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半小时后，拉尔森康尼二人摸到了这片别墅区。
以他们两个的职业素养，开车在别墅区中转上一圈，先前那伙劫匪的藏身之所也就暴露无遗了。
但问题是，那一幢别墅的所有门窗均蒙上了厚厚窗帘，不透一丝光亮，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布局，又暗藏了多少人手，他们却不得而知。
更要命的是，这一代别墅可是军区产业，对外虽然是半开放状态，但其间也驻扎了不少的警卫士兵，冒然动手，成功干掉那华国商人的可能性倒是存在，但想把他活着带走，却是几无可能。
干掉那华国商人，最多只有十万刀可分，但要是带走那华国商人，却至少能索要两百万刀的赎金。
巨大的差距，强烈的诱惑，使得拉尔森康尼二人迅速达成了统一意见。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既定计划。
驶出这片别墅区，在寻找恰当监视点的过程中，康尼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问题。
“拉尔森，既然这片别墅区是莫思柯军区的产业，那么，跟那位华国商人的副手，担任总经理职务的伊万诺夫，会存在怎样的关系呢？”
拉尔森陡然一怔，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旁。
“那个曾经做过列车长的退伍军人……他的父亲……是啊……这中间究竟会存在怎样的关系呢？”
康尼点了支烟，闷头深抽。
拉尔森颇显厌恶，将车窗摇下了两指宽的缝隙，接着呢喃自语：
“难道是故意做给我们看？或者是有意将我们引到这边来？
不！
都不可能！
如果他们已经觉察到了我们的存在，那么，只需要派出重兵，封锁住机场公路的各个路口……”
一旁，康尼忽然抬起了头来。
“还有一种可能！”
拉尔森随即跟道：
“黑吃黑？！”
康尼笃定点头。
“再怎么丰厚的薪水，也不过是老板所赚取利润的一个零头。那位总经理先生一定是不满足于此，或是跟老板产生了矛盾，所以才生出了和我们一样的想法。”
拉尔森连连点头。
“这样就讲得通了！
想黑掉老板的财产，虽然有很多办法，但都不如直接绑票索要赎金来得简单轻易，能不露痕迹那是最好，万一露了馅，便干脆撕票，仰仗他父亲的雄厚势力背景，一定能把自己的屁股给擦得干干净净。”
得到了正确答案，康尼颇为兴奋，隔着车窗弹出了烟蒂，急切道：
“回伊滋迈洛，盯紧了那个伊万诺夫，我相信一定会有新的发现。”
……
一只蚂蚁批发市场。
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前后脚进到了杨老板办公室。
五分钟前，阿瓦莎刚刚接到了劫匪打来的电话。
“哈拉少被劫持了，劫匪索要一千万米金的赎金，而且威胁我们不得报警……”
看着嘴唇打颤，眼眶中泪水打转的阿瓦莎，伊万诺夫差点没忍住而说出了实情。
洛卡夫斯基紧咬牙关，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恶狠狠道：
“我们可以不报警，但我们绝不能屈服，我这就去召集兄弟，发布江湖号令，我就不信救不出哈拉少……”
伊万诺夫一把拦住了洛卡夫斯基，并用眼神提醒对方：
兄弟，过了！
发力过猛的表演比群众演员的演技还要拙劣。
你先一边歇着，看为兄给你做个示范。
伊万诺夫凭空抓了把愁云按在了自己的脸上，拉着洛卡夫斯基，长吁短叹，缓缓坐定。
“我们不单不可以报警，也不能大张旗鼓去查询哈拉少的下落，免得刺激到了劫匪。
阿瓦莎，听我安排，立刻派出你所有下属，想尽一切办法筹集兑换米金。”
长叹了一声，伊万诺夫痛苦且又无奈道：
“我们只存有八百一十余万米元现金，距离劫匪的要求，还有个一百八十几万刀的缺口。”
阿瓦莎心乱如麻，根本顾不上分辨伊万诺夫所言真假，急急派出了所有下属，依照伊万诺夫之令，不计成本，于市面上收集所有零散米金。
可是，外汇黑市连遭重创，眼下仍处于严密监管中，一时半会，又如何能筹集兑换来将近两百万刀的米元现金呢？
动静虽然不小，收获却是甚微。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这堵墙还被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刻意凿出了几个洞，因而，当拉尔森康尼二人匆匆赶到一只蚂蚁批发市场时，几乎没费什么气力，便轻松打听到了几条关键信息。
“真没看出来，那个伊万诺夫居然如此心黑，一开口便索要了一千万刀的赎金……”
想想自己这边一咬牙一跺脚才定下了一个两百万刀的赎金标准，康尼顿时觉得自己纯洁得就像只小白兔。
拉尔森回应道：
“依我看来，那个伊万诺夫不光心黑，而且心思非常缜密，值得我们敬重。
他明知道他们的金库中藏了多少米金，却故意高开了将近两百万刀的价码……”
口中说着值得敬重，但拉尔森却现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一刻，他真替那位华国商人叫屈，要是早一步落在了他们的手上，能节省下来八百万刀不说，还能少受多少的罪。
不过，对他们二人来说，这样的结果走向倒也不错。
他们认定了伊万诺夫必然为这场祸端的幕后主谋。至于那个华国商人最终会不会被撕票已然不再重要，而重要的是，这位幕后主谋一定还会自导自演一场拿钱赎人的好戏。
届时，肯定不会有警察在场。
所以，他们二人只需要盯紧了那位幕后主谋，就像在一早于机场公路上那般，也来上一个斜刺里突然杀出，那么，这辛苦筹措而来的一千万米元现金，便将轻轻松松装到他们的车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必着急，笑到最后的笑，那才是真正的笑！
拉尔森康尼二人躲在车中，信心满满。
而别墅这边，杨宁得到了伊万诺夫偷偷发过来的反馈：至今为止，一只蚂蚁批发市场周边，尚未发现可疑之人。
杨宁成竹在胸，淡然一笑，颁出了下一条指令：
“第二轮降智打击开始启动！”
第332章 等到花儿也谢了
临近中午时，派出去筹集兑换米元现金的各路人马陆续归来。
拉尔森康尼二人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那伊万诺夫提钱出来，而他们悄然跟上。
可就在这个当口。
风云突变。
伊滋迈洛地区警局忽然出动，十数辆警车呼啸而至，数十位警察封住了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所有出口。
一刻钟后，铐住了双手的伊万诺夫被警察带出了一只蚂蚁批发市场。
小道消息迅速播散开来，说批发市场哈拉少老板被劫一案，居然是伊万诺夫于幕后主谋。
该死的伊万！
做事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亏得老子刚才还夸赞你心思缜密……
眼见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新方案就将胎死腹中，拉尔森气急败坏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嘀——”
好在距离较远，这声喇叭倒是没啥影响，只是惊了康尼一个激灵。
“别着急，拉尔森，事情尚未结束，我们仍有机会。”
拉尔森绝望应道：
“我们还有个屁的机会！
伊万诺夫罪行暴露，他找来的那几位劫匪联系不上伊万诺夫，必然要撕票潜逃，就算我们在十分钟内赶回那幢别墅，恐怕连具尸体都得不到……”
拉尔森懊丧捶头，以接近哀嚎的口吻接着叹道：
“两百万刀啊，就这么在我的面前一闪而过了？上帝啊，你为什么如此残忍……”
康尼反倒是极为冷静，点了支香烟，悠闲抽着，十分笃定劝说分析道：
“不，拉尔森，我的看法和你恰恰相反。
没错，对普通劫匪来说，此刻撕票潜逃应该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但是，伊万诺夫并不是普通劫匪，别忘了，他身后有着强大的军方背景。
只要警方找不到那个华国商人，就不可能给伊万诺夫定下确凿罪证，而那伊万诺夫敢于把他的老板藏在那幢别墅中，我想，他一定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我断定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拉尔森，相信我，我们就在这边守着，一定能等来新的变化。”
拉尔森无奈喟叹。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听从康尼的意见，在这边傻等下去了。
果不其然。
四十分钟后，四辆军车呼啸而来。
十余军人在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稍作了大约十分钟的停留，便重新上车，折转调头，奔向了伊滋迈洛地区警察局。
随后，伊滋迈洛地区黑邦老大洛卡夫斯基一脸阴云现出身来。
江湖悬赏令：
但凡能提供有关哈拉少老板被劫一案有效信息者，赏米金五到十万！
但凡能提供信息并协助追查到哈拉少老板下落者，赏米金一百万！
若是能从劫匪手上救出哈拉少老板，赏米金五百万！
此令一经颁出，整个莫思柯江湖为之一震。
洛卡夫斯基之帮派，在莫思柯的道上江湖虽然不是最有实力的，却也是最有实力的之一，因而，他颁布出来的悬赏令定然不是儿戏。
五百万……
要不要去拿？
哪怕只得到哈拉少老板的一具尸体，那也至少能得到一百万刀啊！
经不住如此这般之诱惑的拉尔森康尼二人，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做出了一致的决定。
不过，在行动之前，康尼还是多了个心眼，特意叫来了菜鸟手下坎多纳。
“你去告诉他们，就说劫走哈拉少老板的是一辆挂了假车牌的黑色拉达越野，劫匪共有三人。”
菜鸟坎多纳对上司的指令毫无疑心，立刻一头扎进了一只蚂蚁批发市场。
二十分钟后，安然出来，手中还拎了一只布袋子。
“这钱真好赚。”
坎多纳将装了五万刀米金的布袋子交到了康尼的手上。
此刻，对拉尔森康尼二人来说，坎多纳有没有截留赏金已然不再重要。
在他们两个的心里眼中，只存在着那五百万刀的最高赏金。
“坎多纳，你留在车上。”
拉尔森康尼二人几乎同步下得车来，并肩向一只蚂蚁批发市场走来。
谁都不敢走快一步，谁也不愿意被落下一米。
五百万刀面前，什么十年的合作，又什么建立在生死考验基础上的信任，全都是屁话一句。
俺们米国佬，从来都是只相信自己！
“我们两个是冲着五百万悬赏来的，对，就是我们两个。”
“劫匪共有三人，两男一女，驾车的那女人是莫思柯本地人，而下车劫持哈拉少老板的是两名华国人。”
“我们俩当时就在机场公路上，亲眼看到了这场劫案，而且，出于好奇，我们两个跟踪了劫匪所乘坐的那辆黑色拉达越野车。”
“是的，我们知道那三名劫匪将哈拉少老板藏匿在了什么地方，只要你兑现了承诺，我们随时可以帮助你将哈拉少老板解救出来。”
见到洛卡夫斯基时，康尼率先开口，拉尔森不甘落后，二人争抢着说出了许多至关重要的信息。
当然，最重要的藏身之所，他们二人还是能做得到缄口不提。
对面，洛卡夫斯基现出欣慰笑容。
“我当然会兑现承诺！”
点头回应之后，洛卡夫斯基连着拍了三下巴掌，喝令道：
“把钱拿过来！”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而入。
