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错哪儿了?
资质平平的主角家道中落或突逢大变,机缘巧合下走了修仙之途,随后各种机遇眷顾,终成一代强者。
回顾完自己脑海里的各种话本子经典路数,林羡回想起虞幼清这几年以来的经历,最终确定了小姑娘目前走的都是话本子主角的路,突然放心不少。
林羡:很好,这孩子有出息。
因为月灵兽还在休眠,一行人自然无法看见这灵兽的真容,于是,安行舟在祝贺林羡和虞幼清二人之后,便赶人走了。
这九尊阁上下,无论是师尊还是徒弟,或者又是傀儡人,一个比一个要嚣张。
还是赶紧滚吧,方才嚣张的对象是仙盟,说不定待会就变成他这个娇弱不能自理的掌门了。
今日这事说到底还是仙盟那边做得不厚道,月灵兽稀有是稀有,可也不该因此丢了仙盟该有的气度。
这仙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莫云轩这脑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儿时见他还是个很灵光的小孩儿,怎么长大之后便越来越木然了,行事全无章法,三番四次领人来夕遥宗,却都是些立不住脚的缘由。
安行舟都忍不住感慨一句仙盟误人子弟。
林羡领着自己手下的几个人一起回了自己的地盘,之后便原形毕露了。
“虞幼清,跪下!”
元婴中期的小姑娘被吓得一哆嗦,直接双膝落地,身体绷得挺直。
“师尊,弟子知错。”虽然一头雾水,但虞幼清还是先开口认错。
林羡凉凉地掀了一下眼皮子,嘴角扯了一下,“说说,错哪儿了?”
虞幼清:“……”
她……错哪儿了?
晋升太快?师尊没有为人师尊的成就感?
但小姑娘刚回来,前不久还沉浸在突然晋升元婴中期的迷茫以及被人绑架的危险当中,现在师尊突然问罪,她分明已经一口承认,可现在让她怎么说清错在哪?
师尊,给我一柱香时间好好思索可行?
没等虞幼清把话说出口,她那师尊突然手一张开,原本缠绕在小姑娘腰间化作紫带的紫灵鞭突然松开,瞬间出现在林羡手上。
虞幼清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尊提着那根原本已经赠给她的紫灵鞭猛然往地上一挥,“啪”的一声,地上不存在的尘土似乎跟着舞动了一番,而同时虞幼清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震荡。
林羡不紧不慢地开口:“没想明白啊?那等你想明白之后再起来。”
虞幼清:“……”
她看了旁边的裴漓之和沈宵一眼,下意识还是觉得裴漓之这个大师兄不靠谱,说起来,虽然平日里都是在跟沈宵吵架,但论起熟悉程度,这六年来,还是沈宵和虞幼清熟悉些。
裴漓之就像是一匹孤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同时排除了他世界以外的人。
也就是在林羡面前,他那孤傲能稍微收敛一点。
也不知六年前裴漓之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就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算是一夜之间,是七日七夜呢,关了禁闭回来,忽然就懂得尊师重道了。
第167章 论教育出了什么问题
只不过,裴漓之待他们这些师弟师妹依旧冷清,每日见面,六年来还是这样,就足以说明,他们真没什么同门情谊。
相比之下,沈宵和虞幼清虽每日吵吵闹闹,但师兄妹之情,总归还是有那么点的,就是脆弱得过分。
眼下,虞幼清瞥了他俩一眼,还是沈宵先看不下去了。
他开口指责道:“虞幼清,你在外历练,师尊给的法宝是都被你忘了吗?被人绑了不知道求救?”
虞幼清被凶得一愣一愣,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立刻扑过去抱住了师尊的小腿哭:“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不是不想向师尊求救,而是师尊给的法宝都太过于贵重了,弟子不到最后一刻不敢用,生怕浪费了师尊的一番好意呜呜呜……师尊莫要生气了,我从凡间给您带了礼物……”
小姑娘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一边认错一边撒娇,哪个长者遭得住?
林羡又忍不住叹息:她的教育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仅仅是六年光阴,原本矜持娇贵还有些口是心非的大小姐怎么就被她养成了现在这个直接抱着师尊双腿撒泼的小姑娘?
