高的secretbase~你给我的所有~以及奇迹，但由于并没有形成话题性的大事件，因此只是在小部分人之间广为流传着。而那四人自然还是过去那副懒懒散散、悠闲度日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来居然是在乐队成立伊始，便立下了武道馆宏远的团体。
simpleplansoftware的其余成员，也没什么变化。霞之丘诗羽来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少不如说只要没有放学后的社团活动，那么她就一定不会来学校；英梨梨似乎是由于冬i之前太过拼命，目前仍处于创作低潮期，最近都没怎么画画；伦也则是忙着跟各大店铺联系，差不多算是把命运石之门推广到了秋叶原的每一个角落，现下网络上的风评也是一片大好；加藤惠可喜可贺地重新回归高中一年级时的平凡日常中，虽然发型有所改变，但似乎上次被人告白时用来拒绝的话被传出去了，因此在学生间的评价有些微妙；白石环奈自然是忙着学生会的工作，不如说三月份的毕业典礼让她根本没有空闲时间；至于美智留那边，听伦也说对方最近貌似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有小埋……哦，还有小埋来着……
咳，总之，最近社团诸位的生活，可以说是安稳到毫无波澜不如说普通高中生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吧？
而姜煜认识的人当中，最近唯一出现了些许问题，大概是一个月之前，成功在lovelive！的东京赛区预选赛出线的μ’s。
问题的起源要追溯到第二学期，μ’s重新振作起来，又一次参加lovelive！的时候。那时候这九位少女，之所以会选择再次参赛，除开上次决赛的遗憾之外，更多的或许却是想要给三年级组的三个人，一个体面到可以称之为荣耀的告别仪式。
这当然没有问题，这一群少女也是怀揣着明确的目的，运用着自己坚韧的意志，一路走到现在的。只是，她们下意识搁置的，又或者说，下意识忽略了的，就是不久之后，那即将到来的告别之日。
当然，在那之前，她们还得参加第二届lovelive！的决赛。
但那个极其现实的问题，已经摆放在她们面前了，根本不容人有丝毫的喘息之机三年级的三人毕业之后，μ’s会如何呢？
引起少女们正式看待这个问题的契机，是上周末音乃木阪学院的入学考试合格发表日。陪着妹妹亚里沙一同前来的绘里，却收到了自家妹妹意外的报喜言语。
当时亚里沙确认自己合格了之后，一脸兴奋地朝绘里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姐姐～缪斯～我要加入缪斯了！”
绘里对于自己当时的感觉记得很清楚。先是欢喜，然后愣住，最后情不自禁地有些怅然若失。
她再一次确认到了自己应届毕业生的身份。
于是，心绪不宁的少女，在μ’s的聊天组里发言了。
eli：亚里沙合格了。只是，她很兴奋地说入学后要加入缪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若只有前半句话，想必聊天组里会很快热闹起来。而面对这意外的冷场，率先接话的人，是家中同样有一个国中三年级应考生妹妹的穗乃果。
honoka：雪穗也合格了……但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兴奋，而且回来之后也有问我，缪斯在绘里、希还有妮可毕业了之后要怎么办……
maki：……我们应该有说好在这次的大赛结束前，不谈今后的事吧？
eli：抱歉……只是情不自禁。而且明明这个提议是我当初说出来的……很抱歉。
nozomi：嘛嘛～～绘里里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呀！不如说别看她这个样子，二年级刚刚接任学生会长的时候，可是相当青涩哟～
eli：希！！！
得益于东条希的插科打诨，其余几人至少敢说话了。在祝贺了一番雪穗和亚里沙合格后，她们也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一年级的三人都有些纠结，暂时还得不出答案。二年级的三人则是在穗乃果的带领下，明确表达了自己在三年级生毕业后也想继续校园偶像活动的想法，但对于是否继续保留μ’s这个名号，她们都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其中，海未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们感到踌躇不定的部分。
umi：她们三人离开之后的μ’s，还是算是μ’s吗？
面对这一状况，平日里总是添麻烦的妮可，出乎意料地拿出了前辈的风范。
nico：继续吧！就算有成员要毕业或者退出，但名称不变地继续下去，那就是偶像哟。
nico：而且，像这样继续把名称保持下去，对于将要毕业的我们来说，也会比较高兴。
一时被这种气势镇住了的众人，好几分钟都没有发言。
当时姜煜考虑了一番，最终还是介入了其中。
屠苏：穗乃果你们想要成为专业的偶像吗？哪怕毕业之后，也想要继续活跃在舞台上？
kotori：煜君……
eli：嘛……先不说穗乃果她们，要毕业的我们三个，恐怕今后都不会再以偶像的身份活动了吧？
nozomi：呵呵～毕竟人生的道路上哪有可能事事顺心嘛，对吧？
nico：我倒是只对校园偶像有感觉，所以毕业之后也不打算继续站在舞台上了吧……
站在人生分岔路口的三人，似乎早已经决定好了自己未来将要奔赴的方向。令人稍稍感到惊讶又相当理解的是，三人都不准备升学之后继续参加类似的团体或者活动。
honoka：我不知道……我还没有考虑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屠苏：但遥远其实也仅仅只是现在的错觉而已，学生时代的日子，过得可是比想象中要快很多啊……
nozomi：哎呀～煜君明明也只是二年级，怎么表现得像个过来人一样？啊～不如说这样成熟的感觉真令人心动呢～～
rin：希的发言真是大胆喵……
但姜煜却没有理会这句调侃，或者说，虽然不擅长应付东条希，但他已经可以逐渐辨别出对方那些话是在开玩笑，而哪些话又是在认真说。
eli：但事实的确就像煜君说的一样，升上三年级之后，时间可是过得飞快的喔？而且……
hanayo：而且……什么？
eli：而且啊～我们是注定要毕业的，没办法继续当校园偶像。所以虽然有点狡猾，但是我认为，我们不能决定那之后的事情。无论是穗乃果你们是否继续作为校园偶像活动，又是否保留μ’s这个名字都应该是你们六个人决定的事情。
屠苏：嗯……虽然一开始跟这位前学生会长相处得不太愉快，不过我始终认为她是你们九人中最能保持客观看待某件事物的一位。
eli：前面半句话是多余的！多！余！的！
kotori：啊～说起来当初煜君和绘里在学校礼堂里头一次见面，似乎空气都有些焦灼呢？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能够跟漫画里一样发出奇怪的闪电诶～
屠苏：啊哈哈～谢谢你那充满了阿宅气息的评价～
eli：也、也没有到那种程度吧？！
honoka：有的哦有的哦！毕竟那个时候绘里完全不认为校园偶像能够拯救学校嘛！老实说第一次跟绘里你说话的时候，我手心都在冒汗诶！
eli：真、真的吗？！
看着不知为何突然歪楼的聊天记录，姜煜笑着收起了手机。
他心中很明白，那群少女还没有下定决心，所以才会顾左右而言他。而一直以来跟人交往都秉承着不主动不被动，不疏远也不亲近这样看似节能、实则总是会被拖入各种麻烦的交友原则的他，为什么又会没忍住介入其中呢？
大概跟上个世界的自己比起来，他也在各种各样的遭遇下，成长……变化了不少吧。
或者，他没准儿把那句“煜君你可是我们的第十人哟～”当真了也说不定？
又或者，他只是想起了那个快要磨灭在岁月风沙中的，高中临近毕业时的自己吧？
那时候的他以及全国成千上万像他一样的人都以为自己即将从地狱中解脱，奔向天堂。
殊不知，那个小小的校园里，对于很多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天堂。
后来……
锦书难书，相见不见。
562.“……十。”
“咦？哥哥你要出门吗？还真是少见。”
星期天的早上，睡到九点过才起床的小埋。一推开自己的房门，就看到了背着一个斜跨胸包，正往玄关处走去的姜煜。
听到声音，姜煜转身看了小埋一眼，走到玄关坐下，趁着穿鞋的功夫，回答道：“嗯，因为之前跟人约好了。”
“跟人约好了？”小埋闻言一愣，接着不禁撅了撅嘴，“反正肯定又是女孩子吧！如果是安艺前辈，哥哥你才不会选这个时间出门！”
“你这是什么莫名其妙令人信服的歪理……”姜煜显得有些无奈似的叹了口气，“虽然的确是女生，不过是跟缪斯全员一起，所以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哦？”
不如说被自家妹妹摸清了自己的行动准则加上交友现状，怎么想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缪斯？”小埋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安心了不少，虽说那里面也有几个危险人物，不过比起跟其余人单独出去，一群人一起行动也会让一些小盘算落空，“原来如此～～那哥哥你可要早点回来啊～～”
姜煜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盯着小埋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不会拉着真白悄悄跟上来吧？”
“～～”小埋顿时小嘴撅得更高，一脸不满的表情，“真是的，哥哥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你可爱的妹妹的呀？”
“就算你这样说……”姜煜一副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真正可爱的妹妹都不会把‘可爱’这个词挂在嘴边吧？”
“……”
“砰！”
小埋扔给了姜煜一个白眼，踏着重重的步伐走进了卫生间，然后大力关上了门。
姜煜见状耸了耸肩，暗忖看来这次应该是不会偷偷跟来了。于是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着和随身物品，便出门去了。
不过他这倒是真冤枉自家妹妹了。小埋在得知姜煜今天差不多一整天都不在家后，乐得差点蹦起来。毕竟在家里一直瞒着一个人做某些事，哪里又有毫无顾忌地做某件事来得自在？
……
达到集合地点后，姜煜这才发现他居然是最后到的。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时间后，姜煜对于一众少女道了歉。
不过，面对他的道歉，缪斯九位少女却是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彼此一眼，随后一齐笑了起来。就在姜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南琴梨笑着为她解释道：“并不是煜君你迟到了噢～而是一开始小果告诉你的时间就晚了10分钟。”
“啊？”姜煜这下脑子里更加迷茫了，“为、为什么要特地做这种事？”
东条希笑眯眯地解答道：“当然是因为女孩子之间会有一些不方便被人听到的小秘密呀～～难道说煜君你很在意吗？很在意对吧？”
姜煜嘴角扯了扯，木着脸否认道：“我才没有那种恶趣味。”
话音落下后，又是一阵少女间的嬉笑声。这让姜煜有些尴尬的同时，又有些安心。因为看上去，她们似乎做出了决定的样子。
不，应该说，除了三年级的三人外，其余六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上了几分觉悟。对此，想必至少东条希是看出来了的吧。
闹腾过后，穗乃果高举右手，活力十足地说道：“好～～那么大家就去玩咯！”
其余八位少女点了点头，都没有反驳的意思不如说那看上去，更像是在姜煜没有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彼此商议得出了结论。
虽说姜煜也乐得清闲，不过犹豫了会儿，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比赛的准备没关系吧？虽说我也觉得放松心情也是准备的一环。还有……你们要出去玩我是没啥意见啦，不过为什么要叫我一起？”
姜煜之前接受邀请之后，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因为他本能地以为她们是想要找他商量一些事情。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发展只能是朋友间周末约出去玩了吧？
穗乃果闻言手臂一摆，直直伸出来的食指指尖，差点戳到姜煜的脸颊。她一脸“你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呀？”的表情，认真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让全员能够一起出来玩放松心情啊？”
“就算你说全员……”
姜煜欲言又止地看了四周一圈，发现每位少女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脑袋有些发蒙。毕竟就算穗乃果每次都跟他说“第十人”、“第十人”啥的，他都只是嘴上应承下来，心里大概率还是没有当真，同时也打心底里不认为自己能够轻易介入，这份独属于这九位少女的羁绊当中。
无言的氛围制止了姜煜继续说下去，因此他最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见状，九位少女的脸上都不禁浮现出了略显开心的笑容。穗乃果重振旗鼓，再次说道：“那么首先是花阳建议的校园偶像周边专卖店！”
被点名的花阳则是双眼放光，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边。一众少女紧随其后，姜煜落在最后边，看着她们，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所属的社团，轻轻笑了笑。
到达位于秋叶原的专卖店后，众人一走进店家，便被店内其余的顾客直勾勾盯着。原因么……自然不知是因为这是一群青春靓丽的少女而已。
海未看着店内张贴的海报，以及玻璃柜里数不胜数的周边，略带羞意地惊呼着：“居、居然全都是缪斯？！太令人害羞了啊！”
花阳则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一眨眼就没了身影，但似乎又能够在各个角落发现她。
姜煜对此有些傻眼似的叹了口气，还真是不能小觑了人对于喜爱事物的热情啊～
下一站是附近商场的游戏厅，这是妮可建议的地点。
这次，姜煜没忍住向着最近的真姬出声询问道：“难道你们是商量好了一人选一个地方，然后今天之内要全部走个遍吗？”
真姬似乎对于被搭话有些惊讶，可以看到这位红发少女下意识地站直了身躯，挽着发梢，别过脸说道：“就是这样。”
这时候，本来已经站上了舞蹈机的穗乃果转过头来，冲着姜煜笑道：“对了对了，煜君也要选一个地方哦～”
姜煜又是一声叹息，捂脸无奈道：“你们还真是……一群随性的家伙啊……”
而站在对战舞蹈机上的另外一人，也即是提议来此的妮可，有些不耐烦地冲穗乃果提醒道：“马上就要开始咯！这次我一定要一雪前耻！”
嘛……看起来在姜煜不知道的时候，这群少女之间，也是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的吧？
但众人并没有被看上去气氛焦灼一触即发的这边吸引目光，因为另一边的桌球台上，战况已然进入白热化。
绘里和东条希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不说姜煜等旁观的人，就连被拜托计分的南琴梨，也是一边用双手记录着分数，一边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温柔中又略带包容的笑脸。
接着众人又依次前往了水族馆、保龄球室、美术馆和东京天空树。
天空树是姜煜建议的。并且值得一提的是，这群少女似乎大部分都没有去过这里。这就有点像是住在知名景点附近的人家，对于那些地方反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而姜煜选择这里的目的，一半是上个世界的缘故慕名而来，一半是想找个地方试试俯瞰东京都的街景，也算是一种开拓眼界吧。
很多东西，终究是闻名不如见面的。对于创作者来说更是如此。
解决掉午饭的问题后，一群人又依次前往了水上公园、游乐园以及浅草寺。
让姜煜有些啼笑皆非的是，在水上公园时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来比赛吧！”，结果众人便两两分组，准备操纵着鸭子状的小游艇一决胜负。于是，这里就有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了他跟谁一组呢？
而最后的解决方法是，他和南琴梨两人没有参加比赛，坐在岸上一脸无奈的温柔表情，守望着水中央或精诚合作、或意见相左、或彼此埋怨、或无心争冠的四组人。
多日不见似乎并没有让这两人疏远，反倒是在一两个试探性的话题后，开始聊得火热。
当然，话题的中心是最近火爆了整个同人圈子的simpleplansoftware和命运石之门，让姜煜心里多少有些微妙。
一通玩闹下来，站在浅草寺的门口，姜煜看着多少有些意犹未尽的少女们，不由得失笑。在心中默默叹道：果然，这时候才能发觉她们其实还只是一群未成年的普通女生啊……
不如说还只是真真切切的未成年高中生的她们，都能够为了彼此的目标或者远大、崇高一点说成是“梦想”而拼尽全力，他又什么理由驻足不前，乃至背弃信赖着自己的同伴呢？
联想到一月份时，父亲姜河的那个电话，姜煜的心理，悄然有了变化。
另一边，绘里在心中默默数了一圈今天走过的地点，然后看向穗乃果，说道：“最后就是穗乃果想去的地方了吧？”
听到这话，除了姜煜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把视线锁定在了她们的领队身上。
穗乃果泰然自若地笑了笑，回答道：“我的话……我想去海边。去空无一人、只有大家的海边，看看独属于大家的风景。”
对于穗乃果这意料之外的提议，少女们先是显得有些错愕，但很快就笑着赞同了起来。其中唯一的例外，是回过神来后看了一眼时间的姜煜，他颇为冷静地点出了一个事实：“现在去，不怕错过回来的电车吗？”
穗乃果满脸笑容地回应道：“大家一起努力试试吧！”
姜煜闻言一愣，接着瞬间没了脾气：这就是穗乃果之所以是缪斯领队的原因吧？
最后，在全力冲刺下，十个人顺利坐上电车。在众人都在座位上喘气的功夫，姜煜却发现真姬主动走到了穗乃果身侧坐下，似乎说了些什么。
他抿着唇，大概能够猜测到她们之间交流的话题。不过，正如绘里所言，那终究是二年级和一年级的六个人，需要慎重考虑之后再做出决定的。三年级的三人以及他，并没有插手的余地。
最后，在夕阳的余晖中，众人终于是在一个，看上去显得有些老旧狭小的车站下了车。
走出车站，顺着道路走到轨道的下方，便是被夕阳染成一片金黄的海面。
海潮翻涌，生生不息。
温软茜色的阳光被海浪折射，被浪花揉碎，就仿佛从天际洒落了无数闪闪发光的星子一般。
此情此景，很难不触动追求美好的青春期少女的情怀。众位少女欢呼一声，奔向了前方的浅滩。
在海风之中，诸位少女彼此相拥，彼此嬉戏，如同银铃一般的清脆笑声不绝于耳。
姜煜上前一步，走到平日里总是带头做这种事情，但今天却是唯一没有加入其中的穗乃果身旁，柔声说道：“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穗乃果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用鼻音答出了一个“嗯”字。
姜煜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推了推穗乃果的后背：“那就去吧。”
穗乃果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柔弱伤感，但很快就变成了淡淡的笑容。她缓缓走到少女们身边，率先牵起了南琴梨和海未的手。其余六位少女见状，也笑着走到她们身旁，拉起了彼此的手。
姜煜站在后方，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的，竟感到了几分伤感。但很快的，那份伤感又被近乎无法抑制的骄傲与欣慰所代替。
正因为他差不多算是一直以来看着这群少女走到现在的，所以此时此刻内心才会翻涌出如此多的情绪罢。
九位少女站成一排，就仿佛在舞台上面临谢幕一般，面带微笑地看着渐渐沉入地平线的斜阳，看着水波翻涌、白浪飞溅的海面，心中出奇的宁静。
在这一片宁静之中，用了今天一天来下定决心的穗乃果，双手攥成拳头，咬着嘴唇开口道：“那个啊……我们六个人之前讨论过了，关于今后的事。”
“等希、绘里，还有妮可都毕业之后，缪斯该怎么办。我们每个人都给出了答案，结果啊……出乎意料地完全一致。”
绘里、东条希还有妮可三人，闻言不禁侧目，然后屏住了呼吸。
“所以，我们决定了！”
穗乃果顿了顿，仿佛是要最后确认一遍自己的内心一般，另外的五个人，也是眼波颤动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而又坚定的眼神，看着前方。
“呼……我要说咯！一、n……”
然后声音突然滞住，如鲠在喉。
穗乃果露出了歉疚的表情，低声说道：“抱歉，要说咯……”
在这短短一句话中，她的双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一、二”
下一刻，六个声音重合成一个。
“等大赛结束后，缪斯就要解散了！”
妮可张口欲言，但又立马闭嘴；绘里目含温柔地看着穗乃果六人；而在μ’s成立的过程中屡伸援手，甚至还给出了μ’s这个名字的东条希，却是面色复杂地扭过头，嘴唇紧抿，看向空无一侧的海面。
穗乃果轻呼出一口气，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口中低吟道：“果然还是得这九个人，这九个人加上一直以来给予了大家数不清的帮助的煜君，才是真真正正的μ’s。”
海未接过话头，声音也不如往常一般凛然：“有人离开，又有人加入，我知道这是很寻常的事情，我知道的……”
“但是，我们想要的并不是这样。”
真姬看着前方的海面，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似乎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缪斯就是这几个人。”
“无法想象缺少了其中任何一个。”
花阳和星空凛先后开口，平日里总显得不太有主见的这两人，头一次如此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主张。
南琴梨的声音中，似乎揉碎了心中的不舍与忧伤，当然也少不了下定决心的坚定与执着：“缺少任何一个人，μ’s就不再是μ’s了。”
绘里看着众人，表情变得格外柔和，轻声说道：“那么我赞同。”
“我也是……”
东条希也紧随其后，低垂着脑袋，努力抑制着自己激荡的情绪。
“什？！”
妮可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们，似乎想要反驳，但一开口却又没了下文。
站在不远处的姜煜，看着前方的九位少女，心中默默想到：虽然个性相异，爱好也不尽相同，成为校园偶像的理由也是大相径庭，但恐怕对于她们来说，μ’s这个名字所能代表的，终究只能是现在的她们吧？
终究只能是，那个有着现在这个人员配置的她们。
然后，气氛逐渐染上了几分悲凉色彩。面对真情流露的众人，所有少女的眼中都泛起了泪花，似乎下一秒就会毫不顾忌地放声大哭。
就在这个微妙到让姜煜想要回避的当口，穗乃果突然大叫了一声，打破了气氛后，一边嚷着“不快一点的话会赶不上回去的电车”，然后头也不回地朝来路奔去。
穗乃果低垂着脑袋，叫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不过姜煜就算用猜的，也能够想象出来那张并不好看的哭脸。
他似是明白了穗乃果的意图，冲着还在发愣的一群少女招了招手，接着便转身追向那位偷跑的少女。
不，追向那位……μ’s的领队。
于是，众人在几分钟之后，气喘吁吁地到达了车站。
绘里看着站内的电车时刻表，由于剧烈运动而有些发蒙的脑袋经不起更多的思考，径直问道：“电车……不是还有吗？”
穗乃果嘿嘿一笑，解释道：“抱歉啊……因为，大家都快哭出来了嘛。感觉继续待下去的话，眼泪就会停不下来。”
姜煜略带喟叹地插话说道：“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办法，不过也算是带有穗乃果独特风格的解决之道了吧？而且，我想你们应该不想被男生看去哭泣时的样子。”
“煜、煜君……”
南琴梨咬着嘴唇，声音略显颤抖。其余少女也是神态各异地看向他。
“嗯嘛……”受到众人视线洗礼的姜煜，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就不要再犹豫，也不要再回味了。一起努力，好好参加最后的lovelive！大赛吧！”
穗乃果重振精神，语调高昂地说道：“煜君说得对！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来报数吧！”
“报数？”
姜煜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睛，心中产生了微妙的担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对喔！大家来报数吧！决定之日的落幕，只是这样的话，不会显得太虎头蛇尾了吗？”