只不过，应声而入之人的手上拎着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钱袋子。
而是……
洛卡夫斯基速度拔枪，连同房间中的两名手下，再加上从门外涌进来的四名弟兄，一共七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了拉尔森康尼二人。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洛卡夫斯基以华语似在调上又不在调上哼唱了一句。
嗯，唱得不好，请多包涵，但跟哈拉少学唱的这首华语歌，此刻却是最能体现洛卡夫斯基愉悦的心情。
所以，大伙就凑合着听吧。
枪口下，拉尔森康尼二人自然不敢妄动一下，任由洛卡夫斯基的手下兄弟搜去了藏在身上的藏身武器。
“很抱歉，二位，我知道你们是来自于米国的顶级特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也是为了咱们双方的安全，我想，我还是有必要为你们二人增添点安全措施。”
于是。
五分钟后。
两只肉粽新鲜出炉。
第333章 要是不动了贪念
没错。
我们两个确实来自于米国。
但绝非特工。
身上藏有防身武器也是正常，谁让你们的国家动荡不安，到处充满了危险呢？
至于为什么那么巧就让我们两个撞见了机场公路上的那一幕，我们两个又为什么会大发好奇心而一路跟踪了下去……
那是上帝的安排！
面对洛卡夫斯基的咄咄逼问，拉尔森康尼二人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这件事闹腾的动静挺大，已然惊动了警方和军方，相信过不了多久，也能惊动到他们的俄洛斯高层朋友，以及米国屎馆。
只要咬死了口什么都不承认，相信没有谁能把他们两个给怎么着，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丢点米国佬之脸面，但人身安全总还是能确保下来的。
洛卡夫斯基也不着急。
哈拉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等他见到了这俩米国佬，至少能拿出一百种办法来撬开这俩货的嘴。
还有老营长伊万诺夫，这位老首长在哈拉少的安排下，被铐上了双手带去了警局，一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所以，这动手揍人的活可不敢跟他老人家争抢。
先去泡个澡，再换身喜庆点的衣裳，等着看场好戏也就是了。
杨宁距离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路程虽然远了许多，但先得到了洛卡夫斯基的汇报，先一步动了身。
而伊滋迈洛地区警察局距离一只蚂蚁批发市场虽然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可得到洛卡夫斯基的消息晚了些时间，而且还得要办些手续，因而比杨宁迟了半个小时动身。
所以，此二人回到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时候几乎是前后脚同时抵达。
正如洛卡夫斯基所预估那样，伊万诺夫果然是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
进到那间被临时改做审讯室的办公室中，伊万诺夫二话不说，撸起袖管，冲上去便是一顿耳刮子拳头。
“我们是米国人！”
伊万诺夫一拳捣在了拉尔森的下巴上。
你他么是米国佬不假，可这边却是莫思柯！
“我们享有外交豁免权！”
伊万诺夫反手一个耳光扇在了康尼的脸上。
你他么就算是米国大屎，在一只蚂蚁老子同样是照揍不误。
杨宁和洛卡夫斯基躲在了一边，抽着烟，喝着茶，笑嘻嘻的两张脸上写满了蔫坏二字。
熊总威武！
熊总手疼不？
要不要咱们兄弟俩去给你找根棍子回来呢？
左右开弓，足足三分钟，伊万诺夫终于感觉到双手有些吃不消了，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再看那拉尔森康尼二人。
鼻子歪了，嘴角豁了，原本白皙的面颊红肿得就像个猴子的腚。
“爽了不？满足了不？”
杨宁缓步上前，掏出手帕，为那二人擦去了脸上血污。
新鲜的伤口，被这么一擦，疼得那二人更是呲牙咧嘴。
“你们……你们居然对享有外交豁免权的米国人滥用私刑……哼！走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并非所有的米国佬全都是纸老虎，至少，拉尔森康尼二人就不像。挨了这么一顿胖揍，但二人气节不倒，依旧是一副打算死扛到底的模样。
杨宁立马做出了一副好怕怕的模样，转过头来，冲着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怯怯问道：
“你们两个动手揍人了么？”
洛卡夫斯基随即应道：
“没有啊！
我们都是守法好公民，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呢？”
杨宁皱着眉头，指着拉尔森康尼二人再问道：
“可他们两个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洛卡夫斯基敲着脑门，做出恍然状。
“他们一定是为了那五百万赏金，自告奋勇去解救你，结果被劫匪给揍成了这副模样。”
杨宁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
再转回身来，面向拉尔森康尼二人，切牙一笑。
“二位对这个解释可否满意？”
那二人自然是怒目圆睁。
杨宁再一切牙。
“二位请放心！好人自有好报，这顿揍肯定不会让你俩白挨的……
嗯，这么着吧。
你们二位跟劫匪殊死搏斗，肯定不可能只受了这么点伤。我呢，再安排个人帮着捅你们两刀，让你们失血过多而导致死亡，这样的话，就可以以抚恤金的名义，冠冕堂皇地领走那五百万米金了。”
伊万诺夫往自己双手上的创口涂抹着红药水，此刻，倒呲溜着冷气插话道：
“可他们都死逑了，怎么领这五百万刀的抚恤金呢？”
双臂被高高吊起的拉尔森和康尼对视了一眼。
他们不敢！
他们没这个种！
他们不过是以这种恐吓的形式在戏弄我们。
挺住。
我们的俄洛斯高层朋友以及我们的大屎馆就要派人来了。
然而，当他们两个看到那洛卡夫斯基黑着一张脸，亮出了一柄短刃，缓缓起身，漫步走来之时，却不由同时打了个哆嗦。
那位华国老板和那位伊万诺夫总经理或许真的没这个种，不敢杀人，但这位……
只看他的眼神便可得知，他是真的敢杀人啊！
而且，曾经杀过的人应该不比他们两个少！
“等等，洛卡。”
要命时刻，杨宁横移一步，拦住了洛卡夫斯基。
“不着急，伊万说得对，他们要是死逑了，谁来领走那五百万抚恤金呢？
所以，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先问个清楚。”
洛卡夫斯基阴鸷一笑，退到了一旁。
杨宁转过身来，踱到了拉尔森的面前，象征性地为拉尔森整理了一下衣领，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叹。
“我说，你年龄也不算有多大，原本有着美好的未来，何苦非要把性命毫无意义地丢在这边呢？
还有你……”
杨宁换到了康尼面前，为康尼撩起了耷拉在额前的一缕头发。
“身为米国培养多年的高级特工，怎么就那么愚蠢呢？
我的整个计划并不高明，仓促之下，自然是漏洞百出，可你呢，却是浑然不知。
唉……
你们两个啊，要是不动了贪念，只是按你们俄洛斯高层朋友的委托来行事，这会儿，哪还有我哈拉少站着说话的份呢？”
第334章 大帝，为师尽力了
对杨宁来说，杀人这种残忍之事肯定是做不来的。
哪怕洛卡夫斯基真的杀过人，而且杀的人还不在少数，但那毕竟是在战场上的当年往事。
现如今，他们仨可都是身家过亿米金的大老板，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余生受人命官司的羁绊。
不过，杨宁却有着十足的把握可以让那二人彻底相信他们一方是真的敢杀人。
代价并不高，两颗红果而已。
拉尔森和康尼终究是错估了俄洛斯高层朋友的思维方式，同时也高估了自己在屎馆心中的地位。
熬到了天色朦胧，房间中不得不掌灯，也没见到那两方面派来一个人影。
双重作用下，拉尔森康尼二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
“这可是一份大礼，一份价值连城的大礼。”
拿到了拉尔森康尼二人的口供，卢什科夫的情绪立马激动起来。
勾结国外敌对势力，意图残害对本国有着卓越贡献的外国友商，此等罪证，即便不能置政敌于死地，那也足够让对手消失于政坛之上。
“哈拉少，我要立刻去趟克宫，为你邀功请赏。”
杨宁淡然一笑，拦住了卢什科夫。
“邀什么功，请什么赏呀？
我不过是在自保的过程中，出于要死也得死个明白的心理，多做了那么一丁点事情而已。”
立下如此功劳，不攫掠些好处回来，绝非是杨宁的风格。
但，攫掠好处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像卢什科夫这般直接向老叶同志伸手，要来的恐怕多半是精神上的奖励。
太虚！
还是整些实惠点的为好。
“不过，在这件事上，我要是没得到弗拉基米尔的事先提醒，恐怕这会儿你已经在准备出席我的葬礼了。”
弗拉基米尔……
卢什科夫呢喃重复了一遍弗拉基米尔的名字。
数月前，正如哈拉少所预料，政敌果然向他卢什科夫发起了攻击，虽然主要功劳还得记在哈拉少的身上，但要是没有弗拉基米尔的从容处理，他卢什科夫也没那么容易就摆脱了干系。
上一次的功劳还没来及谢过，这一次又借哈拉少之手再度送上大礼……
也罢，那就两回并做一回，按哈拉少的意思，好好表示一下也就是了。
“我对弗拉基米尔的关注已经有段时间了，客观说，他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有意将他调来莫思柯辅佐我的工作，但对他还是缺乏了些细致了解，所以，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杨宁呵呵一笑，连连摆手。
“我就是一做了点小买卖的生意人，要是让我帮你掌掌某样商品的眼，我倒是尚有三分把握，可要是说到你们这些父母官的用人之道，那……那不是难为我嘛。”
卢什科夫只是微笑，并不插话。
以他对哈拉少的了解，这位近乎成神的华国商人在说及重点之前，习惯于一番谦逊伪装。
只管静心往下听，哈拉少必有后话。
果然。
杨宁稍作停顿后，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过呢，我的直觉告诉我，把弗拉基米尔留在你的身边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
莫思柯由你卢什科夫来主政，已经是游刃有余，再多个弗拉基米尔来辅佐你，依我看啊，纯属浪费。”
卢什科夫微微颔首。
此言甚是有理。
一年多来，在强悍政敌的觊觎下，他卢什科夫已然坐稳了主政莫思柯的头把交椅，而手上再握有了政敌里通外国的铁证，他的位置只会更加稳固。
这个时候将弗拉基米尔调到莫思柯来，确实没有他多少的发挥空间。
“你啊，不如想办法把他送进克宫去，以他对各种情报的敏感性，将来一定还有能帮得上你大忙的机会。”
闻言，卢什科夫两眼不由一亮。
确实！
介于他曾经担任过老叶同志大秘的这层关系，同时又因为这一年多来屡立奇功的因素，克宫上下，倒是有不少人主动向他示好。
但，那些人多数都是附炎趋势之辈，难堪大任。
