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十三章 作诗
这个题目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算简单。
不难的点在于以花为题并没有限定在是什么花,也就是说所有的花可以用来作诗。
所以在大题上来说,不算是很难的。
而说它又不太不简单的点在于,这是现场新定的题,之前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所以没有办法提前想好了。
于是乎前面几个拿到酒杯的人,几乎是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
这样的情况之下做出七言诗一首。
所以这就不太简单了。
因为这太考验一个人的急智和功底了。
于是乎此时诗词功底差的人,就不想拔这一个的头彩了。
因为这第一个是最难的!
此时的莫怀风就是如此心态,他望着很快打着璇儿顺流而来的酒杯,目光扫了一眼对面的游不佞和钟书毓。
一门心思在心里念叨着,停在他们面前,停在他们面前,他们不是想出风头吗?就让他们出个够好了。
莫怀风尤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恨不得他们两人同时出大丑。
然而上天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不一会,酒杯在人们目光的追寻中,竟在莫怀风前第一个停了下来。
看着停在他面前的酒杯,莫怀风傻眼了。
为什么是他??
刚才击鼓传花他想第一个亮相不来,现在来了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此时众人看向他的目光,莫怀风没有了被众人瞩目的高兴,只觉得自己今天倒霉到了极点。
作诗,七绝诗,七言律诗。
他这么一会的时间拿什么来作。
这时的莫怀风大脑空空,脑中唯记得起前人所作的优秀诗。
如刘禹锡所着的赏牡丹,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可是又不能借用别人的。
莫怀风拿起酒杯,大脑里面仍然是空空的想不出来一个字,最终面对众人的目光,他只能红着脸讪笑了一下道:“我自罚酒三杯。”
说着他急忙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又去倒,简直不敢面对那些名士的目光。
其实那些名士还好,并没有笑话一个年轻人的意思,这么短的时间作不出也不是什么丢人事,但显然莫怀风自觉自己丢大脸了。
坐在对面的钟灵见状嘴角往上勾了一下。
莫怀风此时相当敏感,几乎是第一瞬间就注意到钟灵这一笑,他扬起头喝下杯中的酒,恨恨的想。
笑什么笑,第一个是没有停在他面前而已,停在他面前,他能做出来吗?他也只能自罚酒三杯而已,还笑
在莫怀风的愤恨中,第二杯酒又顺着溪流而下了。
这一次酒杯停在了茅维的面前。
见到停在的是他面前,钟灵眼前一亮,心想,他肯定是能作出来的。
果然这一位诗词大家没有让钟灵失望。
只见茅维不急不躁地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张口就念出一首七律诗。
春昼阴阴度窗,春愁极目荡春江。
不知何处吹花片,忽有余香到佛幢。
红药风翻娇第一,紫丁烟湿艳无双。
如侬自爱空林绿,绣遍苔钱带壁缸。
第二百零二十四章 春昼戏咏诗
对于这首春昼戏咏诗钟灵是有点印象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首诗是在这种情况下作出来的,而且她还得以亲自见证了,这种感觉也太棒了。
果然此诗一出,就得到了满堂喝彩。
“好诗啊,红药风翻娇第一,紫丁烟湿艳无双,这句也太棒了。”
“茅兄不愧是茅兄啊,如此短的时间,就作出了这么工整优秀的诗。”
一时之间,众人几乎就没有不称赞,不惊叹的。
因为这么短的时间,就作出了这么优秀的诗,不说以后名垂千古,这一首诗肯定将会流传下去的。
众人如何不惊叹。
在这样盛赞的情况之下,第三个的压力就较大了。
因为前一作太出彩了,后面一个无论作得怎么样都会不自觉的拿来跟前者相对比,要是作不出来的话,人们那种失望心理也较大。
所以说这后面一个人压力较大了。
而这第三杯酒好巧不巧的正好停在了钟灵的面前。
这下莫怀风几乎差点仰天大笑了起来。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啊,让那个臭小子笑他,这不,就轮到他了,他到要看看这小子现在怎么办??
莫怀风几乎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钟灵,只等着钟灵出丑。
然而钟灵本人还好,虽然这是她没有料到的,虽然作诗也的确不是她擅长的,可是她半点没有慌张。
她拿起酒杯只是略一思索便念道:“不畏严寒开新花,斗寒傲霜腊梅前,山茶长寿紧其后,还有六色报春花。”
钟灵这首诗自然是作得平平,并没有任何惊艳之处,而且作的是七言诗,相对简单,可以说跟前一者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但胜在这么短的时间还是作出来了。
所以虽然平庸,众人听了还是连点头,认为钟书毓这少年可以的,这么小的年纪,急才是有的的。
就这么轮到钟灵的场次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钟灵也没有被罚酒。
当然钟灵没有喝下杯中那杯酒,只是举着做了一个意思。
眼见这种情况,最气就是莫怀风了,他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作出来,虽然不出采,但也的确比他没有作出来要来得好。
然而他气归气,也没任何奈何之处,这是文会宴,只看文采。
接下来的时间里,有人又作出了漂亮的诗,也有人未作出诗来
最终这一场曲水流觞的游戏里,总共成诗足有五十三首,其中有九首属于上品,而被大家共认上品的诗作,自然得到了众人一致的恭贺。
晚上十点半,这一场长达了个多小时的文会宴终于结束了。
最终算是宾主尽欢,有人甚至喝的酩酊大醉就歇在白泸园里,周老爷子也是开口留钟灵就在此歇下。
但被钟灵拒绝了。
而游不佞也没有在此歇下。
于是两人结伴一起走出了园子。
路上钟灵这才问他道:“你什么东西要我帮忙?”
