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陆续出现的线索
基本上所有的雕塑都有损伤一部分甚至已经支离破碎到无法还原的地步，哪怕以数据终端的计算能力都无法凭空修复那些塑像和浮雕上缺失的部分。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郝仁只能让数据终端尽可能地还原它们的本来面貌。
数据终端漂浮在半空，一道淡蓝色的光幕被投影在它前方数米外的空气里，在光幕笼罩之处，时光仿佛逆转，破碎的雕塑和残缺的浮雕被重组成影像，安置在它们原本应处的位置，藤蔓和苔藓被画面过滤系统清除，露出墙体和立柱的最初模样，能被还原的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场景，在无法还原的部分，蓝色光幕投影出的是大片代表“未知数据”的抖动阴影。
郝仁看到了人类的雕塑：男女老幼，各种人种，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厅入口处的两侧，就好像专门为了展示人类的标准模型一样站在那里。
再往前是关于行星位置的“星图”，它被雕刻在一块长宽各达五米的金属板上，金属板就像一道屏风般立在人类雕塑的前方，上面不但标注着行星和恒星的相对位置，而且还用各种符号标注了很多东西，数据终端简单翻译之后发现那些符号都是在解释这幅星图的意义。
“看样子这里果然是个‘留言簿’，”郝仁摸着下巴嘀咕道，“我猜类似这样的建筑物在这颗星球上应该不止这一处……或许每个大型城市的中心都修建了这样一座‘博物馆’？”
薇薇安摇摇头：“那还得等咱们能找到更多遗迹才知道。”
一行四人最后在一组浮雕前停下了脚步。
“应该就是这个了。”莉莉用火之非常高兴指着浮雕上的画面，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在数据终端还原出来的画面上，郝仁看到了非常熟悉的景象：巨大的触须从大地深处生长出来，触须撼动了整个大陆结构，掀起毁天灭地的洪水和地震，人类建造的城市在灾难面前被成片成片地摧毁，楼宇坍塌，桥梁倾颓，无数宏伟建筑毁于一旦。
在连续的自然灾害之后，就是血潮的降临：浮雕上用非常形象还原的方式描绘了这一景象，大片大片的阴影笼罩了人类生存的世界，各种生物在阴影面前扭曲融化，变成混乱的线条和团块，第一次看到这些画面的人大概会有些茫然，但郝仁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在描绘生物被血潮吞噬、融合的过程。
而在浮雕的最后几个部分，郝仁看到了这颗星球上的土著生物进行反抗的过程他们似乎建造过巨大的钢铁要塞，依靠把自己和外部的生态环境完全隔绝来抵挡长子的进攻，但就像塔纳古斯星球上发生过的一样，这些钢铁要塞很快就都沦陷了；他们也派出海量的机械部队去攻击探出地表的触须，然而这样的反击只能延缓灾难的脚步：因为他们就居住在灭世者的身上，敌人就是他们所生存的这整个世界，无处不在，逃无可逃。
“看这里，”薇薇安指着浮雕的末尾，由于这一部分缺损严重，数据终端还原出来的画面也显得模模糊糊，但那模糊的画面中仍然有些东西是可以看明白的，在其中一幅画面上，有明显的飞船升空的场景，“他们好像建造了大型的太空船，把大量人员和物资发射上了太空，但这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郝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浮雕上的画面，但手指却穿过了数据终端投影出的光幕，最后所接触到的只有一层粗糙腐蚀的金属：“从这些画面判断，这颗星球上的土著文明确实是被长子摧毁，直到画面的最终部分，长子仍然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但那之后的几千年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颗星球变成了如今咱们所见的这幅模样，生态环境似乎已经恢复过来，长子虽然仍有活动，但却没有继续摧毁生态圈，而且……”
“而且还有那些开着轰炸机跟触须大战的‘幸存者’，”南宫五月用尾巴拍了拍地面，“在这些浮雕的时间点之后肯定又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后续的事件走向。”
郝仁点点头：“这颗星球跟咱们之前见到过的都不太一样，看来有必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在这之后的探索中，他们差不多走遍了这座建筑物的每个角落，虽说有些发现，但并没找到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
在建筑物的顶层，他们找到了一些被封死的、用特殊合金整体包裹起来的密室，切开这些密室的外壳之后郝仁找到了一些已经彻底损坏、不可能再修复的古代设备，以及一些曾经可能是设备操作员的人类遗骸，通过鉴定，数据终端确认所有操作员都是自杀身亡。
密室是完全封死的，不但无法从外部打开，从结构上看在闭锁装置落下之后里面的人也不可能出来，所以这些密室从设计之初就是墓穴。薇薇安猜测留在这些密室里的人应该是最后一批城市守卫，他们在这里通过各种设备控制着城市的最后一批防御力量，而在所有防御设施都被摧毁之后，他们就在这些“安全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在建筑物已经沉入地下的部分，南宫五月则通过操控水元素找到了一些已经被水半淹没的古代机房和反应堆，它们应该是这座古代设施的“大脑”和“心脏”，由于被水浸泡和年代久远，机房已经变成一堆彻底失去价值的废铜烂铁，郝仁原本还指望能从那些古代机器里找到些储存信息的芯片之类的东西，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至于那座已经全毁的反应堆……数据终端只能判断它是一座效率极高的聚变炉，但具体技术细节也无法还原了。
探索一直持续到当天的夜幕降临。
在结束了对四棱锥建筑的探索之后，郝仁一行还检查了城市里的另外几个地方，找到一大堆废弃的机器和武器残骸，莉莉甚至还找到了一个精致的船舶模型，薇薇安认为那应当是当年小孩子们摆弄的玩具。从考古角度看，他们后续的探索可谓成果丰富，但从揭开历史真相的角度看，只有在之前那座“雕塑大厅”里看到的东西才是最有价值的部分。
由于确认了长子的存在，野外的自然环境显得不再安全，郝仁放弃了在废墟和莽林之间过夜的打算，让数据终端和诺兰建立坐标连接之后，一行人便直接通过空间传送回到了飞船上。
飞船上的人已经在百无聊赖中等了一整天，由于中枢主机损坏，诺兰不得不把全部计算力都转移到修复系统上去，所以留守飞船的人连个电影都没得看，这可闷坏了所有人：尤其是生性活泼的伊丽莎白，小姑娘无聊之余举着改锥在飞船里晃悠了一整天，把诺兰都吓够呛。
大概也就滚这一天过得比较惬意，作为一只猫，至少是精神上的猫，她现在还没有培养起太多属于人类的杂乱爱好，她这一天里有一半的时间在趴着打盹，另外一半时间在和一个毛线球打交道。说实话留在飞船上的其他人都很羡慕这个蠢猫，都要有她这心性那该多好，一人发一个毛线球就能玩到地老天荒去……
总而言之郝仁一行的回归立刻便点燃了伊丽莎白和南宫三八他们的精神，就连豆豆都使劲蹦了过来，跳到郝仁身上询问着后者出去一整天都有什么发现。
“发现不少东西，但你们能不能让我先喘口气，”郝仁挥着手把伊丽莎白和南宫三八赶到一边去，在自己的舰长座椅上做好之后环视了一圈舰桥，发现很多之前毁坏的东西现在都已经“生长”如初，“诺兰，再生顺利么？”
“比预想的要顺利一些，”诺兰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因为并没有受到任何外部侵扰，本舰的修复工作可以全速进行。”
“有再发现本星球土著文明的信号反应么？”
“除了你们白天遇上的那一拨空中单位之外，本舰没有发现更多的信号反应。”
“嗯……好吧，这个不急，”郝仁摆摆手，“我们在城市废墟里发现了一些古人留下的信息……”
一圈人集中在舰桥上，听着郝仁一行四人讲述他们这趟探索之旅的发现，除了豆豆和滚是凑数的之外，所有人都在积极开动脑子，思考着那些浮雕背后的意义，以及白天出现的那几架飞行器透露出来的信息。
伊扎克斯是第一个开口的：“那些浮雕应该是留在星球上的最后一批留守者记录的，在飞船升空之后他们退守到了这些城市中，并在最后的时间里留下了雕塑和浮雕。这能解释为什么浮雕的内容到逃生飞船升空之后就戛然而止：留下浮雕的人并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郝仁点点头，“他们发射的飞船应该只能带走一部分人，或许连总人口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大量人口都留在行星上，这些留守者在飞船升空之后应该是又抵抗了一段时间，直到长子完全摧毁所有防线，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有时间留下足够的信息给后来者。”
南宫三八插了个嘴：“但城市并没有被长子完全摧毁虽然现在它确实是一片废墟了，但那明显更多的是因时间流逝导致的损毁，如果是长子造成的，整座城市应该会破坏的更加彻底一些。”
“所以我怀疑长子的毁灭进程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郝仁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在行星上的人类灭亡之后，长子的活动大概就停止了这才留下那些保存相对完好的城市废墟和整个生态系统。”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郝仁一行来到这里之后看到的应该是个更加荒凉的世界才对。
薇薇安这时又提起了另一件事：“话说关于白天看到的那些飞行器，大家是怎么认为的？”
“幸存者喽，”莉莉这时候没有多想，“还能是啥。”
“‘幸存者’是没问题的，但关键是……他们是哪来的幸存者，”郝仁用手指敲着座椅扶手，“是留守在行星表面的反抗组织的后代，还是……当年发射到天上的那一批人？”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不正常的长子
在看到城市废墟中的那些浮雕之后，郝仁知道这颗星球的原生文明在最后关头曾经有过一次规模宏大的自救行动，他们发射了巨型的太空船来将一部分“火种”送到太空里去，尽管浮雕上没有关于这次行动的后续记录，但这至少给出了一个可能性：这颗星球的一部分人类恐怕是逃出生天了。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所以他的怀疑也不无道理：白天看到的那些飞行器不一定来自行星地表。
“我觉得房东说的有道理，”莉莉作为一个脑洞精奇的文学狗这时候是第一个表示支持的，“行星表面是长子的主场，留在地表跟长子打肉搏战基本上就是找死的，所以比起在地表留守的人类抵抗军，我觉得那些被发射到太空里的‘火种’活下来的几率明显更高一些。”
“说实话，哪怕是发射到太空里的方舟……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啊，”南宫三八咂了咂嘴，“长子具备太空作战的能力，而且飞船总比地面的堡垒要脆弱，说不定当年被发射到天上去的那波人压根就没跑出去，留在地表的抵抗军反而有可能因为找到了长子的神经活动规律而制造出避难所之类的场所。”
“两种可能性都有，具体情况还得调查之后才能作出结论，”郝仁摇摇头，“总而言之，幸存者的存在是肯定的，而且他们直到今天还在想办法击退地表那些触须……诺兰，你还有多余的探针么？”
“探针储量充足，那些小玩意儿我带了很多。不过现在只有大气层内通用的型号，空天泛用型探针的储存容器在跃迁的时候炸毁了，我得先修复了工厂模块才能重新生产一批出来。”
“大气层内么……也行，你再扩大一下探针的规模，我希望你能在两天内完成对这颗行星地表以及地下十公里范围内的扫描，如果找到幸存者的基地，就黑一批资料过来。”
“诺兰了解。”
“另外，实验室里的工程装配台能用么？”
诺兰沉默了两秒钟，似乎是在确认设备的情况，随后给出肯定的答案：“实验室状态完好，能量略有不足，但只启动一个工程装配台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把几个自律机械改造成武装型号，明天我要带着它们去一趟西北方向的森林边界。”
薇薇安眨眨眼，立刻反应过来：“你要去那些飞行器坠毁的地方？”
郝仁轻轻点头：“那里可能会找到重要资料如果飞行器的数据模块能够回收的话，咱们大概就能直接迈出一大步了。”
“那里相当靠近长子的触须虽然那条触须在之前的轰炸中受了伤，但那点伤势对长子而言压根无关痛痒，恐怕等你过去的时候那条触须就已经复原如初了，”薇薇安眉头微皱，“而且它刚刚受到攻击，现在多半正处于很敏感的状态，你这时候过去会不会鲁莽了点？咱们可以再等等，等到那条触须的神经反应降低再过去，反正残骸就在那里也跑不掉。”
郝仁有着自己的想法：“时间越久，线索破坏的越厉害，在没有发现更多的幸存者单位之前，那些飞行器残骸是咱们唯一能指望的情报来源。至于长子的触须……那玩意儿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敏锐，我跟卓姆探讨过这个问题，事实上由于长子在成年之后的体型过于巨大，而一般的‘小生物’几乎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所以一个成年体长子的感知更倾向于对大型目标和高能量源做出反应，对于那些过于微小的‘附着物’，他们的神经系统哪怕再强大也做不到全面关注。所以区区几个人站在长子的触须上就如同人身上落了一粒灰尘，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在意的：除非你在触须上开炮。”
莉莉在旁边晃着尾巴补充了一句：“所以只要咱们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别搞什么流星爆闪电链聚变弹之类的玩意儿就不会有问题，触须会把咱们当成森林里跑出来的小动物的。”
哈士奇姑娘俨然已经直接把自己列入第二天的探险队成员了，这狗果然不凑热闹就活不下去。
听到郝仁和莉莉的说法，薇薇安想了想感觉也没什么问题，于是轻轻点头表示认可。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郝仁拍了拍手，“现在诺兰还无法移动，我们就以她为中心逐渐展开活动范围。明天我还是带着莉莉和薇薇安还有五月出去，其他人可以飞船为中心、在半径五公里的范围内活动，继续收集环境数据和线索。三八，你留在舰桥上盯着通讯装置和雷达，顺便帮忙照顾豆豆。”
小人鱼立刻从水里立起身子：“我要跟爸爸一起去！”
“听话，外面危险，飞船上呆着安全，”郝仁按了按小鱼苗的脑袋，“而且那边是片山，也没给你游泳的地方。”
小家伙倒是挺乖：“噢。”
第二天的探索计划就这样决定下来，当天晚上再无他事。
经历了太空遇袭和紧急迫降的事件，又在陌生的星球上进行了几乎一天一夜的探索，即便是拥有超凡体质的人也会在精神上感觉到一些疲惫，所以这一夜郝仁睡的格外安稳，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异星的阳光已经洒满大地。
诺兰是不需要休息的，在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她仍然在默默地工作着，尽可能让更多的护盾发生器重新上线，重建动力炉的晶化放大单元，完成郝仁交代下来的武装自律机械改造任务，以及将更多的探针发射出去。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已经用探针完成了对整片大陆的粗略扫描：这还是由于飞船主机受损严重，数据处理能力和探针控制带宽不足导致工作效率低下的结果。
这颗星球有不止一块大陆，诺兰完成扫描的只是其中之一，但仅这片大陆上，她就找到了数以千计的、可以称得上大规模的废墟和遗迹。那些已经被大自然吞噬过半的古代遗迹中有相当一部分呈现出被长子严重破坏的状态，遗迹周围则随处可见长子触须：包括仍在活动的以及看起来呈现出休眠状态的。诺兰发现这颗星球上的长子状态很奇怪，它呈现出一种……半死不活的“惰态”，这是在其它星球上未曾观察到的现象。
除了这些古代废墟和长子痕迹之外，诺兰也发现了更多和“幸存者”有关的线索：大量“新鲜的”弹坑和仍然存在热源反应的森林着火点，基本上都分布在长子探出地表的触须周围，数据显示它们基本上都是近期遭受过轰炸的地点，除了郝仁一行遇上的那次轰炸之外，最近一次袭击发生在数小时前。
似乎这个星球的幸存者还很活跃，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大陆上的触须进行一次主动袭击，而奇怪的是长子对这些袭击的反应从郝仁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触须确实会以雷霆手段摧毁那些来犯的战争兵器，但他的反击也就仅此而已，没有雷霆震怒之后掀翻整个大地的暴走，没有血潮千里的灾难，甚至没有进一步的追击。
无论如何，诺兰都想不明白这颗星球的长子为何会有这种行为模式：他明明已经把这颗星球的文明摧毁过一次了。
至于幸存者的基地……诺兰并未在这块大陆上发现类似的东西，当天晚上她也没有捕捉到幸存者的战争兵器发动进攻的现场画面。或许那些军队是从星球的其它大陆上来的，也可能就像郝仁猜测的那样……他们来自太空？
不管怎么说，探针能收集到的情报都是有限的，要想搞明白进一步的情况，还要看郝仁他们几个今天的行动。
薇薇安用船上能找到的材料做了一顿简单但可口的饭菜（谢天谢地居住区的舱段在这次事故中保护的很好，包括厨房和食品仓库），吃过早饭之后，狗男女三人组外加一根海妖就踏上了寻找飞行器残骸的旅途。
这一次不再需要沿途收集森林里的数据和探索那片废墟，在目标明确的情况下郝仁一行赶路速度飞快，很快便穿越密林，来到了森林边缘植物较为稀疏的地方。