而更多的、身居重职的人，则把他看成了竞争对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给他挖坑埋雷。
如果能把弗拉基米尔安插进克宫……
虽然他们之间隔了哈拉少这一层关系，但只要他跟哈拉少不产生间隙，那么，弗拉基米尔终究可视为自己的嫡系。
克宫内若是有了这么一位极善于掌握情报的自家嫡系，其结果会是如何，恐怕连夜里做梦都会笑醒。
“非常好的建议！
哈拉少，我的好兄弟，你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我，辅佐我，可我却无以回报……”
卢什科夫说着，似乎动了感情。
杨宁一改嬉笑面容，打断了卢什科夫，严肃应道：
“卢克，我之所以这么做，图的并不是你的直接回报。
我说过，我只是一名做了点小买卖的生意人，而对我这样的小生意人来说，国泰民安才是最大的福分。
而你，卢克，我的好长兄，你是我心目中最有可能领导莫思柯人民走上繁荣昌盛道路的那个人。”
不同人，吃不同的马屁。
杨宁的这番马屁，若是拍在了伊万诺夫父子的身上，必然会遭到对方的尥蹶子。
但，卢什科夫听了，却是相当的受用，差一点就要冲着杨宁诠释一下什么叫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谢谢你的信任，哈拉少，你卢克兄长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殷切希望。”
卢什科夫随后去了克宫。
杨宁则回到了一只蚂蚁。
那帮子迁怒与他，想置他于死地的高层人物会是个怎样的下场，此刻对杨宁来说已然不再重要。
卢什科夫要么不出手还击，一旦还击，必然是致命狠招，至少也能让他们就此死心。
而正治上死了心的他们，也决然不会对他杨宁再起杀心。
安全了！
可以接着浪了。
但前提是，得把卡捷琳娜送回到弗拉基米尔的身边。
“卡捷琳娜，谢谢你的帮助，回去后，帮我给弗拉基米尔带句话，让他做好入克宫任职的心理准备。”
弗拉基米尔……
华国有句老话，叫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大帝，为师对你算是尽力了！
第335章 抱上新大腿的黄老大
几乎所有人对冬妮娅的评价都是美丽，聪明，善解人意。
唯独杨宁给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本老板难道不是人么？
本老板的人意，她怎么就不能善解一下呢？
还他么有意无意地躲着本老板献上的殷勤……
太不懂事！
那谁，跟谢耶维奇联系一下，准备换人！
那个叫伊万诺夫的谁，玩味一笑，回复了极为简单的疑问一句，瞬间撕破了杨宁的防线。
“舍得吗？”
杨宁不由长叹。
吃不着的葡萄才不是酸的呢，越是吃不着的葡萄，越他么觉得甜。
葡萄……
杨宁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了，确实要比别人来的体。
伊万诺夫顺手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并指了下自己的嘴角。
杨宁接过纸巾，毫不羞愧地擦去了嘴角边的口水。
同时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了自己一句：
渣！
真他么渣！
心中骂音将落，嘴上却连着打了俩喷嚏。
杨宁面生疑色。
自己骂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
七千公里之外。
神州大地，南国特区。
黄老大叼着一只紫檀镂金烟斗，伫立在办公室窗前，双唇微动，吐出了一句胜利宣言：
“死老三，你他么今后再拿捏下老子试试？看老子整不死你！”
虽然身旁并无他人，但黄老大能说出这句话来，却也不是虚张声势自我安慰。
有的是底气。
现如今，黄老大手上的那块地早已经动工，再过两天便可以完成地基工程，等进入到了地面施工，他便可以去申请预售证。
产业不算多，也就是六幢七层混砖住宅楼，一幢楼房四个单元，六幢楼房总共二十四个单元三百三十六户宅居住房。
总建面也就是个两万七不到。
比照周边，按一平米八百块的售价来计算，少说也能卖到个两千一百万。
至于利润……
不多，不多，利润率还不到百分之三十，利润总额最多不过六百万。
所以，这房地产生意，绝非是黄老大的底气来源。
真正让黄老大敢于藐视三弟杨宁的，则是他在BB机山寨生意上得到的意外收获。
这人啊，成王败寇，看似复杂，实则简单，说来算去，不过就是个命。
莫说三弟杨宁想不到，就连他黄老大自己也未曾幻想过，这么一样山寨生意，居然让他抱上了一条粗壮无比的大腿。
在这条大腿的面前，项云龙项大老板不过就是根小指头，轻轻一掰，便能掰断个好几截。
而曾经被他黄老大看做是可以当成顶天柱一般的陈晓晖陈大老板，跟此大腿相比，也不过就是个小屁孩的细胳膊。
随便那么一拧，便可拧成根津门大麻花。
要不怎么说这人成王败寇就是个命呢？
黄老大抱上了这么一条粗壮大腿，不单没花一分钱，还从那条大腿那边捞到了好几千万的利润。
说起来也简单。
那条大腿刚好也相中了广阔无垠的BB机市场，打算利用空军现有的技术优势和设备优势，于全国范围内搞出一家寻呼台。
项目批文根本不必多虑，分分钟便可搞定。技术和设备也都是现成的，只需要稍加调整改造。团队人员更不需要犯愁，社会上的各种人才多的是，实在不行，直接去别人家挖来一堆也就是了。
唯有BB机的供应问题，对这条大腿来说，可谓是如鲠在喉。
不管是米国佬的公司，还是脚盆鸡的厂商，似乎都不太愿意多给他些面子，手下人与他们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商业谈判，但终究也未能将折扣谈到八折以下。
大腿肯定不愿意吃这个亏，正当他盘算着该如何教训米国佬的公司以及脚盆鸡的厂商时，他的一名手下在特区市偶遇了黄老大。
那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
大腿的手下和黄老大都认为自己狠狠地宰了对方一刀。
但总归是，大腿拥有了价格低廉质量可靠的BB机货源供应，而黄老大则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巨量订单。
一个月前，大腿回老家办事，顺便拐了趟特区市，召见了对他来说带有点雪中送炭意味的黄老大，言谈中，大腿对黄老大所拥有的非凡'研发'能力表示出了浓郁的兴趣。于是，恩威并施，将黄老大收入了麾下。
那一晚，黄老大辗转反侧，整夜未眠。
尼玛，他老黄家的祖坟终于冒烟了！
结结实实地抱上了那条大腿，黄老大不再惧怕什么四哥华哥以及三弟杨宁这位小哥，所以，在特区市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夹着尾巴做人。
第一件事，变更公司地址。
如此大腿的麾下，肯定不能蜗居于偏远区域的低矮写字楼，自己的脸面倒是无所谓，但所抱大腿的形象必须得维护住。
所以，地标建筑，特区国贸大厦的最好楼层，安排上。
也就是黄老大目前所伫立的国贸二十八层东侧半层。
第二件事，买房换车，筹备和女神吕思凝的婚礼。
婚礼请柬，第一个就得发给三弟杨宁。
胆敢不来？
那就跟大腿打声招呼，整死丫大爷的。
这第三件事情嘛……
黄老大叼着紫檀镂金烟斗，踱回到了他老板大班台后的老板椅上，眯起了双眼，冒了口烟，抓起电话，按下了简捷通话键。
“童秘书，订两张明天飞帝都的机票，你跟我去趟帝都。”
大腿虽然就在帝都，但大腿在帝都的身份极为敏感，可不是他黄老大这种麾下小弟说想见就能见到的。
所以，黄老大飞去帝都的目的并不是拜见大腿。
而是，二弟项方舟。
虽然从前年秋天正式分家之后，他跟三弟杨宁闹出了颇多的恩恩怨怨，但二弟项方舟却始终未掺合其中，更没有拉偏架之说。
更何况，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候，还借给了他五百万的资金，将他从断臂求生的危险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乃大丈夫之行径也。
所以，黄老大的这趟帝都之行，还钱请吃饭，报了二弟项方舟的这份恩情，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第336章 不吐不快
帝都医学院。
刚辞掉学生会主席职务没几天的项方舟，联袂他的研究生女朋友正埋头于校图书馆中，沉浸在医学的海洋里。
任期虽短，掐着手指满打满算还不到八个月，但项方舟却给全校师生留下了没有之一的最深刻印象。
低年级的同学们都开玩笑说，谁要能让项方舟留上一级，从而多担任学生会主席一年，那么，所有同学都愿意轮流请他吃饭。
而荣升为学工处一把的鲍大处长甚至打起了项方舟两年半后的主意，意欲劝说他留校当老师。
可谁都没想到，项方舟却选择了急流勇退。
理由很简单。
他竞选学生会主席时所做出的承诺已经毫无折扣地兑现了，而大三的后半学期，学业明显加重，他得把有限的时间多一些用在学习上。
没有人能理解项方舟，包括他的研究生女朋友郑娟。
学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就拿她自己来说，硕士毕业后，分到医院参加工作，一个月的工资奖金加上药品回扣等灰色收入，全都算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千把块钱。
一年一万五，得不吃不喝连着攒上五十年，才能买下那处位于丰台的四合院。
面对如此质疑，项方舟只是淡然一笑。
各有各的追求，说哥们装也好，说哥们傻也罢，但哥们就是这副尿性，任你谁谁，也只能是干瞪眼。
黄罡四下打听，在图书馆找到项方舟时，那对小情侣正准备去食堂吃饭。
现如今，学校食堂在学生会的步步逼迫下，价格没涨，但饭菜质量却得到了大幅度提升，深受广大师生的好评。
“懒得出去了，就在我们学校的食堂吃吧，我安排。”
项方舟对待黄罡的态度，谈不上有多热情，但也绝没有冷淡的意思。
黄罡拗不过项方舟，也不敢违拗项方舟，只得憋着一口闷气，尾随那对小情侣去到了食堂二楼。
跟外面相比，这食堂二楼供应的炒菜以及各色小吃，其就餐环境及质量口味，并不亚于任何一家中档餐厅。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喝酒。
“也没啥好遗憾的，我已经戒酒了，即便去外面吃，我也陪不了你。”
闻言，黄罡的表现倒是正常，可郑娟却是不由一怔。
戒酒？
什么时候戒的？
过年的时候，天天带着她往杨宁家里钻，说是着迷好上了一口杨伯母烧的菜，但实际上惦记着的无非是跟他兄弟杨宁的海喝胡吹。
点了几个炒菜，再要了三瓶健力宝，等着上菜的时候，黄罡打开了老板包，抽出了一张现金汇票。
“老二，谢谢你的雪中送炭，大哥已经挺过来了，这钱……”
黄罡下意识地再瞄了眼汇票面额，接道：
“四个月的利息两百万，加上五百万的本金，一共是七百万。”
项方舟二话不说，接过汇票，随手揣进了衣兜中。
一旁，郑娟看到了，不由一怔后，连忙提醒道：
“小舟，把汇票放好了，可千万别弄丢了。”
在她的意识中，项方舟投资了他兄弟杨宁五千块的生意本金，而他兄弟回赠了他一套价值六七十万的四合院，这笔账，也就算是两清了。
至于项方舟借给黄老大的五百万，那不过是替杨宁转个手，最多能分到个几万块钱的辛苦费。
所以，这张现金汇票一旦丢了，那可是项方舟和她二人苦干一辈子也赔不起的。
可项方舟却只是回应了随意一笑。
项小爷历来是视金钱为粪土，更何况，咱家宁弟已经帮咱算过账了，本小爷可是个身家趁八个亿的超级富豪，七百万还不足百分之一，丢了也就丢了，能算是个多大点的事情呢？