然而这只是游不佞刚才要硬拉钟书毓出去的说辞,他哪知道钟书毓还惦记着这个,游不佞随口道:“过两天再说吧,今天先回去歇息。”
第二百零二十五章 余温
钟灵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没有问了。
走到两人要分道扬镳的时侯,游不佞看着黑暗的前方,忽然对钟灵说了一句:“你好好的跟着我,以后绝对吃不了亏的。”
闻言钟灵一愣,转头向他看去。
游不佞却已经纵身上了马,向前飞驰出去了。
望着他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钟灵眨了眨眼,有一会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忽然说这么一句话。
直到坐上马车走出一些距离。
她才猛然猜到了一个可能,难道是游不佞已经自己知道了身世,所以特别对她作出的承诺?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当下钟灵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翌日,钟灵难得睡了一大早上。
因为晚上回来晚了,再就一个因为精神过于兴奋了,她昨晚回来后躺在床上都一直在回想着文会宴所知所见的种种。
兴奋之余,更是爬起来将她认为的重点记了下来,以至于她难得半夜才睡着。
这可不就起晚了。
好在如今她睡觉,并无人敢去吵醒她,所以,她清静的睡到早上10点才起床。
经过了一晚,那种骨子的兴奋终于完全平静了下来。
钟灵用过早饭后,整理了一下昨晚记录下来的笔记,就开始回归平常的抄录她的书本。
到了这种时侯,昨天的热闹全都趋于了平静。
然而钟灵没有平静多久。
很快她受邀参加了灵山居士文会宴一事,经过一早上的发酵就被传开了,其中莫怀风因为向她劝酒,被世子护着爆打一事。
还有她擅长棋艺,把各位名士全下输一事。
可以说文会宴上所有所有的都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如今的钟灵,赫然成了宜定府城中年轻文人间最红的红人了,本来先就有她中了魁首之事,如今又有参加文会宴一事,众人能不关注这人吗?
也至于下午的时侯,钟书泽就闯进了她的院子问她是不是有此事。
把钟书泽给怼气走之后。
紧接着又有不少秀才在外面亲自前来拜访她,钟灵虽然一个都不想见,但还是亲自出去谢绝了这些人好意。
折腾一番下来,袁炫明跟万元宝又来找他出去玩。
到了傍晚,钟正志回来之后,得知了文会宴一事的他,又一副好父亲的模样来找她来谈心了。
虽然她都拒绝了。
但因为这些打扰,这一天钟灵几乎没能好好的抄录课本。
之后文会宴的余温维持了好几天。
这几天中钟灵几乎都没有出门,一直在家抄录课本。
而那游不佞自那日之后也没有出现在钟灵的面前。
到是周老爷子在文会宴后的第三天就让人送来了装订好的合集还有礼品。
同时那位游景耀也让人给她送来一份礼物和一封信。
信上说游不佞越来越过份,因为他制止管教游不佞,游不佞居然对他这个父亲也动手了,所以来信特别提醒她,让她小心避开游不佞。
如果是其他人看了这信,自然更加避着游不佞了。
可是钟灵自然不相信游景耀单方面的说辞。
于是看了信后的第二天。
钟灵想到那天游不佞让她帮忙一事,琢磨了一下,就趁着她这一天出门去巡查她的副业时侯,主动来到了游府去找游不佞。
她刚一出现,明路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
“钟公子,您来了啊,快请,快请。”
第二百二十六章 劝劝世子
明路立时就将钟灵请进了游府,并一脸激动的对着钟灵念叨着:“小人还正想去请您呢,您就来了,真是太好了!!”
“快随小人来,去劝劝世子吧。”
明路这么热情,像迎救星一样的接迎让钟灵眸色一动。
她边走边向明路问道:“世子怎么了”
明路一脸哭相的道:“世子从昨天回来后就一直关在书房里不出来,小人无论怎么劝也不听,每次去只有一个滚字。”
“小人这心急啊,昨天世子回来的时侯可是带着一身伤回来的,这又不治伤,又不吃喝,这人怎么顶得住啊。”
“去找周太爷,可一向关心世子的周太爷,这次却说不用管他,他乐意呆着就呆着,可这哪里能不管啊,这都这么长的时间了。”
明路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着世子的安危,并不仅仅是因为世子出了危险,他的地位就不保了的缘故。
而是因为他的命可以说是世子保下来的,也是世子给了他机会,让他能伺候在世子身边过上如今的体面的日子。
所以对他来说,世子就是他的恩人,也是他唯一的天。
而如今世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能不着急关心吗?
钟灵听到明路的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想到游景耀信中提到游不佞居然对他这个父亲也动手了一事。
她眼睛蓦然眯了起来。
游不佞这次受伤该不会是因为此事吧?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她立时问道:“你知道你家世子是怎么受伤的吗?”
明路摇了摇头。
“不知道,世子一人出门的,回来也没说。”
一般情况之下,世子很少带他一起出门的,都是独自一人出门,所以世子在外面的事情,他都不清楚。
所以也没办法知道世子是怎么受伤的。
见他不知道,钟灵也没多问了。
而明路的脚步也更加快了。
很快在明路的带领之下,两人穿过长廊,就来到了游不佞所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里面,明路就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钟灵,指着厢房门低声道:“钟公子,世子就在那一间书房里。”
“你去好好劝一劝吧,世子肯定会听你的。”
钟灵听了这话,有些失笑。
她真不知道这小厮哪来的自信,觉得游不佞肯定会听她的?
