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降临日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悲鸣，剑齿虎无力地倒在地上，那对令人望而生畏的獠牙在这次迅速而碾压式的遭遇战中没有产生任何作用，这头上古地球的猎食者甚至压根没搞明白自己是如何受的伤，它的心脏就已经被等离子长枪的灼热枪刃给瞬间烤熟了。
郝仁随意甩了一下长枪，尽管等离子枪刃上从来不会沾染血迹，他还是觉得这个动作可以有效增加自己的拉风值。随后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除了眼前这头不长眼睛突然蹦出来的剑齿虎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于是轻轻舒了口气。
原始荒蛮的地球上真是处处危险，人类在这个时期还远远没有爬到食物链的上层，到处都是把人类当成食物的野生猛兽，虽然它们对郝仁而言完全不是威胁，但要驱散这些东西还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儿。
郝仁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半空中悬浮着一道约有两人宽的扭曲裂缝，在裂缝对面，那座分崩离析的寒冰尖塔静静地倒在地上，公元前7715年的风景被禁锢在那道裂缝里面，已经被代表时空静滞的灰白色完全覆盖。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上次回溯抵达的时间点到底是几几年，这个精确的年份大概只有在沙盒系统的记录里才能找到，他只是有一种越来越明显的直觉——随着越来越接近这个扭曲时空的起始点，这种直觉也越发明晰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最后的领域，或许就在这里，也可能是在下一次回溯中，他就要抵达这条被剥离出来的时间长河的开端，这场漫长的旅途终将抵达终点，那已经不远了。
“话说……原来剑齿虎一直存活到这个时期么……”郝仁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长牙猛兽，摇着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要是有几个搞考古的过来估计得乐疯过去……”
他并不是真的对剑齿虎有什么兴趣，而是不得不找些话来嘀咕，这个荒蛮原始的世界充满压抑，独自旅行更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将那道连接着寒冰尖塔的时空裂缝抛在身后，郝仁拎着等离子长枪踏上了旅途。
他在寒冷的旷野上跋涉，试图寻找一些原始部落或者智慧生物曾经活动过的痕迹，但直到傍晚他都一无所获：这是上古时代的地球，此时此刻的人类远没有后世里那般兴旺昌盛，人口稀少的原始人类以部落的形式分散居住在少数几个宜居地带，寂寥的大地上百分之九十的区域都被荒野统治着，而之前持续了许久的冰期更是让人类难以随意扩展他们的活动范围，要在旷野上寻找人烟，只能指望运气。
郝仁早就知道这点，因此他对这一结果毫无气馁，回溯之旅持续到今日，他已经面对过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如今很少有什么挫折可以动摇他的心志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便在山洞中暂时休息，随身空间里的食物如今已经成了珍贵的奢侈品，仅有在想要回味“外面的世界”时才会稍微吃那么一点，因此他的晚餐还是在旷野中打来的猎物。在晚餐之后，他借助星空判断了自己当前的位置，尽管一万年前的星空与后世大不相同，但早在出发之前他就对此有所准备，提前记忆了历史上各个时期的星空图像，因此很容易便确认了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应当是在北欧地区。
然后他便研究薇薇安的手札，大致判断自己所抵达的时间节点，最终更加确定自己已经接近那个目的地。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又再度踏上旅程，继续在茫茫旷野上前行。
他并不是漫无目标地游荡，而是遵循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指引”前行。虽然他一向不太习惯凭借“直觉”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来行动，但必须承认的是，作为一个已经和大宇宙意志建立深刻连接的半神，他的直觉在缺乏线索的情况下是远比其他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扔鞋子以及抛硬币——都更加可靠的指引。
而且在进入这一段时空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直觉变得更加强烈，就好像冥冥中有某种感应一般，让他一睁开眼就觉得自己应该朝着某个方向前进，这种冥冥中的牵引是如此明确，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就在前面，他要找的那个人就在前面。
在这种引导下，他日复一日地行走在旷野和戈壁之中，在这个寒冷而荒蛮的古老地球上，只有每日升起的太阳和每夜降临的星空与他为伴，当然，还有那些在外部时空中已经灭绝的猛兽们。
猛犸象和剑齿虎其实并不常见，这是冰河结束之后的地球，气候已经渐渐回暖，生存环境的改变让包括它们在内的很多冰河物种都走上了末路，尽管它们仍然会在这颗星球上生存数百甚至上千年，但种群的衰落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原始人猎杀猛犸的盛景就要随着暖季到来而结束了，但接下来的“众神时代”却会打破这颗星球原定的发展轨迹。
在朝阳第十二次升上地平线的时候，郝仁离开了荒凉的乱石旷野，进入一片随着气候转暖而生长起来的繁茂草原，他在草原边上发现了一个小型的石器部落，部落的居民将拥有神力的郝仁视作神明并热情款待，但他们对薇薇安或者其他任何神明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第二十天，郝仁已经跨越草原，并进入一片山岭地区，在这一路上他都没有看到任何疑似异类殖民据点的线索——比如破裂的登陆舱、用石块固定的探测天线、布置在水源和沼泽地附近的净化法阵之类，这些东西在他上一次回溯时还经常可以看到，甚至上上次回溯中也看到了不少，它们是异类在地球登陆之后荒野求生的证据，在神话时代起步的数百年中都随处可见。
毕竟哪怕是辉煌的奥林匹斯众神，也是从在荒山野岭里挖第一块石头开始建设家园的。
没有找到这些痕迹，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他抵达了一个更早的时间点，这个时间点甚至早在异类们抵达地球之前！
这刚开始让郝仁万分惊愕，因为他觉得这不符合逻辑：他是在薇薇安的记忆世界中穿梭，理论上他能抵达的最早时间刻度也只能局限在薇薇安刚抵达地球的时刻，但很快他便隐约猜到了原因：
这个世界并不只是由薇薇安的记忆构成，或者说薇薇安的记忆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要“成分”，这个世界最主要的部分其实是由主权枢纽里的沙盒系统建造出来的，沙盒通过信息推演和资讯重组制造了一个近乎真实的地球，而这个镜像地球的一切都是和原版无二的。
薇薇安的记忆只是在这个镜像地球中提供了一连串的道标和关键场景，与其说这些记忆就是回溯之旅的全部，倒不如说这些记忆只提供了导航的功能。
在一座高高的山顶，郝仁终于停下了脚步，并在山顶的平地上扎下一个小小的营地。
他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因为他在这段历史与记忆长河中“下潜”的实在太深入，甚至深入到了薇薇安都不曾知晓的地方，在这里，薇薇安的记忆已经模糊到完全失真，沙盒系统也难以利用这段记忆再进行准确的定位，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梦位面和表世界的历史**汇具体是何时发生，甚至就连薇薇安的潜意识中都没有相关的记录——
沙盒系统只能把他送到一个尽可能接近的地方。
现在看来，他到的早了一点。
郝仁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看着远方泛绿的山岭与平原陷入沉思，他在猜测自己究竟早了多久——几个月，或者是几年，或者是几十年。他无法通过星空和周围的植被判断出精确的年份，但至少从这一路看到的景色可以有个大致的推断：冰河时代已经结束了，冰川正在从所有的温暖地带消退，从寒冬中挺过来的人类开始繁衍生息，而那些在冰期结束之后因不适应环境而虚弱不堪的各种大型猎物正在给这些原始人提供宝贵的食物来源。
薇薇安最早的记忆就是从冰川消退的景象开始的。
所以他应该并没有早太久，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等待而已。
在第一百零六天，郝仁结束了最后一轮对周围环境的探索，那种源自灵魂中的直觉仍然强烈地作用着，驱使他回到自己位于山顶的营地中，在巨石上盘腿坐下，并将等离子长枪插入旁边的碎石堆里。
他给自己释放了一个很少会用到的神术，随后闭上眼睛开始静静等待。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因为时间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意义，太阳升起又落下，星空在夜幕中流转，寒风日复一日地吹过山岗，偶尔会带来一些植物的种子，这些种子在他身边生根发芽，然后又枯萎死亡……
他的思维进入一种“静”的状态，他清楚地感知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但又仿佛死去般静默。
终于有一天，他猛然张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地看向远方。
平原上的天空卷曲起来，云层被撕裂，一大片连绵不绝的、仿佛海洋倒悬般的跃动光影出现在蓝天之上。
时间到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好久不见
天空在不知名的力量扰动下卷曲着。
从远方看去，蔚蓝的天穹仿佛变成了一片波光粼粼的倒悬海洋，无数海浪一样的波纹覆盖在它的表面，而那些被撕碎、扭曲的云层则成为海洋上破碎的浪花，随着波纹的扩散一圈圈地荡漾向远方。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异样的波纹变得越来越多，逐渐笼罩整个视野，而在那时空的波动中，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正逐渐显露出来。
这不是简单的空间传送，无论从规模上还是能级上还是资讯量上，这都是一场更加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大撕裂，它是两个世界之间的连接，由世界屏障退化而成的现实之墙正在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在某种遴选机制的控制下，这道裂口跨越无法用数字描述的“距离”，最终开在了地球上。
降临日来了，来自梦位面的流亡者们即将进入这个世界。
在已经长出许多植物的小山顶上，郝仁静静地看着远方天空发生的变化，尽管张开了眼睛，他的身体却还是仿佛石雕般一动不动，几只无知又迟钝的小野兽在他身上蹦来蹦去，它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座已经在这里呆了许多年的石雕刚刚“复活”了过来。
看样子该起身了。
郝仁深吸一口气，将它缓缓吐出，随后他眨眨眼，左右晃动一下脑袋，并将双手从膝盖上拿起。一些细弱的藤类植物被他的动作扯断，发出细微的劈啪声，而那些已经把这里当成栖息地的小野兽则终于反应过来，它们尖叫着，惊慌失措地从郝仁身上四散逃走，仿佛在躲避什么灭顶之灾。
等离子长枪的枪柄被缠上了植物的茎叶，下半部分也不知何时长满苔藓，郝仁对这些浑不在意，他随手把长枪从碎石和泥土中拔出，然后启动了它的能源，于是明亮的离子刃立即从前端弹出，一如既往的好用。
或许有一些老化产生的小毛病，但并不重要，回去之后稍微调整一下，它仍然像新出厂的一样。
一阵阵仿佛闷雷般的声音从碎裂的云层背后传来，蔚蓝的天空此刻逐渐阴沉下来，那些巨大的空间褶皱之间泛起了能量的涟漪，刺眼的蓝白色闪电在空间裂隙之间跳跃着，仿佛末日将至。
郝仁站起身，尘土、砂砾以及植物的碎片纷纷从身上落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状态，于是轻声念诵渡鸦12345的名字，一层微微的白光随之从头到脚地降下，白光所至之处，所有的时光痕迹都被抹平，那些多年积累下来的尘埃和污物也随之消失一空。
有神赐之躯，不受尘埃——只不过平常懒得用这些神术而已，而且也没什么机会使用。
天空的异变还在持续，覆盖整个天穹的能量火花已经连绵成片，它们仿佛闪电的海洋一般涌动着，并发出轰然巨响，无数的野生动物从它们的巢穴中跑了出来，拼了命地在平原上和山岭间奔逃，似要躲避这场无法理解的天灾，在那些野生动物之间，甚至可以看到有奔跑的人类——他们披着简陋的兽皮和草叶，一边跑一边对着天空发出吼叫，或许是在对天空发出挑战，但更可能是在对发怒的“天神”表示恐惧。
郝仁向着山脚下的平原走去，向着那异变所笼罩的区域走去，他身边是无数向着相反方向奔逃的野兽和虫蛇，空中也刮起了裹挟砂石的狂风，但这些都无须在意，他张开了护盾，将狂风和沙尘都阻挡在外，一边坚定地走向平原，一边甚至还有闲暇观察天空上那些空间褶皱里的情况。
空间褶皱已经有了变化，能量火花在跃动间隐隐形成稳定的循环结构，并逐渐平静下来，天空开始变得仿佛一面镜子，镜子中却倒映着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一个巨大无朋的结构体首先出现了，它浮现在能量火花之间，并随着距离靠近而越来越大，直到笼罩整个天空。它的形态让人联想起被藤蔓串联起来的土块——但尺寸却要放大亿万倍。这个结构体的“骨架”是仿佛足以支撑世界的粗大植物结构，那些藤蔓一样的东西在空间中肆意蔓延，藤蔓之间则可以看到发光且不断跳动的瘤状器官，明亮的符文在这些器官和藤蔓之间游走，仿佛一层闪耀光芒的外衣，而结构体的骨架穿过了九块巨大的大陆——也可能是分别包裹起来的异空间——一层扭曲的光线笼罩在这个由九大王国与世界树组成的结构体周围，那正是异空间弯曲的迹象。
尤古多拉希尔，这艘由创世女神发射出来的超时空堡垒跨越了两个宇宙之间的界限，它的触须正逐渐探向地球，和这个原始的生态行星连接在一起。
郝仁既没有停下脚步欣赏这幅壮景，也没有加快速度去追赶什么东西，他只是一如既往不紧不慢地走着，不时抬头看看天，或者用长枪挑飞那些向着自己砸下来的巨大石块。
恐怖的雷鸣声回荡在天地之间，大气层因承受不住这种强大的扰动而在千米高空掀起了风暴，空间裂缝所携带的强大能量也被释放出来，随着风暴的成型而化为横贯天际的闪电，一些细小的电芒被导向大地，仿佛舔舐一般扫过这个世界。
远方的森林燃起了大火，无数惊慌失措的动物从森林中狂奔出来，它们身上燃着火苗，高能辐射让它们的血肉在奔跑的过程中便层层脱落，无数野兽倒在荒芜的大地上，迅速化为灰烬。
在空中的鸟群也失去了方向，它们已经尽可能加快速度想要逃离这个“降临点”，然而降临点的空间裂缝已经扩展到数百公里之宽，并且还在快速向周围扩张，无论鸟儿们怎样快速拍打翅膀，它们也不可能快过空间裂缝扩张的速度——它们成片成片地从空中掉落下来，大脑被辐射烧熟，羽毛焦黑如炭。
郝仁抬头看着天空，越过尤古多拉希尔的藤蔓以及九大王国的缝隙，他仿佛可以看到宇宙背面的风景，另外一个世界的灾难正在爆发，此时此刻，创世女神陨落所导致的灭世天灾已经席卷了整个梦位面。
而创世女神制造出来的那个神性分身早在四十八小时之前便穿过了现实之墙，她的第一站是炼狱星球，并在那里进行了第一次分裂——可是炼狱星球并不在沙盒系统的记录范围内，因此那四十八小时发生的事情是无论如何无法投影到这里的。
郝仁只能在地球上翘首等待，等待那个神性分身所分裂出来的二分之一个体——薇薇安·安塞斯塔降临在这颗星球上。
他不知道这个具体的时刻，但直觉在砰砰跳动，他知道自己会看到那一刻的。
天空的裂口渐渐稳定下来，物质传输的通道打开了，尤古多拉希尔的一部分触须透过裂隙延伸进来，仿佛无意识地在天地间搅动着，一条条仿佛触手般的绿色藤蔓在舔舐山丘，拂过丛林，搅动云彩，她确认了这里适合方舟里的居民生存——或者说至少不会导致他们全都死掉，于是她开始卸载自己的货舱。
一艘洋溢着金色光辉的巨船从世界树的枝桠间被弹射出去，它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挣扎着飞行，但姿态异常危险，它歪歪斜斜地在天空留下一道轨迹，轨迹末端指向埃及的方向。
一片连绵的山脉从华纳海姆或者约顿海姆旁边的虚空中被弹射出来，它包裹着强大的力场光辉，笔直地飞向地中海，空间翘曲导致的隐形效应让它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并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一艘圆盘状的怪异飞船第三个被弹射出来，郝仁也认识它——它有着仿佛贝壳重叠般的外层结构以及海蓝色的穹顶，穹顶之下充满了洁净的海水，来自艾欧的海水。
纳萨托恩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飞向太平洋的方向。
随着卸载程序的执行，越来越多的“逃生舱”开始出现在尤古多拉希尔的触须周围，这些被收纳在异空间中的世界碎片就仿佛喷涌般脱离了“母舰”，它们在天空中沿着刚刚计算出来的轨迹飞向远方，其中有一些郝仁还能凭借自己的神话知识和回溯之旅积累的经验勉强辨认，但更多的却是认都认不出来。
被卸载出来的“逃生舱”有大有小，有些是包括一整座山脉在内的庞大空间碎片，有些却只是一艘破败的飞船、一座斑驳的城堡，甚至几个被包裹在能量空泡中的异界人：创世女神没有时间周密计划，她匆忙之间收集了她所能收集到的所有种子，这些种子却只有少数能在这颗异域星球上存活下来。
“众神”降临在这颗星球上——以难民的身份。
郝仁无心再关注天空的盛景，他只是心有所感地转过头，看向被尤古多拉希尔庞大身躯所遮蔽的某个角落，在那里，天空同样扭曲着，可是扭曲区域却和周围有着肉眼难以察觉的区别。
就好像在一大片无规则的涟漪中寻找到某个特定的波纹，正常情况下是很难做到的，但在直觉的作用下，郝仁注意到了那个角落。
他看到那里的天空裂开了一条新的口子，某个异星球的风景从裂口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有一颗红色的流星从裂隙中钻出来，笔直地落向大地。