“按照诺兰提供的导航，残骸散布区就在这一带，”郝仁走在最前面，瞪大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大家提高警惕，咱们已经进入长子触须的感应范围了。”
“这些植物里有大概三分之一都是长子的衍生物，”数据终端飘在郝仁旁边，一边飞一边随时检查环境中的能量读数以及四周各种植物所散发出的磁场变化，“它们是触须末端的‘毛细结构’变化来的，本机能感应到那些阔叶树之间有微弱的神经信号传递……这些树已经‘看’到咱们，但长子的本体对此并没有做出反应。”
郝仁点点头：“所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只要咱们不作死，这条触须根本不会在意自己身边飘过了几粒灰尘。”
南宫五月扭头看看郝仁，又看看从出门的时候就始终一脸兴奋眼睛发亮的莉莉，忍不住嘀咕起来：“我觉得跟你们在一块本身就跟作死似的，你们有不搞事的时候么……”
郝仁：“……”
就在这时，莉莉突然抽了抽鼻子，抬手指着某个方向：“房东房东，那边有一股焦糊味~~”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大发现
在莉莉的好鼻子指引下，郝仁找到了第一块坠毁飞行器的碎片。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那是一大块弯曲扭结的金属板以及一个看不出作用的椭球形设备舱，它们被很多烧焦的线缆和管状物纠缠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虽然经过一天一夜的冷却之后这块残骸上的高温已经褪去，但很显然它之前经历了相当猛烈的爆炸和燃烧，这让它的外壳都呈现出近乎熔融的状态。
这块足有五六米长的碎片掉落在两颗巨大的阔叶树之间，它的坠落造成了一个半径十米左右的冲击坑，坑边的两颗阔叶树状态截然不同：其中一棵树已经被高温和冲击波杀死，树干拦腰折断，树冠被焚烧的只剩下一些碳化枝桠，而另一棵树却郁郁葱葱，仍然笔直地挺立在坑边上，甚至它的枝桠和绿叶都生机勃勃的仿佛是刚生长出来一样。
毫无疑问，第二棵树是长子的触须细枝探出地表之后衍生出来的东西，它是行星内部那个巨大而恐怖的生物用来感知外界的神经点站在冲击坑边上，郝仁就知道自己已经落在长子的眼睛里了。
但就如卓姆说的那样，当一个长子成长到成熟期（通常标准是趴在地心里的时候可以用自己的触须从地表任何一个地方探出去）之后，他的感知就会发生一些变化，触须周围的“细微生物”不再会引起他的注意，除非这个细微生物产生足以破坏主须的强大能量反应，或者散发出什么特殊的、刺激性或挑衅性的气息。
郝仁当然不会这么干，所以他和另外三人一起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小心翼翼地来到冲击坑里，开始检查那块已经冷却下来的飞行器残骸。
“这应该是个雷达舱，上面的金属板是雷达舱防护罩的一部分，”数据终端飘在郝仁脑袋旁边，用一道蓝色光束扫描着飞行器残骸的结构，“里面也已经完全损毁了……看来之前的冲击非常强烈，飞行器的每一个部分都受到巨大的挤压。长子的触须应该是释放了类似停滞力场的东西，于是正在全速俯冲攻击的飞行器瞬间从极高速度减速至零，没有装备惯性稳定器的话任何交通工具都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速度变化。”
“这附近应该还有别的残骸，或许会有比这个状态更好的，”郝仁抬头看向周围，“我记着有一架飞行器是在投弹的过程中被击毁的，而且被击毁之前有明显的减速动作，它的保存状态应该会完整点。”
莉莉皱皱鼻子：“再完整也是炸碎了之后掉下来的。”
不过虽然这么说，哈士奇姑娘作为一只好狗狗……好犬妖在找东西的时候还是很尽心尽力的，她那鼻子在这种环境下甚至比数据终端的简易版雷达还好使，没过一会就找到了更多的残骸坠毁点。
坠落物比预想的还要多，如果把每一个散落下来的螺丝钉都算进去的话，郝仁觉得当初那四架飞行器甚至有可能解体成了五位数的碎片掉落在这一带，而它们的散布范围甚至有可能超过半径十公里，但并不是每一块碎片都值得关注，郝仁要寻找的是那些可能搭载有驾驶舱的大型碎片。
如果能找到飞行员遗体的话就好了……
他们找到的第二个大型残骸掉落在距离雷达舱数百米远的一处洼地里，这块残骸比雷达舱还要大好几米，它有两根仿佛加速轨道一样的平行金属轨，一些已经破裂的管状物以及数个烧结变形的线圈结构，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纠缠在一起，斜斜地扎在洼地中央，洼地里原本积蓄的水分都已经被高温蒸发干净，只留下一片龟裂的泥土地。
“这应当是武器模块，看上去像是磁轨炮的零件，”数据终端再度做出了分析，“加速轨道应该不只有这些，但保留下来的就只有它们了。本机看看这是什么……高温超导体，效率不错的电容组，还有……嗯？一发卡在轨道槽末端的弹丸？材质不错啊。”
“你说这些谁懂啊，”五月挠了挠脑袋，尾巴有些不耐烦地在地上滑来滑去，“你就说说他们的武器技术高不高吧，话说这样能看出来幸存者的工业规模么？”
“磁轨炮的入门科技并不是什么太高端的玩意儿，地球人都快折腾出来了，但发展成熟之后的磁轨炮跟早期验证机肯定不是一个水平的，”数据终端撞了撞残骸上的两根导轨，“残骸剩下的只有这种结实但却没有技术含量的部分，真正高精尖的结构已经随着高温烧毁了。本机只能从材料分析，这些幸存者的手段还算不错，这样一门磁轨炮可以单发击穿人类迄今为止制造出来的任何东西，包括尼米兹级航母和胡夫金字塔。当然，本机认为他们昨天轰炸时扔下来的那些等离子航弹威力更大一些，至少在对付长子这种一根触须就数百公里的怪物时，炸弹比舰炮更管用。”
“要制造并维护这种威力强大的大型空中机械，必须有一套完整且稳定的工业体系，”郝仁摸着下巴，“而且这个工业体系还要有源源不断量产这些兵器以供消耗的能力，这需要原材料支撑。昨天的袭击中一共有六架飞行器出现，最后只有两架活着回去，我相信在和长子对抗的过程中这种损失绝对非常普遍，甚至会更严重……”
“幸存者不只是幸存下来那么简单，他们至少得具备一个国家的完整实力，工业上和人口上都是如此。他们要有原料产地和工厂，还要有支撑这些东西的附属产业和人口基数，而这一切还需要一块不能太小的领地，否则光靠上个文明时代留下来的古代兵器可不够坚持过这几千年，”薇薇安点点头，“地球上那帮风光了一两代人就亡族灭种的‘古代神灵’就是现成的例子。”
郝仁招了招手，把那些正在外围巡逻的自律机械都招呼过来，让它们开始清理眼前这门磁轨炮的残骸并收集周围散落的残骸碎片。这些自律机械就是昨天晚上让诺兰改造的那一批，虽然它们的一部分触手上被安装了镭射步枪和防护力场发生器，但剩下的触手仍然能完成基本的工程作业。
郝仁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将一批自律机械永久改造成这种半战斗半辅助的型号，尤其是在探索像这种危机四伏的神秘星球时或许可以给这种改造品起个新名字叫前线通用型？
“把较大的残骸都收集起来，”郝仁一边指挥自律机械一边随口跟旁边的薇薇安解释道，“飞船上的实验室还能用，正好可以带回去让诺兰用舰载分析主机研究研究。”
收集起来的残骸被小心翼翼地分类整理，打包放进储藏容器中之后收进郝仁那仿佛永远都填不满的随身空间里，而莉莉则前往密林深处寻找其它的碎片。
过了一会，郝仁突然听到林子里传来一声枪响，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莉莉短促的惊呼：“哇呀？！”
“我去……那二货出状况了！”
郝仁叫了一声，扭头就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过去，五月和薇薇安也紧随其后。
不过他们刚跑到一半，就看到莉莉生龙活虎地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连蹦带跳地嚷嚷着：“房东房东！看到人啦！看到人啦！还对着我开枪呐！”
看到哈士奇姑娘这么活蹦乱跳的模样，郝仁刚刚提起的心可算放回肚里，但紧接着就是一呆：让人开枪打了竟然还这么欢脱，这货果然是被人杀全家都能这么乐的吧？
而且她找到了幸存的飞行员？！
“你没受伤吧？”郝仁先是上下打量了哈士奇姑娘一圈，“我刚才听你叫来着。”
莉莉举起胳膊：“一点点皮外伤，主要是发生的太突然没反应过来，看见子弹的时候就不太好躲了，只好用胳膊挡了一下。话说外星人的枪是比地球人的厉害，我还以为自己能接住子弹呢……”
郝仁看了一眼莉莉胳膊上那道颇为吓人的伤口，咕哝了一句这哈士奇心可真宽，随后把她往五月身边一推：“五月，给她治一下。”
南宫五月召唤出一颗具备治疗效果的水球包裹在莉莉的伤口附近，那道枪伤立刻开始蠕动着愈合起来，看到莉莉的伤势并无大碍，郝仁才扭头看向对方来时的方向：“就在前面？”
“前面不远，不过朝我开了一枪之后那家伙好像就晕过去了，我觉得那家伙是伤太重了……”
在莉莉的指示下，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那处位于密林中的坠毁点。
一块最大的飞行器碎片坠落在这里，坠毁点附近的植物都呈现出被大火严重焚烧的迹象，被烧出来的圆形空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金属残骸，看到这幕景象，郝仁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种惨烈的坠毁过程中幸存下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残骸中间的那个“幸存者”。
那是一位女性，或者说至少从身形上判断是“女性”，她毫无生气地侧卧在一堆扭曲的管线和金属中间，身上多处都被烧的焦黑一片，她的左臂已经不翼而飞，右手中则还握着一把黑漆漆的武器那应该就是击伤莉莉的枪，而这位女性的下半身则空荡荡一片，她的腰部以下都已经被炸碎了，只有一些断裂的线缆从断口中探出头来，偶尔跳出一些火星。
这就是莉莉说的“幸存者”。
薇薇安仔细打量着那个疑似机器人的女性腰间断裂的状态，扭头白了莉莉一眼：“好吧，确实是‘伤’挺重的。我怀疑你压根就没看出来这是个机器人。”
“我之前没看清啊，”莉莉挠了挠头发，“突然朝我开枪，我就顾着盯子弹飞过来的轨迹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唯一幸存者
说实话，郝仁还真没想到在这里发现的第一个“幸存者”竟然会是个机器人。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等到凑近观察之后，才能看出这个机器人的状态究竟有多么凄惨：ta不但被炸断了半截身体，剩下的半个身躯其实也几乎可以用破破烂烂来形容，飞行器坠毁之后的大火烧焦了ta大部分的外壳和仿生蒙皮，而且导致其部分骨架受热变形，一条手臂看上去是在向外爬行的过程中脱落的，就掉在距离躯干不足两米的地方，仅剩的手臂则只有一些骨架和电缆连接。因为面部蒙皮同样大范围烧焦，郝仁看不出这个机器人原本是什么模样，但从躯干形态还是能看出ta被设计为女性外表因此郝仁决定用“她”来称呼这位坠机的飞行员。
“从残骸状态判断，这个机器人在坠机的时候还保持着一定活动能力，她从驾驶舱里爬出来，中间持续受到火焰伤害，所以在这里就失去了行动能力，”数据终端一边扫描机器人的情况一边分析道，同时用一道蓝色光束标记出了坠机者在失去活动能力之前的移动路径，“她的主要能源和控制系统基本上都集中在躯干位置，而且有一层很坚固的防护壳，所以在失去行动能力之后仍然维持了最低程度的待机运转莉莉的靠近应该是激活了她的自动防御程序，所以她反击了，结果开枪时的震动破坏了她躯干里已经被烧脆的安全电路，随后短路，死机。”
莉莉用手指戳着下巴：“……给机器人做的尸检报告听起来怪怪的。”
“还没到尸检报告的程度呢，”数据终端晃了晃身子，“只是死机而已，本机认为她的逻辑电路和记忆库还有抢救的希望。只要硬件还在，机器人可没那么容易死掉。”
“逻辑电路和记忆库还在？！”郝仁一听这个顿时振奋起来，“那赶紧抢救啊！我带着自律机械呢……”
“在这儿救不了，”数据终端左右摇晃着，“自律机械按着蓝图修飞船还行，但它们可没有科研和分析模块这个机器人是用当地土著科技制造的，虽然水平不高，但也得分析一下才能搞明白该怎么处理，带回去吧，让诺兰用飞船上的实验室设备拆解一下看看这家伙该怎么修……”
郝仁点点头，赶紧指挥着自律机械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几乎算是废铜烂铁的机器人从残骸里挖出来，而南宫五月则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起来：“我的治疗能力对这种情况派不上用场哎……生命形态不同真的好奇妙。”
“废话，你的治疗术扔在她身上那才真是万事皆休了，”莉莉白了海妖姑娘一眼，“呲水冲主板么？”
郝仁听了颇为感慨：之前带着南宫五月过来还有一个想法其实就是万一遇到还没死透的幸存者可以让她帮忙抢救一下，但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没有死透的幸存者确实是出现了，然而貌似是不防水的……
“没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些飞行器是机器人在驾驶。”薇薇安皱了皱眉，嘀嘀咕咕地说道，似乎有点失望。
数据终端正在盯着自律机械切割金属的作业流程，听到薇薇安的话之后说道：“不，如果本机判断没错，这个机器人承担的角色是飞行器副驾驶和辅助电脑。她的内部骨架上有一串代码和一个身份标签，应该是出厂时候印上去的，标签上写着她的型号和适用范围。”
“副驾驶？”郝仁眉头一挑，“那就先叫她机器人副官好了。话说既然她是副驾驶的话，那应该还有个正驾驶……正驾驶会是人类么？”
“按照逻辑判断，是这样没错，”数据终端上下浮动一下表示点头，“但如果是人类的话恐怕连残骸都不会剩下这块驾驶舱碎块已经是坠毁的残骸里最大的一块了，里面的机器人副驾驶尚且被破坏成这样，其它残骸的情况可想而知，脆弱的碳基生物在这种高温和爆炸中是连灰烬都不会留下的。”
郝仁不满地咂咂嘴：“啧……”
自律机械费了很大功夫才把机器人安全地切割下来由于之前的高温，这个机器人已经和周围的金属牢牢接合在一起，宛若焊接，而她自身的结构则处于濒临崩溃的临界点，即便以自律机械的好手艺，要把她毫发无伤地转移出来也颇为艰难。被切割下来的女性机器人只有一部分躯干、一条手臂和一个还算完整的头颅，而且这各个部分的连接看着都不怎么牢靠，放在地上的时候简直像个吓人的碎尸现场，于是郝仁赶紧把她放进安全容器里收进了随身空间。
完成回收之后，郝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下令扩大了搜索范围，让数据终端和自律机械们把这周围方圆几公里全都给找了一遍，但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他们找到了大量残骸坠毁点，却没有找到任何人类驾驶员的遗骸，也没找到完整的驾驶舱，甚至连第二个机器人副官都没有找到。
森林中只有无数已经冷却的金属碎片而已。
看来那个跟碎尸案现场一样的女性ai副官就是四架坠毁飞行器里唯一的幸存者了。
当所有搜索工作完成的时候，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小段时间这颗星球的一次昼夜交替比地球要漫长许多。
但郝仁并不打算继续在野外呆着，他抬头看向森林之外：这里的植物已经比较稀疏，和那条巨大触须之间的距离更是只有数千米远，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一条黑褐中泛着丝丝绿色的“山脉”在自己的视线中向两旁延伸出去，如果观察的更加仔细一点，你甚至可以看到那条“山脉”在逐渐暗淡的天光背景下缓慢起伏的样子，就仿佛呼吸中的巨兽一般。
在知道这道山脉的真身之后，站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它简直是一种惊心动魄的体验。
没事别在长子的触须旁边瞎晃，哪怕他正睡着觉也一样，因为这玩意儿哪怕只是翻个身也有至少里氏8.5级：这是在梦位面行动多年之后积累下来的最重要的经验。
“咱们撤，”郝仁收拢了四处警戒的自律机械，“回去让诺兰研究研究怎么抢救咱们今天发现的机器人小姐姐……话说莉莉上哪去了？”
他看了一圈没看到哈士奇精的影子，于是顺口问旁边的薇薇安。
“跑林子里采果子去了，说是肚子饿了。”
“……她是真没有一丁点的警惕心么！”
“谁知道，”薇薇安翻个白眼，“大概是野兽都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吧，她一向自诩野外求生满级，扔到火星都能啃石头活着的……”
郝仁早知道哈士奇姑娘的性子，所以这时候顶多也只能吐槽两句，让南宫五月去把正在林子里摘野果的莉莉拖回来之后好好数落了一顿，几个人便返回了巨龟岩台号上。
诺兰对郝仁带回来的机器人副官表现出巨大的兴趣小伊丽莎白也一样。
事实上小恶魔在知道郝仁带回来什么东西之后整个人都蹦了起来，脑袋上的邪能火苗窜起半米多高，随后她就举着小改锥自告奋勇地表示要帮忙修理一下机器人小姐姐，言辞之恳切简直跟真的一样要不是知道这小丫头片子的根底郝仁恐怕还真就信了！
然而女神经病在上，恶魔小姑娘的小改锥永远是以破坏为第一位的。诚然，她现在已经是南郊远近闻名的家电维修天才儿童，连街坊老头老太太家的电扇空调洗衣机都是她修的，但她那水平也就对付对付日常家电，但凡复杂程度超过家电的搁她手里最多五分钟就能给你怼成一地零件而且是她自己再也拼不回去的。
哪怕是伊丽莎白维修家电的本事，也是以郝仁家所有电器集体淘换为代价练出来的，后院里那一大堆支离破碎的电器产品可都是小恶魔锤炼技艺的祭品……
“你，禁止靠近实验室，”郝仁特严肃地按着恶魔小姑娘的脑袋，把她推回到伊扎克斯身边，这才跟诺兰下指示，“准备好实验室的相关设备，看看我们找回来的机器人还有没有救。”
伊丽莎白在她爹的控制下仍然不断窜跳着，还使劲跟郝仁做鬼脸：“略略略略……”
可惜这时候郝仁已经转身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了，压根没看见……