林羡木了。
她面无表情地挣脱开了徒弟的半边身子,严辞道:“虞幼清,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你多大了,这成何体统?”
被凶的虞幼清悻悻地收回了手,“师尊,您莫要生气了,您生气起来就不好看了。”
“修道之人怎能过于执着相貌?”林羡又是严肃道,“过于执迷相貌,轻则道心不稳,境界停滞,重则为此所困,走火入魔。”
“日后若是因为相貌结了心魔,出去不要道是我林羡的徒弟,”说到这里,林羡突然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补充了一句,“丢人。”
虞幼清:“……”
旁边的裴漓之和沈宵:“……”
林羡说这话时有点颓颓的,不像是平日里开玩笑的那种语气,可想而知,是认真的。
他们师尊说,谁若是因为相貌不够好看生了心魔,就逐出师门。
虞幼清认真瞧了一眼她的师尊,终于是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有人就是这么得天独厚,生得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却视若无睹,不愧是绝顶的天才。
林羡还没训完徒弟,她冷着脸道:“纵使法宝再难得珍贵,也不过是用以辅助修炼或者保命之物,这世间,没有比性命更为珍贵之物,你舍不得用求救符,就可能丢了自己的小命,孰轻孰重,都这个岁数了,自己不会掂量吗?”
即便这些年来,被师尊骂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但如今听闻曾经被她无知时谴责过漠视生命的师尊说出“没有比性命更为珍贵之物”时,虞幼清还是忍不住眼红了一瞬,心中情绪翻涌,思绪万千。
然后她听见她的师尊道:“既然已经知错,那罚你抄剑谱一百遍,限期三日。”
虞幼清的感动就这样,轻而易举收回去了,她变得更加撕心裂肺:“师尊,三思啊!”
第168章 鬼影
林羡不为所动:“有意见?”
虞幼清怂了:“弟子不敢。”
“有意见就抄二百遍,”林羡慢悠悠道,“记住,字迹清晰工整,否则重抄。”
虞幼清更怂了:“师尊师尊,一百遍就很好,这数字多吉利啊!”
尬笑两声,见林羡没理,虞幼清立刻又大声道:“师尊,弟子这就去抄剑谱!”
说完,起身,跑了。
生怕身后的林羡逮着她再多加上一百遍。
虞幼清的武器虽是鞭,然而却是练的剑法,剑鞭自然有所不同,林羡将宗门内的剑法稍作修改,再教给虞幼清,这剑法,也可以变为鞭法。
只是,林羡看着手中的紫灵鞭,又看着徒弟已经看不见背影的方向,心想自己真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鞭都不要了。
林羡心里给虞幼清记上了这么一笔。
鞭之于虞幼清,如剑之于剑修,不可离身。
无论何时何地。
接下来的日子里,虞幼清都过得很苦,虽然气运绝佳,平白无故成了元婴,经脉也受了洗涤,但毕竟不是自己修炼上去的,虞幼清这个元婴,就跟纸糊的一般,根本经不起林羡一根手指的摧残。
而作为师兄的裴漓之和沈宵,一个继续不求上进,一个则发愤图强。
林羡对此不管不顾。
她这个师尊啊,可管不了太多东西。
但事实证明,太懈怠就会出问题。
虞幼清回夕遥宗一个月后的某日深夜,九尊阁出事了。
问题起源在于从外归来的虞幼清。
约莫是寅时一刻,九尊阁主殿旁边的一个偏殿内,门开了,一道娇小的身影摸黑出来。
昏暗的光洒在路上,树上投下的阴影密布,廊道的穿堂风顺着树叶婆娑,发出略显阴森的回音,行走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九尊阁内也不是何人都在休息。
傀儡人不需要休息。
然而这道娇小的身影,却躲过了三个傀儡人的耳目,悄然出现在离主殿有好一段距离的东殿。
