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捐款一百万
跟张大志吹牛逼，是为了加强他对自己的信任，激发他的干劲，毕竟这一单生意并不是终点，未来的路还很长，这种货运外包的合作模式不单是用得着，而且只会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跟项云龙显摆，纯粹是故意气人，或者说是报复，意在告知项云龙，若想跟他合作下去，最好不要耍手腕，做成了这一单生意后，他杨宁有足够的实力跟你项大老板平起平坐。
但要是说到分享，分享这份成功后的喜悦，在这蓝星世界，恐怕只有一人才够这个资格。
二哥，项方舟。
送走了项云龙，争分夺秒处理完公司事务，杨宁一刻也不肯耽搁，叫了辆出租车，火速奔袭医学院。
刚好是中午饭点。
杨宁在食堂门口等了五分钟，堵到了项方舟。
“我不管你下午有没有课，中午咱哥俩必须喝两杯，实在不行，你就以茶代酒。”
杨宁一把揽住了项方舟，不由分说，直接拖向学校后门。
项方舟暗中较劲，但终究没能较过杨宁，顺从之时，不禁仰天长叹：
“丫这半年多时间都他么吃啥药了？咋涨了那么大力气呢？”
杨宁不由偷乐。
半年前，他刚接下原主兄弟留下的这具肉身之时，论气力，跟这位矮了他半个拳头的二哥项方舟只能说是半斤八两。
但此时，那项方舟在自己的手上已无抗衡之力，只能说，这半年多时间的坚持锻炼没白下功夫。
顺从地跟着杨宁走了几步，项方舟忽地站住了脚，巴掌往脑袋上轻轻一拍，喝道：
“玛德，差点又忘了，等着哈，宁，我回趟宿舍，最多五分钟。”
话音未落，人已窜出。
杨宁也不担心，就项方舟这性子，但凡答应了的事，绝不会悔改，说五分钟回来，肯定用不了五分钟就能重新站到自己的面前。
项方舟像阵风一样不见了人影。
杨宁掏出香烟，抖出一支，叼在了嘴上，正要点火时，面前不远处忽然现出了鲍大处长和杜大辅导员的身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杨宁的第一反应是躲去一边。
但好像……
已经来不及了。
那二人分明看到了自己的存在，如果再躲，就有着一种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潜在含义。
“鲍处，杜辅，两位大领导亲自来吃饭呐！”
鲍勇杜刚二人看是看到了杨宁，但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六月底的天已经很热了，可这位年轻人的着装却是板板正正的西裤配衬衫，再搭上一双锃亮皮鞋，显然不像是个学生，但要说是教职员工，却又面生的很。
再加上此二人边走边在谈工作，心思根本没在认人上，也就无法将此年轻人跟杨宁的名字扯到一起。
但杨宁一声招呼打过之后，那二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盯着杨宁看了一两秒钟，几乎同时认了出来。
“杨宁？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杜刚的反应更是贴地气。
“还没吃饭吧？走，跟我吃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两位领导老师对自己很是客气，那杨宁也只能将已经准备好了的开怼之词闷回到了肚子里。
“哪能让杜老师请吃饭呢……不了，不了，我还是在这边等着我二哥吧。”
鲍勇诚恳道：
“以后有时间，多回母校来看看，回来之前，跟我也好，跟杜老师也行，先打个电话过来，让我们也做些接待你的准备。”
杜刚跟道：
“之前我们对你多有不公，可真是没想到，你杨宁居然能做到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承诺要为母校捐款一百万……”
杨宁大惊失色。
哪个说要捐款了？
还一百万……
尼玛，就算去掉个万，只捐一百块，我杨宁都觉得肉疼。
正在揣测那杜刚为何突然胡言乱语之时，项方舟气喘吁吁拎着个肩包回来了。
跟鲍勇杜刚简单寒暄了两句，项方舟便以不耽误老师吃饭为理由，拉着杨宁跟那二位老师做了告别。
最熟悉的那家小酒馆坐定，项方舟玩味一笑，道：
“丫是不是在琢磨那一百万捐款的事？”
杨宁凝视着项方舟，心中顿时恍然。
“是你干的好事？”
项方舟不置可否，拎起茶壶给杨宁倒了杯茶水。
“你丫这单飞机生意可没少赚吧？”
一提到飞机生意，杨宁立马开心起来，那什么一百万捐款的鬼，完全可以扔到一边不予理睬。
伸出两根手指在项方舟面前晃了下，杨宁颇为神秘回应道：
“至少这个数！”
项方舟不屑一笑。
“丫骗谁呢？就赚了两千万？”
二哥这捧哏捧得真到位。
杨宁一边在心里为项方舟点着赞，一边将两根手指直接伸到项方舟的眼皮下。
“两个亿？”
项方舟一贯的淡定风格终于破功。
杨宁得意点头。
“还得加俩字，至少。”
项方舟足足愣了三个呼吸。
最终是一声长叹：
“狗财主……哥真他么替你捐少了……”
此时，杨宁已经理解了项方舟此举的深刻用意，就项方舟那性子，只是在饭桌上怼那鲍勇杜刚二人几句，根本出不尽他心中的那口恶气。
砸出一百万，让全院师生都能念着杨宁的好，逼着院校当初处理杨宁的那一干领导不得已而道歉认错，那才能了却了项方舟的这桩心思。
但问题是，这项二哥怎么就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呢？
项方舟像是看穿了杨宁的心思，呵呵一笑，跟着解释道：
“首先，你丫设计的交易方案简直是绝了，其次，你丫只要拿出那股子不要脸的劲头，就没有你干不成的事。”
说着，项方舟拎过来肩包，从中掏出了几封信来。
“哥说你不要脸你丫还别不承认，连给家里回个信你丫都能赖在哥的身上，还敢说自己要脸么？”
杨宁赔着笑，接过信来，借着等上菜的功夫，一封封拆开了快速
不自觉地，脸上荡漾起了开心的笑容。
“家里遇什么好事了？看把你丫给乐的……”
杨宁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我家老爸快要下岗了，我家老妈的那家大集体厂子也快要倒闭了。”
第121章 心态
这种事，哭都来不及，怎么能笑的出来呢？
但项方舟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便懂得了杨宁的心思。
“还真是件好事呢，他们两个没了工作，你丫就能冠冕堂皇地把一家人接到帝都来了，想想到家就能吃上口热乎又可口的饭菜，大爷的，哥他么还真有点妒忌你丫呢。”
杨宁却收起了笑，哀叹道：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目前只是开了个门，有了这样的可能性，但最终能不能成功，还很不好说啊。”
项方舟鄙视道：
“够了哈，别他么在哥面前显摆，哥他么不吃你那一套，哥不就是还得再吃几年食堂么？等哥毕了业，娶上了媳妇，一样是到家就能吃上口热乎可口的饭菜。”
提到了媳妇，杨宁立马想起了上次喝酒时，项方舟提到的那个就要本科毕业的暗恋师姐。
“对了哥，你上回说的那个谁，给她上手段了没？”
项方舟的神色立马黯淡了下来。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杨宁怔了下。
“那又如何？别说只是谈恋爱，就算结了婚，咱家二哥，也一样能翘了她。”
菜上齐，酒斟满，项方舟拿起筷子端起酒杯，自顾自吃喝了一通，随后叹道：
“不敢啊……她那男朋友，实在是惹不起。”
对此言论，杨宁深表不服。
丫的，什么背景就惹不起了？
明着惹不起，咱他么就暗着惹。
暗着还惹不起，咱他么就阴着惹。
论阴人，在这蓝星上，我杨宁还真不会服气哪个。
实在不行的话……
杨宁不自觉地展开了左掌心，瞄上了一眼。
项方舟哀叹一声，道：
“她那男朋友姓研，名究生，你丫惹一个给哥瞧瞧？”
姓研，名究生……
杨宁顿时泄了气。
“她爸妈都是咱们医学院的教授，早就跟她放出了狠话，没考上研究生之前，要是敢谈恋爱的话，就会将她赶出家门，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宁，你说，哥还能咋办呢？”
杨宁无招可支，这能是跟着唉声叹气。
“不过嘛……”
项方舟干了杯酒，加了口菜，一改颓废神色，变得神采奕奕。
“她今年已经考了研，而且也过了线，所以嘛，只要熬过了这个暑假，她就能把男朋友换成你哥项方舟喽！”
转了一圈，却是自己被耍弄了一遭，杨宁在心里为项方舟感到高兴的同时，脸上现出了'怒'色。
“兄弟就是拿来耍着玩的，女朋友才是真心要疼的……唉！哥啊，我算是看透你咯……”
项方舟回敬以哈哈大笑。
吃着，喝着，开心着。
就快要酒足饭饱之时，杨宁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哥，帝都你比我熟，暑假的时候，你就别闲在家里了，四处走走，去看看能不能买到两套连在一起的四合院，实在连不在一块的话，离得不太远也行，咱哥俩一人一套，等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你也能能跟着吃上口热乎可口的饭菜。
你丫也别跟我得瑟，说什么娶了媳妇也一样，你要是跟那师姐成不了，或许还有这样的机会，要是真成了……哼，哼，说句实在话，你们两口子一个礼拜能搂一块睡上一觉恐怕都是奢求。”
也不知道项方舟想到了什么，挺不错的心理素质此刻居然红起了脸。
杨宁像是没注意到，只顾着拿起筷子沾了点菜汤，在饭桌上画了个帝都地图的示意图。
“海淀，丰台这一片你可以多去转转，那边现在看起来是偏了点，但最多十年，就会翻天覆地……”
项方舟连着几个深呼吸，总算是把澎湃心潮给平复了下来。
“丫脑子进水了？但凡正常点，都会本着楼房去，丫倒好，想玩个鸡立鹤群是不？”
杨宁轻叹一声。
你不懂这三个字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具有前瞻性的论断说起来简单，解释起来难。
“我妈身体不好，不能爬楼。”
这个解释，看似合理，实际上也有站不住脚的成分。此年代的帝都，虽然稀少，但也不缺带电梯的小高层楼房。
杨宁已经准备好下一句，还要赖在老妈身上，就说她坐不得电梯，一坐就头晕。
但项方舟的思路却拐了个弯。
“怪不得你丫想要跟我住一起，感情是想找个不花钱的私人医生啊，得嘞，你妈就是我妈，哥乐意效劳，再说了，哥也觉得住楼房一点也不得劲，弄个四合院，好好捯饬捯饬，种点花，再养个鸟，住起来确实比楼房要舒坦。”
杨宁在心里感慨道，何止是住起来舒坦啊，等到了下个世纪初，全国房价均呈现出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气势时，二哥你就知道我今天做出的决定有多么的英明了。
吃完了饭，已经过了两点钟，项方舟当天下午只有两节考察科目的课，而且跟医学专业没啥关联，于是便索性决定翘课，提议先去看场录像，然后再去泡个澡，等晚上，叫上407宿舍的几个哥们，接着嗨皮接着喝。
反正自己也没啥要紧事，杨宁欣然接受了项方舟的提议。
但问题是，去看哪一类的录像呢？
好莱坞大片？
香江枪战动作片？
还是那……
一提到那种录像，自然要联想到吃着火锅看带子的那几个晚上，而一想到了带子，自然就会想起黄老大来。
去往录像厅的路上，项方舟忍不住开口问道：
“黄老大真的跟你提出了分家的要求？”
杨宁点头承认。
项方舟重叹一声，口吻变得极不友好。
“黄老大这笔账，我算是跟他记下了，玛德，要是宁你先甩了他也就罢了，可你丫……唉！”
杨宁淡然一笑。