“那就来吧！”
“哦～～”
然后，一众少女围成一圈准确的说，在穗乃果和绘里两人中间，还有着强行被她俩扯住衣摆的姜煜开始比赛登场之前，她们最喜欢的报数活动。
从一到九，数字很快就轮了一圈，然后，九位少女的视线，都锁定在一脸犹豫的姜煜脸上。在这般注视之下，姜煜只得同样伸出了右手，比划出一个“v”字，落在穗乃果与绘里两人的手之间。
接着，他微微扬起脑袋，视线不知飘忽到了哪里，显得相当害羞地说道：“……十。”
话音落下后，众位少女都笑了起来。似是为了缓解尴尬，姜煜收回了手后，看着不远处的一个装置，提议道：“你们要不要拍照呢？”
九位少女顺着姜煜的视线看过去，同时眼睛一亮，然后，拉扯姜煜一起走进了那明显就是设计给两个人最多不超过三个人使用的照大头贴的地方。
左拥右抱……好吧，现实情况并没有那么有余裕，姜煜被一众少女压着照完了人生中第一次大头贴。
当然，他已经尽力忽略背上不知哪位的柔软触感，以及左右两侧手臂上传来的同质感受。
之后，看着洗出来的滑稽照片，众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站台。
最后，她们在不顾有男生在场的情况下……
嚎啕大哭。
563.天水姜氏
那天回家的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
而且那之后，包括姜煜在内的众人，也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哪怕是姜煜回家之后，被一脸慌张的小埋，反过来追问一整天干了什么，他也只是摇头，不肯透露半点细节。
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于是，无论这群少女内心的愁情，究竟是如同一望无际的烟草，还是满城飘飞的柳絮，又或者梅雨季节天空中那连绵不绝的晶莹丝线，μ’s都已然决定在这届lovelive！大赛之后解散，不留余地。
然后，时间一晃到了又一个周末。这周也是如同无数个平淡无奇的日子一般，啥事儿也没有发生。非要说有什么大事的话，无外乎2月份这一届的直木奖又开始了评选，以及波岛伊织私下里找了伦也，承认他以及rougerouge输掉了这场对决。
当然，只是在口碑以及风评上彻底输掉了而已。销量的话，由于双方社团的级别相差过大，所以就算是要比较，也完全不不显得有意义。
不过听伦也说，当时对方还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最后还让他小心红坂朱音什么的。姜煜听来除了诧异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毕竟对于已经活跃在这个业界超过10年，每年都同时兼顾多份商业化作品，并且基本上每个季度都有她作为参与者的作品动画化的传奇创作者，要说姜煜现在有什么正面对敌的心思，那才是开玩笑呢。
传奇并非不可挑战，但也要自身的水准和水平足够高了才行。
在现在的姜煜眼中，红坂朱音就如同挑战等级20级的超凡传奇，而且自身的配置还是极其恐怖的4级学者/6级画师/10级策划这种作为把控全局的创作者而言，简直不要再顶尖的配置。与此同时，他们却只是平均等级5～6的新人小队罢了。
而就在这般平平淡淡的日子中，姜煜在周末的晚上，接到了一个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通知的电话。
“……总之，你爷爷要带你回去过新年，所以我已经帮你跟学校请好假了，就是这样。”
回去？回哪儿去？
姜煜片刻愣神之后，很快就理解了父亲姜河的意思。
2月份在其余任何国家，除开某个每年的固定节日外，或许都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但在华夏，这个月份却在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意义不凡。
春节。
华夏人民传承了上千年的传统节日，也是对于生活在那个国家的人来说，真正意义上的新年，其被重视程度可以说是无与伦比。
于是，不谈在校表现如何，但至少从来没有缺勤记录的姜煜，从2月12日起请了整整一周的假。甚至这个消息，除了小埋和真白外，其余认识姜煜的人，都是从社交网络上得知。
因为他13日晚上就已经坐上了前往华夏天水的飞机，跟他的爷爷一起。
顺便一提，因为自己要出去一周，所以担心自家那两位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少女会弄成什么样子，姜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丽塔提了一句，而结果就是，对方在12日的晚上就到了日本，并且当晚直奔姜煜家，跟真白睡在一间屋子。
嘛……当晚完全没有发生当初丽塔口中信誓旦旦的夜袭。
不那个你为什么语气会显得这么失望？
值得一提的，临走前姜煜从家中的三位少女，以及楼下的海老名菜菜那里，收到了同质化极其严重……不如说本质上完全相同的四份礼物。
当然，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肯定是义理（大概）。
那时候姜煜才恍然大悟原来明天是情人节来着。
果然！说起情节人就是嘛……这之后的故事，跟当天已经到了暌违已久的故土之上的姜煜，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而得知姜煜情人节当天根本不在日本后，某几位少女内心的纠葛，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
甘州，天水。
作为北方城市，在这个农历上已经一只脚买进春天，但天气和温度实际上都还属于冬天的时间点，显得比此时此刻的东京寒冷不少，温度大概也在零度往下。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毕竟一个属于内陆平原上的城市，一个却身处于海洋中间。用专业术语来讲，就是一个是温暖带半湿润半干旱气候，另一个是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
这两者之前的区别简直……咳，姜煜表示高中读的理科的他，简直两眼抓瞎，一窍不通。
但作为外行人，他倒是有一个极其简单的判别标准即是在冬天的时候，天水的温度会达到零度往下，而东京不会。
凌晨飞机落地之后，姜煜还没来得及感受重新踏上故土的满足感，就被前来迎接的姜潜，和他爷爷一起，被带着前往姜家的宅邸。
说是宅邸却是有些夸张，毕竟这里终究还是国内，虽说跟上个世界国情有所不同，但私人庄园这种东西，还是从根本上被禁止了的。
因此这个“宅邸”，说成是“祖宅”或许更为恰当。
听到“祖宅”这个词后，姜煜脑海中瞬间形成了一副土墙黑瓦、门环插销的画面。但在实际到达了之后，他却是彻底推翻了之前自己心中，对于“祖宅”这一词汇的失礼形容。
姜家祖宅依山而建，飞檐画角，坐落有次。山间有溪，水质清冽，游鱼摆尾。门前更有修竹成林，郁郁葱葱，好不雅致。
姜煜跟着自家爷爷和姜潜走入其中，脑子里按照上个世界时记下的那些半真半假的风水玄学，对号入座，啧啧称奇。
几人顺着穿廊前行，途中少有人烟。只是在内外交界之处，可以看见孔武有力的大汉，目无表情地伫立着。
这样的发展，却是让姜煜想起了，前身所在的这个家族，似乎不仅历史源远流长，现下也是一副蒸蒸日上的大好模样。
最终，在姜潜的带领下，姜煜和姜老爷子两人，共同走进了一间三层的小楼阁，说着之后会有人把行李送来，就先行告辞了。
临走前，姜潜冲着姜煜使了个眼色，完全不懂对方是在暗示什么的姜煜，自然只有一脸懵逼。
倒是姜老爷子，见状嗤笑了一声，朗声说道：“我那个大哥还真是老样子，结果把小潜你也教成了这幅没趣的模样。罢了，这么久没回来，终归是该我主动拜访才是。那老东西现在在哪儿？”
姜潜听到姜老爷子的评价，却是显得有些无奈，不过还是依言点了点头，说道：“爷爷他现在正在祠堂，如果三爷爷您想要去找他的话，就由侄孙来带路吧。”
姜老爷子闻言却是一摆手，摇头道：“没事，我记得路。小潜你也还有许多事要做吧？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时间点上，所以你三爷爷我自己过去就好。”
姜潜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告辞离去。因为他作为长房长孙，每逢过年过节，他确实很忙。
“小煜，你也跟我去。”
就在姜煜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姜老爷子如此发话了。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不如说前身记忆中这位老爷子的积威太重，让他现在也下意识地不敢反驳，乖乖跟着自家爷爷前往祠堂。
路上，姜煜跟着健步如飞的姜老爷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前身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在小时候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他的母亲都尚且健在。不过那段经历似乎并没有给前身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因此他现在也对于这个地方没有太大感觉。
不过对于他所属的这一支姜家，他倒是多少有从父亲和爷爷那里了解些许。
华夏大多数姓氏的来源，都跟上古炎黄二帝时期有关，姜姓也不例外。
据说，姜姓源出神农氏，炎帝生于姜水，因以水命姓为姜，裔孙姜子牙周初封于齐，到战国中期，为田氏所灭，子孙分散，有以国名为氏是齐氏，或以姓为氏是姜氏。
秦汉时期，由于常年兵戈不息，导致很多地方十室九空。因此姜姓以关东大族向西迁徙充实关中，之后在天水形成著名的郡望，这也是天水姜氏的由来。
不过姜煜所在的这一脉，究竟跟那来头颇大的姜太公是否有关系，就不是姜煜能够知晓的了。
而除了姜太公之外，提起姜氏，兼之以天水，想必人们能够想起的答案也只有一个姜维，姜伯约，三国时期蜀国的名将。
说起姜子牙姜太公，除了那些个知名的典故外，还有一整本《封神演义》可以慢慢道来；而说起姜维，那话就更多了。不过这却是要得益于三国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流行程度，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无数三国背景的游戏以及其余二次创作作品。
就在姜煜胡思乱想间，祠堂已然近在眼前。姜老爷子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郑重地敲了敲门，得到里边一声苍老的“进来”后，方才推开门走进去。
姜煜自然紧随其后，并且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了。
走进屋子，这是一个跟常人印象中差别不大的祠堂。正中是祖先牌位，密密麻麻好几排，呈金字塔状，基本上是年代越久远的越稀少。
而在祖先牌位的下方，是一张厚木几案，其上摆放着供奉的瓜果香烛等。几案前方，有几个蒲团，中间的一个正跪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姜老爷子看了一眼四周，眼神中似乎带上了几分怀念。他径直走到正跪着的老人身侧，同样跪下，无言地看着正前方的诸多牌位。
姜煜眨了眨眼睛，想着面前两位爷爷都给跪下了，那他还能在这后面泰然处之地站着？因此在内心的些许挣扎后，他也学着两位老人的样子，寻了个蒲团跪下。
时间缓缓流逝，身侧两位爷爷辈的人不说话，姜煜自然也不敢开口，因此眼神在屋内游荡了一圈后，终于是集中到了牌位身上。
最上方的名字他很熟悉，神农氏。嘛……无论是哪个姜家，供奉这位老祖宗都没毛病。
第二排首位也是一个很熟悉的名字，姜氏子牙。嗯，这个姜家居然还真跟那位被后世推崇为兵家鼻祖、武圣、百家宗师的神仙级人物有关系？不过这一点同样也可以用上面那句话来解释，倒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再后边是一些他没什么印象的名字，而就在姜煜逐渐散漫起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一扫，一句“卧槽”却是在心中如同春雷炸响。
姜氏伯约几个字撞入眼帘，直让人觉得眼睛生疼。
姜煜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荒谬感感情自家发源和祖宅都在天水，还就真跟那位被那不知道是叫光荣还是阴暗的公司，胡乱称呼为“天水麒麟儿”的蜀国大将有关系？
如果说炎帝和姜太公属于怎么供奉都不为过的人物，那么姜维可就当不起这个评价了。
毕竟无论是从知名度还是历史地位来讲，姜维都相当的微妙。
比起三国前期那一大票猛将，他自然算不得多么出名，武力值可能也就算个中游。但在三国初期那一大堆将星纷纷陨落后，有着跟赵云战平（虽然是70岁的赵云）的战绩，同时师从诸葛丞相并且得到了其高度评价的姜维，自然也称得上后三国时期文武双全的顶尖武将。
但这个“顶尖武将”吧，在五丈原丞相病逝后开始崭露头角，在费遇刺身亡后独掌兵权，秉承诸葛丞相遗志继续北伐中原。在这期间，他又没立下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巨大功勋，也没有什么过人的个人勇武表现。就连写《三国志》的陈寿都对他不太待见，对他的评价是“粗有文武，志立功名，而玩众黩旅，明断不周，终致陨毙”。
简单解释一下，就是姜维文韬武略都一般，又好功名，是以穷兵黩武，连年征伐，谋断的本事也不怎么样，所以最后身败惨死。
因此在大部分知晓三国历史的人眼中，对于姜维文治武功的评价，都显得相当微妙，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类型。
564.华，夏。
姜煜之前也是这种想法，毕竟他又没系统地研究过三国历史，脑子里的大部分三国知识，一来自于游戏，二来自于小说，虚构杜撰的部分都很多，当不得真。
但现在看着姜维的牌位供奉在自家祠堂里边，心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他有一种想要系统地研究姜维过后，为其正名的冲动。毕竟哪怕是热爱三国历史到超过华夏的日本，对于姜维其人，其实也不怎么了解。连这两个国家都是如此的话，世界上其余的国家就更别提了。大概也就知道一个诸葛丞相，一个关二爷啥的。
而他脑子里又有某个，可以很轻易地把不同时代的英雄豪杰尽数囊括进来的世界，再借由二次元文化的传播，或许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相关宣传作用才是。
只不过，具体该怎么做，姜煜自认还得斟酌一番。而在那之前……
姜煜嘴唇嗫嚅了两下，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爷爷，这里供奉的姜伯约，是那个‘姜伯约’吗？”
姜老爷子瞥了自家孙子一眼，点了点头。旁边的姜太岳老爷子见状呵呵一笑：“银洲你还是老样子……罢了，小煜啊～咱们还是这几年来，头一次见面吧？自从你小时候见过一次后，你爷爷这老家伙，就完全不把你带过来啊……哟，差点忘了，都先起来吧，而且有些话在先祖面前说，也不太尊重。”
说着，姜太岳率先站起身来，姜银洲与姜煜两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三人走出祠堂，在姜太岳的带领下，七拐八拐间，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书房门前的牌匾上，有着凌云斋几个鎏金大字。
书房此刻空无一人，两位老爷子在休憩用的床铺上坐下，姜煜左瞧右看，最终选择了站在原地。
似乎对于姜煜这番行为颇为满意，姜太岳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倒是姜银洲稍显惊讶，想来是没料到自家那位孙儿，如今居然会这么守规矩。
这时候，姜太岳才继续说起了之前的话题：“小煜你不要惊讶，炎帝黄帝时期已不可考，但咱们这一脉姜家，确实是从姜尚姜太公那时候流传下来的。而祖上在三国时期，也确实有着姜维，姜伯约这一号人物。”
姜煜闻言撇了撇嘴，暗道这还让我不要惊讶，如果真要考究的话……从周朝初年到如今，这个家族究竟是流传了多少代啊？
似是看出了姜煜的想法，姜太岳笑呵呵继续道：“虽说经历了三千年的时光，姜家也几经颠簸，在历朝历代也有差点血脉断绝的时候。不过得蒙先祖庇佑，到小煜你这一辈，已是姜家的第63代了。”
姜煜下意识地算了算，发现如果从周朝成立之后开始算起的话，期间一直血脉未绝的话，估摸着还真差不有这么多代人。
不过……若是富裕三代可称富贵人家，礼仪传承可称书香门第，那么流传了60多代的大家族，该称呼为什么？
世家门阀？不不不，这个词已经在历史浪潮中变得形象不太好了吧？
姜太岳看着脸色变幻的姜煜，淡笑不语。倒是姜银洲，轻咳了一声，冷声道：“收心。”
姜煜心脏为之一紧，摆出了一副正经的表情。
姜银洲满意地点了点头，打量了一圈书房，忽的发现了书桌背后挂着的一副书法作品，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意外之色：“你这老家伙，居然还把拿东西留着吗？我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叫你把它换掉了吧？”
姜太岳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否决道：“那可不行。这可是父亲生前，在我们兄弟几个中，最为满意的一副字。”
姜煜回头望去，看清之后，有些诧异。书桌正后方，是一副内容跟这地方不怎么相称的书法，用的是方方正正的楷书，笔墨勾勒之间，尽是书写者的不凡气量。
而姜煜诧异的原因，是他记得这句出自孔颍达的话。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古时候，华、夏二字曾互相通用。周朝时把但凡遵周礼、守礼义的诸侯，都称呼为“诸夏”。孔子也视其为同义词，意思就是“中原”。
到了唐初，十八学士之一的孔颍达，赋予了“华”、“夏”二字新的文化内涵，也即是这幅字的内容。
自那以后，华夏一词不仅是地理层面的指代，更有了一份深刻的文化沉淀。
心中升起不知为何的复杂感受的姜煜，不由得喃喃出声道：“华、夏……吗？”
姜太岳解释说道：“小煜你肯定猜不到，这是你爷爷年轻时候写的一副字。距今大概已经快40年了吧？”
姜煜闻言看向自家爷爷，欲言又止。
姜银洲瞪了姜太岳一眼，说道：“所以我才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叫你把它换掉。”
“不是很好吗？”姜煜没忍住插了句话，待得两位老人都看过来后，方才有些惊慌地解释道，“呃……我的意思是，孔颍达这句话，不是很好地诠释了这个国家吗？读书的时候若是身后有这样一副字，想必动力都会多上不少吧？”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除开某些地方外，少有战乱。特别是作为世界顶尖大国的华夏，更是一副安居乐业、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图卷。
然而，正是世界各国彼此钳制的现在，正是都在互相用本国文化进行输出和侵略的现在，姜煜才固执地认为，能够拥有着文化自信，究竟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上个世界，他无力改变，也就只有在心底悄悄遗憾。而在这个世界……他希望这个国家的人，都能够拥有那一份血脉中奔腾了五千年，在长江黄河中翻涌了五千年的文化自信。
“呵呵……孔颍达啊……现在的年轻人，知道这个名字的也没多少吧？”
姜太岳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姜煜的眼神也愈加满意。姜银洲也是多少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姜煜，似乎是没想到仅仅是两年左右不见，自家的孙子，居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虽说平日里他都有关注对方，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到面面俱到的程度。
笑过之后，姜太岳看着姜煜，眼神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然后，他不顾身旁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姜银洲，开口正色问道：“小煜，你大爷爷我问你一个问题。”
还稍微有些沉浸在那副字帖上的姜煜闻言一愣，有些纳闷地点了点头：“您请说。”
“呵呵……我问你啊，小煜你是如何看待这个国家的呢？或者换句话说，你是如何看待这种文化的？”
面对姜太岳的问题，姜煜眨了眨眼，有些发愣。沉默片刻后，他才说道：“我很喜欢这个国家，也很自豪自己生于这个国家，同样对于这份传统文化，也打从心底有着认同感。”
他自然对于华夏文明认同度相当高，如果让他来搞型月世界的话，估摸着那些半调侃半搞怪的娘化人物全都给恢复正常，而且比起奈须蘑菇来说，他可能会更为彻底地成为一个“中华吹”。无二打的李书文老爷子就不说了，荆轲怎么着也得提高一个星级吧？吕布也得出一个正常版本吧？除此之外，诸葛丞相和司马懿啥的，怎么着也得在某些作品里边正式出镜一次吧？
就算是从小生活在日本的前身，也在父亲和爷爷的熏陶下，对于华夏文明有着深深的好感与认同。
“呼……这么说吧，我以前听过一句话，跟这幅书帖的意思差不多，我很喜欢，也完全能够代表我的想法和意志。”
姜煜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酝酿气氛，但在两位老爷子的眼神攻势下，他很快就败下阵来，径直开口道：“华者，人取精粹广纳之意，物取绪美繁盛之象；夏者，家继礼法圣贤之学，国从利益相承之出。”
“为人如此，为家如此，为国如此，方才不负盛名。”
姜太岳和姜银洲两人看了彼此一眼，前者惊讶之余带着满意，后者错愕之余也有着骄傲。
最后，姜太岳拍了拍姜煜的肩膀，大笑着说道：“既然小煜你有这样的觉悟，那么这份任务就交给你和小潜两个人了！回去之后可得给我好好干！”
“诶？”
对此，姜煜自然是满目错愕，一脸懵逼。
“嗯？啊……”姜太岳先是不解，随后立马便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说起来，我还没有告诉你们，我为什么会让小潜那孩子去日本吧？”
姜银洲悠悠说道：“小潜告诉我是来开拓业务的，不过现在看来，恐怕不止如此吧？”
姜太岳哂然一笑，身上突然出现了一股渊岳峙的气质，挥斥方遒般说道：“文化输出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因此才更要从所有力所能及的地方做起。”
姜煜目瞪口呆地看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姜太岳，但内心的惊讶并没有阻止他进行思考。略一思量，他却是也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自己那位壮志凌云的堂哥，怕不是这位天水姜氏掌舵人，准备打入那个海岛之国的桥头堡。
到时候，开拓渠道、商谈业务是一回事儿，同时光明正大地传播中华传统文化，用那浩瀚到堪称璀璨的瑰丽史卷，包裹着文化内涵，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566.女王的一时兴起
面对三位少女“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姑且还是加油好了！”这般泾渭分明的眼神，姜煜只感觉内心涌上了一股暖流，瞬间打湿了眼眶。
为什么变成我来承受这些充满了温柔与理解的守望眼神了啊？！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们。为了达成人生绝对要说的一百句话！，而故意采取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不管怎么看这口锅都得他自己背得结结实实才是。
因此姜煜脸颊抽搐了几下，深吸一口气后，解释说道：“那个啥，虽然我这样说小埋你可能会不高兴，不过至少在n站上，我的帐号人气还是比你高的吧？兼之以我也很久没在那上边发视频了，所以才会有这个打算我和你的两个帐号同时发一组相互关联歌曲。这样一来，应该就能够很轻易地达成粉丝互相流通了。”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
明白了姜煜的目的后，丽塔有些惊讶地举起了手。
姜煜朝着丽塔努了努嘴：“嗯？你说。”
“啊～我想问的是，这样的炒作方法，不是对于歌曲本身的质量要求很高吗？唔……还是说煜君你连作曲填词也很精通？”
面对丽塔那理所当然的疑问，姜煜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挠着脸颊说道：“该说是精通……吗？不不不，我还差得远呢！不过，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这句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台词，意思当然就是虽说他的水平还有所欠缺，但他背后可是有整个世界啊！