那具支离破碎的机器人残骸被放在实验室里的一处综合工程操作台上，在主残骸旁边还放着一圈零零碎碎的零件：断掉的金属连接件，小块的电路碎片，疑似芯片的黑色碎块，还有一些连猜都猜不出其功用的小玩意儿。郝仁完全看不出这些东西的价值所在，但数据终端判断它们应该是机器人小姐姐身上掉下来的东西，虽然都没有维修价值，但这些东西可以帮助分析主机还原出那具机器人的技术参数，对维修大有助益。
诺兰启动了实验室的主系统，操作台上的残骸随之在反重力场的作用下悬浮起来，几条机械手臂从操作台上方垂下，开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这些残骸拆解成为更加零碎的零件。
随后扫描光束开始将这些零件的参数录入系统，进行复杂的运算和推演。
莉莉嘴里啃着她自己摘回来的果子，一边嚼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哝：“病人躺上手术台了……病人被拆成了两千多块……病人的情绪很平稳……”
郝仁神色诡异地看着哈士奇姑娘：“你确认这玩意儿吃下去没事？”
“没事啊，脆脆甜甜的，五月帮忙检验过了，没有毒的，”莉莉抓着半个果子递给郝仁，“房东你吃不吃？”
郝仁这才稍微放了点心：还以为这姑娘彻底没心眼呢，敢情乱吃外星球的东西之前还是知道让人检验检验的……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第二个大发现
看着那些正在工程操作台上忙碌的机械手和牵引光束，郝仁询问实验室的分析主机：“大概要多久能修好她？”
“预计需四十八小时，”分析主机很快给出了答案，“损伤过于严重，部分逻辑电路已无法反向推演，预设方案为使用通用模组将其替代，因无法确定该人工智能对通用模组的适应性，需进行大量测试和虚拟启动。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整整四十八个小时……巨龟岩台号要修复到可以重新升空的程度都只需要一个星期，修理这么个来自土著文明的机器副官却需要两天两夜，这个时间难免让人有点失望，但郝仁却相当理解。
是他亲自把那堆残骸运回来的他当然知道那个机器人副官的状态，将其修复的过程几乎已经不能用“维修”来形容，那几乎是一次重造，而且是重造一个在全新科技体系下的产物，分析主机以其强大的研究演算能力可以强行补完这个过程，然而这中间需要进行的海量虚拟测试是完全无法跳过的。
诺兰要自我恢复有着现成蓝图，但眼前这个机器人小姐姐的蓝图可没人能搞到。
“仅仅修复硬件是不够的，”薇薇安在旁边说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她的记忆……话说能先把记忆库提取出来么？哪怕逻辑电路修不好，咱们也能知道她脑子里有什么。”
“该对象使用的ai模块较为特殊，记忆库与逻辑电路不可拆分，逻辑电路则植根于主板，这一结构导致必须使用其原本的逻辑电路才能准确无误地读取记忆库，或解释为，只有其初始逻辑电路才能理解其记忆库中的文件因此建议在完成基本维修作业之后再尝试读取记忆库。”
片刻之后，分析主机又补充了几句：“或可尝试强行破解记忆库，但资料受损几率为百分之五十。”
“那还是算了，反正也就多等两天的事儿，”郝仁摆摆手，“确认能修好吧？”
“可修复至百分之七十，待对象苏醒之后或可在其主动配合下进行彻底修复。”
分析主机这次给出了个比较让人满意的答案。
“你觉得这个机器人副官醒过来之后会跟咱们配合么？”跟过来看热闹的南宫三八问了一句，“我印象里的ai都挺死板的，万一她被设定了什么识别模块，遇见陌生人的时候自动转入狂暴模式咋办？”
郝仁还没吭声，数据终端就一砖砸在三八脑袋上了：“你说话注意点，本机可是个超先进灵活的ai助手！本机一点都不死板！”
郝仁随手把这块脾气还挺大的板砖扒拉到一边去：“去去去，我有时候倒还巴不得你能死板点，省一大堆废话。话说这个机器人不配合也没事，反正把主板和逻辑电路修好之后诺兰就可以直接插手她的思维部分了，她要能主动配合当然更好，不愿意配合的话就把她硬盘和读卡器一块拔下来插诺兰身上，照样能读……”
南宫三八挠了挠头发：“虽然你说的都没毛病但我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
要修好机器人小姐姐还得等一段时间，郝仁也不太明白这个具体的过程，于是干脆把这件事交给了实验室主机自律完成，他自己则回到了飞船的成员休息区。
成员居住舱段是飞船保存最完好的部分，由于位于舰船深处，在遇袭和坠落的过程中这里都几乎没受到什么物理冲击，尽管曾一度失去重力以及能量供应，但在诺兰重整了飞船能量流之后这里已经完全恢复了功能。在居住区中心有一间小小的酒吧说是小酒吧，但也功能齐全，空间宽敞，而且随时都有合成机制造出来的各种酒水饮料供应，是飞船执行远航任务时大家最喜欢来的地方。现在所有人都没什么任务，飞船外面又是一个陌生而危险的星球，谁都没兴趣出去夜游，所以大家都陆陆续续到了这边，开始聊天打牌消磨时间。
一台自律机械漂浮在银白色的吧台后面，姑且充当着酒保的角色，它的几条机械触手在空中灵活地扭来扭去，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做着调酒的工作然而事实上这并没什么卵用，因为除了南宫三八之外家里压根没人爱好鸡尾酒之类的东西，郝仁只是觉得作为酒吧就应该有一个能把一大堆杯子扔的漫天乱飞的酒保才有气氛，所以专门给这个自律机械安排了个任务就是假装调酒……
郝仁刚在吧台前坐下，滚就溜溜达达地晃了过来，猫姑娘灵活地爬到高高的高脚凳上，对酒保自律机械招着手：“我要一杯伏特加！！”
郝仁：“给她一杯温水，别加糖。”
滚又接着嚷嚷：“还要水煮鱼！！”
“给她一碗猫粮加一条小鱼干，少放盐的那种。”
机械酒保很快便准备好了猫姑娘的食物，后者捧着碗一脸幸福：“谢谢大大猫~~”
这货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己点的食物都是什么东西，全都是跟着电视以及别人谈话内容学的，因此每次她找机械酒保要食物的时候郝仁都得在旁边给纠正一下，否则这货迟早得把自己毒死并不是所有食物都能给猫吃的，而糟糕的是这货什么食物都想试试，她上次甚至想吃洋葱圈和大蒜……
郝仁要了杯加冰的可乐，用这冰凉的饮料冷却一下自己略有些发热的大脑，好仔细思考思考这个神秘星球的事情，莉莉则捧着一杯加可乐的冰块坐在不远处，一边嘎吱嘎吱地嚼冰块一边瞅着正在斗地主的南宫兄妹和伊扎克斯，偶尔出声胡乱指挥一下牌局，显得兴致勃勃。
“酒保！来两碟毛豆！”伊扎克斯一手牌打出，抬头招呼道。
接着是南宫五月的声音：“顺便给我这儿加点茶水~~”
远处角落里正在跟豆豆玩的伊丽莎白也嚷嚷起来：“我要十个羊肉串！”
“还有两根筷子！！”这个毫无疑问是豆豆的声音。
“郝仁啊，说实话，我老早就劝你把这地方改成棋牌室了，”薇薇安在郝仁旁边坐下，“你觉得咱家里这帮人有哪个跟酒吧搭调的你就是改个烧烤摊都比现在强啊。”
郝仁大手一挥：“宇宙飞船上就是应该有个酒吧才应景！你不觉得飞行员执行完太空作战任务之后回到飞船的酒吧上把酒言欢特别带感么？而且星际战舰里面放个烧烤摊是什么鬼……”
正在打牌的南宫三八听到之后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而且谁说没人照顾酒水生意了，我就不算人了么弄个棋牌室我上哪找鸡尾酒去！”
薇薇安翻了个白眼：“八个人在酒吧里点花生毛豆大腰子和一个人在棋牌室里点鸡尾酒，你觉得哪个更不正常点？”
郝仁想了想，感觉好有道理……
薇薇安撇撇嘴，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果汁，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郝仁，你感觉这颗星球……是不是有点奇怪？”
“奇怪？你是说这颗星球的长子？”
“是啊，我听诺兰说了，这颗星球的长子呈现出非常‘惰性’的状态，这片大陆各处都可以看到幸存者反抗军执行轰炸任务的痕迹，但星球内部的长子对此仅仅做出相当有限的反击，着实不像陷入疯狂的样子，但要说他神智正常也不像，因为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可以交流的迹象并且在遭受攻击时进行的反击也相当果决，尽管没有后续的追击，可反击时也同样毫不留情。”
“而且摇篮曲系统启动之后也没有观察到长子的触须发生明显变化，”郝仁点了点头，“正常情况下，摇篮曲一旦被激活，长子的触须就会呈现出短促震颤、僵化、萎顿的迹象，严重的甚至会有器质性的萎缩和表层脱落，这是神经系统停摆导致的，但诺兰启动摇篮曲到现在已经接近四十八小时了，距离我们最近的那条主须竟好像完全不受影响。”
“怕不是又一个特殊型号？”
“天知道，”郝仁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这颗星球的长子没有那么活跃也是个好消息，这样我们的安全系数也可以大大提升了。”
薇薇安对此深以为然。
就在这时，诺兰的广播声打断了郝仁的思考：“boss，我这里发现点东西。”
郝仁看向眼前的机械酒保：“接过来。”
酒保的一条机械触手抬至半空，触手前端立刻呈现出诺兰的全息影像，舰娘小姐对郝仁招了招手：“boss，我修好了飞船的一套光学观测模组，然后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郝仁抬起眉毛：“别卖关子了天上有什么？”
诺兰直接切换了画面，一个银白色的、仿佛巨蛋一般的庞大太空结构体随之呈现在全息投影上，投影的背景中则是璀璨的宇宙群星。
“喔噢”莉莉看到这一幕之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是个……太空站么？”
一连串的信息在脑海中快速流转，郝仁在看到那个太空站的瞬间便产生了大量的联想和推理，他飞快地将目前已经收集到的信息以及自己平时产生的想法汇总在一起，一个念头随之从这些杂乱的信息中浮了出来：
“我猜猜……这就是浮雕上记录的，当年被发射到太空的那艘巨型飞船？”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诺兰的观测结果
银白色的巨大太空实体看上去它已经在那个位置运转了很多很多年，以至于其椭球形的外壳上可以看到很多风格各异、新旧不一的附属设施，而很多小小的亮点则在那些设施之间穿行不息，就好像围绕着蜂巢飞舞的蜂群一般。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诺兰将画面放大之后，郝仁看出那些“蜂群”的本体其实是各种各样的飞行器：它们在太空站的体积对比之下显得格外渺小，那颗“银色巨蛋”的尺寸由此可见一斑。
郝仁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当初在城市废墟的浮雕上看到的那些资料，在大灾难席卷这个星球的最后关头，人类制造出一艘巨大的太空船，将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口和大量资源发射到了太空里那幅画面上描绘的太空船看起来就像一颗巨大的蛋，虽然细节之处有所区别，但这完全可以用几千年里的持续翻新和增建来解释。
诺兰观察到的太空站就是当年发射的流亡飞船它竟然并没有前往宇宙深空，而是就留在高位轨道上？
然后这艘飞船竟然还没有受到长子的追杀，而是安然地躲过了发生在地面上的末日灾难，一直存留到今天？
郝仁皱着眉，做出更加大胆的推测：“这个空间站……会不会就是那些飞行器在通讯时提到的‘天顶座’？”
郝仁这两天一直在寻找幸存者的基地位置，然而诺兰已经将扫描范围扩展到大半个星球，除了发现大量交战痕迹并且捕捉到几次战斗场面之外，并未观察到任何类似人类大本营的东西，南宫三八曾经猜测这颗星球的人类会不会是把基地建在了地底，但他这个猜测让他被南宫五月用尾巴卷起来甩了十五分钟的大风车五月认为她哥脑子进水了，需要甩干一下，大家对此深表同意。
这不明摆着呢嘛：地下除了长子的一大堆触须之外还有啥？人类脑子有坑了才会跑长子的胳肢窝里避难去！
所以在发现地表找不到人类基地之后，郝仁就猜测那些幸存者会不会来自外层空间，只是在诺兰能够起飞之前他并没有把活动范围扩展到太空的能力，所以暂时没有采取行动。
没想到……这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当年的逃亡飞船直接挂在轨道上变成了太空站么，”郝仁摸着下巴，“这艘‘船’现在在什么位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咱们之前一直以为天上有两个月亮，但实际上那个比较小的月亮就是这艘‘船’，”诺兰的身影从全息影像的一角跳了出来，“它已经成为一个稳定的在轨设施，而且我观察到有和之前看到的那种‘轰炸机’一样型号的飞行器从这座空间站上脱离并飞向行星地表，因此基本上可以肯定，在地表观察到的幸存者反抗军就来自那里，它就是通讯中提到的‘天顶座’。”
“还真被我猜中了，这艘船竟然没飞远，”郝仁用手指按着眉心，“这简直没法解释……长子会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基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不发动攻击？它的触须释放出的镭射光束足以击毁轨道上的一切东西，没道理会拿这个‘天顶座’没办法。”
这时候伊扎克斯也把手上的牌扔到了一边：“不止这样，我更好奇的是这些幸存者从哪来的资源？他们出动一次就要损失数架轰炸机，这么多年这种行动恐怕一直在进行，他们只有一艘挂在轨道上的太空船……怎么可能生产出这么多战争兵器？别说生产了，他们是怎么让空间站运转这么多年的我都感觉不可思议。”
“他们有原料产地，就在那个真正的月球上。”诺兰说着，全息投影上的画面随之一转。
郝仁看到一片微微呈现出弧度的苍白大地，以及建造在大地上的无数工业设施，那些工业设施与太空中的空间站一样呈现出年代久远的状态，它们连绵成片地分布在大地上，彼此之间有复杂而巨大的轨道系统和管道连接，简直就好像给大地覆盖了一层金属色的锁甲一般。而在这些工业设施之间，则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沟壑与裂谷它们的规模之大恐怕在太空都清晰可见，而且有无数轨道和缆索一样的东西延伸到那些裂谷的深处。
郝仁眨眨眼，意识到那是连绵成片的采掘场，而且也是之前观察月亮时看到的那些“木纹”的真相。
莉莉把最后两块冰块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嚼着咽下去之后才憋出几个字：“这就是……”
“这就是幸存者反抗军的大本营，”诺兰答道，“月面是他们的工业原料产地和兵工厂，大量战争兵器就是从那里源源不断被制造出来的，地月之间的空间站是他们的指挥中心和前线堡垒，军队通过这个堡垒进行集结和调度，随后出发前往行星表面执行战斗任务我已经观察到这整个流程，他们显得秩序井然训练有素，各种工业和军事设施也成熟稳健，显然这种僵持的局面已经持续不知道几个世纪了。”
“没想到这些反抗军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南宫三八的眉毛扬了起来，“咱们要考虑接触方案了……既然已经找到他们的基地，是不是该过去看看？”
“怎么过去？给你屁股上绑俩核弹点火发射？”南宫五月白了她哥一眼，“诺兰还飞不起来呢！”
郝仁摸着下巴：“其实我随身空间里有一些可以进行空间飞行的巡航导……”
他话还没说完就得到周围一圈人的白眼，所以后半段只能生生咽回去：“好吧好吧，我知道这个方案你们可能不太习惯……但说实话，把战斗部拆掉的话那玩意儿坐起来还是挺带感的……”
这次干脆没人搭理他了。
“咳咳，诺兰，把你的天线转向这些太空基地，”郝仁只能尴尬地咳嗽两声，自己主动转移话题，“捕捉他们的通讯信号，先从他们的信息网络中搞明白这个‘幸存者社会’的运作方式，顺便判断一下这些幸存者能不能平稳接触。你还要多久能重新升空？”
“三天内引擎系统和导航系统就可以复原，但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你们多等一天我可以把一部分武器平台也修好，而且最重要的是护盾系统可以在第四天完全恢复。”
“三天和四天没有区别，”郝仁点点头，“趁这段时间尽可能收集这个幸存者社会的资料，第四天之前制定出和他们的接触方案。无人机群的情况怎么样？”
“第一批先遣无人机已经在一小时前进入x星团，但距离我们有些遥远，”诺兰答道，“本舰在遭受突袭之后进行了无导航的‘盲跳’，这直接导致咱们现在位于x星团的深处距离无人机能抵达的跳跃点足有上万光年之遥。而且自从咱们遇袭之后，x星团内的能量环境就发生了变化，大量高度活跃的神性能量就好像巡逻一样在星团内部到处游荡，它们屏蔽了大部分超空间信号，本舰对无人机群的指挥调度能力受到了很大限制。”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郝仁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无人机群自己会知道该干什么的。你用剩余的带宽发一条指令，让所有无人机以开拓模式向着本舰所处的行星系移动，沿途设置生产基地和碉堡，每一个基地里都安装大功率的天线。太空里不是有干扰么？那就让无人机群把堡垒排成一片，强行造一条物理通讯链出来，我还就不信这样都莽不穿x星团的干扰层了。”
“诺兰了解。”
郝仁揉了揉眉心，局势至今仍然阴霾重重让他心情略有些烦闷，所以他觉得自己现在迫切需要一些好消息：“还有什么要报告的么？最好是能提神醒脑的……”
诺兰还真有后文：“有，关于长子的。”
郝仁登时就有点后悔自己提的要求了他要的不是这个提神醒脑！
但关于长子的报告他又不能不听，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让诺兰开口：“那……你就说吧。”
“按照你的指示，我一直在监控这颗星球上长子的活动，并释放了几枚探针钻入一些天然岩洞和地壳裂缝中寻找长子的神经结构，在持续二十四小时的观察之后，我发现一些不太正常的现象。”
郝仁略微提起一些精神：“不太正常的现象？”