“没必要，哥，真的没必要生这个气。这事啊，要怪只能怪变化太快，半年前，你能想得到咱们兄弟能有今天吗？”
项方舟摇了摇头。
“是啊，你都想不到的事情，那黄老大怎么能想得到呢？一个一心只奔着万元户去的人，一下子拥有了几十万上百万的财富，心态上，肯定会不适应。”
稍一顿，杨宁接着笑道：
“不是人人都能有咱哥俩的心态，好歹也算是个千万富翁了，居然还会在小酒馆中喝酒吃饭，还会去录像厅看个什么三级小皇片……”
第122章 认识杨宁杨大侠不
心态，恰是杨宁这几天思考最多的一个焦点性问题。
倒不是因为黄老大的案例，而是被地球上那位哞哞哞总的传奇故事而引发。
地球上的后世人，对这位创造了一个前肯定无古人后很难有来者的经典商业成功案例的传奇人物，多数会给予一个生不逢时的评价。
但在杨宁看来，哞哞哞总的生不逢时更是因为自己的心态出现了问题而产生。
“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两千大几百年前，被誉为“法家先驱”“圣人之师”“华夏文明保护者”“华夏第一相“的管先生就已经给社会四种石民排好了次序。
虽然进入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并且把市场经济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商民的地位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一跃而排在了四石民的第二位，但却怎么也不可能超越了士。
华国如此，西方诸多发达国家亦如此。
所以，身为一名商民，最好还是夹着尾巴闷声挣钱。
要低调，要顺应大趋势，万万不可逆势而为，更不能做起想改变趋势的百日黄粱梦。
在巴蜀省，杨宁正是因为感觉到一条尾巴就要夹不住了，所以才赶紧开溜。
今个被这边请，明个被那边邀，省城给他颁发了一个荣誉市民的称号，下面各地市便纷纷效仿。
荣誉这种玩意，没有的时候求知若渴，但有多了，反而会成为负担。
就跟喝酒一样，小酌怡情，大喝伤肝，酗酒找死。
干脆全都甩给黄老大，他好面子，领导欲又贼强，既然好这一口，那就让他一次性吃个饱。
俩身价加一块即将达到两个亿的富豪哥们就近寻了家录像厅，爽爽的看了个片子，然后再去泡了个澡，晚上六点差几分回到了学校，叫上了407宿舍的其他六位兄弟，还是中午的那家小酒馆，八个人一晚上嗨掉了六瓶二锅头。
啤酒另算。
……
第二天，杨宁安排妥当了公司事务，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一个人去到了火车站。
买票，回家。
得赶紧安慰安慰那已是惶惶不可终日的老爸以及一旦背着人估计就会抹把眼泪的老妈。
火车票一如既往的紧张。
尤其是这种临时行程，座位票根本不用考虑，杨宁拿出了大长腿小姐姐给他的购买卧铺车票的资格证明，准备询问一下卧铺车票是否有剩，结果，这边还没来及开口，窗口内的售票员倒是先征求起了杨宁的意见。
“座位硬卧都没了，还剩了几张软卧车票，可以吗？”
杨宁不由愣住。
好像，似乎……
我还没亮出自己的购票资格证明吧。
但见窗口外杨宁一脸困惑的样子，售票员接着解释道：
“你没看新闻报道么？铁路局已经取消购买卧铺票资格规定了，就是上个月的事。”
杨宁掏钱的同时，狠狠地拍了下脑门。
就算他上个月还在老大哥国奔波没能看到国内这条新闻，那么，在一来一回巴蜀省的时候，也应该觉察出来问题才是。
黄老大有没有资格证明，他是怎么买到卧铺车票的呢？而且，一买还是整个团队的卧铺车票。
买好了票，杨宁继续做自我检讨。
还是定力城府不够深啊！
脑子里只想着这单飞机生意了，居然失去了对别的事情的观察力。
这可不成！
但凡是个江湖高手，哪怕是面对强大敌人生死攸关之时，也必须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趁着等火车的空档，杨宁赶紧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书店，买了套金先生著作的《笑傲江湖》。
练不成葵花宝典，那也得好好学学独孤九剑。
晚上九点多钟。
杨宁下了火车，在火车站叫了辆出租车，直奔4813厂宿舍区而去。
可能是因为杨宁操着一口的普通话，偶尔说两句家乡话也是很不地道，那出租车出了火车站广场，便带着杨宁绕起了路。
杨宁苦笑着掏出了两张大团结，轻轻的放在了的哥面前。
“师傅，咱就别绕路了，多少就这些，行不？”
说实话，不绕路也就是五块钱的车费，再怎么绕也绕不出个四倍来。只是冲着钱，那的哥本应该愉快接受才是，可牵扯到了面子问题，那的哥却黑下一张脸。
“你他么说谁绕路了？你他么认不认得路？”
杨宁淡然一笑，应道：
“我也是彭州人，哥们，拜托咱别丢彭州爷们的脸，成不？”
这句话，可算是惹到那的哥了。
开出租车的，也分三六九等。
能在火车站广场那边趴活的，一个个可都不简单，拍拍胸脯，敢骄傲地嚷上一句，哥们我可是道上混的。
那位的哥正是如此。
“你他么敢说你是彭州人？你他么不是要去4813厂么？那我问你，认识杨宁杨大侠不？玛德，跟你说明白了，杨宁杨大侠那可是我大哥！”
杨宁当场愣住。
4813厂宿舍还有第二个杨宁么？
显然没有。
那么，他又是怎么认下的这位开出租车的小弟呢？
叹口气，杨宁摇了摇头。
“对不起啊，大哥，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不认识路，您随便开。”
那的哥这才顺了气，收起了那两张大团结，并在前一个路口转了弯，走上了正确方向的道路。
后排座上，杨宁扶着额头不禁哀叹。
奶奶个腿的，这都过了五个月，那件破事咋还没消停下去呢？看这架势，还大有一副愈演愈烈的趋势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尤其是这名还不是什么好名。
走了正道，车程迅速缩短，仅用了五分钟，出租车便驶到了4813厂宿舍区门口。
是可以开进去的，而且，从大门口到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但那的哥已经把钱赚到了手，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面开。
杨宁无奈，只得下了车，拿上了行李，几百米的一条路，就像是做贼一般，生怕被桑二蛋等人所发现。
好在那路灯亮的少灭的多，偶尔有一帮大老爷们聚在路灯下甩牌顶拖鞋，也都是聚精会神没注意到沿着路边偷偷摸摸走过去的杨宁。
终于到了家。
三声敲门之后，杨宁叫到：
“妈，我是宁儿呀！”
屋内顿时热闹起来。
第123章 宁儿带来的罐头
小妹率先尖叫。
弟弟好像是从里屋冲出时撞在了门上，“咚”的一声之后，弟弟的叫嚷声和老爸的训斥同时响起。
老妈欢快地应了一声，听动静像是要来开门，但小妹却赤着脚跳下床，赶在老妈之前为杨宁打开了房门。
不等杨宁放下行李，小妹已经扑进了怀中，只是把一张小脸贴在了大哥的怀中显然还不满足，还要抓着杨宁的衣衫往上爬，势要抱搂住杨宁的脖子才肯罢休。
杨宁放下了手中行李，略微弯腰，双手掐住小妹的腋下，一把抱起了小妹。
小妹开心至极，双手捧着杨宁的脸便是一通狠啃。
老妈跟着过来，一边替杨宁收拾行李，一边问道：
“宁儿，你是放假了么？怎么放的那么早？”
家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很显然是为了节省电费而故意换上了瓦数较小的灯泡，饶是昏暗，但杨宁也能看得清楚老妈的面庞。
相比过年时，老妈苍老了许多。
杨宁没有回答老妈的问话。
这一次回家，他并不打算将实情继续隐瞒下去，但这些实话，还不能当着弟弟妹妹的面合盘托出。
“妈，您身体还好么？”
杨宁一手抱着小妹，另一只手揽着刚刚奔来的弟弟，此刻的他很想过去抱抱老妈，只苦于没生出三头六臂来。
老妈应了一声好，随即垂下了头。
外屋床尾边，老爸摇着芭蕉扇，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杨宁想起了自己的阴谋，脸上不由现出了阴险的笑容。
这老家伙跟原主兄弟是一样的尿性，刚有余而韧不足，不把他逼到绝路上去，自己的阴谋恐怕就难以实现。
放着老家伙先不管。
杨宁报复了小妹一通胡啃。
“期末考试考完了吗？考的怎么样？”
小妹骄傲应道：
“两个一百分。”
不该是三门功课么？
杨宁刚想皱眉发问，却被唯一在身旁的弟弟打断。
“哥，我这次考了一个全班第三！”
过年回家的时候，杨宁得知弟弟的学习成绩不怎么好，上学期期末考试在班里排到了二十几位，于是便跟弟弟承诺说，等到下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弟弟要是能考进班里的前十名，他将重重有赏。
此刻，弟弟超额完成了任务，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然不能食言。
摸摸弟弟的脑袋，杨宁乐呵呵称赞道：
“真棒！林儿，哥哥说话算数，等明天哥就带你上街，满足你所有要求。”
弟弟嗷呜一声，挣开杨宁的手，于外屋里屋之间撒起了欢。
怀中，小妹嘟起了小嘴。
杨宁再一笑，腾出空来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捏住了小妹的鼻子。
“你个鬼丫头，明天给也带你上街，跟林儿一样，你也是想要什么各就给你买什么。”
小妹被捏住了鼻子的笑声听起来非常悦耳。
老妈放好了行李，搓了下双手，道：
“宁儿还没吃完饭吧，妈给你弄点吃的去……”
杨宁立马劝阻住了。
“妈，您就别忙活了，我在火车上吃过了。”
瞄了眼呆坐在床尾边不肯吭气的老爸，杨宁忽又改变了主意。
“不过，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呢，要不，老爸，咱爷俩喝两杯？”
那位老杨同志哪有什么心情喝酒啊！
过了年，也就是三月底四月初的样子，厂里放出风来，说厂子效益不好，需要下岗一部分工人。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怎么担心，因为传说中要安排下岗的年纪卡在了五十岁这条线上。
而他，差了一个月才四十五周岁。
只听到风声，却始终没见到雨点，老杨同志还以为这下岗的说法只是个传言呢，结果，到了五月下旬，厂里突然间下了文，但凡四十五周岁以上的职工，厂里只能留下两成，剩下的那些人，全都要办理下岗手续。
这一纸公文，对老杨同志来说简直就是专门针对他的晴天霹雳。
更要命的是，宁儿他妈的那个大集体厂子早已是入不敷出，街道领导已经向区里递交了报告，七月份之前，要是还不能把厂子卖出去的话，那就只能是关门停业。
俩人都没了工作没了收入，这个家，该怎么过下去啊！
因而，这一个多月来，别说喝酒，就算是吃饭，那老杨同志也是经常性的吃不下去呐。
但此刻，为家里出了大力的儿子开了口，老杨同志实在是难以拒绝，只能是长吁了口气，站起了身来。
“宁儿他妈，家里还有鸡蛋吗？去给宁儿炒一盘过来。”
杨宁未做劝阻，虽然他的行李箱中带了不少的巴蜀省产熟食罐头。父母对儿女就是个操劳的命，能给儿女做上点吃的喝的，那不叫劳累，只能叫幸福。
捡着能下酒的肉类罐头开了几罐，再从行李箱中拿出一瓶五粮液，老爸那边已经洗好了酒杯，摆上了碗筷。
撒够了欢的弟弟偎依在杨宁的身旁，眼巴巴看着那些喷香的罐头，不住吞咽着口水。而小妹则迫不及待地重新爬到了杨宁的腿上，张开了小嘴，等着大哥的投喂。
杨宁夹了块午餐肉，送到了小妹口中，随即再掐了把弟弟的脖子，笑骂道：