因此在刚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差不多就敲定曲目的选择范围了。歌曲的契合点主要有三个，一是容易吸引粉丝，即是说歌曲流行起来的速度要快；二是节奏感或是歌词要出彩，有了这个就有了被广泛运用于宅舞和各类mad的基础；三嘛，也就是要有两个以上的版本了，最好的情况就是男声、女声以及对唱拢共三个版本，这样才方便宣传和操作，受众也一下子变广了。
当然，出于姜煜自己的私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条件歌词不能出格，最好是积极向上类型的。这样一来，直接就杜绝了诸如极乐○土、威○堂堂一类堪称“洗脑”和“中毒”的歌曲。
小埋闻言则是稍一失落后，拍着胸脯保证道：“哥哥写的歌绝～对～没问题的！丽塔你就放心好了！”
姜煜失笑，伸出右手，轻轻点了点自家妹妹的额头：“你这样说，不就让我一下子变得压力好大了吗？”
“～～”小埋撅起了嘴，一副脑残粉的模样，“但是哥哥就是没问题嘛！”
“呵呵～兄妹感情还真是好呢～”见到这一幕，丽塔不禁笑了起来，随后微微侧身抱住了真白，“不过我和真白的感情也很好哦～”
真白秀眉微蹙，姣好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唔～～丽塔，好难受。”
“所以说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升起对抗意识啊？”姜煜收回右手，站起身来，“总之，我先琢磨两天，之后会拉着小埋你去接受特训的，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特、特训？”亚麻色长发少女咽了口唾沫，缩了缩身子，“那、那个！我觉得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
“噢～是吗？不过反对无效，到时候也让你见见‘那位’老师吧！”
姜煜嘴唇微微上扬，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咦咦咦～～～！”
不过，这份好心情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这个事实就让我们暂且忽略掉吧。
……
当天下午午后，不死川文库。
霞之丘诗羽应邀来到久违（并不是）的编辑部，刚刚在会客室里拿出文库本，还没有翻过几页，就看见那位虽然偶尔会让她相当不爽但总的来说还是从出道伊始便对她颇为照顾的编辑，推门走了进来。
见状，霞之丘诗羽合上了文库本，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町田苑子以惯常的语气说道：“哎呀～前段时间真是辛苦了～话说小诗你刚开始提出那个意见的时候，我还在担心能不能够卖得顺利呢～不过现在看来销量并没有什么大的波动，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闻言，黑长直发少女眉毛一皱，不耐烦道：“町田编辑你特地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那我回去了。”
“诶诶～不要这么绝情嘛～小诗～”町田苑子依旧没个正行，“好歹我也是全心全意支持了手底下招牌作者恋爱的，超～好说话的编辑呀！”
对此，霞之丘诗羽的应对方法是径直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好吧好吧，说正事，说正事。”
町田苑子终于是摆出了一副正经的面孔，按着霞之丘诗羽的肩膀，令其重新坐下。之后，她以一种看似闲聊的语气说道：“小诗听说过马尔兹吗？”
“……那个美国的小说作家？”
对于霞之丘诗羽这意料之外的答案，町田苑子有些傻眼似的叹了口气，接着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地说道：“是那个总部在大阪的游戏公司马尔兹，我想就算是只对读书和同社团的年轻男生感兴趣的小诗，应该也知道的吧？”
“……别说的我好像变态一样。”
霞之丘诗羽扬了扬眉毛，毫不客气的吐槽着。但那潜台词也是，她知道。
不如说日本稍微爱玩游戏的人，就没有不知道。
因为……
町田苑子似乎也没有对这个答案感到惊讶，继续说道：“马尔兹的游戏当中，有个寰域编年纪系列，我想就算是只对读书和同社团的……”
霞之丘诗羽感到不耐似的，打断道：“这个梗已经够了吧？”
因为这个知名度堪比上个世界的ff系列的经典幻想rpg系列寰域编年纪，如今正统续作已经出到了第十二作，其余衍生作品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这个ip也有着那些十年二十年老ip的毛病，最近几年的作品一直在走下坡路。粉丝们对其爱之深、责之切，马尔斯方面最近几年也因此积累了不少压力。
町田苑子笑了起来：“然后，说希望能参加那个游戏的最新作。”
霞之丘诗羽蹙眉：“谁？”
町田苑子轻笑：“马尔兹”
霞之丘诗羽眉头紧锁：“希望谁参加？”
町田苑子笑容不改：“霞诗子老师。”
霞之丘诗羽默然，一双酒红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编辑。
“啊！”町田苑子一拍脑门，一副做作的刚想起什么的表情，“话是这么说，不过菲尔斯传奇系列我们本来也有份呢，轻小说化啊杂志什么的每次都是我们出，据说是川岛社长早年建立的关系。嘛，多亏于此，我们也赚了一笔。”
“……你知道我并不是想听这种事吧？”
“是……”
几句话之间，两人之间的身份仿佛调转了个个儿。
霞之丘诗羽垂首低语，似询问，又似自问：“为什么寰域编年纪会需要我？”
如果要从销量上看的话，这种每次卖出几十万份的rpg，和每卷销量十几万册的作家，似乎也不是不匹配，但是……
町田苑子叹了口气：“一般都会这样想吧？”
但是，一方是幻想类rpg，一方却是恋爱类轻小说作家，无论怎么连线，都是外行人看了也会皱眉的糟糕组合。
“难道说以角色为中心的轻小说化之类的？类似主人公派对那种日常的治愈系。”
霞之丘诗羽试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是。”町田苑子断然否决，“我就直说了吧那边说是希望你能写最新作的剧本。”
“……什么？”
霞之丘诗羽有些发愣，就算她去年也写了一个剧本，就算那个剧本搭载的游戏，已经发售就好评如潮，但她也没办法料到这样的事情一个自初代发售起，已经快20年的超经典幻想rpg，居然找一个恋爱轻小说作家来写最新续作本篇的剧本？
町田苑子轻叹着说道：“现在我们上层可是跟过节一样热闹呢……”
“为什么会这样？”
年轻的畅销作家则是依旧有些懵圈。
“嘛……毕竟寰域编年纪系列的版权，本来就在各个出版社之间竞争得相当激烈，那种摇钱树加上不死川声名鹊起的专属畅销作家参与游戏本篇的话，更是有无穷无尽的利益。”
面对町田苑子那微妙得……不如说一开始就故意偏离了方向的解释，霞之丘诗羽揉了揉额头：“所以我不是在问那种事。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了不死川专属？”
“哎哟！我跟小诗是什么关系嘛！你因为同人活动拖延了截稿日期不是都没计较过嘛！”
然后，町田苑子无法保持脸上那故作轻松的表情，可以说整个人从身体到意志都快到极限了。
霞之丘诗羽看了自家编辑一眼，依旧用一种自己问自己的语气说道：“本来我和幻想rpg的组合就莫名其妙，而且居然是写本篇剧本什么的，这种晋级也太过夸张了啊？”
町田苑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使用晋级一词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人事动向呢～比如我就任总编之类的～”
对于这种平常会脱口而出“跳级也太快了吧？”这类吐槽的场合，霞之丘诗羽却是以一种莫名的语气，冲町田苑子问道：“町田编辑也觉得我做不到那种事吧？”
“……”
“町田编辑？”
町田苑子听了手底下招牌作家的问题，却是露出了“虽然不甘心，可是……”的复杂表情，用力摇了摇头：“我认为写出了恋爱节拍器、四月是你的谎言、文学少女以及stein：gate的霞诗子的才能，不仅限于那么狭隘的领域中。”
“唔……”
要是平常，这时候会说什么？大概用“啊～你果然喝醉了吧？”之类的，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了。
町田苑子表情一瞬间变得柔和，语气亦然：“因为我知道你的努力和热忱，知道你一边写小说还能一直保持成绩学年第一这种让人火大的本性，所以才想说‘幻想rpg的剧本什么的小菜一碟’。”
霞之丘诗羽沉默了片刻，语气中有了些许的动摇：“……你希望我写吗？”
往往，像这种就算夸奖别人也没什么好处，反而只会让大家更无路可退的情况下，话语中的可信度和让人不好意思的成分便更多了几成。
“怎么可能！”但是对此，町田苑子却是一脸不爽的表情，高声反驳着，“你可是我发现的哦？我们可是一路并肩作战的啊？事到如今却突然冒出一个像是新boss一样的家伙只想分一杯羹什么的怎么可能认可呢！”
“好了，已经可以了。”
所以，黑长直发少女只能一边红着眼睛和脸颊，一边安慰着突然兴奋起来的自家编辑。
看到霞之丘诗羽表情，町田苑子有些后悔似的低下头，最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咬紧牙关说道：“绝对不想让你做。可是，我一个人的意见也没什么意义……这就是那种程度的事情。”
啊啊，所以之前才会扯到高层什么的吗？
霞之丘诗羽已经充分理解了此次的事态，也明白这不是以前那种她可以随意推掉的访谈和短篇邀约，但她最开始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释。
“可是，果然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是我呢？”
声音不经意地漏了出来。
町田苑子深呼出一口气，恢复了正常：“那种事我也不明白啊，所以只能先去见见对方，直接问问原因了呢。”
无法如同自家编辑一般轻易释怀的年轻畅销作家，再度自问道：“可是我是小说家啊？为什么会接到游戏的……呃！”
然后，在自己提出疑问，并将其化作具体言语的瞬间，少女的脑海中，朦胧地浮现出了那个隐于幕后的人的身份。
小说家的思维让她一瞬间联想到了，前段时间的冬i上，她所收到的那张，无约而至的名片。当时她用来敷衍其余人的理由是“只是碰见认识的人，才过去问候一下罢了”这种连英梨梨也不相信的理由。
不……那个，您是不是对某个金发双马尾本子画师有什么误解啊？
而那个时候，实际找上了正在闲逛的她，并且手中还拿着本该半个小时之后才会正式发售的命运石之门游戏本体，同时对于她的剧本颇为青睐的人，是……
“町田编辑，提议让我写剧本的人是谁？”
面对霞之丘诗羽这直指核心的问题，町田苑子语气略显喟叹地回答道：“……无论是同人还是商业，对一切都无所不知的专业人士中的专业人士啊。”
是了，知道霞诗子是游戏剧本作家，而且还对她有高评价的人，只有一个。
“红坂，朱音。”
霞之丘诗羽语气莫名带上了几分凝重，几分压力。
“对，你知道呢。”町田苑子笑了笑，“那小诗……难道这个你也知道吗？”
“这次又是……什么？”
“你们的同人社团，不仅是剧本作家，连插画家也一起被看中了呢。”
“是的，听说也包括柏木英理在内……”
这似乎是君临同人界与商业界的女王，偶尔的，一时兴起。
567.然后，龙虎决定向神挑战（上）
周一，放学后。
因为姜煜刚刚回来，所以伦也和他商量了一下后，便决定把每周惯例的社团会议放在今天了。
不过，虽说是“社团会议”，但其实上也不过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各做各的，鲜少有除开彼此吐槽外的交流时刻。
顺便一提，由于回国那一周时间，正好包括了情人节，因此姜煜一来到视听教室，便收获了一份礼物。
率先到这里的英梨梨，见到他和伦也一起进来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摸索出了一个盒子，扔给了姜煜。
猝不及防之下，姜煜手忙脚乱地接过，才听得英梨梨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你之前没在，所以姑且现在才给你。”
姜煜看了一眼盒子上全英文的名称，还有那商品气息极其浓郁的包装，愣了一瞬，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会给我，谢啦。”
英梨梨轻哼一声偏过脑袋：“毕竟共事了一年呢。”
随后到来的霞之丘诗羽、加藤惠两人，也交给了姜煜三个盒子。至于说是为什么是三个……
“啊～是这样吗？白石还在忙着学生会的事情噢。”
姜煜看着手中那个精心装饰了一番的礼品袋，有些感叹地说出了这句话。
加藤惠则是神色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所以环奈妹妹才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环奈妹妹？”姜煜有些讶异地看了面色毫无波动的少女一眼，“加藤你还真是……跟谁都能很轻易地搞好关系呢～”
“是吗？”
加藤惠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应了一声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玩起了手机。
霞之丘诗羽则是脸上带笑，缓缓靠近了姜煜身侧的空位，随后径直坐下。
这番举动，顿时让其余两位少女为之一惊，姜煜也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其一眼。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趁胜追击般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只是拿出随身的文库本，静静看了起来。
这般安静，倒是让姜煜有些不自在。但想到今天要告诉社团诸位的事情，他立马站了起来，从座位另一边出去后，走到了教室前方的白板前。
轻咳两声吸引到众人的注意后，他说道：“虽然白石不在，不过我还是在这里先跟大家说一声下一部游戏的想法以及大致雏形，我已经有了！”
面对这番话，在他预想中本该雀跃不已不，这样似乎有些夸张了？的众人，却是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特别是英梨梨和霞之丘诗羽两人，听到这话，似乎瞬间产生了什么心事一般，脸色沉重。
“那个……你们也不用这么不情愿吧？”姜煜挠了挠脸颊，有些尴尬，强调了一句，“这次姑且只是预案，所以大家如果有更好的方案，随时可以提出来。”
“呵呵～我只是想到要再次跟后辈君重归那种美妙境界，所以兴奋得稍微有些失神哦？”
回过神来的霞之丘诗羽，双手环胸，眼含柔波，如此说道。
姜煜则是面色惊恐地反驳道：“学姐你指的只是剧本上的指导对吧？是的吧？！”
“唔……我、我也只是想到又要一个人扛起原画，还要兼顾商业活动，所以对于未来稍微感觉有些绝望而已。”
英梨梨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不过除了霞之丘诗羽外，在场诸位大概都以为那是她想起了一天画五张的原画地狱。
因此姜煜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道：“不要轻易对未来感到绝望啊？！”
加藤惠则是举手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个……可是霞之丘学姐马上就要毕业了吧？还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做游戏吗？”
听到这话，姜煜沉默了下来，一旁的伦也似乎也显得欲言又止。片刻后，姜煜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霞之丘诗羽，直把对方看得不自在了，才一脸认真地说道：“之前学姐跟我的约定，还算数吗？”
“约定？”
这是从刚才起就想要说些什么的伦也的声音。
“是的。”姜煜缓缓点了点头，继续盯着霞之丘诗羽，“之前学姐你跟我说过，只要企划案能够打动你，那么你就会留下来跟大家一起做游戏对吧？”
在那灼灼目光下，霞之丘诗羽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有些动摇的神情。她一边努力掩饰着脸上的动摇，一边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的确说过。”
“那就好。”姜煜舒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淡淡笑容，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想这个企划案学姐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霞之丘诗羽恢复了正常，心中的天平也不再摇摆，轻轻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吗？”
“不过还是要等我写完了再说，现在企划案的完成度，只有一半左右。”
一边说着，姜煜一边转身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伦也手指搓了两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有名字了吗？类型呢？”
姜煜给手中的马克笔塞上笔帽，发出一声清脆声响。然后他让开身子，把白板展示在众人面前，朗声说道：“不出意外，这就是游戏的名字。类型的话……应该算是奇幻吧？”
伦也等人抬眼望去，其上有着两行字。
fate/staynigh
暂译名：命运之夜
……
一个小时之后，距离丰之琦有着三站距离的某间咖啡厅中。
“这样啊，你也被打招呼了……”
“也就是说，你那里也得到消息了吧？泽村同学。”
某两位在旁人的印象中，绝对不会私下约出来一起喝咖啡或者商量事情的少女，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同一张咖啡桌上。
“你想怎么做呢？”
“你的想法是什么？”
沉默片刻后，两人同时开口说道。
霞之丘诗羽抿了抿唇，再次开口道：“总而言之，我先告诉你关于我的发现吧。”
紧接着，她从冬i上接到红坂朱音的名片讲起，大概述说了整件事可能的过程和发展。当然，也少不了些许她个人的猜测。
听完之后，英梨梨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是说为什么幻想rpg会突然找我设计角色什么的……”
“所以，你打算接受？还是拒绝？”
面对霞之丘诗羽的问题，英梨梨皱着眉，反问了一句：“你问我打算怎么办……难道你在犹豫吗？”
那语气，稍显不可思议。
“……对。”
同样的，这个答案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在不久前才被某个人重新翻出了那个约定的现在。
因此，英梨梨接下来的反应也没有超出霞之丘诗羽的预料坐在对面的那位少女，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一副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以及得到这个答案的样子。她的神情中，带有几分惊讶，几分无奈，几分诘问。
霞之丘诗羽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对于英梨梨来说20年传奇系列大作的核心工作人员这种对于还在同人圈子里打转的画师来说的破格待遇，一开始就不存在接受的选项。
她只是在烦恼着如何委婉而不伤和气地拒绝对方的邀请而已。
不过，这位即将毕业的三年级生，也有着自己的情况。因此她喝了一口咖啡，表情淡淡地说道：“毕竟也是从出道伊始就颇为照顾我的公司呢，所以至少也要做到见面的程度吧。”
“啊～”英梨梨露出了有些同情的表情，“那就没办法了呢……不过，要是谈起条件之类的，你不会改变主意吗？”
“可是我又没那么缺钱……”于是，霞之丘诗羽口中便吐露出来对于广大社会工作者来说，羡慕而又深恶痛绝的一句话，“嘛，虽说也及不上你。”
毕竟霞之丘诗羽出道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而英梨梨从事同人事业却有好几年的历史了。
“是吗？”英梨梨突然显得有些兴致勃勃，“先不说钱的问题，如果企划内容很有趣，感觉会是份不错的工作，而且其他成员个个都是业界顶尖人士吧？”
“呃……”紧接着，她仿佛察觉自己说漏了嘴似的，慌忙补救，“我、我要是知道剧本的第一候选人是霞诗子的话，就肯定第一时间拒绝了呢！”
“但总的来说，一跃成为专业人士这一点，的确很有魅力。”
最后，英梨梨如此做出了总结。
霞之丘诗羽静待她说完后，方才语调清冷地开口说了句：“不过是作为红坂朱音的零件呢。”
闻言，英梨梨的呼吸为之一滞：“……或许吧。”
在御宅族的圈子内工作的两人，就算不愿意或者没兴趣，也很清楚红坂朱音的大名以及战绩和实力。
自然，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正因为她自身的光芒太过耀眼，成员和部下被迫成了阴影。
正因为不仅是作品的质量，对宣传也毫不留情的指点并毫不吝啬的挥金如土，若是为了出售推广自己的作品便完全不肯妥协。
正因为追求的程度太高，在争执后离她而去或者直接毁灭的创作者前仆后继。
因为红坂朱音而出人头地的创作者很少，虽说他们的确都相当厉害。而与此同时，因为跟其共事而毁灭的创作者，更是数不胜数。
作为直接或间接创作了无数热卖大作的商业女王，红坂朱音并没有一个相对固定的创作团队。
或者说她曾经有，但很快那个团队便因为跟不上她的步伐而分崩离析。更遑论她还经常如同这次的寰域编年纪一般，承接外部的工作，她的团队不可能对于任何类型的任何游戏都擅长。
……不过她本人倒是个例外。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后，英梨梨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的开口道：“要不我也一起去吧？”
霞之丘诗羽诧异抬头：“泽村同学也？”
英梨梨轻轻点了点头：“嗯，然后一起拒绝就好了吧？”
如果是红坂朱音那种人在背后操作的话，独自去会面，就算坚决回绝，恐怕也不是好吧是这样啊就能简单收场的。
“可是，就算是同一社团，我们也不是同一渠道得到的消息啊？”
在商业领域，这样擅自做主的操作，很容易引起甲方的反感。
对此，英梨梨却是当即反驳道：“但对方明显就是冲着我们社团来的吧？”
“说的也是。”霞之丘诗羽点了点头，然后给出了正论，“那么应该叫上伦也学弟或者后辈君一起。啊！正常来说的话，应该是叫上身为社团代表的伦也学弟。”
“伦、伦也？”
英梨梨开始有些慌张，额头冒汗，手指间无意识地捏搓。
霞之丘诗羽看着英梨梨的反应，有些愉悦地笑了笑：“嗯，毕竟他是社团代表啊，这种事情跟他商谈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这种事，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坏心眼儿啊？
慌张过后，想到了什么的英梨梨突然冷静了下来，努力反驳道：“虽说是这样，但我认为叫上姜煜那家伙或许更好。因为他在这种事情上，似乎比伦也更加冷静。”
霞之丘诗羽心跳漏了一拍，勉强笑道：“也、也不用这样吧？毕竟……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呀。”
英梨梨轻哼了一声：“那就我们两个人去。”
霞之丘诗羽皱起了眉。
之前的玩笑话姑且不提，事实上她是想拒绝刚才英梨梨的提议的。
因为在她看来，独自去见面才更轻松。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无论对方给出怎样的条件，她都有自信能通过独自的判断，给出当时最佳的答案。
可是英梨梨……
虽然她的实力没话说，但没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能力，也没什么进取心，才能只是依存一个男生被他所左右的弱小创作者这一点，霞之丘诗羽通过她亲身参与的夏i事件，以及她没有在场的那须高原事件，已经得出了结论。
所以理智的选择应该是，拒绝英梨梨同行。两人一起回绝的话，还不如她一个人坚持到底更轻松。
但是……目前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
568.然后，龙虎决定向神挑战（下）
虽说那并非是她自身的问题，但作为创作者，也作为对方的隐性粉丝，霞之丘诗羽自觉很难去忽视。
上次英梨梨拿出一副完整的画作，还是去年冬i之前吧？
即使社团中的其余人，都对于这位突破自我后，再一次处于低潮期的画师保持着充足的耐心，但霞之丘诗羽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或者换句话说，她没有信心。
那并非对于她自己的强大没有信息她有着假使自己独自一人去面对，无论红坂朱音给出怎么丰厚的条件，或者怎样令人难堪的下马威，都能够游刃有余应对的信心，也不认为自己身为创作者的才能，会轻而易举地被其击溃。
但与此同时，她对于英梨梨的现状、选择、将来完全没有信心。
因为就算其他人看不出来，身为彻头彻尾纯粹创作者的她，却是能够看得一清二楚英梨梨开始安于现状了。
那并非指她没有了进取心，而是缺少了一种更为关键的东西。
身为创作者拼命向上爬、妄图去登临顶峰的勇气、毅力，以及动力。
打个比方，此时此刻的英梨梨，就好似到达了终点的旅人一般，举目四望，苍苍茫茫，难辨前方。
而能造成这种状况的，除了某个没有自觉的资深御宅族外，不做第二人想。