她就落在郝仁前方几百米远的地方，如果不是提前注意了她的轨迹，很容易以为她也是跟着尤古多拉希尔一同进入这个世界的。
郝仁来到那“流星”的坠落点，他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冲击坑，坑内热气腾腾，暗红色的雾气向坑外四溢，而在坑底，一个长发女子正略有些狼狈地爬起来。
她的眼睛和郝仁对在一起，露出一丝好奇。
郝仁笑了笑：“好久不见。”
第一千五百章 星图
看着眼前那仍然在冒出滚滚热浪的冲击坑，一身破烂衣衫的薇薇安悠悠感叹了一句：“原来我当年就是这么掉到地球上的啊……真是一点印象都没了。”
郝仁看了已经恢复记忆的薇薇安一眼：“看样子你落到地球上之后又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中间大概是游荡到更北方的冻土带了，你在手札上最早的记载就是在那边的。”
薇薇安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不知道这身衣服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肯定不是自己最初的打扮，她最初的打扮是在弑神者的飞船上根据叛军的外形幻化出来，而现在身上这件衣裙却明显跟那帮逆子的画风不一样，说不定是在炼狱星上得到的。尽管有着魔法力量的保护，但从外星球跨越空间门坠落在地球上，中间还经过了大气层的激烈燃烧，这件衣服已经宛若乞丐装，看上去着实狼狈。
“带着衣服么？”她指着自己身上，“我得换一件。”
“哦，当然，”郝仁从随身空间中取出薇薇安的常服，“我过来的时候可是做好一切准备的……”
……
片刻后，两人肩并肩站在平原上，抬头仰望着那道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的巨大裂痕。
美索不达米亚的众神被包裹在一个半透明的能量泡泡中，和一大堆支离破碎的建筑残骸一同穿过大门飞向远方，而在他们周围，大量细小的空间裂缝也纷纷打开，一大群外型上半人半狼的生物在昏迷状态被抛射出去，散落在大地的各个角落。
“怪不得狼人在世界上的分布那么广泛，原来他们在穿越过来的时候是随机散射的么……”薇薇安轻声说道，“啊，我看到血族了……有一个家伙是不是掉进我砸出来的坑里面了？”
“所以当年你一醒过来就看到一个吸血鬼啪叽掉在自己面前，然后就觉得自己也是个吸血鬼了？”
“没办法喽，那时候年少无知嘛，”薇薇安浅浅地笑着，“头一次见到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形生物，当然第一反应就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同胞那时候我的生命形态还不稳定呢，下意识就固化到这个方向了。”
“幸亏你没有在炼狱星上完成固化，否则变成人类还好，一不小心变成那颗星球上的触手怪就完了。”
天空的裂缝比之前看上去略微小了一些，尤古多拉希尔的一些大型触须正在渐渐离开大地，尽管仍然有很多“登陆舱”被抛射到地面上，但很显然这个卸载过程已经接近尾声。滚滚雷鸣比刚才减弱了一点，漫天的能量火花也在消退，在这些异象褪去的地方，天空重新变得稳定通透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闪烁的群星景象。
“降临”持续了一整天，此刻夜幕已经来临了。
在大地上，能逃走的动物都已经逃走，不能逃走的则在高温和放射性能量的环境中成片成片地倒毙，远方的丛林仍然在烧着熊熊大火，狂风助长了火势，让附近的几座山头也被烧的通红，有一些不幸掉入火海而且本身身体强度也不够的梦位面流亡者就这样在昏迷中结束了他们短暂的异世界之旅，而即便是那些暂时活下来的，也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批死去死在这颗他们无法适应的星球上。
尤古多拉希尔对这些无能为力，作为一座超时空堡垒，她已经把乘客送到遴选程序所挑选出的目的地，接下来这些流亡者的命运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只有一小部分乘客滞留在尤古多拉希尔的阿斯加德大陆上，他们是日后的北欧诸神。
天地间的巨大触须缓缓收回，郝仁看着天上的裂隙、远方的大火、正在逐渐远去的九大王国，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来神话时代的第一天是这样的啊。”
“是啊，这就是神话时代的第一天。”
“话说我这场回溯之旅算是到头了么？”郝仁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血族少女”，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自己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找到了一万年前最初降临在地球上的薇薇安，这就是这场旅途的终点么？这就是最后一次回溯么？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薇薇安看着郝仁的眼睛，突然笑颜如花：“没错，这就是最后一站了，你在这趟旅途中的终点，也是我作为薇薇安安塞斯塔这个个体的起点。”
郝仁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环视四周：“但你说的那个‘战场’呢？那个位于最深层意识空间的战场呢？”
“你就站在它的中心，只是这些往日幻影暂时阻挡了你的视线……想看看么？这个意识空间最深处真正的模样？”
郝仁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坚定地点点头：“让我看看吧。”
薇薇安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整个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轰然崩塌。
天空仿佛玻璃碎裂般四散崩落，远方的群山和燃起大火的森林也如沙堡般倒下，一切色彩都伴随着这种迅猛的变化而流逝，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便替代了之前还色彩鲜明的“现实世界”。
然后在下个瞬间，这些黑暗又如潮水般褪去，郝仁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上，他脚下是无尽延伸向远方的黄沙，而天空则是一片混沌，看不到日月星辰，也看不到除此之外任何可以被视作光源的天体那浑浊的天空只是慢慢翻卷着，而来源不明的天光则充盈在这整个空间中。
郝仁抬着头看了半天，才终于确定那混沌的天空根本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另外一片倒悬着的沙漠。
这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荒漠！
“这就是你的……深层意识空间？”
看到这个荒凉而混沌的世界，郝仁难掩心中的惊讶，他忍不住脱口问道。
“因为它很荒凉所以你很惊讶？”薇薇安当然看出郝仁的情绪，她笑了起来，“别担心，它在正常情况下不是这样的。只不过为了与那个东西争夺主导权，我必须把所有精力都集中于战斗，才把意识空间变成这幅模样虽然看上去荒凉了点，但这是最‘节约’的形态，而且一个如此荒凉的心灵世界也可以有效地避免污染……”
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带领郝仁向前走去，他们攀上一座沙丘，郝仁在半路上问道：“你说的那场战斗……”
他发现眼前的薇薇安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怀疑对方之前好几次提到的那场位于深层意识空间内的战斗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我说过，这是一场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战斗，在你回溯到最后一步之前，它永远胜负不分，而且处于决战之前的状态，但当你找回了我的最后一块碎片，这场战斗的结果就瞬间分晓”
他们攀上了最高的那座沙丘，郝仁向下望了一眼，顿时呼吸都为之一滞。
黄沙被鲜血浸染，沙丘下是一片已经完全变成赤红色的战场，无数难以名状的怪异残骸倒在战场上，它们的肢体千奇百怪，简直如同儿童胡乱的涂鸦，然后随机拼凑起来一般。
但这些扭曲的怪物并不是战场的主角，真正让郝仁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在这些怪物之间的……薇薇安们。
她们浑身浴血，但看上去并没有死去，这些疑似邪念体的薇薇安站在战场的各个角落，就如同恐怖蜡像馆中的一座座蜡像，当郝仁看向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同时抬起了眼睛并转过头，整整齐齐地看向郝仁。
那是几十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卧槽？！”
“别紧张，”薇薇安笑了起来，“她们已经没有危害了。”
“这些都是邪念体？”郝仁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薇薇安量产机，“你说她们都……没有危害？那我看着怎么感觉还这么的慌呢？”
“额，看着确实有点吓人，但习惯了就好，”薇薇安干笑着，“现在她们的活动都处于我控制之下，因为那个导致她们失控的‘根源’已经被我搞定了。”
郝仁一听到“根源”俩字顿时精神起来，因为这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它薇薇安灵魂中的污染源，精神病毒，负面能量聚合体，原力的黑暗面，反正怎么叫都行，虽然最后混进来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这玩意儿真要描述起来也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反正就是它导致了薇薇安灵魂的黑化，导致了邪念体的诞生，也导致了这次时空错乱事件它已经被搞定了？！
“那玩意儿长什么样？”郝仁急不可耐地问道。
薇薇安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指着战场的中央。
郝仁看到了那东西：它就静静地伫立在鲜血和尸骸的最中心，周围的怪物和邪念体们明显是拱卫着它而存在，它的形象让郝仁略有点失望，因为郝仁原本还想着这么一个引发了巨大事件的东西会有着怎样狰狞可怖的外表，但事实上
它只是一根暗红色的水晶，一人多高，半米粗细，仅此而已。
“这……就是导致你分裂和沉睡的元凶？”郝仁来到战场中央，一边打量着这根水晶柱子一边不无失望地说道，“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啊……”
“别被它的外形迷惑，因为这里是我的精神领域，万事万物都必须呈现出一个形态来才能被你观察到，它有这个形象并不是因为它就长这样，而是因为我没啥想象力。”
郝仁正一脸严肃地听着呢，突然就脚底一滑差点撞在那柱子上：“你别这么若无其事地承认这事儿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薇薇安一脸理所当然，“那只狗又不在这儿。”
敢情您老人家现在已经自甘堕落到仅仅在一只哈士奇面前才维持威严了？
郝仁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接过话茬，只好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红色水晶柱上，他好奇地摩挲着它的表面：“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之前稍微研究了一下，倒是发现了这个……”
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指点在水晶柱的表面。
下一刻，水晶柱突然明亮起来，紧接着就好像某种全息投影装置一般，它的上空浮现出了一片巨大无比的立体画面。
那是一片陌生的星空。
“亲娘咧，星图？”rw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红月的可能性
郝仁之前猜测过无数次——薇薇安的灵魂深处到底藏着个什么玩意儿？鉴于这个玩意儿导致了薇薇安频繁的失忆、沉睡、分裂以及狂暴化，它很可能是个精神体病毒，也可能是邪恶古神的碎碎念，甚至可能是个完全黑化的邪恶版薇薇安·安塞斯塔，但不管哪种可能性，郝仁都没想到这东西它竟然是个星图……
好吧，这个说法并不十分准确。
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正投影出巨幅星图的水晶体，比较准确的说法是这个扎根于薇薇安灵魂深处的东西仍然正体不明，而可以肯定的是它内部至少存储了一张星图。
可能还存储着别的什么东西。
“很多星星，”薇薇安也在抬头看着那投影，尽管这东西已经在她的灵魂深处扎根了一万多年，可是她从未知晓它的存在，这些陌生的星星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我猜……这就是所谓的星图？”
薇薇安并没有跟郝仁一样把星际导航学的技能点到+5，因此她不太能分辨出星图和普通的星系快照之间的差别，但怎么说也跟着郝仁在宇宙里东奔西跑了那么多次，一点直觉还是有的。
“没错，星图，但看上去并不完整……”郝仁皱着眉，脑海中快速将这幅神秘的星图与已知的各个导航图相比对——那些导航图包括本宇宙的所有星区以及无人机群已经探测到的梦位面已知宇宙，它们数据量庞大，但已经深深烙印在郝仁的记忆之中，正常人类的大脑是无法直接读取或处理这些星空参数的，不过郝仁却能够理解它们每一个数据的含义以及在不同维度空间中的表达方式，通过这种高速的数据比对，他很快就发现这星图的异常之处，“缺失了一部分用作参考的恒星系统，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变换导引数据……”
变换导引数据，也称作天体运动规则系，是保证星图在各个时间尺度和空间尺度上均适用的关键数据包，因为在大部分世界，宇宙里的星星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除去每分每秒都有恒星明灭之外，每一个星辰甚至星系的位置也处于时刻的变动之中，再加上超光速飞船在这些动辄相距数万光年的天体间移动所产生的各种时空效应，因此一张固定不变的星图是完全没法直接使用的，它必须有一个配套的“解析数据包”，这个解析数据包就是变换导引数据。它由海量的天体运行公式和预测轨迹组成，可以保证哪怕你飞船上的星图库十万年没联网你的GPS都照样能用——当然这是个比较通俗的说法。
不过变换导引数据也不是非有不可，很多文明都有替代方法可以让自己的飞船在星空中正常航行，有的文明监控他们领土中的每一颗星星并且不间断地联网更新每艘飞船的导航数据，以保证星图永远精确，有的文明设置了专门的星际“灯塔”，通过固化星际交通线的方式来避免飞船迷航，有的文明专精亚空间漂流之道，简而言之就是瞎特么乱开停哪算哪……
不过以上种种情况都不适用于薇薇安灵魂领域中记录的这幅星图，因为它是“孤立星图”，简而言之就是薇薇安的脑袋并没有链接着一个不间断更新的星际导航频道，这幅星图也没有一大堆用来给它做矫正的附图，这种孤立星图是必须有变换导引数据的，否则它就只是个一万年前的过时老照片而已——而且照片上还缺了一块。
郝仁的视线在星图上那些黑暗的区域缓缓扫过，那些区域原本应该是有东西的，这一点通过它们周围的天体分布就能判断出来，它们的空缺就证明了星图的不完整。
“说不定是没读取出来，要么就是被破坏了，”薇薇安不懂导航学，但她能听懂郝仁在说什么，“毕竟这东西……一直在我灵魂中充当污染源的角色，所以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坏’的。”
薇薇安这句话才让郝仁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意识到星图并不重要，眼前最主要的是搞明白这个“水晶柱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它是薇薇安把自己的意识世界具象化的产物，因此必须把“水晶柱”的形象暂时抛开，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么一个具备存储空间、能够影响薇薇安灵魂运作、携带有污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之前说你灵魂中的污染源是‘死’的，而且只能遵循一套复杂却固定的逻辑来运作，就好像一台电脑？”郝仁用手摩挲着水晶柱的光滑表面，那触感与普通的石头无异，“现在看来它还要多出一个存储器的功能，并且里面至少存了一张星图……”
“像电脑那是你说的，不过我深表同意。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东西会是这么个形态，只是通过它的一些表现猜测这东西是‘死’了，不过现在看来，很可能它从来就没活过，它从一开始就是个接受刺激然后作出反馈的‘死物’，嗯，就像你说的那样，它近似一台电脑，或者说某种程序。”
郝仁轻轻点了点头：“那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觉得这东西是创世女神留给你的么？”
“只能有这个解释，”薇薇安的语气很肯定，“因为疯嚣之主不会做这么复杂的事情，而梦位面的任何凡人文明应该都没有能力在我的灵魂中动这种手脚，所以这东西肯定是创世女神留下的。”
“也就是说，创世女神在创造你的时候同时在你的灵魂中留下了一个类似操作系统的东西，然后这个操作系统被污染了，不但派不上用场而且还给你造成很大的麻烦，现在我们假定污染它的就是疯嚣之主的力量……那现在这玩意儿的污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郝仁有点不放心地看着眼前的水晶柱子，虽然这时候它看着一副稳定可控的模样，但跟疯嚣之主沾边的东西真是一丁点都不能大意，说不准啥时候它就突然死灰复燃爆发一下了……话说要不要干脆把这玩意儿炸掉？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了一下就被郝仁强行浇灭，开玩笑，先别说这个“操作系统”有多大潜在价值，首先它是薇薇安灵魂一部分这就不能炸，万一把这玩意儿毁掉之后薇薇安真老年痴呆了怎么办？她今年才如花似玉的十七岁……
她过去一万年里每年都是如花似玉的十七岁，没毛病。