她跟游不佞前不久是交集多了一点熟了一点,但那都是以跟班的名义,可以说平时两人相处起来还是针锋相对为多数。
游不佞对她好了两次,也是因为游不佞将她视为他的跟班他的人。
又不是两人的关系真的铁得不行了。
要知道之前两人可完全是对立的关系。
所以,她并不认为游不佞肯定会听她的,毕竟就连一个人的父母,也不敢绝对保证孩子肯定会听自己的。
她一个外人哪能说这样的话。
只能说她尽力试试吧。
钟灵抬脚就往里面走,走动中,钟灵的目光很快就看到门前那一地狼藉的碎片,显然这都是游不佞砸出来的。
钟灵小心的避过尖锐物,站到了紧闭的门前。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管定了
当然,钟灵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毕竟她可不想面对横飞过来的物品,她抬手扣了扣门,出声叫道:“世子。”
很快里面就传来到了一声暴戾的怒吼。
“滚!!”
伴随着这声怒吼又是一件物品砸在了门上,哐当一声,让站在门外的钟灵都感觉到了门板那剧烈的震动。
钟灵心想这吼声还挺中气十足的,看来伤并没有严重到一定程度。
她平心静气的提高音量道:“世子是我,钟书毓。”
钟灵将名字报了出来之后,里面寂静了好一会。
就在钟灵想着她是不是要再说一句什么的时侯,里面终于传来游不佞那低沉冰冷的声音。
“不见,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个拒人千里之外的不见,钟灵目光闪烁一下。
不见她啊
如果平时听到这个不见,钟灵自然是转身就走了,绝对不会再讨没趣。
但此时显然不能这么走了。
毕竟她打了主意要尽力试着劝劝。
钟灵看着大门道:“我可以走,不过世子你是不是要出来治了个伤,你”
你的小厮很担心你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游不佞不耐烦又暴躁的打断了。
“我的事用你管?”
“走啊,赶紧给我走,听到没有?”
钟灵听到这暴躁的吼声,火气蹭了一下就窜上来了,这个臭弟弟还来劲是吧。
他以为她乐意管吗?
要不是看在他帮了她两次的份上,她会管他才怪了。
钟灵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出来见我,那我就进去见你好了。”
伴随着这声宣告,钟灵用力推开了门。
光线一下就照进黑暗的屋子内,使之不在那么黑暗。
当下游不佞暴怒的大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赶紧给我出去!!”
伴随着这声音,一本书向这边砸了过来。
钟灵站着躲都没躲,瞬间书从她身边擦过了,落到了地面之上。
钟灵掀起眼皮,一下就找到了角落里只能窥见一点面部阴影的世子。
钟灵没有理会他叫她出去的声音,对上他那双在暗处幽深的眼珠,冷静又强势的说道:“就不出去,我告诉你游不佞,今天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你要不接受,有本事就将我砸死在这里!”
钟灵说着就这么迈着步向游不佞走了过去,一脸的无所畏惧,一身的霸道强硬。
这一刻游不佞看着从光中就这么强硬走来的钟灵,有些被震撼到了。
脑中翻来覆去回荡的都是一句话: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因为这一句话,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如此强硬的对他说。
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这种震撼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很快游不佞就从这种震撼之中退出来,他心情复杂又恼怒的瞪着钟灵道:“你以为我不敢砸死你吗?”
游不佞说着往凌乱的地上一扫。
一下从地上抓起一方砚台,朝钟灵扬起手,沉声喝道:“给我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砸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伤而已
面对这般的威胁,若是以前钟灵还会怕。
但了解他这个人之后,她就不怕了。
钟灵不但不怕,还微微一笑,用手指点了点脑门的太阳穴道:“你砸啊,最好往我脑门上这里砸,这样可以一击必死。”
她说着脚步未停的就朝前迈出了一步,两步,三步
游不佞眼见钟灵根本不怕,仍一脸无惧的向他走来,他的脑子完全乱了。
为什么?
钟书毓不是相信了游景耀说的那些话吗?为什么还要来?
为什么他如此恶言,这钟书毓还是要管他?
他不是该走的吗?
为什么还要来接近他?
在游不佞翻滚的思绪中,钟灵停在了游不佞两步开外。
此时,她这才真正看清了游不佞的此时状态。
他显然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衣服皱皱巴巴的,玄色衣服上玄色部份看不出血迹,但那白色边缘地带全沾满了血迹,闻之一大股干枯的血腥味。
而能看得到的脸上,也比较严重。
左边脸颊青紫了一大块,右边额头也一片血疤,干裂的嘴角旁也有干枯的血迹。
在钟灵的打量中,游不佞暴躁又烦闷的撸了一把头发,恶声声的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一点小伤而已,我根本没事,用不着你瞎管闲事,你可以走了。”
游不佞是真烦,他一点不想对方看到他这样,也不一点不想面对任何人怜悯的目光。
钟灵听了这话,看着他别过去,特意不看她的侧脸,笑了一下道:“小伤啊。”
她说着蹲下来,伸出一个手指头戳向游不佞受伤的额头。
当下游不佞痛得轻嗤了一声,他转过头来,怒目朝钟灵瞪去。
“你做什么?”
钟灵扬眉看着他道:“不是说小伤吗你瞪我什么?我看你这样子,也疼得紧啊。”
游不佞黑着脸:“”
钟灵无视他的低气压,继续说道:“疼就疼嘛,还逞能!你说你瘫在这里不治伤跟谁赌气呢,除了让你自己更痛之外,有好处吗?”
“我要是你仇人,知道你烂在这里了,我肯定得高兴死。”
游不佞抿着唇瞪向钟灵。
钟灵仍在说道:“而且你不是很洁癖很爱干净吗?你身上这么脏你怎么忍了一天的?臭死了你没闻到吗?”
游不佞脸色更黑了。
这人真的不是来气他的吗?