“发什么呆啊？难不成你也要大哥喂？赶紧的吧，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够吃，哥箱子里还有。”
得到了大哥的允许，杨林这才拿起了筷子。
老妈煎了一盘葱花鸡蛋端了过来，还想再去弄个什么菜，却被老杨同志一把给拉住了。
“别忙活了，你也坐下来尝尝宁儿带来的罐头，香着呢。”
说着，老杨同志夹了一筷子沙丁鱼塞进了老伴的嘴里。
弟弟妹妹吃得香但并不贪嘴，眼看着就要过了十一点，杨林乖巧主动放下了筷子，带上了妹妹杨静，去洗脸刷牙，准备睡觉。
时候差不多了。
杨宁起身，拎来了自己的背包，拉开拉链，探手进去，摸出来一摞大团结，放在了老妈的面前。
老妈不由一愣，老爸更是惊住。
杨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里屋，示意不要惊动到弟弟妹妹。
然后，再探手进去，又拿出来一摞钞票，放在了老爸的面前。
第124章 阴谋诡计
老杨同志眼都直了。
前面那一摞大团结上封着银行的封条，不用数，肯定是一百张，总数是一千块。
这已经让他很是震惊了。
而面前的这一摞，同样封着银行的封条，同样是一百张的整数，只看颜色跟大团结也相差不多，但面额数字却分明多了一个零。
听说过，也见到过，但未曾拥有过使用过的百元大钞！
一百张，那可就是一万块啊！
宁儿哪来的这么多钱？
老杨同志不愿意往邪路上想，却又忍不住地往邪路上偏。
杨宁淡然一笑。
“老爸，老妈，你俩可不许瞎想哦，咱老杨家的人，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做人，绝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破事。”
这句话，正是上辈子的亲老爸打小给他的教诲，此刻说出来，杨宁忍不住地沁出了泪花。
屋里的灯光虽然昏暗，但老杨同志却看得清楚儿子眼中噙着的眼泪。
“啪——”
老杨同志给了自己一嘴巴，但听声音，就知道下手并不轻。
“爸，妈，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我退学了，在帝都开了家公司，有半年多时间了，赚了不少的钱。”
退学？
老杨同志的神色明显不对劲。
但英雄气短，当老子的已然供不起儿子继续读书，这口火气，也只能是憋在胸中。
“爸，您别生气，我退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家里困难，而是……”
杨宁苦笑摇头，将半年多前被学校开除的原因简单叙述了一遍。
老杨同志的脸色明显舒缓。
“儿呐，你虽然做得对，可你不该瞒着爸爸呀……”
杨宁长出了口气，赔笑应道：
“我这不是跟您坦白了么，您要是不从宽处理的话，那可就是您的不对了。”
老杨同志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些许的笑意。
老妈却依旧焦虑。
“宁儿啊，妈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你挣这些钱不容易……”
杨宁眨巴着眼看着老妈。
这话是咋说的？
要说这个年代的生意不好做，那还有生意好做的年代吗？
“这一千块钱，妈拿着了，但这一万块，你还是留着当做生意的本钱吧。”
杨宁想笑，却不敢笑，可憋又憋不住，终究还是发出了噗嗤一声。
真不想冲着他们二老显摆，可被老妈逼到了这个份上，不显摆显摆肯定是过不了关。
“妈，您老就别跟儿子开玩笑了，您儿子的生意，都是十几万几十万起步，随便一笔生意，那可都是好多个一万块的利润……”
老杨同志闷头喝了杯酒，将酒杯重重的顿在了饭桌上，声色俱厉但眼神中又带着无尽温柔喝道：
“咱老杨家的人，也不会吹牛逼说大话！”
杨宁耸了下肩，陪了老家伙一杯酒，随后认怂道：
“那好吧，我只能说实话了，我现在的生意啊，一般都是上百万起步，一笔就能赚个百十万。”
正在往自己酒杯中斟酒的老杨同志登时僵住。
喷香的五粮液溢出酒杯，洒出来一片，老杨同志反应过来，心疼地赶紧俯下身去，将嘴巴凑在了桌面上，努力将洒在桌面上的五粮液吸溜进口中。
吸溜了多半下，但桌面上还残留了不少，老杨同志毫不犹豫，做出了准备舔上一舔的姿势。
老妈一个巴掌扇了上去……
杨宁暗自庆幸，亏得自己还留了一手，这要是把实话全都说了，万一把老杨同志惊出个脑出血来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宁儿，你跟妈说实话，你没骗妈，对吗？”
杨宁叹了口气。
没办法，只能是亮绝招了。
起身，打开了行李箱，拿出了大哥大，放在了饭桌上。
不必再多说一句话，这部大哥大才是最好的证明。
偌大一个彭州，能买得起用得起大哥大的人，尚不能超过三位数，对老爸老妈来说，这玩意绝对能称得上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偶尔看见过一回，那也是妥妥的惊鸿一瞥。
但此刻，这般神器却实实在在摆在了自己的面前，无论是老爸还是老妈，能表现出来的神情唯有震撼。
“打个电话，试试它是真是假？”
老杨同志哆哩哆嗦将手伸了过去，半道上却挨了老妈的一筷子。
“你笨手笨脚的，别给儿子弄坏了。”
杨宁拿起大哥大，欠起身来，塞到了饭桌对面老爸的怀中。
“没事，摆弄不坏，要是能摆弄坏那才好呢，我不就刚好有理由换部新款的了么！”
老杨同志小心翼翼将大哥大拿在了手中，颤颤巍巍摩挲着，一不小心从眼眶中滚落出两颗泪珠来。
儿子出息了。
这个家，有指望了。
老妈更是干脆，直接掀起了衣襟蒙住了双眼。
“爸，妈，唉……”
杨宁忽然间的一声叹息，使得老爸赶紧放下了大哥大，老妈连忙擦干了眼泪。
儿子啊，就这一声叹息，爸妈听得出来你一定受到了难为，是么？
杨宁憋住了笑，按部就班继续实施他的阴谋诡计。
“唉！我生意做的虽然顺风顺水，可有两个难题实在是没办法解决啊，单是一个仓库看管，就让我愁的啊，白头发都生出了好些根，不信您瞧……”
杨宁将脑袋凑向了老妈。
反正灯光昏暗，您老肯定是看不清楚。
老妈揽着杨宁的脑袋，心疼的又要落泪。
“还有一个就是我办公室的卫生，我那间办公室可都是商业机密，哪敢让外人打扫啊，可我本来就懒，忙起来更顾不上打扫，整天脏的啊，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俩难题，一个适合老爸，另一个适合老妈。
没得说，单看那二老的神情，杨宁便知道自己的阴谋估计已经得逞了一多半。
果然，那二老对了下眼神后，由老妈开了口：
“要不，让你老爸过去帮帮你？我留在家里照顾你弟弟妹妹。”
杨宁做出沉思状。
“爸，妈，你们说，我要是能安排了林儿静儿在帝都上学，您俩能不能一起过去帮我呢？”
老爸老妈不由对视了一眼。
能把林儿静儿带去帝都上学读书肯定是件好事，但如此一来，整个家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宁儿一个人的身上，这当爹当妈的，于心不忍啊！
第125章 满载而归
但见老爸老妈有所犹豫，杨宁及时再送上一声叹息。
“您二老要是实在不愿意帮我……那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老杨同志登时顿悟，不由一拍脑门。
糊涂啊！
宁儿这不是遇上了难题了么，当爹当妈的怎么能推推诿诿呢？
“你小子说什么屁话？老子摇过头说过不吗？”
狠狠地瞪了杨宁一眼后，老杨同志端起了酒杯，略加思考后，做出了决定。
“哪怕只能给你弟弟妹妹找个借读学校，我跟你妈也得过去帮你，就这么定了！”
闻言，杨宁不由切牙眯眼。
先骗过去再说嘛。
……
家里就一台电风扇，只能对着一张床吹，怕热的杨宁只能跟弟弟妹妹一起挤在里屋的大床上。
电风扇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扇叶转动和电机工作的噪音可是不小，饶是有二两五粮液的酒意垫底，杨宁也仍旧是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两点多钟，这才迷迷瞪瞪合了眼。
感觉根本没睡多会，便被起床的弟妹所吵醒。
撒双拖鞋准备去公共厕所放泡水，出门时看到老妈正在对面的锅屋里准备做早餐，杨宁打了个哈欠，劝阻住了老妈。
“别开炉子了，给我个锅，我去买点油条打锅豆浆回来。”
老妈立马想起了昨晚上儿子给她下的死命令，这个暑假，务必把那一千块钱全都花在一家人的吃喝上，弟弟妹妹正在发育，可不能缺了营养。
“我去吧。”
老妈顺手拿了只煮饭用的钢筋锅。
杨宁抢过来，道了声：“我顺路。”然后便扬长而去。
走出了百十步，闻到了公共场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之时，杨宁呼啦一下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
难道要带着锅进厕所么？
可要是不带进去，放在外面，被人顺走的可能性肯定能超过九成八。
先去买了油条豆浆？
恐怕自己又憋不了那么长时间。
草率了呀！
不得已，杨宁只能掉头回家，打算把买油条豆浆的任务交代给杨林完成。
便是这么一掺和，结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居然顶头撞上了桑二蛋。
“杨……宁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相比过年前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桑二蛋，此刻的他，明显颓废了许多。
“昨晚回来的，到家时都快半夜了。”
杨宁顺手将钢筋锅塞到了桑二蛋的手里。
“帮我拿一下，我上个厕所放个水。”
放完了水，杨宁在路边一户人家讨了点自来水洗了手，然后从桑二蛋手中接过钢筋锅。
“我去买早点，待会去我家吃油条喝豆浆哈。”
杨宁也就是客气客气，哪知道那桑二蛋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此杨宁虽非彼杨宁，但桑二蛋并不知情，即便明知道不再是一路人，却仍旧甩不掉发小的事实。
再说了，现如今杨宁杨大侠的威名早已经响彻半个彭州城，堤北这一带，谁敢说一声自己不是杨宁的小弟？
包括他桑二蛋。
大哥之令，他桑二蛋岂敢不从。
既然大哥请了早餐，那么，当小弟的必须要回请一顿晚酒，杨宁明知道拒绝不了，也就痛快答应了，但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晚上这顿酒必须由他掏钱买单，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吃什么霸王餐了。
吃过了早餐，杨宁兑现承诺，带上了弟弟妹妹，准备上街来上一场疯狂采购。
昨晚上睡不着，在是否给家里买台空调的问题上犹豫了好久，肯定不是因为即将要把全家搬去帝都而舍不得浪费这点钱，主要是担心家里的电路供不起那么大功率的电器。
空调供不起，但电风扇肯定没问题。
去到了百货大楼，杨宁选了款最高档的落地电风扇，一开口便要了两台。一台放里屋，一台放外屋，家里原先的那一台，可以放锅屋，夏天做饭，热得很呢。
弟弟杨林喜欢上了足球，跟杨宁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能不能给他买个足球。
当然能！
但不能只买足球，还得再搭上一身足球衣，两双足球袜外加一双足球鞋。
轮到小妹提要求了。
可小妹却涨红了脸，一头扎在杨宁的怀中，支支吾吾怎么也不肯说出来。