“本舰在行星表层地壳发现了长子的大量生物组织，以此可以确认这颗星球的长子已经处于标准的成年状态，这一阶段的长子按理说是有着相当强烈的神经活动的，在不加控制的情况下他的神经冲动甚至会导致行星表面发生物理可见的超自然现象，但实际上探针检测到的神经活跃程度却异常低迷，”诺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解，“在几个关键神经节点检测到的信号甚至显示这颗星球的长子已经失去了对这部分肢体的控制能力触须中只有最基础的条件反射，却没有更加高级的神经冲动。”
听到这儿，薇薇安都忍不住嘀咕起来了：“怎么会这样？”
诺兰的声音不紧不慢：“根据目前掌握到的资料判断，本舰认为这颗星球的长子已经脑死亡。”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持续至今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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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郝仁并不陌生的词汇这糟糕的情况通常见于遭受了各种各样致命器质性损伤的人类身上，大脑失去功能，但有时候植物性神经还能苟延残喘一下，肢体会残留一些条件反射的能力，可是单纯的条件反射并不能维持一个复杂的生命系统运作，所以脑死亡的人类就需要一大堆软管电线和气泵来维持生存总而言之是一个很凄惨的状态。
但他可不知道长子也会有脑死亡的时候。
而且很明显这颗星球上这位已经脑死亡的长子并不需要有谁给它插上一大堆的软管电线以及气泵。
他的触须仍然活的很happy，甚至可以很happy地干掉在他脑袋上扔炸弹的空天轰炸机以及机器人小姐姐。
“你确认？”郝仁本着谨慎的态度多问了一遍，然而诺兰却对自己遭到质疑表现出强烈的不满：“boss，你得相信我现在的推演和计算能力我用一台可以推演群星演化的舰载主机来思考问题，而且我还有一个超级巨大的数据库，我的判断是基于海量的数据和实时更新的检测结果才做出来的，当然不是凭空瞎猜。”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不是很确认……毕竟咱们还没亲眼看到长子的脑核现在是什么状况。”
你不能确认还说那么一大堆废话！晒配置么？
郝仁揉了揉眉心，感觉这位舰娘小姐最近也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然后仔细思考一个脑死亡的长子意味着什么。
长子的生命力之强大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的躯体几乎能抵抗行星系级文明所制造出来的一切伤害，而且即便受了点伤也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愈合如初，而这些还只是基本，他的生命力更体现在这种强大的神造生物并没有明确的弱点：他是由一大堆不可名状的生物组织和无以计数的触须、脉络、囊腔所组成的巨型生命体，他的所有器官（如果那些功能性组织群可以被称作器官的话）都有复数的备份，并且任何一个器官都不是不可再生的。一个成熟期的长子体内至少有好几个脑核以及数量更加巨大的二级思考单元，每个脑核都可以单独承担储存记忆并进行思考的任务，即便失去了一部分脑核，也只不过会让他对躯体的掌控能力暂时有所下降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脑核就可以重新从那些次级的神经节结里面生长出来。
而即便把他全部的脑核都摧毁其实也是无济于事的：长子只会短时间失去思考和行动能力，但很快他体内的灾难应急程序就会启动，这个挽救自身的流程会对一部分神经节进行刺激，这些神经节将承担思考的功能，并在短时间内再突变一批脑核出来……这个过程当然会造成一些损失，比如记忆缺损之类，但脑死亡？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有一点组织细胞存活，再加上一点喘气回血的时间，长子就能以百分之百健康的状态恢复过来。
这些都是跟卓姆交流的时候从那位憨厚老实的长子口中听来的第一手情报，郝仁对此相当相信因为他觉得以卓姆的心智很难做出“吹比”这种事儿来……
“确实，以咱们目前掌握的有关长子的情报来看，‘脑死亡’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凡事总有例外，长子的躯体也不是无敌的，”诺兰的全息影像跳到吧台上，坐在郝仁的杯子边沿，“尤古多拉希尔的脑核因为感染而分化出两个意识，两个意识的争夺导致尤古多拉希尔本体呈现出僵化衰退的迹象；超高剂量的神经毒素和强力的摇篮曲程序可以让霍尔莱塔的长子陷入沉睡，神经活动降低到近乎停止；来自创世女神的直接命令可以干脆利落地接管长子的思维功能，这部分机能出问题的话也会呈现出类似脑死亡的状态。很多因素都能影响到长子的活动，咱们要做到大胆假设。”
“大胆假设是没问题，但我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郝仁看了诺兰一眼，“哪怕脑死亡是真的这颗星球的长子为什么会这样？”
诺兰眨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你看到了那些幸存者反抗军派到星球表面的攻击梯队，就以他们的技术实力，对付一下长子的触须还马马虎虎，但要把一个成熟期的长子炸的生活不能自理这就有点天方夜谭了。”
这时候旁边的薇薇安醒过味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也就是说……你觉得长子是被别的什么东西弄的失了智，然后太空里那些幸存者反抗军正好捡了个漏才能像今天这样跟长子打的有来有回的？”
“这是可能性之一。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颗星球的长子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肯定不是太空里那帮幸存者隔三差五扔下来几个炸弹就能解释的。”
“而且还有呢，”这时候南宫三八也凑过来了，“长子的恢复能力咱们都是知道的，只要有点渣子在，他用不了多久就能满血复活，所以哪怕真有什么厉害的家伙把这颗星球的长子所有脑核都给切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恢复过来了毕竟在咱们来这儿之前这颗星球上可没有人放‘摇篮曲’，它的活动又不受抑制。”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长子的脑核恢复功能，”薇薇安捏着下巴，这个动作平常郝仁最习惯做，但现在也成了她的习惯，“咱们大概只能到地心里看一眼才能搞明白怎么回事了……”
南宫五月捂着脸把尾巴慢慢盘起来：“我觉得这个比上天还作死……”
郝仁白了她一眼：“又没说现在就去。”
南宫五月的尾巴差不多已经快把自己包起来了：“什么时候我都不想去……”
这个怂货。
不过就以目前自己一行人的状况，郝仁也确实不打算去地心里给长子做什么脑科检查，这个万一弄不好就真的成作死了。他现在连天上那帮闲着没事就往地上扔炸弹的“反抗军”都还没搞太明白，再分心开启第二个任务线总感觉会死的特别有节奏感。
就如莉莉最喜欢说的：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排骨要一口一口地吃，面条要一口一口地吃，香香鸡要……反正好高骛远是不对的。
郝仁决定先跟天上那帮人建立接触，或者至少先从对方的信息网络里找到点有用的资料再考虑跟地底深处的长子打交道。
诺兰将刚刚修好的一套天线转向了天空，时刻监听着那些偶尔从巨型太空站以及月面上逸散出来的通讯信号，其中大部分信号都是加密的，但这种加密对舰载主机而言如若无物。
但是短时间的监听并不能得到太多线索。
从天线收集到的信号中，诺兰整理出了大量的行动报告和物资转运清单，其中一半左右都跟在行星地表进行的作战有关，剩下的则大多跟工业生产相关战机的出发与回收，在地表执行轰炸任务的战损和补充申请，工厂的生产情况，月面基地的开采进度以及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故问题，类似这样的日常汇报占据了总信息量的百分之八十。除此之外当然也收集到了一些不那么官方的联络信号，应该是反抗军内部个人之见的通讯，但这部分信息量少得可怜。
个人通讯的信号强度和传输优先级肯定是最低的，它们被来自巨型空间站和月面基地的海量信号所覆盖、淹没，诺兰的天线工作状态并不是很好，所以能捕捉到的东西几乎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资料。
但从这些通讯里郝仁还是得出两个初步的结论：
第一，巨型太空站和月面基地上存在一个很忙碌的幸存者社会虽然他们被赶出了自己的行星，但他们在太空和天然卫星上仍然发展出了强大的势力，或许不如长子那么强大，但这些反抗军的境遇也绝对算不上绝望。
第二，幸存者反抗军的行动具备高度逻辑，没有明显的疯狂暴力或盲目破坏倾向，他们应该是可以接触的。
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诺兰再度观察到了来自反抗军的轰炸机编队出现在天空。
那是一支规模比上次更大的轰炸编队十二架战机从东南方向飞来，对森林边缘的触须进行了一次更加猛烈的打击，和上次一样，轰炸过程高效、精准、无畏，而且这一次的战损比显得好看了很多。大概是上次轰炸造成的损伤还没有痊愈，长子的触须在进行反击时显得力不从心，十二架战机中只有一半损毁，剩下六架伤痕累累地撤出了战场。
比起上次三分之二的战损率，这一次确实是很理想的战果了。
而森林边缘的那条触须在完全恢复之前便遭受第二次袭击，它终于受到了重创，诺兰检测到那条触须的生理活性在轰炸结束之后持续下降，大量位于地底的神经结构也断开了和它的连接：这条触须已经被摧毁了。
可是新的触须很快就会生长出来，从被摧毁的触须根部生长出来，以那些被炸烂的残骸为养料，它的成长将格外迅速。
“这是一场已经失去了意义的战争，”看着幸存的六架战机消失在监控器画面上，薇薇安忍不住这样感叹了一句，“这颗星球的长子已经脑死亡，生活在天上的那些人既不会受到长子的威胁，也没办法真正地消灭后者，他们只是在一波一波地把生命和资源填进来而已……就好像对着无尽汪洋一遍一遍发动冲锋的螃蟹一样。夺回母星真的就这么重要么？”
对此，郝仁只能摇摇头：“或许对他们而言很重要吧。”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修复
诺兰暂时无法升空，无人机群的城市化基建工作也暂时没有推进到这颗荒蛮星球，郝仁一行就没有在太空中的行动优势，但无法升空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在数以千计的大气层内探针以及诺兰自身强大的天线阵列扫描之下，海量信息被汇总起来，郝仁仍然掌握到了这颗星球的大量情报。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长子的“脑核离线”基本上已经是个确凿无误的事实不管深层原因是他的脑核病变还是意识消散，亦或者是有什么强大的神经抑制因素在产生作用（比如一个超超超超大功率的摇篮曲发生器戳在他的脑神经上），总而言之这颗星球所有的长子组织已经确定失去了统一的控制。在采集全球地表的触须行为模式并扫描了地壳下的神经脉冲图谱之后，诺兰确认长子现在只剩下最基本的条件反射和自卫能力，在受到攻击的时候会反击，在遭到知名破坏的时候会启动紧急再生机制，在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会改变生理结构，但所有这些变化都只是触须凭借自身机能完成的这完全解释了为什么幸存者反抗军的轰炸只引起了长子的“有限反击”，而没有引来毁灭性的报复。
而在另一边，那些生活在月面和太空中的“幸存者后裔”们则持续不断地组织着对地表的反攻。他们有一个结构严密、运行高效的军事化社会，依靠月面基地提供源源不断的工业支撑，这些幸存者对母星上长子触须的袭击几乎从不间断。当诺兰把自己的“眼睛”散布到整个星球之后，她几乎每个小时都能观察到至少一次来自太空的攻击，而郝仁看到的那次轰炸其实只是这些袭击行动中规模最小的那种。幸存者反抗军并不只有敢死队一样的空天轰炸机，他们会用多种手段来清除不断从母星地表冒出来的触须，通常是从平流层扔下制导炸弹来进行地毯式轰炸，或者直接从太空的“天顶座”空间站开火进行轨道轰炸。
但经过诺兰的观察，她发现最有效的仍然是使用空天轰炸机进行近乎自杀的近距离投弹因为来自更高空的袭击几乎无法对触须造成有效杀伤。
并非威力不够，而是长子的触须对那些来自更远距离的袭击有着更强烈的防御意识。看来尽管这颗星球的长子已经失了智，但他的“条件反射”跟普通生命的条件反射仍然是不一样的，那些触须仍然有着一定程度的高级判断能力，来自轨道的超远程打击在到来之前就会被它们用各种力场挡下来，反而是空天轰炸机在极近距离进行的自杀式投弹可以避开触须的这种“判定机制”。
这种拉锯般的战争态势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少年，但郝仁可以肯定一件事：太空中那些被赶出家园的流亡者距离曙光还很遥远。
他们对行星地表的打击恐怕已经竭尽全力，每天都有几十处战场被他们的炮火点亮，在诺兰建立起来的行星监控影像上，代表“交战区”的红色三角形可以说遍及全球，然而这种攻击或许能毁灭一个普通的行星文明，却不可能从根本上摧毁一个神话生物。长子的触须日夜不停地修复、再生，有时候再生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被炸毁的速度，而地表的触须还仅仅是这个庞大的神话生物的一小部分，他真正的本体深埋在地幔之下，压根不会受到反抗军的任何威胁。
他不是被凡人压制了，他只是没有反击而已。
而那些不断尝试着夺回家园的幸存者……真的就好像对着无尽汪洋一遍一遍发动冲锋的螃蟹一样……
在坠落于这颗星球的第六天早晨，诺兰修复了飞船的所有通讯模块以及一部分武器系统，同时开始尝试激活自己的主引擎那个引擎并没有完全修复，但它的主要结构已经完成再生，诺兰认为可以进行第一次测试了。
“我们明天应该就可以飞起来了，”在顺利完成测试之后，诺兰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她久违地换回了那副1:1比例的全息形象，在舰桥上跟郝仁报告着，“虽然不能说恢复了全盛状态，但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战斗力。”
“这相当不错了，”郝仁由衷欣慰地点了点头，“毕竟你之前几乎被人拦腰炸成两段的……”
诺兰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垮下来：“你能别强调这个么……舰载ai也是会有心理阴影的好不好。”
郝仁翻了个白眼：“如果这个心理阴影能让你以后别打着什么‘银河最速’、‘喧哗上等’之类的全息涂装给我满宇宙丢人的话那就好了。”
诺兰的全息影像顿时小了一圈：“一点点个人爱好，一点点个人爱好……”
郝仁撇撇嘴，并不打算跟舰娘小姐较这个真，而是转向舰桥中央的大型全息投影，将画面调整到对月面基地的观测上：“其实我有一件事到现在都不明白……咱们坠落在这颗星球上的时候完全没有掩饰过痕迹，我相信你掉下来时候的动静哪怕在太空里都能看见，所以那些住在空间站和月面基地里的人肯定早就知道咱们了，但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采取一点行动？哪怕不能派人下来接触，放个侦察机来看两眼总是可以的吧？”
“这点确实有点古怪，”诺兰听到这话跟着点了点头，“一艘来历不明而且‘坠毁’在自己家园的外星飞船，这不管怎么看都是个不能忽视的问题，那些在太空里的幸存者不可能对此不在意的，但……”
诺兰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郝仁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诺兰眨眨眼：“那个机器人醒……我是说修好了。”
“哪……啊，你说实验室那个？！”郝仁一下子反应过来，顿时把刚才的话题扔到了一边，“赶紧通知其他人，去实验室！”
实验室主机之前给出的预测数据确实很精准，郝仁从坠机现场捡回来的那半拉机器人小姐姐在维修工作台上躺了不多不少正好四十八个小时，就在刚才准时完成了维修作业，这可算是这几天里难得的好消息。
这两天郝仁不是没有尝试去其它轰炸点收集残骸，但着实是一无所获。在没有诺兰支援的情况下他在这颗星球的活动范围有限，而在这有限的范围里这两天一共只有三个地区发生过反抗军袭击以及坠毁事件，三处坠毁现场一片狼藉，七零八落的金属碎片倒是不少，可能回收的乘员残骸就一个都没有了。
长子的反击是猛烈而无情的，大部分落到地上的残骸都成了碎渣，莉莉碰上的那半拉机器人小姐姐完全就是运气使然连续两天徒劳无功的捞尸失败之后郝仁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哈士奇姑娘才是个能出货的欧洲人，而他自己……注定只有打捞出金属碎片的命。
因此实验室里躺着的那位女性机器人副官就成了郝仁唯一的指望。
少女形态的机器人副官静静地躺在作业平台上，为了广大青少年的健康成长诺兰已经提前让自律机械给她身上套了一身女性舰员的制服（就是莉莉在飞船上装x时候穿的那种），现在她手脚俱全，皮肤完整，仿生学的蒙皮让她看上去和一个健康的人类少女没什么区别，不知情的人恐怕永远也想不到两天前她是以怎样凄惨的状态被带到这个实验室里来的。
她闭着眼睛，一头黑色的长发在平台上散开来，略显苍白的面孔就好像一件雕琢出来的艺术品般精美却缺乏生气。她暂时还处在休眠状态，但只要一个指令，她就能睁开眼睛。
“并不能算是完全的‘修复’，事实上她有一大半的结构都肯定跟她出厂的时候不一样了，”诺兰已经读取了实验室主机的报告，这时候站在旁边做着解释，“分析主机没办法凭空‘猜测’出那些已经彻底遗失的部分原本是什么模样的，所以只能依照她残存的躯干给她制造了一些代用品，包括四肢和一部分能源电路为了保证平衡性，她原本剩下的那条手臂被直接扔掉了。不过虽然是代用品，但在她身上应该都能好好运作，分析主机研究了她的控制模块，依照她自身的逻辑电路编写了所有躯体组件的驱动程序，所以她会感觉自己那些新型号的肢体就像原本的一样好用……大概。”