不过,听钟书毓这么一说,这浑身的味道也的确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一时之间,游不佞也几乎要忘了他为什么要静座了一夜了。
他没好气道:“行了,我会治伤的,你别再说了。”
游不佞说着就想站起来,然而因为身上有伤,又久坐了一夜,此时一撑之下居然没能站起来。
游不佞当下就感觉有些丢人。
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的钟灵,看着他的神情道:“别逞强了,我扶你起来。”
她说着挽住了游不佞的手臂。
游不佞到也没有硬着逞强倔到底,而是道:“谁逞强了,是你这个做跟班的没眼力劲,早就该伸手扶我了。”
“是是是,我没眼力劲。”
钟灵说着将游不佞搀扶了起来道:“能站稳走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给我上药
虽然游不佞全身酸痛难忍,但其实并没有到不能走的地步,一站起来他就知道自己还能走的。
但他却是一口回道:“不能。”
游不佞说着故意将身体重量压在了钟灵的身上。
游不佞虽然才十六岁,但已经是一米的身板了,而且又是劲瘦的身型,压在钟灵这具还不到一六的身板上,一下让钟灵深感有一些吃力了。
钟灵看了一眼屋内几乎被砸烂完的桌子椅子,她开口就冲外面叫道:“那个谁,快进来帮忙扶你家世子。”
一直侯在外面的明路,从世子的暴喝到钟公子一个人擅自闯进去,可谓一直是提心吊胆的。
如今听到这个声音,他那颗心才放进了肚子里,他立马满脸惊喜的向屋内冲。
屋内游不佞却是道:“不要别人,只要你扶。”
钟灵转头看他。
游不佞对上钟灵的目光,面无表情,却又是理直气壮的道:“是你说的要管我。”
这话给钟灵给气笑了,她道:“我说的管你,就表示我要一个人扶你吗?”
“当然。”
最终看在伤病号的份上,还是钟灵妥协了。
本来是要扶他去床上靠着,让早侯在那里的大夫给他先看伤,但是游不佞却是坚持要去沐浴房,换下脏衣服,稍微清洗一下。
于是,她将游不佞扶到了沐浴房。
其间游不佞靠在钟灵的身上,闻着钟灵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清香,只觉得整个人身心都宁静了下来,仿佛钟书毓身上就是有一股让人安宁的力量。
将人送到沐浴房之后,钟灵自然不可能留下来参观了。
她本来想借机就走的,因为人都劝出来了,之后就是让大夫看伤之类的,没她什么事了。
但是游不佞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开口就道:“你可别想溜了,等一下还要给我上药。”
钟灵没好气的道:“你上药找你家小厮给你上啊,找我干嘛。”
游不佞睁着一双浅色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钟灵道:“你说的要管我,难道你这就想撒手不管了?”
这时钟灵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为这一点,明路一直将她给死死盯着,生怕她走掉了,无奈之下钟灵只能留了下来。
所幸,游不佞很快就出来了,换了一身宽松单衣的他,脸上的伤显得更明显了。
尤其是当他掀起衣服,露出上身给大夫时,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各种青紫痕迹,有的完全磨破了皮,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看得大夫直摇头,各种内服外敷的药开下之后,由钟灵给游不佞上药擦药了。
擦药这种事,钟灵很熟悉。
因为曾经她自己就给自己擦过无数次。
如今到是第一次给别人擦药。
看着游不佞这一身的伤,她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心下叹了一口气,上药起来手不由轻了两分。
其实游不佞一般情况之下是不会要小厮来给他上药的,除了背上擦不到的地方。
如今非要钟书毓擦药,也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想你不是说要管我吗?那就你来给上药好了。
第二百三十章 你没有相信?
然而真的当对方给他擦起药来,游不佞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因为为了给他的脸上擦药,钟书毓面对面的凑得很近,眼睛跟两把刷子似的在他眼前扇啊扇,还有那微微喷在他脸上的温热呼吸,包括手指轻碰的额头。
这都让游不佞很是心烦意乱。
为了打破这种不自在,游不佞从钟书毓的脸上掠过,停在对方那大热天依旧高高裹着脖子的衣服上。
盯着看了一会,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出声打破这寂静道:“你不是相信了游景耀说的话,决定离我远远的了吗?为什么今天来了?”
闻言,钟灵上药的手一停,心道看来她没有猜错,此次的事情还真跟游景耀有关系。
她掀起眼皮,看向游不佞道:“谁告诉你的?我猜应该不是周意致就是周意远吧。”
钟灵这一猜就猜对了。
就是昨天周意远在跟游不佞面前一时失口将此事说了出来。
当游不佞知道游景耀居然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自然是怒不可揭的去找游景耀,警告他下次不要做这样的事。
而在争执之中,游景耀扇了游不佞一巴掌,又说一些刺激游不佞的话,游不佞要揍回去,游景耀的护卫却挡在前头。
于是游不佞跟多个护卫打一场后,硬是揍了游景耀一拳,这才落得这一身伤回来。
因为周老爷子亲眼见到儿子揍老子,还差点将游景耀给掐死了,所以这一次才糟心的不想管此事。
回来后,游不佞只觉得没劲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拥有这么糟烂的人生,以为的父亲不是他的父亲,母亲则一直将他视为耻辱。
唯一一个脾性合得来的人,游景耀也要想方设法的赶走。
想到钟书毓相信了那一切,要疏远他,他更觉得没劲透了。
去向人解释?
他根本不屑于去解释,一个不相信他的人,解释了有用吗?
就像之前种种。
于是在这样糟糕情绪的状态中,游不佞就一直关在房里不出来,这才有了钟灵今天看到的一幕。
此时游不佞对上钟灵的目光道:“是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说得不对?”