最终还是弟弟杨林替小妹说出了心中所想。
“妹妹可喜欢弹琴了，她想要一架电子琴，但太贵了，她舍不得让哥哥给她买。”
杨宁忍着笑，刮了下小妹的鼻子，问道：
“你二哥说的对不？”
小妹红着脸点了点头。
杨宁撇嘴，装作生气状。
“女孩子喜欢弹琴是件好事啊，怎么不好意思跟大哥说呢？不过，你要答应大哥一个要求，咱既然喜欢了，那就要学个名堂出来，等大哥把你们接去了帝都，就给你买架钢琴，你要是学不好的话……哼哼，当心大哥把你塞进钢琴里饿你个三天三夜。”
小妹咬着嘴唇，极为严肃郑重地冲着杨宁点了头。
百货大楼就有得电子琴卖，百十块，几百块，甚至上千块的都有。
杨宁自然要奔着那些上千块的而去。
但小妹却是死活不肯，只愿意流连于百十块的那几款之间。
兄妹俩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最终达成了妥协，买了一架四百多块钱的卡西欧。
满载而归。
弟弟很兴奋，妹妹很开心，而杨宁一心则是满满的幸福。
到家之前，杨宁再买上了一斤老妈爱吃的白水羊肉，半只弟弟妹妹爱吃的油烫鸭，以及老爸最好一口的卤大肠。
终于可以不用遮遮掩掩，终于可以大手大脚地给家里人花钱，这种上辈子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真他么爽！
好丰盛的一顿午饭。
已然卸下了思想包袱的老爸不自觉地拿出了昨晚上没喝完的五粮液。
但杨宁嫌天热，不肯喝白酒，买了瓶买菜时顺便带上的冰镇啤酒。
没想到的是，多出来的那只白酒杯却被一夜之间仿佛年轻了十岁的老妈接了去。
“我也要尝尝这五粮液到底有多好喝。”
老爸满脸堆笑为老妈斟满了酒，老俩口相视一笑，一同端起了酒杯。
第126章 第一笔投资
吃过午饭，老爸红光满面，摇着蒲扇说是要出去转转。
老妈不合时宜地揭了老爸的老底。
其实就是想出去显摆显摆。
放眼整个4813厂宿舍区，比他家儿子有出息的还有谁？
说，还有谁？
一年前，杨宁考上了帝都医学院，通知书送到家里来的那一天，老爸据说也是这副德行。
被揭了老底的老爸不恼也不怒，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晃荡而去。
老妈没喝几杯，却也有些不剩酒力，在小妹弹出的优美电子琴曲声中眯起了双眼。
弟弟杨林也是按捺不住，换上了哥哥给他新买的球衣球袜和球鞋，抱起还没充气的足球，像股风一般冲出了家门。
……
美好的时光总是流淌的很快。
还没怎么着，就已经来到了傍晚。
桑二蛋亲自登门相邀，杨宁没说二话，拎上了背包便随之而去。
还是那家羊汤馆，还是那间小包厢。
不一样的是，过年前的黄河四鬼此时却只剩下了哥仨。
“你愣子哥，他上学去了……”
混混也有廉耻心，把进监牢说成去上学，也便见其一二。
“没多大点事，也就三年半，咬咬牙，跺跺脚，挺挺就毕业了。”
二狗的语气很轻松，但表情却很消沉。
“啥时候的事？”
杨宁像是很惊诧。
但实际上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爸就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并叮嘱杨宁，跟二蛋他们几个交往的时候，一定要保持距离。
“过了年也就个把月吧……”
桑二蛋回答之后，不由得一声长叹，接道：
“这世道是越来越差劲，越来越不好混，要不是老大他仗义，一个人把事全都扛下来了，咱们哥几个，也都得跟着一块上学去。”
上午带弟弟妹妹上街扫货时，杨宁便发觉到了一个好大的变化。
相比冬天时，街上的混混明显减少，而警察明显增多，时不时地就能见到三人一组的巡警排着队在街上溜达，并且是全副武装。
“二哥，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宁哥难得回来一趟，咱兄弟们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
二狗子站起身来，拿起杨宁的碗，盛上了一满碗白羊汤，并多撒了几下胡椒粉。
“宁哥，来，咱先喝点汤垫垫底。”
有一说一，这大热天喝羊汤吃羊肉，杨宁多少都有些抵触心理。
在他的认知当中，羊肉是暖性的，只适合冬天天冷的时候吃。
然而，大彭州的父老乡亲们却对那羊肉偏爱到了痴迷的地步，冬天天冷时要吃，夏天天热时还是要吃，并且创造性地弄出了一个以毒攻毒入伏天吃羊肉喝羊汤才是最应该的膳食理论。
然而，杨宁的身体却很诚实。
捏着鼻子也得维系住自己人设的杨宁用勺子舀了勺汤，吸溜了半口。可就是这半口羊汤，居然让杨宁生出了一种醍醐灌顶浑身通透的感觉来。
一旁，桑二蛋开了酒。
“咱弟们还算是混的不错，仗着宁哥你的威名，还能混口饭吃，再瞧瞧那江南七怪……”
桑二蛋没把话说完，桌上的黄河三鬼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边笑，桑二蛋一边为杨宁倒上了酒。
两只土地雷一般的酒瓶，一只装半斤，俩人平分，哥四个刚好分完两只土地雷。
“宁哥你是不知道，那帮垃圾啊，被你揍过那一顿之后，便再也不敢在江湖上露面了！听说，一个个都去考工出苦力了……”
杨宁不由一声轻叹。
再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反过头来看此时，如此归宿，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二蛋，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桑二蛋端起酒杯，跟杨宁碰了下。
“宁哥你尽管说。”
杨宁喝了口酒。
清香型，口感还不错，可以考虑买一些运回到帝都，当做给张大志他那边一帮子司机老爷们的犒劳。
“忠言逆耳啊，我要说的话，哥几个肯定不爱听，还是算了吧。”
杨宁夹了块羊脸肉，沾上辣椒油，填进口中……
嗯？
感觉比冬天吃还要好吃呢。
“宁哥，你这……你这不就见外了不是？咱可是打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又是个大学生，看得肯定比咱弟们看得远，说，谁要是不爱听，谁他么就是个逼养的。”
桑二蛋一口闷掉了杯中一多半白酒，抹了下嘴巴，放出了狠话。
杨宁深吸了口气，重重呼出，并借此机会打了个腹稿。
“我总觉得你们哥几个再这么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好歹也应该给自己找个能见得了光的赚钱营生……”
杨宁还没说完，一旁，桑二蛋已是重重一声长叹。
“宁哥，谁说不是呢！愣子哥在里面这是这么交代咱弟们的，可是，营生咱弟们倒是想好了，但他么没本钱啊！”
杨宁掏出香烟，分给了那仨哥们。
“你想好了啥营生？”
桑二蛋愣了下神，怎么也没想到杨宁掏出来的香烟居然是贵的要死的万宝路。
接下了烟，正想拿火柴给杨宁点烟，却见到杨宁再掏出了一只打火机，吧嗒一声打着了火，冲他递了过来。
桑二蛋赶紧叼住香烟，低下头，一手扶烟，一手为杨宁挡风，以最恭敬的姿态点上了火。
“咱弟们想开家档次稍微高点的洗浴中心……”
杨宁立马想到了在帝都跟项方舟一块去泡澡的那种洗浴场所。
挺不错的。
北方人好这口，而且，别看老家这边好多老厂都出现了经营困难，下岗的工人一抓一把，但整体上的经济却是一天比一天好，档次稍微高点的洗浴中心将来的生意也一定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要多少本钱？”
桑二蛋摇着头，伸出了巴掌，叉开五指，在杨宁的面前翻了个正反两下。
“至少这个数！”
在桑二蛋看来，十万块，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
但杨宁只是微微一笑。
二哥项方舟为了出尽心中那口恶气，一把手就甩出了一百万，我他么帮帮这几个发小，扔掉个十几二十万，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先给你十五万，不够的话，再给我打招呼，但我有个条件，你桑二蛋不能把二愣子给扔了，他得占股，还得占大头。”
第127章 志向高远，情怀高尚
就你？
十五万？
桑二蛋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杨宁轻笑摇头。
怨不得这位发小兄弟。
在他桑二蛋的眼中，威震半个彭州江湖的宁哥打是肯定能打，但终究还是一个依靠父母吃饭的穷学生，抽上包八块钱的万宝路已经让他相当震惊了，这一开口就要扔出十五万来，肯定会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没办法，只能是祭出对付老爸老妈的那一绝招了。
翻身拎过来自己的背包，掏出大哥大，轻描淡写地放在了桌上，再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口酒水。
宁哥也想低调，不想显摆啊！
但你们仨的这副神情……
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嘛。
“宁哥，你不是在帝都上大学么？怎么这……”
杨宁淡然一笑。
“课余时间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小钱。”
小生意？
小钱？
真要是小生意挣到的那点小钱能用的起这玩意？
唬人的。
肯定是唬人的。
宁哥他……哦不，杨宁这小子去到了帝都，跟那边的人学坏了，完全没有了咱彭州人的那种实在。
但见那桑二蛋脸色变换，却始终围绕着一个绝不相信，杨宁再一笑，指着桌台上的大哥大，轻声道：
“你可以用它打个电话，试试真假呀。”
桑二蛋很是犹豫。
不是不想试，而是不会用。
杨宁看穿了桑二蛋的心思，拿起来大哥大，拨了4813厂宿舍区里一家小卖部的公共电话。
那部电话刚安装上没多久，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住在4813厂宿舍的人们唯一的可对外联系的电话，因而，杨宁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电话号码。
“喂，周姨呀，我杨宁，我没事，是二蛋有事……”
说着话，杨宁将大哥大递给了桑二蛋。
桑二蛋颤颤乎乎接过电话，还没靠近耳边，便听到了周姨的骂声：
“你个死二蛋，没事打什么电话？说，什么事？”
“啊……周姨……啊……我没事……”
桑二蛋像是扔掉烫手山芋一般将大哥大塞还给了杨宁。
杨宁顺手挂了电话。
嘿嘿。
反正桑二蛋已经开了口，周姨想骂人，也只能开骂桑二蛋。
验证过大哥大确实为真后，桑二蛋的神色不在变换，却仍旧死机在了不敢相信上。
只不过，此刻的不敢相信和之前的不敢信息却完全是两码事。
“我明天上午就得回去，肯定来不及给你取钱了，这样吧，你抓紧去银行开个账户，开好后打我电话吱我一声，我在不在帝都，都会安排人把钱给你汇过来。”
说着，杨宁再从背包里拿出了几张名片，给黄河三鬼一人发了一张。
“桑二蛋，你既然是个道上混的，那我就不能用生意人的那一套来约束你，还是按江湖规矩办吧，当着大伙的面，你起个誓，等二愣子那边一出来，你就会把该给他的股份还给他。”
此刻，桑二蛋虽然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发小怎么着就摇身一变成了个有钱人，但他同时也完全相信眼前的这位发小一定会说到做到，只要他这边开好了银行账户，杨宁那边用不着几天就会把钱给汇过来。