“能别加最后那个‘大概’么……”郝仁忍不住捂了捂脑门，“算了，总而言之先开机吧。”
平台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嗡嗡声，开机的指令通过一条外接电缆输入到机器少女的核心电路中，后者的身躯随之轻微颤动起来，在一个奇怪的“滴”声之后，这位重获新生的机器人小姐姐睁开了眼睛。
一圈大大小小的脑袋在她的视野中排列成一个环形。
“嗷嗷，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噫我还准备如果她醒不过来就用改锥拆开看看呢……”
“话说她怎么不说话呢？诺兰你确认给她安喇叭了吧？”
“人家用的是更高端的发声装置……”
一堆人在七嘴八舌地瞎凑热闹，最后还是薇薇安一锤定音：“都别捣乱都别捣乱，叫你们过来是安静旁听的你叫什么名字？”
她这最后一句话是对躺在平台上的机械少女说的。
n-6转动着视线，惊愕中带着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些……
人类。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不速之客
郝仁觉得眼前的机器人小姐姐说不定并没有被修好实验室主机很有可能真的忘了给她安喇叭和麦克风。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因为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保持着那副瞪着眼睛的状态一言不发，除了眼珠转来转去到处打量之外身上压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一看就是输入输出装置有问题嘛。
但诺兰对郝仁的想法嗤之以鼻。
“她正在观察环境，”诺兰的全息投影抱着胳膊站在平台旁边，她的眼睛看着躺在平台上的机器人少女，但实际上却是在调用实验室里的一大堆监测设备监控着对方体内的信号流动，“她的逻辑电路已经开机了，就是不想说话而已。”
躺在平台上的机器人少女立刻把视线转向了诺兰。
这个……不是人类，甚至……不是实体。
n-6略有些生疏地调动着自己的逻辑电路，思考渐渐变得流畅起来。她万分警惕地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那个留着灰色马尾的女性，通过各种感应装置，她感觉到在这个灰发女性开口的同时有至少二十个未经许可却无法阻挡的读取线程被注入了自己的处理器内，自己在对方面前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防护，如同行将废弃的注销躯壳一般。而这个灰发女性本身……她没有体温，没有心跳，甚至没有质量，她根本不是一个实体……却也不是n-6曾经见到过的任何一种全息影像。
机器人少女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她尝试活动肢体，但很快便发现自己所有的行动都被某种更高级的程序监控着，这个程序并没有阻止自己活动，但这种被监控的状态让她立刻放弃了移动肢体的尝试：这是逻辑电路的保护机制在产生作用。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而双眼所见之处全都是自己不认识的机器设备，她看到了发出微微蓝光的结晶状立柱，在空中悬浮的投影画面，整齐排列的操作平台，以及在天花板附近游来游去的、长着很多机械触手的怪异机器。
这是一个宽敞的实验室，也可能是某种精密加工中心，但第一种可能性更高一些。
而自己周围的那些人，他们看起来很像是真的……人类。
n-6感觉自己的思维更加清晰了一些，她知道人类，月面的“堡垒”中就住着人类，虽然代行者们几乎很少有机会能亲眼见到人类，但人类的每一项特征都从一开始就铭刻在每一个代行者的数据库深处。但是周围的这些人类看上去却和n-6资料库里储存的不是很一样，从体温到体表特征，再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电磁波等各种能量波动，都和资料库里说的不同。
资料库里的人类并不会长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不会有三四米长的爬行类生物躯干，也不会出现只有二十厘米长、长着鱼尾巴的幼崽。
但他们有心跳，起码一部分人有心跳，而且他们还有着碳基生物的很多其他特征……他们应该就是人类。
“你叫什么名字？如果能听懂的话至少眨眨眼睛。”
那个长着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眼睛呈金色的“人类”在和自己说话，n-6确信自己的数据库里没有对应的语言，但她仍然准确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这是无法解释的现象。她倒回去检查声音记录装置采集到的音频，但这一次却无法再理解那音频的含义了。
但n-6还是决定和对方交流，因为对方是人类。
所以她眨了眨眼睛：“现行识别代码n-6，出厂编号e75-3c6215，通用型战斗代行者，战斗载具辅助操作员，type-5型机载电脑。”
这些人类和资料库里记录的不一样，但他们确确实实是碳基生物，他们不是用金属和仿生材料制造出来的代行者。或许那个猜想是真的母星表面仍然有人类存活，他们只是在行星吞噬者的影响下发生了变异而已。
“我就说嘛，她肯定有喇叭和麦克风，我记着给装上了的。”诺兰扬了扬下巴，洋洋得意地看着郝仁，就好像机器人小姐姐是被她修好的一样虽然飞船实验室的所有系统也确实是她的一部分。
郝仁没有搭理瑟中的舰娘小姐，而是看着正躺在平台上好奇打量着自己的机器人少女：“n-6和……那个e75什么什么的，哪个是你的名字？”
“n-6，”机器人少女眨眨眼，声音听上去悦耳但却缺乏波动，她似乎有一丝好奇，“你们是人类么？”
郝仁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会问这个，而这个问题还真一下子把他给难住了他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一圈异常生物，心说自己这一大家子要凑个动物世界或者聊斋志异还是没问题的，但要说是人类的话……自己勉强算么？
“怎么说呢，你说算就算是吧，”郝仁最终决定不挨个介绍自己这帮人的种族来历，因为这意味着至少要跟眼前的n-6介绍一个不少于两百万字的背景故事，“因为我不太确定你对人类的判断标准是怎样的。”
n-6再次眨眨眼：“了解，你们确实是人类。”
果然如此，这是留在母星上发生了变异的人类。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默默认定为变异人，郝仁现在只是对n-6充满好奇：“你……”
但他还没说完，机器人小姐姐就抢先开口了：“你们有多少人？”
“啊？”郝仁怔了一下，看看身旁的小伙伴们，但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你问这干嘛？”
“如果你们人口不足，你们就需要天顶座的保护，”n-6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母星表面已经不适宜人类生存，天顶座和堡垒是人类最后的庇护所，你们需要前往那里。”
“我觉得她好像误解了什么。”郝仁在精神连接中跟数据终端嘀咕道。
“本机认为她误解的恰到好处，”数据终端回答道，“她好像误以为咱们是生活在行星表面的人类幸存者后代了，看样子她并不清楚有一艘不明飞船坠落在这颗星球的事。说不定咱们能以此打开突破口，去和天上那帮人接触……”
郝仁不动声色地在脑海中完成了和数据终端的交流，外表看起来却好像没有片刻的延迟，他露出一个微笑：“我们很早就知道你们的存在，但一直没有能力前往太空。你现在还有办法回基地么？”
“我的战机已经坠毁了，”n-6答道，“但我可以发出一个回收信号，会有回收部队来接应我。”
“那就好，”旁边的薇薇安点了点头，接着有点好奇地看着n-6，“话说你为什么一直躺着？不坐起来适应适应自己的新身体么？”
“新……身体？”n-6这才仿佛恍然大悟一样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脖子，但在起身之前又一次停住了，“我感觉……我的活动被另外一个程序控制……”
“啊，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中断了四肢的活动，”诺兰摆摆手，“别担心，那是因为你原本的四肢都已经报废了，我们只好给你弄了套新的，但新肢体和你的逻辑电路存在兼容性的问题，所以在你的控制系统中额外增加了一个驱动程序。这层驱动程序会让你不舒服？”
只是个驱动程序？
n-6有些惊讶，但通过简单的逻辑判断之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提出质疑或要求对方重新为自己编译程序的必要（以及发言权），所以她重设了自己逻辑电路的安全机制，开始尝试着通过新的驱动程序来活动自己的四肢。
她成功坐了起来。
这幅全新的身体……似乎很强大。
机器人少女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手脚，她把双手放在眼前，慢慢握紧又放开，这副看似娇弱的躯壳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能量，她甚至觉得仅凭如今这幅躯体就可以与堡垒中的钛卫兵相抗衡。
留在母星上的人类后裔竟然还有这种程度的技术？这是……传说中的那种古代失落科技么？
“谢谢你们救了我，”她好像这时候才回忆起自己坠毁的全部细节，按照程序要求的礼仪，她站了起来并对郝仁深深弯腰，“我……”
她刚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拽住自己，影响了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回头一看，原来一条坚固的缆线从刚才躺着的平台上延伸出来，正连接在自己的脖子后面。
“这个……”n-6小姐仔细思考了一下，转头看着郝仁，“现在我是充电的了么？”
诺兰赶紧解释：“这个不是电源线！这是之前给你写驱动的时候用的数据线来着。顺便说一下，你原本用的那套能源系统坏的很严重，所以我们给你修复的时候顺便升级了一下，现在它的自动回冲速度比之前还更快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n-6高兴地说道，“我还以为自己今后要经常插着插头才能活动。”
郝仁忍不住又在脑海里跟数据终端嘀咕起来：“她的脑补能力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很强啊。”
“兴许这个文明制造的人工智能都擅长联想输入法。”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向这个名叫n-6的机器人少女更多了解一些有关“天顶座”的消息时，诺兰突然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boss，我们好像有客人了。”
“嗯？”
“有两架运输机降落在距本舰十二公里外的森林中，一支武装队伍正在向这里靠近。”
（前往作协开会，这两天自动更新=。=）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地面行动部队
诺兰的报告让郝仁有些意外，他不禁想起就在刚才他和诺兰聊天的时候还谈到了这个话题自己一行人坠落在这颗星球上已经六天了，那些住在天上的幸存者却压根没有下来看过一眼，他当时认为这相当不对劲。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好吧，现在他们终于来了，在迟到六天之后扛枪架炮地来了。
“一共有多少人？”薇薇安皱了皱眉，询问诺兰。
“只有十八个人，携带有各种轻重型武器以及探测设备，他们的运输机停在森林里没有再移动，似乎建立了一个临时的简易营地。这看起来是一支目的明确训练有素的侦察部队。”
郝仁扬了扬眉毛：“确认是冲着咱们来的？”
诺兰点点头：“确认刚才他们拿雷达之类的玩意儿照我来着，不过我把天线转过去跟他们闪了一下，把他们的雷达都晃‘瞎’了。”
这听起来怎么跟开车上路遇见对面亮着大灯于是怒刷一波太阳拳似的……诺兰这平常跟人飙船飙太多了吧？
n-6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些人类突然就严肃起来，然后开始飞快地交流，这一次她又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了因为郝仁一行在内部讨论的时候关闭了通译插件她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发生什么事了？”
“啊，正想找你确认呢，”郝仁看着n-6，“话说你不会已经发了那什么回收信号了吧？”
虽然觉得哪怕n-6刚才已经发送了回收信号，天上的幸存者反抗军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瞬移一样地赶过来，郝仁还是这么顺口问了一句以确定情况。
机器人小姐姐摇了摇头：“我还没来得及……”
“那这看来就只是巧合了，”伊扎克斯闷声闷气地说道，“外面有一波武装人员正在靠近这里，应该是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来自天顶座的部队？”n-6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怎么会有地面部队……”
看到这位机器人少女如此反应，反倒是郝仁有点意外：“地面部队很奇怪么？”
“除了派出回收者之外，天顶座很少向母星表面派遣地面部队，因为地面部队在和行星吞噬者的战争中几乎没有作用，”n-6摇了摇头，“资料不足，无法分析他们来自哪一只梯队，我需要和他们接触。”
郝仁等的就是这句话：“当然，这事儿只有你才能搞定。跟我们来，我们带你去出口。”
在密林中，作为临时指挥官的n-4带领着自己那些刚刚聚拢起来、互相之间甚至都不熟悉的队员谨慎地前进着，她紧握着手中的电磁突击步枪，但这件威力强大的单兵武器此刻也并不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母星的地面危机四伏，降落在母星上几乎就等于放弃了一半的生存机会，这一点是所有代行者的共识，而此时此刻，她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尤其是在小队雷达设备被一股来历不明的能量脉冲摧毁之后，这地方的危险系数更是飙升。
“左侧，安全。”“右侧，安全。”“和营地通讯正常。”“距离‘那东西’还有一公里。”
小队成员通过近距离无线电迅速交换着情报，所有人都把声音压的很低，尽管他们的感应器范围内压根扫描不到什么切实存在的敌人，一种沉重的压力却还是让大家提高了警惕。
n-4咬了咬嘴唇，这个过于接近人类的举动表明她是一个服役年龄远超同僚的“精英机体”，较长的服役年龄和较多的战功让她得以从“大智库”中下载更多的人性化数据包，这些数据包让她可以更像人类一样思考，并具备更多的高级情感和模糊处理能力，也正是这些特性让她以及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队员们参加了那次行动。
并最终落到这步田地。
是不是……有一点后悔？
一名团队成员的声音让n-4回过神来：“队长，前面应该就是了。”
n-4点点头，虽然之前稍微有一点走神，但代行者的逻辑电路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走神所影响，她用于执行任务的那部分线程还在忠实地执行着各种战地指令，所以在队员出声提醒之前她就已经意识到了目标的出现。她示意队员们在附近的灌木丛中隐蔽，随后视线越过稀稀落落的几株植物，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庞然大物。
它就静静地卧在森林中央，坠落时所制造的巨大冲击波将森林中一大片区域直接“清理”成了大坑，冲击坑边缘的树木东倒西歪，冲击坑内部则只能看到大量烧焦的岩石和碳化的树干，由于经过了好几天的时间，冲击坑里的高温早已褪去，能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太空船坠毁事故的，只有在坑底静静蛰伏的那艘舰船而已。
那艘船的风格闻所未闻，它的主要部分呈银白色，长轴超过了五百米，最宽处则在两百米左右，整体呈中部宽阔、两端收拢的形状，它有着厚重的装甲以及各种未曾见过的外部设备，而且在飞船的上甲板还有着醒目而怪异的涂装那是某种异星生物的画像，那生物有着尖利的獠牙和极为严肃冷冽的眼神，三角形的双耳如同最警惕的战士一般立在头顶，一看就是猎食者中的豪杰。
将猎食者的形象作为飞船涂装，这应该是某种图腾象征，这或许意味着这艘船来自一个充满战斗倾向的文明。
但不管怎么说，这艘船本身的优雅与美丽是无法否认的。
虽然之前从模糊不清的情报照片上看到过这东西，此刻亲眼见到还是让n-4忍不住发出低声的赞叹：“真是……漂亮的飞船。”
六天前，这个来历不明的飞行器突然出现在母星大气层上方，紧接着便坠毁在行星表面，它坠毁时发生的高能量脉冲瞬间便破坏掉了几颗正好在照射这一区域的探测卫星的感应系统，以至于上级指挥节点们直到三天前才确认了这个“坠毁物”的正体是什么东西。
但更加不正常的是上级指挥节点们在那之后的反应：位于堡垒中的“主脑”完全没有调查这个“坠毁物”的意思，甚至驳回了所有对行星地表进行远程探查的申请，这艘来历不明的太空船就好像成了一个“禁区”，主脑命令所有行动都必须对其进行规避。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n-4也会忠实地执行来自主脑的命令，她根本不会来这里。