钟灵点了点头道:“说的是对的。”
当下游不佞心就往下沉落。
钟灵说着却是轻轻一笑道:“但有时耳听未必是真实的,如果我真的相信了游景耀的话,今天还能出现在这里吗?”
游不佞那颗沉下的心停住了。
他盯着钟灵道:“你没有相信游景耀的话?”
钟灵看了他一眼,继续上药道:“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话?我跟你相处了几个月,世子你是什么人,值不值继续相处,我自己能判断,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世子你是什么人,我自己能判断,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这句话一下就击中了游不佞的心灵。
因为太多太多的人都偏信别人一面之言,用着异样的目光来看他。
包括疼他如外祖父,有时侯也会听信外面的传言。
这让他觉得这些人就跟蠢货一样,人云亦云,没点自己的思考能力。
如今有一个人却告诉他,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能判断。
如此清醒冷静。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点可爱的人
回想着游景耀昨天吼的那一句话。
“你去解释啊,你看别人信你的还是信我的,我告诉你,没人会信你的,你自己在外面什么名声你不清楚?”
今天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上对方却是实实在在信着他的,还是用着这种方式。
一时之间,游不佞眼睛微微有些发酸,他几乎想紧紧抱住眼前的这个少年,对他说声谢谢。
当然,游不佞并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闭着眼道:“那你判断出来了吗,我是什么样的人?”
钟灵道:“判断出来了。”
游不佞竖着耳朵去听,却只到钟书毓清越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说道:“一个傻乎乎”
听到傻字,游不佞当下睁开眼,警告的朝钟灵看去,此时钟灵却不慌不忙说了后半段。
“但又有点可爱的人。”
刹那之间,游不佞呆住了,显然他没有想到钟书毓会给出这么一个评价。
他这一呆,那双平常凌厉的凤眼就没有那么大的锐气了,还真的就应了钟灵那句话,有一点可爱。
下一秒,游不佞耳根爆红,羞恼的,冷冷的瞪着钟灵道:“钟书毓,我看你是在找死是吧。”
一个傻乎乎但又有点可爱的人?
什么鬼?
这是他吗?他什么时侯跟傻和可爱有关系了?
钟灵不急不忙的道:“是你要问的,你要问我对你的判断,那我的判断就是这个了。”
游不佞瞪着钟灵,气也不是,恼也不是。
钟灵收回手指道:“行了,赶紧趴下吧,给你擦背上了。”
游不佞还能说什么,当然只有依言趴下了,静默中,钟灵一点点给游不佞伤痕累累的背上药。
药一涂抹之上,清凉舒适的药效开始传开,游不佞那迟来的困倦之意终于来了。
在这样的困倦之意中,游不佞忽然再次出声道:“钟书毓,你的梦想是做官,当上首辅对吧?”
闻言,钟灵眸色一动。
她的这野心可没有向谁宣扬过,毕竟一个才中秀才之人就说以后想当首辅,谁都会将此当成一个妄想。
没有想到游不佞竟然看出来了。
不过也不奇怪,她在游不佞面前,从来没有掩饰过她想中进士当官一事。
虽然不知道他此时因何而发问。
钟灵也没有掩饰,她随口应道:“对啊,怎么?”
钟灵不会想到她的这个回答,改变了游不佞的一生。
因为这个回答促使游不佞做下了一个决然意无反顾的决定。
本来之前他都觉得无所谓了。
他心里说着,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一定!!
嘴上却只是浅淡的回道:“没什么,就问问。”
钟灵摇了一下头,不在说什么。
而游不佞也没有再说话。
静默中,很快钟灵将他背上和手臂上擦完了,她放下药道:“好了,剩下的地方你自己擦。”
然而此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一看游不佞居然已经趴在那儿睡着了。
乖乖的,没了平时醒时的暴戾,就像沉睡的大猫一样。
见状,钟灵轻笑了一下。
睡得到是挺快的,看来昨晚真的就是一点都没睡啊。
钟灵也没有在打扰他,她很快走出门,给明路交代了还有些地方没擦药之后,她便告辞了。
经过两府院墙交集之处,钟灵还朝那边看了一眼。
不过那是别人的家事,钟灵也没有打算插手,她很快收回视线大步走出了门。
然而刚走出去,很巧的,正好碰上从外回来的游景耀。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世子只剩一口气了
四目相对,游景耀看着从游府门口走出来的钟灵,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昨天他还特意给这少年去书信一封,意在让这个少年离那个杂种更远一点。
今天这个少年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显然是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啊。
想到他昨天对游不佞说的话,游景耀只觉得自己的脸在火辣辣的疼。
游景耀低声对马车里面的人道了一句:“你等一下。”
便怀揣着满腔的怒火,大步来到了钟灵的面前。
游景耀面色沉冷的看着钟灵,从牙齿缝隙里发音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我跟你说的不够多吗?还是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一来就是低沉的三连问,可见游景耀对此之愤怒。
钟灵对上游景耀沉冷的目光,眼睛一眨。
还没有等她开口回答。
游景耀一把扯下他的衣领又向钟灵开口了。
“你看,这里就是那个孽子掐的,你看掐成什么样了。”
随着游景耀这一下拉,钟灵也看到了游景耀脖子那一圈青紫的痕迹,显然下手之人还是用了劲的。
见状,她眸色微微一眯。
游景耀放下衣领,盯着钟灵恨声道:“看清楚了吗?这都是那个孽子干的,你以为我跟你说的假话吗?你居然还敢来找他?真的是不怕死啊。”
他真的是要气疯了。
他好生好气说了那么多,没有动威胁那一套,居然还有不听他话的人。
钟灵看着明显气得有些失态的游景耀,却依旧保持着低音量。
心下有了某种猜想。
她扫过一眼后面那辆豪华的马车,还有马车帘子之处隐隐露出的那几根纤细的手指,目光微微一闪烁,心中更是笃定了几分。
怕是游不佞的母亲此时就在马车之上,所以游景耀的音量才有此顾忌,而不仅仅是怕那边的下人听到。
钟灵心中微微一动,忽然间就有了一个想法。
于是她目光不动声色的一收,不答游景耀提的问题,反而是提高音量冲游景耀问了一个问题。
“游伯父,你说这么多,知道现在世子怎么样了吗?”