无比激动中，桑二蛋从后腰上摸出了一把匕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直接在手指上拉了个血口。
啪嗒，啪嗒。
数滴献血滴进了酒杯，桑二蛋也不顾手指上的伤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桑二蛋对天发誓，绝不辜负宁哥的教诲，绝不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愣子哥永远是我大哥，我桑二蛋绝不会吞了愣子哥的那一份，不然，天打五雷轰，让我桑二蛋全家不得好死！”
杨宁欣慰点头。
这一刻，他满脑子都是原主兄弟早已经抛在角落中的儿时残留记忆，二愣子和桑二蛋哥俩为了给他杨宁报仇，一人拎着根棍，一人揣着块砖，气势汹汹冲去了另一所中学，结果……
被人家几十口子围起来打了个差点不能生活自理。
……
又是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杨宁回到了帝都。
路上，远在巴蜀省的黄老大打来电话，汇报说潘总那边已经将首架飞机的六千万款项汇到了公司账户上，他已经做好了这六千万款项用以物资商品采购的分配方案，并传真回了公司，要杨宁赶紧过下目，没啥意见的话，就把钱给抓紧付出去，那么多厂家还在等米下锅呢。
另外，以各地市领导做担保采购上来的第一批物资商品已经装上上火车，估计一周之内就能运抵帝都，让杨宁转告张大志，多用点心在这上面。
杨宁当时就做出了批示。
第一，既然他杨宁已经放权给你黄老大了，那么，资金该如何分配，又该何时支付，当然由你黄老大说了算。
第二，张大志那边是公司的业务外包单位，你黄老大有权利对他直接提出合理的要求，没必要经过我杨宁的口。
两点总结成一句话。
你黄老大虽然铁了心要分家，但你丫的职业操守，我他么还是信得过的。
也难怪杨宁要做个甩手掌柜。
好好的家不愿意多待两天，之所以要急匆匆往回赶，还不是因为掐准了时间，后天礼拜三的那趟火车，刚好是伊万诺夫列车长的轮值班次。
听说03/04次国际列车动了大手术，一刀切干净了所有的座位车厢，全都替换成了硬软卧铺，没有了站票，并不能阻碍倒爷们的步伐，只会导致车票更加紧张。
不凑上这个班次去蹭熊定北同志的宿营车，难不成还要让他加钱购买黄牛票么？
再说了，出发之前，好歹也得跟大长腿小姐姐见上一面是吧。
咱可不是为了什么花前月下儿女情长。
咱哥们志向高远情怀高尚……
杨宁吞了口口水，继续做自我吹捧。
咱那全都是为了国家！
杨宁不由想起了韩梅交代下来的任务——搞几枚穿甲弹回来。
穿甲弹……
能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么？
如此艰难的任务，必须把条件给提足了。
一家人的户口还有弟弟妹妹的学校必须给安排了。
再有就是……
跟大长腿小姐姐练练揉道？
不是柔道。
是揉在一起的那种道。
第128章 友谊使者
周三上午，十点钟。
杨宁瘸着两条腿登上了K3次列车。
果然如传说，这班列车不单没有了硬座车厢，连班次也改了，03/04已经成为了历史，而K3/K4替代而来粉墨登场。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的腿……
悔不该向人家大长腿小姐姐讨教揉道啊！
没揉到人家小姐姐不说，反倒被人家小姐姐揉废了两条腿，现如今就剩下了一条右腿还算健康。
车上早已经满员，凭借特殊身份登上了车的杨宁原本想着在餐车上随便对付个一天一夜，但华国这边的列车长却热情地为杨宁补了一张只到二连的宿营车硬卧票。
“杨宁同志，不用担心，等到了二连，我会跟老大哥国那边的列车长打招呼，让他再跟您补了剩下旅程的卧铺票。”
杨宁于面上表示了感谢。
次日清晨，列车停靠在了二连车站，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伊万诺夫出现了宿营车车厢门口。
“这位华国的朋友，我不管你的身份有多特殊，在我的列车上，宿营车是绝不会对旅客开放的，所以，你现在必须放下行李跟我走。”
杨宁呵呵一笑，拿起已经准备好了的一瓶茅台，跟着伊万诺夫去到了餐车。
华国乘务组餐车大厨已经交过了班下了车，而替换上来的老大哥国餐车大厨还在各种准备中，所以，一时半会还无法提供吃的上来。
但伊万诺夫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了酒瓶。
深吸口气，立马现出了陶醉的神情。
杨宁一本正经严肃道：
“列车长同志，工作时间不准饮酒！”
伊万诺夫郑重点头。
“我认同你的话，但列车启动时才算进入到我的工作时间，但现在，距离列车启动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呢……”
怼的杨宁无言以对的伊万诺夫乐呵呵要来了两只玻璃酒杯。
“我一点点就好，你喜欢，那你就多喝点。”
杨宁伸手抬起伊万诺夫倒酒的酒瓶口，将一只仅仅是盖住了杯底的酒杯端到了自己面前。
“莫思柯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伊万诺夫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美滋滋砸吧了两下嘴，回应道：
“场地已经安排好了，军区的地盘，绝对安全，我上车的时候便开始腾空了，现在估计应该已经搞好了。
人手方面，卡捷琳娜把阿瓦莎调过来了，还有她之前的几名手下，现在看来应该还有些紧张，不过，等这一趟车跑完，我这边也能提供几名人手，算起来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杨宁端起酒杯，深深地嗅了下。
此茅台绝非是他上辈子喝到过的彼茅台所能堪比。
实在是香太多。
等忙完了这单生意，分家归分家，但必须伙同黄老大去趟黔贵省，找他那个同学，再搞他个几十箱回来。
不。
几十箱肯定不够。
必须是有多少搞多少。
“不够！人手方面至少得准备二十个人。你想啊，老伊，咱们的货品类多量又大，一个班没有六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三班倒就得要十八个人，怎么着咱们也得安排两个预备队吧！”
伊万诺夫端着酒杯锁住了眉头。
“从社会上招人倒是简单，但我并不放心……实在不行的话，那只有让我父亲派些士兵来了。”
杨宁能理解到伊万诺夫的不放心所在。
此时的莫思柯应该是人们心思最不踏实的时刻，在这种特殊关头，没有多少人还会把道德和操守放在心上，能把货看好守住，不被偷，不被抢，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若是搞出个引狼入室来，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是个好办法！”
杨宁略加思考，随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杨宁并不打算将巴蜀省采购来的物资商品转手给莫思柯当地的商业机构。
动荡中，货物回款将会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事情，倒不是怕对方赖账不还，打着军方的旗号，还没有哪家商业机构有这个肥胆。
但对方突发变故的情况却不得不防。
所以，杨宁制定的计划是找块地方摆摊练摊，零售也罢，批发也好，只要拿着米金来买货进货，那就一律欢迎。
虽然会辛苦很多，但得到的利润也会很厚。
只是借了块部队的地盘来做这件事，倒是能防得住一个抢，却防不住另一个偷，但要是再能借来那么十几名士兵，哪怕只是穿着便装，也能有效减少盗窃发生。
“但……”
杨宁冲着伊万诺夫玩味一笑，接道：
“但我总觉得即便是荷枪实弹的普通士兵，其威慑力也比不上身着便装的列车长同志，所以嘛……”
杨宁没把话说完，只是笑吟吟看着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立马现出了骄傲神色。
那是必须的！
咱老熊不是吹牛逼，想当年在部队上……
打住！
赶紧打住！
可不能中了哈拉少那小子的奸计。
“我懂得你的意思，哈拉少，说实话，这些天来，我也矛盾过，也曾反复地问过自己：熊定北同志，哈拉少同志已经为你赚到了那么多的钱，这辈子你已经花不完了，你女儿的一辈子也完全能够衣食无忧，那么，你还有必要在这个岗位上坚守下去吗？
现在，哈拉少，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杨宁撇嘴苦笑，并抢在伊万诺夫头里开口道：
“当然有这个必要！因为，做两国之间的友谊使者，是你伊万诺夫列车长的理想和使命。”
伊万诺夫略显激动。
“是的，哈拉少，你说的非常对，我要守在这个岗位上，见证两国之间的来往旅客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正如你所说，这班列车一定会成为一趟旅游列车，当我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跨域我们两国的爱情的时候，我想，那才是我安心退休的时刻。”
杨宁诡异一笑。
那还不简单？
哈拉少签上卡捷琳娜的手，专门蹭你的车，有事没事就在你面前转悠一圈，看你丫还有啥话好说。
一想起卡捷琳娜的俊俏模样，杨宁登时忘记了腿上疼痛。
只是，弗拉基米尔同志的阴影却同时浮现。
杨宁颇感矛盾。
第129章 一只蚂蚁
七月的天，帝都已是酷暑难耐，但莫思柯这边却是凉风习习。
然而，天气虽然凉爽，可人们却是躁动不安，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像是揣了把火一般。
国家银行进一步下调了卢布的汇率，而且，官方兑换通道几乎关闭。
但国外大量的淘金热钱纷纷涌入，在官方金融渠道不通畅的现实下，刺激了外汇兑换黑市的蓬勃发展。
这一切，恰好有利于杨宁的货物销售计划。当然，这一切也全都在杨宁的计算之中。
伊万诺夫无尽感慨。
就在一个半月前，他对杨宁提出的不转手给当地商业机构，自己练摊子，且只收取米金的货物销售计划还颇为担心。
上亿卢布的商品呀，还只收米金……
那得要多长时间才能卖得完啊！
但现在看来，外汇兑换黑市的活跃，使得人们兑换米金的积极性空前活跃，而市场上各种商品的匮乏现况，又使得人们的购物囤货心理迅速膨胀。
哈拉少的货物销售计划不单有了实现的可能性，而且，更有可能达到超出预期的结果。
从军方那边借来的场地不算多大，而且相对简陋，两百多平米的一个空院子，外带那么一幢仅有十间房的小楼。
小楼一层的六间房当做了仓库，二层的四间房，拿出一间当做财务室，一间当做大宗交易洽谈室，另两间做为员工休息室。
而买货的场所，则安排在了院子里。
阿瓦莎在这方面上很有经验。
同样是搭帐篷，但她设计并指挥搭出来的帐篷并不给人以简陋感，杨宁反复体验，那种平价大卖场的感觉反倒是愈发强烈。
抵达莫思柯后一个礼拜，黄老大那边采购上来的第一批物资也运抵了莫思柯。
以各种食品罐头为主打，辅以锅碗瓢盆衣服鞋袜等各种日常用品，一夜之间，摆满了那将近两百平米用帐篷搭建出来的'大卖场'。
总得起个名字吧！
不然，上报纸打广告都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老大哥语的名字倒是好起。
这卖场的所在地地名，拿过来借用一下也就是了，简单顺口，还能为广大市民点明卖场的大概位置。