就在那道身影的脚步踏入了东殿范围内时,原本紧闭双眸的林羡却睁开了眼。
那道身影悄然入了东殿,又使了个昏睡法术,确保榻上的人呼吸均匀,这才开始下一步动作。
只见黑暗中,那道娇小的身影使出了一个诡异的法术,幽幽的白雾从她手中浮出,直直往榻上人而去。
就在白雾浮现在榻上方,正要缓缓而下,一点点进去榻上之人的身体内时,突然,那白雾蓦然变小了。
黑暗中,无人看见,黑色的浓雾凌驾于白雾之上,蔓延开来,随即裹住了白雾,最后全然吞噬。
然而不止一团白雾,那道娇小的身影似乎势在必得。
下一刻,她身后悄无声息站了个人,右掌直接覆盖于其天灵盖上,紧接着,凄厉的声音响起,来人却目光冷淡,全无心慈手软之意。
她愣是从自己徒弟的天灵盖处,撕扯出一道张牙舞爪的鬼影。
鬼影想逃,却被炼虚境巅峰的剑修一剑刺了个魂飞魄散。
虞幼清瞬间瘫倒下来,被林羡接住了。
第169章 道心不稳
林羡此时有一肚子的脏话想骂。
她的小徒弟大半夜梦游去给自己的大师兄下黑手。
自然,这梦游二字不甚准确,虞幼清的状态,显然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钻了空子。
这种事传出去,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怀里的小姑娘此时此刻软绵绵的瘫倒着,根本不像是心有歹念的模样。
林羡将她放在一边,随即一步步走向榻上的裴漓之,黑漆漆的殿内根本就拦不住林羡的脚步,她在这黑暗的环境内不受任何影响。
榻上的人被施了昏睡咒,如今正是昏迷不醒的时候,原本林羡还没出现时浮在空中的黑雾不知所踪。
她仔细探查了一番裴漓之的经脉神魂,略有不稳,但不至于能被轻易夺舍。
有人将鬼影放置入她徒弟体内,甚至借着虞幼清刚刚得了月灵兽晋升元婴作为遮掩,林羡也因为她刚刚契约了月灵兽的缘故而忽略了其灵识不稳的状况。
契约灵兽,而且还是一个上古灵兽,而且契约之后立刻越级晋升至元婴中期,如此还没被稳固的修为,恰是让人趁虚而入的时候。
那鬼影就藏在虞幼清的灵识里,它藏得足够好,连虞幼清自己都无法察觉,更重要的是,月灵兽如今正处于休眠的时候,没有生命危险,它应当也无法清醒过来。
何况,即便虞幼清这个元婴中期到底有多纸糊,那也是真金白银的元婴中期,九尊阁内的三个傀儡人都只是金丹期的修为,要逃过他们三个的耳目,想必不难做到。
当然,虞幼清自己可能也没想过自己能做到。
可林羡,她是炼虚境巅峰,瞒过她的可能性并不大,别说是她,鬼气出现在夕遥宗的那一瞬间,想必她其他师兄师姐也有所察觉。
对方这究竟算是什么意思?
特地跑出来,试探吗?
那么,试探的人究竟是夕遥宗还是她林羡,亦或者是……裴漓之?
林羡缓缓盯着榻上的人看,这个徒弟的天赋绝佳,只不过心性上隐约有些让人看不懂,从为人师长的角度看,她非常看好这个徒弟,甚至觉得他未来一定能够上到多数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然而在心性上,始终缺乏些东西。
一般来说,修士大概会在元婴时隐约摸索到自己的道,可裴漓之不同,他虽是金丹期修为,但林羡能够看出来,他已经摸索到了自己的道。
可偏偏问题也出在这里,这个天才,似乎对自己的道产生了怀疑。
道心不稳,天才也终究会陨落。
然而林羡只是他的师尊,师尊可以教给徒弟许多东西,但是唯独,教不了他如何面对自己的道。
所有人都必须面对自己的道,怀疑自己的道,否认自己的道,只会让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陨落。
林羡给裴漓之简单做了一番检查之后,依旧不知今夜操纵着虞幼清的鬼影竟然是冲着他下手。
裴漓之的神魂虽有些不稳,但是绝对不到能让人轻易夺舍操纵的地步。
虽是这么想,但保险起见,林羡还是摘下了自己发上的锁魂绳,系到裴漓之手腕上。
第170章 有第二个人也重活一世?