“我敢肯定，”薇薇安很有自信地说道，“疯嚣之主并不是不可战胜的……或许它的本体要厉害很多，但它分裂出来的力量就没那么厉害了，更何况这里是表世界，跟梦位面隔着一道现实之墙，这个宇宙还有女神大人坐镇，疯嚣之主的力量在这里后继无力，只要消灭了，那就是彻底消灭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轻轻点击着那根暗红色的水晶柱：“如果疯嚣之主的力量还残留在这里，它肯定不会允许咱们如此轻松地把这东西内部的信息读取出来……虽然我不记得这些信息有什么用，但我能感觉到，这些信息是创世女神留给我的重要情报，或许关系着梦位面的生死存亡和疯嚣之主的最终命运。”
“这里面肯定还有更多东西，但咱们现有的手段读取不出来，”郝仁点了点头，“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你还能把它具象化出来么？”
这是郝仁很在意的一点，现在他可以确定创世女神在创造薇薇安的时候同时在后者灵魂中安置了这么个类似操作系统+数据库的玩意儿，但薇薇安本人却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具体用处，所以就只能让大家集思广益来分析这个玩意儿了——可是有个问题，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有型有质的“装置”，你没办法把它从某个地方挖出来然后放进晶核研究站的实验室里……
这东西是薇薇安的脑洞（没毛病）……
这么个在现实世界里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怎么研究嘛！
现在郝仁是在沙盒世界里，由于这个时空的特殊属性他才能看到薇薇安精神世界的具象化结果，但这样的机会是不可复制的，随着薇薇安彻底清醒，这段开放而又错乱的时空也会终结，而且郝仁不确定是不是有办法重新开启它。
最好也不要开启了。
薇薇安也知道郝仁在担心什么，但她对此也不敢肯定：“我不确定……但我有一个猜想。”
“猜想？”
“就是我的红月，”薇薇安的神情很严肃，“咱们不是一直搞不清楚我召唤出来的红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现在我怀疑那红月就和这个红色水晶有关系……”
郝仁一时间有点懵，但很快便感觉自己好像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关键：“它们两个很相似？”
薇薇安轻轻点头：“红月也是我精神世界的具象化，眼前这块水晶也是。而且我在与这块水晶交互的时候有一种感觉……很像是召唤红月过程中的感觉，事实上也正是由于这种共通性，我才把水晶里的星图读出来的。”
或许薇薇安在现实世界召唤出来的红月，就是眼前这块红色水晶另一种形式的投影？它在精神世界中表现为一块晶体，在现实世界则表现为一轮月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的研究就能继续下去了……”郝仁心中略略松了口气，但并未把全部希望都放在这个猜想上，“我先把星图彻底记忆下来，然后咱们再离开这个地方，这样至少咱们还得了点线索在手上。”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欢迎回来
虽然没有数据终端的辅助，郝仁要记录一幅星图仍然是很容易办到的，他那已经不知道还算不算人类器官的大脑如今可以记忆并处理大量在普通人看来无法理解的信息，这些信息甚至可以超出一般智慧生物的逻辑极限。只不过往日里他要记忆这些东西的时候数据终端会并入他的思维，用AI程序帮助他处理那些复杂单调的运算过程，但现在他只能自己来完成这一切了——倒是能处理得过来，只是发热量有点高。
郝仁一边将星图扫描入自己的记忆库一边对它那些缺失的部分进行简单编译和标注，而薇薇安就在旁边召唤着小规模的极地风暴帮忙降温……
星图处理完的时候郝仁听到自己脑海里传来“叮”的一声——天知道那个神经病女神给自己做强化的时候加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设定。
“是时候离开这地方了，”郝仁长出口气，飞速运转的脑袋渐渐冷却下来，“你知道怎么脱离这个时空是吧？”
薇薇安浅笑着，指向不远处：“你看，门就在那边。”
在不远处的沙丘上，黄沙如流水般褪去，一座在郝仁看来格外眼熟的建筑物就仿佛蜃景一般浮现出来。
斑驳的外墙，两层高的结构，新近翻新过的屋顶，郝仁当然认得它，他在这座房子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而现在它也是一大群异常生物们安稳的家。
“……没想到你会把出口设计成这幅模样，”郝仁看到这座熟悉的老房子之后惊讶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说道，“吓我一跳。”
薇薇安却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它一直都在这里，在我意识到自己正陷入梦境之前它就在了……”
两人来到老房子的大门前，薇薇安从身边摸出一把钥匙，钥匙上的斑斑锈迹和扭曲缺损之处迅速脱落，她将这把焕然一新的钥匙插进锁孔并轻轻旋转，锁孔中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伴随着这声轻响，房门打开，两人身后战场上那些沉默静立的邪念体也在同时悄无声息地化为黄沙，缓缓融入到这个由精神力量凝结而成的世界里。
“回家了。”
四周一切无声无息地崩塌，黄沙与混沌都如潮水般远去，郝仁感觉自己瞬间掉入了一条漫长无尽的黑暗隧道，四面八方不辨方向和距离，也感受不到任何重力与冷热，他起初有一点紧张，但很快他便感觉身旁多出了一个气息，一只略有点冰凉的手攥住了自己的手掌。
薇薇安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成为这条黑暗隧道中唯一的风景，她笑盈盈地看着郝仁：“现在我所有的记忆都连起来了，我所有的记忆和力量……在每一段记忆里都多出一个你来，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体验。”
郝仁笑了起来：“我这算不算篡改了你的记忆？毕竟在真实的历史里，你那一万年可没我的份。”
薇薇安摇了摇头，表情云淡风轻：“真实历史？那些都无所谓，对我而言，历史只是生活经历的一部分，所以只有我亲身经历的东西才是有意义的，人类写在纸上的东西撑死了算同人。”
郝仁若有所思，薇薇安则在片刻之后突然轻声打破沉默：“而且我更喜欢现在这样，比原本的经历好太多了——原本我是浑浑噩噩地游荡了一万年，我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是记忆里的过客，结识几百年，几千年，然后要么生死相隔，要么彻底忘却，谁都不能陪我走到最后。但现在却多了一个你……从我在冰河末期的荒原上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你，一万年后收留我的还是你，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有多大的意义么？”
郝仁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薇薇安的眼睛，一万年的回溯之旅带来了太多的回忆，这些回忆不光是薇薇安的，也是他的，这些回忆对薇薇安而言意义重大，对他而言同样如此。
他突然伸手环住了薇薇安的腰，这个大胆的举动让后者吓了一跳：“呀？”
“愿意跟我在一块度过更多的一万年么？”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薇薇安眼底似乎有一瞬间的慌神，但转眼就被笑意代替，“你这算突然袭击么——不过我可不是普通的人类小姑娘，你这突然袭击还嫩了点。”
“你就装吧，我都看见你刚才慌神了，”郝仁撇撇嘴，“一万年人生经验也得看是干什么的经验，你这一万年除了把流浪概论和倾家荡产经济学点到+5之外还有别的积累么……哦，还有跟人抢土豆……噫！”
薇薇安使劲在郝仁后腰上拧了一圈……也可能是一圈半，反正郝仁感觉自己护盾都快弹出来了。
“说实话，真的有点意外啊，”薇薇安眨眨眼，“完全没想到你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我印象中你不是会这么主动的人。”
“废话，我在那座山上坐了一百二十多年，这一百多年啥都没干就用来下决心了。”
郝仁这是随口胡诌，因为首先他并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小山头上呆了多久，其次他在山上呆着的大部分时间里其实都用来睡觉了——他主要是觉得这时候应该随便说点啥，好缓解自己的紧张心情。
薇薇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郝仁，在黑暗中，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而且带着一丝艳丽却并不令人感觉不安的微红，这抹微红或许就是她寻回自己力量的证据。
良久，她才开口打破沉默：“你知道么，如果从三年前咱们第一次见面作为起点，我跟着你到处探险的日子在我的整个人生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虽然这三年时光是我一生中经历过的最有趣最安定也最充实的日子，但它只有三年，而我却已经活了一万年——我经历了众神崛起的年代，也经历过诸神黄昏的战争，还亲眼见证过人类文明从原始蒙昧迈向天空的过程，这些日子远比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要长，长了数千倍。
“所以虽然我一直对你很感兴趣，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却始终无法把你作为一个可以长久相伴的对象看待，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太短暂了，一起经历的东西太少了，少到和我的一万年比起来会被忽略的程度。
“但现在，这一万年的沟壑已经被填平。
“从冰河末期的北欧荒野，到汉谟拉比在巴比伦城立下法典，从以色列人离开埃及，到众神时代最后一座神殿倒塌，从荷兰人称霸海洋，到二十一世纪的信息爆炸，我所见证过的，你也见证了，而且是一同见证。
“所以我要说——谢谢你陪我走过了过去的一万年，并且希望你能陪我走过接下来的一万年，以及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的许多个一万年……”
郝仁与薇薇安对视着，他原以为自己真到了这一刻会激动万分，甚至会手足无措，但他发现自己比想象的要冷静许多，尽管喜悦，却没有太多的意外和错愕，最终他想明白了这一切的原因：他已经在历史中回溯了一万年，很多事情无需说明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所以他在很冷静的情况下问了个关键的问题：“你这一大堆排比句是刚想出来的啊？”
薇薇安一瞪眼：“我好不容易说这么多排比句……不是，我好不容易说这么多掏心的话你就这反应啊？”
郝仁嘿嘿一乐：“我这画风你又不是不知道……”
薇薇安绷了半秒钟，终于还是没忍住噗一声出来，她掐了郝仁胳膊一下：“好好好，说的也对，你要不是这个画风我还真接受不了的，随口说出那一大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很显然，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和喜欢的相处方式，而薇薇安就很享受这种气氛。
“虽然我答应你了，但有件事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梦位面的事件还远远没有结束，我无法割裂自己和梦位面以及和创世女神之间的联系，而你也不可能终止你的这项‘工作’，所以疯嚣之主的阴影会一直盘踞在咱们头上——我不希望你分心。”
“放心吧，我当然知道，在搞定这个天大的麻烦之前咱们也没工夫考虑别的问题。而且别的不说，我得先想办法再刷一刷跟海瑟安娜之间的声望……”
“放心吧，那孩子本性不坏，而且很能分清是非，她就是嘴巴不饶人而已。我看得出来，她现在已经挺喜欢你了……至少对你的态度比对她的仇家好。”
“这就算友好声望了？”
“别贪心啦……”
说话间，深邃幽暗的“时空隧道”中已经渐渐出现了些别的东西。
隐隐约约的光线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并渐渐交织成为仿佛镜子般的碎片，在这些碎片中倒映着一幕幕不断变幻的景象，郝仁凝神望去，看到的是一段段历史片段，有一些他曾经经历，而另外一些则难以辨识，这些历史片段在隧道中飞快地倒退，演绎着从远古到近现代的快进影像。
在所有影像的尽头，是一片无尽的光芒……
再次感觉到脚踏实地，郝仁身子忍不住摇晃一下才勉强站稳，头晕和耳鸣同时袭来，让他缓了好几秒钟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他首先确认了自己正站在渡鸦12345建造“时空之门”的那座平台上，这让他确信自己已经成功回到现实世界，随后他看清了始终守候在大门附近的朋友们，眼前的一幕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南宫一家四口正围在一块搓麻将，渡鸦12345跟伊扎克斯爷俩各自脸上贴着一大堆纸条在传送门旁边斗地主，白火捧着个PSV使劲搓，她身后站着的海瑟安娜一边看着一边给乱出主意，而正对着郝仁的是一张摆满了生菜叶子和肉片的大桌子，桌子上的黄铜火锅冒出腾腾热气，莉莉、赫斯珀瑞斯、滚喵以及另外几个人在桌旁围了一圈，滚被烫的眼泪汪汪，莉莉则正夹起一筷子羊肉片往锅里涮……
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郝仁和薇薇安凭空出现在空地上……
郝仁真特么热泪盈眶。
（搞一个大新闻）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搞了个大新闻
平台上一大帮人跟郝仁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郝仁想了一大堆跟小伙伴们久别重逢之后该说点啥，从煽情到幽默再到平淡日常风各种腹稿打了一堆，结果这时候愣是让眼前的景象硬生生给怼回到了支气管里。虽然之前莉莉脱口说出某些真相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帮家伙当时在外面干啥，但他万没想到这群人竟然从头到尾都在外面打麻将斗地主吃火锅搓游戏机，甚至他这头好不容易拯救完世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都仍然是如此令人黯然神伤的一幕……
这群家伙就不能干点别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事情么？
场面又尴尬了几秒钟之后平台上的众人才一个个回过神来，渡鸦12345一把呼噜掉脸上的小纸条，第一个跟郝仁打招呼：“啊呀，你顺利回来了！欢迎回来欢迎回来……”
小伊丽莎白顿时嚷嚷起来：“你耍赖！你又找借口把脸上的纸条弄掉了！”
莉莉眨眨眼，顺手把筷子上的肉片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地嚷嚷：“房东你可算回来了诶（嚼嚼），你后头耽搁了好久的你知道不（嚼嚼）？好几个月，好几个月哎！话说这肉片怎么味道怪怪的……”
少女你吃下去的是生肉好么！
郝仁插着腰环视全场，挑着眉毛：“我刚拯救完世界回来你们就这么欢迎？”
广场上打牌搓麻涮锅玩游戏的家伙们互相对视了几眼，这才终于忍不住露出真正的笑容。
随后他们把手上的东西哗啦一扔，欢呼着就冲了上来。
一大群人围着郝仁和薇薇安，七嘴八舌地嚷嚷着乱七八糟的话题，郝仁几乎听不清楚他们每个人在说些什么，只能从一张张欢欣雀跃的面孔上感受到那种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喜悦之情，甚至就连海瑟安娜都高兴地过来跟郝仁打着招呼——当然她主要是冲着薇薇安来的。
“欢迎回来！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能行！”伊扎克斯拍着郝仁的胳膊，力道之大甚至让后者的刚性护盾火花四溅，即便在这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恶魔之王看来，这种回溯一万年历史去力挽狂澜的行为都称得上是一场壮举。
哈苏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也忍不住拍拍郝仁的肩膀：“辛苦了，很抱歉我没能走到最后，但你仍然完成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挑战。”
数据终端也从人缝里钻了出来，照例是一个头槌砸在郝仁脑袋上（郝仁的头加数据终端这个槌，所以头槌没毛病）：“行啊搭档，你还真能成？本机都寻思着给你代写遗嘱了……”
郝仁顺手就把这货扔了出去，这算是日常打招呼的一环。
然后他环视周围一圈，终觉得好像少了个人，冥思苦想半天才终于回忆起一个已经有点陌生的名字：“洛丽萨呢？”
来自梦位面霍尔莱塔的精灵女王复制体，最初的猎魔人洛丽萨，她在郝仁家做客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这次事件，但现在却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早就被女神大人送回去了，”回答郝仁的是小伊丽莎白，“你忘了？她只能在表世界呆那么几天的。”
郝仁有些发怔，笑着摇摇头：“还真忘了，我能记着有她这个人就不错了……这次真是一段漫长的旅途啊。”
“我听赫斯珀瑞斯说了，你们在古巴比伦和提亚马特大战还有在埃及对抗赛特的事儿，”南宫五月凑上前来，兴奋的满面红光，长长的蛇尾巴在半空甩来甩去（我们可以忽视掉被她下意识卷起来的南宫三八），“听上去太刺激了！”
这个走哪哪怂的家伙倒还挺喜欢听这种冒险故事——好像旁听一下就锻炼了胆量似的。
“薇薇安大人！我想死你啦！”海瑟安娜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都放在薇薇安身上，小蝙蝠精使劲往后者身上蹭着，“我还担心这个家伙能不能顺利把你找回来呢，没想到他还挺有本事嘛……”
薇薇安哭笑不得地应付着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小蝙蝠精，有心想摆脱这种尴尬的亲密方式，但在找回了罗马时代的记忆之后她对海瑟安娜的态度也有不小变化，所以最后还是无奈地暂且容忍了这个熊孩子过于人来疯的举动。