一念至此，霞之丘生死与不由得对于自己之前坚定的判断犹豫了。她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那就这样吧。”
……
当天晚上，正在完善着游戏企划案的姜煜，忽然接到了加藤惠的联络。
megumi：姜君，可以打扰一下吗？
屠苏：难得加藤有事找我，洗耳恭听。
megumi：那个……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是今天，霞之丘学姐和英梨梨的反应，有点点奇怪吧？
屠苏：是吗？我倒是觉得很符合她们两人一贯的人设。
megumi：这样啊……那希望是我多虑了吧，打扰了。
随后，这段突如其来的会话，便没了下文。
姜煜看了一遍聊天记录，又回忆了一会儿下午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两人的表现，喃喃自语道：“奇怪……吗？”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
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姜煜双目发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充满了鲜花、掌声，以及社团诸位欣然笑容的未来。
……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时间一晃到了周六。
姜煜今天难得放下了企划案的书写工作，一大早便拉着小埋出了门。至于说真白，因为丽塔还要在日本这边待一段时间的样子，因此便拜托给她照顾了。
他的目的地是久违的琴吹千夏的琴行准确点说，是琴行后边的录音室。
在路上，他盯着line上的某个聊天组，沉吟了片刻，还是发出去了一句话。
屠苏：明天就是决赛了，你们没关系吧？会紧张吗？
然后便是一连串少女们的回应她们似乎正在休息。而且据海未说，最近一个月，缪斯本来就没有安排多少会剧烈消耗体力的训练。大多数时候，除开舞蹈动作外，都是一些基本的保持身体柔软度的拉伸运动。
kotori：一、一点也不紧张喔！
maki：你这不是把紧张都流露在文字里了吗……
hanayo：紧张的时候吃米饭就好了！
nico：不是在掌心写人字然后吃掉吗？
eli：那是什么奇怪的理论？
rin：凛也喜欢这样的花阳亲喵！
nozomi：诶？绘里里不知道吗？
umi：……如你所见，大家一点都不紧张。嗯，真的。
honoka：哈哈哈～～毕竟大家现在已经闹起来了嘛！
见到这一幕，姜煜不禁为几秒之前为这群少女感到担忧的自己羞愧。因此他发了一条那明天加油吧！这次我也会去现场支持你们的！后，便开始安慰起了僵硬无比地坐在他身旁，一脸忐忑的小埋。
他们接下来是去接受琴吹千夏的指导，而他之前把他的这位声乐老师形容的十分恐怖虽说指导状态下的琴吹千夏，的确是严厉到堪称恐怖。
因此小埋此时此刻显得非常不安。
对于这样的现状，姜煜哭笑不得之余，也只有好好安慰起了自家妹妹。
到达琴行后，姜煜领着小埋，轻车熟路地从店铺的后门走了进去。推开沉重的木门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正在一丝不苟保养着乐器的琴吹千夏。
姜煜轻咳一声后，为双方介绍了彼此。于是，小埋便在琴吹千夏有些莫名的眼神中，战战兢兢地问了声好。
接下来，自然是枯燥而又重要的指导环节。许久没有练歌的姜煜，也在琴吹千夏冷淡的声调中，纠正了自己的多处失误。
不过小埋的表现，倒是让姜煜和琴吹千夏两人，都有些意外。前者是没料到自家这位学习速度奇快无比的妹妹，能够在唱歌这一块儿，也保持住这种势头；而后者就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位看上去有些拘谨的女孩，所展现出来的超绝天赋了。
虽说错漏百出，但只要她进行了指正，那么下一遍小埋就近乎可以完全规避掉这处失误换句话说就是，这位少女正以一种超乎她想象的速度，飞快学习着歌唱方面的知识。
看到这一幕，琴吹千夏情不自禁瞥了一旁正在默默调试吉他的姜煜一眼这家人难道在音乐上的天赋都是这般妖孽的吗？
若是姜煜知道自己这位老师的想法，肯定会脸色古怪地在心中说道：“我这是作弊，她才是妖孽。”
于是，一上午的时光便是这般微妙地介于辛苦与不辛苦的指导时间中过去，而就在短暂的休息后，又开始新一轮指导的同时，另一个地方，也悄然迎来了两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东京，银座。
某两位除开男生（划掉）社团召唤外，总是闷在家里的坚决室内派女子高中生，于今天午后，难得地在外边会面了。
“就是这里的最顶层。”
“这样啊，这可真是……”
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两人，仰望着眼前的大楼，不禁发出了略显感叹的声音。
没办法，谁让她们的社团，在学校的时候姑且不谈，休息日叫出来开会的时候，通常情况下的第一选择，也是路边的咖啡厅而不是这种高档宾馆大楼呢？
“好像是那个最上层的日料餐馆，说是用马尔兹的名字预定过了，直接过去就好。”
“这样啊，这可真是……”
对此，霞之丘诗羽皱眉道：“从刚才起我就觉得，你这样的说法还真是多余呢？”
英梨梨晃了晃脑袋：“因为对方毫不掩饰进攻的味道嘛。”
“是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大厅中。
英梨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语气略显喟叹：“不过这里最上层的日料店……也就是御影亭吧？那个一顿午餐就要上万而且提前几个月就预约满员的人气餐厅啊。”
霞之丘诗羽按下电梯，漫不经心地答道：“你还真是清楚呢。”
英梨梨解释道：“我爸爸招待本国来宾的时候经常来这家店，小时候还被带来过好几次。”
霞之丘诗羽闻言扬了扬眉毛，没有搭话。结果，英梨梨却是眼珠一转，趁胜追击般说道：“嘛，对平时总吃垃圾食品的霞之丘诗羽来说可能不懂呢。”
“……你平常不也是喝瓶装红茶配炸土豆条吗？你这假大小姐。”
正等着电梯下来的霞之丘诗羽，不轻不重地刺了英梨梨一句，算是接招。
对此，英梨梨却是当即反驳道：“那不叫土豆条叫薯条好吗？那才是英式的说法！”
霞之丘诗羽有些傻眼似的叹了口气：“生气的是这点吗？这点？”
明明都很有钱，谈话却透着奇怪的庶民味道，不得不说这大概也是这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了罢。
两人乘上天花板高得过分的电梯，按下最上层的按钮。
电梯稳步上升的过程中，霞之丘诗羽有些焦躁地拧了拧眉毛，没忍住问道：“你跟着一起来真的好吗？”
英梨梨同样一拧眉，语气略冲地回应道：“如果让你一个人来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拉拢接受了吧？啊，当然，你是否在社团里对我来说无关痛痒，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吧？特别还是在那家伙已经开始着手新作企划案的现在，剧本作家突然跑路了会很难办的！”
霞之丘诗羽抿唇低语：“……倒也不至于轮到你担心这些事情。”
电梯适时停下，英梨梨没有多言，径直走了出去。霞之丘诗羽同样跟上，顺便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是的，无论等会儿会发生什么，她一定……
进入店内，是一片让人不敢相信是在大厦内部的广阔空间溪水流淌，桥梁横穿，鲤鱼戏水。
两人跟着侍者，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最深处的包间前。
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两人面面相觑后，相互点了点头，同时走了进去。
肴核既尽，杯盘狼藉。
这句千年以前，出自东坡的话，很好的形容了此时此刻桌上的场面。
而造成这一惨状的元凶，仍旧坐在上座的位置，堂而皇之地大吃大喝。
就在两人迟疑的功夫，红坂朱音看了一眼来人，笑道：“好了坐下吧，快吃快吃，今天不用讲究什么礼仪。”
霞之丘诗羽轻轻叹了口气：“……话虽这么说，至少也该有点礼节吧？红坂。”
“诶！这就是红坂朱音？不是吧？”
英梨梨相当诧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不修边幅……准确的说是散发着一股洒拓豪迈的中年大叔气质的丽人。
红坂朱音看向英梨梨，打起了招呼：“哟！是柏木英理老师啊～好久不见，那之后身体还好吗？”
英梨梨闻言皱起了眉，也顾不得之前的诧异，反问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红坂朱音一笑，并不作答，只是再度用手势让她们坐下。
霞之丘诗羽并未听从，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今天不是跟马尔斯方面的商谈吗？他们人呢？”
红坂朱音微微眯起了双眼，手中筷子不停：“那帮家伙就算在场也是添麻烦，反正也没办法推翻我做的决定。而且今天这里，只欢迎创作者入场。”
霞之丘诗羽闻言面色一滞，来之前她就有听说红坂朱音不好相处，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不好相处。
这算什么？商业领域中直接把投资方拦在门外，不让对方对于任何地方指手画脚。作为纯粹的创作活动来说，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状态，但商业企划的根本目的，还是盈利。因此大部分时候，这种状态都不过是空想。
然而就在此处，红坂朱音让其变成了事实。
君临同人界和商业界的女王……吗？
霞之丘诗羽感觉自己稍微有些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被人这样形容了。
所谓王者，一言出，万法随。孤高孤傲，刻薄寡恩。更兼之以阴晴不定，心思难测。执掌生杀大权，动辄惊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对手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吗？
一旁的英梨梨，更是一副完全呆掉的表情，盯着这位名满业界的超级创作者。
两人坐下之后，看着仍旧我行我素的红坂朱音，霞之丘诗羽心下颇为不快，皱眉开口道：“你究竟打算怎么办？我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马尔兹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而且不死川又再三拜托，我其实才不愿意呢但又不忍心驳了大家的面子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噢～”红坂朱音有些感叹似的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音节，“那还真是糟糕呢，觉得成年人的世界都很肮脏了吧？”
霞之丘诗羽憋着怒气，冷淡回应道：“……没错，现在正是这样想的，以后若是也像现在一样的态度的话，在听你说话之前我应该就回去了吧。”
红坂朱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嘛嘛，稍微也容忍一下嘛，毕竟这一个周我都没喝酒也没吃饭呢。”
“啊？什么……？”
英梨梨发出了惊愕的呼声。
“因为听说你们只有今天有时间，今天早上总算是完成了。”
说着，伴随着“砰”的一声，红坂朱音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大信封，丢在了桌子对面的空处，也即是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两人的面前。
那沉闷的声响，正昭示着信封中东西的份量。
569.去死
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两人，有些迟疑地看了彼此一眼。最终还是前者开口问道：“这是……？”
红坂朱音并不回答，自顾自说道：“30分钟之内看完，然后给我答案。我趁这个时间再补充一下营养。”
“给你……答案……？”
英梨梨喃喃自语着。
红坂朱音看了英梨梨一眼，解释了一句：“要参加这企划，还是要放弃。好了，开始看吧。”
说完后，她便叫来了侍者，追加了酒和料理，微合双眼，身体放松，完全进入了休息模式。
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两人看着彼此。
“我说……这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又不能就这么回去。”
完全没了脾气的两人，看着眼前这旁若无人的家伙，有些无奈。
但是，虽说确实是觉得无奈，然而此时此刻也不能够断定没有另外一种感情。
毕竟在她们面前的，毫无疑问是这位专业人士中的专业人士，呕心沥血花费一周时间创作出来的工作结晶。
不知不觉间，霞之丘诗羽已经打开了信封，拿出了被文件夹固定好的一大摞纸张。
红坂朱音适时说道：“意见、疑问、批判……什么都可以说。当然，如果是毫无价值的东西，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击溃的。”
“我说！我们还没有说要看……等等！你怎么就打开了啊霞之丘诗羽！”
面对英梨梨的叫嚣，霞之丘诗羽显得相当诧异地反问了一句：“诶，你不看吗？泽村同学。”
“喂！”
英梨梨其实是明白身旁这位少女为何会打开这个信封的，但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听到红坂朱音刚才那番话后，她同样在心动，同样在动摇。
“这可是红坂朱音的企划书啊？”霞之丘诗羽眼波颤动，咽了一口唾沫，直勾勾地盯着还没翻开的文件夹，“是她的……工作啊！”
英梨梨眨了眨眼睛，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这份企划书出现之后，视线也根本挪不开。
于是，对着那些资料依旧无法掩饰迟疑之情的两人，终于被本性驱使，用颤抖的手翻阅起来。
红坂朱音气定神闲地坐在对面，斟酒，饮下，如此往复。
最初的一页是企划名称和企划人，然后是预计参与的工作人员。毫无疑问，剧本一栏填入的是霞诗子，而角色设计一栏填入的是柏木英理。
紧接着是整体概念图，如血残阳中，一座坐落于峭壁的欧式高耸城堡，视角近处，还有疑似主角团的一行人。虽说线条有些粗略，但那股气势、那种姿态，毫无疑问地展现得淋漓尽致。
从一张图上就能感受到那个无比广袤深邃的世界。
从一张图上就能感受那个世界满溢的色彩。
从一张图上就能感受到那个世界居民们的生活气息。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不停翻动着书页。
室内顿时只能听到纸张间的摩擦声，还有那不绝于耳的酒杯拿起放下，酒液流入流出的声响。
不知何时，英梨梨在不知不觉中拿掉了固定纸张的别针，开始把图稿在房间的地板上铺开。然后一张一张遥望，一张张凝视，瞳孔深处，有着不知名的感情正在欢呼雀跃着。
霞之丘诗羽则是双手拿着纸张，仔细阅读文字设定，心情焦躁地开始抖腿，有时又慌忙摆弄着头发，同时嘴里嘟囔着详细的感想。
在场的已经不是因为没礼貌的主顾而愤怒的客人，而只是由于美味的诱饵而垂涎三尺的幸福的创作者了。
30分钟的时间一晃而逝。
红坂朱音饮尽杯中残酒，问道：“所以，有什么想说的吗？”
“……”x2
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
那并非心中没有想法，而是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太多，但是两人都很迟疑，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来。
毕竟，这份企划书实在是超出了两位女子高中生的想象程度，她们很犹豫，不明白自己是否有资格对其指手画脚。
本以为去年四月份见到的那份企划书，就是业界的标准了。但现在看来，那还真的只是一份处于合格标准的企划书。
而且……要是说了自己的想法或者意见，恐怕就会被对面那个人，轻而易举地看出自己对这个企划感兴趣。
这本来，是她们极力避免的发展。
“让我们看这个……又打算怎么样呢？”
于是，心神摇曳间，霞之丘诗羽说出口的，是这种无关紧要拖延时间的台词。
她知道自己和英梨梨，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平复内心的波动。
红坂朱音闻言笑了笑，她显然看出了这是逃避的手段，而她对此自然无法容忍，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去死。”
“啊！”
“什！”
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两人双手下意识地握紧，身子微微向前倾，似乎是一瞬间想要站起来，但又立马熄灭了心思。
红坂朱音理所当然地继续说道：“这是你们应该为之牺牲的作品，接下来的一年，你们就一直想着这部作品，为这部作品而生，为完成这部作品而奉献生命。”
英梨梨怒气冲冲地反驳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但是，只要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那怒吼声中，缺少了几分过去的魄力。
因为她很明白这个企划，这部作品，让红坂朱音有着说出如此豪言壮语的资本和底气。
“柏木英理。”红坂朱音头一次正视着英梨梨，那目光对于一个已经喝了不少酒的女人来说，太过强势，太过锐利，充满了让人一口气沦陷的压迫感，“你们之前做的命运石之门的trueend里，最后有着跟之前的完成度截然不同的六张画对吧？这次的角色设计就按照那种风格。”
英梨梨闻言愕然：“诶……？”
霞之丘诗羽的表情，则是变得有些阴霾。她之前曾在对方手中看到了本该半个小时之后才正式发售的游戏软体，但对方所说的玩过，究竟是出于社交辞令的浅尝辄止，还是作为创作者甚至粉丝角度的沉浸其中，她还有着深深的疑惑。
红坂朱音视线锁定着英梨梨，言语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想要的就是那个，再次像‘那时候’一样燃烧生命吧，如果做不到就没有找你过来的意义了。”
“我还没说会参加吧！”英梨梨双手成拳紧握，瞪着红坂朱音，“我已经有社团了！所以才……”
红坂朱音端起酒杯，眼睛微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英梨梨的话：“可是你在那个社团已经待不下去了吧？”
英梨梨身子微微一颤，脸上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看着她这副表现的霞之丘诗羽，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果然如此”。
如果英梨梨还是在simpleplansoftware中，还是接触品级接近甚至微微超越命运石之门的作品，还是在那个不会有人逼迫她的环境中做事，那么她大概是没办法继续进步的。
因为她就是这么有天赋，那份与生俱来的天赋，在十几年的生活的催化下，推动着少女不得不往更高的地方攀登。
曾经哭嚷着“没有才能的话，我能怎么办啊？！”的少女，一朝发掘出自己隐藏的潜力后，才愕然发觉那到底有多么珍贵、多么巨大、多么让人难以驾驭。
面对动摇的英梨梨，红坂朱音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一点：“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周围的人处理不了你的才能，你所追求的水平会与他们的实力相差越来越远，会相互伤害，最终……”
“才不会发生那种事！”
仿佛是害怕继续听下去一般，英梨梨粗暴地打断了红坂朱音的话。
红坂朱音没有生气，或者说，她根本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她缓了一口气，锐利的眼神转向霞之丘诗羽，继续揭开那残酷的真相：“就是会发生这种事。那些人里面，现在或许也就只有霞诗子……嗯，也就只有你能够跟上她。”
那话语中间，有个让人颇为在意的停顿。不过现下的霞之丘诗羽以及英梨梨，都没有追究这件事的余裕。
霞之丘诗羽只是紧抿着唇，丝毫不露怯地跟红坂朱音对视着。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让她也失去了这份冷静，乃至信心。
“我希望你能成为让她发挥潜力的触媒。而且正在旺盛成长期的绘画非常容易毁坏内心，所以也希望你能作为老朋友支援她。”
霞之丘诗羽闻言瞬间咬紧了牙关，面色一沉，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她当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此比起刚刚英梨梨的愤怒，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屈辱给支配了。
“我……是泽村同学的附庸……”
她如此喃喃自语着。
红坂朱音毫不在意地一笑：“那个游戏的剧本确实感动到我了呢。不过如果柏木英理不来的话，也没什么一定要拘泥于你这个人的理由。”
这就很说得直白了。意思是你虽然还不错，让我看得上眼，但也还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
霞之丘诗羽微微垂下脑袋，浑身微微颤抖着，姣好的面容因为扭曲的表情而变得异常难看。
她也是柏木英理的粉丝，自从见到过对方的画后，她就一直这样认为。
但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价值会因为柏木英理而被否定。
英梨梨有些怯弱地凝视着浑身颤抖的黑长直发少女，心中惶惶不安，开口说道：“我、我不接受啊……所以……所以去找别的画师吧……”
“是吗？”红坂朱音露出了一个有些冷酷，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的笑容，“那我就把这份企划案烧了吧。”
英梨梨难以置信地看了红坂朱音一眼，说话的语气显得很荒谬：“你那是……威胁？”
这世上哪有创作者拿着自己的孩子，胁迫其他人说如果你们不来我就杀死他的？没有的吧？
呕心沥血、废寝忘食、苦心孤诣、鞠躬尽瘁……
创作者之所以能够毫不吝惜地往自己身上贴着这些标签，不都是为了创作出一个感动自己，也感动他人的作品？
面对疑问，红坂朱音显得很平静，她甚至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怎么会呢？不过这从一开始就是以柏木英理的画为前提创作的企划啊。明明知道不会有超乎期待值的作品出现的话，那就没有去做的意义了。”
霞之丘诗羽抬起了头来，语气艰涩地说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丢弃的东西吧？连我都知道这其中耗费了多少心血。”
是的，哪怕是刚刚被红坂朱音直接否定了自身价值的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份企划案的魅力与价值。
红坂朱音闻言扬了扬眉毛，淡然说道：“浪费心血什么的，只要是在做这种工作，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拿出企划案、打回、修改、再打回、再修改……最后还是不合乎上级心意的话，就直接推倒重来，这样的事情，在策划这一行里，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
面对沉默的两人，红坂朱音没有停嘴：“我想创作自己能够100%享受的作品，为此就算做出点牺牲也无妨吧？”
霞之丘诗羽咬着牙说道：“你就是像这样挖走了大量创作者，给他们施压，将他们毁灭的吧……”
“全力战斗，然后因此毁灭的话，我会照顾你们一生啊？不如说我们事务所就是为了养活那样的人而存在的公司呢。”
红坂朱音毫不在意，甚至用着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话。
霞之丘诗羽面色复杂，盯着红坂朱音，追问道：“可是那对创作者来说是幸福的吗？”
“那就是个人自己去考虑的问题了。”红坂朱音将面前的餐盘移到一侧，“将创作看作是生活的动力的话就不应该到我这里来，可是如果目的是通过作品实现自己的野心，那为了胜利而拼尽全力而不畏毁灭是理所当然的吧？”
霞之丘诗羽沉默了。
对方说的话是那样的正确，正确到这位往往能在后辈们面前占据主动的黑长直发少女，都不知道还如何进行反驳了。
不如说，听到红坂朱音的观点后，她感觉很害怕，很难受。
因为太过人性，反倒让人感觉不到人味儿了。
“我做不到……”不出所料的，第一个气馁的，是被霞之丘诗羽看作离开了某个男生就没办法的弱小创作者，“虽然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也很感兴趣，但是现在的我……承受不了这种压力。”
英梨梨的表情有些扭曲。
是害怕吗？
不是。
是痛苦。
大概现在在场的人当中，没人能够理解她那种拿起画笔想画，甚至画到一半，但就是觉得不对劲，所以最后只好把画作付之一炬，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的感受。