但华文名字呢？
杨宁本想懒省事，跳过华文名字这一环节，但遭到了卡捷琳娜和伊万诺夫的联合反对。
华文名字至关重要！
只有把华文名打出去，广大市民才会明白才会相信这边卖的是华国货，而华国货对莫思柯广大市民的潜在含义便是物美价廉，才能激发出莫思柯广大市民来此购物的热情。
杨宁不得已而屈从。
叫个啥名字好呢？
杨宁念叨叨陷入了沉思。
“伊兹迈洛……”
伊兹迈洛是老大哥国语的当地地名，也是拿来借为卖场的老大哥国语的名字，但念在了杨宁的口中，明显有些不标准。
卡捷琳娜刚想给予纠正，却见杨宁猛地抬头。
“就叫一只蚂蚁，如何？”
一只蚂蚁？
杨宁笃定点头。
“这个华国名是这地名的谐音，好学，也好记。而且，蚂蚁搬家的那种精神也完全符合咱们的特质。”
从华国辛辛苦苦地把这些货物商品搬运过来，造福于莫思柯广大市民……
伊万诺夫的脸上不由现出了笑容，而卡捷琳娜也不自觉地点起了头来。
确实是个好名字。
杨宁闪过一缕狡黠并得意的眼神。
可不是个好名字嘛！
咱哥们并不是什么起名大师，而只是一个好名字的搬运工。
两边语言的名字都已起好，卡捷琳娜随即动用关系，跟莫思柯当地几大报媒约定了广告板块和登报时间，这边，阿瓦莎带着自己的手下已经伊万诺夫介绍过来的几位，将卖场的货物清点造册，并重新整理了一遍。
三天后，上午十点钟，'一只蚂蚁'华国货大卖场盛大开业。
只是一个上午，这运抵过来的首批货物便卖出去了将近一半。
阿瓦莎不禁泛起了愁，并把自己的愁心事告知了卡捷琳娜。
卡捷琳娜随即锁紧了眉头，带着阿瓦莎找到了杨宁。
“哈拉少，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万一卖断了货……”
杨宁微笑打断了卡捷琳娜。
“现在，你理解我之前做起事来为什么会拖拖拉拉了么？”
卡捷琳娜以黑脸相应。
眼下不是更应该以解决问题为首要么？说这种显摆话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但见卡捷琳娜黑了脸，杨宁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这就对了！
有老伊万诺夫将军为代表的军方背景做支撑，而且，所有的货物商品都要求以米金现金来结算，无论是卡捷琳娜还是伊万诺夫，都不赞成杨宁提出的于莫思柯再成立一家商贸公司的建议。
虽说市场经济在此时的莫思柯连小荷才露尖尖角都算不上，开办一家民营商贸公司可谓是难之又难，但杨宁有着外国人的身份，去拿下一个外商营业执照来也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和矛盾点却在于税收方面。
哪怕是对外商企业优惠过的税收政策，也是妥妥的超过了三十五个点。
卡捷琳娜和伊万诺夫坚持认为根本没这个必要，把原本可以装进自己口袋里的钱，再掏出来不声不响地交给别人。
最终商讨的结果是双方均后退一步。
公司必须成立，但成立时间可以往后拖上一拖。
但，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包括阿瓦莎在内，几个关键人物的股份也必须明确。
尤其是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股份，可以代持，但决不能忽略。
杨宁摆在桌面上的话说的是，赚钱嘛，当然应该是有钱大家一起赚，一起发大财。
但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却是要把这些人全都捆绑在他的商业战车上。
伊万诺夫父子就不用多说了，此刻正是担当最强大后盾的时刻，而卡捷琳娜及其嫡系阿瓦莎，却是一条未来的大腿。
弗拉基米尔同志！
不管你戴不戴上那顶环保颜色的帽子，我杨宁，十年之后都会吃定您。
而吃定您所用到的筷子或是刀叉，便是这美丽善良的卡捷琳娜小姐姐。
第130章 新赚钱办法
卡捷琳娜以肆意黑脸表达了对杨宁态度的不满，同时也最大限度地彰显了一名漂亮女性本性中的不讲道理。
这第一批货运抵到莫思柯后，可是她和阿瓦莎吵着嚷着要求尽快营业，对杨宁有意拖拉还进行了无情的批判。
但此刻，货不够卖了，难为出现了，这位小美女却死活不肯认下自己的错，只顾着冲杨宁甩脸色。
有没有那种热恋中小女孩冲着自己男朋友耍赖皮的意思呢？
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杨宁的认为是：
有！
而且，很明确。
带着浓浓的笑意，杨宁接道：
“幸亏我把开业时间往后拖了三天，要不然，这第二批货还真没法及时补充上。”
听到了杨宁的这个回答，卡捷琳娜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第二批货什么时间能到？”
杨宁呵呵一笑，扬起了手中的到货通知。
“已经进到货场了，幸亏有老熊做内应，他提前了至少一天办好了到货通知，现在正在货场协调，如果顺利的话，今晚上咱们就能把货提出来。”
……
对练摊者来说，刮风减半，下雨全完，这似乎是一个铁打的定律。
但对'一只蚂蚁'大卖场来说，这条铁定律似乎并不存在。
刮风根本没啥影响。
下雨也没减到一半。
一连半个多月，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刚开业那天是个特殊情况，抛开不谈，只说开业后的这十五六天。营业额先是在一万五千刀上下徘徊了三天，然后便以百分之二十甚至是百分之三十的增长率扶摇直上。
涨到了五万多刀时，停顿了两三天，随后又是一波大幅度增长。
至今，一天的营业额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刀。
这很正常。
因为刚开业那几天，前来购物的基本上都是有囤货需求的普通市民，而且大多都住在伊兹迈洛地区附近。
随着名气向外扩散，远路的普通市民以及附近小商贩们也参与了进来，营业额自然迎来了第一波快速增长。
商贩们的嗅觉肯定是灵敏的，当更多商贩纷纷涌来之时，便形成了营业额的第二波快速增长。
那么，还会不会有第三波快速增长呢？
满眼殷切神色的卡捷琳娜和伊万诺夫向杨宁提出了如此问题。
“有！不光会有第三波，还会有第四波、第五波，只不过，增长的幅度不会像前两波那么快，那么猛。”
卡捷琳娜和伊万诺夫表示理解。
毕竟，同样是增长一万刀，在营业额基数为五万刀的时候，增长率是百分之二十，但到了二十万刀的基数时，增长率只有百分之五。
再有，当日营业额达到了二十万刀的时候，这块场地的面积明显有些不够用。
“隔壁也是军区的产业，我认为，是时候找我父亲谈一谈了。”
眼看着大卖场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要做的工作也是一天比一天繁重，伊万诺夫干脆请了假，专心帮助杨宁打点铁路货运那边的事务。
“隔壁……”
杨宁砸吧了两下嘴。
隔壁也是个院子，还不比这边大，若只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但问题是，未来的一只蚂蚁批发市场至少也要占地几千平米，就这俩破院子，哪够呢？
伊万诺夫看穿了杨宁的心思，附在杨宁耳边悄声嘀咕了两句，那杨宁的一双招子立马冒出了绿光。
“走，咱们现在就拜访将军爷爷去！”
驱车一个半小时，伊万诺夫和杨宁二人来到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办公室。
老伊万诺夫将军很是过分。
见到了杨宁，不仅要抱抱亲亲，还要在杨宁的脸颊上捏上几把才肯罢休。
“没问题，我本来就打算把那两个院子都交给你使用的，是卡捷琳娜为了帮你省钱，推掉了其中一个。”
“可是，那两个院子合在一起也不够用啊！将军爷爷，您先听听我的商业计划……”
待伊万诺夫翻译完毕，杨宁接道：
“就咱一家卖货，那俩院子显然是足够了，但这种生意啊，实在是熬人，而且，随着操持这行当的人越来越多，利润率只会不断下降。
所以啊，我就在琢磨，能不能轻轻松松就把钱给赚到手的办法呢？您还别说，真让我给想到了！”
从一开始五十辆退役军车的试探，到其后的五十五门喀秋莎火箭炮的验证，再到眼下的四架伊尔运输机的收获，老伊万诺夫将军早已把杨宁当成了他完全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而杨宁也丝毫没有辜负他的这份信任，从杨宁意欲在莫思柯成立商贸公司的计划，及其对这家商贸公司的股权结构的设计，更是证明了自己确实没看错人。
如今，利益已经完全绑在了一起，所以，当老伊万诺夫将军听到杨宁说他想到了一个新的赚钱办法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我们可以建设一个自带仓库的批发市场，同时，联合相关部门打击那些在非正规场合中进行的不法交易，这样一来，我之前的那些倒爷同行势必要来咱们的批发市场租赁摊位及仓库，而地方正府也能增加了税收……”
杨宁的语速很慢，保证了他说一句伊万诺夫便能翻译一句。
老伊万诺夫将军听到了此处，立马打断了杨宁。
“走，一刻也不要耽搁，我带你们去见卢什科夫同志。”
顺利说服了老伊万诺夫将军，杨宁恬不知耻地又提出了一项要求。
“将军爷爷，还有件事，您上次答应过我的，在帮我搞一批退役军车呢。”
老伊万诺夫将军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可不是因为反感。
而是……
玛德，老子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老伊万诺夫将军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随即笑应道：
“这不是件什么大事，跟爷爷说，这一回，我的哈拉少小孙子有多大的胃口呢？”
杨宁伸出了一根手指，但见老伊万诺夫将军没啥特殊反应，于是便再伸出来一根。
两百辆？
老伊万诺夫将军呵呵一笑，握住了杨宁的手，强行再掰开了一根手指。
“一个月内，我给你准备三百辆！”
第131章 玄学及推算
老伊万诺夫将军提到的卢什科夫正是伊兹迈洛地区的区长。
官不大，但背景深厚。
这老兄虽然也就四十岁出头，却给大表哥国头一号人物老叶同志担任过长达十年之久的秘书工作。
而老叶同志跟老伊万诺夫将军又是新晋的盟友关系。
因而，当老伊万诺夫将军将杨宁带到了卢什科夫面前时，自然要得到高规格的礼遇。
杨宁在伊万诺夫的翻译下，将说服老伊万诺夫将军的那套说辞增增减减，说给了卢什科夫听了。
过程中，坐在一旁的老伊万诺夫将军不时点头，以表示他的支持态度。
这是件好事！
对原本的计划经济持有反对态度的卢什科夫做出了直接评判。
当然，有老伊万诺夫将军做背书，即便不是件好事，他也不会拒绝。
但问题是，这么件好事却不是一件小事。
牵扯到征地，搬迁，安置，建设……
好多麻烦事。
而当下如此敏感的关口，以手中权力运作这些颇为麻烦的事情，合适吗？
或者说，会不会给刚刚当选大表哥国最高领导的老叶同志添麻烦呢？
卢什科夫不由现出了犹豫神色。
老伊万诺夫将军笑道：
“小老弟，我能理解你的难处，没关系，只要你点个头，老叶那边，我去打招呼。”
卢什科夫回以苦笑。
您老哪里理解了我的为难之处啊！
老叶同志那边，我当然要去请示，但在请示之前，必须要把利弊衡量清楚。对领导利大于弊的事情方可拿去请示，若是对领导明显是弊大于利的事情，我再拿过去请示，岂不是把难题往领导身上推么？
这种低智商行为，若是发生在了我这位曾经做了十年秘书的身上，岂不要被人笑掉了大牙？
那还能再得到领导的器重么？