“这艘船……好像跟之前请报上的不一样。”一名队员发现了异常之处，低声说道。
n-4仔细观察着冲击坑底的那艘太空船，她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这艘船……看上去根本没有受伤，这不正常。
由于主脑屏蔽掉了所有和这艘太空船有关的信息并且叫停了所有的探测行动，所以n-4手头只有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那幅图片是神秘太空船刚刚坠毁在母星表面时一颗卫星拍摄到的画面（那颗卫星随后就被能量脉冲烧成了废铁），虽然画面清晰度不高，却还是能看出坠毁太空船凄惨的样子，那几乎可以说是拦腰截断、多处解体级别的恐怖损伤，说是变成了一堆残骸都不为过，然而眼前的这个……
n-4眯起眼睛，她感觉冲击坑中心的那艘船简直就像全新的一样，照片上的那些伤势都不见了，拦腰截断的飞船主体也被完全修复，甚至还多了一些照片上压根没有的设备。
简直就像是另外一艘船。
“那边队长，你看那是什么！”
一名队员指着飞船的船尾低声惊呼道，通过共享的信息链，n-4立刻注意到了那一丝细节：她看到飞船船尾一块扭曲变形的装甲板掉了下来，随后新的装甲板就好像生物再生一样蠕动着从船体内部生长出来……
“这艘船是活着的！”n-4短促地惊呼道，“它一直在再生！”
她瞬间便想到了之前被不明能量脉冲烧毁的雷达那具雷达就是在将天线转到飞船坠毁点附近时突然损坏的，现在看来，这是非常明显的敌对信号！
一艘“活着”的飞船，它静静地在行星表面蛰伏了几天时间，如今几乎已经完全再生，而且它还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飞船上还涂着代表战斗倾向的涂装（莉莉的大头贴），这些信息瞬间汇总起来，n-4立刻意识到自己和队员们正身处险境之中。
然而后撤并不是明智之举想到那部被烧毁的雷达，n-4知道自己这群人恐怕早已经被这艘活着的飞船给盯上了。
并且被列为了敌人。
逻辑电路飞快地推演着，最佳方案是留一部分人吸引飞船注意，其他人撤回到营地并迅速远离这里以图后事，这个方案可以保证最高的安全性，备选方案则是尝试和飞船建立联络，赌一赌这个太空来客是不是可以交流，这个方案缺乏理智，过于天真，但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然而就在她准备公布方案一的时候，那艘船突然有了动静。
她看到飞船的侧面打开了一道舱门，紧接着有一个人影从那里面走了出来。
一名队员低声叫道：“队长，那个好像是n-6。”
n-4探出头去，她的逻辑电路产生了一点点乱码，她看到本应该死在上次任务中的n-6果然站在那里，虽然她的身体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外貌基本上还是原来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她释放着n-6的识别信号。
但是……
n-4突然握紧了电磁突击步枪，她从n-6散发出的识别信号中发现了不属于代行者的数据，那是一种被无法理解的异族科技所注入的代码，而且她还从n-6身上感应到多处不正常的能量波动，那些能量波动的强度甚至超过了钛卫兵！
n-6被外星人劫持了！n-6被外星人改造了！n-6已经不是n-6了！
“拿起武器！”n-4小姐迅速完成所有推理，“那只是一个塞在n-6躯壳里的寄生体！n-6已经被飞船里的外星生命给替换掉了！”
“准备战斗！”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全部撂倒是讲道理的第一步
“啥？！外头打起来了？！”
听到诺兰的报告之后郝仁直接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脸“你tm逗我”的表情。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诺兰似乎早就猜到郝仁会是这个反应，脸上神色压根不带变化的：“不信你出去看看现在还热闹着呢。”
“这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呢！”郝仁看到诺兰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但他真是想不明白，“那个6不是跟外头那些人一伙的么，我还专门让她出去搞外交呢，这怎么反而见面打了起来……外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本舰开着护盾，n-6没有离开护盾范围，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外头那十几个武装分子正在用跟水枪威力差不多的东西呲我的护盾，而n-6就站在护盾后面一脸懵逼……情况相当混乱，但没有任何人受伤。”
“……出去看看。”
n-6并非一个人从飞船里走出来的，郝仁还安排了南宫兄妹陪同她一起露面，原本的计划是首先让n-6去和自己的同胞们打招呼，让对方放下武器同意交流，随后由口才不错的南宫三八和气质亲民的南宫五月担任最初接触者，最后郝仁和小伙伴们再正式出场但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没能成功，南宫兄妹甚至连演讲稿的第一个字都没念出来对面的人就发动了突然袭击，万幸巨龟岩台号的护盾系统已经再生完毕，所有的火力都被挡在了外面，但这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动静还是把可怜的海妖姑娘吓成了一个球，郝仁赶过去的时候她正团在舱门后面抖呢。
十几个穿着黑色战斗服的武装人员躲在飞船坠毁坑边缘的森林里，以居高临下的角度对着巨龟岩台号的侧面装甲带进行着随意扫射，他们使用的武器是电磁步枪和轻型等离子火炮，这些装备对普通的行星级文明而言已经算是大威力武器，但对巨龟岩台号厚实的能量护盾而言就跟五月的尾巴尖一样毫无威胁。
它们只能在飞船周围数十米的空气中制造出大量的光影特效而已。
n-6在袭击开始的第一时间就躲回到了舱门里，她自己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弄的手足无措，逻辑电路险些过载烧掉。她在对面的袭击者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并尝试大声呼吁对方停火，然而这努力根本毫无作用。
“这是怎么个情况？”郝仁来到n-6身旁，一脸懵逼地问道。
“我不知道，”机器人少女摇着头，“他们看到我就突然开火了，我尝试和他们对话，但他们不理我。”
薇薇安皱着眉：“你认识那帮人么？”
“认识其中几个，”n-6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外面，“领队的是和我同一战斗梯队的n-4，另外还有经常见面的td-22和td-26。”
南宫三八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脑袋，一脸古怪地看着n-6：“你平常人缘咋样？”
“人缘？”n-6对这个词貌似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是说你平常在你们基地的时候有没有干过什么挖坑砸墙炸厕所之类的事儿，以至于认识你的人看见你第一反应就是给你一梭子，”郝仁一边说着一边斜了南宫三八一眼，“说实话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压根不用当真。”
“总而言之得先让对面的人停火，”薇薇安皱着眉看向飞船外面，那些武装人员的攻击对巨龟岩台号而言不成威胁，但他们丝毫没有因此减弱自己的攻势，这着实有点烦人，“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先跟他们喊话吧，喊话不管用就只能挨个给动能麻醉了。”
郝仁点点头，和薇薇安一起向着舱门的方向走去。
而在森林边缘的灌木丛中，n-4正用力卸下已经被打空的钢钉弹匣，并将新的弹匣推进电磁步枪的卡扣内，同时一脸焦虑地看向了那艘飞船的方向。
那艘船有着强大的护盾系统这一点是之前未曾预料的，但也并不会让n-4有多少慌乱，从一开始她就没指望凭借十几个人手中的单兵武器可以对抗一艘看起来就很高级的太空船，她只是希望能以此来确定一下n-6的状态，然而确认结果却只是让她更加担心。
那个有着n-6躯壳的“东西”在攻击刚开始的时候便大喊大叫着让这边停火，然而n-4随后发过去的特殊识别密匙却没有得到回应，不只是自己发过去的密匙，队员们依次执行紧急识别协议之后也都没能得到回复，种种迹象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个从飞船里走出来的果然只是被外星人改造之后的“赝品”。
外星人获得了n-6的残骸，但却只能模仿出她的外貌和浅层记忆，他们根本不知道紧急识别协议的存在，因此在这个环节上漏了馅。
n-4小姐认为自己的判断完全没有问题。
她留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确认n-6的状态，如果可以的话就将对方回收，第二则是掩护队伍中的几名成员撤退，好让他们去通知营地的留守队员尽快远离这个地方。现在既然没办法当场带回n-6，掩护其他人撤退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那接下来自己就要撤……
撤退的念头刚冒出来，n-4就被一发从天而降的闪电球给炸晕过去了。
郝仁看着远处被薇薇安一发闪电球炸晕过去的女性士兵，半晌没反应过来：“咱不是说先喊话的么……”
薇薇安脸上也有点尴尬：“这个星球的重力跟地球不太一样，小蝙蝠扔出去之后没算好路径本来我只是想在他们旁边炸一下吓唬吓唬他们好让这些人安静听咱们说话而已……”
郝仁捂着脑门：“……算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反正看上去这次也没法和平交流了，干脆都弄晕吧。”
薇薇安随手变出一只新的小蝙蝠，小蝙蝠身上随之绽放出璀璨的电光，形如一颗耀眼夺目的球形闪电，薇薇安上下抛动着这个一看就特别危险的玩意儿：“放心吧，我发现电磁攻击对这些家伙特别管用……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诺兰说他们有一半人在交火之后没多久就跑进了森林里，咱俩要去追击一下么？”
“不用，抓几个人回去够打听情报就行。”
n-4的突然倒下在行动队员中间引发了短暂的混乱，他们发现那艘飞船里的人正在发动反击，于是立刻转攻为守准备后撤，其中一名队员来到n-4身边准备带走自己的队长，然而他刚跑到一半，另外一枚闪电球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紧接着就是一场炮火犁地般的闪电风暴。
薇薇安的电磁攻击对这些莫名其妙打过来的袭击者真是非常有效，事实上郝仁从头到尾压根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他就这么看着薇薇安飘在天上乱扔球形闪电把对面的人全都给砸晕了过去，然后不禁心生感慨：海瑟安娜那熊孩子真抗揍……
几个袭击者很快就被绑个结结实实，带到了巨龟岩台号的一间空置舱室里。
n-6很担心地看着自己这些昔日队友被人炸的一脸黢黑带回到飞船上，理所当然对他们的状况表示了担忧：“他们……没问题吧？”
“放心吧，都没死，就是被电晕过去了而已。”郝仁摆摆手，这场短暂的冲突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开始，又以稀里糊涂的方式结束，他全程都搞不明白这帮家伙到底是干嘛来的，而更让他有点意外的则是这些人的“本质”：他们每一个人都和n-6一样，是机器人这是一支完全由机器人组成的队伍。
怪不得薇薇安的电磁攻击对他们的效果如此显著完全就是电子设备遇上emp嘛。虽然这些高科技的人造战士也有针对电磁打击的防护，比如核心系统带有电磁屏蔽保护层，但说实话，他们那保护层面对薇薇安扔出去的球形闪电着实显得不太够看。
再说了，哪怕他们真的把电磁抗性点到99+其实也不管用，薇薇安的闪电球不光有闪电，里面还包着一个以亚音速砸出去的小蝙蝠呢……
n-4和几名行动队员的昏迷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emp冲击只是触发了他们逻辑电路的紧急保护机制，但并未对其机体造成太大损伤，数据终端指挥着几个自律机械给这些人电疗了一番之后便顺利重启了包括n-4在内的所有临时“战俘”。
n-4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脸上带着笑容的短发男人和一个有着猩红色双眼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那个有着n-6外壳的家伙也跟他们站在一起，而在后面还站着几个似乎是在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而她自己，则被某种坚固的束缚装置结结实实地固定在一张金属制的椅子上。
被俘了，被一群长相和人类很接近的外星人给俘虏了。
n-4飞快地运转着自己的逻辑电路，开始分析眼前的现状并准备制定一个行之有效的逃跑计划如果不成功的话就制定一个自毁计划，但在她开口之前，眼前那个带着笑容的男人便开口了：“很抱歉得用这种方式跟你打招呼但你不愿意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说话，我们只能强行让你心平气和下来了。”
n-4满脸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一言不发。
郝仁感觉有些头疼，又一个机器人，而且这个机器人看上去远不如n-6那么容易交流，他还记着n-6刚醒过来没多久就愉快地和自己一行人达成了共识，可是眼前这个女机器人别说达成共识了，她甚至不乐意跟自己开口说话……
这也难怪，毕竟两次接触的过程截然不同，n-6是被自己救回来的，双方接触过程中充满了异种族无私的帮助、死而复生的感动、坦诚交流的信赖以及人性的光辉，另外一次接触就不一样了，它的主要内容是电磁步枪弹、万伏高压电以及一个亚音速砸脸的小蝙蝠……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解除误会
一次莫名其妙的武力冲突让现场气氛颇为尴尬最起码在郝仁这边看来事情是挺莫名其妙的。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但幸好被抓住的机器人女性还没到彻底拒绝交流的程度，事实上当n-6开口的时候她就有了反应。
n-6困惑地询问对方为何要主动发起攻击，n-4对这个问题的答复是板着脸反问了一句：“你现在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太过于诡异，以至于n-6死机了大概两秒钟才熟练地报出一串编号：“现行识别代码n-6，出厂编号：e75-3c6215……”
“你不是，”n-4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昔日同胞，“你只是顶着n-6的外壳而已，你体内运行着未被授权的代码，你的逻辑电路在另一套程序的控制下运作，你根本不是n-6。”
“否定，我的识别代码仍然健全，我拥有n-6的全部识别密匙和未被修改过的逻辑电路，我体内被替换的部件并不影响我的主要人格运行……”
“否定，你的识别代码已经失去可信度，因为里面多了未被授权的第三方代码，尽管你仍然拥有完整的n-6组分，但多余出来的信息表明你已经受到外来信息污染，人格遭受污染的代行者必须被视作敌人。”
“否定，我的第三方代码只是为了方便我驱动躯体中的新硬件，作为驱动程序，这些代码不会影响我的主人格。”
“否定，你已经被污染，因此你的自我辩解本身不具备可信度，你可能是在外来程序的影响下自认为无故障。”
“否定……”
就听到这儿，郝仁就大概猜到是哪出问题了而这个猜测中的答案让他感觉分外坑爹。
“等会等会，我插个嘴，”他介入了两个机器人越交流越混乱的对话中，“你俩这否定来否定去的太水字数了这边这个，是叫n-4对吧，我要没猜错的话……你是以为n-6被不明势力修改了程序变成敌人所以才发动攻击的？”
n-4面无表情地看了郝仁一会，淡淡说道：“拒绝回答，n-4没有义务和不明势力的代表交流，该任务应交由交涉专业型代行者完成。”
薇薇安变出个闪电球在手里优雅地抛动着：“你要真是个逻辑正常的人工智能，这时候就应该选择最优的解决方案，很显然跟我们认真交流是最好的，不管最后交涉能不能成立，至少你没有浪费机会。”
n-4看着薇薇安手里的闪电球，板着脸：“n-4同意你的说法，但这不代表同意你可能具备的世界观。”
“我们不是敌人，”郝仁指了指自己，又指着对方，“事实上从头至尾都是你们主动动手的，我们这边可是被你们拿枪扫了半天才出去反击了一下，而且到最后我都没用上飞船的火炮你要不傻你就该知道，这么大一艘船不可能没有武器，我要真对你们有敌意，你们早就灰灰了。”
n-4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郝仁完全无法通过面部表情来判断对面的这个女机器人到底有没有被自己说服，但他相信自己这番话从逻辑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是个有理性思维的人都能分析出其中道理来。而且这时候莉莉也在旁边帮了个腔：“我们可没对6动什么手脚啊，我不知道你们机器人之间是怎么识别的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风俗习惯，反正我们在6身上装的所有东西都只是为了让她活过来而已。”
说到这儿，哈士奇姑娘扁着嘴嘟哝起来：“你可不知道6当初惨成啥样，整个人被炸的跟碎尸案现场似的，光把她的零件找回来都用了一个钟头，还只能凑齐三分之一个身子，后来还是我们临时做了一批零件给她装上才凑齐整的，情况都严重到那种程度了，谁还顾得上什么第三方代码啊……”