一头青丝因此披散而下,有那么一丝两缕,就恰好垂下戳到了昏睡中人的脸颊。
少年的脸庞依旧恬静,看不出丝毫不对劲。
红色的锁魂绳就这样系到少年的手腕上,林羡系完之后念了一个口诀,那个口诀之后,手腕上就再也看不见有红色锁魂绳的模样。
林羡做完这一切之后,似乎还垂头看了一眼人,随即就拎着自己的小徒弟出去了。
她进来之时,头发还是用红色的锁魂绳绑着的,出去时,怀里抱着个小姑娘,同时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
好半晌,榻上的少年终于睁开了曜石般黑的眸子,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腕,片刻,上面出现了一根红色的锁魂绳。
林羡的身影显然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虞幼清被鬼气控制,这件事不仅出乎了林羡的意料,连裴漓之也没想到。
那道被黑雾吞噬的鬼影,身上分明带着黄泉气息。
那是从地狱蔓延出来的气息,足以说明一件事,那鬼,是下面跑出来的。
它究竟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被人有意放出来的,值得深思。
还有,为什么偏偏就找上了虞幼清,继而找上了他?
林羡一时间应当还想不明白,但是裴漓之明白。
他如今虽然只是金丹期修为,但却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已经飞升过了的灵魂,他的神魂虽不及从前,但绝对比自己的肉身要强悍许多。
换而言之,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他的来历,知道他是谁,又知道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那么,除了他以外,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人,也重活了一世吗?
方才那鬼影,明显是冲着吞噬他而来的,只不过恰好,被时刻伴在他左右的黑雾给吞噬了。
那团黑雾果然不像平日里看起来的那般无害,裴漓之抬手间,已经重新变成了巴掌大小的小黑雾缠绕上来,亲昵地绕着他手腕上的锁魂绳。
裴漓之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喜这团黑雾,只不过他也没做什么,六年下来,这孩子似的黑雾也没闯过什么祸,还算乖巧,裴漓之渐渐也就习惯了它的存在。
若不是今晚,它以为裴漓之有危险,进而吞噬了鬼影,裴漓之还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不装自己是团弱不禁风的小雾团。
戏精一个。
裴漓之倒是一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锁魂绳,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此夜漫长,唯月光动人。
——
第二日。
晨练的时候只有裴漓之和沈宵两个人。
裴漓之倒是没有开口,但沈宵觉得很不对劲,平日里虞幼清总是要争谁才是第一个跑完晨跑的人,今日竟然直接不出现?
就连师尊也不在。
沈宵便问小黑怎么回事,然而小黑也没办法回答他。
沈宵便又看向裴漓之:“裴漓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裴漓之手中握着红霄剑,面无表情,闻言只是侧头看了沈宵一眼,“不知道。”
沈宵对于这个回答不意外,他嘀咕了一声:“我猜你也不知道。”
第171章 害怕极了
而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像往常一样起床晨跑,练鞭,向师尊问好,讨师尊欢心的虞幼清发现自己一觉醒来竟然又被五花大绑了。
至于为什么说“又”,那就要联想到之前被人绑着回宗门的事了。
虞幼清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被绑走了,结果睁眼看见了自己师尊那张美而不自知的脸。
她蓦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师尊啊。
然而片刻之后,她又突然心梗似的结巴起来:“师师师尊,您您这是在做什么?”
小姑娘显然被吓到了。
这次的五花大绑比上次更不同,上次仙盟的人只是拿着一根捆仙绳将她整个人给捆起来,而这次,虞幼清平躺着,双手双腿包括脖子腰间,都被绳子捆住跟身下的床绑在一起。
虞幼清:“……”
“醒了?”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徒弟吓到了的九司尊主随手将一根拳头粗的红蜡烛点在了徒弟的脑袋上。
虞幼清:“!”
师尊您大可不必如此!