正处于有一点失控的状态中的游景耀,对上少年那双清澈沉静的目光,那失控的状态也往回收了收。
他想,他的确是被那个小畜生气疯了。
居然变得如此不稳重,跟一个少年展示了这么多。
游景耀深呼了一口气,压下了这种不太理智的状态。
他对着少年的目光,面色冷然的斜了一眼游府里面,冷声道:“他能怎么样?不过受了点轻伤,过几天又能活蹦乱跳的到处欺负人了。”
说着他转回目光,目色冷冷的盯着钟灵道:“还是你来了他跟你说什么?”
“说我这个做父亲故意污蔑他?他没有干出那样的事?”
钟灵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道:“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说。”
“我来了之后就处于重伤昏迷的状态,据他的贴身小厮说,昨天世子跌跌撞撞满身是血的回来,不要他伺候,结果等今晨一去看,说世子吐了好多血,奄奄一息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被骗到的两人
听到这话,当下游景耀表情一变,犹如被晴天霹雳给炸到。
只剩下一口气了?
那个小畜生只剩下一口气了?
真的就昨天被打成了重伤?
不,游景耀又断然压下了这个念头,他立时瞪向钟灵反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在撒谎!”
这一定是那个小畜生在耍花招!
钟灵面色不改的对着游景耀锐利的目光道:“游伯父,我有撒谎骗你的必要吗?”
“世子真的重伤在床,情况很是危极了,就是因为这样那个小厮才来找到了我,说是周老爷子也不管,让我想想办法。”
“但我有什么办法,一连找了几个有名的大夫来都是连连摇头,喝了药之后,也是只管咳血。”
“所以游伯父你以后不用担心他再去在害人欺负人了,还是赶紧趁世子还有一口气在,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晚了,怕是就见不到了。”
钟灵最后一句话,尤其咬音格外重。
眼见钟灵说得这么郑重,本来不信的游景耀也不得不信了,毕竟这个少年没理由撒这种马上就能拆穿的谎言。
一想到这是真的,游景耀全身僵硬的犹如被冻住了。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游府的牌匾之处。
那个杂种,那个小畜生,那个他恨不得去死的人,真的要死了?
这一瞬间,游景耀本该狂喜的。
因为这是他奢望已久的,只要这个小畜生一死,那些龌蹉之事就再无证据了,他也可以自欺欺人的当什么没有发生过,好好跟念露过完余生。
然而,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游景耀却没有想像中那种大快人心的痛n,反而无数片段在他脑海里闪现。
有蹒跚学步的小人儿,叫着爹爹爹的,跌跌撞撞的向他奔的画面。
有第一次会背诵的小人,向他邀功,他抱着小人转圈的画面。
还有
眼见游景耀站着那里似呆滞住了。
钟灵目光一闪烁,朝后面看去,只听那边的马车之上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咳嗽。
“夫人”
伴随着这声紧张的夫人,紧接一个身着华衣,满脸病容苍白的女人扯开帘子,从马车奔了下来。
她身边丫鬟紧张的搀扶住她道:“夫人,你慢一点。”
女人一脸惊慌不可信的呢喃道:“不不可能我要去看看”
说着女人又是几声咳嗽。
但她的脚步却是没有停下,急步就往游府这边的大门走。
这是钟灵第一次见到游不佞的母亲。
眼望着这个女人,钟灵的眼睛微微有点被惊艳到。
只见这个女人并不显得很苍老,几乎看不出来有近四十了。
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那苍白的病容不减其颜色,反而因为这病容和自身那种蕴秀内藏的气质,有一种暮春时节,百花尽凋零时,哀婉清艳之美。
钟灵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病弱之人,还能这么好看的,可能有的人就是越病弱,越好看吧。
在被对方惊艳到之中,钟灵也敏锐的注意到,相比游景耀跟游不佞的面部没有一点相似的。
这个女人的眉眼之处就能看到游不佞的一些影子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要等以后才后悔
在周念露奔过来中,沉浸在回忆里,满眼有些润湿的游景耀也回过神来。
他看着一脸慌张失惜的周念露,心情有些复杂的想。
果然平时再怎么说恨,再怎么不亲近那个孩子,此时她也是担心着那个孩子的安危的。
在这种复杂难言的心情中,游景耀上前一步扶住周念露道:“你慢一点,我们一起进去。”
眼见两人迈步走进了游府。
已经测式完成的钟灵不可能真的任由两人就这么进去了。
不然到时看到游不佞只是睡着了,肯定要对着游不佞发怒了,到时三人再一吵,那样她才是真的是对不住游不佞了。
钟灵追上去,拦截在两人面前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撒谎了,世子虽然重伤在床,但并没有奄奄一息。”
两个还在惶惶恐的人,一听这话,再次呆住了。
显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反转。
游景耀眼睛一睁,瞪着眼前这个少年道:“你说什么?”