郑娟谈了口气，拉开了背包拉链，递向了项方舟。
“还是我替你拿着吧，等明天我去银行，帮你把这笔钱还给杨宁。”
一听到杨宁的名字，黄罡的脸色不由一黑。
“这钱……是老三让你借给我的？”
项方舟默不作声，装作没听见。
黄罡悠叹一声，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追究。
菜炒好了，项方舟起身去到窗口端了回来，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但黄罡却吃了个闷闷不乐。
不喝酒，饭吃得就快。
十五分钟后，项方舟已经将黄罡送出了学校大门。
“老二啊，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不吐不快啊！”
项方舟淡淡一笑，回应道：
“那你就吐嘛。”
黄罡仰天长叹。
“我知道，老三救过你的命，而且，你跟老三认识在前，咱们兄弟俩认识在后，所以，你跟老三走得要比跟我近得多。
可是啊，这句话我却不得不说。
你得小心提防着老三点啊！”
项方舟微微蹙眉，反问道：
“此话怎讲？”
黄罡应以讳莫如深的一笑，摇了摇头，感慨道：
“说句真心话，老三的这里，终究是太窄了……”
比划了下心胸，黄罡接道：
“我不过是因为跟他合伙共事找不到发挥的空间，这才向他提出了分家，老二，你说我黄老大何错之有？犯得着他如此待我么？”
项方舟抿嘴一笑，摇了摇头。
他早就跟杨宁说过，生意场上不能心软，对黄老大更是不能如此仁慈，可他么那小子就是不听他这个当哥的。
但黄罡却误解了项方舟的肢体语言，像是找到了共鸣一般，略显激动地接着喟叹道：
“咱们做人啊，得记住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没有我黄老大带着他走了第一趟的莫思柯，哪来他杨老板的今日成就？
还有，没你项方舟给他的五千块本金，他有资格在我黄老大面前瞎嘚瑟么？”
项方舟接着摇头，接着窃笑。
得亏没去喝酒。
这要是端上了酒杯，那黄老大还不得来上一场血泪控诉么？
黄罡再是一声长叹，接道：
“不信你就打我话来，你不跟老三提分钱的事，他绝对会把你当成亲兄弟，但要是……”
拖着长音，黄罡苦笑摇头。
“哼，哼，不信啊，那你就试试看，他要是不跟你翻脸，我黄罡打今后就倒着走路。”
项方舟继续窃笑，继续摇头。
干嘛要试？
你家项小爷把那八个亿提出来了，往哪放？
第337章 共商大计
项方舟只是各种笑，从头到尾，却是一言未发。
黄老大似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好像距离那目的尚有十万八千里。
掰起手指头，从那个他们仨兄弟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的结拜夜晚开始算，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两年零三个月，八百二十多个日夜，他们仨兄弟的身上，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乍一看上去，项老二的变化像是最小。
留着跟以前一样的发型，保持着跟以前一样的穿着风格，个头没再长，胖瘦也没变，身份还是医学院的医学生，只不过从大一的学弟成长为了大三的学兄。
但，这一次见面，却让黄罡产生了极大的陌生感。
从前那种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公子哥做派全然不见了踪影，发作起来那肠子都不带打弯的耿直脾气，如今也变成了内敛和沉稳。
尤其是那脸上的各种笑容，更是让黄罡有着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
莫非，这就叫城府？
离开了医学院，黄罡思考了一整路。
还钱请吃饭，只不过是黄罡给自己这一趟帝都之行找的明面理由，于潜意识中，回一趟帝都大学，那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被帝大劝退已是三年零八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都说时间是治愈心灵伤痛的灵丹妙药，然而，这一千三百四十多个日日夜夜，却根本未能愈合了他的心灵伤口。
所以，他必须回帝大一趟，他要向帝大的全体师生，以及历届校友，证明他黄罡理应成为帝大的骄傲。
前年的这个时候，他代表华欧国际在帝大参加了一场招聘会，那一次，他已经向帝大师生证明了他黄罡绝非池中之物。
但，如此举措却是远远不够。
他还要像三弟杨宁那般，为母校捐上一笔巨款。
帝医小，三弟杨宁只捐了一百万便可名垂校史，帝大是帝医的好几倍，于高校中的地位更是帝医所无法抵及，因而，黄罡为母校帝大准备的捐款额上限达到了五百万。
回到了下榻酒店，秘书童曦瑶立刻来到他的房间向他做了汇报。
童曦瑶同样来自于帝大，比黄罡晚了两届，跟女神吕思凝同系不同届，也是一个笔杆子超硬的才女。
只不过，若是论长相和身材的话，童曦瑶却是相当平庸，比起吕思凝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或许也是女神任由他黄罡配了个女秘书却毫不吃醋的原因吧。
“黄总，按您的指示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天上午九点钟出发，大概于九点四十五分到达帝大，帝大那边将由学生处魏副处长带队，携您当年的辅导员，留校同学，以及现任学生会代表等，在校门口迎接您的莅临。”
这种听取汇报的感觉让黄罡很是受用，但童曦瑶汇报的内容，却让黄罡颇有些不爽。
带队于校门口迎接他的，不应该是副校长级别的领导么？怎么只安排了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呢？
不过，这并不能责怪童曦瑶办事不力，只能说明母校帝大太过势力。因为，他让童曦瑶带去的捐款意向仅限于六位数。
不着急。
惊喜只有包裹于层层外纱之内才会显得更加神秘。
一次性捐出五百万，只能让母校帝大误以为他黄罡只是个暴发户，其效果，远比五个一百万轮番轰炸要差得多。
……
冯北仓研发的无绳电话已经进入到了批量生产的阶段。
跟进口产品相比较，他这款无绳电话采取了全新的技术路线，其性能，比起米国货和脚盆鸡货则更为强悍。
空旷地带，有效通话距离长达一千米，而于街头巷尾中，也基本上能保证了两百米直线距离的清晰通话。
在没几个人能买得起并用得起真正移动通讯设备的这个年代，要是能手握这样的无绳电话，出个家门打个酱油，或是于家门口的巷子中甩个扑克吹个牛，那得是一件多么拉风的事情！
所以，对这款无绳电话，不单是冯北仓抱有了殷切希望，各家经销商同样是满怀期待。
杨老板为这款无绳电话设计了一套完全不同于VCD的营销模式。
首一个，不再把这款产品包装成进口舶来品，以国货之光为内涵，为其注册了'国光'商标。
而位于庐徽省的生产基地，虽然贪图优惠税收政策而保留了合资企业的身份，但在企业名称上，则摒弃了英文，并把之前的华文名'悦视'变更为了'悦世'。
再一个，产品上市前不再做任何形式的宣传活动，而是把所有宣传广告的资源全部集中在了产品上市后的第一个月。
为期三十天，全国范围内，海陆空立体式全方位广告轰炸，力求每一个能用得到电话的华国人，哪怕买不起，也要知道'国光'无绳电话的好。
十五秒的电视广告短片已经拍摄完毕，杨老板亲自构思了这则广告短片的内容：
一家之主起身送客，出了家门，来到了两百米开外的巷口，就在即将分别时，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举着一只无绳电话奔跑追来。
“爸爸，您的电话！”
一家之主转身抱起女儿，顺便接听电话，留下一帮客人的惊诧羡慕神色当作背景。
并不高雅，却很接地气。
有些庸俗，但极尽装逼。
另一个，在经销商的选择上，也跟VCD的营销大为不同。
去年八月份的VCD上市会，对经销商采取的策略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钱多，谁下手快，谁就能抢到更多的货。
但这一次，按照杨老板的指示，全国只挑选了不到三十家的省级经销商。
不光要看其实力，更要看其理念，没有跟悦世科技绑在一起但求长远发展思想的，哪怕是巨鳄一般实力的项云龙京恒公司，也被无情地排除在了经销商名单之外。
还有一处不同。
这一次为无绳电话筹备的上市会相当低调。
会议地点定在了帝都，却没有邀请任何一位领导，事前也未做任何宣传。
而被选中的那不到三十家的省级经销商，每一家也只得到了两个参会名额。
但会议时长，却足足有三天之久。
不过，话说回来，本着这次上市会的'共商大计'的主题，三天的时间，似乎也不算太长。
第339章 对不住了，建林兄
几万箱茅台？
万雷不由一怔，思维速度走偏。
自己留着喝？
老板确实爱喝点酒，而且更偏好茅台，可几万箱拿在手里，那得喝到个猴年马月呢？
酒虽然没有过期不过期之说，但存放时间太久，也容易跑酒跑味啊！
莫非……
是老板的脑子突然间搭错了哪根筋，想尝试一把酒水代理的生意么？
阿弥陀佛，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差事，可千万别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世间的规律往往是，越怕什么，偏就要来什么。
“等我找刘省拿到了批条，这进酒囤酒的活，就交给你了。”
万雷心头一颤，失口问道：
“要囤多久？等囤够了时间，往哪边销售？”
杨宁瞪圆了眼睛，像是见到了外星人一般，重新打量起了万雷。
“你把你老板想成什么人了？你老板是那种官商勾结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谋取不当利益的黑心商人吗？”
万雷心道，您就是，绝对是，如假包换的是。但面上，却严肃摇头。
杨宁哼笑接道：
“你总是说你老板看问题有多深，有多超前，那好，那你老板今天就告诉你，用不了几年时间，这茅台酒在整个白酒市场中的地位将会一飞冲天，成为唯一一只受到全国人民追捧的白酒品牌。”
唯一一只？
万雷下意识扭头，送上了一个惊奇眼神。
法律专业出身的他，对类似于'唯一'这种带有强烈绝对成分的用词总是很敏感。
十年前，茅台酒的售价还是个位数，可一不留神，便涨到了三位数，现如今，不掏上个两百块大洋，根本买不到正宗的飞天茅台。
不过，近三年来，茅台酒的价格上涨趋势却明显趋缓，而另一只名酒五粮液却紧追了上来。
华国的白酒市场明显呈北重南轻态势，而北方人更习惯于清香型白酒，所以，在此问题上万雷的看法是，茅台酒倚仗南方优势和体制内优势，一定能伫立于白酒市场的头部位置，但绝无可能达到杨老板口中所称的'唯一'。
但，在万雷心目中惊为天人的杨老板会错吗？
显然不会。
因而，万雷以请教的姿态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对此，杨宁呵呵一笑。
“有了一个体制内优势还不足够吗？
万总啊，你别忘了，华国人民可都是愿意听D的话，跟D走啊……”
万雷先是一怔，随即恍然。
杨宁接道：
“像茅台这种酱香型白酒，只要处理好了密封问题，那便是越放越好喝，越存越值钱。
咱们今年囤的酒，等过上个二十年，一瓶至少能值这个数……”
杨宁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在万雷面前晃了晃。
