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番外 沈虞(3)
沈宵的担心并无道理,养孩子不简单,但把孩子养大也不难。
说到底,最大的问题是,谁能保证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心思纯良?
自从知道裴漓之与师尊之间的另一层关系之后,沈宵认真回忆了一番从前,最后发现,有些事还真不是没有预兆的。
他没发现,只能说是自己一直眼瞎。
虞幼清向来不是那种听话的师妹,眼看着沈宵这管底下师弟师妹的手都要伸到她这来了,她哪里会听话?
“沈宵,我养谁和你有什么关系?”虞幼清嗤笑一声,“别告诉我,你是专门为这事下山来管教我。”
沈宵要是敢回答半个“是”字,虞幼清现在就敢开口将他骂到宗门都找不着。
沈宵显然是见识过虞幼清这骂人不带一句重复和脏话的本事,他虽然不怵,但也不想当这个冤种。
“我并非是管教你,”沈宵缓缓舒了一口气,“只是路过罢了。”
“路过”两个字说出,虞幼清微微蹙眉,倒不是不信沈宵的话,就是觉得他这个“路过”稍微也太刻意了些。
“你如今住在何处?”
虽然从小吵到大,但沈宵还算了解虞幼清,若是她自己一个人,这天地之大,她呆在哪里都可以,但多了一个小崽子,那就没什么好处理了。
凡人少年,某种程度上脆弱得不行,风吹雨打都有可能招致一场大病,轻则伤身重则殒命的。
虞幼清果然将孩子好好养着,不仅好吃好喝地养着,还专门买了个大庭院,沈宵跟在他们身后,看到那院子里的奴仆时,还算有理智。
起码不是堂堂九尊阁亲传三弟子事事亲为照顾人,花点钱的事,也能理解。
直到他听见那边的奴仆对着虞幼清恭恭敬敬道:“虞姑娘。”
而后又到了那个瘦弱的少年,“岳公子。”
那少年姓岳,名灵桦。
“前几日您定制的床,今日已经搬入岳公子房中,您今夜是在岳公子房中就寝吗?”
沈宵:“?”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到底听见了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指着虞幼清,动作和声音都带上了颤抖:“这么小的,你也敢下手?”
一片死寂中,少年懵懂地啊了一声。
倒是虞幼清,一个两百岁有余且整日浸淫在各种话本子当中的纯真少女,轻而易举地理解了沈宵话中的意思。
她皮笑肉不笑道:“岳灵桦体质特殊,容易招致鬼魂,我托人买的法宝还没到,所以这几日先看顾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虞幼清一字一顿盯着他道,“二、师、兄?”
明明是平日里经常听到的称谓,但是从虞幼清嘴里说出,又仿佛全然变了个调。
沈宵忽而觉得心里发毛。
惹小人也不能惹女人,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是他如今眼睁睁看着虞幼清和别人同寝的理由。
“男女授受不亲,”沈宵面色不改,“即便他还小,也不能不防。”
上一个不防的人,已经祸害了他师尊。
就算是虞幼清,沈宵也断然没有看着这事再发生的道理。
“那你告诉我要如何做?”虞幼清语气听起来不对,她深吸了一口气,“只有心思龌蹉之人才往龌龊的方向去想。”
眼看着对师兄妹又要再次在外面吵起来,中间的少年看起来格外迷茫,他伸手去抓虞幼清的袖子,怯声道:“姐姐,这个哥哥说得对,你别管我了……”
这委屈的语气,沈宵顿时警铃大作,他陡然径直走到二人中间,心平气和道:“我来。”
“?”
沈宵道:“我守着他,你睡你房间。”
这么说出口,沈宵自认自己为人师兄的,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至于那个年纪轻轻就隐约有些茶茶的小少年,自然是没意见的。
结果深夜,沈宵陡然察觉到一阵微风拂过脸颊,一睁眼,床边趴着一道白衣长发的身影,活脱脱的深夜索命鬼在世。
他还没来得及有所举动,便看见了那双瞪得像铜铃的眼睛。
“……”
沈宵一把伸手去掐住了对方的下巴,压低了声音问:“虞幼清,你是不是疯了,大半夜不睡觉堵我床边做什么?”
偏偏这时候,沈宵陡然发现手中捏着的脸手感还不错,于是下意识又捏了一下。
黑暗中,他明显看见那张脸的主人怒目而视。
而此时此刻,就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凡间的小少年呼吸均匀绵长,说明此时正陷入酣睡当中。
虞幼清幽怨地盯着沈宵:“这张床,我订了快一个月才送来,我今晚躺不上去睡不着。”
沈宵:“……”
大半夜的,愣是让她的脑回路给整无语了。
“你要睡这床怎么不早说?”沈宵颇有些咬牙切齿,“你早些说了我还能扣着你的床不成?”
虞幼清小声哔哔:“那难说,这床我特地吩咐他们用上品灵石打造的,谁知道你会不会看上啊?”
沈宵:“?”
他堂堂御兽派少主缺这点灵石?
看不起谁呢!
“起开!”
“你凶什么?”
沈宵不惯她的臭毛病:“我把床弄回你房间去。”
但是虞幼清没动。
沈宵盯她半天,跟前的白衣女鬼才小声道:“我那房间没有空余的地方放床。”
“那就把你原本的搬出来。”
“原本那张床我也喜欢……”
沈宵深吸一口气:“那你一个人还能睡两张床吗?”
虞幼清不说话了。
沈宵觉得自己这一趟下山真真是最错误的决定,他早晚要被虞幼清气死。
“你今晚非得睡这张床是吗?”
虞幼清点点头,大概是因为自知理亏,她难得有些怂。
沈宵新奇又心累。
他从床上下来,对着虞幼清抬了一下下巴:“你睡吧。”
虞幼清回头看了眼另一张床上的小少年,“不是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吗?”
沈宵抱剑立于床边,臭着脸:“我在这里守着,哪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于是虞幼清麻溜地躺了上去,闭眼,睡得极为香甜。
黑暗中沈姓大冤种半夜还驱逐了一次闻着小少年身上肉香上门的魑魅魍魉,而后又回来抱剑守在虞幼清念念不忘的床边。
第1082章 番外 沈虞(4)
虞幼清提出要将岳灵桦带回宗门时,沈宵是反对的。
彼时虞幼清给少年买的法宝已经到了,只要对方时时刻刻将其佩戴在身上,隐匿了那勾得鬼魅上门的气息,便能安然无恙。
但虞幼清却说,身外之物终究只是身外之物,只要自己够强,才不会被鬼魅所觊觎。
沈宵无话可说,但即便是要拜入夕遥宗,也不该是由虞幼清直接将那少年带回。
想当初哪怕是他们师尊收徒时,连沈宵这样的关系户都是正儿八经从山脚下爬上去的。
夕遥宗那山可不好爬,没有足够的毅力,凭借凡人之躯走上去的,哪个不累瘫成狗的?
还有不少半途而废的,这些都见怪不怪了。
沈宵的意见并没有被虞幼清放在眼里,她甚至左耳进右耳出,执意要带那个小少年回宗门。
沈宵听见她对别人嘘寒问暖时,不觉嗤笑了一声。
小少年不明所以。
只有虞幼清狠狠瞪了沈宵一眼。
他分明在嘲笑虞幼清。
她平日里说话哪有这么温柔?
尽管沈宵嘴上说着不同意的话,但虞幼清最终还是带着岳灵桦回宗门去了,孤身一人的少年看着孱弱,但咬着牙走上了夕遥宗,也成功拜入九尊阁。
成为林羡的第一个徒孙。
沈宵觉得虞幼清此举过于草率,从他的角度看,岳灵桦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个足够优秀的徒弟。
修士收徒,哪有只看身世可怜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当虞幼清决定收徒,也就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为人长辈的准备。
每天,沈宵都能看见那个小少年过来给虞幼清这个师尊请安,而后又会向林羡这个师祖请安,只不过林羡不太喜欢被打扰,岳灵桦才作罢,偶尔撞见他这个师伯,也是恭恭敬敬的。
岳灵桦大概清楚沈宵并不喜欢他这个师侄,于是从来不凑到他面前惹人烦。
也对,毕竟也还是个孩子。
沈宵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师侄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于草木皆兵,这世间像裴漓之这样的逆徒,应该是少之又少的。
就算有,九尊阁一下子出两个,那得倒霉到什么程度啊?