杨宁虽然听不懂老大哥语，但那二人的神色变化却是尽收眼里。
自然也就理解了那二人的心态。
这正是地方和军队之间的文化差异。
军队最看重的是执行，下面的人有拿不准的问题，往上交乃是本分做法。
但地方却着重于分担，只有那种能为上级分担责任的干部，才会得到领导的器重。
不过，这二人一个心急一个犹豫的矛盾在杨宁看来倒是无所谓，很好解决。
只因为，他清楚知道，只要再过上个半月二十天，莫思柯便将发生一场看似激烈实则丝滑的斗争，而这场斗争的结果是老叶同志大获全胜，并以此为标志，确定下整个大局的发展趋势。
“我有个建议……”
杨宁这边一开口，老伊万诺夫将军和卢什科夫区长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过来。
待伊万诺夫翻译过之后，那二位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如果区长同志认为我刚才提出的计划是一个可行性还算不错项目，那么，我们可以先进行调研、论证以及进一步细致项目计划的工作中来，待莫思柯局势稳定了，我们再将这个项目呈报上去也不迟。”
杨宁停顿了片刻，待伊万诺夫将他的话翻译完毕，继续说道：
“以我的分析和判断，时间不会太久，或许是下个月，也可能是下下个月，区长同志一定能看到您想看到的局面。
对，最大的可能就在下个月，最迟是下下个月，绝对不会拖到十月份！”
卢什科夫区长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此时，他虽然已经离开了老叶同秘书的岗位，但仍旧是老领导身边最为信任的智囊之一。
种种迹象表明，保守派中的顽固激进势力很有可能于近期发起一场反扑斗争，这一点，他们的核心阵营早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
但问题是，这位华国商人是如何做出这等评判来的呢？
但见卢什科夫生出了疑色，老伊万诺夫将军耸了下肩，笑道：
“几个月前，我和你一样，对哈拉少这个小同志充满了疑问，但是，卢什科夫同志，你必须明确一点，哪怕是我们最强大的对手，也无法看清楚真正的局面。所以，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为哈拉少小同志做担保，他绝对不是你所怀疑的那种人。”
其实，杨宁并需要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担保。
因为，他已经戳开了左掌心的那颗逍遥树，并摘下了一颗红果果吞进了嘴巴里。
于此同时，卢什科夫区长面上虽然点着头表示对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认同，但心里，或许是因为逆反心理，对杨宁的疑虑却进一步加大。
可就在这时。
卢什科夫突然间一个恍惚。
接着，便听到杨宁对他刚才的评判做出了解释。
“华国有一门不被现代科学所认可的玄学，但在我看来，华国的玄学却包含着最深刻的自然科学。它认为，天下万事万物的发展变化都会遵循一个自然规律，而贵国的形势发展，自然也是如此……”
这么段话，伊万诺夫翻译起来有些困难，磕磕巴巴用了一分多钟。
无奈，杨宁只得再吞了一颗红果果。
伊万诺夫的翻译究竟到不到位，杨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单看那卢什科夫区长同志的神色就能知道，他，信了。
他也必须得信！
“华国的这门玄学中还包括了一个推算的技能，我正是学会了这项技能，才能对贵国的趋势发展做出正确的推断，最早是跟伊万诺夫列车长，之后是跟老伊万诺夫将军，今天再跟区长同志，时间会证明，我的推断一定是正确的，准确的。”
还没等伊万诺夫开口翻译，那卢什科夫区长同志的眼眸中便已经现出了崇拜的光彩。
神人啊！
一定要把这个神人笼络在身边，有机会也得让他给自己推算一下自己仕途。
又一个恍惚。
卢什科夫忽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所在。
这位神人在说话的时候用的分明是华国语，而自己根本不懂得一句华国语，那么，为什么没等听到翻译时，自己就好像已经听明白了这位神人的话意了呢？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打消所有的疑虑，赞同这位神人提出来的建设华国小商品批发市场的计划。
第132章 麻烦来了
一天的时间腾空了隔壁院子，再用上一天时间，搭建出了售货帐篷。
卖场面积增大了将近一倍，卖货的速度效率却明显跟不上来。
伊万诺夫那边的人跟军区派来的士兵一样，只能做些看货、搬货、补货、帮客户打包等力气活，而算账、收款、找零这些活，只能是依靠阿瓦莎的那几名手下。
实在是忙不过来。
卡捷琳娜再一次黑着脸找到了杨宁。
增添人手虽然不现实，但始终提高不了售货效率，吃亏的总是自己，找不到解决办法终究是一个不行。
杨宁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
“最耽误时间的是哪一个环节呢？”
卡捷琳娜思考了片刻。
算账有计算器，花不了多少时间。收款点钞，那几位都是熟手，搭手一过便可辨出钞票真伪，也算不上有多麻烦。找零稍微麻烦一点，但相比前两项，似乎也没多耽误多少时间。
但见卡捷琳娜皱着眉头实在是想不出正确答案，杨宁呵呵一笑，道：
“我昨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如你所说，冒然增添人手肯定是不合适，但这个问题却必须解决。所以，我思考了一整夜，总算是找到了症结所在……”
狗屁！
昨晚上，这货跟伊万诺夫喝酒聊天整到了半夜，实在是撑不住了，爬上床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今天的九点半。
哪有什么思考一整夜的事。
不过，卡捷琳娜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杨宁倒是瞬间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也算是上辈子的经历所赐吧。
外科医生做手术时为什么要主刀一助二助器械护士分工分的那么细致那么明确呢？
原因只有一点，只有分工细致明确，台上才不会乱，才不会出现差错，才能最大程度提高手术效率。
那么，再来看卡捷琳娜所遇到的困难。
一个人从算账到收款再到找零，看似卡得严丝合缝，然而，这个人的思维在三个环节中不断转换，势必造成效率降低的结果。
熟能生巧的规律从理论上讲依旧存在，但相比一个人只干一件事来说，这种规律体现的明显不够。
“你可以把你带来的五个人分成两组，两人专门算账，另三人负责收款找零，去试试看，说不准就能解决问题呢。
另外，你们还可以采纳我们华国生意人的一个找零小技巧，比如，这件货的价格是六十八刀五十分，顾客付了七十刀，找零一刀五十分确实有些麻烦，但你们可以用一件价值超过两刀的商品代替找零啊！”
卡捷琳娜两眼闪出光芒，着急不溜地赶紧去尝试。
几个小时后，效果得以明显体现。
打通了的两个院落组成的卖场，同比之下，顾客不再像之前那样拥挤不堪了。
但营业额的增长却依旧是非常养眼。
……
黄老大连着发来了三封电报，催促杨宁赶紧落实剩下的三架飞机，那理由，也是相当的充分。
第一，潘耀民潘总那边就跟个催命鬼似的，恨不得一天要跟他打上十个电话。
第二，上一架飞机的货款已经用完了，现如今各家供货厂商均已开足了马力，若是货款方面断了顿，恐怕会影响到商品采购进度。
第三，吴哥南派来巴蜀航空公司的培训团队也基本上完成了任务，其领头者也代表吴哥南方面向他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杨宁何尝不想让吴哥南方面尽快把剩下的三架飞机赶紧给运过去呀！
早运过去，便可以早拿到货款，货款拿到了自个的手里，那才能彻底安心。
但问题是，飞机一旦在巴蜀省落了地，付款的三个月期限便开始了计时。
而眼下，俩院子连通在一起的卖场，一天的营业额刚超过二十五万，以此计算，三个月的营业总额也就是两千两百多万，尚不足以支付全部飞机货款。
这是明面上的顾虑。
还有个暗地里的担心。
一把手将剩下的三架飞机全都运过去了，潘耀民潘总要是拖拖拉拉分成了几次将款项付清倒还好，但这种情况显然是低概率事件，依照双方当时谈拢的合同条款，他一定是一把手付清将那三架飞机的一点八亿款项。
一点八亿啊！
全都交给黄老大去掌握？
不是担心黄老大的秉性，让那货连吃一个月的豹子胆，谅他也不敢生出私吞货款的邪心。
怕的是，万一黄老大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所以，还是得稳妥起见。
杨宁给吴哥南方面打去了电话，安排那边着手交付第二架飞机，同时做了约定，如果过程中没有另行通知的话，那么从即日算起整一个月后，便可交付剩下的两架飞机。
安排妥当之后，杨宁再给黄老大回了封电报，交待清楚了吴哥南方面交付飞机的日期安排。
忙活完这些正事，杨宁背负双手踱步下楼。
于两个院落分别溜达一圈，看到需要改进的地方也不吱声，只是掏出小本本记录下来，溜达完院落，再出了门，拿了张地图，以这俩院落为中心，向东向西，往南往北，分别走出去了差不多五百米。
看似闲的发慌。
但实际上，杨宁的脑子一刻也没休息。
他在心里不停地在盘算一件事。
那只蚂蚁。
征地拆迁……
征哪边迁哪边才最省钱。
建摊位盖仓库……
建什么样的摊位盖多少间仓库，才能更吸引倒爷入住并心甘情愿的多掏点摊位费。
更需要充分考虑的是交通问题。
货场能不能进的来。
进来后在哪边停靠卸货。
卸完了货又该从哪边出去。
这么一大圈转下来，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那杨宁一会儿像是胸有成竹，一会儿又像是一片茫然。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依靠专业的人去干啊！
但让人头疼的是，这种事明显超前，上哪里才能找得到专业人士呢？
只能是自己个愣充大尾巴驴，把国内的那些批发市场拿过来综合一下，套用一番。
夕阳余晖下，杨宁回去了卖场，离老远，就看到卖场门口聚集了一大帮子的人，而且，那帮子人显然不像是前来购货的顾客。
杨宁不由叹了口气。
麻烦来了！
第133章 你和我，就现在
这麻烦刚到了读高中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无非就是当地黑帮前来讨要保护费。
要是依照杨宁的意思，只要对方不是狮子大开口，真不如花点钱买个清净。
但这种话，他肯定是不敢说出口。
莫要说那头北极熊了，就算是被卡捷琳娜给听到了，也保管得送上来一串白眼。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华国的这种理念，放到了老大哥国同样受用。
所以，拥有伊万诺夫和卡捷琳娜两员悍将的杨宁，在此方面上，决不能存在任何怂念。
既然在强悍二字上，自己无法跟伊万诺夫和卡捷琳娜二人相比，那么，面对如此麻烦，杨宁也懒得出面。
躲在一边看热闹就是。
伊万诺夫上午来了趟卖场，但吃过了午饭，便去了货场。此刻，卡捷琳娜带着十多名身着便装的军区警卫士兵，将那伙黑帮成员挡在了卖场门口。
“你们应该是走错门了！”
其中一名警卫士兵就要亮明自己的身份。
不管哪国，敢跟军队正面刚的黑帮似乎还从未出现过，除非，那黑帮已经进化成了恐怖组织或是反正府武装势力。