万雷惊道：
“三千块？”
杨宁回应以轻蔑一哼。
不是三千块，那就是三万块咯。
万雷会心一笑。
说到底，自己的老板还是自己最了解，要说他囤酒不是为了赚钱……
哼。
谁信啊？！
……
进了城，却不得回家。
只因为，天色虽已晚，可华建军却还等在了君宁小镇准备给杨宁接风洗尘。
项云龙也想于当晚安排来着，却遭到了杨宁的一口回绝。
并不是因为项云龙不够这个资格，也不是因为担心项大老板失去了无绳电话的经销资格而于酒桌上向自己'发难'，只是因为饭店设宴的诱惑力实在是比不过华建军那边。
起飞前，华建军跟杨宁通了个电话，当杨宁在电话中听说华建军聘请了一位粤菜大厨，且又花大钱搞来了几条野生毒蛇时，手中那只大哥大，立马湿了下半身。
上辈子有幸在羊城品尝了一顿涮锅蛇肉，那股子鲜美鲜香，来到了这辈子，一经提起，仍旧是哈喇子直流。
距离君宁小镇尚有两三里路时，杨宁给华建军发了一条传呼信息，待杨宁来到华建军新建的私人餐厅时，一口坐在炭火炉上的钢精锅正呼呼地往外冒着热气。
半只散养母鸡和半斤山珍菌菇煨熬出来的打底汤刚刚沸腾，大厨首先下进了蛇骨蛇皮，等再开锅时，将一漏勺切得薄如蝉翼的蛇肉下入锅中，只是数秒，便迅速捞出。
夹一片，蘸上配好的蘸料，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杨宁顿时是感慨万千。
对。
就是这个味。
酒过三巡，肉吃了五口，华建军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心思目的。
“宁，华哥这边两块业务，一个是建筑工程，你已经给华哥指名了方向，重点往铺路建桥上发展，没得说，华哥肯定听你的。可是，这第二块业务，房地产，你说，华哥该往哪个方向上发展呢？”
趁着华建军说话的空档，杨宁趁机多吃了两片蛇肉。
“华哥，听你说话的意思，好像是不怎么乐意做住宅地产，对么？”
华建军点了点头，道：
“虽然你跟我说过，十年后，房地产将成为国家支柱型产业，必将迎来一个飞速发展阶段，而住宅地产将会是这场行业盛宴中份额最大油水最足的一道菜。
可是啊，我想了又想，总觉得这道菜并不怎么适合你华哥。
你说，既然这道菜油水最足，那么，盯上这道菜的人能少得了吗？到它被端上桌面时，必然会引来无数双意欲分羹的筷子。
黑的，白的，红的……恐怕是各种颜色的人物都不会少了，到那时，为了块地，肯定是明的暗的，阴的阳的，什么样的手段都能使的出来。
华哥不是怕，而是不想那么累，宁，你应该懂你华哥才是呀。”
杨宁听着，连连点头，并趁机又多吃了好几口蛇肉。
“我当然懂你，华哥，事实上，我早已经为你想好了方向，只是一直等着你这顿蛇而已。”
杨宁呵呵一笑，冲着华建军举起了酒杯。
对不住了，建林兄。
更对不住了，思聪大侄子。
吃人家的嘴软，人家华哥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本老板实在是万不得已，只能拿你们老王家的知识产权暂且一用。
“华哥，你可以把君宁小镇的构思浓缩一下，再把满州里的项目构思降几个层次，将这二者结合起来，打造一个集休闲娱乐购物办公为一体的商业地标广场。
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咱就叫君达广场。”
第340章 小灵通
杨宁说得颇为笼统。
明面上，是给华建军留下了充足的思考空间，但实际上……
那粤菜大厨新下锅的一盘蛇肉，全都被杨宁扒拉到了自己的蘸料碗里。
华建军紧锁眉头，微闭双眼，手指于桌面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又一盘蛇肉吃完，粤菜大厨却没有下入新的蛇肉，而是将锅中蛇皮捞起，分到了杨宁华建军二人面前的餐盘中。
华建军就此惊醒，眼眸中透射出两道精光。
“我想明白了！
这个方向非常好，非常符合你华哥的胃口，虽然在投资收益上没有住宅地产那么快，但它却有个品牌门槛，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积累，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上一口。”
蛇皮顺滑爽口，且扣弹有嚼劲，跟蛇肉相比，自然是另有一番风味。
杨宁大快朵颐，翻着眼皮看了眼华建军，含混不清道：
“不，华哥，你还没真正想明白！
不着急，多给自己点时间，好好再琢磨琢磨……”
华建军不由一怔。
怔过之后，随即放声大笑。
“不想了，坚决不想了！
再想，我他么就没蛇肉吃了。”
……
在家休息了一天。
再一日。
'国光'无绳电话的上市会拉开了帷幕。
二十七家省级经销商的五十四名参会代表，首先被带去了冯北仓位于君宁小镇的研发中心。
且不说那研发团队的组成结构有多强大，只说那研发中心的视觉场面，就足以将那帮经销商给震撼到眼球直打颤。
待下午于酒店会议室中再看到冯北仓时，一个个的眼神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敬重。
依照会议日程安排，当天下午的内容是由冯北仓向各省级经销商做公司产品研发报告。
三时整，冯北仓精神抖擞走上了演讲台。
此刻，杨老板就坐在听众席的首排正中，冯北仓不论是将视线转向哪个角落，视野中都能见得到杨老板的身影，心中那股子底气，蹭的一下便窜到了头顶。
“我们悦世科技的未来发展，将聚焦于人们居家生活中的各类电子产品上，去年，我们推出了全球首创的悦视VCD，相信在座的各位合作伙伴在此产品上一定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听众席上，散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今年，时隔不到八个月，我们又推出了国光无绳电话。这款产品，在性能上完全超越了进口产品，而价格，却只有进口产品的六到七折。
因而，我有理由相信，这必将是今年电话机市场中的一款爆款产品。”
一众经销商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就当大伙全都以为冯北仓就要就此展开，对其无绳电话大肆鼓吹一番时，谁都没想到，那演讲台的冯大老总却是话锋一转，连同幻灯片内容，全都扯去了别的方面。
“未来，我们悦世科技的产品研发将沿着两条方向展开，一是视听产品，二是个人通讯设备。
先来说说视听产品……”
冯北仓切换了一张新的幻灯片。
“你们中有不少老总都曾向我抱怨过不该减产VCD，说现如今VCD市场的竞争虽然惨烈，但只要我们降低售价，还是能够抢到满意的市场份额……”
说到这儿，冯北仓不自觉地看了眼杨宁。
这也曾是他的想法。
却遭到了杨老板的严词批评。
“但我想对你们说，悦世科技只想带着你们站着把钱给挣了！”
冯北仓再看了眼杨宁，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仰。
那一天，正是杨老板的一句要站着把钱给挣了，瞬间打通了他对未来发展的理念瓶颈。
理念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理念瓶颈那玩意，更是说不清道不明，可一旦醍醐灌顶融会贯通，冯北仓只觉得自己的境界增高了，格局变大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跟未婚妻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也延长了。
咳咳。
扯远了。
打住回来。
冯北仓在演讲中的这一句'带着你们站着把钱给挣了'得到了所有经销商代表的认同，现场登时响起了暴风雨一般的掌声。
待掌声间歇，冯北仓继续演讲道：
“VCD虽然市场火爆，但它注定了只是一款过渡性产品，我在创造这款产品时所用到的技术，名叫1．5Mbps数据传输率的数字存储媒体运动图像及其伴音的编码，英文缩写为MPEG。”
再换了一张幻灯片。
“目前，老米和小脚盆鸡正在研究第二代MPEG技术，我们暂且称之为MP2，那么，问题来了，MP2之后又会是什么呢？”
众经销商嬉笑应道：
“MP3呗！”
冯北仓再次切换幻灯片，一只像是香烟盒形状及大小的产品出现在荧幕上。
“没错，MP3！
就这么大的一个小玩意，却装得下几百首，几千首，甚至是上万首歌曲，你们说，跟什么随身听相比，它是不是更有优势呢？”
现场鸦鹊无声。
怎么可能？
吹牛逼的吧！
众经销商代表将信将疑中，冯北仓再次话锋斗转，将话题扯回到了个人通讯设备上。
“和MP3一样，这款无绳电话也是一件过渡性产品，空旷地带一千米以上，街头巷尾两百米左右，这么点有效通讯距离好够什么的呢？
你们大伙上午在研发中心所看到的第二代国光无绳电话，可以讲上述数据扩大一倍，很牛了吧？
但我说，还是远远不够！”
一众经销商半张着嘴巴，瞪圆了双眼，惊呆中，莫说有屁要死死憋住，就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悦世科技在这条产品线上的半程目标是……”
冯北仓故意停顿了几秒钟，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这才切换了新的幻灯片，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三个字：
“小，灵，通！”
淡淡一笑，接着再做出了解释：
“这是一款性能上可堪比手机大哥大的个人移动通讯设备，不光可以打电话，还可以编辑发送文字信息，但其价格，却不及同时期手机的二分之一。”
话说至此，冯北仓的视线不自觉地又看向了杨宁。
未来的大哥大手机将会是怎么一个模样，价格又是多少，我老冯可不知道，要是有人钻牛角尖非得问出此类问题时，老板啊，您可得帮我给挡着点。
第341章 一家装不下俩帝大
小灵通……
演讲台上，冯北仓越讲越嗨。
听众席间，各经销商代表越听越兴奋。
这必然是一只划时代的产品！
其销量，只是以一个中等省份为单位，也将达到百万数量级。
售出这么一只产品，哪怕只有几十块钱的利润，那也能给他们带来大几千万甚至是上亿元的利润总额。
而且，保管不需要什么请客送礼走关系，绝绝对对的是站着把钱给挣了。
不！
不是站着。
而是坐着。
大模大样地坐着。
安安心心地等着那小钱钱主动钻进自己的口袋。
安坐于首排座正中间的杨宁，不用转头查看，便可感觉到现场的热烈气氛。
冯北仓的这一炮算是彻底打响了。
再看演讲台上的冯北仓，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无不透射发散着强烈自信。
杨宁更是欣慰。
这位理工技术男终于突破了心魔，今后若是再有如此这般忽悠他人给他人洗脑的场合场面，他杨宁再也不必像今天这样要为冯北仓亲自出席助阵压场。
既然如此，在这边再呆下去也就成了浪费时间。
借助会议休息间隙，杨宁带着万雷跟冯北仓打了声招呼，就要准备撤退。
冯北仓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
“有没有搞错？你冯总才是悦世科技的董事长啊！不管你说一千，道一万，这一点总是事实，对不？
差不多就行了。
你说，你都已经有能力撑住场面了，还把我留在这儿有个毛意义呢？还不如放我跟老万一条生路呢。”
冯北仓在心中回应道：没有你杨总，就不会有我冯北仓的今天，更不会有我冯北仓的广阔明天，悦世科技的真正老板，永远都是你杨总，累死你都甩不掉，哼！
但面上，却不敢有星点违拗杨宁的意思，亲自将杨宁万雷二人恭送出了酒店。
驾车驶出酒店，万雷问道：