很快就到了林羡四十岁的生辰。
当然,林羡真正的年纪肯定不止这个,她这具年轻的躯体,在外游荡几年,又被大徒弟找到养了十几年,而后兜兜转转又二十年过去了。
如今林惜元已经是个三四岁的小孩,确实同他的娘亲长得极像,但林羡女扮男装时就极为俊美,如今这个像她的儿子,自然很容易就掳获了众多同门的心。
从前这时候,林羡与裴漓之不一定在宗门内,但这次寿辰恰好在,安掌门说什么也要给师妹大举操办一番,于是请来了不少人。
都是些林羡有印象的人。
难得一次有这样的机会,虞幼清在师尊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她的小徒弟似乎生怕师尊喝得不省人事,在旁边紧张兮兮地看着,时不时递个灵果给她解酒。
而虞幼清作为一个已经不年轻的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小徒弟的伺候,丝毫不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师尊,您要吃绿豆糕吗?”
虞幼清坐姿潇洒,闻言迷离地眯了一下眼眸,屈尊降贵般点了一下头,然后她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缺心眼的徒弟就这么眼巴巴地将绿豆糕送到她嘴边。
沈宵看不下去了。
于是正享受着的虞幼清陡然被人踹了一脚,不疼,但是不妨碍她想让对方知道花儿为啥这样红。
“沈宵,你是不是有病?”
沈宵:“坐没坐相。”
旁边的顾彦几人一听就知道这两个人又要开始了,几个师弟师妹默默坐远,只有新来的岳灵桦小师侄懵懵懂懂劝架。
“师尊,莫生气了,容易气坏身子。”新收的徒弟说话果真是让人觉得舒心。
沈宵在旁边听见这话只觉得牙齿一酸,他不喜欢这个师侄并非是没有道理的,整个九尊阁翻个底朝天,他也没见过几个说话软绵绵但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不得劲儿的人。
虞幼清带回来的这个徒弟算一个。
但她不这么觉得。
徒弟茶点怎么了,谁不喜欢她的小徒弟还不是因为没茶到对方身上!
像这种嘘寒问暖听话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
看在师尊寿辰的份上,两个人没吵几句便收敛了。
虞幼清确实喝了不少酒,小徒弟想扶着师尊回寝殿休息,虞幼清又哪能真让他这么伺候着,她挥挥手,让岳灵桦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还要早起修炼呢。
夕遥宗酿的灵酒有些东西,听闻是长卿阁弟子酿出来的,这口感实在是不错,酒劲儿也确实上头。
虞幼清坐在寝殿前的台阶上,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
眼神迷离了一瞬,忽然发现月亮变成了两个。
咦?
再然后,跟前一双黑色绣金丝线花纹的鞋子出现在眼帘内。
“虞幼清,你有床不睡你坐地上做什么?”
一听这语气,虞幼清就忍不住蹙眉,但一抬眸,瞧见一张神清骨秀的脸,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而后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也没什么反应,沈宵推开了虞幼清的寝殿门。
虞幼清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沈宵向来不怜香惜玉,于是他随手将人撂下了,但偏偏这时候,酒鬼手臂一勾,连人带他一起撂床上去了。
她将他压在身下!
沈宵:“!”
虞幼清迷迷糊糊轻笑了一声,低下头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勾搭上床的美人,指尖划过沈宵的下巴,陡然间,沈宵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小美人儿,你生得真好看……”
沈宵闻言张了张嘴,心想这用得着说?
结果还没来得及,身上的人忽而压下,“从了我如何?”
沈宵张嘴半天,最后连一声“啊”也没发出来。
他也是喝了酒的,但不像虞幼清醉成这样。
今夜寿宴上的酒确实不一般,沈宵喝完脑袋都有些昏沉,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如今的境况。
他这是被虞幼清……调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迷离的眼睛,虞幼清那张脸因为酒意上来透出些绯红,有些好看。
沈宵感觉到居高临上的目光一寸寸落在自己脸上,他也跟着迷离了片刻,结果下一刻,嘴唇贴上了软绵绵的触感。
他瞪大了眸子。
想要推开身上的人,但很快,虞幼清便离开了他的唇,看着被轻薄又没有反抗的男人,又轻笑了一声。
酒精上头,沈宵被勾得不上不下,喉结滑动了一下。
第1083章 番外 沈虞(5)
沈宵脑子里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反应代表着什么。
偏偏撑着脑袋居高临下,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他看的人不一定明白。
虞幼清喝醉了。
她眼里只看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儿,刚才亲一口,对方也没有反抗,这点她很满意,现在她的手,探到了美人的喉结,指尖微屈,轻轻勾了一下又一下。
丝毫不察,身下的人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危险。
虞幼清眯着眼睛又凑近了些,笑着道:“美人儿啊,你这张脸长得好看是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有点像沈宵那狗东西。”
她好像还想说两句话调戏美人儿,但还没来得及,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压上了枕头,她晕了一瞬,再睁眼,听见耳边有人在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狗是会咬人的?”
虞幼清耳畔被那一声的气息喷洒得有些痒,想往后退,却陡然发现退无可退。
但她脸上并未出现惊慌的神色,顺其自然地将手搭沈宵的脖子上,猝不及防将他压了下来,虞幼清轻声在他耳畔道:“如果是你这么可爱的小狗狗,可以咬。”
沈宵咬牙:“你说的。”
虞幼清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到底惹了什么后果,她此时迷迷糊糊,没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但确实有些昏昏沉沉,身上的人看起来确实有点像沈宵那玩意儿,但她转念一想,看在是美人的份上,忍了。
今日为了庆祝师尊的生辰,来人并不少,虞幼清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宾客之一,但恍惚间又觉得这人的气息很是熟悉。
连说话的语气都熟悉至极,但此时濡湿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
外面月亮高悬,里面荒唐半宿。
虞幼清是被一阵带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的,她只是恍惚了片刻就知道门口的人是谁。
除了她的徒弟,哪还有人这大早上的过来敲门请安。
说起这个,虞幼清都有些忍不住的头疼,她那徒弟平日里心眼八百个,呛别人包括呛他的二师伯都发挥正常,偏偏在请安这件事上死心眼。
虞幼清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会宿醉,昨晚那酒后劲儿还挺大,她想翻个身时才发现问题,她的腰间不知为何横亘着一只手。
“?”
这时候她意识到不对劲了,她衣服呢?
等等,昨夜她都做了什么啊?
这只手,到底是谁的?
这一刻,修为再高都成了摆设,虞幼清只希望被自己拐上床的男人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弟子,不然她这就罪过大了。
结果她这一动,身后的人也察觉到了,下意识将她一搂,沙哑却又熟悉的嗓音响起:“大早上的乱动什么?”
虞幼清呆若木鸡。
她身体陡然一僵。
转头,与一张俊美却又熟悉的脸对上,对方似乎也是悠悠转醒,但脸上的神情与她截然不同,对于两人同床共枕这一事实,似乎接受良好。
虞幼清觉得自己心脏停了一瞬,身上那些酥麻的感觉无一不在告诉她,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原本应该张口斥责沈宵甚至拿起自己的剑指着他,但偏偏就是这么一瞬间,昨晚酒后的画面断断续续浮现在她脑海里了。
她借着醉酒,将好心扶自己回寝殿的美人压在床榻上,而后还从语言和动作调戏对方,再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已经不适合三言两语说清。
虞幼清知道自己平时确实对生得好看的人有几分欣赏,但她没想到喝醉后自己还能有这样色胆包天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那个被她调戏的是,居然是沈宵。
两人面面相觑之际,沈宵先扯了一下嘴角,大大方方敞开了被子,露出了腹部以上的位置。
“虞幼清,看看你昨晚干的好事。”
虞幼清看见了,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还有指甲的划痕,她昨晚是拿沈宵当成什么东西来啃了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自己身上也没好到哪去,胸口位置更是重灾区,她想瞪一眼沈宵,却听见他以一种理直气壮的语气道:“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虞幼清:“……”
这句话还可以这样用?