但卡捷琳娜却一把拉住了那名警卫士兵。
身份一旦亮明，那些黑帮分子必然会知难而退。
但这种知难而退也就是在明面上，暗地里，难保这些黑帮分子将会咬牙切齿恼羞成怒。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摸摸地放上把火，或是扔两颗土炸弹进来，最不吝，瞒着墙头往院子里倒上几桶粪水。
饶是你军队再怎么强悍，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办法拿人家怎么着。
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这边。
所以，对付黑帮，只能是依靠黑帮的规矩。
阻止了那名警卫士兵后，卡捷琳娜面带轻蔑微笑，冲着那黑帮的头目道：
“在莫思柯，我们还真没向谁缴过地盘钱，今天你们既然找上门来了，那就干脆点，一战定输赢！
你们赢了，你开的加码我们双倍奉上，我们赢了，今后各走各的路，再见面还是朋友。”
那黑帮头目回敬以同样的不屑之笑。
“很好，我非常乐意接受女士的建议，尤其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现在，你可以做出选择了，我们之间的这一战，是一句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呢？”
卡捷琳娜再一笑，道：
“简单些吧，你和我，就现在，如何？”
那黑帮头目放声大笑。
“美丽的女士，你一定是看出来我是一名绅士了。好吧，我非常荣幸能接受美丽女士的挑战。”
话音刚落，那一大群黑帮分子齐刷刷后退，让出来一块六七米见方的空地。
黑帮头目留在了空地中央，脱下了外套，露出了臂膀上愣条分明的肌肉。
“来吧，我亲爱的美丽女士，我保证，一分钟内我不会还击。”
卡捷琳娜不屑一笑，轻轻摇头，从口袋中掏出一副皮质薄手套，戴好后，缓步下场。
黑帮头目已然摆好了搏击姿势，并冲着卡捷琳娜勾了勾小拇指。
而卡捷琳娜则回敬了一个双手抱拳。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杨宁心中不由一凛。
卡捷琳娜身为一名克家人，拳脚上有些功夫不足为奇，但让杨宁颇感意外的是，卡捷琳娜居然以双手抱拳做为她的起手式。
莫非，这位小姐姐在拳脚功夫上的自信只是来自于华国武术？
杨宁不由揪了把心。
华国传武……
要么是参与比赛的表演套路，要么就是闪电五连鞭之类的大忽悠，正儿八经能用在搏斗搏击上的功夫套路，实在是少之又少。
以大长腿小姐姐那边的人为例，比如说那耿大超，每天所练习的拳脚功夫，跟华国传武基本上扯不着关系。
卡捷琳娜抱过了双拳，随即绕着那黑帮头目游走，一圈，再一圈，顺时针绕上了几圈，再反过来逆时针继续绕圈。
杨宁不禁摇头轻叹。
游龙八卦掌？
还是五行形意拳？
便在这时，就听到卡捷琳娜一声轻叱：“一分钟到了，你可以还击了！”
杨宁虽然没听懂卡捷琳娜的那声轻叱，但看得却是真切。
卡捷琳娜猱身而上，贴近黑帮头目，出手快如闪电。
黑帮头目猝不及防，连着挨了几下重击，急忙大步后撤，同时抡起重拳以攻为守，终于摆脱了卡捷琳娜的第一轮攻击。
硬茬啊！
黑帮头目深吸了口气，活动了下双臂及肩颈。
稍显凝重的神色中仍旧以不屑的成分居多。
这位美丽女士确实有那么两把刷子，出手很猛，很快，也很准，但就是力道差了一点。
徒手搏击格斗，差了点力道，那可是致命的缺陷。
那黑帮头目的自信心不见减弱，反倒增强，一声闷吼的同时，向着卡捷琳娜猛扑过去。
卡捷琳娜等着的，就是那黑帮头目的主动攻击。
受性别所限，她在出手或是出脚的力道上确实是差了点火候，而对手若是以全力防守的话，她还真没那么容易能突破了对手的防守。
消耗下去，她必然要落尽下风。
只有引得对手主动攻击，才能露出破绽，而她，不需要太多，只要抓住了一个，便可以一击制胜。
特工，练的可都是杀人或者是逃命的招数。
什么双手抱拳，绕身游走，那些个在华国学来的武术把事，不过是拿来诱骗对手的。
眼看着那黑帮头目猛扑过来，而胸腹间门户大开，卡捷琳娜瞅准了机会，侧后一步，拧身旋转，一个后飞腿，直奔那黑帮头目的胸腹而来。
那黑帮头目却不躲闪，准备硬挨一脚……
哪里想到，卡捷琳娜的这一飞腿居然只是个骗着。
骤然收腿，单脚落地，整个人再次弹起，空中旋转，又是飞起一脚，从侧面踢向了那黑帮头目的头颅。
“邦——”
只一声闷响。
那黑帮头目连声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便轰然倒地。
倒地之后，并未有抱头蜷缩等反应，很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卡捷琳娜尽显蔑视神色，轻笑摇头。
“叫救护车吧，医疗费，我来出！”
第134章 那副小眼神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杨宁目瞪口呆。
自个这是个什么命啊？
放着医学院里那位声音带毒眼神带电，只要拍着胸脯说一声你今后出国深造的事情包在自己身上，差不多就能带着去开房的同班女同学不去勾搭，反倒对那灰色楼房中的大长腿小姐姐和这位克家人小姐姐起了色心……
这将来的日子，能好过么？
还他么逍遥？
就刚才那一脚，足够自己在医院里逍遥个一年半载！
还有那大长腿小姐姐，更不好惹，连耿大超那种货，在大长腿小姐姐的面前都是唯唯诺诺，对上司的尊重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杨宁看得清楚，怕被大长腿小姐姐揍，才是更主要的缘由。
万一自己在床上的知识点掌握的不够正确……
杨宁不由打了个哆嗦。
那些个黑帮分子显然不肯依照卡捷琳娜的话去叫救护车，更不肯做出伸手讨要医药费这种丢人现眼的行径，但见头目倒地昏死，这帮人一声不吭，上前俩人，扛起了他们的头目，呼啸散去。
杨宁现出身来，缓步走向卡捷琳娜。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态毫无破绽，即便是奥斯卡金像获得者于此刻也不得不奉上佩服二字。
卡捷琳娜淡然一笑。
“没什么，飞来了几只苍蝇而已，赶走了也就清净了。”
杨宁点了点头。
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但，做为掌舵者，我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杨宁躲开卡捷琳娜，叫过来警卫士兵的头头，连比划带说地吩咐道：
“开车去货场，赶紧去把伊万诺夫给叫过来。”
这段时间以来，杨宁也在学***哥语，掌握的词汇虽然不多，发音也不够准确，但在各种手势的辅助下，让那警卫士兵的头头弄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是可以做得到。
好歹也算是半个练家子，杨宁能看得出来那卡捷琳娜在搏击格斗中的短板。
若是以杀人为终极目标的话，他对卡捷琳娜根本用不着有丝毫的担心，哪怕是徒手对兵刃，他也完全相信卡捷琳娜能宰了那些黑帮分子的任一个。
但问题是，万不可出人命啊！
只是打打闹闹，不管谁输谁赢，最终都是一个钱能解决的问题。
而一旦要是出了人命，那就等于小麻烦读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麻烦大了！
哪怕自己这边身后有着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军方背景，以及卢什科夫的正府背景，在这种敏感关口，也极有可能演变成一个无法收场的局面。
还是把伊万诺夫这头北极熊叫回来比较踏实。
就他那副身子板，以及那副气势，往门口那么一戳，保管比华国的尉迟恭秦琼两员大将还要管用。
一个小时后，伊万诺夫进到了杨宁所在的办公室中。
听过了杨宁的陈述，伊万诺夫锁紧了眉头，神色相当凝重。
“你的担心很有道理，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卡捷琳娜的处理方式是对的，但她下手太重了，黑帮的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杨宁点了支香烟，若有所思。
伊万诺夫接道：
“他们肯定会来寻仇，除非，卡捷琳娜能打赢他们团伙中所有的高手，但问题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卡捷琳娜或许能杀了他们所有人，但一定打不赢他们中的真正高手。”
杨宁略显难为问道：
“那咱们能换人应战么？”
伊万诺夫应道：
“能！但我也没有这份把握。哈拉少，你可能不甚了解，那些黑帮，可是网罗了不少的格斗高手，其中不乏从部队中退役下来的特种兵。”
杨宁不由扶额。
这头北极熊可是他手中的王炸，要是打出这张王炸却没有足够的把握，那还不如不打。
“实在不行，那咱们也只能求助您的父亲了……”
伊万诺夫干脆利索地打断了杨宁。
“万万不可！
卡捷琳娜跟他们的这一战已经保住了咱们卖场的安全，再多派士兵前来，对卖场安全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们再找上门来的目的只是找回脸面，如果以军方背景来恐吓他们的话，那么，其结果很有可能从明面上的寻仇转为暗地里的报复。
如此一来，卡捷琳娜只会更加危险，说不定会因此而丢掉了性命。”
杨宁再提建议：
“要不，咱们主动赔他们一笔钱？”
伊万诺夫苦笑摇头。
“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黑帮非常看中自己的脸面，像咱们这种架势的卖场，他们派来收取地盘费的头目肯定不是一个简单成员，却被卡捷琳娜一脚踢的昏死过去，这个脸面要是找不回来的话，那他们会认为自己失去了生存空间。”
左不行，右也不行，那该如何是好呢？
杨宁苦思良久，忽地现出了灿烂笑容。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把卡捷琳娜送过去给他们老大做压寨夫人……嘿嘿。”
伊万诺夫自然会认为这不过是杨宁的一句玩笑话。
哪知道，那杨宁却收起了笑，严肃道：
“我是认真的！老伊，你想啊，如果卡捷琳娜跟他们老大有了那么一腿，那你说，他们还能存在什么丢脸不丢脸的矛盾么？”
伊万诺夫沉下了脸来。
“哈拉少，我想，你可能并未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你也不了解卡捷琳娜的个性……”
杨宁忽又笑开。
“老伊啊，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呢？”
伊万诺夫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杨宁轻咳两声，道：
“我去跟那黑帮的老大拜个把兄弟，跟他平起平坐，那么，我不就也成了那黑帮名义上的另一个老大了么，然后，卡捷琳娜跟我……嘿嘿，那你说，自家帮里的大嫂把小弟给揍了一顿，还有啥仇要报呢？”
就这？
伊万诺夫等到杨宁把话全部说完了，脸上登时是黑线密布。
哈拉少。
你他么分明是发烧说胡话啊！
可就在这时，卡捷琳娜却推门而入。
“我看行，我相信哈拉少一定能够说到做到。”
杨宁瞅了眼卡捷琳娜，不由打了个哆嗦。
冲向自己那副小眼神……
就差没流黄老大的绰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