“师、师尊,”小姑娘依旧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所处的好像是一间密室,怂了,“您这是在做什么啊?您跟徒儿说一声,我配合您就是了,不用这么绑着。”
林羡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她平静道:“要绑着才行,不然你自己会挣扎。”
虞幼清:“……”
她更害怕了。
“师尊,这是哪儿?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啊?”
虞幼清的言辞还是委婉了些,她这哪里是被带过来的,分明就是被绑过来的。
当然,林羡也不在乎这种细节问题。
对于徒弟的问题,她不答反问:“幼清,还记得你去长夜林时有碰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长夜林?
就是她契约了月灵兽直接晋升元婴中期走上人生巅峰的地方?
虞幼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师尊究竟想问什么,她道:“就是看见了月灵兽,然后就被仙盟的人给绑了。”
“在那之前有没有遇见过奇怪的人?”林羡说着举了些例子,“例如有没有人突然往你身上拍了一下,或者请你吃东西的好心人?”
虞幼清:“……”
她艰难摇头:“师尊,您究竟想问什么?能不能先给弟子松绑?”
林羡:“不能,再等等。”
再等等的结果就是,虞幼清发现自己额头上,双肩处,丹田处,还是双膝上,都被她的师尊放置了拳头粗的红蜡烛。
密室的光线本就昏暗,加之这红蜡烛的烛火随着轻微的气息晃动,虞幼清突然就觉得这样的场面尤为诡异。
“……”
她害怕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石墙突然转动,一阵轴转的声音过后,虞幼清看见了来人,她眼睛蓦地瞪大了。
来人有两个,身上都穿着虞幼清熟悉的夕遥宗长老服,而且都长着让她眼熟的脸。
一个长得像她的二师伯,一个长得像她的五师伯。
“二师伯?五师伯?”虞幼清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但很快就意识到,他们俩是跟自己师尊一伙的。
第172章 “靠谱”的师伯们
“师尊,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虞幼清终于无语问天,顺便还把希望寄托在她师伯身上,“两位师伯,您不说话吗?”
林羡还是不理。
虞幼清陷入了绝望,然后就被她的二师伯给一巴掌拍天灵盖上去了,“你这孩子,出门在外警惕心也太低了吧?被鬼附体了也不知道,若不是你师尊昨晚及时发现,还不知道你能干些什么出来。”
虞幼清没听懂,甚至有些愣:“啊?”
这几年来,虞幼清也接受了这世间鬼怪一说,筑基没多久之后,她也开始能够看见作为凡人时看不见的一些怪象,只不过再如何,她也被安行舟这番话给说愣了。
她被鬼附体?
“二师伯,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虞幼清努力想昂着脑袋看安行舟。
然后又被她师尊给摁回去了,“老实点,不然就前功尽弃了,从头再来得再绑你一天一夜。”
虞幼清瞬间不敢动了,但又不死心,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竖直了耳朵。
安行舟盯着虞幼清身上的红蜡烛,又转头看燕景川:“老五,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啊?我怎么觉得那么悬呢?失败的话,幼清师侄会不会出事啊?”
燕景川,作为夕遥宗的五长老,虽说看上去孱弱了些,但他的修为其实不低,夕遥宗上下,也没有敢对他不敬的弟子。
除了他师姐以及几个师兄弟,
安行舟算是这其中,最惹人生气。
燕景川:“师兄,你若是不信我,便自己来。”
安行舟立刻退缩:“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学这个的。”
燕景川终于忍无可忍:“我学的也不是替别人驱鬼的法术!”
安行舟立刻伸手指向林羡,大声道:“那小八也不行啊!他是剑修,剑修杀人倒是在行,你让他救人岂不是在为难他?还有我一个音修,弹琴奏乐可以,干别的可不行。”
虞幼清听完两位师伯的对话,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种生无可恋的麻木:虽然不知道她是生了什么病还是准备什么鬼给附身了,但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师尊与师伯们,恐怖如斯。
原本很可靠的长辈,现在一个都靠不住的样子。
像是终于意识到虞幼清的存在般,安行舟也不再跟师弟吵架,转而冲小师侄露出了一个称得上亲切的笑容,“幼清师侄,别怕,你五师伯会救你的。”
虞幼清更麻木了:她害怕极了。
林羡本来在点上红蜡烛之后,一直在黄纸上画符,等她终于将最后一张符画好了,便转头看向燕景川,“五师兄,可以开始了。”
燕景川闻言点头:“将符给我吧。”
安行舟还是很不放心的模样,他说:“你确定这步骤没错吗?要是哪个步骤错了,幼清师侄可得受点苦。”
燕景川面无表情:“二师兄,闭嘴。”
虞幼清:“……”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五师伯将燃起的纸符往自己身上扔。
这确定是在救她吗?