郝仁跟薇薇安一块应付着朋友们的热情，而其中最难应付的果然还是莉莉：就如每一个合格的哈士奇那样，她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久别重逢的亢奋状态，不但上蹿下跳而且还拼命试图去舔郝仁的脸——她甚至还想去舔薇薇安两口以示友好，那条毛茸茸的蓬松尾巴在她身子后面摇晃的仿佛要起飞一般，滚喵就因为不小心站在她身后，结果竟然一下子就被抽飞出去了……
“冷静，冷静！”郝仁伸手使劲按着莉莉不断窜上来的脑袋，“我不就是几个月没回来……诶我去好大的劲儿……这狗要疯？”
“你就认好的吧，”薇薇安在旁边看着说风凉话，“她这动静已经是哈士奇里面好的了，正常情况下一个哈士奇仨月以上没见你就能忘了你是谁，她还能认得你说明她在族群里面超凡脱俗。”
莉莉疯归疯但耳朵可一直支棱着，听到薇薇安这话顿时嗷一声就扑过去了：“蝙蝠你别以为你刚回来我就不敢咬你了！”
薇薇安轻车熟路地搓出一个闪电球准备拿来电狗，而莉莉则呲着牙做好了用脸硬接高压电顺便啃对方一脑门子牙印的准备，郝仁看到这个情况赶紧拦在中间：“好了好了好了，你俩这时候都不消停点，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就不能好好打个招呼么……”
莉莉愤愤不平地收起尖牙利爪，然后突然耳朵一抖，连眼睛都闪闪发亮起来，似乎某个刚刚冒出来的新发现让哈士奇姑娘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她飞快地绕着郝仁和薇薇安转了两圈，突然兴奋：“等等！你俩气氛不对！你俩之间现在这个气氛很成问题啊！”
薇薇安不愧是成精一万年的妖精，脸上一丁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而是抱着胳膊白了莉莉一眼：“我俩就这个气氛了怎么？”
莉莉一惊一乍：“哇！已经不否认了！”
郝仁挠挠后脑勺，他在这时候可没薇薇安镇定，还是有点尴尬的，不过承认起来也没压力：“我俩在一起了。”
这话一出顿时举座皆惊，莉莉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脑回路不知道飙了几轮：“你俩苟合了？”
薇薇安手里的闪电球再次冒出来：“不行，我觉得我还是得电狗……”
郝仁和薇薇安突然爆出来的这个消息着实让大家很是惊讶了一下，但这种惊讶持续的时间还不如莉莉咋呼的时间长，似乎每个人都对这个消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料之中”，尤其是同时了解薇薇安和郝仁的更是如此。
所谓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而在一群人里面反应最奇怪的却是海瑟安娜。
不是气急败坏，也不是强烈反对，甚至不是对消息本身的惊讶，严格来讲小蝙蝠精的反应是彻底蒙圈的，这个倒霉孩子在努力观察和思索之后做出的惊叹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
“卧槽原来你们两个之前真的没有关系么？！”
没错，小蝙蝠精自打看见郝仁的那天起就已经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后爸（她对此一点都不想承认），而且是用花言巧语成功哄骗上位的那种后爸，在这个完全错误的第一印象以及她本人的顽固偏执双重因素下，小蝙蝠精脑补了全套的剧情并对此深信不疑，而且拒绝相信任何人对此作出的任何解说……
是的，海瑟安娜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坚信郝仁跟薇薇安在一起的人——而且再次强调她对此一点都不想承认。
现在知道真相之后海瑟安娜整个蝙蝠都陷入了巨大的人生动摇和自我否定之中，郝仁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渡鸦12345始终就待在圈子外面，只是默默地看着这群人在眼前抒发压抑已久的各种情绪，任他们闹闹哄哄地大呼小叫，并静静等待结束的时候。
“就这么看着这些年轻的生命享受喜怒哀乐，真的会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啊，”这位女神姐姐幽幽感叹着，“作为一个神明，能这样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享受生活还真不错……”
“你确认自己不是因为刚才输了太多把所以这时候正努力想着怎么赖账么？而且严格来讲那边站着的除了那只猫之外每一个生物都不是你名下的，隔壁上帝造出来的生命你能别这么腆着脸当成自己的孩子么？”
渡鸦12345一脸大大咧咧地扭过头：“凭我这老奸巨猾的底子要赖他们的账还用得着努力想么，而且隔壁上帝都死球了我把她留下的孤儿们收养过来还不……卧槽槽槽槽槽？！”
女神姐姐扭头一看，赫然看到一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银发女神站在自己旁边，而且正一脸笑容地盯着自己，她完全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顿时吓的身上都冒出电火花来了：“10086你什么时候来的？！”
渡鸦10086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位前辈，轻轻叹息：“唉，我在这儿站十几分钟了，而且来之前给你发了三次访问申请并且进入这个宇宙的时候还跟你确认过识别信息……你真的确认不要回厂返修一下么？”
渡鸦12345一瞪眼：“不用！我现在这样挺好，每天都感觉很放飞自我！而且你看我不是一点都没耽误咱伟大帝国的职责么？皇帝陛下看着咱呢……”
“随你的便，反正修理槽随时给你留个位置，什么时候你思维核心彻底宕机了我就是焊也得把你焊在修理槽上，”渡鸦10086摇摇头，神情严肃起来，“至于我这次找你，是来说正事的。”
看到对方脸上的认真表情，渡鸦12345也不得不收敛起玩笑的心态，谨慎地问道：“发生什么了？竟然需要你本体亲自来跑一趟？”
“首先是一件小事，你今年先进和绩效没了。”
“卧槽你说啥？！”
“至于这么惊讶么，你这种从来都没得过这两样的……”
“10086你这么说我就有点伤心了啊——不过鉴于你说的是事实我就不追究了。那么另外的事情是啥？”
“创世女神所对应的高位真神找到了。”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创世女神的起源
郝仁在扭曲时空中回溯了一万年的时光，然而由于沙盒内外时间并不对等以及渡鸦12345对系统时间线的调整，在外面的人看来郝仁离开的时间也就几个月而已，所以郝仁和薇薇安回来之后大家固然有重逢的喜悦，但对一群寿命超长的老妖怪而言更值得庆祝的还是世界危机的解除——薇薇安顺利返回，历史扭曲与覆盖的过程也被彻底终止，而且听上去邪念体这个问题和薇薇安灵魂污染的问题也被搞定了，如此多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让莉莉兴高采烈地宣布将今天定为“超级无敌拯救世界kira☆kira纪念日”，并建议大吃一场以作庆祝……
首先郝仁怀疑这狗姑娘哪怕找不到理由都会号召大家大吃一场以示庆祝，因为她就是想胡吃海塞一顿而已，其次郝仁很好奇这个乱七八糟的纪念日名字里面那个星号是怎么出现的……
等大家的兴奋劲儿好不容易过去之后郝仁和薇薇安才有机会冲破包围圈，但滚喵还是不依不饶地紧跟了上来，猫姑娘一边在郝仁身旁东蹭蹭西蹭蹭，一边伸着鼻子使劲嗅，脸上从头至尾都带着懵逼的表情：“喵？喵喵喵？”
郝仁看到这蠢猫如此表现禁不住有点感动，心想平日里这猫虽然一副趾高气扬到缺心眼的模样，但到头来看着还是挺关心自己这个主人的，结果南宫三八一口道破了真相：“别感动了，她就是惊讶你竟然真是个活人——这猫连着仨月没看到你就坚信你已经死了，别人说啥都不听，因为她完全不能理解历史回溯是个什么玩意儿……”
郝仁：“……卧槽，突然想吃猫了！”
南宫三八赶紧补救：“咳咳，你也别生气，刚开始她以为你真死掉的时候还哭了好一会来着，虽然哭完之后就嚷嚷着要分行李……”
平心而论他这补救的跟没有补救一样。
郝仁抓着滚喵的耳朵使劲（恰到好处的力量）扯了一把，让这只思考方式始终异于常人的猫妖发出一串惊慌失措且懵逼的“喵呜”声，对她恶狠狠地说道：“回去再好好教训你！”
随后他才看到渡鸦12345一脸生无可恋地向自己走来，而在女神姐姐身后，一道光芒正渐渐消散，似乎有个人刚刚离开了这里。
郝仁寻思着自己应该主动跟这位上司打招呼，于是招了招手：“老大，幸不辱命啊，我顺利……”
渡鸦12345不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郝仁，你过来，我有些事跟你讲。”
郝仁从未在对方脸上看到这么复杂的表情，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而他旁边的薇薇安以及海瑟安娜等人似乎也意识到有些事情将要发生，于是不由自主地全都凑了过来——渡鸦12345对此也没什么表示，貌似并不反对。
“怎么了？”郝仁皱眉问道，同时心里略有点紧张，因为他想到了这次事件的起因，“难道是因为薇薇安引起的事故，上面追责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众人都跟着紧张起来，海瑟安娜更是没忍住：“女神啊，咱们得讲道理吧，薇薇安大人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渡鸦12345摆摆手打断了海瑟安娜的话：“你想多了——上头还没这么小心眼，虽然这次事件确实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主要责任并不是薇薇安，而且即便让她负责她也负不了这个责任吧。我要说的是另外的事。”
郝仁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发生什么事了？”
“首先是一件非常严重的恶性事件，”渡鸦12345肃穆的语气和悲痛的神情令所有人都禁不住把心揪紧，只听她缓缓说道，“唉……我今年绩效没了，先进女神也没评上。”
众人：“……”
郝仁想了想：“老大咱说良心话——这不是正常的么？”
“你大爷的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么个反应！亏我努力营造了这么严肃的气氛你就不能配合着表示一下同情么！”
郝仁无奈地对天翻白眼：“好好好我表示悲痛万分行了吧——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要说的肯定不止这么点，还有什么事？”
渡鸦12345叹了口气：“另外还有一件小事，创世女神对应的神界大佬找到了。”
郝仁差点蹦起来：“卧槽这个才是重点好不好！创世女神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真的是上头哪位大佬的遗失力量？还是分身啥的？”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周围小伙伴们也纷纷露出惊讶和好奇的神色，跟创世女神有关的消息一向是大家关注的焦点，甚至就连对梦位面不甚了解的赫斯珀瑞斯和哈苏也瞪大了眼睛。
“我也是刚收到消息，”渡鸦12345点了点头，“我之前就说过，创世女神极有可能与咱们顶头的几个大佬有关系，只是这方面的调查始终没有进展，直到最近——我们和隔壁星域神系进行了一次联合调查，交换资料之后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郝仁没有插嘴，等着渡鸦12345继续说下去。
“希灵神系的主神中有一个很特殊的神明，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号——执掌圣光力量，是猎手、战士、战斗牧师等战斗力量的守护者，她的称号有很多而且经常随着心情乱换，在她常用的几个称号中有一个是黑暗女武神……”
郝仁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号：“黑暗女武神冰蒂斯？安东尼·J·阿方索信仰的好像就是她！”
“啊对，安东尼那小子信仰的就是黑暗女武神，”渡鸦12345摸着下巴点点头，“我差点都忘了。”
郝仁带着巨大的违和感上下打量了自己这位女上司半天：“平心而论，您老人家堂堂一个女神手底下的教皇却信仰别人……就没觉得有哪不对？”
渡鸦12345想了想：“没觉得啊——而且说实话我手底下的教皇里面竟然真有人信我这已经让我很惊讶了。”
“……你的自知之明深深震撼了我，咱还是说正事吧，这话题继续下去我特么有种即将丧失信仰的感觉。”
“好吧，咱们继续介绍这位黑暗女武神，”渡鸦12345挥了挥手，“她是非常非常特殊的，原本她是一位星域神明，而且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和咱们希灵关系不错——那时候希灵使徒还不是神族呢。大概一万多年前吧，这位女武神跟咱们顶头上司合作执行了一次行动，结果行动中发生意外，中间过程省略反正最后她就加入了希灵神系，而且后来还成了希灵神系的主母，成为同时具备希灵和星域双重神籍的女神。她的另一大特殊之处是她的神职，她最初是一名黑暗神族，不过执掌的力量却是圣光系，因此严格来讲她是个光明女神……”
听到这儿莉莉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据说是上学的时候报错专业，然后圣光系的神学院为了抢生源扣了她的学籍，硬生生把一个黑暗神族灌顶成了光明女神。”
众人异口同声：“卧槽这也行？！”
“有啥不行的，老娘当年学的奥术魔法现在不照样魔武双修？”
郝仁认为这货骗了别人一把刀结果隔三差五就被苦主揍一脑袋包的战绩一点都算不上魔武双修，但他没敢说出来……
“咳咳，总而言之这位‘黑暗女武神’就是这么个牛皮哄哄而且神生波澜起伏的主，她的特殊之处说都说不完所以咱们就先说到这儿，现在关键的是创世女神为什么跟她有关系——通过查阅星域那边的卷宗，我们发现这位黑暗女武神在将近一亿年前曾经造访过一个原生宇宙，那个原生宇宙的数据与梦位面高度近似……我明说吧，就是梦位面。”
郝仁眯起眼睛：重点来了。
“当时她作为星域远征军的成员参与了一场对抗深渊的战争，”渡鸦12345继续说道，注意到现场除郝仁之外所有人都有点蒙圈，她多解释了几句，“深渊是无尽虚空中的一种毁灭性现象，它会导致各个宇宙走向灭亡、数据清零，这方面的具体概念你们不用掌握，大概了解一下就行。总而言之为了维持宇宙和文明的多样性，各大神系都会定期组织远征以清除虚空各地的深渊现象，保证凡人世界的安全，而当时冰蒂斯主母就是这样一支远征军的成员——具体情况已不可考，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在那场战斗中负伤，并在当时的梦位面宇宙进行了短暂休养。”
郝仁好奇地问道：“然后她创造了创世女神？”
“不，她没有创造创世女神，但她流了一滴血——而且事后没有回收。”
“……”
郝仁呆了半晌，才终于醒过味来：“等会，你的意思是——创世女神就是那一滴血变出来的？！”
渡鸦12345微微点了点头。
“就一滴血？！”莉莉眼睛瞪得滚圆，“哎我去，那你们当神仙的岂不是活得很累？平常身上随便掉点渣都得想着会不会突然成个神什么的……啊，那你们来不来大姨妈啊？”
一句话出来顿时举座皆惊，哈士奇精的思路恐怖如斯。
连渡鸦12345都呆住了……
不过女神姐姐终归是见多识广看得多了，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咳咳，正常情况下是没这个设定的，但闲着没事想体验一下的话也有……这不是重点。你的担心没有必要，从神明身上分离出的东西虽然确实带有强大的力量，但正常时候是不会有这种失控情况产生的，因为我们所有的力量都处于高度可控的状态，然而凡事总有例外……比如受到特殊的伤害导致我们与自身的部分力量失去联系，比如从身上分离出去的力量比例超过了一定阈值，比如闲着没事想做个死，而当年冰蒂斯主母的情况就属于第一种：因为和深渊作战负伤的关系，她和她遗落的那一滴血失去了联系，事实上她甚至压根不知道自己流了一滴血……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就可以猜到了。”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卧槽神器
创世女神的起源有些出乎郝仁的预料，但也没有超出太多。
因为在了解到“真神”是怎样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之后，他就已经对创世女神的出身有了相当充足的心理准备，他甚至早就催眠般地在内心深处强化了一个观念：无论创世女神是如何诞生，无论她和希灵或者星域的高阶神明之间是以怎样的方式产生联系，那都是可以接受、可以理解的，因为真神——真神从来不跟你讲道理。
事实上他们甚至不怎么跟你讲物理……
人类所可以理解的一切规则都是这帮超级大能的附属产物，包括不可以理解的部分也同样无法超出这个范畴，因为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郝仁在听到渡鸦12345的讲述之后没有表露出任何意外之情，他只是有些好奇自己的上司以及上司的上司们在调查出这个不得了的大秘密之后有什么安排。
“影子城的老大们对这件事很关注——事实上一直都很关注，”渡鸦12345说道，“不过你也不能指望他们亲自来处理这事，他们的责任决定了他们必须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剿灭深渊的远征还未结束，主神们在秩序世界的边缘抵挡着末日，最起码在一千年内他们都不会有功夫来处理发生在这边的‘小问题’。”
郝仁不禁有点无语：“啧，小问题啊……”
“对整个虚空无数宇宙而言，这确实是小问题，”渡鸦12345看了他一眼，“但对这个宇宙以及梦位面的无数生命而言，这个问题事关生死存亡，所以我才站在这里，你也站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你别忘了这一点。”
郝仁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神姐姐，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也会有义正辞严说出这种话语的时候。
“几位陛下和众多主神需要保护整个秩序侧，我们则需要保护这个宇宙，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渡鸦12345似乎没有在意郝仁脸上的表情变化，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在确认创世女神来自于冰蒂斯主母的一滴血之后，有几件事就需要跟你说明一下。”
“首先第一点，创世女神虽然如今下落不明，但她绝对没有死——百分之一万地肯定，她没有死！”
薇薇安刚从一连串的信息轰炸中反应过来，这时候不禁脱口而出：“真的？！”