就在这时候,门外的岳灵桦久久没得到师尊的回应,又敲了敲门,“师尊,您在吗?”
虞幼清看着自己这身狼藉,又看到沈宵一副被她蹂躏了一整夜的模样,实在没心情在这时候去见徒弟,她张口想说句什么,却发现嗓子沙哑得不行。
半晌,她传音给岳灵桦,将徒弟给打发走了。
这会儿,沈宵在床上起来,光着膀子,他皮肤向来白,衬托得那些痕迹格外触目惊心。
沈宵从地上捡起了自己昨日穿的衣袍,手上拎着碎开的布条对虞幼清道:“看到没有,你昨晚撕的。”
说着他自己嗤了一声:“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了这个非分之想。”
虞幼清:“……”
如果是平时,她拳头早就硬了,但是沈宵身上这些痕迹还有散落地上的碎布条,好像都无一不在暗示着一个事实:
她是个禽兽!
虞幼清在沈宵的目光打量下有些脸热。
“你先穿好衣服。”虞幼清尽量心平气和道。
沈宵看了她一眼,眸光幽暗了一瞬,“行。”
昨晚的衣物不能穿了,但他们这些人,谁不随身带个芥子袋?
沈宵很快就穿得人模狗样,然后没走,人就站在床边,双臂环抱着看虞幼清。
虞幼清:“你还不走?”
沈宵不仅不走,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下了,大大方方地看着包裹在被子里的虞幼清。
甚至还有心情冷笑一声:“虞幼清,好歹同门多年,也别说我不了解你,信不信我一踏出这个门口,你转头就跑了?”
虞幼清猝不及防:“……”
她扯了一下嘴角:“那你还真是了解我呢。”
沈宵像是没听懂她的阴阳怪气,坐得很稳。
虞幼清沉默片刻,道:“昨晚……难道不是一场意外吗?”
沈宵闻言一顿,随后目光幽幽看着床上的人:“你可以当做是一场意外,但我不是你睡完能不负责的人。”
一句话,睡了,负责。
第1084章 番外 沈虞(6)
如果再给虞幼清一次机会,她昨晚在荒唐之前一定会认认真真看清楚身边的到底是人还是狗。
眼下,她衣衫不整,而沈宵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穿戴整齐,然后用谴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虞幼清不禁认真反思,她昨夜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勾搭别人就算了,勾搭了沈宵,一时间不知她倒了大霉还是沈宵倒了大霉。
“沈宵,要不你先走,此事我们等下再谈,”虞幼清觉得自己说得合情合理,“我要穿衣。”
当然,她穿衣服的办法很多,甚至可以当着沈宵的面,在被窝里穿好。
但虞幼清如今看见这张脸都觉得不对劲,尤其是那张比寻常男子要红润些的唇破了皮。
她昨夜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在醒来的这短短时间内,隐隐约约也都想起来了个大概。
是不是霸王硬上弓这事还未定,但她禽兽肯定是真的。
显然虞幼清这个借口也站不住脚,沈宵冷笑一声:“昨晚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现在捂着有什么用?”
虞幼清:“?”
她忍了又忍,终归是自己理亏,于是问道:“你想怎样?”
沈宵不知在想什么,虞幼清见他有些犹豫,便贴心道:“要不你转过去,我穿戴整齐再说?”
沈宵这回没说什么,转过身去了。
虞幼清在后面叫苦不迭,她倒是想跑,想一走了之,但沈宵的修为比她高,她有什么风吹草动哪里瞒得过?
“好了没有?”
虞幼清欲盖弥彰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床,顺便捏了个避尘诀。
“好了。”
沈宵转过头看她,目光先是落在那张脸上,而后开门见山道:“你跟我回一趟御兽派。”
虞幼清愣了一下:“啊?”
沈宵:“我们回去与我父亲母亲他们商量大婚的事。”
虞幼清半晌没开口说话:“大婚……谁和谁啊?我们吗?”
沈宵走过来,模样上与虞幼清印象中别无二致,但好像又有所不同。
“不然呢?”沈宵垂眸看她,“你当我是什么随便的人吗?”
“可、可是我们没有感情啊!”虞幼清难得紧张到口吃,“你我关系如何大家都清楚,何必为了一夜的错误闹得这么大?”
“何况……”虞幼清小声哔哔,“昨夜应当也不止是我一人的问题吧?”
虞幼清越说越小声,最后抬眸发现沈宵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时间,两人之间无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虞幼清才听见头顶传来这样一句:“感情……可以培养。”
一时间,虞幼清怀疑沈宵是不是换人了。
这哪里像他啊!!
何必为了这一夜荒唐搭上自己啊。
虞幼清想。
“你不愿意?”沈宵大概看出她脸上的情绪,问了这么一句。
虞幼清一顿,半晌还是开口了:“昨夜是我的错,但若是你要我因此与你成婚,我不愿意。”
她倒不是讨厌沈宵,只是这么多年,这师兄妹的关系一直这般,陡然成了亲密无间的道侣,这如何使得?
虞幼清觉得不太行。
不行,再想象一下,还是好怪。
当道侣可没当师兄妹这么简单,如果道侣是其他人便算了,她与沈宵,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到时候矛盾堆积爆发,都不是小问题。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之间有感情吗有感情吗?
裴漓之那狗东西好歹还得师尊宠爱,她和沈宵吵了两百多年了,还能吵出感情来?
虞幼清原本以为按照沈宵这脑回路,这事还得再掰扯掰扯他才能放弃这个念头。
结果沈宵看了她半晌之后,忽然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就此打住吧。”
虞幼清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而她的模样自然也落入沈宵眼中,他气堵上来,转身就要走。
没走两步,被虞幼清喊住了。
沈宵转身,虞幼清难得温声细语说话:“你能不走大门吗?我怕别人看见……”
沈宵:“……”
他气到拂袖而去。
但没走大门。
本来按照虞幼清来看,这事上她是理亏的,毕竟她是知道的,沈宵这么多年来身边没出现过什么姑娘,虞幼清猜他是要给自己未来道侣守身如玉的,结果折她这里。
虞幼清觉得自己罪过大了。
九尊阁的二师兄和三师姐又不说话了。
这次的情况和从前有所不同,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偏偏这次,是几个师弟师妹都不敢劝的程度。
也说不出个大概来,就是看氛围觉得不一样。
虞幼清是有点没心没肺,但针对这个情况也无可奈何,她倒是想补偿,那一提沈宵就抓她去成亲怎么办?
就这么耗着呗,两百多岁的人了,还能因为一夜荒唐想不开?
世人看重女子贞洁,修士虽大多只看修为,但许多修士曾经也是凡人,虞幼清自己便是由凡人入的修道路,只不过人活得久了,凡事也都看开了。
相安无事两个月过去了。
沈宵与虞幼清之间依旧不说话,几个师弟师妹觉得不行,顾彦去找了一下师尊,他们师尊懒洋洋回了一句:“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事他们自己解决,你们几个是近日太闲了吧?去后山练剑去。”
“……”
于是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虞幼清某日出门散心,途遇长卿阁的南星。
“南星师兄。”虞幼清停下来与对方打了声招呼。
“虞师妹,”南星停下,先是看着虞幼清,而后一愣,迟疑道,“虞师妹看着似乎面色红润了些。”
虞幼清没听懂南星的话里有话,摆摆手:“南星师兄你就不要开玩笑了,我这几日总觉得困。”
精神状态不好,怎么可能脸色红润?
听了虞幼清的话后,南星又是一顿。
他是七长老的亲传徒弟,如今自己也收了徒弟,看虞幼清的状况,欲言又止。
虞幼清也看出南星的为难来了,“南星师兄,可是我身体有什么问题?”