钟灵对上游景耀这要吃人的目光,平静的重复道:“我说我撒谎了,世子并没有只剩下一口气,只是重伤在床,有些行动不便。”
游景耀真的没有想到区区一个知府同知家的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对他撒谎。
这完全就是将他当猴子一样的戏耍。
游景耀哪受过这样戏耍,他简直气炸了,他胸腹起伏着,举起手臂对着钟灵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然而钟灵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站着任由着人扇,她往后一退,就避开了这一巴掌。
“你还躲”
游景耀正想往前一追,那站着的周念露却是在后怕之后虚脱了,她两腿一软的就向后靠去。
游景耀赶紧伸手接住了。
他看着周念露出汗满额头的脸,紧张的叫道:“夫人,你没事吧!”
周念露喘着气摇了摇头,靠在游景耀的身上,却是张着眼睛朝钟灵看了过去。
“你”
周念露刚开口,又是止不住的一阵咳嗽。
游景耀低声道:“你不要说话了,我来问。”
他说着再次向钟灵冷冷的瞪去道:“你跟那小子伙同好了,故意来戏耍我们两人是吧,是不是他也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一幕很好玩,我们居然信了你一个人的话。”
钟灵对上两人看来的目光道:“不,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世子如今重伤在床,刚刚才睡过去。”
个人的主意?
游景耀眼睛沉沉的一眯。
这少年一个人擅自撒这种谎做什么?
难道这个少年也知道身世内情?故意想看看他们两人听闻死讯后的反应?
钟灵对上他们质疑的目光,面色平静的开口道:“为什么我向你们撒这样的谎,很简单,我是替世子打抱不平。”
“因为我觉得他是挺好的人,但伯父你却对我处处说他不好,所以我刚才气不过就说了那样的话。”
“虽然我今天说的话是夸大了,但是世子重伤在床,无法动弹是事实,也不算完全骗你们。”
“而且今天世子虽然没事,但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出事,希望两位不会等到真的出事了才后悔没有好好的待世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去看看
最后一句话才是钟灵想说的重点。
她临时打起了说谎这样的主意,本意是想借机看看,游不佞的母亲真就有如此恨游不佞吗?
没有想到,她一个测试却看出来,这两人至少在面临死讯的时侯,还是紧张在乎着游不佞的。
两人这样的反应,再一想到游不佞对这对父母的在意,所以钟灵就多管闲事说了这么一番话。
因为这种等了出事才后悔的悲剧很多。
仿佛不到死不会认清自己的心一样。
而既然她今天刚好撞出来了这一出,那么她就希望两人能借机好好反思一下。
不管游不佞是不是两人的孩子,不管上一代的两人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错的是一代,跟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折磨一个孩子来泄恨,在她看来是懦弱无能的。
就跟她那个废物父亲一样,留不住她的母亲就成日只知道拿她撒气,真是无能的狂怒。
当然说的时侯钟灵也用了技巧。
她半点没有透露出她知道身世这码事,完全就是以一个正常友人的身份打抱不平。
钟灵说完这句话,朝两人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便迈开步从两人旁边经过了。
这一次游景耀没有震怒的叫停钟灵。
周念露自然也没有。
因为两人的脑中脑中还在回荡着那一句话,希望两位不会等到真的出事了才后悔没有好好的待世子。
走出大门,上了马车之后,钟灵回首往游府看了一眼,依稀间可见两人还在那里没有移动。
她不知道接下来两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真心希望会是一个好的结果。
钟灵放下帘子,对车夫道:“走吧。”
钟灵离开之后有一会,周念露才缓慢的说道:“我去看他一眼。”
她说着推开游景耀的手,搭上了丫鬟的手。
游景耀看着周念露离去的背影,没有发火,但他也没有跟着上去。
他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用着一种痛苦又悲凉的目光看着周念露的背影。
就因为一句话,她难道就心软的准备接受那个孩子了吗?
想到她愿意接受那个流着他人血液的孩子,游景耀心中就是一阵疼痛。
他握着拳头,脸上呈现着挣扎痛苦之色。
可是要他再次接受那个孩子吗
想到那个孩子身体里留着谁的血液,游景耀终究是无法释怀,无法去面对。
不,不可能的,他办不到。
因为若不是那个人,他跟周念露会是世间最琴瑟和鸣的夫妻,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都是那个人让一切变成这样。
都是那个人的错。
游景耀满眼的愤恨转过身走了,再次整个人陷入仇恨之中。
另一边,明路眼见着周念露走进来,完全傻眼了,他呆呆的叫道:“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说出口之后,他才发现说错了,连忙道:“我是说您找世子吗?世子刚才睡着了。”
周念n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进去看看。”
“在这边。”
很快周念露一个人静悄悄的走进了卧室。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无法面对
卧室里,因为是夏季天气比较炎热,所以游不佞的身上并没有搭着任何被子,只是一条短裤趴在床上。
当周念露刚来到床边,一眼就看到了游不佞那满是伤痕青紫的身体。
看到这么惨烈的背,周念露的眼睛瞬间张大了。
下一秒,眼泪从她眼中滚落了下来。
她立时用帕子捂住了嘴,止住了她欲出的呜咽声。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那些伤口,缓慢的靠了过去。
走到近前,那些伤口越发狰狞显眼,仿佛都在向她说着,他到底经受了怎么惨烈的毒打。
她伸出颤抖的手,虚空在那些伤痕上游走着,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流。
她的孩子啊
这该有多疼啊
周念露简直无法想像打在身上的时侯该有多疼,她想伸手轻轻的去碰一下,却又不敢。
最后她收回手,默默站在床边垂泪。
刚才听到那个少年说他只有一口气的时侯,她真的吓坏了,以为她的孩子真的没了。
那一刻,她没有庆幸,没有松了一口气,只有慌张。
临到此时,她才知道她还是放不下这个孩子。
可是放不下又怎么样呢?