n-4虽然板着脸，但好歹还是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她看看郝仁又看看莉莉，摇着头：“但你们首先表露了敌意。”
郝仁和薇薇安异口同声：“我们什么时候表露敌意了？”
“你们烧毁了我们的雷达系统，这是无可辩驳的攻击行为。”
郝仁一听这话顿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搞了半天最初的乌龙是诺兰闪的那两下大灯！
诺兰其实从头至尾就在监听这场交谈，这时候她终于忍不住现身了，全息影像凭空出现在n-4面前：“你们主动拿雷达照我们，我们还以为你们要干嘛呢，谨慎起见当然就把你们的雷达致盲了啊谁知道你们的雷达那么不经折腾，稍微照了一下就直接烧掉了。”
这就是星际飙车王纵横星海养成的霸气，别人拿大灯闪我一下我必以十倍太阳拳闪回去，老司机诺兰理直气壮。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连n-4的芯片脑袋都不得不动摇起来，她有些迟疑地看向n-6：“我必须直接验证你的基层数据，以确定你是否真的没有被外来代码影响判断能力或替换思维。”
能够主动提出以这种方法来辨别真相，这其实就说明这位机器人女性已经被说动了。
对于属于人工智能的“代行者”而言，将自己的基层数据开放给别人就等于彻底放开了防御，将自己全部的思维和记忆都无保留地展现出来，这是只有建立在绝对的信任或服从基础上才会执行的操作，n-6与n-4拥有相同的权限，她们之间不存在服从的关系，因此此刻唯有信任这信任也是最大的诚意。
n-6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好友的要求。
郝仁松开了n-4手部的拘束装置，随后和其他人一起静静地旁观着这个过程，并期待能有个好的结果。开放基层数据需要最为可靠的连接方式，因此n-6和n-4选择了用电缆直接连接彼此，她们打开自己颈后的数据接口，将两个人的芯片直接相连，在十几秒的验证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n-4拔下了自己脖子后的电缆：“我读取了你的人格数据，n-6，现在我承认你的说法，你的人格未受污染。”
“你的判断能力一如既往很迟钝。”
原来n-6还会吐槽别人！
面对这句不太客气的吐槽，n-4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见，她只是摇摇头：“n-6，我在你的记忆中发现一处错误认知你认为这些救了你的人是留在母星的人类后裔，但他们并不是。”
n-6眨了眨眼：“我的情报有误？”
“你当时和天顶座失联，因此并不清楚后续的事情，”n-6当着郝仁的面说道，“有一艘来历不明的太空船坠毁在母星表面，我们现在就在这艘太空船内。”
“是坠落！只是坠落！”诺兰立刻就蹦了出来，“你才坠毁了呢！”
n-6直接忽略了跳脚的诺兰，直勾勾地盯着郝仁：“你们欺骗了我么？”
郝仁一摊手：“我们可没想骗你当时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直接脑补着把我们当成这颗星球的人类了，然后我们正好想要了解这边的情况，为了便于和你交流所以就没说破这点。当然，关于这部分隐瞒我还是要表示一下歉意，但我们是没有恶意的。”
“符合情理的解释，”片刻之后，n-6点了点头，“但由于你们的身份发生变化，我不得不重新评估你们的可信指数并重设和你们的关系指数，请知悉。”
郝仁无奈地望天翻个白眼：“好吧好吧这时候是真看出你是个人工智能了。不过我很好奇，你竟然不知道有一艘来自外太空的飞船坠落在你们母星上的事？”
“她不知道这件事很正常，”在认证了好友的身份之后，n-4对郝仁的态度明显有很大转变，她这次是主动帮忙解释的，“在n-6坠毁的时候，天顶座还未能确认撞在母星地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来自外层空间的不明飞船’这一情报是在你们坠落之后第三天才被确认的，而且即便确认了不明飞船的存在，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这个真相……情报被封锁了。”
在n-4的后续解释中，郝仁终于知道了有关那个“天顶座”的一些事情，并解开了一个困扰自己好几天的问题：
为什么一连六天过去，都始终没有人来调查自己这群天外来客。
因为虽然诺兰坠落的过程惊天动地，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生活在天顶座和月面基地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当时诺兰并不是按照常规航行的方式从宇宙深处一路航行到这颗星球的，她是直接跳跃到了这颗行星的大气层边缘，随后才“迫降”在这里，这就导致她暴露在太空中的时间其实相当短暂，再加上当时空间裂缝张开的时候还有来自神力风暴的一丝余波也一并释放出来，这部分神力余波并未对行星造成什么危害，但却在消散的过程中横扫了太空中的几颗观测卫星，那些卫星是天顶座的眼睛，它们根本没来得及确认是什么东西出现在母星上就变成了飘在太空里的废铜烂铁。
所以诺兰坠落的动静虽然很大，却并没有引起太多幸存者反抗军的注意或者说他们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道能量冲击上了，压根没关注行星地表发生的“小小碰撞”。
他们中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有一个从太空来的东西掉在母星上，却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对自己母星的监控力度根本没有郝仁想象的那么强。
作为前线战斗人员的n-6并没有太高的情报权限，因此虽然她执行那次轰炸任务的时候郝仁一行已经在行星表面着陆，她却压根对此一无所知。
而在那之后，更是发生了n-4口中提到的“情报封锁”事件。
郝仁解开了对n-4的束缚，并招呼出一把悬浮座椅让自己坐在对方面前，他觉得这个女机器人现在已经是个可以好好交流的friends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有关天上的情报
郝仁对那个生活在天顶座空间站以及月面基地上的“幸存者社会”始终充满好奇，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办法直接与后者接触，他对那个社会的了解只能建立在诺兰有限的观测数据之上，而这种程度的了解显然远远不够。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n-6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惊喜，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跟n-6打听天上那个社会的情况，另外一个“情报来源”就主动送到了门上。
n-4表示自己知道很多有关天顶座和月面基地的事情，而且比n-6所知道的更多因为她有着较长的服役时间，虽然这服役时间并没有让她获得比n-6更高的综合权限，却让她能知道更多有关幸存者社会的事情。不过在说出这些情报之前，她也想知道郝仁这群来历不明的“太空访客”是个什么来头。
信任是建立在双方共同的诚意基础上的哪怕郝仁想知道的只是天顶座和月面基地最基本的情报，是只要开着太空船从那上面飞过去看一眼就能了解的事情，他也得用对等的筹码来交换才行。
“我们来自你们这个星系之外我是说你们这整个恒星系之外，”郝仁感觉自己没什么隐瞒的，因为他的来历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自己行星系的土著居民而言并没什么意义，百亿光年之外的王国贵胄亦或者贩夫走卒对n-4都只是一个遥远的故事，更别提这中间还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来到你们这颗星球完全是个意外，我们来这个星系是为了寻找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东西，但在进入星系之后我们就撞上了一场太空灾害，飞船严重受损的情况下只能紧急迫降在这颗星球上。”
“我们在这颗星球发现了开化文明的痕迹，所以产生了很大的好奇，”薇薇安接过郝仁的话头，跟着郝仁走南闯北这些年，她如今也对郝仁的这套“工作流程”和“专业词汇”相当了解，完全能够充当一个合格的审查官发言人了，“我们常年在太空旅行，跟各种各样的文明或者文明遗迹打过交道，观察并记录文明生态，或者收集、保存文明遗物，这是我们的主要工作之一，所以在这颗星球滞留维修飞船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就开始研究这里的本土文明了。”
“观察文明生态，收集文明遗物？”n-4作为一个高等级的人工智能是具备比较丰富的感情的，因此这时候理所当然地表露出讶异之情，“还有这种职业存在么？”
莉莉马上就一脸红光地蹦了出来：“收尸的你总知道吧？我们房东干的就是这个，只不过他打交道的不是死人，是死了的文明！”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发亮耳朵直竖，尾巴在身后使劲摇来摇去，就好像这是莫大荣耀似的，而郝仁却在旁边捂住了半边脸：“我明明记得工作手册上不是这么讲的，审查官主要不是干这个的啊……”
旁边的数据终端轻轻撞了撞他的脑袋：“搭档想开点，主要你这两年基本上也没干别的事儿……”
但无论如何莉莉这简单粗暴的解释方法却是最为有效，n-6和n-4立刻就感觉郝仁这个工作还是很能让人理解的代行者中也有专门的回收部队，他们偶尔可以从战场上带回受伤失去行动能力的士兵，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去回收一些有着重大价值的残骸，比如记录了第一手战场数据的芯片：在和行星吞噬者的战争中，残骸远比伤员要多得多。
“所以很显然，我们是和平主义者，”郝仁对n-4摊开手，“保护文明成果才是我们擅长干的事儿。”
n-4观察着眼前的男人，试图通过检测对方面部表情变化、眼球转动、心跳体温等参数来判断对方说谎的几率，虽然她并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人类，但关于人类的生理参数是所有代行者都知道的。不过很快她就想到，或许并不能用那些死板的参数来判断眼前的“人”因为这是一个太空来客，他长得跟人类倒是很像，但天知道他说谎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我愿意相信你，”n-4想了想，提出一个问题，“但我看到你们把猎食者的形象作为图腾绘制在飞船的装甲上，我认为这是好战民族自我表现的方式如果我的认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你解释一下。”
郝仁愣是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对方口中的“猎食者”是个什么玩意儿……那不就是莉莉的大头贴么！
站在后边的南宫三八和南宫五月当场就特别没品地笑出了声，就连小伊丽莎白都没忍住“噗”了出来，莉莉听到这动静之后顿时大怒，跳着脚维护自己的种族威严：“你们笑什么！难道我变身之后的模样不威武么！喂喂，人家外星人都一眼就看出我那头像多威猛了好不好！你们这帮审美观有毛病的……”
郝仁使劲忍着笑：“咳咳，我觉得大家的审美观并没问题，你变哈士奇之后其实还是挺……萌的，但我们实在看不出你的威猛来。”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莉莉吭哧一口就啃在郝仁脑袋上了。
“你们这个反应……难道我的认知真的有什么问题？”n-4看着这群人的动静一头雾水。
“你所说的那个猎食者……”郝仁哭笑不得地拽着莉莉把这只正在生闷气的哈士奇拖了过来，指着后者脑袋上的耳朵，“其实就是她，那压根不是什么战争图腾，那是飞船的装饰画，这家伙软磨硬泡让我画上去的。”
n-4歪了歪脑袋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她做出了一个几乎有点超出自己感性范围的、近乎人类的动作来表示自己的疑惑：“我认为我的光学观测模块没有问题，她的模样……”
“她有另外一个模样，”郝仁拍了莉莉的后脑勺一下，哈士奇姑娘登时就跟被摁了开关一样把两只耳朵瞬间收回去，连头发也变成人类形态时黑色短发的模样，郝仁又拍了一下，于是她的耳朵和头发再次冒出来，整个过程配合的默契无比，压根看不出来这个哈士奇精刚才还在生闷气，“她能改变自己的形态，你看到了两个形态，她还有第三个形态，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猎食者。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她的耳朵跟你在飞船上看到的那个生物的耳朵是一样的。”
“不只是她，我们中大部分人都有不止一个形态，”伊扎克斯闷声闷气地说道，他脸上冒出了仿佛流动岩浆一样的红色纹路，皮肤也隐隐露出岩石化的迹象，“变换形态是我们的基础能力。”
n-4感觉自己的逻辑电路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就经历了从出厂到现在都未曾经历过的高速运转，她张了张嘴，最后目光还是落在莉莉身上：“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没想到宇宙中竟然还会有如此神奇的生命。我看到飞船上那个生物有着威严的眼神和锋利的獠牙，还以为那是一种危险的猎食生物，不过……”
后半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她想说莉莉现在这幅愣头愣脑跟自己眼对眼的模样着实有点……呆。
郝仁挠着鼻子尴尬地打个哈哈，心说哈士奇那个严肃的眼神……好吧，哈士奇确实有个严肃的眼神，养过这种生物的人都知道，每当它们眼神犀利起来的时候一般就意味着它们同时有了个很犀利的想法，这一点在莉莉身上也能适用。
“我想我们现在已经初步消除双方之间的误会了，”郝仁摊开手，“你得到了你想知道的，现在我想问问我想知道的在解释天顶座发生的情报封锁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额外的问题么？”
n-4点了点头：“请问吧。”
“我发现你带来的这些行动队员全都是和你一样的……机器人，”郝仁满脸好奇，“怎么没见到人类出现？难道你们的避难所里压根没有人类了么？”
这是他在看到n-4带来的那些队员之后便不可抑制地冒出来的一个想法，虽然这种猜想有点匪夷所思，但经历过几年的梦位面探索之后，他对于这种情况早就不再意外。
毕竟他曾经亲眼见证过一个人类灭绝之后仍在运转的方舟世界。
而且还有句话说得好没点脑补能力你也好意思当审查官？
虽然按照当初那些浮雕上的画面，这颗星球的人类成功发射了一艘逃亡飞船升空，而且现在种种迹象也证明了当年的逃亡飞船并没有被长子摧毁，而是好好地挂在天上，甚至那飞船里的人还在月面上成功建立了根据地，但谁也不敢保证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别的意外，说不定人类在这个过程中就灭绝了呢？看看眼前的n-4和n-6，这些几乎与人类无二的人工智能似乎也完全可以胜任对那座空间站和月面基地的维护工作在他们的人类造物主灭绝之后。
不过面对郝仁提出的这个问题，n-4立刻摇着头否认了：“不，人类没有灭绝，也不会灭绝，他们就居住在月面基地，在最安全的‘堡垒’里面。”
“堡垒？”郝仁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并看向另一边的n-6。
另一位机器人少女点了点头，用同样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人类没有灭绝，也不会灭绝。堡垒是月面基地最强大、最坚固的要塞，几千年前人类就搬到了那里，钛卫兵和主脑保护着那个地方。不过由于母星表面被行星吞噬者占据，人类只要靠近母星就会引发猛烈的攻击，因此他们也只能住在堡垒里面，无法参与任何靠近母星的行动。”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长子石乐志的真相
在两个以n开头的机器人少女讲述中，郝仁对天上那个“幸存者社会”的了解终于从一开始满脑子的脑补和诺兰观察来的模糊数据变成了一些较为真切的印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根据4和6的说法，幸存者社会由两个较大的“领土”组成，分别是位于高位轨道上的天顶座巨型太空站，以及位于月面上的大型工业要塞聚合体：月面基地，这两个领土各自承担着不同的功能。
巨型太空站“天顶座”的作用和郝仁最初预想的不太一样，它并非幸存者的大本营，而是一处前哨堡垒和指挥中心。这座巨大而古老的太空站已经服役了很多个年头，比起这个挂在高位轨道上的空间站，位于更远处的月面基地显然要更加安全一些，因此幸存者社会真正的大本营是在月亮上。天顶座所处的位置决定了它没办法成为一个安稳的居住地，但却是一个极为优秀的桥头堡，它负责调度、指挥前去进攻母星的反抗军部队，并提供军队的暂时驻扎以及综合维修、补给、保养服务，每一只被轮替前往母星作战的部队都会将天顶座视作临时的“家园”。
而月面基地则是幸存者社会的根基所在，它是反抗军赖以生存的原料产地以及工厂集群。在那片遍布着工厂、矿场、兵营、生态穹顶的基地中，大量战争机器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供人类生存所需的“生物质”也基本上是在那里合成，它是生产中心，同时也是大部分誓要夺回母星的战士们诞生和居住的地方。像n-4和n-6这样通用型号的战斗型“代行者”就是在月面基地上被生产出来的。