南星语焉不详:“师妹可否让我把一下脉?”
虞幼清没多想,就把手探出去了,谁知南星的神色愈发肃穆,那一瞬间,虞幼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片刻,南星松开了她的手,已经没办法再含蓄下去了。
“虞师妹,你这脉象……是滑脉。”
虞幼清是有常识的人,女子无疾而见滑脉,是怀孕。
“轰隆”一声,仿佛天雷在她脑子里炸开。
虞幼清麻了。
第1085章 番外 沈虞(7)
“虞师妹?”南星脸上略有忧虑,“这孩子算着应当怀上二月有余,你的道侣……”
实在不是南星不想恭喜虞幼清,长卿阁与九尊阁关系还算亲近,他从未听说这个师妹什么时候有了道侣。
眼下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是不是喜事还不知道呢。
虞幼清很快反应过来,她对南星道:“南星师兄,此事还需你帮我保密。”
南星:“……”
虞幼清在得知自己肚子里揣崽的情绪很是复杂,一来她没想过,修士的修为越高,留下血脉的难度也就越大,她与沈宵都算不上修为低了,谁能想到,怎么就一次中招了呢!
一瞬间,虞幼清原本对沈宵的愧疚之心被冲淡了许多,她再如何愧疚也不可能为此揣个崽吧?更不可能奉子成婚。
但不要了这孩子……虞幼清仔细想想沈宵那张脸,还有他们沈家人的模样,确实上乘。
得知揣崽的虞幼清吃饭也不香了,修炼上也不得劲了,躺在床榻上当了几日废人后,她跑了。
此事无人知道。
虞幼清在夕遥宗早已经不是出门一趟都需要报备的小徒弟,因此她跑了两三个月,九尊阁的人才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三师姐什么时候又下的山啊?”凤惟嘴里念念叨叨,“怎么每次都不带我?”
路过的沈宵脚步一顿,“凤惟,你方才说什么?”
凤惟如今有点眼色了,知道二师兄和三师姐闹矛盾,他慢吞吞地抬头,随后才迟疑着道:“今日我去找师姐,她殿门关得严严实实,小黑说她三个月前就下山了。”
听了凤惟的话,沈宵不觉抿了抿唇。
他住得这样近,都不知道虞幼清下山了,可想而知,她是不是故意躲着他。
这近半年来,他没有再提过那晚的事,也没有与虞幼清再说话。
偏偏,他意识到自己这段日子里来,总是会不觉注意到她。
也不是这段日子,或许更早。
这半年刻意不去想,甚至还为此回了御兽派一段时间。
结果这回来没几日发现,虞幼清跑了。
沈宵可不信她后知后觉才心虚。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些不对劲的苗头,有些心神不宁,下午去长卿阁给师尊领七师伯制的丹药时恰巧碰上了七师伯的徒弟南星。
“南星师兄。”沈宵手上捧着丹药,打了声招呼。
结果他就看见南星停了下来,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
“师兄有事?”
“没什么,”南星支支吾吾,“就是想问一句,虞师妹近来可好?”
提到虞幼清,沈宵又是恍惚一瞬,随即道:“她近日不在宗门内。”
“这样啊。”南星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没有下文。
沈宵蹙了眉:“南星师兄,虞幼清怎么了?”
“没事。”南星在心里阿弥陀佛了一声。
此事算是虞师妹的私事,他既答应了保密,便断然没有告知他人的道理。
眼看着南星守口如瓶,沈宵自觉不妙,但他往别的方向想,他想的是,虞幼清是不是修炼上出了岔子。
这一想下去,沈宵就坐不住了,当日,九尊阁的二徒弟下山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林羡想了想,也懒得理,孩子长大了,有什么心思她也捉摸不透。
另一边,沈宵下山后先找了虞幼清从前在凡间购置的宅院,结果人不在。
而他再找下去,不过是大海捞针。
沈宵想了想,回忆起许多年前听虞幼清提起过一嘴,她的故乡桂城。
当然,如今这里已经不是桂城了,两百多年的光阴,各种风波,足以让一个城历经变换。
曾经的桂城如今发展成了一个小国。
等沈宵几番周折赶到时,还真让他打听到了一个几月前在这一掷千金买下一幢豪宅的女土豪。
听闻对方每日出门奴仆成群,每日的喜好就是逛花楼茶楼,逗逗姑娘公子哥。
沈宵:“……”
这人真是越听越像。
虞幼清觉得当了这么多年的修士,虽然在修为上有所懈怠,但归根到底没有尝试过真正远离修炼的日子,这几个月,当个平平无奇的富婆,每天不知多少排队上门想当孩子的爹。
只是真正怀孕了才知道,生孩子确实没那么轻巧,哪怕是修士这样的体质,也是极为不易的。
而且大概是因为这小家伙流着沈宵的血,五个月时,她买的那个宅子,飞入了青鸟,传说中的神鸟,甚至引发了个不大不小的异象。
而后又是月灵兽不喜欢在她灵识里呆着,每日都轻轻贴贴她的肚子,几个月里,这宅院里飞入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小灵兽,虞幼清逐渐麻木。
于是花钱雇来照料它们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偶尔出门听听小曲儿,逛逛花楼,外面则沸沸扬扬传起了她的风流韵事。
虞幼清:这不比看话本子刺激?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虞幼清掐指一算,约莫就是三个多月后。
这些日子她过得还算舒坦,除了肚子里的小家伙稍微活跃了些,其他也还好,院子里的灵兽都算乖巧。
请来弹琴说书的先生,唱曲跳舞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容颜,虞幼清觉得身心舒爽。
沈宵出现在这个也算赫赫有名的豪宅时,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宫殿。
直到他看见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女子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了她隆起的腹部。
沈宵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虞幼清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
她退!
“孩子,我的?”沈宵脸色难看,但语气还算平和。
虞幼清挡住自己肚子,语气流畅:“不是。”
此时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什么公子姑娘都被打发走了。
沈宵冷笑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我沈家血脉天生与灵兽亲近,你当我看不见你院中那些灵兽?”
沈宵问得咄咄逼人,虞幼清沉默了片刻,虽然早有猜测,但沈宵如此直白点明,虞幼清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
他们沈家还能靠这法子来认孩子是不是亲生的不成?
“我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别上赶着给别人当爹。”虞幼清也没想到沈宵会找过来。
她计划中,生出来养几年再带回宗门,说是和外面的男人生的就是了,问题不大。
“虞幼清!”沈宵上前一步,咬牙切齿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孩子是不是我的,你心知肚明,你怀孕了为何不告诉我,孩子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怀上的,你怀孕了然后瞒着所有人自己偷偷生下来,我是让你借种的野男人吗?”
虞幼清原本还有许多话可以狡辩,但陡然抬眸,发现眼前男人的眼睛都红了。
他原本就皮肤白,如今眼眶红成这副模样,衬托得格外委屈。
第1086章 番外 沈虞(8)
不知过了多久,虞幼清张口想说句什么,然而腹中突然有了动静,她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将手放在腹上。
沈宵见状也愣了一下,随即焦急问:“怎么了?肚子痛?”
他脸上的关心与忧虑并不作假,哪怕是虞幼清都不得不承认,她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了感情,兴许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
“踢我了。”虞幼清小声道。
沈宵目光落在虞幼清那已经无法遮挡的肚子上,眼中闪过复杂神色,那里面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他何尝不知修士要孩子的难度比常人要大些,他父母曾经想多生一个,几百年了也没能要上,而他与虞幼清荒唐一夜,竟然会如此。
难怪南星师兄那会说话语焉不详。
沈宵在冷静过后,平添了些愧疚,他当然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虞幼清自己想要怀上的,那夜是她先动手的没错,但也确实是他自己先把持不住的。
沈宵伸手扶了虞幼清一下,直到她坐下,才再次开口:“怀了就怀了,你跑出来偷偷生做什么?”