“老板，回家还是去公司？”
杨宁看了下时间，稍显犹豫。
“那就去公司吧，我找了人来设计酒窖，老板您刚好可以掌掌眼。”
万雷说着，便于前方路口转了弯。
杨宁像是想起了什么，忽道：
“去医学院，把项方舟捎上。”
有福同享，有肉同吃。
华建军弄来的蛇还剩了几条，杨宁的打算是叫上项方舟，今晚上全都给他报销了。
……
一听说吃蛇，项方舟立马瘆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又得照顾到自己的面子，免得被自家弟弟的手下笑话了自己胆识不足，因而，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万雷的车。
上了车，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项方舟一开口便将话题扯到了黄老大的身上。
“上个礼拜，黄老大过来还钱了，连本带利，还了我七百万。”
杨宁只觉得心头突突了两下，潜意识中感觉到了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还跟我说，他现在算是发达了，再也不会被你给拿捏到了。”
杨宁不由蹙眉。
项方舟显然不是那种瞎传话的人，那么，问题来了。
就那黄老大，谁给他的勇气，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来？
“他没跟我说是怎么发达的，我他么也懒得问……还有，这哥们打算五一结婚，给咱俩都下了请柬。”
杨宁不由一惊。
“结婚？
这哥们还玩起真的了？
草，他他么才多大呀，怎么那么早就打算把自己给关进笼子里去了？”
项方舟掐着手指回应道：
“他是六八年的年头生人，已经满了二十五周岁，老大不小的，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杨宁应以一声惋惜轻叹。
“咱那大嫂，是他那位名叫吕思凝的小师妹么？”
项方舟苦笑回道：
“谁他么知道呢！
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八卦的人，黄老大要是乐意讲，我他么就顺便听上一耳朵，他他么要是不乐意说，求着我，我不会多嘴问一句。”
杨宁感慨笑道：
“要真是那个吕思凝的话，黄老大今后可就有好日子过喽。”
这话明显带着反意，项方舟不由皱着眉头看向了杨宁。
杨宁呵呵一笑，给出了他的见解。
“这女人啊，能吸引男人的方面无非就三块，长像身材美不美，能力智商强不强，性格脾气好不好。”
项方舟一边琢磨，一边点头表示了认同。
“可是呢，这长得漂亮的女人，若是再有点能力智商，那么脾气一定不好，凶的很。
而能力强，脾气好的女人，基本上长得都很一般，甚至可以说丑。
脾气好，但又不丑的女人，那智商方面……嘿嘿。”
杨宁的这一声嘿嘿，立马让项方舟想到了自己的女朋友。
郑娟。
长得可不算丑，脾气也挺不错，但就是感觉有点笨。
“黄老大的那个小师妹，我还是蛮熟悉的，长相身材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能力智商方面也是出类拔萃，那么，问题来了，她的那副小脾气性格究竟会是怎样的呢？”
杨宁话未说完，已经堆满了一脸的坏笑。
“一山不容二虎，一家装不下俩帝大！
就黄老大那种特爱摆谱的臭毛病，再等他的那股子新鲜劲过去了……”
项方舟仍旧沉浸于杨宁方才的那一声嘿嘿中，此刻，不由白了杨宁一眼，同时反击道：
“恐怕你不是妒忌人家黄老大，才故意编出个这些歪理吧？”
杨宁单眉斜挑。
“妒忌？
你说我会妒忌他黄老大？
你兄弟在莫思柯……”
刚想吹嘘一番，但话到了喉咙口却硬生咽下。
可不敢在项方舟面前自毁形象，这哥们简直就是个顽固派老古董，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
项方舟却不肯轻易放过杨宁，继续展开精准打击。
“对了，你跟你那大长腿小姐姐进展的怎么样了？”
果然被击中了软肋。
一提到大长腿小姐姐，那杨宁的气焰登时熄灭。
“别他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啦，人家大长腿小姐姐对咱哥们来说可是位首长，没事的时候，做个梦想两下也就算了，你还真敢把她当回事不成？”
项方舟不屑冷笑，并学着杨宁的口吻道：
“拿不下来她，我他么今后就不姓杨……兄带，两年前，是哪个臭不要脸的货冲着哥说的这句话呢？”
第342章 想给自己放个长假
万雷于驾驶座上专心开车，对那哥俩的对话只当是听不见。
虽然，杨宁项方舟哥俩基本上没把他万雷当外人，但毕竟隔着一层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该秉承怎样的身份，万雷还是能够拎得清。
副驾座位上，杨宁理直气壮回应道：
“这话是我这个臭不要脸的说的，怎么了？我当时说的是阳光的阳，我本来就不姓那个阳嘛！”
冲着项方舟，怎么样耍赖皮都没关系，但项方舟无意间戳破的这层窗户纸，却是让杨宁的心情久久不得平复。
大长腿小姐姐……
喜欢吗？
当然喜欢。
以他上辈子的审美观以及爱情观，那肯定是喜欢得不得了。
但，能娶她吗？
杨宁只得摇头叹息。
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最好还是敬而远之吧。
当个下属，偶尔蹭点便宜已经挺好的了，要是再进一步……
先打个哆嗦以示尊重吧！
车到君宁小镇。
万雷约来的建造酒窖的专业人士已经等候多时。
对如何存储酱香型白酒，上辈子的杨宁倒是通过短视频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可是，在人家专业人士的面前，却显得有些班门弄斧。
一同下到了地下室，那专业人士就帝都的气候特点，结合这地下室的建筑特点，提出了一系列的设计构想。
茅台存这边，洋酒放那边。
品酒吧台应该靠门，橡木桶自然要靠最里面。
酒窖最好能保持恒温，夏天温度控制在多少度范围内，而冬天又该不低于多少度。
包括湿度。
人家提出来的一条条建议，说得可谓是头头是道。
杨宁听着，哪里还有什么掌掌眼的念头，恨不得拿出个小本本来，把人家那些专业建议全都记录下来，等回到了莫思柯，去给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专门上上一节课。
至于这样一整套设计实施下来需要花多少钱……
杨宁总算是捞到了发言的机会。
“钱不是问题！
就按你刚才的设计去做，该花多少是多少。”
下意识地说完了这句话，杨宁的心里面突然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这种口吻，咋感觉那么熟悉呢？
想起来了。
上辈子当医生时，隔三差五就会遇到这么一个两个如此这般的显摆货。
草！
我他么居然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那位设计酒窖的专业人士婉拒了杨宁留下来喝两杯的邀请，说是要着急回去赶设计方案，此等理由下，自然不便强留，杨宁也只能委托万雷带他送客。
君宁小镇的二期工程尚在施工，但并未影响到一期工程的景致美观，距离饭点还有个几十分钟，而项方舟又是头一回前来做客，杨宁理应带着项方舟参观一番。
在参观外景之前，自然要顺便参观一下公司，毕竟，那项方舟还占了公司十五个点的股份，怎么说都是公司的二老板。
走马观花在九霄投资先转了一圈，就当杨宁领着项方舟准备进到对面的贸易公司的时候，一个看上去约莫有十八九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红着眼眶，咬着下嘴唇，从里面推开了公司大门。
那女孩肤色白皙，五官精巧，穿着打扮相当朴素，搭眼一看便知是贫困人家的孩子。
擦身而过时，杨宁嗅到了一抹淡淡幽香。
卖过化妆品的杨老板不由蹙紧了眉头，以他对香水香料的半专业了解，居然判断不出是什么香型。
“怎么了，这是？”
进到了公司，杨宁回指大门，冲着迎上来的魏霞问道。
魏霞很是惋惜地回答道：
“一个苦孩子出身的推销员，来了好几趟了。”
杨宁颇为不解，道：
“既然你都知道人家是个苦孩子了，怎么就不能帮帮人家呢？”
魏霞委屈回道：
“我也想帮她呀！
可她推销的产品只有羊皮手套一样，质量虽然说得过去，可款式却过时的要命……”
叹了口气，魏霞接着解释道：
“我看她是真的不容易，跟她说，可以跳槽来咱们公司，可是杨总，您猜她怎么回答我的？
给再多钱，她都不会来咱们公司！”
杨宁脱口问道：
“为什么？”
魏霞苦笑摇头。
“她说，她厂长是个好人，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把她招进厂子，她不能忘恩负义……”
杨宁不由深吸了口气。
三观震颤不已，必须强行镇压。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厂子的推销员？”
魏霞蹭蹭蹭跑回了办公室，为杨宁取来了一张名片。
杨宁接过来，瞄了一眼，顺手将名片还给了魏霞。
“行吧，等她下次过来时，好歹也给人家点采购量，老毛子那边，并不怎么看中款式，只要质量说得过去，一样能卖的出去。”
魏霞张了下嘴，想解释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那家厂子生产的羊皮手套，不光款式过时，价格还贼贵。
“我来介绍，这位就是你魏霞心心念的我二哥，项方舟项大公子。”
魏霞大度伸手，项方舟却不怎的，居然涨红了脸。
从公司出来，于一期范围内随便溜达了一圈，也就差不多到了该大快朵颐的时间。
项方舟万雷二人也是俩吃货。
蛇皮蛇肉刚端上桌时，看那二人的模样，扭扭捏捏就像是个娘们。
可等粤菜大厨将蛇肉烫熟捞起之后，那两双筷子动起来的速度，堪比李探花手中的飞刀。
幸亏剩下来的蛇还有好几条。
更幸亏，粤菜大厨还准备了几样别的粤菜。
心中已然明确了发展方向的华建军心情看起来挺不错，而项方舟在他眼里也不是外人，那爷俩凑在了一起，一杯接着一杯，喝得是好生快活。
而对面。
杨宁吃起来的气势虽不输他人，但眉宇间却始终舒展不开，就像藏了个什么心事似的。
华建军终于发觉到了，自然要关切一番。
杨宁放下了筷子，端起了酒杯，凝望着杯中倒影，悠悠一声长叹。
“华哥，没什么要紧事，我不过是突然觉得累了，想给自己放个长假。”
放个长假？
你杨大老板哪天不都是跟放假似的吗？
“不一样的，我心中所想的长假，是那种什么事都不用想，什么电话都不必接的那种生活。”
第343章 应聘推销员
震颤的三观，始终未能平复。
两辈子的人生，第一次对她人充满了好奇。
对。
只是好奇，别无他念。
那个姑娘，那个名片上印着'大兴劳保用品厂供销科，楚依云'的姑娘，究竟是怎样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世界观，才会拒绝了魏霞开出来的高薪诱惑呢？
时下，于帝都周边的那些小厂，效益还算不错的，其职工收入一个月也就是不到两百块。做销售，或许会多一份提成，但就那大兴劳保用品厂单一的产品羊皮手套，相信她楚依云楚姑娘一个月的提成也拿不了多少。
而KиBE（帝都）贸易公司的起薪便是一千两百块，再加上奖金，收入最低的员工，一个月拿到手的也在两千块以上。
这样的薪酬待遇水平，在帝都外资企业中，不敢说是独占鳌头，那也是一等一的最高层次。
整么就吸引不了一个月只拿两百来块钱的一个小姑娘呢？