但是，因为她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所以也就抱着乐观的心态，想着或许哪一天突然就恢复正常了，自己又成了那个出产稳定又快速的画师了呢？
“什么啊？”红坂朱音对于却显得有些不屑一顾，“不就是稍微陷入低谷期了吗？”
“不是稍微！”英梨梨突然显得很激动，脑后的双马尾随着主人的动作一跃而起，然后又立即落下，“是极限了！我已经没办法画出当时那种画了！”
“泽村同学，那是……”
这个瞬间，坐在一旁的霞之丘诗羽，用责备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话。因为即使她是英梨梨的同伴，也不希望她如此轻易地决定自己的极限。
正因为其实没人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创作才会如此丰富多彩，又如此生动有趣。
“啊哈哈哈哈哈！”红坂朱音突然大笑了起来，接着脸色一边，表情狰狞，语气粗暴，端着的酒杯被大力拍到了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别小瞧了画师啊，你这个废物！”
抢先一步完成了霞之丘诗羽想做的事情的人，正是面前这个有史以来最大的敌手。
被吓了一跳的英梨梨瞬间身子一抖，一副相当动摇以及迷茫的表情，愣愣看着对面。
“其实啊，我可是期待你的画能够再提高两个等级呢！可是你竟然还说出‘现在这样子就行了’这种没出息的话！”
紧接责备而来的，是对于创作者蛮不讲理的高期望和严要求。
“你还完全就在成长途中吧？！不过才变身一次就说是低谷期了吗？！”
“那才不是什么低谷期！只是你自己废物，没办法熟练画出质量稳定的作品而已！只是技术不够格而已啊！”
霞之丘诗羽有些恍惚，记忆中，姜煜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候他的解决办法……跟红坂朱音完全是两个极端。
“明明如此，却对一度画出来的东西念念不忘，说什么自己的画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哈，知道羞耻了也算是有点进步嘛。”
说完后，红坂朱音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轻蔑、讽刺，以及愤怒。
英梨梨浑身没了气力，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恍惚的状态。
她的嘴唇不停上下开合着，但又什么清晰的词汇都吐露不出来。
“给我适可而止啊红坂……”
于是，像是全身心保护英梨梨一样，霞之丘诗羽嘴唇颤抖着，用目光狠狠瞪着红坂朱音。
但面前这个人，是两位女子高中生没办法应对的怪物，按照姜煜的说法，是传奇等级的超凡强者。而她们却只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小队……
然后，稍显突兀的，红坂朱音恢复了冷静。她又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略薄的信封，扔在两人面前。
“因为啊，柏木英理的画是这样的吧？确实是这种感觉的吧？”
听到这句话，两人都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信封，直到……英梨梨用颤抖而笨拙的手，略显粗暴地把它拆开。
抖落出来，是一叠纸张，第一张差不多全空白的纸上，还打印着名字。
stein：gateprologue红坂朱音
英梨梨动作僵硬地把它翻开，霞之丘诗羽在一旁看着，逐渐也变得满脸错愕与震惊。
毫无疑问的，这是出自红坂朱音这名专业人士的之手的漫画作品。但即使如此，这同样也是一份同人作品。
而其中最大的违和感在于……
“因为你是原版，所以我还是会尊重你。虽说要把柏木英理现在的画风做成漫画还挺麻烦的……如果是过去的画，倒是很快就能完成了。”
“我说……”霞之丘诗羽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红坂朱音，“你做这个花了多长时间？”
“嗯……”红坂朱音略微沉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新年放了三天假，那时候画了分镜，然后就在工作之余一点点完成了。”
霞之丘诗羽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目光又转回到漫画上也即是说，对面这个女人，花了这么点时间，就完成了品质极高的同人原稿？
没有同人作品中常有的铅笔草稿，全部都是水笔稿，卷首四页还是彩页，连背景都没有偷懒的痕迹，完完全全红坂朱音版本的漫画。
“怎么样？柏木老师。你的画应该是这种感觉吧？”红坂朱音重复了一次之前的问题，脸上不带丝毫笑意，冷淡至极，也残酷至极，“我都能画得出来，你自然也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英梨梨握着纸张的手逐渐发力，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在霞之丘诗羽担忧的目光中，她脸色变幻不停，苦涩异常。
是的，虽然不想承认，但英梨梨不得不承认画面、故事都完整地体现在漫画中，构建了新的作品的世界。
那确实是为了漫画，而重新整合了她的原画。
可是又毫无疑问的是从那时候拼尽全力的她的作品中派生出来的。
设计、笔触、处理、细节，虽然少有简化，但明显体现出了她的技巧。
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些画作，与她当时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作品，有着相似的灵魂。
也就是说，英梨梨她引以为傲的目前巅峰水平的画作，被红坂朱音轻易地模仿了过去。
用对方工作之余的空闲时间。
“啊……啊……啊啊啊！”
被一瞬间击溃的少女，发出了惨烈至极的痛苦呻吟。
570.然后，龙虎决定向神挑战（完）
“……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霞之丘诗羽轻轻偏过头，看向身旁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江面发呆的金发少女。
“你好吵啊……那么不情愿你就先回去好了。”
英梨梨的话显得很冲，若是换成平常时候，霞之丘诗羽少不了得挤兑她几句，但她现在却是没这个心情。
她现在能够理解这位少女的故作坚强。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她们两人，今天都被同一个人给击溃了啊。
感同身受这个词经常被滥用，但纵观自己十几年的人生，霞之丘诗羽或许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竟如此适用这个词。或者说，换成“同命相怜”，说不定会更好理解一点。
同样被打击，同样被击溃，甚至她的受伤程度还要更深但她却完全没有表现出英梨梨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大概，她是不习惯于示弱的罢。
大概，她比起英梨梨更为成熟的一点在于，她早已决定独自迈步。
大概，她先是作为创作者霞诗子，然后才是少女霞之丘诗羽存在着。
因此，霞之丘诗羽只是温柔地说道：“之前你不是才大病了一场吗？而且现在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
英梨梨用力晃了一下脑袋，两条金色的发辫在空中旋舞，划出曼妙的弧度，语调低沉了几分：“你真的很吵啊……”
……那之后，红坂朱音完全没有提日程安排、成员构成、合同签署等等问题，她只是絮絮叨叨地提了一大堆自己对于霞诗子以及柏木英理的要求，还有些许关于那个诞生于她的瑰丽世界。
这样的会面，哪里谈得上什么商谈。不如说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只是被迫听了一个醉鬼将近两个小时的自言自语。
但偏偏，她们离开之后，却莫名觉得甘之若素，乃至自己也酩酊大醉。
于是，为了“醒酒”，两人坐电车绕道来了御台场，看了一下午这与其说是内海，不如说是河的寻常景致。
“……我才不愿意呢。”
“愿意什么？”
面对英梨梨那近乎自言自语的话，霞之丘诗羽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颇为配合地附和了一句。
“怎么可能在那张自作主张、狂妄自大、严酷苛刻的女人手下，悠然自得地画画呢？”
是的，英梨梨很清楚，那是一个跟过去一年、乃至她整个创作生涯，截然不同的生活。
“而且不是我自夸，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团队协作能力。”
面对这一脸坦然的自爆言语，霞之丘诗羽淡定地补充道：“那本来就不是什么自夸，只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而已。”
“哼。”英梨梨一脸嫌弃地甩头看向了身侧从初识就不对付的少女，“这一点你也差不多吧？”
“也是呢……”
两个人都相当清楚，她们目前都不是那种能够配合他人步调的创作者。不如说，这样的两个人，能够在过去一年合作创作了一款大热游戏，简直是她们彼此创作生涯中的奇迹。
而将这样步调不合、性格不合的两个人拧成一股绳的，在表是身为社团代表的伦也，在里是身为监督兼策划的姜煜。
前者是人际关系上的协调，后者是创作内容上的协调。
两人正是在这样一个“除了创作之外不考虑任何事情”的环境中，才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创作出了一部优秀的作品，并互相成就。
经过了两个月的发酵时间，现在2ch论坛以及推特等社交网络上，一旦提起命运石之门，全部都是关于柏木英理和霞诗子的溢美之词。
“而且啊，我从四月起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要把这一年花费掉也太疯狂了吧。意思是让我去做浪人吗？”
面对英梨梨接连不断的吐槽，霞之丘诗羽继续配合着她的步调：“不过你现在也完全没有在准备考试吧？本来有打算升学吗？”
“好、好吵啊你……”英梨梨略显嗔怪地瞪了霞之丘诗羽一眼，嘴唇嗫嚅了几下，继续说道，“而且，现在的我……”
“画不出来？”
“嗯……”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赞成红坂朱音的意见呢。”看着略显沮丧的金发少女，霞之丘诗羽轻呼一口气，语气郑重，“关于未来，你有考虑过吗？自己想怎么做，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是继续做一个创作者，还是……”
“别说了啊！”英梨梨有些粗暴地打断了霞之丘诗羽的话，神情激动，“你想让我去吗？想让我离开simpleplansoftware吗？！”
“而且，被红坂朱音说了那种话，你没有不甘！唔……”
话语到这里戛然而止，英梨梨低着脑袋，脸上流露出的，是忏愧、后悔、惶恐等等色彩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色。
霞之丘诗羽当然明白那句话的未尽之意，但她没有动怒，只是眼眸暗了暗，轻声说道：“呐，泽村同学，如果你是体谅我的话，那就是多管闲事了。”
“你连自己的事情都还完全没有弄清楚不是吗？什么决定都没有做出，只是一味逃避，一味抱着浅薄可笑至极的理由，无法前进而已。”
英梨梨闻言沉默了片刻，用不复先前明亮的嗓音回应道：“我没有理由……被你这样说吧……”
霞之丘诗羽没有搭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那眼神中的色彩晦涩难明，复杂极了。
英梨梨耸了一下肩，放弃了跟自己较劲，低声坦然念道：“我讨厌那家伙……可是，她果然很厉害。说实话，至少想把那份漫画原稿带回去当宝物。而且啊，你能想象吗？是那个寰域编年纪和马尔兹哦？再加上我和你！”
不经意间，英梨梨似乎透露出了她对于霞之丘诗羽的真实看法。但察觉到这一点的少女并没有点出来，而是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个红坂朱音。”
英梨梨微眯着眼睛，脸上流露出了稍显陶醉和憧憬的神色：“那份企划书多么详尽啊！要是完成了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弄不好会是系列中的最高杰作！而且、而且啊！红坂朱音她说，是以我为前提做了那份企划……啊！”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英梨梨有些紧张和小心翼翼地看向霞之丘诗羽。
黑长直发少女没有生气，面色平淡：“……没关系的，泽村同学。”
她如此说着，但那话语之前稍许的沉默，却是无比令人在意。
因此，还处于恍恍惚惚的醉酒状态的英梨梨，低声说道：“唔，对、对不起……”
“你用不着道歉吧？红坂朱音以你的画为前提制作企划，还有为了拉拢你而找到我，将我比作触媒，全都是她自作主张。”
“诶？等、等一下！”
然后，这次失言，让英梨梨认识到了自己之前所不知道的霞之丘诗羽……更准确地说，是霞诗子。
“你刚才是想问我‘你没有不甘心吗？’之类的话吧。”霞之丘诗羽酒红色的眸子中，流露着从未有过的暴躁、愤恨，咬牙切齿地说着，“现在我回答你我不甘心！不甘心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英梨梨……乃至姜煜、伦也、加藤惠等人，一直以来所认识的霞之丘诗羽都相当的成熟。
她会毫不留情地用黄腔和毒舌来呛人，也会游刃有余地在言语和动作上，把握住和谐与不和谐的边界。
“被说得好像是你这种都没出道的同人画家的陪衬一样，我这个专业人士怎么可能没感觉呢！”
所以英梨梨为了与其抗衡而拼命反驳、防卫、逃窜。
然后，发现那是自己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从而安心。
“所以如果你参加了这个企划，就做好觉悟吧……我会从正面击溃你。”
但无论是她还是社团中的其余人，从来没有见过显得如此歇斯底里、粗暴难堪，不成熟到了极点的霞之丘诗羽。
于是她有些慌张啊，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开口了：“呐，呐，我说……别说了……别……”
“好的不说了！到此为止！”
“……诶？”
可是如此不成熟的霞之丘诗羽，终究也只是一个瞬间而已。现在的她，又变成了平常那个会冷嘲热讽、会故意说些游离在边界的暧昧言辞的腹黑少女。
“因此我已经表明决心了。接下来就由你来决定……回头见。”
霞之丘诗羽轻轻摸了摸英梨梨的脑袋，洒脱地转身往车站走去。
英梨梨还顾不得感受从被这个人摸头的震惊，她仍旧沉浸在对方之前的言语中。然后，如同一个被丢下的孩子一般，怯怯地说道：“那是……什么意思？”
霞之丘诗羽回眸一笑：“你说呢？”
英梨梨咬着嘴唇：“……就是说，我接受的话，你也会接受吗？”
霞之丘诗羽不置可否：“嘛，感觉像是这个意思呢。”
英梨梨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继续问道：“那……如果我拒绝了，你也会拒绝？”
霞之丘诗羽炸了眨眼，似笑非笑：“因为要是你拒绝了，这个企划就作废了嘛。”
之前红坂朱音的话再度回荡在耳畔，英梨梨愣了半晌，随后她羞恼地说道：“那算什么啊？说着让别人做决定，却把自己的判断也丢给我？”
“本来我就无权选择啊，泽村同学。”
霞之丘诗羽最后向自己背后挥了挥手，消失在了纷乱的人群中。
“你、你这家伙！把别人煽动起来自己却！你、你给我等一下！”
即时混在人群中，英梨梨那高分贝的声音还是十分清晰。
听到那略显狼狈的话语，黑长直发少女露出了“真是没办法”的无奈笑容，低声喃喃道：“对不起呢。”
她没有选择权。
在被红坂朱音评价为柏木英理的陪衬之前就没有。
无论是寰域编年纪又或者是创作者的名誉，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想再次与柏木英理共事实现这个心愿的机会，就在眼前。
“……也对不起你呢，后辈君。”
“因为呀，我可是，创作者呢……是只要有机会向上攀登就不择手段的卑劣家伙呢。”
“而且……我还得，好好看着，那个家伙，对吧？”
那近乎一字一顿的轻声呢喃中，到底蕴含了多少决意，无人知晓。
……
“今天谢谢你了，琴吹老师。”
姜煜向着琴吹千夏微微鞠躬，满含诚意地如此说道。
琴吹千夏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语调清冷地说道：“无妨。”
姜煜自是知晓自己这个声乐老师的性子，因此也没有在意，拉扯过了一脸疲惫的小埋，点了点自家妹妹的小脑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小埋重整精神，同样鞠躬道谢：“今天谢谢你啦！千夏老师！”
琴吹千夏脸色柔和了几分，点了点头，然后忽的开口问道：“这首歌，你们打算上传到哪里？”
“呃……”姜煜想了想，说道，“主要是n站上以视频的形式发出去，然后会在华夏的一个app上也同步上传。”
“哦。”
然后，又没了下文。
小埋有些傻眼似的看着这一幕，用略显局促的神情，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姜煜定了定神，提出了告辞的请求，琴吹千夏自无不可。
两人离开后，她才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对兄妹还真是……相似。”
明明都有着不错的天分，却都没有走这条路的兴趣。
这让她不由得想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
然后，微微失神。
……
返程的电车上，姜煜看着靠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埋，不由得失笑。
虽然已经尽可能休息了，但练习了一整天唱歌，果然还是让人非常疲惫。
看着途径的街道上，各个花哨的招牌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这本该让人感到安心的景象，姜煜却莫名感到有几分心慌。
他眉毛拧成一团，轻抚心口，自言自语道：“发生了什么吗……”
“算了……还是尽快把企划案弄好吧。而且，还有父亲那边……”
571.人来，人往
时间稍稍回溯。
就在诗羽和英梨梨两人离去后不久，一位有着一头轻盈的褐色卷发的俊秀少年，轻车熟路地走进了红坂朱音所在的包间。
他看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女性，嘴角扯了扯，暗道类似的情况似乎上次也发生过是不是？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轻柔地将红坂朱音摇醒后，他便自顾自开始收拾起了一片狼藉的地板。准确的说，是把随意横陈着的酒瓶，尽数拿起来放到桌子上。
红坂朱音捂着脑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说道：“啊……是伊织呀。”
伊织手上动作不停，随意地回应道：“你又睡懵了？这次又是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一周？”红坂朱音眉头紧锁，“嘛……谁知道呢？本来最近几年的睡眠状况我就没怎么关注过。”
“你给我关注一下啊……”伊织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忽的身子一僵，“……邀请来这里的人是柏木英理和霞诗子？”
“呼……真有你的呢。”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红坂朱音点燃了一根烟，淡淡的烟草味道逐渐蔓延到整个屋子。
伊织没有制止对方的意图、想法，乃至念头。他只是转过身来，扬了扬手里的纸片，认真地问道：“是真的打算让那两位成为寰域编年纪的主要工作人员吗？”
红坂朱音颇为随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说起来，最开始盯上柏木英理的是你呢？事到如今还真是佩服你的先见之明。”
伊织皱眉，声音飘忽：“那件事……我一开口她们的社团代表就把我拒绝了吧？”
他一直认为伦也对于霞诗子和柏木英理绝对不会放手，或者说，无论是哪一个制作人，手中一旦有了这两张牌，就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那两人赴了红坂朱音的邀约。
也就是说……自己这位老师，没有走正规途径，而是私下接触的吗？
于是，感到些许不安的伊织开口问道：“朱音……你有正式请求过吗？不仅是不死川，还有提出与simpleplansoftware断绝关系。”
红坂朱音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啊～可能是说过呢？”
伊织咋舌：“也就是说……”
“无妨吧？”红坂朱音本来略显茫然的脸色恢复了神采，“没必要连同人都放弃，反正那边要集合起现在的成员，在背后一定也动了不少手脚。”
伊织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嘛……那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应该是从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吧？”
红坂朱音没有理会，自顾自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不死川也只是因为资本的关系做个样子而已，本来才不会有那种政治性的考量。”
真要按照地地道道的红坂朱音的做法，就是直接私底下接触，拍策划案，拉扯起来队伍，然后开始干活。
干脆利落又不讲道理到了极点。
伊织摇头苦笑：“就是因为这样，你在业界中才总是树敌啊……虽然现在卖座的时候还无妨。”
红坂朱音一挥手，浑不在意：“要是卖不出去了我就老老实实地在外面落魄至死，反正我能生存下去的地方也只是在这个世界里。”
伊织摊手：“你要是能自己死在外面可能也很幸福，不过你以为自己现在养活了多少人？”
作为红坂朱音这位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创作者的头号弟子，伊织不仅运营着她的社团，还帮她运营着公司。
所以他知道，现在的红坂朱音，究竟是站在了多少人之上。以她为中心的创作圈子，又到底养活了多大一批人。
正因如此，不难想象红坂朱音这个人倒下的时候，业界内会掀起怎样一阵风暴。
“啊，感觉真麻烦呢。”
红坂朱音没有实感地皱了皱眉毛。
“那是因为你总是想把满意的创作者都收入麾下，是你把自己的人生弄麻烦了。”伊织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瞬后，继续说道，“说起这个，那个社团里，你看得上眼的就只有柏木英理和霞诗子？”
“啊哈哈哈哈！”红坂朱音闻言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面色忽然一变，冷酷至极，“到底是珠玉还是瓦砾，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后，红坂朱音忽的又变成了一副邋遢大叔的做派，拿过之前喝到一半的酒瓶，对着伊织笑吟吟地说道：“嘛嘛，都是为了优秀的作品。伊织也陪我一起吧？”
“……所以请别劝高中生喝酒。”
伊织露出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头痛表情。
“呵呵……”红坂朱音很快就把半瓶酒喝完了，又点起了一根烟，语气略显感叹，“要让寰域编年纪脱胎换骨啊，我和那帮孩子。”
伊织敏锐地把握住了“脱胎换骨”这个词，迟疑着说道：“你要把上一部的工作人员全都赶走？”
红坂朱音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接受这份工作的条件就是刷新工作人员。马尔兹执行了这个条件，那么就没有什么抱怨的理由了。”
伊织失笑摇头：“这种事是被赶走的那边才该抱怨吧？”
“只要制作出比过去更加优秀的作品，那就没话说了吧？”红坂朱音依旧坚定着自己一贯以来的认知，“停滞不前的家伙就该被淘汰，最近几部作品都只是直接复制角色和世界观，完全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我怎么会承认那种东西是让我当初如痴如醉的寰域编年纪啊？”
伊织无奈摇头：“如果你一直这样，对自己喜欢的系列续作不满意而亲自操刀的话，总有一天所有的品牌都要写上红坂朱音的名字了呀？”
红坂朱音表情冷漠：“没办法，只是因为旧团队不干活，只是一味沉浸在过去的光环中。”
“朱音依旧讨厌不干活的家伙们呢……而且越有才能就越难以原谅。”
伊织一脸“你这家伙还真一点改变都没有”的复杂安心表情。
红坂朱音一拍桌子，有些兴奋地不如说稍微有点耍酒疯的感觉嚷了起来：“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能画的话就给我画啊可恶！别磨磨蹭蹭生活在过去的财产里！明明不干活还在网上自以为是夸耀什么存在感的家伙都去毁灭吧！”
“我绝对会击溃那种家伙，才不会让他们寿终正寝。就像那种家伙当初上位的做法一样，创作出比他们优秀的作品，让他们失去存在价值，让他们被世界遗忘，让他们的一切都结束。”
听着这样的狂言，饶是对于红坂朱音有相当了解的伊织，饶是比起一般人更加有野心的伊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因此他只好从对方手中抢过了酒瓶，安稳地放到另一边。