虞幼清没回答,不知是不是心虚着。
“你怕我抢孩子?”沈宵又问。
他认定了这个孩子是他的,从时间和迹象看,这孩子都不可能有第二个爹。
虞幼清:“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怕因为这个孩子而平添纠缠。
“我不抢,”沈宵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你生的就是你的。”
虞幼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他说:“但也是我的。”
沈宵留了下来。
他自顾自在虞幼清的房间旁边给自己收拾了个房间。
虞幼清这宅院是够大的,请来家中的乐队也不少,存了心思的也不少,但她没让任何一个人安置在自己旁边。
旁人眼里,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白脸陡然得了当虞富婆肚子里的孩子爹的机会。
也不是没人眼红,但那小白脸每天对着养在院子里的男男女女冷着脸,颇有男主人的风范,加之他那张脸,长得确实是好。
虞幼清更是默许了他的存在。
这宅院的管家奴仆哪怕是其他有心想喜当爹的人,都有些顾忌。
自然,没人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孩子他爹。
“这些人有什么好看的?”沈宵对着他们自然生不出什么好脸色来,但顾及虞幼清情绪,又不甘心地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没我好看。”
“你好看你上去给我弹琴奏乐说书去。”虞幼清不惯着他。
然后沈少爷还真上去了。
虞幼清:“……”
最重要的是,沈宵真的会。
想来并不出奇,虽说九岁拜入九尊阁,但沈宵也并非是从来不归家,他九岁前兴许学了不少东西,像虞幼清自己,从前四五岁便被压在书房里识字。
亭子里弹琴的男子顶着上好的容貌,微风拂来,连被虞幼清一同养在府内的舞女也不由将目光落在其身上。
这足以让被挤下去的乐师心生不忿,那乐师的模样自然是好的,他原本盯上了虞幼清,想着以自己的容貌身形,起码能让这富有的女子将自己留下,结果中途跑出这么个不知轻重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弹奏的曲子更是从未听过。
虞幼清没有同意沈宵留下,但奈何这人顶着那张称得上漂亮的脸说,她不能剥夺他是孩子父亲这个身份。
去父留子。
固然可行,但沈宵并非是野男人,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师兄。
此举……确实不可行。
沈宵并不闲着,他下山时未曾设想过虞幼清会顶着一个大肚子,里面揣着他的儿子或者女儿,他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要为人父了。
他花了不少时间去了解女子怀孕一事,越了解脸色越是苍白。
这生子,对女修来说,竟然也是一道鬼门关。
他下意识要将自己知道的最有名的医修请来时刻看着虞幼清,被虞幼清拒绝了。
于是沈宵每日做的事就多了一样,除了弹琴奏乐,就是跟在虞幼清身边看医术。
虞幼清养的乐师都快被他挤兑到自闭了。
终于,虞幼清的乐师被挤走了,罪魁祸首丝毫不察自己都干了什么缺德事。
虞幼清:“……”
她真是没眼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然后虞富婆又去包了花楼喝茶。
花楼的姑娘公子哥都是七窍玲珑的人,生得好看,还会逗人开心,是比沈宵看着要顺眼许多,加之虞幼清大方,花楼的姑娘都乐意来招待她。
虞幼清舒心了。
她舒心了,另一个人脸色就难看了。
沈宵站在原地半天,看见虞幼清身怀六甲也不忘和美人对饮,当然她喝的并非是酒。
即便如此,沈宵也察觉到心里泛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
夜里,身心舒爽的虞幼清回到了自己的宅院,还没踏入房中,就被人一把按在了墙上,那人还不忘护着她的肚子。
灯还没点,只在庭院的灯透过来,昏黄中透着夜色的幽寂。
“沈宵,你这是干什么?”
“花楼的公子好看吗?”虞幼清听见了这么一句。
虞幼清不明所以:“当然好看。”
“他们好看还是我好看?”那声音更近了,人也凑得更近了。
虞幼清一顿,昏暗中,沈宵那张脸于明灭之间泛着说不出的俊美,气息与容颜直接冲击她的视线。
“说不出来吗?看来还是我比较好看,”沈宵轻嗤着说出结论,“既然我比较好看,看我不比看他们要划算?我还是不要钱的。”
虞幼清心跳停滞一瞬,她觉得不对,推了他一把,“沈宵,就算孩子是你的,那你也没资格管我……”
话没能说完,身前的人猛然低头,柔软的唇抵上来,并不算温柔,反而得寸进尺地掠夺着每一寸城池。
虞幼清愣了许久,两人在房门前搂着,虞幼清无意识抓住了沈宵腰间的布料,唇上的触感,被掠夺的感觉,真实又不真实。
不知是孕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虞幼清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腿软了些,被沈宵双手托住,倚靠在墙上。
“嘴这么硬,亲上去还不是软的。”沈宵说。
“你——”虞幼清张口想斥责他。
“我什么我?”沈宵将她抱起进房,“我甩的流氓还比不上你那夜十分之一。”
虞幼清哑然,又听他微压着嗓子在耳边问:“现在我还只是孩子他爹吗?”
(淦啊这剧情好土我好上头啊呜呜呜,土狗石锤是我了)
第1087章 番外 沈虞(9)
虞幼清被放在床上,沈宵一挥袖,灯亮起,她忽然发现沈宵的眼神里透露着危险。
“沈宵,你什么意思?”
沈宵沉默片刻,道:“让我照顾你。”
虞幼清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唇,“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不曾想,下一刻,沈宵的手碰上了她的唇,“不然?”
“你若是只喜欢好看的,我也足够好看,”沈宵看着她道,“若是想孩子生得好看些,看我足矣。”
虞幼清还是觉得不对,她往后缩了一下,沈宵抓住了她的脚腕,“躲什么躲,我还能禽兽到对你一个孕妇做什么不成?”
虞幼清不说话,眼神说明一切。
沈宵简直要被她气笑,他探手将她鞋子脱了,在虞幼清要开口骂人前捏上她的脚。
“你干嘛呢?”
沈宵手上动作不听,“我看医书上说,女子怀孕身体多有不适,你如今月份大了,我伺候你。”
虞幼清:“……”
她倒没有娇弱到这种程度,只是二人的关系从方才那个吻,她还没全然反应过来,如今室内灯火下,沈宵那张脸格外动人,让她猝不及防想起了醉酒的那一夜。
她盯着沈宵的脸发呆,沈宵抬头也没注意,直到沈宵倾身过来,在她的侧脸又落下一吻,虞幼清才如梦初醒。
“虞幼清,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的声音微哑。
守身如玉二百余年,结果一朝身被骗去了,心也后知后觉丢了半截,沈宵正值壮年,又并非修的无情道,大半年前那一夜之后又恢复修身养性的日子。
他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如何没有想法?
虞幼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瞪大双眼:“你是禽兽吗?”