“虽然我也有点意外，但这一点已经可以肯定了，”渡鸦12345点点头，“在确认创世女神的来源之后，至高预言之神进行了一次更精确的预言，现在可以确定创世女神只是沉睡在梦位面的深处，虽然状态极端接近于死亡，但对于真神而言，这种状态就等于活着，只需要一个契机，她复苏的几率高达九成。”
听到这个确定的消息，郝仁不由得有点蒙——虽然从一开始他和渡鸦12345就怀疑创世女神是否真正陨落，并且假定了创世女神“真神不死”的状态，但这终究只是一个假设而已，由于在梦位面始终未能发现确切的真神反应，所以郝仁他们长期都是在“创世女神已经陨落”这个前提下展开工作的，但现在，确切的消息终于传来——创世女神真的还活着！
渡鸦12345停顿了几秒钟，给大家一点时间缓冲，接着说道：“第二点，由于创世女神的力量来源于一位星域神明，所以咱们对她的‘救助计划’必须做出相应改变，毕竟星域神族和希灵神族不管从生命形式还是科技树上都还是有差别的。郝仁，给你这个，这是上面发下来的，它将会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凭空出现在渡鸦12345面前，并悄无声息地打开，郝仁凑上去好奇地看着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而渡鸦12345的声音则在继续传来：“梦位面的情况太特殊了，像我这样的真神根本无法直接插手，但你在那里面却要面对一个近乎真神的怪物——疯嚣之主，坦白说，你目前的力量还有点不够。所以看起来最好的选择就是首先找到创世女神，然后复活她，你和她联手摧毁疯嚣之主。然而创世女神哪怕复活也肯定处于虚弱状态，再加上她对自身的力量掌握不足，缺乏身为真神所必备的知识，因此她的力量还是不够，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创世女神强大起来，严格来讲，是你必须引导着她强大起来，这是让她自救……”
渡鸦12345在那边balabala地说着，但事实上郝仁已经没怎么听这位女神姐姐到底在说啥了，因为他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金属箱子里的那些东西上，目瞪口呆到啥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摞一摞的厚皮大书，书皮和书脊上是不属于任何一种文字的符号，但它们的含义却能直接进入人的脑海：
《星域神明基础教材（小学部，神教版）》，《神性力量控制入门》，《创世纪习题集（入门编）》，《五亿年成神三亿年模拟》，《世界末日基本操作与图解》，《十万个不为什么》……
这些闪耀着璀璨金光的玩意儿几乎晃瞎了郝仁的眼，旁边的莉莉更是干脆直接就蹦起来了，一边蹦还一边嚷嚷着狗眼瞎了。
“这……所以这到底是些啥玩意儿？”南宫三八本来只是在旁边看热闹的，此时此刻终于承受不了世界观粉碎性重建的冲击而开口了，“神仙上岗之前的培训教材么？”
渡鸦12345一点头：“对呀对呀。”
所有人：“……”
尽管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你TM在逗我”的表情。
“怎么每个人第一次看到这些玩意儿都是这个反应……”渡鸦12345有点受不了地捂着脑门，“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创世女神得自救，她得首先能自救才能拯救世界——但她一个连小学都没上过的野生女神能自救个毛线啊！她跟疯嚣之主怼一架都差点把自己给怼死了，所以咱们首先必须想办法让创世女神强大起来，怎么强大起来？知识就是力量啊！补课啊！看书自学啊！搞明白怎么控制自己的一身神力这不就首先成功一大半了么？成功这一大半之后剩下的就只有瞄着疯嚣之主怼过去而已！”
郝仁嘴角抽抽着听完女神姐姐的一番理论，尽管这番理论里的每一句话听着都是那么个道理但他怎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呢？
就连见多识广的薇薇安都眼角直跳，半晌憋出来：“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梦位面找到创世女神，然后……逼她读书？”
“先劝她学，学不进去就硬塞，再不行就关小黑屋，每天必须写作业，写不完作业不准吃饭，疯嚣之主脱困之前至少让她能考过初级上岗证……”
平心而论，郝仁觉得就这套工作渡鸦12345去地球上随便哪个高中绑个班主任过来都能比他干得好……
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真开口的时候还是要说点正常人话题的，毕竟不能被这个脑子有病的女神姐姐给带歪了：“你不觉得这可行性很成问题么……我要有这本事去按着一个真神的脑袋让她写作业我早就一个人车翻疯嚣之主了！”
“所以我要再给你另外一样东西。”渡鸦12345打了个响指，于是半空中再次凭空出现了一个金属盒子，不过这个金属盒子的尺寸要比那一箱子教材小很多，它只有一尺见方，看上去像是一个书匣。
事实上它真的是个书匣：盒子打开之后，郝仁看到有一本黑色封皮的大书静静地躺在里面。
好吧，又是一本书……
看到之前那一箱子令人叹为观止的教材之后郝仁及其小伙伴们就已经经受了一轮三观检定，因此这时候全都处于对任何来自神族并且看上去像是书本的玩意儿高度敏感的状态，看到渡鸦12345的“秘密武器”仍然是一本书，连一贯成熟稳重的哈苏都差点脱口而出“你们当神仙的就不能拿点别的出来？”。
不过郝仁在看到那本黑皮大书的封面之后发现一件事：这本书的画风跟那一箱子神界小学教材貌似不太一样。
它表面的符号不断跃动着，其含义在不断发生变化，而且每次注视它们都会有一道新的信息被传入脑海，但不论怎么变化，这些符号的大概意思都很接近，就是“圣经”“教典”或者“祈祷书”一类的玩意儿。
它庄重肃穆，甚至传达着一种厚重到令人难以呼吸的力量，仅仅注视它那漆黑的封皮，郝仁都感觉自己好像在面对一个亘古而无比伟大的力量。
这肯定不是什么课本。
他不禁出声：“这是……”
“冰蒂斯主母曾经使用过的一本圣经——当然，只是从中抽取力量制成的‘赝品’，但对于你和那个创世女神，甚至对于我这种等级的基层真神而言，赝品和真品并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卧槽这特么什么黑科技’的级别，”渡鸦12345嘿嘿一笑，“创世女神沉睡了很多年，而且她和疯嚣之主接触的太多了，精神多少应该有些问题，再加上其受教育程度较低，所以很难说她在和你接触之后会不会乖乖跟你配合，因此我们给你准备了这个，它与创世女神的力量一脉相承，甚至更加精纯，你带着它，就相当于在创世女神面前自带魅力+10和说服力+10的光环，这样但凡你没作死，她没有道理不信任你。”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引路人的使命？
神器！！
郝仁在渡鸦12345说完之前就意识到眼前这本厚重而庄严的圣经妥妥的是神器，是有证的神器，是带特效的神器，是拿出去走哪哪发光的神器！甚至你把它的名字写出来那字儿上都自带一圈橙色光环的神器！
当然，渡鸦12345同时也说了，这玩意儿是从某个神器本体上抽取力量凝结出来的“赝品”，和正品肯定有着巨大的差距，但这种等级的玩意儿放在梦位面那一亩三分地里面，正品赝品还有区别么？这玩意儿直接来自主神！这就相当于你要剿灭一个城乡结合部级暴力团伙（简称街头混混），然后上头发下来俩装备，一个歼星舰和一个沙皇炸弹——平心而论，这俩玩意儿砸在你家隔壁的时候你完全不会感觉到有啥区别……
郝仁当即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真·神器表示出十足的满意，他一边把那本厚皮大书从盒子里捧出来一边听着渡鸦12345继续叨叨：“……虽然咱这儿穷乡僻壤，但上头还是挺在乎的，专门给你弄了这么个宝贝下来。其实比这个更厉害的东西也有，但你就驾驭不了了，所以你也别有啥不满意的……”
“满意满意，有这东西我感觉就稳多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圣经上包着的八个撞角是干什么用的？”
“哦，那是物理附魔，能加强你的战斗力。”
“那书脊上这根铁链子又是干什么用的？”
“让你缠手上的啊，然后把书抡圆了砸出去。”
郝仁想了半天，终于意识到女神姐姐刚才说的“物理附魔”其实就是个流星锤！
他当场就蹦起来了：“你等会！敢情这本书的正确使用方式是当流星锤扔出去？！”
“那是使用方式之一，你要真闲着无聊也可以看看里边的内容，不过没啥意思，里面就一本YY小说，黑暗女武神年轻时候中二病发作写的玩意儿，我上次看了三章就吐了——真难为到现在还有好几个世界的凡人把这本圣经当原典，原教旨主义者真TM麻烦，我们当上帝的想更新个自传他们都要死要活的。”
现场所有人：“……”
莉莉戳了戳郝仁的胳膊嘀嘀咕咕：“房东，能吐槽的地方太多了我一下子憋不出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我总觉得这东西的画风有哪不对，”就连伊扎克斯都忍不住轻声嘀咕起来，但他那轻声嘀咕的音量基本上跟平常人说话的动静就差不多了，“你们真神还真是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家伙。”
渡鸦12345翻个白眼，郝仁则看着这本拥有八个撞角和一根锁链的流星锤圣经若有所思：看到这玩意儿的画风，他终于隐隐约约理解了安东尼·J·阿方索的战斗风格是怎么回事，一个全身上满物理BUFF轮着狼牙棒砸人的法师和一个在圣经上装八个撞角的光明女神简直是天打雷劈一般的合拍，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生性格相合所以安东尼信仰了黑暗女武神，还是信仰了黑暗女武神之后安东尼才从一个大魔法师变成了狂战士……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性，郝仁禁不住悚然一惊，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渡鸦12345……
妈蛋，自己不会有朝一日变成神经病吧？总感觉很有可能啊！每次跟这个女神经病说话都感觉自己的san值跟井喷似的往外掉，比注视任何不可名状之物都刺激。
渡鸦12345立刻就注意到郝仁的眼神，把头扭了过来：“你瞅啥？”
郝仁以差点把舌头咬下去的力度硬生生把“瞅你咋地”四个字憋了回去……
“总而言之有这个东西……我信心增强了点，”他叹了口气，把那本圣经以及那一箱子神界教材收了起来，虽然心情格外复杂，但信心增强四个字倒还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增强的方式有点出乎预料而已，“那还有别的事要告诉我么？”
“跟你要交待的事情暂时是没了，但跟薇薇安有几句话要说。”
薇薇安好奇地指了指自己：“我？”
郝仁和莉莉同时支棱起了耳朵，异常关注地听着。前者是出于对薇薇安本人的关心，后者是因为……不管听到啥有意思的事情她都会支棱起耳朵的。
渡鸦12345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薇薇安一遍，用饶有兴致的语调问道：“经过这一番沉睡和苏醒之后，感觉有什么变化？”
薇薇安皱着眉，眼底微微泛起一点红光，她仔细感应了自身的力量和精神世界，不太肯定地说道：“我能感觉到很多力量正在自己体内……我不太能调动起它们，但它们确实是属于我的。另外我还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变强了很多，一些以前失落掉的记忆好像恢复了不少，但还不完整。”
“嗯，跟我预料的差不多。”渡鸦12345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你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东西。”
郝仁从对方的语气中没有听出不妥之处，但还是担心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么？”
“不用担心，其实是好事。通过这次事件，薇薇安所遗失的力量和记忆都回到了她的体内，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主权枢纽以及薇薇安个人意志的影响，这些曾经被污染的东西都得到了净化，因此它们都是安全可控的，”渡鸦12345解释道，“但薇薇安并不能立刻掌握这些——因为她是在长达一万年的时间里逐渐失去对这些记忆和力量的控制的，现在它们突然返回，要重新梳理这些东西怎么说也得花点时间，几天或者几个月都有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力量等级会持续上升，同时很多记忆也会慢慢清晰起来，这大概会让她有点混乱。”
郝仁皱着眉：“有危险么？”
“不，‘症状’会很轻微，”渡鸦12345笑了起来，“污染已经被清理干净，她所寻回的都是些无害的东西罢了，只不过因为脑袋里时不时就会跳出一段记忆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会导致偶尔的精神恍惚，平常注意点就没问题。”
郝仁和薇薇安这才松了口气，后者还笑了笑：“我还以为这事儿已经彻底完结了呢，没想到还有点后续。”
等渡鸦12345把需要注意的事项都交代清楚之后，郝仁才说起了自己这次回溯之旅最后的那些成果与发现。
“灵魂中有一套操作系统？”听到郝仁的汇报，别说渡鸦12345了，现场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莉莉更是第一个跳出来的，“蝙蝠你这骨骼精奇啊，你难不成是小说里的主角？咱是在一本系统流小说里么？”
“这个系统跟你理解的那个系统不是一码事……”郝仁捂着额头，“我大概测试了一下，发现那是个类似程序的东西，输入，处理，输出，看上去很像是用来控制什么东西的，而且它连接着一个大数据库——不过能读出来的只有一幅不完整的星图，我怀疑是数据损坏了。”
“用来控制某种东西？”渡鸦12345挑了挑眉毛，“这就有意思了……而且还带有一张星图……郝仁，你还记着薇薇安‘引路人’的身份么？”
郝仁怔了一下，随即想起这个“称号”的意义。
地球上所有的异类——包括猎魔人在内——都是梦位面的灭世天灾爆发时创世女神送至这个宇宙的难民，创世女神有一个目前还未能完全探明的宏伟计划，在这个宏伟计划中，她首先将一部分火种送到了表世界，然后通过对所有幸存者进行“最终赦免”来抵消逆子们弑神所产生的罪孽，她应当还设计了一个让异类难民们重返故土的程序，并且在超时空要塞-尤古多拉希尔安排好了一切，除此之外，这个计划还极有可能与创世女神日后的复活以及对疯嚣之主的终极决战有关。
而这个宏伟计划有一个关键的“引路人”，这个引路人是创世女神的神性分身，也就是薇薇安·安塞斯塔。
然而薇薇安本人对这个使命是一无所知的——神性分身在降临地球之前首先阴差阳错地来到了炼狱星球，并在炼狱星球进行了第一次分裂，最终抵达地球的薇薇安只是这个神性分身的二分之一，另外二分之一……已经在炼狱星球变成了彻底疯狂的魔神级邪念体。
郝仁一万年的回溯之旅也无法触及远在沙盒世界之外的“炼狱”，因此即便到了现在，薇薇安仍然有一部分记忆和力量是无法寻回的，这部分记忆和力量已经永远损失掉了。
渡鸦12345的话让郝仁得到提醒，他立刻便把薇薇安灵魂中的那个“操作系统”和引路人的身份联系在一起：“你是说……那个操作系统就是用来执行引路人的使命的？”
“我是这么猜测的，”渡鸦12345轻轻颔首，“你提到的那个‘系统’明显并不是孤立事物，既然它被设定为用来控制某种东西，那么就一定有跟它对应的‘被控制者’存在，考虑到薇薇安的‘引路人’身份，这个系统多半就和她的使命有关。你说系统中存储着一幅星图？那么这幅星图应该就是关键了……你说，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用得着星图？”
郝仁皱皱眉：“在宇宙里航行的时候？”
“没错，它是一幅导航图，说不定就是薇薇安作为‘引路人’所要使用的地图……”
“是说她要用这幅星图来把那些流落在地球的梦位面‘难民’带回去？”
“这个就不一定了，仅仅一张星图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它只是指出了某个位标，然后需要薇薇安自己前往呢？也可能它指出了创世女神在梦位面留下的远古防卫兵器，然后薇薇安在特定的时刻要去启动这些兵器并且跟疯嚣之主怼一波大的——在没有明确说明书的情况下，一切皆有可能。”
郝仁听着直嘬牙花子：星图是不完整的，这果然还是太特喵蛋疼了。
“这些事情可以日后慢慢考虑，我们这次取得的进展已经不少了，”渡鸦12345的声音让郝仁回过神来，女神姐姐露出灿烂的笑容，“每一个人都需要休息，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让地球恢复正轨才对。”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恍若隔世
离开了放置时空之门的平台，众人回到洋房前的广场上，所有人都围在渡鸦12345身边，等待着那个历史性时刻的来临——对于未曾经历过郝仁那些史诗冒险的人而言，这的确是个历史性的时刻了。
渡鸦12345取出那个水晶立方体，立方体中央静静地漂浮着地球和月亮，这两颗星球就仿佛被琥珀封印的小虫一般，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彻底冻结了时间和空间，静静等待恢复正轨的日子。
随着水晶立方体被取出来，周围的景象也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女神的洋房和天国花园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漫天的繁星和黑暗的太空取代了视野中的一切，远方的宇宙空间中有着一颗耀目的橙黄色大火球，看上去光芒万丈，威力非凡。
就这一瞬间，渡鸦12345便把所有人转移到了太阳系的地球轨道附近。
白火和赫斯珀瑞斯等缺乏太空经验的人面对这种情况稍稍慌乱了一下，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周围包裹着一层近乎透明的能量屏障，这层能量屏障保证了他们可以在太空环境中生存，产生着舒适的重力感，并且过滤掉了太阳的强烈光芒——否则在这无遮无挡的宇宙空间里哪怕仅仅是被阳光照一下都足以把人的眼睛彻底烧坏了。
“管理员呼叫主权枢纽——”渡鸦12345身边浮现出一片不断刷新的符文和画面，她一边上下抛动手里的水晶立方体一边下着指令，“事项7K03-15已经处理完毕，释放该项目对应的堆栈区内存，删除对应沙盒内的数据并清除该镜像地球的一切影响因数。记录当前时间点，真实地球将于三分钟后重新上线并接入本宇宙时间线。”
一脸严肃地下达了这些听上去就很高端的指令之后，渡鸦12345随手捏碎了那枚晶莹剔透的水晶魔方。