红坂朱音没有抢回酒瓶，反倒是把香烟摁灭，闭着眼睛，露出了略显安心的表情：“嘛，就结果而言，寰域编年纪的旧团队，最后成立了新的公司，似乎是在制作类似的新作品。”
“你看，有才能的家伙又有了干劲儿。我做的事并没有错。要是还沉浸在过去的光环中制作出了糟糕的作品，我就再去击溃他们。”
伊织凝视着那个表情，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坚定。他摆正了坐姿，缓缓说道：“朱音说的话对现在的我来说还太遥远了。”
红坂朱音没有睁眼，用鼻音应了一声。
伊织继续说道：“虽然是自作主张，但我希望能够更加为了自己而运营社团。”
红坂朱音这次开口了：“我也是为了自己哦？”
“你的自己太大了……无论是拥有的东西，要守护的东西，还是所瞄准的目标。”伊织脸上浮现出了有些感叹的表情，随后再度变得认真，“我希望能更轻松一点儿呢……不太过于逼迫自己，不背上那么多包袱，能与同伴们一起欢乐又和睦相处就好。”
“原来如此。”红坂朱音还是没有睁眼，只是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你要离开了啊……”
所以她不知道这时伊织深深低下了头，直到触及地板的榻榻米。
“一直以来受您关照了。”
红坂朱音沉默了片刻，说道：“可是伊织，你要记住哦？只要你想在这个业界出人头地，就没有什么轻松的路。只能被怨恨，被攻击，还拼死向上爬。”
这就是红坂朱音一直以来走过的道路。
甚至是当初的姜河所走过的道路。
当某个人被认为是那个时代的传奇的时候，后来者很难发现当初那群身处于那万丈光芒之下，或固执骄傲，或拙劣不堪，或辛酸难耐，或虚脱无力的身影。
哪怕他们也有过鲜衣怒马、吟鞭东指、快意江湖的时候。
伊织故意叹了口气：“……那种麻烦的事情就交给别人，我打算当个类似幕后调停人的角色。”
“……要是刚好有肯为你出面的搭档也好呢。”
红坂朱音晃了晃脑袋，依旧没有睁眼的意思。
因此，这时候微微一笑的伊织，她自然也没有看到。
……
当天晚上。
跟英梨梨分别后，本想着回家的诗羽，走到半路却不由得拐弯去了不死川文库的编辑部。
町田苑子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招待了突然造访的少女。
在讲述完了下午的遭遇以及自己的心情后，诗羽轻轻冲着纸杯吹气，吹得咖啡顶层的白沫被排到杯壁，两者紧紧贴在一起，不分彼此。
安静听完了诗羽讲述的町田苑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啊……动摇了啊……”
“对不起……”
诗羽弱弱的声音里，饱含着作为少女的愧疚，以及作为作家的歉意。
看着比平日显得更为老实的诗羽，町田苑子的表情不复往日的轻佻或者成熟，显得柔和了许多：“我明白了。但是，就算你去了那边，文学少女的出版计划也不会更改哦？”
诗羽轻轻点了点头，抿唇肯定道：“我不会再给这边添麻烦的。”
“那社团那边呢？同时兼顾三边的话不会太勉强了吗？”
突然的，町田苑子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诗羽心尖儿一颤，无视心中一丝莫名的痛楚，沉默了片刻，说道：“……反正我也要毕业了。”
现在是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而丰之琦的毕业典礼，就在下个月的9号。
“这样啊。”町田苑子点头，目光没有移开诗羽的脸，忽然又道，“那你的后辈君怎么办？如果他说不愿意你走的话，你还能够坚持吗？”
“唔咳咳咳……你耍我的吧？是想看我笑话的吧？”
本来正要喝下一口好不容易吹凉的咖啡的诗羽，差点被呛到，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但勉强吞下的咖啡还是让喉咙发烫。
但自己手底下作者的逞强，自然逃不出町田苑子的眼睛，她缓缓说道：“也有几分是真的担心呢。”
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诗羽一旦做出决定后，便不能够轻易回头了。
这世间之所以有“后悔”二字，往往是因为许多人后来才会悔恨不已。
诗羽花了几分钟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心中做出决定的同时，恢复了平日那副悠然的样子。她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总之，已经向不死川报告过了，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诗羽离开的背影，町田苑子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道：“……你见过茜了吧？她还好吗？”
诗羽霍然回首，一脸讶异地看向自己的编辑：“你们是熟人？”
町田苑子悠然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大学时代我们都在漫研，还一起出过动漫展。”
诗羽一副傻眼的表情，半晌才缓缓说道：“町田的确跟我一样都是早应大呢？”
也就是说，那个怪物一样的创作者，在四月份正式入学之后，变成了诗羽的大学前辈。这个惊人的事实，让她不由得按住太阳穴诅咒起自己的不幸。
町田苑子轻轻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她那个时候就有了自己的社团，所以漫研这边就好像兼职一样。但是当时她就很会画画，速度快，质量高，同时谈吐也有趣，非常出众喔。”
诗羽叹了口气，径直问道：“那她从那时候起就是现在这个极品性格吗？”
“不是的啊？”町田苑子的答案完全超出了诗羽的预料，“当时的茜就像是个典型的女性向同人作家一样，她家世很好，不过有点不通世故，对金钱也没什么概念，很重视同伴，也没有那么重的事业心……感觉当时她好像只要能跟有共同爱好的同伴们一起开心融洽的相处就行了。”
诗羽这次真的有些傻了，不如说脑袋有点疼。那个红坂朱音大学和现在判若两人的态度和性格，简直让她无法理解。
接着，就好似算准了时机似的，町田苑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诗羽。
黑长直发少女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了町田苑子一眼，然后又低头，然后又抬头……
最后她悠悠感叹了一句：“……町田都没有变呢。”
町田苑子瞪了诗羽一眼，伸出手指指着照片中央黑长发戴发卡的那个，看上去很老实好像最近刚在哪里见过的女性，声音带有几分急躁：“你知道应该看的不是这里吧？”
诗羽深深叹了口气：“对不起，还是饶了我吧。”
町田苑子脸色一变，仿佛胜利了一般，情绪高涨地说道：“呀！没错没错！当时的茜跟现在的小诗一个发型呢！啊哈哈哈！”
诗羽一脸嫌弃地把照片推了回去，接着，仿佛是要稳定心神似的，喝了一大口咖啡。
町田苑子带着几分怀念的语气，笑吟吟地继续说道：“这应该是她刚开始不如商业领域的时候吧？那年年末她就从大学退学了，成为了真正的专业人士。”
“所以？走上专业之路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吗？”
虽然并不愿意推进这个话题，但诗羽无法抑制内心的一丝好奇。
“不是哦，变成现在这样，还是有不少时间间隔的。”町田苑子摇了摇头，开始解释，“嗯……应该是出道作一口气顺利卖出100万份，只过了半年就决定要动画化之后吧？”
诗羽愕然，半晌才吐气说道：“还真是顺利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现实版的灰姑娘的故事吧？让人羡慕、更让人嫉妒的残酷故事。
诗羽默默做着猜测。
町田苑子表情变得满是感慨与遗憾，缓缓说道：“太快了啊……她还太年轻了……”
那之后，作为红坂朱音出版方的小众出版社和众多作品粉丝都欢欣鼓舞……直到动画制作事宜具体化之前。
本来就缺乏动画业界的资源和强势赞助商的小出版社和小作家，凭着想制作出好动画、想让大家观赏的心意，拼命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竭尽全力，召集了工作人员……
然后果然也凭着想制作出好动画的心意，频繁前往制作现场，提供了各种设定和设计以及故事等各种方面的原作方的见解。
但是过了不久，他们被对方叫去商谈的时候却听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话。
“我们这边是为了填补播出表上的空白，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拼命想制作出无论是什么垃圾也无妨只要能填补空白的东西就好啊。”
“要是被不想善后也不打算善后的人指手画脚就实在太麻烦了。”
既没有人脉也没有钱的她们的企划，从最开始就决定了会是一部垃圾动画。
正式播出后，那不仅不被普通的动画爱好者认可，甚至还反过来导致其流失了大量的原作粉丝。
町田苑子的语气里，带有深深的惋惜与无力：“那件事之后，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无论自己的作品卖得多好都不放出任何一个领域的改编权，若是出版社不遵守合约就马上把现存作品的版权全部转移，以此等待时机成熟，积累起属于自己的金钱和人脉。
期间，红坂朱音不仅笔耕不息，屡创佳作，还不停收罗有才能的人，有时靠笼络，有时靠抢夺。
直到五年后，一直积攒着的红坂朱音的作品，在各个领域的多媒体化一口气开展起来。
从那时候到现在，差不多十年的时间，红坂朱音从未在作品的多媒体化上失败过，成为了出版社和粉丝口中商业女王。
听完自家编辑的讲述后，诗羽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来如此……她也有这么痛苦的过去？”
“啊哈哈……被动画化的作品原作者6、7成都会有这种遭遇呢。不过如果是小诗你和你的后辈君的作品，目前倒是没有这种担忧啦。”
《春物》、《四谎》甚至《文学少女》，都属于那种肉眼可见的，只要制作方不乱来，就绝对可以盈利的作品，因此才会引发众多投资者的争抢。
诗羽情不自禁地吐槽了一句：“我倒是真希望你能够隐瞒那个比例呢……”
就目前这个动画业界的现状，您还文艺复兴呢？怕不是迟早要完。
町田苑子最后做出了总结：“所以因为这件事而换了个人格的茜，其实精神承受力很差。不过她能够重新奋起，确实很厉害。”
诗羽看了自家编辑一眼，嘴唇荡开了一抹弧度：“总之我现在算是明白‘人以群分’这句话了，所以我可以回去了吗？”
“我当然不会阻止你，只是想最后再给出一个提醒而已。”町田苑子换上了一副正经的面孔，“跟那家伙往来……不如说是跟那家伙一起战斗的话，需要超常的实力或精神力，甚至是两种都必须全备，否则是坚持不下去的。”
诗羽缓缓点头：“或许，是呢。”
“你能做到吗？诗酱？”
诗羽最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翩然转身离去。
不过她可不是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
在她对于自己很有自信的同时，脑中却不经意地浮现出了那位普通的金发少女，梨花带雨的脸庞。
……
月到天心，流云随风。
深夜的东京，终于是失去了那份大都市的繁华，有了几分静谧与安宁。
越过某个长长的坡道，在一众普通民居的尽头，坐落着一间欧式别墅。
在被窗帘包裹得一片漆黑的房间中，英梨梨仰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正在发呆。
脑中身为少女的念头和身为创作者的念头来回交织着，彼此倾辄，一时片刻分不出胜负。
于是最后，只听得带着淡淡哭腔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起来。
“我该怎么办啊……”
“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伦也……”
最近很忙
RT，最近忙着投简历+准备笔试面试，而且整个人也没啥状态，文字干巴巴，自己都看不下去……我尽量凌晨或者明天白天能把下边这段剧情写出来。
572.「μ’s」（上）
黎明之前的天空，有一种深邃的魅力。
那是看上去暗淡到极致，但又叫人分辨得开来的景致。
阴阳彼此割据，黑白相互交错，似清晰又似模糊，似明朗又似朦胧。
于是，不知不觉，你看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遥遥而来，逐渐侵染整片天幕，能够感到一种万事万物亘古不变的安心感。
最后，兔起鹘落，日月当空，照耀尘寰。
姜煜端着依旧热气腾腾的马克杯，从阳台反身走回起居室。下一刻，他用有些发红、酸涩、以及疼痛的眼睛，瞪了仍旧跑个不停的两只仓鼠。
昨晚在被炉里过夜的他，在人生理上最为困乏的几个时刻，也是与现在这平缓而又规律的“咕噜咕噜”转轴声相伴的。
这也就导致本来总是一觉睡到天亮的他，难得地有些失眠。最后干脆就写了一晚上的企划案，现在天差不多亮了，才准备去睡觉。
留下一张拜托丽塔帮忙解决那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孩子午饭的纸条后，姜煜定下下午的闹钟，便缩进被窝里，沉沉睡去了。
而就在他睡去后不久，音乃木阪学院的偶像部活动室里，伴随着从遥远天际而来的第一抹晨曦悄悄拉扯开窗扉，让沉睡中的少女们渐渐转醒。
睡的东倒西歪的穗乃果眼眸微微颤动，带着一丝迷茫睁了开来。察觉到外边射进来的光芒后，穗乃果的表情瞬间变得兴奋。
她猛地一下从昨晚铺好的被子上跳起来，踩着“啪嗒啪嗒”的步子，一瞬间就把活动室的窗帘全部拉开。
阳光欣然应邀而来，刚才还略显昏暗的室内顿时一片亮堂。
被这一举动侵扰到的其余八位少女，下意识发出了迷迷糊糊的声音。有抱怨太亮的，也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个身继续睡的，还有带着一丝不情不愿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有些茫然地看着穗乃果的。
看着这样的众人，穗乃果姣好的脸庞上带着元气十足的笑容，兴致勃勃地张开双手，背对着阳光，声音朗朗，语调清越，绕梁不绝：“大家！早上了哟！要参加lovelive！了哟！”
……
两个小时之后，东京都内某广场。
这次lovelive！的主办方，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想法，没有再把决赛的会场放在某些个知名体育馆内，反倒是直接在一处大大的广场搭起了舞台。并且，不止是作为舞台存在的广场，连带着广场周围一圈，也都布满了充满大赛气息的装饰以及宣传。
穗乃果等人来到现场，看着这一幕，自是好一番感叹。
怀揣着兴奋的情绪，众人毫不迟疑地迈出脚步，拾阶而上，很快就到了会场舞台处。
舞台正后方是大大的显示屏，上面正循环播放着官方的宣传片，还有特意剪辑出来的，各个进入了决赛的校园偶像队伍，曾经的精彩演出。
舞台上方是层层叠叠的灯光，穗乃果等人到达的时候，正好有工作人员在进行调试和确认，防止正式比赛的时候出现什么差错。华丽而炫目的灯光效果，让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对此，南琴梨不由得喃喃说道：“之前预选赛的时候舞台就已经很华丽了，没想到正式比赛更……”
妮可轻哼一声，略带骄傲地说道：“lovelive！是跟顶尖偶像一样，深受瞩目的哦！”
花阳则是一副感动得不行的表情，轻声说道：“我们正被大家关注着啊～”
听到这话，其余所有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姬挽着耳边的头发，眼神稍显复杂。注意到了这一幕的东条希不由得揽过这位红发少女的肩膀，笑嘻嘻地在其耳畔说道：“怎么啦，真姬？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我才没有想哭的意思！”
真姬有些恼怒地推开了东条希，一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瞪了对方一下。
东条希丝毫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甚。
见状，绘里不由得失笑，拉过好友，说道：“你也不要欺负真姬啦。”
东条希依旧笑嘻嘻地说道：“我这才不是欺负她哟？”
从来到这里后，便不发一言，只是直勾勾盯着舞台看的穗乃果，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那声音过于细微，叫人听不真切。但随即少女脸上浮现出那一抹灿烂的笑容，又让那几句言语不再重要。
我来，我见，我征服。
暌违半年之久的舞台，以比上一次更加隆重、更加华丽的形式，重新出现在了少女们面前。
……
下午一点。
英梨梨面色纠结地盯着眼前的画板，手中握着画笔，但却迟迟未能勾勒出第一笔。
她脑中回荡着昨天所见过的红坂朱音的画作，心里翻腾着一股她说不太清楚的复杂情绪。
但她很肯定的一点是，自己不想认输，也不能认输。
毕竟……
“我已经答应了要做那家伙眼中第一的画师了啊！”
英梨梨仿佛给自己打气一般，如此自言自语了一句。
然而，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从看到了红坂朱音那瑰丽的世界后，她是否还能够安心待在那个人的身旁，喜怒哀乐全部都系其一身。
因为，所谓创作者，说到底就是一群永不知足的狂徒。
……
下午两点。
“唔嗯～”
诗羽呻吟了一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视线扫过房间一角堆满的书籍，她才想起昨天回家之后，心情复杂的自己，便直接看书看到了今天早上方才睡下。
一念至此，她心情又不由得糟糕了起来。
毕竟，只要一想到自己接下来一年，有可能会跟那个女人共事，她就很难保持心情的愉悦。
当然，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一点小小的愧疚。
她翻开手机上line的聊天记录，看着前几天的某段对话，轻轻笑了笑。
那笑声里，满是庆幸与自嘲。
“前几天，没有答应说要一起去真是太好了啊……”
“因为，我现在也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面对你呀。”
……
下午三点。
“小惠～来帮下妈妈的忙～”
“稍等～～”
回应了自家母亲的呼唤后，加藤惠放下手中已经比划了半天的衣裙，“噔噔噔”下了楼。
帮忙的过程中，加藤母亲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小惠你晚上要出门对吧？”
加藤惠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因为要去给人加油。”
她跟那群少女大概是算不上朋友的，两者之间唯一的联系点，也仅仅只是那位少年。但加藤惠虽说并不向往那种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生活，但也不能说毫不羡慕。
不过细细想来，若是没有那个人的存在的话，她或许也不可能会跟校园偶像这个词汇有任何的交集。
加藤母亲看着似乎有些愣神的女儿，面色古怪，似乎是想笑但又立马忍住了的样子。最后，她不顾不远处丈夫幽怨的眼神，轻咳一声说道：“那晚上就早点吃饭吧。”
“啊？哦。好。”
加藤惠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嘛……我们就暂时无视掉不远处那位父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复杂表情罢。
……
下午四点。
姜煜从被窝里伸出手，把已经响了两次的手机的拿过来，关掉了即将到来的第三个闹铃。
然后他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来，拿上换洗衣物就直接走进了浴室里。
已经被约法三章，严格规定了直播时间的小埋，此时此刻当然没有进行直播。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正认真地练着歌。
虽然姜煜并没有对她提出多么高的要求，但她丝毫不愿意让自家哥哥的心血，因为自己的不努力或者无能，而蒙上一层阴影。
不做便罢，既然要做，那么就要做到最好。
这样不知是从何学来的信条，似乎已然深深植入了少女的骨髓之中。
与此同时，窝在房间里的真白，正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着画稿。每修改一遍，她就会让一旁的丽塔看看，然后耐心听着对方给出意见或建议，再一次尝试修改。
作为月刊漫画，就算是画单纯的兄妹日常，真白这里也还有很多平日里看到的，还没有用上的点子。
但自从跟饭田绫乃交流了一次后，她就不再满足于此了。
哪怕对于一些情感，她依旧不太清楚，但她仍会想要去描绘。
真白不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动力是什么，但她就是想做。就跟当初执意来到日本画漫画一般，她就是想要这样做。
坐在床铺上的丽塔，表情略显喟叹，却又带着些许欣慰，而那欣慰之外，或许还有着一丝她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失落与难过。
她知道，真白正在尝试着从自己那除了绘画之外空无一物的封闭世界中走出来。
她也知道，让其有了这种的想法的人是谁。
她还知道，自己也不是对待任何人的态度，都是那样毫不设防的。
丽塔微微垂下脑袋，发丝自然倾落，遮住了姣好的脸庞。
她盯着地板，轻轻说了句：“你这害人不浅的家伙。”
……
五点过稍许，在昏暗的天色下，姜煜跟同行的几位少女，来到了这次lovelive！大赛的会场。
他本来在前几天就邀请了自己认识的所有朋友，但英梨梨直截了当的拒绝和诗羽学姐斟酌片刻的拒绝，白石环奈“家里不让晚上出门”的理由以及伦也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这个周末很忙”，让他除了基本上没什么事、感觉说什么都会答应、最近似乎终于把角色建立起来了的加藤惠外，一个社团里的人都没有邀请到。
当然，本来就跟缪斯的九位少女是朋友的琴吹四人嘛……
“煜君～这里～！”
面对咋咋呼呼的平泽唯，姜煜摇头失笑，领着加藤惠几人走了过去。
向着对方介绍了一下丽塔后，几位少女很快便混熟了，把本来应该作为众人中轴的姜煜抛在一边，言笑晏晏，好不快活。
姜煜也没有在意，反倒是拿出了手机，似乎是在跟谁交流着什么。
这次大赛的会场，规定了不同学校的加油团入场时间，这也是姜煜不着急来得很早的原因。
顺着人流走到方阵中站定，在一群看着就像是高中生的女生群中，姜煜左看右看，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目标。他跟周围的人说了一声后，走到了那人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哟！准备好了吗？”
那人脸上带着口罩，整个人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加上是冬天，就连是男是女也分不清楚。被人拍了肩膀，那人本来微微一惊，但看清来人后，又很快放松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道：“没问题。”
姜煜同样点头：“那咱们就一人一边吧，团长桑。”
名义上真正的缪斯粉丝团团长桑也没有多说，径直递给了姜煜一根包裹着布料的金属长棍，说道：“刚好一个方阵的长度。”
姜煜说了一句“辛苦了”后，便拿着长棍，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团长桑眼神复杂地看着其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姜煜自然不知道团长桑的心理活动。在回到了自己特意选择的边上的位置后，他把金属棒立了起来并固定好。察觉到这边的行动后，另外一边也很快行动了起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条横跨整个方阵的横幅便拉了起来。
这时候，伴随着播报声，参赛的校园偶像也逐渐登场。小埋踮起脚，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自家哥哥耳边问道：“哥哥，那群姐姐出场是什么时候啊？”
姜煜闻声看了小埋一眼，稍稍感到有些心疼，回答道：“姐姐么……嗯，你的确是要叫其中六个人姐姐，也没差吧？咳！出场的话，μ’s是最后一个。”
“呜哇！”
小埋小小惊呼了一声，不知是赞叹还是惊讶。
与此同时，加藤惠跟小埋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跟其换了个位置，指了指姜煜手中的金属棍棒，不动声色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姜煜一愣，随后笑着答道：“暂时不用，劳烦加藤你费心了。”
加藤惠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眼神飘向舞台中央。
姜煜不知怎的，竟也有了几分安心，同样把目光投向舞台上。
你方唱罢，我方登台。
一个又一个校园偶像，上台表演又鞠躬离场，差不多两个小时后，这场属于校园偶像的盛大典礼，终于是接近了尾声。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以待的时候，被外界誉为“冠军候补”的缪斯，正一如既往地站在舞台入口处，报着数。