沈宵:“我看医书上说,女子孕期也会……”
话没能说完,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颇有“你再说一个字老子弄死你”的架势。
沈宵笑了一声。
“以后有事唤我。”
沈宵胆大包天地摸了一下她的肚子,猝不及防的,那肚皮动了一下,沈宵一愣,“孩子动了。”
沈少爷难得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虞幼清才发现他有些憨,与方才撩拨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沈宵和虞幼清都并非是什么扭捏的性子,但在这些日子里来,反而是虞幼清自己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沈少爷没伺候过什么人,真要说起来,他们的师尊算一个,然而这活沈宵没机会干多久,就让裴漓之那狗东西臭着脸抢走了,但他真有心,自然能够面面俱到。
沈宵真真切切将自己代入了为人父的角色,若只是如此便罢,他代入的角色似乎还多了一个。
虞幼清有些愁,又或者是腹中胎儿即将出生,她有些焦虑。
刚怀上的时候甚至还想着要不要,后来觉得长路漫漫,生个孩子养养也不错,再后来,这孩子在肚子里许久,一天天养起来,一天天变得调皮,对她来说,孩子的意义似乎也不止于此。
焦虑的人当然不止是她,还有沈宵。
他甚至想回去找父母传授一下生儿育女的经验,但想了想,他父亲若是知道,怕是会气死,于是退而求其次,找到了如今在剑宗定居的姑姑。
饶是沈星鸢这样豪迈的女子,也猝不及防被侄子做的事所震惊,未婚育子,这在他们沈家,得挨家法的。
她给侄子安排了两个会接生的医修。
日子一天天临近,沈少爷在后期比虞幼清还要焦虑上几分。
生孩子那一日,虞幼清反而镇静下来。
疼自然是疼的,但早死早超生,沈星鸢安排的医修足够靠谱,虞幼清生下了个女儿,母女平安。
孩子被抱起来时,沈宵目光只落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虞幼清,他俨然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虞幼清。
脸上的汗将她的发黏在脸上,其实并没有平时好看,生孩子让她憔悴了不少,但偏偏他心底愈发生出了怜爱的情绪,思绪被她牵动。
“少主,您看看这孩子。”
抱着孩子的医修将孩子抱到沈宵跟前,他低头看了眼,小家伙刚刚嗷了两嗓子,现在不哭了,睁着小眼睛看人。
沈宵笑了一声:“姑姑说刚生出来的孩子都挺丑的,没想到是真的。”
医修:“……”
她看了眼跟前的沈宵,又看了眼刚生完孩子的虞幼清,心想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方才孩子生出来,清理干净,就抱着给虞幼清看过了,她看完后的第一反应也是“丑”。
可怜的孩子,托生到这样的人家。
孩子被抱出去,房内就只剩下虞幼清和沈宵两个人,他走过去,随手拿了干净的手帕沾了热水,给虞幼清擦汗。
哪怕是修士,生孩子这方面受的苦也不少。
虞幼清:“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心心念念几个月的孩子不去看看?”
“看了,我留下来照顾你。”
虞幼清还记得从前家中旁系有孩子出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孩子身上,而生育完的母亲,身边只有贴身侍女照料着。
那时她也跑过去看了眼新生儿,原本备受关怀的产妇,被分走了多数关怀却仍心甘情愿。
“我累了。”虞幼清思绪万千,但身体涌上深深的疲倦。
没等沈宵回话,虞幼清又道:“我不想睡在这里。”
哪怕心再大,方才生育的体验确实不好,她的身体和床都已经清理干净,但虞幼清还是有些在意。
“那去我房中?”
虞幼清没应,沈宵当她默认了。
他直接将人打横抱回了隔壁房间,正值隆冬,他怕怀中的人受寒,用法术捂得严实。
虞幼清在沈宵的房中睡了许久,她醒来时,看到沈宵在床边,怀里不熟练地抱着刚出生的小不点。
“醒了?要不要喝水?”沈宵问。
虞幼清目光落在他怀里,这时候还有些恍惚,哦她生了个小人儿。
沈宵看她在看孩子,“你想抱吗?”
虞幼清犹豫片刻,坐起来,“那还是抱一下吧。”
说得很勉强。
沈宵把孩子放她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给虞幼清倒了水,喂她喝了。
“孩子方才找乳娘喂了。”沈宵道。
乳娘是虞幼清自己找的,秉持着有钱就尽量解放自己的原则。
“嗯。”
沈宵和她商量:“这孩子,我父母和师尊总该是要知晓的,过几日我回去一趟,你觉得如何?”
他这种商量的语气,莫名让虞幼清有种两人老夫老妻的错觉。
她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依旧丑萌丑萌的女儿脸上,“行。”
修士的身体毕竟还是强悍的,虞幼清恢复得不错,她没几天就生龙活虎了,而沈宵先是回了一趟御兽派,将自己为人父的事告知双亲,沈定远震怒,沈宵毫无意外领了一顿家法。
不是因为偷偷摸摸生了孩子,而是因为他那孩子都生了,道侣却没有。
沈家家训严,他这一顿挨得不冤。
家法过后,伤势未好,沈宵又去了宗门,告知师尊。
陡然听闻二徒弟与三徒弟生了女儿的林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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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8章 番外 沈虞(完)
林羡虽然觉得自己养大了徒弟,也不爱管他们了,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向来不合的二徒弟和三徒弟能猝不及防弄个女儿出来。
为人师尊,虽不该管徒弟的私事,但双方皆是她九尊阁之人,又从来都看不出两情相悦的征兆,林羡难免多了些猜测。
等沈宵和虞幼清抱着孩子回来后,孩子已经三个月了,被养得白白胖胖,圆溜溜的眼睛讨人喜爱,林惜元猝不及防在九尊阁看到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孩子,蠢蠢欲动。
林惜元:苍蝇搓手。
“二师兄,这是你女儿吗?”林惜元巴巴地看着。
沈宵抱着孩子弯腰给他看,“小九,这是你的小师侄,可不可爱?”
“可爱!”林惜元给了肯定的答复,沈宵很满意。
“二师兄,我能不能抱抱小师侄?”
抱?
沈宵立刻改口:“小九,你还小,长大点再抱吧。”
当初生孩子,还行,养着就养着呗。
养了三个月后,沈宵:真香~
他的小闺女圆圆胖胖的,看不出像他和虞幼清中的谁,但这小模样一瞧,以后肯定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于是,林惜元心心念念却不能抱的小师侄,就这样落在自己娘亲怀里。
“……”
哇他为什么不能抱!
林羡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和当初林惜元差不多大,看着可爱极了。
自然,孩子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她将目光落在两个徒弟身上。
“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羡毕竟还是他们的师尊,在这道目光之下,两个为人父母的徒弟都隐约有些心虚,但沈宵还是顶着师尊的目光,抓住了虞幼清的手。
“弟子与虞幼清会择日成婚。”沈宵道。
林羡从这两人身上看到了一股黏黏糊糊的劲儿。
行叭。
她也不关心过多,“你们何时回御兽派?”
沈宵前不久才回去被揍了一顿,但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又不能塞回去,矜持的沈家家主虽然气儿子的荒唐,没去看过孙女,但据他的夫人去凡间回来后念念不忘的模样,也可以看出,这孙女有多讨人喜欢。
沈宵再不带孩子和孩子娘亲回去,他一顿打又逃不了。
沈宵说了过几日,林羡寻思着也行,她刚想说句什么,怀里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在林羡胸前扒拉了几下,没有任何杀伤力。
但她旁边的裴漓之似乎很有意见,只是不能跟个孩子计较。
沈宵:“师尊,孩子应该是……饿了。”
饿了啊,林羡低头看着脸涨红的小姑娘,点了点她的小脸,“倒是不会委屈自己。”
随后孩子被沈宵抱回,和虞幼清一起离开了林羡的院子。
林惜元抱着她的胳膊道:“娘亲,我以前也这么小吗?”
林羡淡淡嗯了一声。
“那小师侄什么时候会说话啊?”
“小师侄什么时候会走路啊?”
“……”
林羡实在顶不住,把热衷于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儿子扔给了八徒弟,凤惟实在喜欢这个小师弟,带着林惜元又跑去后山玩了。
另一边,抱着孩子回寝殿喂奶的虞幼清眼睁睁看着沈宵在自己身后进来,还关了门。
这三个月来,类似的画面上演不止一次,养个孩子实在不容易,她动不动就哭了饿了困了,当爹娘的得时时刻刻注意着。
沈宵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我囤了些灵果,等她再大些,就可以戒母乳了。”
他的目光丝毫不避讳,甚至搂着虞幼清的腰。
“别犯贱。”虞幼清面无表情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沈宵大概也习惯了,有些事真是后知后觉,若是让当年九岁的沈宵知道,比他晚些天入门的十三岁的三师妹,能这样拿捏他的情绪,大概这些年来就不会嘴贱了。
“虞姐姐,”他下巴轻轻搁在虞幼清肩头上,亲了一口她的耳朵,“你亲口答应了的,要与我成婚。”
虞幼清猝不及防哆嗦了一下,怀里的孩子也被惊扰,只是干饭更重要,她也不懂爹娘在腻什么。
这一声称呼倒是勾起了些不太正经的回忆,沈宵第一次喊的时候孩子满月时,他衣不解带照顾了虞幼清一个月,孩子也照顾得不错。
他觉得自己无论是为人父还是为人夫,应当都可以胜任。
而虞幼清自从生产后,睡的都是沈宵的房间,后来也没回去。
孩子满月当日,他给虞幼清送了一个芥子袋,虞幼清当时没反应过来,往里头看了看,又摸索了一下,成功愣住了。
“什么意思?”