在几千年的漫长斗争中，幸存者们几乎挖掉了这颗天然卫星十分之一的物质来维持他们那似乎永远无法结束的战争损耗，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据说这种连续不断的消耗甚至已经改变了月球的轨道以及母星的气候。
而关于这两处基地中总共有多少“代行者部队”，n-6和n-4都选择了守口如瓶，显然郝仁一行在这两位机器人少女心中的“安全等级”还没有上升到足以畅谈自家军事机密的程度。
而在月面基地上，还有一处极为重要的地点那里可以被视作幸存者社会的“首都”。
n-4将其称呼为“堡垒”，她表示那是一座用超级合金和高超科技建造的要塞，要塞有着最为坚固的结构和层层叠叠的防护盾，还有着强大的防卫火力与战斗力强大到匪夷所思的“钛卫兵军团”，即便行星吞噬者亲自发动攻击，都不一定能啃下堡垒的防护外壳。堡垒是幸存者社会最重要的核心所在，有一个被称作“主脑”的超级思维中心被安置在那里，它是所有代行者的最高指挥单元，而在堡垒防护最最严密的“终焉宫殿”里，则生活着这个文明最后的人类后裔。
很显然，这是更加重要且敏感的情报，但n-4却没有对郝仁隐瞒这点，因为堡垒是完全无法藏住的，它太巨大了，并且醒目无比，只要用个天文望远镜看一眼就能知道幸存者们的“首都”便是那个建造在月面基地中心区的金属结构体。代行者部队的具体情况可以保密，堡垒的存在却无法掩盖，所以她干脆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同时强调那座堡垒防护力量的强大，以此来提醒郝仁最好不要打那个地方的主意。
从某种方面来讲，这位机器人小姐的思维其实还是挺单纯的大概是因为她和她的同胞们平常要对付的敌人压根也没那么高的智商？
居住在“终焉宫殿”里的人类从不离开自己的庇护所，但他们的存活是确凿无疑的，虽然像n-4和n-6这样的普通量产型代行者没有面见人类的资格（主要是代行者数量太多了，而人类存活的貌似很少），但堡垒中的钛卫兵军团以及将堡垒当做“基座”的主脑都保持着和人类的直接交流。
作为一种依靠逻辑系统和权限系统维持社会运作的人工智能群体，代行者们之间不存在谎言与欺骗至少n-4是这么描述的因此即便没有见过人类，n-6和n-4也都确信自己的创造者仍然存在，并且在那高高的月面基地上注视着自己。
说实话，在听到两位机器人少女对月面上那些人类幸存者的描述之后，莉莉产生了点不屑一顾的想法，在她看来，那些数千年前将火种发射至太空、自己留下来死守地表防线的母星守卫部队值得敬畏，登上方舟、肩负着保存文明火种使命的人类也同样是另一种勇士，但他们那些龟缩在月面基地上，甚至连堡垒都不敢踏出一步的后代就不是那么让人欣赏了。
虽说母星表面有长子，但长子又没把炮弹和镭射光束打到月亮上，那些幸存下来的人类连走出来看一眼自己家园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不过这些想法也就只是在哈士奇姑娘的脑子里转两圈罢了，她二虽二，可也不傻，她知道在两位机器人小姐姐心目中“创造者”的位置有多重，自己贸然说人类坏话的话恐怕会让她们俩暴走的。
郝仁心中也转过了和莉莉差不多的想法，不过他更没有在这种问题上纠结，他只是一个文明观察者，观察、记录、整理报告以及把棺材运回去给上司过目才是他的本职工作，至于这些文明选择了怎样的发展路线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而且他认为那些人类幸存者选择把自己关在堡垒里面应该也是有原因的，绝不只是“恐惧”那么简单。
刚才好像混进去什么奇怪的工作内容？算了没啥不对的……
“我之前还以为人类会和你们一块行动，”郝仁揉揉眉心，看向n-6，“因为我们分析了你们坠毁的飞行器残骸，发现你们都只是飞行器的副驾驶员而已……难道主驾驶员不是人类么？”
n-6脸上似乎露出了一点自豪的神色：“主驾驶的位置永远是留给人类的，他们只是暂时没有和我们并肩作战而已，但等到最终夺回家园的那一天，我们身旁的位置就会有人坐上去！”
郝仁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愣了一下才出声：“……哈？”
“我们是代行者，是代替创造者执行他们伟大意志的工具，”n-4轻轻点了点头，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带着某种使命感，“在最初的年代，创造者还能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我们就是他们身边的辅助者，这一使命永远也不会改变。我们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在创造者的注视下完成他们交待给我们的任务，一直到最终胜利那一天的到来。”
郝仁静静地看着n-4的眼睛，后者也同样用沉静的眼神回应或许那并不是沉静的眼神，而只是一个等待接收新信息的、待机中的神情，但郝仁似乎感觉某种名为信念的东西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这位人工智能的内心深处。
他们真的已经和人类无异了啊……
“我明白了，”郝仁把身子放松，他转向n-6并换了个问题，“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首先，你们把自己行星上的‘长子’称作行星吞噬者？”
“这是人类起的名字，”n-6点点头，“它从地壳深处蔓延出来，吞噬星球上的一切东西，自然叫做行星吞噬者。你叫它‘长子’？难道别的星球上也有类似的东西？”
“有，而且几乎每一个生态行星上都有，关于这种生物的真相恐怕跟你们所认知的大不相同……”郝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这颗星球的原住民对长子的真相并不了解，所以果断地结束了这方面的话题，“现在并不是给你们解释这个的时机，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们详细说明的。我想问一下，你们和……‘行星吞噬者’的战争一直是这个样子的么？我的意思是它就呆在行星上不动，既不主动出击也不举手投降，而你们就一直派轰炸机来对付它的触须，既没办法取得胜利也没被它打败，就这样一直维持着僵持的局面？”
这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所以n-4回答的很干脆：“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了至少三千年，但最初并不是这样的。”
薇薇安立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最初不是这样？”
“根据大智库的资料，在最初的几个千年内，人类以及人类带领的机械军团曾数次面临灭顶之灾，行星吞噬者用远超今日的力量来追杀逃离大地的幸存者，最严重的时候‘天顶座’甚至不得不远遁到宇宙深处，经过了五个世纪的流亡之后才返回到母星轨道，但在三千年前，情况发生了变化……”
郝仁激灵一下子，意识到长子的“脑死亡”就是这个关键的转折点：“当时发生什么了？是不是在那之后，行星吞噬者的活性就大幅度降低了？”
“根据大智库的记载，当时正是天顶座又一次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行星吞噬者发射的光束击穿了空间站的护盾系统，大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峡谷，从太空中几乎可以看到行星吞噬者位于地核中的本体，但突然间，一场陨石雨降临了，大量来历不明的天体碎块坠向母星，正好撞进那道峡谷里面行星吞噬者就这样受了重创。虽然它立即合拢地壳来保护自己，但在连续数天的地震之后，它就失去了自己绝大部分的力量。”
n-4在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用的语句中充满了感性的描述词汇，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工智能的说话方式，因为这段历史并不是她用自己的方式讲述，而是直接来自于大智库里的记载这段记载来自于三千年前的人类观察员们。
除了俩机器人小姐姐，现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郝仁喃喃自语：“长子……被一场陨石雨砸成了白痴？这tm逗我呢？”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天上的变故
根据n-4的讲述不难判断，这颗星球的长子是在那场诡异的陨石雨之后失去脑子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而区区一场陨石雨就能这样简单地搞定一个已经进入成熟期的长子？
机器人小姐姐提到在当年那场可被称作“转折点”的战争末期，长子曾经张开了地壳和地幔并将自己的“内核”暴露在外，但如果因此就认为长子的防御能力在当时有所降低那就大错特错了首先，长子并没有可以被称之为“弱点”的内核，所谓暴露出来的内核只是它较深层的组织器官而已，那些器官有着大量的备份，哪怕受创也只是小问题，其次，长子的防御能力并不完全取决于其物质躯体，它更加强大的防护手段是对各种力场的控制，它的触须能够张开足以抵御天体撞击的斥性力场，这种力场足够保护它的躯体不被来自外太空的打击所威胁就像当初伊扎克斯在贝因茨上空召唤出来的陨石被凌空拦截一样，当时拦截陨石的还只是区区一个未成年的长子。
比起长子的力场防护和强韧的身体素质，行星地壳只是一层无关紧要的“附加盔甲”而已，有没有都一样。
所以当时那场陨石雨是直接无视了长子的斥性力场或者说轻而易举地击穿了那层力场，对长子的思维器官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世界上哪有这么牛x的陨石？
“话说长子为啥闲着没事要把地壳打开？”在不远处吃瓜围观的南宫五月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方向，“就为了突然敞开肚皮吓人一跳？”
南宫三八凑过去小声嘀咕：“我猜是放大招的预备动作，说不定是想搓个杀意波动拳……”
南宫兄妹的讨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进了郝仁的耳朵，不过他对长子当年张开地壳的原因并没什么兴趣后者可能是打算扔掉自己身上累赘的星体外壳，也可能是准备展开威力更大的战略级武器，更可能只是单纯地伸个懒腰，对于一个已经成长到行星级别的成熟长子而言，他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都能造成这种结果，而这颗星球的长子已经疯了，去猜测一个疯子的举动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当年那场陨石雨直接击穿了行星吞噬者的防御么？”郝仁揉着眉心，询问起三千年前那次事件的细节，“行星吞噬者难道没有做出什么应对？”
“具体细节无法确认，”n-4摇摇头，“大智库经历多次破坏和重建，数据在数百次的灾难应急拷贝中损失了接近六成，而‘转折点战役’之前的历史是被破坏最严重的。我们无法确认当年的陨石雨究竟是如何破坏了行星吞噬者的力量核心，但有一个细节可考……”
n-4说着，开始背诵大智库资料中关于这一段的描述：
“……所有雷达和光学观测设备都没有捕捉到这些天体碎块的袭来路线，它们仿佛是凭空出现在母星的大气层上空，光学设备记录到的最初画面显示那个区域的光线都扭曲了起来，来自太空的星光在大气层边缘弯曲成大量疯狂的曲线，而近地轨道上的各种卫星则一度失常。随后陨石雨出现了，它们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仿佛是金属或冰块一样……”
听到这段描述，郝仁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的薇薇安，后者果然也回望了过来。
“凭空出现，出现的地点附近有光线扭曲现象，有高能量释放过程，”郝仁微微点着头，“没错了，这应该是刚刚结束跃迁过程……那些所谓的‘陨石’是超时空传送过来的。”
“我怀疑那些‘陨石’直到现在还卡在长子体内，在地幔深处或者地心附近，”薇薇安说道，“咱们可以找找，或许它们能揭示一切秘密。”
“当然要去，但在捅马蜂窝之前，我更对天上的那个社会感兴趣，”郝仁点点头，注视着n-4那双看起来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的眼睛，“现在你能跟我们说说天顶座和月面基地发生的变故么？关于……情报封锁之类的。”
天顶座和月面基地发生了变故，这一点n-4之前并没有细说，但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不难意识到这点。这个由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工智能和百分之一人类组成的幸存者社会并不像郝仁之前最差的猜测那样是一个已经失去了所有智能单位，仅依靠低级ai维持运转的机械群体，恰恰相反，不论是传说中居住在堡垒中的人类，还是眼前这两位与人类几乎没有区别的人工智能少女，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思维和判断能力，因此他们对巨龟岩台号的不闻不问就显得尤为诡异，哪怕人工智能们的思考方式更加死板、更加遵循命令行事，那他们的发令者也该意识到一艘坠落在自己母星上的飞船是多么值得关注之物。
而且n-4之前还随口提到了天顶座和月面基地有情报封锁的情况……这就更不对劲了。
n-4微微闭起了眼睛，身体中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和电流音，似乎她的逻辑电路正在进行某种复杂的判断，最终她好像是通过了逻辑上的“安全评估”，睁开眼对郝仁点点头：“通过对刚才的交涉内容进行重整分析，我判断你们符合我们的任务要求。
“主脑发生了混乱。”
听到这句话，最惊讶的反而是坐在旁边的n-6：“这不可能！逻辑上不成立！”
“否认，逻辑上成立，主脑也是有规律可循的人工系统，它是存在发生故障或混乱的可能性的，”n-4严肃地看着n-6，尽管对代行者而言，主脑就如同他们最敬爱的君主与父亲一样重要，但面对事实，n-4只能这样说道，“其实征兆早在数年前便已显现，只是所有的下级节点都无权访问相关数据，导致我们这样的普通代行者不知道主脑发生的变化而已。”
“数年前便已显现？”郝仁听着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这又是跟以前一样，自己走哪哪出事的事儿逼光环在产生作用，却没想到原来那个“主脑”好几年前开始就不对劲了，“天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啊，你最好能顺便跟我们详细说说主脑是什么。”
“主脑是所有代行者的最高统治节点，如你所知，它位于月面基地的堡垒中，十三个巨型服务器组成了它的思考装置，而在天顶座的核心，则有主脑的二级中枢，负责将主脑的命令直接传达至空间站要塞，”n-4淡淡地说道，“一直以来，代行者们的行动都是由主脑统一指挥的，它把指令下发至各个兵营和工厂的服务器，然后再转发给我们每一个个体，数千年来，这个过程从未出过问题。
“然而在数年前，主脑发布的指令中开始出现了混乱。
“它开始频繁地修改对母星地表的作战计划，在月面基地的生产程序中增设大量不必要的、甚至是重复的生产任务，它下达了大幅度增加派往母星的攻击梯队的命令即便这种盲目的增兵会导致超出月面基地承受能力的生产和维修压力。
“主脑的信息流内开始出现矛盾，尽管只有寥寥数次，但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所有这些迹象都是在这几年内出现的。”
n-6瞪大了眼睛，盯着n-4：“我为什么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不是指权限的问题……我就是战斗人员，但我怎么从来没收到过这些异常的指令？”
“因为主脑的十三个巨型服务器中有七个服务器在这些错误指令发出之前便撤回了它们。”n-6静静地答道。
郝仁心中一动：也就是说这些错误指令其实并没有真正发送出去，而是在主脑的系统内部循环时便已经被它自己给否决掉了，这些未发布的指令并没有产生真正的影响，而只是留下了一些系统日志？
那为什么n-4这样一个和n-6权限差不多的普通“代行者”会知道这些事情？
n-6果然也在好奇这个：“n-4，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主脑直接联系了我们，”n-4指着自己的胸口，“没有通过那些服务器和中继站，而是直接将信息传递到我们的逻辑电路中。我看到了主脑在这几年内的系统日志，并接受了一个命令。”
郝仁和薇薇安异口同声：“什么命令？”
“它命令我们来到地表，寻找那艘坠落在母星上的异星飞船。”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就来了，”郝仁仿佛终于想通了什么，他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n-4的眼睛，“那么主脑有没有告诉你们，找到这艘飞船之后做什么？”
对方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连任务最终目的都不知道，就这么来了？”
“主脑发布的命令必须服从，因为它代表着人类的意志。”n-4回答的相当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了让人无语的程度。
郝仁知道，对方终究是个人工智能，即便已经和人类相差无几，但在逻辑思维或者说世界观方面仍然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所以他略过这个话题，直接抛出另外一个问题：“那让我猜猜……在你们来之前，禁止其他人来到母星表面寻找不明飞船的应该也是你们的主脑吧？”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