眼看着数字从一到九，一众少女欣喜之余，也不由得感到似乎欠缺了什么。当从其余人的表情中察觉到跟自己相同的想法后，一群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笑出了泪花，也笑走了心中些许的担忧紧张。
笑过之后，穗乃果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笑意，柔声说道：“现在我才再一次有了实感，已经真的没有了。想要传达的东西，想要表达的感情，已经全部都传达出去了。”
其余八位少女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缪斯领队或许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赛前动员。
“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大家在想的事，大家感受到的都一样，不是吗？”
东条希眉眼含笑，声音轻柔：“是的啊。”
穗乃果深吸一口气，脸上再度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校园偶像缪斯，lastlive，大家全力以赴吧！”
下一刻，九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缪斯”
“music”
“start！”
573.「μ’s」（下）
舞台上方的灯光骤然一暗。
四周的加油团呼吸也为之一滞，特别是音乃木阪学院这一块儿，所有人都带着些许期待、些许紧张的情绪，直勾勾地盯着那从舞台下方升上来的九个身影。
于是，下一刻，伴随着猛地打下来的一束强光，站在一众女孩儿中央的橙发少女，向两侧斜下方伸出双手，缓缓张口：“来吧…实现梦想需要大家的勇气！”
而就在这句歌词途中，穗乃果朝着左右两侧各一次偏头，灯光师也配合地再度打下来了两束强光。
海未和南琴梨两人稍稍站在穗乃果身后，各自伸出一只手，就仿佛欢迎客人到来一般。眉眼含笑，唇角微抿。
然后，随着下一句九人合唱的“怀着不服输的心，向明天飞奔而去”，舞台上的灯光尽数打开，两侧也飞溅出了纸花，纷纷扬扬，五彩绚丽，美不胜收。
一阵激昂欢快的音乐声过后，缪斯这还不为人所知的lastlive，步入正轨。
“强烈的、无比强烈的愿望
为我们指引着方向
下一次绝对不会退让
紧握住剩下的时间
……”
演唱的过程中，九位少女顾盼生辉，笑容满面，似乎是尽情享受着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
由于举着应援旗帜，所以站在头一排的姜煜一行人，看着舞台上相较起以往，动作更加挥洒自如的九位少女，都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小埋嘴里轻声嘀咕了句什么；加藤惠表情显得稍稍有些奇怪；真白和丽塔两人凑在一起，正小声讨论着；平泽唯和田井中律两人满脸笑容；秋山面色酡红，似乎有些羡慕，同时又显得有些害羞；琴吹目光紧紧锁定在真姬身上，表情欣慰，唇角泛笑。
姜煜一边牢牢把握着金属棒，一边有些喟叹地想到：在场有多少人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这九位少女同时在舞台上活跃着呢？
不过，正因为如此，就算往后lovelive！再举办了第三届、第四届，恐怕μ’s这个名字，也是绝对绕不过去的。
拯救学校的少女、彗星一般的崛起、从空无一人走到座无虚席、于最高峰欣然落幕……
所有传奇的要素似乎都蕴含其中。
不如说，走到现在这一步的μ’s，就是无数人眼中的奇迹，是他们无论多少年后，也可以跟后辈吹嘘的、当年曾见证的传奇。
……
“……
来吧…拥抱着梦想昂首仰望着天空
你的世界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来吧…梦想的实现需要大家的勇气
怀着不服输的心，向明天飞奔而去
……”
随着歌曲进入副歌部分，台下的高坂太太，悄悄摸了摸眼角的泪花，然后更加用力地挥舞起了手中的荧光棒。
紧接着，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是无与伦比的骄傲。
她看着她那个向来没什么毅力、总是三分钟热度的女儿，一路走到现在。心中的感慨，并不比身为当事人的九位少女来得少。
毕竟，她见过懒散不愿动弹的穗乃果，也见过努力到腰酸背痛爬不起来的穗乃果，还见过说起lovelive！，双眼发光，仿佛找到了人生目标的穗乃果。
身为母亲，她有那个资格去插手子女的人生；但与此同时，身为母亲，她不愿意去插手子女的人生。
在短暂而又漫长的人生道路中，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都只有做出决定的自己一力承担，无人可代。
为人父母，所能做的，无外乎提供一个始终风平浪静的港湾，让走在道路上疲惫不堪的孩子们，一回头就能够看到自己还有一个归宿，还有一个家。
想到这里，高坂太太悄悄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人自己一生的幸福所在，那位不善言辞，总是沉默地爱着这个家的男人；还有南琴梨的母亲，自己学生时代起、至今超过20年交情的好友。
想必，这两人现在，也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想法吧？
穗乃果……不，你们九个人，要好好享受这一刻呀！
她在心中如此祈盼着。
……
“……
不经意间仰望天空，那是如此蔚蓝
没问题的，不要放弃，不要停下奔跑的脚步
（dancewithme！dancewithyou！）
是啊…那天梦中所见大家的笑容
也是你的笑容，所以请继续微笑
……”
西木野瑞妃看着舞台上的女儿，眼神闪烁着。
就在真姬参加校园偶像的这些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自己夫妇两人决心让真姬继承医院，到底是不是做错了呢？
若是当初没有让真姬去学习钢琴的话，是不是如今的她，也只是站在这方闪耀的舞台下，略显憧憬而又含羞带怯的，看着舞台之上的身影呢？
一年之前，自己曾经想让真姬就读utx学院，后来幸好在那个孩子前所未有的坚持下改变了主意。
想来，若是作为母亲的自己一意孤行的话，真姬那孩子，就算心中不情愿，也绝对不会反驳的。
西木野瑞妃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去年夏天，自家女儿告知自己校园偶像的事情时，那凛然而倔强的表情，还有隐藏在那表情之下的，深深的不安与忐忑。
那大概是十几年来，除开高中选择学校外，真姬头一次进行如此明目张胆的反抗。
当时，西木野瑞妃诧异之余，脑海中升起的念头，竟然是欣慰。
父母不可能一辈子都为子女保驾护航，因此对于有了自己主见的女儿，西木野瑞妃感到无比的喜悦与安慰。
不过，她也不会说事到如今才重新赋予女儿翅膀，任由她去飞翔这种话。
西木野家的医院，最终肯定还是要那孩子来继承的。除非……不，这个除非最好还是别发生的好。
但至少……高中的空闲时间，就随你去折腾吧。
这是妈妈唯一能够为你做的事了。
看着舞台上的那位红发少女，西木野瑞妃眼含柔波，脸上还带有淡淡的欣然和……骄傲！
……
“……
是啊…那天我们所描绘的是同一个梦
闪烁的眼眸中，是对明天的深信不疑
怀着不服输的心，始终坚信着明天
现在我们在这里邂逅了奇迹
请不要忘记属于我们的季节”
歌声渐息，随后巨大的音浪回荡在了会场。
舞台上九位少女收起了最后摆出的类心形pose，手牵手站成了一排。
看着下方的人海，九人胸膛急速起伏着，脸上是欣然而愉快的表情。
她们现在还不知道比赛的结果。
但若是μ’s的最后一次演出，能够在这样巨大的欢呼声里落幕，那么也再好不过了。
突然的，眼尖的南琴梨发现了那条巨大的横幅，表情一滞，嘴唇嗫嚅，眼波颤动，眸子里有盈盈水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哭出来。
其余人发现了南琴梨的异常，尽皆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后，也是一副差不多的感动表情。
那条横跨了一整个方阵的横幅上，用发光颜料写着一行英文。
μ’sforever！
旁边的角落还画着一双张开的手掌。
少女们的目光，情难自已地开始追逐举着横幅的人。
是他！
那位少年回之以她们大大的笑容，轻轻挥舞起了手中的荧光棒。
穗乃果瘪了瘪嘴，忍住了眼眶中的些许晶莹。她抽了一下鼻子，用力大声喊道：“谢谢大家！”
话音落下，站在最边上的东条希，福灵心至般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东条希！”
真姬紧随其后：“西木野真姬！”
“园田海未！”、“星空凛！”、“矢泽妮可！”、“小泉花阳！”、“绚濑绘里！”、“南琴梨！”以及最后的……
“高坂穗乃果！”
这自报家门一般的行为的结束后，诸位少女不由得再次用目光去追逐那位台下的少年。
姜煜见状露出了无奈而温柔的笑容，贴着身旁的加藤惠的耳畔说道：“加藤，现在麻烦你稍微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啊！哦，好。”
嘛……对方似乎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哀鸣，这种事情现在暂且还是忽略掉吧？
低过金属棒后，姜煜双手高举，放在头顶。两手拿着的荧光棒相交，形成了一个“x”。
不，这在旁人眼中或许是“x”，但在台上一众少女眼里，却分明就是“十”！
因此她们的唇边，轻轻荡开了笑容。
穗乃果深吸一口气，说道：“音乃木阪学院，校园偶像，μ’s”
“谢谢大家的支持～！”x9
伴随着九人一同鞠躬的动作，舞台下的欢呼声顿时更加热烈，热烈到哪怕穗乃果等人退场到了后台，也依旧能够听到那仍旧没有离场的观众粉丝们，喧闹的声音。
几人走到后台，看着彼此，都忍不住落下来无声的泪水，抱着彼此，尽情宣泄着内心那依旧波澜起伏的情绪。
今夜清歌不歇，月明星稀。
但一众少女却仿佛回到了夏日集训的那个晚上，回到了那个烟火环绕里，辽远星空下，海浪声声中，余味无穷的夏天。
而后，就在诸位少女尽情宣泄着自己情绪的时候，外边嘈杂的声音，不知在谁的带头下，忽然变得整齐了起来。
穗乃果等人侧耳倾听，随后潸然泪下。
那一声声的“encore”，简直是对于她们fastlive最好的褒奖。
穗乃果不禁想到了头一次和海未以及小鸟两人表演的那个大礼堂。
想到了那时空无一人的坐席，听到了如今人山人海的“安可”。
当初站在学校礼堂上的一句句誓言，开始回荡在脑海中。
“我想相信现在这种心情！或许会继续像这样，没有人把我们当一回事；或许连声援都得不到也说不定；或许最后我们也会选择放弃……”
“但是，只要全力以赴去做，总之我们就是想要努力去传达现在，我们在这里！我们的这个想法……”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里座无虚席！”
穗乃果终于是没忍住，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身旁的海未和南琴梨两人温柔地抱住了她，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温柔地抱住。
仅仅这一个动作，便已然胜过了千言万语。
与此同时，外边热闹的现场中。
姜煜看着眼前似乎有过一面之缘，但终究还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三位少女，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好！请问……？”
其中脑后扎着两条小马尾的一人笑道：“你就是穗乃果她们口中的‘煜君’吧？我看过你们的合照噢！嘛……总之，现在需要你稍微来帮一下忙。”
“帮忙？”
姜煜疑惑不解，但还是依言跟着那三人走到了后台处。
“咦？这、这是……”
看着眼前整整齐齐挂着的衣物或许说演出服更为恰当姜煜完全愣住了。
三人中留着短发的一人解释道：“嘛……因为总感觉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早上的时候就拜托家里面，把穗乃果她们上次决赛的演出服从学校带来了。”
“你、你们……”姜煜当真是哑口无言，甚至还有几分惊悚，“竟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嘛嘛……现在就不要纠结这些了吧？”三人中扎着单马尾辫的那人笑了起来，“总之，这些衣服就拜托姜煜同学你送到她们手上咯！”
言罢，三人挥挥手就准备离去。
见状，姜煜没忍住问道：“为什么让我去？”
“呼呼呼～～还真是一个好问题呢！”
扎着单马尾那人有些装腔作势地拿捏起了说话的腔调，短发少女一个手刀轻轻拍在对方头上，扭头看向姜煜，展颜一笑：“那还用问我们？你不是她们的‘第十人’吗？”
“总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再见咯，第～十～人～？”
姜煜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摇头叹息道：“结果，穗乃果你们不是在被各种各样的人帮助着吗？”
“呼～接下来，就给今天晚上一个完美的落幕吧！”
姜煜顺利地通过了似乎之前已经被打了招呼的岗哨，推着衣车走向了后台。当看到穗乃果拥在一起，感动而又有些茫然的身影后，他悄悄走上前去，拍了拍一众少女的脑袋。
“咦～～煜、煜君？！”
少女们转过头，发现来人后，更是惊愕。
姜煜哂然一笑，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堆衣服，说道：“你们朋友拜托我送进来的。”
“可、可是……”
穗乃果有些疑惑，也有些犹豫。
姜煜佯装发怒地说道：“你们没听到外边的呼声吗？既然都已经决定是最后一次演出了，那么再盛大一点也无妨吧？”
“哦……哦……”
一众少女有些怔怔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把这些送到你们更衣室外边，记得快一点，主办方现在都还没有疏散人群，那么就是乐见其成，懂了吗？”
“是～～”x9
看着似乎恢复了平常那副样子，嬉笑着跑向更衣室的一群少女，姜煜也被感染着笑了起来。
换好衣服后，九人再度在后台集合，被她们说着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这里等她们的姜煜，也没有提前离开。
穗乃果环视了周围一圈，轻咳两声：“那个，虽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故，不过事已至此，我想说的只是大家就好好享受吧！”
“哦～～～！”x8
“诶？煜君你怎么不跟着大家一起喊呢？”
坏心眼的女孩抓住了有些尴尬地混在一群少女之间，放不开手脚的男孩。
男孩兀自辩解道：“我、我也不是……”
“呵呵……”穗乃果拿捏着腔调笑了两声，随后伸出了右手，比成一个v字，朗声说道，“1！”
余下八位少女眼前一亮，有学有样。
“2！”
“3！”
“4！”
“5！”
“6！”
“7！”
“8！”
“9！”
“盯！”x9
“哈……我知道啦。”
姜煜半推半就之下，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也伸出了右手，如同当日在那个不知名的电车站里边一般，比成了v字。
但比起当日的扭捏来说，他现在显得洒脱自如了不少。
他环视了九位少女一圈，仿佛要把她们的模样刻进心中一般。
随后，他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语调清越，声音朗朗。
“10！”
最后，十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缪斯”
“music”
“start！”
十支手臂高高举向天空，仿佛可以抓住那虚无缥缈，又切实存在的未来。
……
“咦～～哥哥你回来啦？真是的，你之前到哪里去了啦！”
面对自家妹妹的抱怨，姜煜笑了笑，没有解答。他走到方阵的最边上，从加藤惠手里接过了横幅。
黑长直发少女低声问道：“事情已经办好了吗？”
姜煜轻轻点头：“是啊，已经没问题了。”
下一刻，舞台上的灯光再度猛地一暗，又猛地一亮，舞台上出现了九位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的少女。
熟悉的前奏响起，一些缪斯的粉丝以及对于上次精彩绝伦的决赛还有着印象的观众，不禁发出了惊呼声。
如今的我们。
那是μ’s上次决赛演唱的曲目，也是让她们从此走向全国各地的曲目。
作为现下还不为人知的告别曲目来说，似乎除了一点点的遗憾之外，也并无不妥。
随后，歌声响起，九位少女在舞台上翩然起舞。
“率直的心情将大家串起
认真却笨拙的心意交相撞击
即便如此还是想做个远大的梦
而它就在这里，才刚刚起步
……
（告别怯弱的自己吧）露出你永不磨灭的笑容
（振翅高飞直上云霄）我们活在当下
等待绽放光芒……”
574.宣誓之日
3月9日，丰之琦学院毕业典礼。
让人倍感无聊的仪式结束后，诗羽随意打发了前来最后寒暄几句的同级生，缓缓朝校门口移动。
走得这么慢，难道我是在期待什么吗？
一念至此，诗羽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诗羽学姐！”
“诶？”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少女有些愕然地发现了，似乎是老早就等待在此的后辈。
仿佛是要掩饰自己心里的动摇一般，她率先发难道：“我可不知道后辈君你还有这种提前藏好埋伏人的习惯。”
少年挠了挠脸颊，似乎有些害羞：“……那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学姐说。”
随后，两人慢慢走在樱花尚未开放，风也还有些微凉，让人还无法深刻感受到别离季节的路上。
诗羽偶尔瞥一眼走在身侧的少年，咬着嘴唇问道：“你刚才说……很重要的话是什么？”
“呼……”少年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坚定决心，“我考虑过了，和诗羽前辈的事。”
诗羽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那、那是说？”
“已经没办法只是甘心当你的后辈了！诗羽前辈，不，诗羽……我……”
“……后辈君！”
……
“在无限延伸的梦想后面～～”
昏暗的房间中，穿的相当单薄的诗羽，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一边摸索着床头的手机，她一边用有些混沌的思路，努力回想着之前那个似乎有些美好，又有些令人害羞的梦境。
但梦这个东西，往往是越想努力清晰描绘，它就越显得模糊不清。因此在努力回想的过程中，诗羽完全失去了关于那个梦境的记忆。
只记得……似乎有着漫天纷飞的樱花？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诗羽有些恼怒地皱起了眉毛。而接通电话之后，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声信号转化成电信化，再合成为声信号，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霞、霞之丘诗羽？”
“……泽村同学？”
被人打扰了清梦的恼怒，瞬间被错愕所替代。
“那，那个……现在方便吗？”
对面的声音怯怯，似乎是处于什么奇怪的状态之中。
“我说泽村同学，你觉得现在是几点……”
“诶？下午三点啊？”
“……”
顺便一提今天距离毕业典礼还有三天。
……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
逆着回家的人流赶到学校，诗羽顺着熟悉的道路走进校舍，走进了这个之前以为只会为毕业典礼再前往的地方。
进入走廊尽头的美术室，再打开第二美术室的大门，昏黄中带着一丝温暖的夕阳从窗户里照射进来。
看着正背对着她的金发少女，诗羽感叹了一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呢。”
英梨梨急忙转过身，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突然把你叫出来……”
诗羽摇了摇头，打量着好几天没见的金发少女，感觉对方身上似乎多了一股之前所有没的气势：“没关系，反正是一个奇迹般没有截稿日也没有任何预定的日子。”
英梨梨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那种日子对你来说不是常有吗？”
诗羽并没有动怒，她只是用淡漠的眼神扫了对方一眼，语调清冷地说道：“特地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看着诗羽那一言不合就准备回去的脸色，英梨梨焦急地说道：“不、不是！那个……那个……我、我……我画出来了！”
“画出来了？”
诗羽重复了一边对方的句尾，这是获取信息时常用的心理学小技巧。
“嗯！”英梨梨用力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奇怪，“感觉已经跟‘那时候’的画很接近了。”
“是吗？”
诗羽咀嚼着英梨梨所透露的信息，立马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在那个年末的那须高原上，在高烧并朦胧的意识中降临的，完成了最后6张图的闪耀的才能。
过了年退了烧，又与青梅竹马和好之后就像霞光一样消失了的，那种随性又棘手的才能。
现在，英梨梨找回了这份才能。
用一句抽象但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创作之神再次降临到了英梨梨身上。
英梨梨表情有些微妙地说道：“刚才在家里画草图的时候，不知不觉就……”
“草图！”诗羽语气突然亢奋了起来，“在哪里？给我看看！”
看着似乎比自己都还要兴奋的诗羽，英梨梨难得语气弱弱地解释道：“这个，那个……我放在家里了。”
“啊啊你个笨蛋真是没用！”
于是，诗羽如此责骂出口了。
然而，英梨梨却不觉得生气，她只是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反驳道：“好过分？！”
因为她大概知道，对方比本人还要期待。
诗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拉着英梨梨的手腕，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既然如此，现在我们就去你家。”
“诶？可是……要去的话我得联系那边准备你的晚饭。”
英梨梨有些错愕，但也没有真的用力摆脱诗羽的手。
“才不需要晚饭呢！”诗羽有些气愤地瞪了英梨梨一眼，“只要去你家看一眼你的画，不就能知道你是不是脱离了低谷期吗？”
“可、可是……”似乎重获新生的英梨梨，却用一种“难道是故意的？”的态度，来回敷衍着，“我家至少也是外交官家，晚饭的时间点叫朋友来却没有准备晚餐的话，会给爸爸丢脸嘛。”
“啊啊！”诗羽大概也明白她扭扭捏捏的理由，但现在却没工夫配合对方那种深层心理的余裕，“事到如今为什么还偏偏拿出那种平时完全没有体现过的大小姐属性啊？你这个不懂事的家伙！”
因为她真的好期待，期待得不得了。
想要再一次看见出自柏木英理之手的那种画作这种急躁而喜悦的心理，已经充斥了她的心房。
“我说！你从刚起说话就很过分吧？！”英梨梨挣脱开了诗羽的手，表情一瞬间又变得有些扭捏，音量也低了下去，“而且，要看画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去我家嘛。”
诗羽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反问道：“可是那要怎么确认呢？”
英梨梨深吸一口气，半是忐忑半是肯定地说道：“我现在就画，这里的画材都齐全，马上就能开始。”
“啊……？”
英梨梨不顾突然愣在原地的诗羽，在房间的一角拉出画板，站在窗前。
想着对方这两个月以来的状态，诗羽不禁劝到：“就算马上能开始，也不是马上就能结束的吧？”
“是呢……那不好意思，等我30分钟……现在是4点吧，就到4点半。”
英梨梨已经把视线放在了周围的工具上，沉吟了起来。
因此，诗羽迟疑了片刻，还是继续劝到：“30分钟，那不只能勾出轮廓？”
“就等30分钟。”
“泽村同学……”
看着英梨梨的姿态、表情，诗羽突然明白了。
那里已经不是刚才那个总是依赖别人、优柔寡断的被虐系（下划线）女生了。
英梨梨站在画布前，调整椅子的高度，戴上眼镜，挑选铅笔。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自然，又落落大方。
洗尽铅华。
一瞬间，诗羽脑子里竟然冒出来了这样一个跟高中女生丝毫不搭调的词汇。
准备就绪后，英梨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自语道：“4点过7分，还剩下23分钟。”
诗羽闻言情不自禁地开口道：“诶，准备时间也不用算进去……”
“接下来请别再讲话了哦。”
对于那好心的提议，英梨梨却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话语。
诗羽定定地看着那个面对画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金发少女，嘴唇紧抿。
明明只是做了画画所必需的事，但却感觉……
感觉，非常的帅气……
“那我开始咯。”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诗羽仿佛听到了什么开关打开的声音。
……