魔方破碎的瞬间，令人窒息的奇迹发生了：只见那被封存在结晶内的地球和月亮迅速飞向它们原本的轨道，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飞快变大，那变大的过程并非尺寸改变，而更像是某种“比例尺”在拉神变形，凡人的视觉完全无法处理这种超出光学规律的现象，所以每个人都看到了不同的光怪陆离的景象，这个过程只有两分钟，然而当月球和地球都在各自的轨道上复位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得清楚自己刚才都看到了什么——只有郝仁和薇薇安还有伊扎克斯尚能大概留有一些印象，其他人竟然连把刚才那番景象记下来都做不到！
而在两颗星球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复位之后，渡鸦12345挽起了袖子……
郝仁一看这情况就出声提醒：“等会可能要毁三观，自认为三观不够坚挺的这时候闭眼还来得及……”
哈苏和赫斯珀瑞斯异口同声：“啊？”
郝仁压根来不及跟他们解释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渡鸦12345的身影骤然变成了一个站立在宇宙中的巨人，然后她扭着腰飞起一脚就踹在地球的赤道上：“走你！”
紧接着她动作不停，行云流水一般原地旋转了半圈紧跟着就是个连环腿踹在月球脸上：“顺便还有你！”
神力加持之下，这种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第一腿动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生效了，两颗星球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起来，与原本的轨道和时间线分毫不差……
郝仁：“我就知道，果然还是这一套。”
哈苏：“……我剩下这只眼是不是也瞎了？”
除了郝仁一行知道自家上帝的风格之外，像哈苏和赫斯珀瑞斯这样后期才接触到“真实”的人员在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宇宙是被怎样一个上帝管着，即便稍稍接触了一些毁三观的事情，但他们仍然对渡鸦12345抱持着盲目的敬重和一股子不知道从哪来的崇敬之情，现在郝仁很欣慰地看到——这些没什么卵用的错误印象终于一扫而空了。
没有什么人能在看到女神姐姐的一发鞭腿之后还能继续信仰她，如果有，那就顺便再让她给月球一脚。
如果还有，佩服佩服——但请及早治疗。
渡鸦12345两脚把地月系踹进轨道之后恢复了平常形态，并装模作样地轻舒口气，对众人一挑大拇指：“搞定！”
看到没有任何人搭理自己，这位女神姐姐有点讪讪地收回了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一向崇尚效率……那什么，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送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地球的时间是一直被静止的，所以你们回去的时候应该正好能接茬过日子，当然你们得适应适应，毕竟你们在地球的时间轴外面呆了好几个月……”
这时候莉莉作为一只学霸狗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那地球不就相对于整个宇宙凭空‘少’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么？地球上的科学家不会蒙圈？比如宇宙里的星星位置不对之类的。”
渡鸦12345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放心吧，这点我早就考虑到了，地球的历史轨迹已经被修正，从根本上改变信息流之后，地球缺失的这几个月时间将是‘顺理成章’的。”
看来虽然前一刻还表现的吊儿郎当大大咧咧，这位神经病女神还是很细致认真的。
一道道流光在太空中划过，将时空漫游客们各自送回了他们应有的生活轨迹，随着最后一个身影也消失在太空中，留在原地的渡鸦12345看着地球的方向轻轻呼了口气。
“卧槽……赶紧修bug去。”女神爆了句粗口，唰一下子便消失在原地。
可惜郝仁是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再次回到位于南郊的老宅子，郝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少有行人的街道老巷，斑驳陈旧的老街房屋，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还有立在水泥路尽头的那座二层小楼，一切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时空歪曲事件发生前的状态，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没有丝毫变化，然而看着它们，郝仁却感觉这些事物已经远离自己超过一个世纪。
不，比那更久，那远非一个世纪，而是整整一万年的时间跨度。
尽管郝仁并没有完整地体验那一万年的历史，而且他本身的精神和意志力也足以对抗漫长时光造成的心理问题，但在看到自己曾居住了二十多年的这个家时，他还是瞬间产生了强烈的恍惚。
这种感觉是留在沙盒外面的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尽管他们也在外面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但那也顶多能让他们感叹一句“这趟出门时间真长”而已。
薇薇安大概是此刻唯一能体会到郝仁心情的人，所以她笑了笑，抢在郝仁前面掏出钥匙去打开门——就像她在回溯之旅的最后一站打开家门一样：“都在外面傻站着干嘛呢，赶紧进屋赶紧进屋，我去给你们做饭。郝仁你去把垃圾倒一下呗，我记着厨房里应该有一兜垃圾……”
莉莉瞪着眼睛：“老蝙蝠的失忆症治好之后记忆力超群！我都忘了几个月前自己打算干啥了！”
“我要去洗个澡，我要去洗个澡！”南宫五月一边嚷嚷这一边往屋里跑，“天国的水池子再大也没家里的澡盆子舒服，你们都别跟我抢！”
莉莉也跟着往里跑：“蝙蝠蝙蝠！别忘了给我炖排骨！说好了炖一辈子排骨！”
一大帮人呼啦啦往屋里跑，滚喵在后面急得上蹿下跳，最后瞅了个缝隙哧溜一下子钻进屋里：“吃饭吃饭吃饭吃饭吃饭喵喵喵~~~”
突然活跃起来的气氛把郝仁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扫而空，他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来，终于彻底寻回那种熟悉的家的感觉。他轻轻按了按正从自己领口悄悄探出脑袋东张西望的小人鱼，迈步跨入家门。
莉莉一进屋就扑向客厅正中央的大沙发，结结实实伸个懒腰之后就吐着舌头趴在沙发扶手上不再动弹，看上去宛若一条死狗，滚喵则第一时间窜到她最喜欢的那张毛毯上，连拱带抓地折腾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似乎是确认在自己离开的这“好几个月里”自己的地盘有没有受到侵占。完成这番确认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团起身子，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眯起眼睛耐心等着开饭。
这只猫并不太能理解“时间错位”这种高端的问题，所以她也不知道地球上的时间在过去几个月里是静止的，就如她不理解郝仁只是在平行时空里冒险，而坚定地认为自己的主人已经死掉。
一个率性而自我主义的家伙，有时候她的生活还挺让人羡慕的。
郝仁拍了拍莉莉的腿，让这个颓废成一条死狗的家伙腾开点地方，然后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柔软舒适的沙发让他忍不住发出满意的轻叹：这可比冰河末期地球上的大石头坐起来舒服多了。
豆豆从他怀里钻了出来，顺着他的胸口和肩膀爬过去，最后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仿佛一刻都不敢松开：这一次郝仁“出门”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而且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小人鱼都住在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地方，尽管渡鸦12345给小家伙提供了足够舒适和放松的环境，但小人鱼还是感觉到莫大的不安。她是很懂事，甚至心智成长的速度超过了人类数倍，但不管怎么说，她也还只是个孩子。
这时候“爸爸”终于回来，自己也回到了家中，鱼宝宝才彻底安下心来，并且短时间内恐怕都不打算从郝仁身上离开了。
郝仁对此没有任何不耐，他只是一边轻轻拍打着小鱼宝宝的尾巴，一边看着周围的一切，努力把自己视线中的所有东西都重新熟悉起来，而这其实并不困难。
熟悉的茶几，上面还摆着上次没看完的杂志，熟悉的沙发，上面放着上次刚买回来的靠垫，熟悉的电视，上面演着恍若隔世的电视剧，熟悉的小弱鸡，正对着伊扎克斯的大光头biubiubiu……
小弱鸡？！
“卧槽这儿还有个邪念体啊！！”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最后一个邪念体
看到小弱鸡的一瞬间郝仁还没反应过来，因为这个超蠢超弱的家伙始终扮演的就是个捣蛋萌物的角色，她的危害性是如此之地以至于家里每个人都忘了这货的本质——她是个邪念体啊！
所以郝仁反应了一会才嚷嚷起来：“卧槽这儿还有个邪念体啊！！”
正趴在沙发上装尸体的莉莉腾一下子就蹦了起来，然后扭头咬向郝仁：“房东你吓我一跳！”
伊扎克斯则莫名其妙地看看郝仁和小弱鸡一眼，摸摸自己的光头——虽然小弱鸡在那上面biu了半天，然而那超弱的腐蚀能量箭着实连老恶魔的头皮都擦不破，反而让他的脑门比之前更澄明瓦亮的：“郝仁你在沙盒里面呆的时间太长把她都给忘了？这是弱鸡啊，在家里住的时间比那个洛丽萨都长了……”
“我不是说这个！”郝仁一边嚷嚷着一边抓向小弱鸡，“这货是个邪念体！一个还没被薇薇安回收的邪念体！”
“吓——”小弱鸡面对郝仁抓来的大手发出威吓的喊叫，并张开胳膊使劲挥舞，在发现这样根本没什么卵用之后她又扔了两发腐蚀能量箭出去，但这仍然没什么卵用，当她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准备逃跑的时候，已经被郝仁攥在手心里了。
“嘶哈——啪！！”
手办一样大小的邪灵薇薇安在郝仁手里使劲挣扎着，力气还不如一只兔子，但精神头倒是一如既往的很充足，而且充满狂躁。这时候客厅里的其他人也终于意识到这个邪念体意味着什么，于是呼啦全涌了过来，对着邪念体指指点点：
“真的啊，这个再弱也是个邪念体，怎么没有被薇薇安回收回去？”
“房东你说这个小不点邪念体也会携带着薇薇安的一部分记忆和力量么？”
“那能有多少啊……四舍五入之后就没了吧，这么点蚊子肉回不回收都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哎哎你们看你们看，她在咬人呢，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可怜的小弱鸡被一群人指指点点却毫无所觉，只是很认真地咬着郝仁的手指头做出努力撕扯的模样，可惜她的战斗力实在已经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别说激活护盾了，郝仁敞开让她啃都没什么感觉的……
“好了好了，净添乱，”郝仁看周围的吃瓜群众压根帮不上忙，便挥挥手让大家散开，“弱鸡再怎么说也算半个家庭成员，这件事我得好好合计……等会我先去跟薇薇安商量商量。”
说完他就抓着小弱鸡跑向厨房，全然不顾后者在他手里使劲挣扎张牙舞爪地抗议，而南宫三八则看着郝仁的背影咂咂嘴：“啧啧，怕不是找个借口去跟薇薇安腻歪了吧。”
“噫——连房东都开始冒出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了，”莉莉继续往沙发上一趴，从沙发缝里摸出遥控开始咔咔地换台，尾巴在背后晃来晃去，“只有我还散发着单身狗的芬芳~~”
郝仁可不知道这帮人在客厅里嘀咕的事情，他这时候已经跑到厨房，薇薇安正在淘米洗菜准备一家人的饭食——要按此时此刻地球上的钟点，现在正是该做早饭的时候，毕竟当初时空歪曲是在凌晨发生的，地球的时间也被冻结在这个时刻，但要按照郝仁一家子的生物钟，他们这顿吃的其实是午饭。
薇薇安打算蒸一大锅米饭，炒几个菜，顺便把冰箱里炖好的排骨拿出来回锅再炖一下：莉莉的肉骨头是必须的。
“外面怎么了？”看到郝仁进来，薇薇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问道，“我听见你们突然嚷嚷起来。”
“小弱鸡，”郝仁哭笑不得地把手里攥着的小不点邪念体拿给薇薇安看，“咱们竟然把她都忘了……这家伙也是个邪念体啊，结果现在她还在外面活蹦乱跳的。”
“吓！！嘶哈！！”小弱鸡看到薇薇安之后立刻发出更加急促的喊叫声，而且一边发出声音还一边使劲往后扯着身子，虽然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中看不到任何情绪之类的反应，但她的动作却明显是在本能地躲避危险。
她似乎相当害怕——虽然这个古怪的邪念体很早以前就拥有了“害怕”的感情，但她如此明显地表露出来还是第一次，这让薇薇安和郝仁同时都愣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薇薇安回收了所有的邪念体之后具备了更强的“气场”？
“对啊，她也是个邪念体……”薇薇安若有所思地凑上来，“咱们竟然漏掉了一个……”
“按照规律，每个邪念体都带走了你的一部分记忆和力量，”郝仁说道，“这个小不点应该也不例外，但时空歪曲的事件已经结束了，这你要怎样才能把她收回去啊？”
薇薇安打量了小弱鸡一会，眨眨眼：“要不我把她炒盘菜吃掉？”
小弱鸡悚然一惊：“噫噫！！”
郝仁：“等会，她刚才是不是说了嘶哈吓啪biu以外的东西？”
“她也是有在学习进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变化太慢而已，”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凑到小弱鸡面前，“别怕别怕，我开玩笑的……让我想想，咱们首先还是跟女神咨询一下吧，按照女神大人的说法，所有的邪念体发生共鸣才导致我之前陷入扭曲时空，也就是说那个扭曲时空里面理论上有我分裂出去的每一个邪念体才对，但这个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在此列，这才是最奇怪的事儿。”
郝仁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数据终端：“给女神打个电话。”
数据终端不情不愿地哼哼两声：“你现在不是已经能凭借自己的精神力连接到渡鸦长官了么，怎么还拿本机当电话使……”
郝仁就没见过这种跟自己主人讨价还价的PDA，顿时忍不住白了它一眼：“豆豆就在我胳膊上挂着呢，听她的还是听我的你随便选一样。”
数据终端一哆嗦：“有你这样的么！本机也在外头等了你好几个月，久别重逢不给本机贴个膜就算了，你这态度竟然还比之前更恶劣的！”
“你TM一个用全息投影放画面的家伙往哪贴膜？！给你喷一层清漆算么？”
数据终端嘟嘟囔囔了几句，但好歹还知道正常干活，很快便接通了渡鸦12345的通讯。
渡鸦12345那边听起来正在忙些什么，通讯接通的瞬间郝仁就听到了对方正在中气十足地下着各种指令：“……时间系数调回去，复位一下试试看还有没有bug……妈的实在不行先把土星和木星往回拨拉一点……卧槽！手滑把大红斑擦掉了！赶紧补上……啊？郝仁？你啥时候接进来的？”
郝仁一脸懵逼：“是你刚刚接了我的通讯我才能进频道的啊……话说老大你忙啥呢？”
“额……没啥，没啥，日常维护一下太阳系的服务系统。你有啥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郝仁总觉得刚才女神姐姐有一瞬间的慌乱，但他可没功夫关注那个女神经病的日常生活，于是也不多废话，直接把小弱鸡的情况跟对方讲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早就看见她了呢，”没想到渡鸦12345听见郝仁的话之后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反而还有些意外地反问了一句，“刚发现啊？”
“你知道她留下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所有邪念体都被薇薇安回收了么？”
“事实上，除了弱鸡之外在地球上的所有邪念体确实已经被薇薇安回收，但弱鸡身上发生了点意外情况。”渡鸦12345的身影浮现在郝仁面前的半空中，这个投影弯下腰，看了一眼正在旁边的灶台上对着电饭煲拳打脚踢狂性大发的手办邪念体，而后者则在渡鸦12345靠近的瞬间就惊跳起来，随后哆哆嗦嗦地抱着脑袋蹲在原地再不敢动弹。
尽管只是一个投影降临，渡鸦12345这个真神的威压还是超过了小弱鸡的承受极限：看来这个小不点确实越来越不像个邪念体了。
“你们没发现她越来越不像个邪念体了么？”
“你是说她的情绪反应？”郝仁皱皱眉，“嗯，我们之前就有所察觉，她在出现越来越多的情感，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负面的?——比如恐惧和愤怒，但偶尔也会表现出很平和的模样，甚至喂她吃好东西的时候她还会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没错，她不再是个纯粹的邪念体了，一旦拥有独立的感情，就很难再把她归类为纯粹的‘怪物’。”
薇薇安很讶异：“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太弱了吧。”
郝仁和薇薇安异口同声：“啊？”
渡鸦12345露出哭笑不得的模样：“因为她太弱了，就连她的‘疯狂因子’也格外的弱，所以她很容易受到周围的影响，尤其是受到母体的影响。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学会了害怕，会对欺负自己的人表示愤怒，也对照顾自己的人表示亲近——虽然表现出来的时候有些怪异，但这些情绪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而且最近她还在我这边住了几个月，神界的环境对她这种混乱疯狂的生物有着强大的净化作用，最终结果就是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郝仁有些了然：“也就是说，因为她有了自己独立的感情，生命形式也不再是完整的邪念体，所以她无法被薇薇安‘回收’？”
“就是如此。”