沈宵:“聘礼,若你愿意与我成婚,我的就是你的。”
虞幼清当时下意识问了一句:“不愿意就不能收的意思是吗?”
“不是,”沈宵也愣了下,“不愿意也送给你。”
“那怎么就是聘礼了?”
沈少爷小声道:“你愿意的话,我回家把父亲和母亲准备的也拿过来送你,这是我自己准备的。”
虞幼清对上那张向来张扬此刻却有些羞涩的脸,一时无言。
其实并非是不动心。
他们之间除了男女之情,更重要的应当是亲情。
两百余年朝夕相处,也曾同生共死,正因为如此,这往前踏一步,才更值得深思熟虑。
怀里的小姑娘被沈宵接过抱着,他坐在床边,又问:“你要考虑多久?”
虞幼清不知在想什么,牛头不搭马嘴来了句:“孩子你带吗?”
“我何时不带孩子了?”
“你过来些。”虞幼清道。
沈宵往她的方向凑了一下,然后下一刻,温热的唇贴了上来。
他愣了片刻,下意识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怀里刚满月小闺女吃饱睡觉觉。
“虞姐姐,什么意思?”他松开,离远了些,唇比方才红润,目不转睛盯着虞幼清的脸。
而虞幼清被他突然一声“虞姐姐”喊愣了一下。
沈宵很快意识到她喜欢这个称呼,“虞姐姐?喜欢我这样喊你?”
他笑了一声,又追喊了一声。
虞幼清曾经真心想当大师姐,哪怕后来没了这个执念,如今陡然听闻沈宵如此语气喊她一声姐姐,心里像有什么被搅动了般。
“确认一下,”虞幼清抬眸,手碰了一下沈宵的唇,“上次醉酒不太记得了,想确认一下你的唇有没有那么好亲。”
沈宵猝不及防被撩了回来。
此后一切顺其自然。
御兽派少主和夕遥宗弟子大婚,也算是隆重,只不过沈宵也算是夕遥宗的弟子,这夕遥宗又是婆家又是娘家的。
林羡这个当师尊的在婚宴上占了个长辈的名头,只是身旁的道侣眼看着别人红衣拜堂,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她笑着问了声:“怎么,你也想成亲?”
裴漓之低声回道:“没有。”
林羡凑近在他耳边同样低声道:“羡慕你师弟师妹做什么,你我难道没有新婚之夜吗?”
这句话成功勾起了裴漓之一些旖旎的回忆。
披着红嫁衣的林羡,能把他的魂勾走。
“师尊要再穿一次吗?”
林羡不说是与不是,只是这一笑,勾人至极。
裴漓之便没有心思去想别人的喜宴了。
林惜元小朋友乖巧地呆在沈虞小朋友身边,美名其曰照顾小师侄。
关于小姑娘的名字,沈宵不是没想过“虞沈”,只是这名字被虞幼清嫌弃得明明白白,听起来像“虞婶”。
然后小姑娘就从爹娘的姓中各取一字,别说,还挺好听得。
新婚之夜,孩子由祖父祖母带着,原本因为儿子一声不吭弄出个女儿来而冷脸的沈掌门盯着怀里的小孙女,脸色都变得慈祥不少。
而另一头洞房花烛夜,长长久久不能消停。
“虞姐姐,”沈宵又低头亲了她一口,“再来一次可好?”
原本身强体壮的虞幼清觉得自己吃不消这声“虞姐姐”,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又是一个吻落下。
虞幼清:“……”
当初她怎么会因为一声“虞姐姐”而觉得这人乖巧的?
只能说两百余年,还不足以认清一个人的方方面面。
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往后还有余生漫长。
——沈虞番外,完。
(还有一点小坑没填,这两天努努力,快完结了宝贝们~)
第1089章 番外 乱七八糟的各种日常
(1)沈虞小朋友
沈虞小朋友两岁的时候,其实并不住在夕遥宗,而是住在御兽派,每天撸着小灵兽,好不快活。
她的爹娘几乎是两头跑。
沈虞小姑娘生得确实可爱,当初虞幼清记挂着沈宵那张脸生下的孩子确实不错。
某天沈虞小姑娘在沈宵怀里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爹爹,我为什么叫沈虞啊?”
问自己名字由来,是众多孩子儿时必问的问题之一。
问题来了,大多数的爹娘起名字不过是一时兴起,哪里说得出什么所以然来。
然而这事落在沈少爷身上,他斩钉截铁道:“因为爹娘相爱生出了你,所以取我跟你娘亲的姓来给你取名。”
路过的虞幼清:“……”
真不嫌丢人现眼的。
(2)关于顾彦的身世
顾彦其实在修真界挺有名的,不仅因为他是为数不多能够融入人族生活的半妖,更因为他儿时筋脉堵塞无修道之缘,如今却成了为数不多的半妖强者。
顾彦那模样小时候很招人稀罕,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曾经一度是夕遥宗各位师兄师姐的心头好。
然而他修为上来后,耳朵尾巴都能收放自如,夕遥宗失去了好多快乐。
直到林羡重生,顾彦趁着师尊小时现出耳朵尾巴逗她玩,后来又是小九,小九之后,便只有沈宵和虞幼清的女儿有这个待遇。
终于不知多久后,他被一群犬妖找上门。
那群犬妖说,他是他们公主生下的孩子。
当年白犬族的公主爱上了一个凡人,与之相恋生下了他,只是顾彦一出生就被断定为没有天赋的半妖,养大了也没有用,所以扔了任其自生自灭。
至于那个凡人,在意识到人妖殊途之后,想要抛弃这个犬族的公主,只可惜,对方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凡间女子。
这头深情款款说出人妖殊途,那头就被昔日的枕边人一爪穿心。
那犬族的公主后来又与同族的犬妖结合,生下了强壮的后代。
至于曾经那个奄奄一息被抛弃的半妖,无人记得。
还是后来顾彦名声大噪,犬族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他们曾经抛弃的那个没有天赋的孩子。
没有愧疚,也没有补偿,让他回去娶个白狼族的公主。
那位公主一听要与半妖联姻,立刻跑过来叫嚣:“你一个半妖,也敢肖想本公主?你们犬族,也就如今的王能勉强配得上我!”
犬族的王,也就是顾彦同母异父的纯正血脉的兄弟。
顾彦点头:啊对对对。
另一头犬族那边的长老趾高气扬,不止一次提醒顾彦,求取公主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让他姿态放低些。
顾彦再次点头:啊对对对。
转身马不停蹄往宗门赶。
师尊,他们都有毛病啊!!
认祖归宗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妖族那边倒是上门要过人,奈何顾彦的同门足够争气,同样的话回敬他们。
“顾彦师叔也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顾彦师叔是你们族的人?笑话,他明明是我们夕遥宗的人!”
“你算老几,也敢跟夕遥宗抢人?”