这个孩子又要让她怎么去接受他呢,一看到他这张跟那个男人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孔,她就无法接受啊。
这可是她背叛夫君的证据。
她如何能对他好呢。
她已经够对不起夫君了,她根本无法面对这个孩子啊。
周念露看着游不佞露出来的那小半张侧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对那个男人的憎恨。
对游景耀的愧疚。
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像正常的母亲一样来对待这个孩子,哪怕内心里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也没有办法。
所以上一次在那个男人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之后。
她无法自控的对游不佞对说出了实情,并吼出他是畜生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这种话。
当时说出口的时侯,她心情是轻松的,爽快的,因为她再也不用苦苦的背负着这个秘密了。
她再也不用隔天就看到那张折磨她的脸孔了。
事后,想到游不佞当时那震惊受伤的表情,她其实是有过后悔的。
尤其当他事后这几个月再也不去看她,再也不去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引她注意之后。
那种后悔,还有想念的情绪就一直折磨着她。
可是她也无法主动说出她想见这个孩子这种话,仿佛说了就代表她从心里背叛了自己的夫君一样。
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周念露再次睁开眼睛朝游不佞看去。
只见睡梦中,游不佞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嘴角斜着往上翘了一下。
看着这个上扬的笑容,周念露又是高兴又是心酸的想,不知道他是梦到了谁,这么高兴。
反正肯定不是梦到了她这个糟糕的母亲。
想到过往对这个孩子种种的伤害,周念露一咬唇,没办法再看下去了,她转身快步朝外走了出去。
周念露不知道当她转身之后,游不佞就睁开了眼睛。
但是这双眼睛里没有了对母亲的眷恋,有的只是冷漠和嘲讽。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定亲之意
是的,在这个女人来了之后,游不佞就惊醒了。
虽然他很困,但他从来不是有人在旁还能憨睡之人,这是游不佞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而说起来他为什么会养成这个习惯也很讽刺。
小时侯,有一次小小的游不佞半夜醒来想上厕所,却意外发现他的母亲居然走了进来。
他被吓一跳,以为他又做错了什么事,母亲要来训他。
然而等了一会,母亲非但没有冷着脸喝斥他,反而在他床边坐下,很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还对他说对不起
当时小小的游不佞高兴坏了。
这样温柔的母亲几乎是他没见过的。
他好怕睁开眼睛,母亲就回变成原来的样子,于是他不敢睁开眼睛,就眯着一条眼缝坚持到母亲离去。
自打这一次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小小的游不佞就把这个当成母子之间的秘密。
而为了不让母亲来时他睡着了。
于是每当晚上来临的时侯,小小的游不佞就会告诉自己不要睡着了,不要错过了母亲来看他。
平时也会刻意的去练的听力,好注意周遭的动向。
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当有任何人接近他,他就能立马惊醒的状态。
哪怕之后数年母亲再也没有在夜晚里来看过他,这个警惕的习惯却被他一直保持了下来。
而这个习惯也很好,这两年在外面混之后,也帮他挡了不少的灾。
这一次明路出去之后,他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下就感知有人进来。
本来以为又是明路来烦他,还正想发火,哪知道来的却是他那位久未见面的母亲。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来了,还哭?哭什么呢?
不是说恨着他吗?
这一次,游不佞没有了任何感动,也不会再对此抱有什么期待了,以前小时侯才傻乎乎的对这个女人有期待。
如今长大了,他也想明白了。
其实那些举动对那个女人来说,只是心血来潮时,像施舍路边小狗一样的怜悯吧。
想到这些他觉得很好笑,于是就冷笑了一下。
那个女人也不知道看出来他醒没,终于走了。
如今,游不佞冷漠的目送那个女人走了出去,就再次闭上了眼睛,半点都不在为此而烦恼。
因为他心已定,心意已绝。
钟灵不知这边的后续情况,回到府之后,张莹华就急切的将她叫过去,告诉了她一件事。
钟正志有给钟书莞定亲的意思了。
而定亲的人,是一个死了原配的京官,膝下还有着原配的几个孩子。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中午钟正志回来后,就让钟书莞去了前院。
当时张莹华在忙并不知道此事。
等她知道后再赶过去,就见钟书莞魂不守舍的回来了,一问原来钟正志是叫钟书莞过去见了一个男人。
当时,张莹华还以为见的是一个青年才俊,追问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书莞却说,对方应该年长她好几岁,盯着她看了一会,提了几个问题问她。
反正她一直很慌,之后她就出来了。
张莹华一听赶紧过去前院,钟正志却正好将人送走了。
于是她就向钟正志打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钟正志很是高兴的对她说,当然是替女儿选了一个好夫婿,如今对方见了莞儿后也有意,这门亲事有望了。
张莹华自然追问对方年岁几何,是否婚配过这些问题。
钟正志却表示婚配过算什么,原配都死了,嫁过去仍然是正牌夫人。
张莹华一听真的婚配过,就问孩子呢。
钟正志却表示孩子有几个算什么,莞儿嫁过去又不是不能生了,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身份,那可是二十六岁的礼部员外郎,未来前途大大的,莞儿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张莹华可不管那个男人是什么礼部员外郎,眼瞅钟正志真有这种让她女儿嫁过去当续弦的打算。
张莹华当时就气炸了,恨不得当场锤烂钟正志的狗头,居然给她女儿选这么一个人。
但张莹华也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于是她就一直心急如焚等着钟灵回来。
因为如今的钟灵对她来说,就是那根主心骨。
她知道,钟灵肯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