给自己放个长假，去到大兴的那家劳保用品厂，潜伏在那姑娘的身边，对那姑娘细致研究一番……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隐情，那就把那家厂子一并买下，九霄慈善不是还缺个掌舵人么？
不能把重担全都压在万雷一个人身上呀。
华建军可看不透杨宁的这些小心思，听到杨宁言说连电话都不想接，两道剑眉登时间差点拧成了两坨疙瘩。
“那怎么能行？事，你可以不想，但电话，你必须得接。”
杨宁苦笑。
你丫想让我扛着部大哥大跑去大兴么？
那还玩个屁的商业版潜伏呀！
“电话，我就不带在身上了，不过呢，老万啊，赶明天你帮我办个BB机得了，不用太好，数字机就成。”
万雷点头应下了。
华建军的两道剑眉也舒展了开来。
BB机虽然不如直接打电话来的方便，但也能随时联系得上。
“休假之前，我会把方方面面的事情全都安排好。华哥，你这边只有一件要紧事……”
华建军立马放下了酒杯，做出了一副聆听姿态。
“姑苏阳澄湖，去那湖边，或是湖中岛，拿上块地，修建一个度假山庄，档次先不要太高，但必须得建设的颇有特点。”
华建军疑道：
“想吃大闸蟹的话，我叫那边的朋友送过来就是，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么？”
杨宁呵呵一笑。
“只是为了吃，自然不需要这般大费周折，但要是为了生意，为了赚钱，这个度假山庄十年后将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听到这乃是为未来生意的提前布局，华建军陡然一凛，郑重点头。
杨宁接着交代道：
“老万，黔贵省刘省那边，你就自己去吧，打着我的旗号，见到他没什么问题，但能不能拿得到他老人家的批条，那可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好好利用你手上九霄投资的资金优势，相信问题也算太大。”
万雷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点了头。
……
三天后。
大兴劳保用品厂的厂门口，一个高大帅气却又颇为寒酸迂腐的小伙子，怯怯地推开了传达室的大门。
“大爷，我想问一下，咱们厂还招推销员么？”
看门大爷斜着眼打量了那小伙一眼，回应的口吻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
“我叫杨宁，家在丰台。”
杨宁满脸堆笑，回答的同时，一包刚拆封的良友香烟已经塞到了大爷的手上。
大爷立马笑眯了眼。
这小伙真懂事！
活了多半辈子了，这么懂事的小伙子还是第一次碰到。
嗯，是块搞推销的好材料……
“咱们厂啊，这推销员招还是在招，不过呢……”
大爷犹豫了片刻。
“看你小伙子也挺不容易的，大爷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绕过供销科，直接去找马厂长。
来，过这边来，大爷告诉你马厂长的办公室在哪边……”
隔着传达室的侧窗，看门大爷一通指点。
“这会儿马厂长应该就在办公室，小伙子，赶紧去吧！”
杨宁连声感谢。
按照大爷的指点，杨宁轻而易举地摸到了马厂长的办公室。
敲门之前，杨宁特意掏出了一面小镜子，管理了下自己练习了整三天的神态表情。
还行，挺像个突遭变故的落魄大学生。
“笃，笃，笃。”
敲门三声响。
办公室中传出了一声回应，音质颇显苍老。
“请进，门没锁。”
杨宁推门而入，却不由怔住。
这，哪里像个厂长办公室啊。
分明就是间裁缝铺。
马厂长从裁剪案头上抬起头来，摘掉了鼻梁上的老花镜，打量了杨宁一眼。
“小伙子，你是来推销产品的，对吗？”
杨宁'慌忙'摇头。
“哦，不，我是来应聘咱厂推销员的。”
马厂长的一双老花眼闪烁出一丝光亮来。
绕过裁剪案头，来到一张不大的办公桌后坐下，并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一张木椅，示意杨宁过来坐下说话。
“应聘推销员，应该去供销科啊，你怎么找到我这边来了呢？”
杨宁早有准备，此刻不慌不忙应道：
“门岗大爷说，马厂长是个爱才惜才的好领导，直接来找您，应聘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
这种话……
马厂长心知肚明，肯定不会出自门岗老张那个糟老头子之口。
不过，这话听上去，倒也是让人心情颇为愉悦。
嗯，是个干推销的好材料。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呀？上过什么学没有？”
马厂长原本就和蔼仁慈的口吻，此刻又多了几分欣赏。
杨宁立马拿出了一份简历，双手呈上。
“我叫杨宁，老家在彭州，三年前考上了帝都医学院……”
正翻看简历的马厂长陡然一震，猛地抬头，两道精光随之射来。
“你是大学生？为什么要辍学？！”
杨宁紧闭双眼，仰起头来，狠命地深吸了口气。
虽然没能挤出两滴眼泪出来，但模样倒也显得很是痛苦，很是伤心。
“我也不想辍学，可是……”
可是……
本老板也曾想编造别的经历来着。比如，高中没毕业，来帝都飘了三四年，干过保安，端过盘子，扛过大包，卖过光碟……
但问题是，怎么伪装也装不出一个像字来啊！
第344章 不是自虐又是啥
杨宁准备了三天之久的解释令马厂长唏嘘不已。
年轻人嘛，一时冲动，动手打了这么一个混账外国人那也是有情可原。
但问题是，小伙子你一个学医学的大学生，虽然没毕业便辍了学，但总归也是个专业型人才，理应去医院或是卫生所讨份差事才对啊。
来我劳保用品厂只是当一名推销员？
那我老马要是点了头，岂不是在造孽嘛！
但见马厂长脸上犹豫的神色愈发浓郁，杨宁连忙端出了第二套方案。
“马厂长，求求您了，您就收下我吧，我家里兄妹三人，只有老爸一人上班，我……”
杨宁一声哽咽。
草。
本老板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编不下去，但可以演得逼真，尤其是那一声哽咽，更是饱含着一个成年小伙对父母的那片愧疚之心。
马厂长不由为之动容。
造孽那就造孽吧！
总比这孩子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流浪街头要强。
“想留下那就留下来吧……”
马厂长一声悠叹，一颗心已然软得像团面泥。
“在咱们厂做推销员，有两个选择，一是推销咱们厂传统的劳保用品，二是推销咱们厂新开发的羊皮手套……”
不等马厂长把话说完，杨宁于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当然要选第二项。
“咱们厂的劳保用品还是蛮受市场欢迎的，不过呢，因为产品利润太薄，能给到推销员的提成比例也就不怎么高，五个点，差旅住宿全都包在了里面。”
杨宁没急于表态，而是适时问道：
“那要是推销羊皮手套呢？”
马厂长应道：
“羊皮手套是咱们厂新开发的产品，也是咱们厂将来重点指望的产品，虽然目前在市场开拓上所遇到的困难大了点，但能给到推销员的提成比例却高了一倍。”
杨宁做出吃惊状，咋舌应道：
“十个点的提成？”
马厂长笃定点头。
“除了提成高出一倍外，咱们现在重点开拓帝都市场，每一个推销员每一天还补助三块钱的交通伙食补贴。”
杨宁欣喜万分，急切表态：
“那我选推销羊皮手套！”
马厂长欣慰点头。
“勇于接受挑战……嗯，是块做推销的好材料，去吧，去人事科办理手续吧，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一个小时后。
办妥了入职手续并到供销科报过了到的杨宁再次推开了厂门口传达室的房门。
看门老张头抽着良友，颇为得意道：
“怎么样，大爷给你支的招好使不？”
杨宁连连点头。
“得亏你遇到大爷了，不然的话，要是找到了供销科钱兴奎那里，你小子啊，还不知道得受多大的难为呢。”
钱兴奎，供销科科长，二十分钟前刚见过，看其面相，确实不是个好缠的主。
“跟大爷说，钱兴奎把你分去哪个省了？大爷给你掌掌眼，不合适的话，大爷还能给你再支支招。”
杨宁如实相告：
“我选了推销羊皮手套，重点拓展帝都市场……”
话未说完，老张头已经是眉头紧锁。
“你傻呀！
那羊皮手套就是个亏本买卖，一个月根本卖不出去几双，被分去推销羊皮手套的推销员，哪一个不是愁眉苦脸，哪一个不是哭着喊着想要调回劳保用品那边？”
杨宁看向老张头的眼神顿时迷离起来。
傻……
这个糟老头子评价本老板的用词居然是一个傻……
好吧。
为了那么一个仅有半面之缘的小丫头，自己这么一位随便跺跺脚，帝都商界便要颤三颤的大老板，居然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确实有些傻不拉叽。
“大爷，话可不能说得那么绝对。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没有卖不出去的产品，只有卖不出去产品的推销员……”
说着有些绕口，听着更有点绕耳。
老张头眨巴了好几下眼皮，才算是弄明白了杨宁这句话的话意。
鄙夷之色瞬间充斥了老张头的整个面庞。
那一包良友香烟树立起来的优秀形象亦随之轰然倒塌。
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
典型的书呆子嘛！
对杨宁做出了最终评判的老张头现出了不再想搭理对方的神色。
杨宁只得悻然离去。
出厂门右转，步行了百十步，一辆崭新的黑色红旗轿车停在了路旁。
杨宁前后张望，确定无他人视线，这才拉开了车门，猫腰钻进了车中。
“不是让你停的稍微远些吗？怎么就停在了这边呢？”
驾驶座位上，刚从瞌睡状态中醒来的张大志搓了把脸，打了个哈欠，赔笑回道：
“这不是怕累着您嘛！”
杨宁撇嘴冷哼。
出发点虽好，但其行为，必须严厉批评。
张大志一边赔笑赔不是，一边发动了汽车，驶上了公路。
“宁哥，下一步打算怎么着？”
杨宁若有所思回答道：
“厂里提供宿舍……大志，回城后，抓紧给我置办一套朴素点的被褥，明一早再送我过来。”
张大志惊道：
“啥？你还要搬到这边来住？
宁哥哦，不是我说你，你这哪里是来泡妞找乐子的，这分明就是有自虐倾向嘛！”
杨宁沉了脸，瞪了张大志一眼。
“怎么说话的是？
什么就泡妞找乐子了？
再敢胡说八道，我非得把你那张臭嘴给缝起来不可！”
张大志先是象征性地抽了自己一嘴巴，随后笑呵呵自语道：
“唉，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上辈子究竟积了多少的德，居然被咱宁哥给看上了……”
言说间，忽然觉察到副驾座位上杨宁扬起了左手，张大志连忙捂嘴，并缩紧了脖子。
吓唬了下张大志，杨宁顺势以单手扶额，轻轻揉搓起两侧太阳穴。
厂里的单身宿舍……
唉！
简直就是狗窝一般。
可是，不搬进去又如何能维护住自己伪造出来的人设呢？
张大志说得没错。
如此行径，不是自虐又是啥？
一旁，躲过一劫的张大志不知死活地发出了吃吃笑声。
逼着杨宁终于将巴掌扇了过去。
“说正经的，铁路运输资源越来越透明化了，你的运输公司少了这么一样优势，打算怎么应对呢？”
张大志厚颜无耻回答道：
“有你宁哥在，我操那份闲心干嘛呢？”
第345章 上班第一天
厂里的宿舍虽然堪比狗窝，但总归是四人一间，比起医学院八人一间的学生宿舍，却还是好了许多。
身家八个亿的项方舟都能安心住在医学院的学生宿舍中，他杨宁又怎么能忍受不了厂子宿舍的艰苦条件呢？
同样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崇高信念，杨宁就不信自己的意志力比不过二哥项方舟。
emmm……
还是不吹牛逼为好。
免得到了真撑不住时还要再搭上个脸疼。