“……”
(3)九尊阁的老五老六
关于二师兄和三师姐结为道侣这件事,其实对顾彦、褚怀和褚念这三个的冲击是最大的,哪怕是老七师从羽,也在事后恍然大悟。
难怪有日闻到二师兄身上有和三师姐相似的味道。
但褚念小姑娘其实没有太震惊。
她震惊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久了。
早在之前二师兄和三师姐互放狠话说这辈子看上谁也不会看上对方时,就让六师妹给他们看看,未来道侣究竟是多善解人意/英俊潇洒之人。
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并非全不可泄露,否则褚念这天赋也没了意义。
褚念动用法力看了。
褚念沉默了。
最后她艰难地开口,表明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当时沈宵和虞幼清自然不为难师妹,只是自那以后,六师妹停留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愈发长,时常蹙着眉,似乎有什么想不通。
褚怀觉得妹妹应当是有心事,三番四次问了,褚念都说没有。
等沈宵和虞幼清两人消失一年半载抱着孩子回来时——
褚念:果然。
麻了的褚念面无表情地逗着软绵绵的小师侄。
真可爱。
(4)老七和他的冤种弟弟妹妹们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人族与妖族的关系其实很一般。
师从羽当年被带回来,又在好些年后被收为亲传徒弟,他其实很幸运。
在人族妖族关系并不算非常平和的情况下,林羡待他,也从来未有什么不同。
师从羽作为妖族的修炼与其他师兄师姐不同,但如今修为也不算低。
他在九尊阁排行倒数第三,算得上是师兄师姐都不会将重担子放他身上的对象,但是,他同时还是四个狼崽子的大哥。
小时候还好,四个小家伙被族中的长辈养着,师从羽在夕遥宗这边还算安心,但是随着他长大,那几个小的也长大了。
长大了的崽子,长辈不会再看顾。
那四个狼崽子化为人形时确实人模人样,但破坏力实在惊人,师从羽时常怀疑自己的弟弟妹妹是不是跟犬族那边混淆了。
听闻犬族有一脉,天生调皮捣蛋狗都嫌。
因为大哥和人族亲近,尤其是和夕遥宗的修士亲近,四个狼崽子凭借着这层关系,每逢上门做客,热情的夕遥宗弟子都会好好招待一番,但他们拆家能力也实在强悍。
妖族的成年期比人族长得多,师从羽这天赋算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了,他那几个弟弟妹妹也不差,就是一百多岁了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形,偶尔一激动是恢复原形。
在夕遥宗还好,让他们在外面学习融入人族生活后——
某天早晨,师从羽一觉睡醒,人模人样的弟弟睁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身后狼尾巴都要摇晃起来了,师从羽从他脸上直直白白的就看见一句话:
“哥哥,我闯祸了,赔钱。”
师从羽深吸一口气。
这究竟是他的福,还是他的孽啊!
(5)开花的小八和日常团宠小九
凤惟其实很喜欢他的师尊,奈何大师兄实在是将师尊看得太紧。
凤惟一开始蹭蹭蹭找师尊教导剑术,大师兄便道:“我教你。”
凤惟:行叭。
后来小九来了,凤惟发现小九的气息与师尊身上的极像,于是他的乐趣就变成了带孩子。
林惜元还在襁褓中时,就没能逃过被各位师兄师姐猛吸的命运,小师兄更是丧心病狂。
但是他也喜欢小师兄。
拜托,谁不喜欢一个会开花的师兄?
凤惟:小九可爱,嘿嘿。
俩小的在修炼上没人催促,林惜元确实还小,至于凤惟……算了,他真正发挥出自己全部实力,还不知道是什么程度呢。
凤惟:“小九,七师伯种的灵果熟了,要不要过去摘?”
林惜元:“要!”
隔壁长卿阁的慕容霖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不久后就看见两个师侄欢快蹦哒过来。
慕容霖:“!!!”
你们不要过来啊!!
(还没完结,有点别的~)
第1090章 番外 秦忆飞升
在天下太平维持了将近两百年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仙盟的秦忆长老渡劫飞升。
秦忆飞升当日,雷劫降入仙盟,盼了许多年的飞升之人,终于来了。
但秦忆这飞升的雷劫同样凶险,天道降下来的雷劫,动辄能将其他修为稍差的一并带走。
仙盟如今的掌权人,不知多少次担心秦忆扛不住这雷劫。
现下,众人皆看修道苦。
若秦忆再飞升失败,仙盟少了一个强者不说,众人在修炼一事上的积极性也会大守打击。
因此,在嫉妒心之前,众人更想知道,秦忆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又或者是,哪怕是与她有龃龉的人,对这场雷劫也抱着消极的念头。
谁有心思在这种时候动手脚?
但偏偏,雷劫降下,不眠不休般砸了将近一天一夜。
这异象砸得众人心头一沉,哪怕是上一次林羡的飞升雷劫,也不至于如此,十个时辰已经是极限,这一日一夜下来,雷劫将秦忆周围方圆百里之地劈得一片狼藉,没人看得清里面的状况。
但雷劫不散去,也就意味着,秦忆没有死。
活着,总归还有点希望。
代上界通道打开时,众人惊呼,原本奄奄一息抵抗着天雷的人生机回归,秦忆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远去。
那一幕确实震撼,但由于前一个飞升之人甘愿堕魔重归下界,众人对秦忆这飞升,又免不了多了一份忧虑。
在多数人看不见的背后,那一日一夜的天雷,其实更像是两方势力的对抗。
其中一方弱些,不敌,节节败退,但没有泯灭。
秦忆飞升后,如众人所期盼的那样,长长久久地成为了一位上神。
她的地位有些特殊,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秦忆飞升成功当日,夕遥宗其实也并不安静,弟子们都是爱看热闹的,他们仗着雷劈不到自己身上,眼巴巴地眺望着远处仙盟的方向。
那日裴漓之离开宗门许久,等回来时,夜色涌动中远处天边隐隐泛白,他将一身风霜落在门外,整个人进到寝殿时,动静不大。
但林羡还是醒了。
或者说她其实没睡。
“你修为降了不少。”林羡平静道。
裴漓之似乎不打算瞒林羡,躺下来搂着她:“师尊嫌弃了?”
没等林羡回话,他又低声笑了笑,心情不错的模样。
“等我百年后,这修为便可回来,”他探手摸着身侧人的脸颊,“你从前不是老讨厌我修为比你高了,如今正好,师尊再护我百年如何?”
林羡其实不是很在意他修为这件事,但裴漓之的话,她确实很受用,但鉴于他这一趟冒险,她还是免不了说他两句。
“你同老天爷较劲,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这样说。
裴漓之却冷笑一声:“不容易便不容易,我看不得它好过。”
那所谓的天道,曾经害林羡很惨。
揪其根源,不能说它全然不公正,但它那一套腐朽到泥潭里的准则,确实让裴漓之深痛恶绝。
因此他甚至不惜耗费了大半的修为去给秦忆做嫁衣。
秦忆作为一个在前世早已经死去,却因为裴漓之施展轮溯术重来一世之人,她的角色怎么可能会小呢?
从前是不在意,如今她便成了裴漓之看重的一枚棋子,他抛下足够的筹码,她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在得知天道像曾经忌惮他们师徒一样忌惮秦忆时,裴漓之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这样的举动,一年半载是看不见成效的,百年千年也未必,这是一场漫长的割据。
裴漓之一开始就不理智地站在弱者那边,他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一件事可以记仇很久。
林羡么,她其实也并没有很释怀,她想的是,未来某日等她重新拥有飞升资本时,上去弄个天翻地覆才罢休。
众生不平,有心之人却可钻漏洞,视而不见,等同于助纣为虐。
天不偏颇,但有人已经可以透过这些雷劫背后隐隐窥到某些暴戾的迹象。
何况,秦忆的飞升雷劫,很好印证了这一点。
裴漓之看到了新生的天道。
它像个刚出世的婴儿一样,懵懂中还带着说说不出的天真烂漫,但孕育出新的天道,那也是千万年以上的事情,明知不是对手,偏偏跑出来挨打。
裴漓之看它很顺眼。
因为这代表的一个事实,既然新的天道已经诞生,旧的这个,被取代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新旧更替,这世上谁也逃不过的定律。
旧的生出了恐惧之意。
裴漓之是有耐心的,哪怕活不到那么久,他也能想到对方的下场。
“师尊,怎么不说话了?”裴漓之问。
身旁的人叹了口气,张口回答:“明日早起修炼,要休息好。”
说好了要护着他的。
裴漓之闻言低声笑了,而后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
夜色朦胧,爱意汹涌。
漫长年岁,共待来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