“那就这么放着不管没问题么？”郝仁的眉头深深皱起，“她毕竟是个邪念体，而且她还携带着薇薇安的一部分力量和记忆……力量可以忽略不计，记忆总是有的吧？记忆这东西很麻烦，重要程度和数据量无关，说不准她那点小脑仁里面携带的就是特别重要的片段呢。”
比如那张星图的残缺部分之类。
“邪念体啊……就她那点战斗力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你要觉得她太闹腾就给把你当初养猫的那些玩具给她，一个毛线球就够她折腾好几天了。至于力量和记忆，我觉得你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
“哦？”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熟悉的日子
听到渡鸦12345的话，郝仁一时间没明白，直到对方认真解释：“现在小弱鸡这个状态在这儿摆着，想通过一般途径把她回收掉是不大可能了，你不如耐心等等——她正在随着与你们的接触而不断发生变化，虽然不知道最终会塑造出一个怎样的‘人格’，但我猜总有一天她会达到可以交流的程度，那时候你大可以让她主动敞开思想。而且即便她达不到这个程度，多让薇薇安和她接触也是个办法，她们之间有不可斩断的联系，通过这种联系，或许薇薇安也能从小弱鸡身上找回丢失的记忆。当然，我这就是给个建议，听不听就是你们的事儿了。”
郝仁听完女神姐姐的一番分析，思索过后感觉还是很有道理的。
“我也同意，”薇薇安也点点头，并看向正抱着脑袋蹲在灶台上哆嗦的小不点邪念体，“而且她多少也是个有感情的独立生命了……虽然还不完整，但也有活着的权利是吧。”
“这点我也认可，”郝仁附和道，“反正她也没多大危害。”
渡鸦12345摆了摆手，身影渐渐变淡：“那就这么着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还得去处理点世界和平的大事儿……”
等女神姐姐的身影消失之后郝仁才忍不住嘟囔出来：“我怎么总觉得她刚才忙活的事情有点可疑？”
薇薇安笑了笑：“她是女神，她的工作内容咱们怎么可能想象得到——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干脆留这儿帮我做饭吧，好长时间没进厨房都有点记不清油盐酱醋在哪儿了，做个饭跟恍若隔世似的。”
郝仁哦了一声，先从旁边找了个大盆放了半盆水，把豆豆放进去让小家伙自己游着，然后开始帮着择菜，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外面一帮家伙就知道躺着等饭吃啊——他们之前在‘神界’就已经混吃等死大半年了，这回来之后反而是咱们两个差点生离死别的要给他们做饭……”
“说的就跟你刚才没有在外面躺着等饭吃似的。而且就家里这帮人，能指望谁在厨房可以帮上忙的——只有一个南宫五月能帮着洗洗菜，她这时候还泡澡去了。”
“你说她一个水元素怎么还这么喜欢洗澡呢，自己就是一团水，平常吃点活性炭不就干净了么？”
“瞧你这话说的，伊扎克斯还是个炎魔呢，你倒是给人提供二十四小时岩浆啊。”
郝仁嘴角一抖：“咱家这人口成分是有点复杂……”
薇薇安泛起一丝微笑：“是啊，咱家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择菜做饭，就仿佛多年相濡以沫之后已经彼此习惯了的老夫老妻一般，郝仁却很享受现在这样的节奏——他刚开始还觉得这样少了点轰轰烈烈的感觉，但很快他便意识到，对于刚刚结束了长达一万年的时空之旅，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中安定下来的两个人而言，此时此刻的平静才是最舒服的。
而在两人旁边的灶台上，小弱鸡感觉到那个可怕的威压终于离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她眨眨眼环视了周围一圈，高举双手冲着郝仁的方向发出一声喊叫：“吓！！”
……然而并没人搭理她。
又嚷嚷了几声之后，小弱鸡似乎突然就忘了这茬，转身开始在灶台上溜达起来。她在一堆摞起来的盘子和碗之间翻山越岭，又在挂着铲子漏勺的不锈钢架子下面钻来钻去，偶尔想起来了就朝某个方向扔一发毫无威力的腐蚀能量箭，“冒险之旅”倒是挺怡然自得。比起刚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她的进攻性确实已经下降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尤其是郝仁和薇薇安已经有好几个月（现实世界时间）没见到这家伙，这时候这种对比更加明显。
郝仁和薇薇安故意不搭理这个小不点邪念体，但却在偷偷关注她到底在干什么，于是越看越感觉有趣。之前他们从未对这个满脑子浆糊的家伙如此关注，因为跟一个毫无逻辑与思想的混乱生物打交道是不现实的，但这时候让渡鸦12345提醒了一下，小弱鸡的种种变化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小家伙在台面上摔倒两次，扔出去十二发威力贫弱之腐蚀能量箭，其中两发还没飞出去就在她自己手上炸了，从挂架下面钻过去的时候碰到了两次脑袋，还踢翻一次胡椒瓶——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便是最后这次，她在愣了一下之后竟然努力尝试着想把胡椒瓶扶起来！
虽然只尝试一瞬间便放弃了，原因是豆豆在对着她呲水，这完全转移了小弱鸡的注意力。
“这可绝对不是她以前会干的事儿。”郝仁用下巴指着弱鸡，轻声嘀咕道。
“嗯，她以前除了搞破坏什么都不会……现在都知道把东西放回原位了。”
而在另一边，小弱鸡被豆豆呲一脸水之后果然立刻就张牙舞爪地冲了上去，然后被小人鱼按在水里打。
“行了行了行了，俩小的还打起来了，”看到两个手办级别的小不点在水盆里打成一团，郝仁终于没办法继续旁观下去，赶紧上前把俩人分开，“明明没啥战斗力，跟人打架的时候倒有十足的气势。豆豆你也是，明知道这家伙脑子不正常你还撩拨她干嘛……来帮忙把这把青菜洗了。”
豆豆接过郝仁扔到盆里的一把青菜，一边扑腾一边嘻嘻哈哈：“她看起来好傻的！”
小弱鸡：“嘶哈——biubiubiu……”
郝仁：“……”
好容易把两个熊孩子各自安抚下来之后，薇薇安突然说道：“对了，这两天有空么？”
“有啊，怎么了？”
“我打算过两天试着召唤红月。”薇薇安仿佛闲话家常一般淡淡地说道。
郝仁听到之后却很惊讶：“啊？突然就要召唤红月？”
“一点都不突然吧，本来之前咱们不是都准备好要研究它了么？我还准备了一大堆魔药来着，谁知道突然出了个时空歪曲的大事儿，”薇薇安叹了口气，“真是有够波折的。啊对了，等会我得把之前准备的那些魔药都检查检查，不知道坏了没有……”
郝仁一听“魔药”俩字就忍不住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魔药知识，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冰箱：“放心吧，肯定没坏，你忘了地球上的时间是静止的么？那堆蔬菜瓜果都还水灵着呢……不过你确认现在就可以准备红月的召唤仪式？咱们可是刚经历了一万年的折腾，你也挺累的吧？”
“是有点累，但最多休息两天也就能缓过来了，而且在发现意识空间深处的那个‘水晶’之后，这件事就始终在心头悬着，不赶紧搞明白红月跟那块水晶之间的关系我恐怕连觉都睡不好，”薇薇安笑了笑，脸上带着自信的表情，“你放心吧，对于如今的我而言，召唤红月恐怕已经不再是难事。”
郝仁接过豆豆递过来的青菜，一边好奇地问道：“你是说那些邪念体回归之后带给你的力量？”
“嗯……虽然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但我已经能切实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提升……有了充沛的魔力作为后盾，又有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操控经验，再加上没有了灵魂中的黑暗面时刻跳出来捣乱，我觉得‘召唤红月’对我而言已经成了一个完全可控的常规魔法。嗯，比常规魔法厉害一些，就当超必杀吧~”
薇薇安努力说得很淡然，但言语中的自豪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来，似乎在抛掉邪念体与灵魂污染这两个大包袱之后，她整个人的性格也变得比之前更活泼了一点——别的不说，学会隐形嘚瑟了。
郝仁能看出这点，但并没有直接说破，而是笑了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去安排一下，还是按照之前商量的，把试验场设置在艾瑞姆星？”
“我没意见。”
一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
“开饭啦！”
郝仁端着盛满米饭的大锅从厨房里出来，一嗓子喊出去之后立刻就听到从各个房间传来了丁里当啷的声音，一帮饿货眨眼间便已经坐在长长的餐桌旁边，莉莉更是直接从沙发上起跳，划着抛物线蹦到桌子旁边的——这个危险举动当场就换来了南宫五月的惊呼。
“吃饭吃饭吃饭~~”莉莉拍着桌子眼冒金光地嚷嚷着，尾巴在身后使劲摇晃，在她旁边是同样拍着桌子的滚，不同的是滚已经窜到了桌面上，这时候正被南宫五月拽着尾巴往下拖。
薇薇安跟在郝仁身后，指挥着一大群扑扑啦啦的小蝙蝠把各样杯盘碗碟往餐桌上搬运，她白了莉莉一眼：“还有点出息没有？你也不嫌闹腾。”
“没办法啊，我都好长时间没吃着你的手艺了，”莉莉理直气壮，“在女神那边吃了大半年的面条，齁咸齁咸的，先别说我，就连五月都快变成咸鱼了。”
郝仁扯着嘴角：“……渡鸦12345那边也没别的了。”
饭菜端上桌之后小弱鸡也好奇地爬了上去，她在一堆冒着热气的饭菜中间溜达着，最后来到了一盘蒜薹炒肉前，扒着脑袋好奇地往盘子里看。
郝仁和薇薇安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小家伙的动静——难道她的变化已经大到连食谱都跟着变了么？
只见小弱鸡伸手抓了一大片肉，拖过来啃了一口，紧接着就“呸呸呸”地全吐了出来。
随后就开始一边哇哇大叫着一边打滚撒疯。
郝仁：“……”
好吧，她的变化看来还任重道远。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蒸蒸日上的艾瑞姆
新艾瑞姆星，群星之城。
郝仁已经很久没有造访这颗星球了——艾瑞姆精灵已经在这颗星球站住脚跟，魔王城也在他们的精灵盟友帮助下顺利展开了在新家园的生产生活工作，由于有着审查官名头的保护，这颗尚处于“新生文明保护期”的行星被很多人知晓，但却暂时无需担心来自外界的威胁，在一切都走上正轨的情况下，它并不需要郝仁太多的关注。
巨龟岩台号平稳地降落在艾瑞姆王城的皇家空港——比起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座新城市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从旧家园带来的古老设施和模块化的工厂、房屋正在被各种新建设施取代，年久失修的东西被一批批回炉重炼，转化成新的资材用于城市建设，在附近新发现的两座矿山为建设工作提供了更加充沛的原料供应，让精灵们可以迅速将那些一度只存在于蓝图中的古代事物重现出来。
当初将所有的工业母机都打包带来并第一时间修缮安置果然是明智之举。
当然，虽然发展蒸蒸日上，这座城市中也仍然能看到很多古旧的影子：新工程都集中在基础工业和当务之急的生活必需品生产方面，剩余的生产力则用于建设尽可能多的普通民居以改善人民的生存环境，除了这些事关生存的项目之外，艾瑞姆精灵们暂时仍然没有余力去开启娱乐、奢侈、市容翻新等方面的工程，城市中很多不怎么重要的设施还是从旧艾瑞姆带来的老古董，这些充满历史沧桑感的陈旧建筑被新造的工厂和住宅以及数量更多的施工工地包围着，仿佛象征着一个旧时代的落幕，以及一个更具希望的新时代的降临。
虽然距离富裕充实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但艾瑞姆精灵们对如今的生活已经万分满意，至少现在他们能吃到营养丰富鲜美甘甜的水果而不是寡淡的合成食品，住进宽敞明亮的新屋而不是仿佛笼子一样拥挤在一起的陋室，以郝仁的眼光来看，艾瑞姆皇室能在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就让人民过上这样的日子，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因为食物或者居住环境不足导致的平民死伤，这已经是个相当不可思议的成就了。
只能说，艾瑞姆精灵们在“维持生存”的领域实在是太有经验了。
艾瑞姆皇室带领着一帮机要大臣们郑重地迎接了郝仁一行，欢迎仪式郑重却不盛大——这是郝仁提前要求的，因为他知道精灵们现在虽然已经站住脚，却还没有多余的资源可以浪费。
而且整个迎接仪式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暂，机要大臣们很快便离开了现场：他们每个人都有处置不完的公务，这些在拓荒时期勇挑重担的大臣可不是富足年代的享乐贵族，他们拿着比普通平民多不了几成的资源配给，工作时间却几乎从早排到晚，能抽出时间来参加迎接仪式已经殊为不易了。
最后只有希尔妲带领着侍从和两名外务官跟在郝仁身旁，这位精灵女王经过这两年的交接和过渡期之后已经彻底从自己原本的位置上退下来，现在作为皇家顾问和一个类似精神领袖的角色继续庇护着她所热爱的人民。由于生命形式已经转化为介于生者和亡灵之间的“圣灵”，希尔妲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不断散发出柔和圣光的圣洁生物，她眺望着远方已经延伸到森林深处、在巨树之间探出数座高大尖塔的城市，语气中充满欣慰：“维姆已经完全独当一面了，几个老臣也在尽心竭力地帮助他，我现在更像是个坐镇王城的吉祥物，反而比所有人都清闲。”
“但如果没有你这个吉祥物，恐怕精灵们还没有这么高的凝聚力和工作热情，”郝仁看着那些在低空往来穿梭的运输飞艇，微笑着说道，“维姆毕竟年轻，人民虽然拥戴他，但却不如信任他们的女王一样信任这个新的精灵王。”
希尔妲轻轻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最近又发现了几个新的矿场，矿业部门忙得团团转，他们全都没有经验，事实上整个部门都是在来到这个星球之后才成立起来的——一帮学者对照着从历史书里翻出来的图纸和规章流程彻夜研究，竟然到现在还没出什么问题，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原本生态穹顶里面保存的植物样本和种子库还在继续做测试，我们的自然系法术在这颗星球上还算好用，有一半的植物都已经在这颗星球上顺利生根发芽，而且和这里的原始环境达成了顺利的共融。我们准备将金焰花作为艾瑞姆的象征，那是来自故乡世界的一种植物，灭绝了好几千年，由于当年保存工作的一次疏忽，只有十枚种子幸存下来，没想到的是这十颗种子在这个世界竟然全都存活了下来，之后的几次增殖它们都保持着百分之百的存活率，生命力和适应性简直顽强到不可思议，维姆觉得它就像艾瑞姆精灵一样。
“我们的一部分边陲城市已经和恶魔帝国展开贸易活动，虽然还有广袤的原始丛林阻隔着我们双方，但更进一步的接触是必然的，考虑到艾瑞姆和恶魔帝国都在拓荒阶段，都有各自的短板，这种接触和合作越早越好。我们在丛林里开辟了几条道路，并且在一个叫做‘夜歌森林’的地方设置了交易用的城镇，精灵能提供充足的农产品和医药服务，恶魔帝国则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技术，而且他们还知道该怎么在大地上生存，懂得开采和勘探，我们双方有足够的交易需求。”
郝仁认真地听着艾瑞姆精灵们在这颗星球上的生存现状，听到最后突然转头看向伊扎克斯：“我说老王啊，你就不打算改个国号啥的？不管是魔王城还是恶魔帝国听着给人的感觉都好像每个星期都得被二十五个脚男组团打穿似的……”
莉莉也跟着呼呼点头：“就是就是，尤其是在这么个魔幻画风的星球上，说不定几百年后精灵里面还会蹦出来个勇者，一言不合就去挑起国际纠纷……那时候伊丽莎白还得替你接这个锅。”
小伊丽莎白：“哎噫？”
伊扎克斯挠了挠大光头：“你们想象能力也太丰富了，现实世界又不会按着那种套路剧本来。而且你们不觉得精灵王国和恶魔帝国世代交好这个设定放在魔幻背景的故事里很带感么？”
莉莉愣愣地看着伊扎克斯，半晌憋出一句：“大个儿……你学坏了啊。”
伊扎克斯笑了笑：“我觉得这样也不赖。对了房东，我也好长时间没回去看看了，这次正好过来，我就带着伊丽莎白回魔王城住两天吧，反正你要搞那个红月试验的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问题没问题，”郝仁摆摆手，“你们爷俩也早该回去看看了，把偌大一个家业扔给自己的干闺女和一个快要老死的老管家看着，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负责的魔王。”
郝仁提到的“干闺女”和“快要老死的老管家”分别指的是魅魔拉尼娜和恶魔老管家伽达摩，伊扎克斯领着闺女去地球上放长假之后魔王城基本上就全都靠这俩忠心耿耿的老部下经营着，也够任劳任怨的。
伊扎克斯听到郝仁的话有点尴尬：“这个……其实我们也不是甩手不管了的，我和伊丽莎白一直跟魔王城保持联络，真遇上情况还是可以远程指挥一下的——只不过一直没遇上情况而已。”
郝仁撇撇嘴也不吭声，心说辅政大臣还真是悲哀，尤其是忠心耿耿的那就更悲哀了，太上皇撂挑子不干了整天窝在疗养院里喝茶看报，幼帝更是沉迷于摆弄废旧家电玩物丧志，满六百岁之前都不打算打理朝政——这剧本随便扔在个画风正常的争霸文里早就朝臣篡政义军揭竿而起了……
不过自家人操心自家事，伊扎克斯作为有史以来最天才的恶魔之王，他闺女也曾经以一己之力在大厦将倾的时候力挽狂澜，维持王国根基大半年，这俩人（魔）肯定是知道该干什么的，也不用旁人替他们担心。郝仁很快便揭过这个话题，转向希尔妲：“我要在这颗星球进行一项试验，这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当然，我们这边已经提前做好安排，”希尔妲点点头，“太空中的所有巡逻舰艇这两天都会老老实实在星港里呆着，对民众的通知工作也已经做到位，到时候不会出现恐慌之类的问题。当然，跑出来看‘天象奇观’的人恐怕不会少。”
郝仁咂咂嘴：“啧……红月啊，那玩意儿放在地球历史上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一场大天灾，地球上的猎魔人和异类们见到它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你们竟然心宽到可以看热闹。”
“您不是已经确定试验过程的安全了么？”希尔妲笑着看着郝仁，“艾瑞姆对他们的‘太阳王’可是无条件地信任，您说了是安全的，那它就是安全的。”
郝仁听了大为感动，然后又跟薇薇安确认了好几遍红月的可控性问题……
他可得保证试验过程百分之百的安全，虽然现在的新艾瑞姆星是地广人稀，但薇薇安要召唤出来的毕竟是红月……那玩意儿一旦失控可不是闹着玩的！