“啊，啊啊……”
接下来的23分钟，诗羽只是呆呆地看着画布，脑子一片空白，甚至逐渐连英梨梨手上的动作也跟不上了。
明明只是看着铅笔在一张画布上游走，明明只是看着颜料逐渐恰到好处地沾染上画布。
但她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只觉得口干舌燥，只觉得脑袋发懵，只觉得上天垂怜。
一支铅笔把惊人的记号和信息填入一张画布。
对象是凛然而又坚韧的美丽少女。
看似是传统的大眼萌美少女，却又透露着几分不同的美感。
像是静立，又有种微妙的活泼感。
看起来似乎万事万物不萦于心，但瞳孔深处又好像深藏着火热的感情。
因柏木英理、霞诗子两人而在年初火爆整个galgame圈子的美少女，命运石之门的女主角，牧濑红莉栖，再度跃然出现于柏木英理的。
诗羽看着作画的英梨梨，在心中对着她希望现在出现在这里，但却不在这里的两人轻声诉说着。
呐，你们见过泽村同学这个样子吗？
她专注地燃烧生命，愉快地画画的样子，你们见过吗？
或许后辈君能够理解一二，但伦也学弟你能够理解吗？
如果你看到了这一幕，就不会有想要保护她这样逊的念头出现了啊。
而且，你一定会再次爱上她，然后因为知道那份爱情不会有结果而绝望，会为以后自己应该选择的道路而烦恼。
伦也学弟，你一定认为自己是最了解泽村同学的吧？就像那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一样。
可是很遗憾，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一位如此强大、高洁、美丽的优秀画师。
……
“呼……”英梨梨停下笔，扭头看向诗羽，“是在23分钟之内画完的吧？”
诗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4：28，花了21分钟。
“怎么样呢？”英梨梨继续追问着，“有接近在那须高原时的画了吗？”
诗羽屏住呼吸，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画作上，完全没办法回答英梨梨的问题，哪怕她心中清楚地知道答案。
接近？别开玩笑了！
不如说是远离了。
前段时间接触了红坂朱音后，诗羽的眼光又高了一个等级。而在现在的她看来，英梨梨的这幅画，距离红坂朱音所要求的的“提高两个等级”，也只差了一点儿而已。
“你这个人……听人说话呀！”
面对英梨梨的抱怨，诗羽只能笑了。
“哈哈，哈哈哈……”
“喂！我说……”
“啊哈哈哈，呼呼，哈哈哈……”
她是知道的。
人一旦突破极限，可能会突然超速进化，可是那毕竟得是本人所拥有的潜能才行。
于是，现在的英梨梨大概正处于那种状态。
而且引发这种情况的人，毫无疑问，是那个令她火大的女人。
……
“伦也会说什么呢？”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夜幕悄然笼罩天际，第二美术室里也显得有些寒冷。
没有开灯，也没有坐在椅子上，只是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靠着冰冷墙壁的英梨梨，喃喃自语着。
“呐，霞之丘诗羽？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才好？”
在那神奇的21分钟里，完成了凌驾于今年两个月工作量的天才，已然又褪去了身上的光环，变回了往日里那个嘴上不饶人，其实比谁都敏感，比谁都怯弱的平凡少女。
“之前就说过了吧？‘由你来决定’。”
诗羽无法在此时此刻抛弃这个脆弱得仿若陶瓷娃娃的女生，因此她也靠上了冰冷的地面和墙壁，坐到了对方身旁。
这大概是这一对少女，彼此之间身体和心灵都最为接近的时刻。
英梨梨似乎也没想从诗羽那里得到答案，她咬着嘴唇，低声喃喃道：“明明伦也和那家伙都说过，不用勉强自己去画也可以……明明伦也都说过……可是我却画出来了……”
“怎么办啊？呐，真的该怎么办才好啊？”
说着，英梨梨有些怯怯地贴近了霞之丘诗羽的身子，用一种茫然无措的眼神看着对方。
“啊，你真的很烦呀？别靠过来！”
诗羽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但目下这种攻势，似乎对其完全没有作用。英梨梨反倒是更为贴近了诗羽，一脸茫然和犹豫：“可、可是……可是……”
诗羽感觉非常不爽。
她身旁这位少女，明明只是独占着旁人的保护欲，又安于现状，一旦行动起来陷入无法依靠他的情况中，就突然来依靠自己的这只自作主张的小动物。
于是，她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无奈地问了：“那么我问问你，如果一直呆在社团里，你还能画出现在这种画吗？”
英梨梨茫然：“唔……”
可是因为是小动物所以没办法，必须有人来照顾她。
如果她所依靠的钦慕之人，如果她所在乎的至交好友，如果她所向往的成熟同伴都不在身边的话，也只有自己能够负责照顾她了。
诗羽继续追问：“即使姜煜那家伙不会逼迫你，即使加藤学妹认为保持现状也没关系，即使伦也学弟说‘画不出来也没关系’，你也能画出现在这种画吗？”
“唔唔……”
英梨梨纠结呀，欲言又止，但似乎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诗羽轻呼出一口气，竖起了两根手指：“那么就只有两个选择要画就离开社团；不离开社团的话就没法再画了，至少不会再拼命去争取，去强迫自己。”
英梨梨咬着嘴唇，面色犹豫：“……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诗羽缓缓摇头：“事到如今，是你让自己没有了别的选择，泽村同学。”
面对着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摇头，在否定的英梨梨，诗羽想了想，还是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对方一直隐藏的感情：“去年你的动力还来源于与青梅竹马断绝关系。把自己拉上御宅族道路的他，却不认可自己的才能……因此而不甘心，想让他知道你有多么厉害才是你创作的最大动力。”
英梨梨恼羞成怒，双马尾摇摆了起来：“别、别别把那种事这么清楚的说出来啊你这个不懂体贴的变态作家！”
“可是那个愿望一旦满足了，就没有未来了。”诗羽冷静地指出了英梨梨……不，柏木英理从去年年末后遇到的最大也是唯一的问题，“他对你没有更高的期待，因此你就没办法再强迫自己前进。”
英梨梨小声反驳道：“他、他只是说过了无论能不能画好画，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了。”
“这才是最让人难过的事吧……对于柏木英理来说。”诗羽轻轻摇了摇头，“你看不到自己待在这个社团里，可能会有的发展，看不到真切的未来模样。”
“那种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敌人出现了。别说发展，如果不考虑到自己遥远的未来，就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
“那种事……”
“于是现在，你内心创作者的那一面……你内心的柏木英理十分欣喜。因为能够与那样强大的敌人交手，你简直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那种事！那种事！那种事！”
英梨梨愤怒、焦躁、窝火，以及……无法反驳。
……
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第二美术室里的时钟，已经完全看不清上面的指针了。
初春的夜晚，是如此寒冷，如此令人心旷神怡。
英梨梨语气冰冷而飘忽，若游丝，似飞絮，类浮云：“我……小时候背叛了伦也。所以，第二次的背叛……已经没有下次了……伦也一定不会再原谅我。”
“是吗？嘛，说不定会是这样吧。”
诗羽一瞬间理解了，那股冰冷来自孤独感，可是……
“可是、可是啊！我也和伦也约好了，要成为一个被所有人认可的优秀画师，要超越前方所有的创作者……就连红坂朱音也要超越给他看！”
可是下一刻，那股孤独感，被一股更加昂扬的情绪所打破。
那是强烈到足以奉献一切的心愿。
英梨梨继续述说着自己的理由……不，与其说是理由，不若说是让自己做出决定的借口。
世人总是喜欢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但往往，他们在寻找到理由之前，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所以虽然是背叛了，但也没有背叛！这是为了完成和伦也的约定！而且哦，现在不正是潜入敌后的大好时机吗！”
“噗嗤～”
诗羽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真是……有英梨梨风格的谜之歪理。这种乱七八糟、以自我为中心、自我肯定的思考方式，在一般人看来，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因为那可是创作者的理论。
那并非背叛，也不是离开。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再次与你重逢而做出的不得已的妥协和决定。
这孩子……还真是有一个二次元恋爱脑耶？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蓦然的，诗羽突然想起了这句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话，随后欣然点头。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呢。
她也是创作者，所以她理解了英梨梨的歪理。
诗羽吐出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看来今后会有一段苦日子呢。”
英梨梨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熠熠生辉，炫目非常：“我有觉悟。”
“嘛，要是想哭鼻子了就叫我吧。可以借你胸口靠一靠。”
诗羽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地如此说道。
英梨梨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沉，随后恢复明朗，与其说是回答诗羽的话，不如说是在给自己下决心：“不会再哭了……怎么能再哭呢……”
诗羽有些怜惜地摸了摸英梨梨的脑袋，柔声说道：“明明不用忍着的。”
英梨梨再度摇了摇头，反过来问道：“比起这个，你也做好觉悟了吗？”
“咦？”诗羽一瞬间以为对方看透了自己一直以来半遮半掩的感情，但旋即又立马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我的话，毕竟从四月起就是大学生了，总会有办法的。”
“我不是说这个。”英梨梨摇了摇头，轻轻笑了起来，“去了那边的话，可就没办法再攻略别人了不是吗？也就是说，你放弃了吗？”
“呃……你……”
诗羽有些讶异地看向英梨梨，真可谓是目瞪口呆。
英梨梨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你这家伙表现得那么露骨，难道一开始还想瞒着谁吗？”
正所谓女子高中生之间的社交礼仪，若是某人已经向谁表达了好感的话，其余人就默认在其放弃之前不能出手了，朋友之间更是如此，不然就会被小团体乃至班级所排斥。
诗羽想了想，有些颓然。貌似她跟那位少女，就算相交了近一年，也还是微妙地处于朋友和同学的分界线上啊？
也就是说，这样的小心机，一点用也没有。
更何况那人还特别擅长偷跑。
“嘛……算了！”英梨梨浅尝辄止，不再谈论这件事，“反正那是你的事情，而且你也毕业了，我才懒得管呢！”
诗羽看着这位刚才还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般的少女，心中倒是没什么恼怒的情绪，只是想笑。
有些人，你给点阳光就灿烂。其中像英梨梨这样的，大概是给一滴露水就拥有了江河湖海罢。
“别一直被人小瞧了啊霞诗子。”英梨梨看着诗羽，表情严肃，语气……大概是在给对方鼓劲儿？“红坂朱音看错了一点……那就是你的才能，你的努力，还有你那种不肯放弃的决心！”
“啊……”
诗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从英梨梨、从柏木英理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因此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嘴唇微张，不发一言。
“不理解霞诗子有多么厉害的红坂朱音，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最后，英梨梨一脸肯定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泽村同学……”
“我们要一起打败红坂朱音啊……”
“呵……你才是要当心别在睡梦中被我斩首哦？”
依靠着冰冷的地面和墙壁，两个人伸出拳头碰到了一起。
575.3月9日
早上八点，料峭春寒，云卷云舒。
已入初春，但空气中还残存着几分冬日的寒气。
这是一个相当平常的东京早晨，樱花含苞待放，电车川流不息，人群来来往往。车站旁的小店里老早就飘出了热气和香气，办公楼里到处都是上班族忙碌而略显疲惫的身影，学生们也待在教室里，略带困倦地听着早上第一节课。
但今天也稍微有些不同。
私立丰之琦学院，三年级学生的毕业典礼，就在今天上午举行。
今天除了三年级的学生外，全校所有学生都放假。不过若是想想马上就是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好欣喜的。
于是，就在这样一个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姜煜在送完了真白和小埋上学后，回到家里换了一身衣服，又急匆匆地出了门。
嗯，带着丽塔一起。
没办法，谁让这位少女似乎暂时不打算回英国，因此整天也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不过据本人的说法，是来之前就拜托父母在学校请好了假期，还没到期限所以不想回去。
带着执意跟来的金发少女，姜煜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间咖啡厅。迎面而来的，是一位笑吟吟站在中央舞台处的年轻女人。
而后，就在丽塔诧异的眼神中，年轻女人毫不客气地在姜煜打招呼的时候，用力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而后者不仅没有生气，还一副赔笑的求全样子，简直让人不明所以。
于是，待得那位年轻女人离开后，丽塔终于是没忍住凑上前去，问道：“煜君跟那个……唔，那位女士是熟人吗？”
姜煜揉了揉脸颊，点了点头，无奈说道：“我一年前在这里打工，杏子小姐是这里的老板，对我照顾了不少。而且……嘛，还稍微在其它地方有些因缘。”
看着姜煜一副不愿多说的复杂表情，丽塔心中虽说有些好奇，但还是抿唇微笑，示意了解，没有再多问。
随后，在丽塔好奇的打量目光中，姜煜跟一位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黑长直发少女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一起忙碌了起来。
……
“呼……呼……应、应该……赶上了吧？”
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伦也看着眼前早已看惯了的大门，心中不由得舒了口气。
刚刚从咖啡厅那边跑过来的他，生怕由于自己的失误，导致几人策划了好多天的活动给付诸流水，因此哪怕从理论上来说时间相当充裕，他还是尽力压榨出了腿上的每一分气力。
看着跟往日里不同，显得略显清冷寥落的校园，伦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放缓呼吸，信步迈入。
穿过中庭，换上室内鞋，再顺着楼梯盘旋而上，经过走廊，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伦也哪怕早已在各种各样的作品中经历了类似的场景，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唏嘘。
原来，所谓的毕业，到底是这样一副光景、这样一种莫名的心绪吗？
听着从体育馆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响，鬼使神差的，伦也稍微拐了个弯，来到了紧闭着门扉的视听教室。
动作无比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本该是违反校规的钥匙，伦也打开了教室的滑门，看着整体光彩跟印象中稍显不同的教室，看着丝毫没有变化的座椅，看着纵使擦拭干净但还隐隐约约带有些许昔日痕迹的白板，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是了，平时来这里的时候，总是放学之后。
整整一年时光，季节轮转之中，迎接他们的，一直都是夕阳。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夕阳也不尽相同。
春天，在暖意结束瞬间的温和夕阳。
夏天，仍带着暑意高挂的炎炎夕阳。
秋天，有一丝丝寂寥感的晕黄夕阳。
冬天，仿佛催促着归家的暗淡夕阳。
而他们一群人，总就是在这样的cg背景下，进行着无意义的争执或者充满了玩闹意味的创作活动。
那时候的一群人，又如何能够想到，自己一点一滴创作出来的作品，能够在销量和舆论上都大获成功呢？
不，倒也不一定。至少，他肯定是有所畅想的吧？
想到自己那位春假之后似乎有所蜕变的友人，伦也不禁露出欣慰中略显寂寞的笑容。
创作者啊……
察觉到自己无意识间发出的叹息后，伦也连忙用力揉了揉脸颊，暗道自己今天可不是来这里伤春悲秋的，可别忘了正经事。
一念至此，伦也看了一眼时间，又仔细聆听了片刻，那似乎从不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喧闹起来的声音，把脸色一正，打起了精神，盯着校园中庭。
他在寻找一个即将到来的、跟今天这个氛围格格不入的人。
……
真是无聊。
在心中冷淡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后，诗羽迈着毫不迟疑的步伐，准备朝校门口走去。
而她路过的地方，满满的都是聚在一起的人群。
笑着围在一起讲话的男生们；边哭边拥抱的两个女生；彼此显得青涩害羞的男生与女生；兴高采烈地拍纪念照的男女团体。
尽管聚集的人们就像那样，有形形色色的反应，不过共通的是，所有人手里都拿着细细长长的桶子。
诗羽当然也是如此。
只不过她对此，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就好似这所有人一生一次的一幕，竟是无足轻重一般。
而这种心境在外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她看上去跟四周格格不入，也就格外地好找。
毕竟，在一众依依不舍、相拥相泣的人群当中，一个看上去就想要尽快回家的身影实在是再显眼不过了。
以非常冷淡的视线，拒绝了前来邀请她参加之后举办的聚会的同学，用非常不成熟的方式，切断了跟同学们之间的联系，诗羽抹掉心中一抹淡淡的遗憾与荒唐，静静往校外走去。
而就在这途中，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诗羽学姐！”
“诶？……伦也……学弟……？”
一惊，一乍。
伦也看着表情诧异不已的诗羽，倒是显得有些尴尬，摊手说道：“就算是我……学姐你也不用这样惊讶吧？”
“……”诗羽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副冷淡的表情，问道，“怎么了？特地在毕业典礼的时候埋伏在这里？”
伦也呵呵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了句：“嘛……学姐你先别问，跟我走吧，大家还在等你呢。”
“大、家……？”
诗羽隐隐约约猜测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但那种事情，却是让三天前刚刚下定了决心的她，更是无地自容。
“明明不用这样的……明明乖乖让我死心就好……明明……”
“诗羽学姐？你怎么了？快跟上哦！”
面对伦也的呼喊，诗羽收起了一脸复杂的表情，定了定心神，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去。
……
“马上就到了吗？”姜煜放下手机，对身边两位少女说道，“等会儿就拜托你们俩咯？丽塔，白石。”
白石环奈拍了拍胸脯，一副兴致满满地表情：“没问题！”
丽塔则是眼珠转了转，笑道：“我也没问题噢～不过，嘛……之后再跟你说吧！”
“啊？哦……”
姜煜看着一眼故作神秘的丽塔一眼，暗道无外乎是想提出什么要求而已，自己想来是没问题的！
嗯，应该。
“还有，灯光就拜托你了，加藤！”
似是想起了什么，姜煜又冲着不远处歇息的少女嘱咐了一句。加藤惠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了后边灯光控制处。
一旁，加藤杏子正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作为以一个上午的营业时间为代价，借出了咖啡厅的主人，姜煜等人自然没有理由或者借口把这位想看热闹……哦不是，关心侄女交友情况的姑姑拒之门外。
于是，就在几人严阵以待中，本来紧闭的门扉被推开，咖啡厅内的灯光也不知何时被加藤惠完全关上，只留下了舞台周遭一块。
姜煜轻轻停在琴键上方的双手也按了下去。下一刻，对于在场诸位来说，都算不上陌生的曲调，在静谧的空间中悄然响起。
“流转变幻的季节里
突然感受到了时间漫长
匆忙度过的日子里
我与你一起描绘着梦想
……”
加藤杏子耳畔突然听到这首歌，不由得失笑。然后一瞬间的，似乎是回到了那个也曾多愁善感的年纪。
这是大概十几年前的知名电视剧一公升的眼泪的插曲，后来这首在结尾演唱的歌曲，又作为一个高考励志短片的bgm而广受关注。这也是无论加藤杏子这个年纪的女性，还是加藤惠等年龄的女生，对此都挺熟悉的原因。
3月9日，既是歌曲名，也代表着毕业之日。
就如同天朝的高考日子定在6月7、8日，隐含了“录取吧”的祝福一般。3和9两个数字，在日语里读起来，也跟英文中的“thankyou”类似，因此在不知是特意为之，还是牵强附会的情况下，又由于三月份是日本高校的毕业季，导致这首歌在一段时间里，竟是成为了日本全国高校的毕业曲目。
当然，这股十几年前刮起来的热潮，到了今天当然不复昔日盛况，但这首歌也在潜移默化中，染上了几分依依惜别的离愁。
于是，当诗羽走进咖啡厅内，看见便是一片漆黑之中，那端坐于光芒之下，低吟浅唱的少年。
听着那熟悉的嗓音，唱着那首虽说自己并没有多大感觉，但姑且也算得上熟悉的歌曲，诗羽唇角扯了扯，似哭，似笑。
“……
闭上双眼，就会看见你的身影
我成长得多么坚强了呢？
希望对你而言
我也是这样的存在
……”
歌曲步入副歌部分，但却一点不显得嘈杂或者高昂。而姜煜所采取的这种类似民谣的缓缓述说的唱法，却又恰好契合了毕业之时淡淡的离情别绪。
这种时候，跟朋友彼此再见的不舍心情，还有对于未来若有若无的向往与不安，想必是彼此占了一半一半的。
而这首歌以这种方式演唱，所告诉旁人的，大概就是无论你走到何处，总归会有人陪伴在你身旁，在你失落时给予你安慰，在你快要放弃时伸出臂膀，在你疲惫不堪时给予拥抱。
至少，白石环奈是这样理解的。
她看着舞台之上的少年，眼睛里逐渐沾染上了瑰丽的色彩。
她情不自禁的想到，若是自己毕业之时，能够有人为自己做出这种事情，她一定会哭出来的吧？
虽说毕业典礼上那仿佛孤注一掷的告白，大多数时候都会变成和稀泥。但若是在对方做出这种事之后再告白的话，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孩子都会心动才是。
等等！前辈不会是想？！
白石环奈脸上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而下一刻，那惊讶尽数化作为欲说还休的踌躇。
“……
希望对你而言
我也是这样的存在
ah……”
伴随着最后那极尽温柔的轻轻哼唱落幕，咖啡厅内的灯光猛地一亮，丽塔和白石环奈两人，恍然大悟一般一前一后拉响了手中的纸炮。
听着那连续两声“砰砰”，诗羽仿佛也回过了神来，嘴唇轻抿，神色复杂地看着从舞台上走过来，面带微笑的少年。
姜煜不着痕迹地瞪了丽塔和白石环奈一眼，冲着面前紧紧在胸前握着细长桶子的黑长直发少女，朗声说道：“恭喜毕业，学姐！”
下一刻，仿佛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之前还有些发愣的几人，也纷纷送出了自己的祝贺。
“恭喜你毕业了！诗羽学姐！”
“恭喜毕业！霞之丘学姐！”
“恭喜毕业咯！”
加藤惠也悄然从后边走了出来，站在诗羽的面前，一双水波不兴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说道：“霞之丘学姐，恭喜你毕业。”
“……谢谢。”诗羽深呼出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环视了周围一圈，语气玩味地说道，“你们弄这么一出，不只是为了向我祝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