收拾好了自己的铺位，再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宿舍打扫了一遍，杨宁这才赶去供销科做正式报到。
“这都几点了？知不知道咱们厂早上几点上班？”
科长钱兴奎，脖子粗脑袋肥，头发稀疏却梳理了一个油光可鉴的大背头，再搭配着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宽边黑色全框眼镜，其气质形象去扮演个暴发户绝逼不用再化妆。
杨宁规规矩矩回应道：
“我八点前就到厂里了，这不是收拾床铺打扫宿舍耽误了点时间么。”
钱兴奎的脸上速度布满了黑线，并敲起了桌子：
“八点钟上班，指的是你进到科里的时间，而不是进来厂大门的时间！
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大学生就能享受到什么特权，马厂长稀罕你，那是马厂长的事，但在供销科，在我钱科长这边，没有人拥有迟到早退的特权。”
气鼓鼓喘了几口粗气，钱兴奎继续敲着桌子道：
“念在你刚进厂还不怎么懂规矩的份上，这一次嘛，那就只罚款不计数好了。”
什么叫只罚款不计数？
就在杨宁眨巴着眼等着钱兴奎进一步说明的时候，却见到那钱兴奎起身来到办公室的门口，叫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姐。
“小文，这个大学生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言罢，钱兴奎扬长而去。
那大姐倒是挺和善，帮杨宁安排了座位，并柔声细气地自我介绍道：
“我姓文，叫文静，在科里负责给你们这些推销员做统计结算，你年纪比我小，今后就管我叫文姐吧。”
杨宁随即送上了一个充满善意的微笑。
嗯，就凭你今天的表现，等本老板把这劳保用品厂给买下后，封你一个分管行政后勤的副厂长当当。
至于待遇嘛。
不必太多，涨个八倍十倍的意思一下也就算了。
“你啊，今后可得记住了，千万不要迟到早退，钱科长最忌讳这一点了，每个月，第一次迟到或是早退，罚款五块，到了第二次，就得罚翻一倍的十块钱，要是还有第三次……”
杨宁咋舌抢道：
“罚款二十块？”
文静摇头轻叹：
“哪里哦，要是还有第三次
的话，当月工资直接扣完！
而且啊，还根本不跟你讲理由，哪怕是外面下刀子，或是你发烧生病，也得是雷打不动地八点之前来科里开例会。”
这一下，杨宁是真的想咋舌了。
要不是时机距离成熟尚远，杨宁都打算去给张大志打个电话，让他带上钱赶紧过来把这厂子给买下来，然后将那钱兴奎给……
不能开除。
开除就没乐子了。
罚他去看厕所。
每天早上八点前必须到岗！
文静给杨宁拿来了一小摞管理文件，比如员工手册、销售政策什么的。另外还给了杨宁两双手套样品，一双男款，一双女款。
对那些管理文件，杨宁显然没多少兴趣，但对那两双羊皮手套，却是翻来覆去研究了许久。
正如魏霞所说，这家厂生产的羊皮手套质量还算不错，摸起来或是戴上去的手感相当舒服，但这款式，以及外包装，看上去让人总有一种街边路摊货的感觉。
为什么不在款式和外包装上多下些功夫呢？
杨宁颇有些想不明白。
熬过了一上午，等到了中午饭点，跟着大伙前去食堂打饭，刚进到食堂，杨宁便不由打了个哆嗦。
那伙食……
不是吃得下吃不下的问题，而是多看了一眼便要涨破了肚子。
想呕。
也多亏张大志心细，为杨宁备下了几袋面包。
可面包那玩意，吃多了吃不下，吃少了却又不顶饿。
等到了下午的三点半钟，杨宁饿得实在是受不住了，只得偷摸着溜出厂子，左转弯，去到镇上找吃的。
……
楚依云一早开过科里例会后，便乘坐客运班车进了城。
今天的运气相当不错，上午扫了一幢写字楼，虽然遭受了不少的白眼，但终究还是卖出去十几双手套。
快到中午的时候，又去拜访了一个老客户，位于东城区的一家商场的主管经理。
上一次放在这家商场代销的手套已经基本售罄，商场经理再见到楚依云时，一开口便下了两百副手套的代销订单。
楚依云急忙往回赶。
厂里五点半下班，若能在五点之前赶回厂里，还能来得及去准备这两百副手套的供货，否则的话，便只能拖到明天上午开完例会后再去备货。
回到镇上时，还不到四点钟，不必再担心时间来不及的楚依云终于想起了自己中午好像忘记了吃饭。
今天的运气这么好，必须要犒赏一下自己。
楚依云迈着轻快的步伐，推开了路边一家香河肉饼店的店门。
“老板，给我称二两肉饼，再盛碗蛋花汤。”
店堂一角，正闷头吃着肉饼的杨宁不由一怔。
什么人，嗓音如此清纯？
抬起头来，瞥去一眼，却见到……
点过了餐，楚依云随便寻了个座位，就要款款落座，忽地觉察到斜对面投射过来两道异样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看了过去。
心里面怦然一动。
那个小伙，虽然穿着寒酸，但长得却好生帅气，就好像……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是梦里么？
如此邂逅良机，杨宁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但问题是，脑海中转过了好些个主动搭讪的套路，却跟自己的当下人设似乎都有些冲突。
犹豫再三，最终却是一无声悠叹。
还是算了吧。
他杨宁现如今不过是一个辍了学的落魄大学生，上班第一天就跑来这肉饼店吃肉饼，已经是有些说不清楚了，要是再那啥，恐怕这人设真的要轰塌了。
第346章 可真是能死你了
“是你……”
“你是……”
第二天一早，八点差五分，于供销科门口'偶遇'的杨宁楚依云二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叫楚依云，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同事。”
惊呼之后，楚依云向杨宁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右手。
杨宁慌忙握上。
“我叫杨宁，昨天是我来厂里上班的第一天。”
楚依云浅浅一笑，接着问道：
“您是在劳保组还是在手套组呢？”
杨宁随口应道：
“跟您一样，在手套组。”
此话刚一出口，杨宁顿生懊悔。
有漏洞！
所幸的是，楚依云并未觉察到。
一声装腔作势的咳嗽声于门外响起，宣告了钱科长大驾已到，科里的老推销员们立刻拿起了笔记本和钢笔，鱼贯而出，去到了隔壁的会议室。
杨宁急忙效仿，总算不是最后一个进到那隔壁会议室的推销员。
但可惜的是，没能捞得到跟楚依云坐在一起的机会。
例会开始，第一项内容，居然是杨宁怎么也想不到的……
点名！
文静拿着名单，把不在外地出差的推销员挨个念了下名字。
得亏人数不多，要不然，杨宁恍惚间就要感觉回到了上辈子的大学课堂上了。
点过名后，便是推销员们挨个汇报自己昨日的业绩。
看得出来，将近二十个推销员，不管是劳保组还是手套组，都是颇有抵触情绪，只是迫于钱兴奎淫威之下，不敢彰显而已。
一人也就是两三句话，将近二十个人，挨个汇报一遍后，也不过就用了七八分钟。
再接下来，便是例会的最重要一环：钱大科长发表重要讲话。
究竟都讲了些什么，杨宁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小心思全都放在了斜对面的楚依云身上。
“昨天，咱们供销科又来了位新同事，小杨，你跟大伙做下自我介绍吧。”
肥头大耳的钱兴奎发表过重要讲话后，终于想起了还有个新来的推销员尚未安排工作。
可是，当他下达过指示后，却未能得到那小杨小伙子的及时反应。
钱兴奎颇有些恼怒，拍了下桌子，几乎吼了起来。
“小杨！没听到我在叫你吗？”
惊醒过来的杨宁连忙起身。
“那什么，钱科长，不好意思啊，我反应比较慢，刚才还沉浸于该如何领悟您的重要讲话呢。”
这解释……
钱兴奎听了，火气顿消，脸上重新现出了笑容。
“小杨是个大学生，马厂长吩咐过了，咱们供销科得重点培养，你们手套组的几位老人，谁愿意主动站出来带带小杨同志呢？”
一片沉寂，无人搭理。
也难怪，看大门的老张头说过，厂里新开发的这羊皮手套就是个亏本买卖，但凡被分到手套组的推销员，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哭着喊着想要回到劳保组。
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去戴什么狗屁新人呢？
而手套组中，唯一一个有着积极心态的楚依云，其资历却仅有半年不到。在那些真正的老推销员面前，她这位半新人还真不怎么好意思举起那只愿意的手。
如此情景，对别的什么人来说，或许是个尴尬，但对杨宁来讲，却着实是个机会。
“钱科长，要么就安排我跟楚依云一组吧，我们两个虽然年轻，欠缺经验，但年轻人往往有股子冲劲，说不定就能给咱们厂的羊皮手套冲出一片天地来呢。”
冲出一片天地？
听着这话，手套组的那七八个老推销员一个个不由歪起了嘴斜上了眼。
可真是能死你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推销不动的破烂玩意，你他么一个菜鸡，凭什么敢说这种大话？
鄙夷的神色同样出现在了钱科长的面庞上，只不过是一闪而过。
“小楚，你同意小杨的意见么？”
楚依云轻咬下嘴唇，点了点头，应道：
“我服从领导安排。”
钱兴奎如释重负道：
“那就先这样吧，散会。”
一声令下，劳保组的十来人立刻起身，簇拥着钱大科长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才是钱大科长的嫡系，才是供销科的精英群体，才是支撑起厂子的脊梁。
至于那些推销手套的同事……
没看出来吗？全都是曾经得罪过钱大科长的货。
第二批起身离去的是手套组的那几位老推销员，走之前，虽然没说什么话，但举步时，均向杨宁这边投来了冷嘲热讽的一个眼神。
杨宁保持微笑，坦然接受。
楚依云收拾了笔记本和钢笔，冲着杨宁招呼道：
“我们也走吧，我还要去给利民商场补货呢。”
两百副手套装满了一个大纸箱，算不上有多沉，但一个人拎起来却也不怎么轻松。
不过，两人一起抬，倒也不怎么费力。
“幸亏有了你，要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拎到车站呢。”
杨宁颇为惊诧回问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我，你打算一个人把它扛到车站？等进了城，再一个人把它扛去那个什么商场？”
楚依云拢了下额前垂发，笑应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杨宁脱口回道：
“找人帮忙啊！厂里那么多大老爷们，还有那么多辆自行车……”
楚依云淡然一笑，打断了杨宁。
“可我并不想欠人家的人情。”
这话，楚依云说得冷冰冰，但听在了杨宁的耳朵里，心头却是不由一热。
不想欠人家的人情，所以不去找别人帮忙，但对他杨宁的出手相助，却是愉快接受。
这说明了什么呢？
但愿不是自己想多了。
客运站，发往市区的班车排了好几辆。
最前面一班即将发车，但车上已经没有了座位。
但楚依云为了节省时间，还是打算要带着杨宁上这趟车。
杨宁怎肯。
“咱们还是坐后面那辆吧，也就多等个十分钟而已。”
但见楚依云不怎么情愿，杨宁接着补充了一个理由：
“那什么，前些天我的脚踝受了点伤，经不起长时间站在车上。”
这话刚一出口，杨宁便生出了后悔之意。
只因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班车突然刹车，楚依云站立不稳，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