试验被选定在第二天傍晚进行，而开启召唤仪式的场所就在群星之城皇家区的魔法塔顶端。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红月，就在眼前
其实关于进行召唤仪式的场所问题郝仁和薇薇安也专门认真讨论过，关于这个仪式，郝仁的目标就一个字：稳，必须越稳越好，在可以做到的情况下要把一切有风险的因素都在准备阶段予以排除。因此薇薇安需要一个稳定的施法环境，需要一整套完善的、可以对魔法力量进行监控的安保系统，还需要一个复杂的增幅放大装置——这些东西全都是魔法领域的设施，对于成天跟科技设备打交道的郝仁而言有点不太好理解，但郝仁也不需要去理解具体的原理，他只需要把薇薇安罗列出来的数据和要求整理好，艾瑞姆精灵就准备出了这样一个场所——就是他们皇家区的魔法塔。
艾瑞姆精灵是从魔法领域起家的种族，而且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是魔法行家，别看到他们制造了太空船、建造了空间堡、研究出了太阳物质采集站就以为那都是高科技玩意儿，事实上科技和魔法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是压根看不出区别的，艾瑞姆的飞行器以“漂浮术”起步，等离子武器的前身是灼热附魔的刀剑，而当年的日冕站——这种近似于早期戴森环采集器的先进装置更是一种巨大的半永久附魔建筑，所以如果郝仁要在自己手头的势力里面找个魔法领域的行家里手，艾瑞姆精灵绝对是当仁不让。
哪怕他们在老家的时候混得有点惨，甚至没能飞出自己的行星系，但这帮被迫在自己家里点了几千年技术树的精灵们在魔法的精确控制领域简直有着丧心病狂的底蕴……
群星之城的皇家法师塔就耸立在这座城市的北方，紧挨着还未完工的精灵王庭——因为艾瑞姆皇室把所有的工程力量都安排给了关键的民生设施，所以他们的王庭到现在还是一大片待建的工地和几座临时的宫室，只有办公区和兼具城市能量节点功能的皇家法师塔已经完工。
这是一座有着优雅线条的白色高塔，由一座主塔以及三座环绕主塔建造的附塔组成，三座附塔顶端悬浮着硕大的金色结晶体，这三颗结晶体是艾瑞姆精灵们利用这颗星球的本地资源制造出来的第一批大型设备，它们昼夜不停地接收来自太空中的数座太阳风采集站的能量广播，并将这些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入主塔，最后再由主塔将能量分派至城市各处的蓄能站和魔法池中。
艾瑞姆精灵的皇家法师们平日里就居住在中央的主塔内，这些睿智的学者日复一日地研究着那些刚刚从数据库里提取出来的古代蓝图，并将其修改、调整成为可以在这颗新星球上使用的东西，魔法塔的一部分能量就是供他们将这些蓝图付诸实践而使用的。
而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皇家法师塔的大部分能量供应都做出了临时的调整，城市的能量流暂时交由另外一座控制站管理，那座控制站是当初精灵们刚刚在这颗星球上登陆时仓促建立的临时设施，时至今日仍然可以派上用场，至于魔法塔本身——在疏散了大部分人员并且将各种安全系统上线之后，它已经成为薇薇安专用的试验场。
在魔法塔顶端有一座天蓝色的圆形大厅，大厅内的地面上刻满了复杂的符文和复合法阵，周围的墙壁上则镶嵌着具备各种功能的法力结晶和宝石，十几名艾瑞姆皇家魔导师在大厅一角的控制法阵旁忙碌着，不断在那些悬浮于半空的荧幕上输入新的数据以及微调魔法塔的能量流动，薇薇安则站在大厅的中央，脚踩着中枢节点，虽然之前表现出自信十足的姿态，但现在她好像有点紧张。
郝仁一行和希尔妲站在魔法阵影响范围之外，这位圣灵化的精灵女王对郝仁点了点头：“请放心，这座魔法塔有着最完备的安全措施，而且它所提供的额外魔力绝对能减轻薇薇安大人的压力，她能把大部分精力用于控制魔力本身。”
“说实话，我还想过让薇薇安在太空里或者在这颗星球的无人区直接进行试验，”郝仁说道，“这样即便实验失败也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容我直言，任何魔法实验都需要安定的环境和一大堆配套设施。”希尔妲轻轻摇头，“风险是无法避免的，一个合格的魔法研究者只会去思考如何在进行实验的前提下降低风险，而不是彻底逃避风险，否则直接放弃实验岂不是更好？”
郝仁嗯了一声，他知道“红月项目”最大的风险其实就来自于红月本身，那月光是致命的东西，在一般情况下，红月降临就必然伴随着破坏力巨大的月光照射，因此让薇薇安召唤红月就意味着召唤场周围的一切都有被月光摧毁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打算让薇薇安在新艾瑞姆星的无人区举行召唤仪式——但在那场意料之外的“回溯之旅”之后，薇薇安寻回了她这一万年里丢失的力量和记忆，并且在自己的意识深处触摸到了那块神秘的红色水晶，这让她终于能够自如地控制红月的力量，包括手动关闭月光的侵蚀性。
所以最终，他们决定借助艾瑞姆精灵的魔法设施来完成这次测试。
不过风险仍然是存在的，哪怕红月不会失控，调动如此巨量的能量本身就意味着危险，但就如希尔妲说的那样：哪有不存在一点风险的实验？
只要各种前期安全工作都做到位就好了。
数据终端漂浮在半空中，投影出各种太空设施的情况汇总：“机动卫星已到位，测试各雷达系统……各雷达系统状态良好，暂时切换至光学观测模式。
“1至16号观测站移动到位，正在释放探针……探针已锚定。
“地面各传感器信号正常，正在顺次呼叫……顺次呼叫结束，信息链路正常。”
当初帮助艾瑞姆精灵在这颗星球上安家所留下的各种设施再一次派上了用场，大量机动卫星和观测站都在太空中的预定位置瞪大了眼睛，等待着红月降临的时刻。
“距离开始召唤还有十五分钟，”郝仁看向薇薇安，“别紧张，就按照之前预演的那样，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召唤而已，你把红月弄出来，剩下的都交给我就行了。”
薇薇安深呼吸一口气，心慢慢平静下来，她露出一丝浅笑：“嗯，放心吧。”
郝仁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莉莉：“紧急停止装置情况如何？”
莉莉举着合金巨X7剑站在魔法阵边缘，听到郝仁的声音之后立刻兴奋地挥了挥那把巨剑，尾巴使劲摇晃：“紧急停止装置随时可以工作！”
“妈蛋我总觉得这紧急停止装置有点问题……”郝仁揉着脑门，“薇薇安你确认不换个画风更正常的方案？比如说能量遮断器之类的玩意儿……”
“那不可靠，”薇薇安摇摇头，“红月是召唤物，只要成型，哪怕中断能量供应它也能持续存在很长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中断我和它的精神联系，最快捷的办法还是让我失去意识——之前跟你借能量冲击器你又不借，那只能让大狗来帮忙了。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大狗待会公报私仇过来乱拍，哈士奇脑抽起来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莉莉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蝙蝠你再这么诋毁我我真拍你了啊！我腾出吃饭的空来给你当护法你还不乐意呢？”
郝仁捂着脑门：“抡着一块两百斤合金钢的护法么……”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薇薇安主动让莉莉来帮忙，而且俩人还难得地取得共识，那就让这俩随意发挥吧，反正除了莉莉之外这里还留着一群人照看呢，总归出不了状况。
在召唤仪式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希尔妲对那些皇家魔导师下达了指令，于是大厅的穹顶开始缓缓张开。
伴随着机械震动声，众人上方那描绘着群星的蓝色穹顶向两旁慢慢展开，黄昏最后一缕余晖的光芒也适时地撒入大厅。
薇薇安闭上了眼睛，低沉的嗡鸣声随之从大厅下方响起，强大的魔法能量开始汇聚到她的脚下。
“红月将在五分钟后出现，鸣钟。”
悠扬的钟声在群星之城中回荡，听到钟声的精灵们纷纷抬起头来，带着点期待地仰望天空，等待着红月的降临。
对于这些从未见识过毁灭之月可怕之处的精灵而言，“红月”只是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奇特名词，他们对其只有好奇。
“我去太空进行观测，”郝仁一把抓过旁边的数据终端，“其他人留在这里陪你。保持联络，不要挂断。”
薇薇安仍然闭着眼睛，但轻轻点了点头：“嗯。”
伴随着传送的光芒闪过，郝仁已经来到位于太空的巨龟岩台号舰桥上。
“开启全景光学观测，激活额外护盾。”
诺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了解。”
下一瞬间，巨龟岩台号舰桥上的各处墙壁与遮挡物都被全息影像所取代，除了郝仁脚下的金属平台以及眼前的控制台被保留着之外，一切都消失了，宇宙星空的景象则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这让郝仁产生了飞船已经消失、自己正直接漂浮在太空中的错觉。
但诺兰的声音还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提醒着他飞船的存在：“红月将在一分钟后出现，信息链路已接入，将实时反馈各终端信息。”
郝仁看向前方，他看到茫茫太空中群星闪烁，远处机动卫星和太空观测站偶尔亮起的灯光则如黑暗中的萤火一般，而艾瑞姆则在视野的下方，已经成为一颗只有足球大小的蓝色圆球。
“红月将在十秒钟后出现。”
郝仁将手握紧，随后慢慢放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并在缓缓呼出的过程中轻声计算着每一秒钟。
太空中出现了一丝涟漪。
紧接着，这一丝涟漪便瞬间扩展成为一片足有二分之一月球大小的球状空间，红色的光芒在涟漪之间剧烈震颤、蔓延，并在一两个呼吸之内充盈了整个视野！
红月降临了——在预期的位置。
它果然是一个可以抵达的天体，一个可以在宇宙中观测到的太空物体，而不是一个仅限于地表可以观测到的大气层幻影！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红月之上
当红月降临这个世界的瞬间，留守在群星之城中的所有人也同时观测到了这个堪称奇迹之景的现象。
夕阳的最后一线余晖完全消隐在群山背后，天空被一层混沌的阴影笼罩，而血色的“月亮”就仿佛凭空浮现一般，伴随着钟鸣声从那混沌的阴影中降临世间，起初希尔妲还以为那钟鸣声是群星之城里的某个钟楼发出的声音，但很快她便意识到那钟鸣声是从自己的精神深处传来——这是一次极端强大的精神映射，每一个注视月光的人都在内心深处听到了那神秘湮远的钟声，那声音仿佛来自上古，跨越了无穷无尽的时空直接映射在所有人的精神世界中。
群星之城里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漠的血色，那是月光在舔舐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血色月光无视了任何遮挡，直接浮现在红月笼罩范围内的每一个表面上，让万事万物都呈现出诡异的色彩：仅凭这样不符合光学常识的现象，再愚钝的人都可以意识到那高悬在天空的“月亮”绝对不是什么自然现象。
在红色月光出现的一瞬间，仪式大厅里的所有人就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莉莉手中的“紧急停止装置”（也就是那把合金巨X8剑）也跟着微微扬起，南宫三八则伸出手去，仿佛是在触摸那从天而降的月光。
“月光没有伤害！”
血红色的月光弥漫在天地之间，然而沐浴其中的人除了感觉到颇大的心理压力之外并没有受到直接的负面影响，提前设置在法师塔外表的各种警戒、检测法阵也很快完成了对月光的初步分析，最终确认这非自然的光芒中并没有携带任何破坏性的力量。
薇薇安成功控制住了红月的力量，并将月光中的破坏性力量精确地过滤掉了！
尽管还在维持召唤仪式，但红月降临之后薇薇安所承受的压力也就减少了很多，她微微睁开眼睛，微笑着看向周围：“控制起来并不难，看样子回收了邪念体的力量之后我确实比以前强多了……莉莉你能先把那玩意儿放下么！”
哈士奇姑娘吐了吐舌头，把手上的合金巨X9剑垂下放到脚边，但手仍然没有从剑柄上拿下来：在这个仪式结束之前她都不能放松，谁知道关键时候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呢？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而在大厅一角的控制法阵位置，艾瑞姆皇家魔导师们也终于从红月降临所带来的震撼中醒过神来，他们敬畏地看着高高悬挂在天空的那轮“人造天体”，不禁猜测起这么一个可以被称作“自然灾害”的终极魔法一旦被用于进攻会有着何等可怕的力量，那将远超任何一种所谓的禁咒或者战略武器，它的威力将直比天灾！
收敛了心神，魔导师们立刻回到工作状态，开始检查整座魔法塔的能量流动以及城市各处警戒设施传来的信号，同时他们也开始尝试分析天上那轮红月的原理和月光中蕴含的奥秘，虽然看上去是个“卧槽这什么黑科技”级别的玩意儿，但万一能分析出点什么来呢？说不定艾瑞姆十年的GDP都有了……
“第一阶段成功，红月已降临并处于稳定状态，开始读取各处传感器信号……
“新艾瑞姆行星地表已接收到月光照射，月光能量稳定，未检测到破坏性力量，确认月光无害……
“照射范围确定为群星之城以及周边二十公里区域内，照射范围之外未侦测到任何月光反应。正在调动对应区域的传感器，切换至光学观测……目视信号可确认。”
一条条信息从郝仁面前的虚无中浮现出来，数据终端用有些机械化的合成音汇报着来自地表的观测记录，而相对应的各种实时影像也紧接着漂浮至半空。
在首次以第三方观测视角旁观红月降临的景象之后，果然有很多此前不为人知的细节呈现出来。
在一幅来自地表的实时影像上，郝仁看到空气中出现了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分界线一侧充斥着血红色的月光，而另一侧却是澄净正常的夜空，两者之间就好像有一道不可见的屏障般，将那如纱似雾一般的月光完全束缚在了照射范围内。
郝仁看向太空：红月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它直接从太空中照耀大地，理论上它所发出的光芒应该可以被艾瑞姆星的整个东半球观测到，然而事实上——所有的月光都被约束在群星之城以及周边很小的范围内。
在远离这个区域一定距离之后，抬头仰望夜空甚至完全看不到红月。
“似乎来自太空的月光会被聚焦在薇薇安周围一定区域，”数据终端开口道，“它并非激光，但却具备类似的性质：极高的指向性，会约束成束，而且携带高能量，再加上各种不符合物理规律的传播方式以及专属性质，很显然，它并不是纯粹的‘光’，具体是什么还有待分析。”
“指向性和约束性么……”郝仁眨眨眼，“这要把大地当成舞台的话，薇薇安简直就成了站在聚光灯下面的女主角了。”
“而且她还有个专用的超巨大聚光灯——简直巨大的过头了。”
郝仁抬起头，看向巨龟岩台号前方的那颗赤色星球：“是啊，半个月球那么大呢。”
被召唤出来的“红月”，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召唤物第一次在极近的距离被揭开了第一重面纱，不再是个朦朦胧胧的传说事物，而成了一个触手可及、能够观察、能够测量、能够被分析的实物。郝仁在太空中可以看到这颗星球表面那极为接近鲜血的赤红色，以及清晰可见的整齐纹路，后者引起了他最大的好奇：那些纹路与寻常固态星球表面的地壳褶皱完全不同，它们的高度更加统一，分布也更加均匀，非要说的话，它们更加接近海面上的波浪——然而它们是静止的。
“这颗星球的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片刻之后，数据终端突然说道，“很……诡异，各种实体探测雷达都传来了回波，证明这颗星球拥有实体，但引力雷达毫无反应，它似乎没有引力……”
郝仁皱了皱眉：“没有引力？万有引力在这边失效了？难道是因为它本身没有质量么？”
“不具备质量的实体物质？又一个违反规律的属性，”数据终端晃了晃身子，“这种东西放在造物学考试上是要扣零分的……但虚空中千奇百怪无所不包，谁也说不准。其实还有个猜测，那就是这颗星球被一个巨大的引力遮断力场包裹着，它本身存在质量和引力，但这些属性完全不与外界交互。”
引力遮断力场，这东西郝仁听说过，是超巨型星舰或者太空堡垒上常用的技术——对于那些动辄数百公里甚至数千公里尺寸的宇宙要塞而言，它们自身产生的万有引力是个不小的麻烦，尤其是在和其它太空单位协同行动的时候，一大堆引力源互相干扰将会对在其中穿行的小型飞行器造成灾难性的影响，因此超巨型星舰和太空堡垒大多都装备有引力遮断器，它们可以阻断巨型太空设施对外界的引力扰动，所产生的现象就和眼前的红月很接近。
这种技术对很多文明层次较低的种族而言有点匪夷所思，但在亲眼见证过本宇宙的K系列主权枢纽（三个巨大的人造行星要塞）之后，郝仁就对此毫不吃惊了。
他摸了摸下巴：“红月内部有一个引力遮断发生器……我感觉这个可能性甚至比‘红月有实体但无质量’还要低。这东西是薇薇安脑洞映射出来的，她难道还懂得引力遮断发生器的原理？哪家的召唤物有这种设定嘛。”
“哪家的召唤物能是一个星球的？”
“这倒也是……啧，红月有破坏性辐射么？”
“检测到较低程度的放射性，但无危害。搭档，要登陆了？”
“降低高度，咱们下去看看。”
巨龟岩台号在太空中灵活地改变了个角度，舰首下沉，向着红月那不详的赤色表面降落下去。
星球的表面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很快便成为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地”，尽管红月的尺寸只有月球的二分之一大小，但仍然可以算作是一颗标准的矮行星，在距离足够靠近的情况下这样一颗星球和正常的行星看起来并不会有太大差别。郝仁驾驶着巨龟岩台号飞快地掠过行星表面，同时沿途释放着飞船上搭载的高精度探针，大量图像和数据随之被传输到舰桥的影像系统上。
“看出来了么……”郝仁指点着画面上那显而易见的细节。
“没错，是海洋，红色的海洋。”
“然而是静止的。”
“就像全息影像一样……”数据终端幽幽说道。
红月表面呈现出通透的质感，这质感是显而易见的液体，那些在太空中可以看到的细微且整齐的花纹正是这层液态表面所泛起的涟漪——或者说海浪，然而与正常海面不同的是……这一切都是静止的。
并非冻结，而是像按下暂停键的画面一样突兀地静止在泛起涟漪的状态。
而在这层液态表面之下，还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阴影地带，以及连舰载雷达都难以分辨的信号混乱区域。
这各种异象混合在一起，导致从远处观察红月表面的时候你甚至会产生它有一个固态外壳的错觉。
怪不得洛丽萨当初描述她在幻境中看到的红月时会信誓旦旦地表示她看到了一颗拥有固态表面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