小姑娘觉得自己救不活了。
第173章 想出家
不过意料之外,这些纸符没有烧到她身上,不仅没有,甚至还在半空中就形成了一个红色的结界。
虞幼清听见她的五师伯念了一句听不懂的咒语,原本一直温和的眼睛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虞幼清只觉得自己身上突然变得热起来了,一种灼烧感从皮肤表面渗入到内脏中。
虞幼清:完了,烤乳猪吗?
没等她天马行空地回忆起自己上一次吃烤乳猪是什么时候,燕景川的手就直接穿过了那个红色的结界,苍白的手按在虞幼清的天灵盖上。
她忽然觉得灵识一痛,就连里面一直在沉睡的月灵兽似乎也不适地翻了一下身子。
“出来!”燕景川一声喝下,虞幼清觉得灼烧感达到了顶点,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在烈火中焚烧着。
可事实上,她身上并没有着火。
灵识的痛并没有持续很久,但虞幼清很快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她眼睁睁看着燕景川搁在自己天灵盖上的那只手,缓缓扯出了一道白色的烟雾。
虞幼清可以明显感受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面被撕扯出去,她没有感觉到很疼,但有一股很明显的灼烧感,还隐隐约约听见了凄厉的惨叫。
这种感觉其实很不好受,她忍不住想要挣扎,但是,她是被绑在床上的,就算想挣扎,活动范围也不大,何况,捆住她的,也是捆仙绳。
虞幼清挣脱不开,整个人又难受得厉害,脸上的表情在撕扯过程中还隐约有些扭曲。
终于,虞幼清忽然觉得头顶一松,身体里面的灼烧感正在不断平复,差不多结束了。
然后她就看见,那团白雾全部被扯出来之后,落地竟然是个人形的模样。
虞幼清:惊恐。
原本红色的结界就这样罩住了那个白色的鬼影,鬼影还在不断挣扎,想要从里面出来,然而燕景川又怎么会给它这个机会。
他直接覆手于结界上,又非常不吝啬地加强了一番。
“五师兄,已经抽干净了吗?里面还有没有残余?”林羡问。
燕景川干完活,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纸扇,轻轻扇了一下,道:“干净了,还给你的小徒弟设了个防身术,日后再有鬼魂想上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羡闻言,对徒弟道:“幼清,还不赶紧谢过你五师伯?”
亲眼看见从自己身体里面抽出了一道鬼影的虞幼清此时还被五花大绑着,但她已经没有挣扎的欲望。
在见识过自己的身体里面竟然藏着一只鬼之后,她就陷入了一种难言的颓废当中。
此时听闻了师尊的话,还是听话,但是相当麻木。
“幼清谢过五师伯。”她多少有点有气无力。
燕景川看着小姑娘被折腾得不轻,不由得轻笑一声:“小八,快给你徒弟松绑吧,她看起来可不太好。”
林羡也算是有些了解小姑娘的脾性,看了徒弟一眼,随即对师兄道:“无事,让她自己感悟一会吧,不用理。”
还没感悟完的虞幼清听见师尊这句话之后:她想出家。
第174章 “吃亏”
那从虞幼清体内引出的鬼影就此被带了,林羡自然也会负责之后的调查。
有人光明正大地把爪子伸到了夕遥宗,甚至还拿她的弟子来开刀,当真是当她死了。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想不通,对方对一个亲传弟子下手,是生怕夕遥宗的长老们不知道这件事吗?
虞幼清是被林羡领回去的,原本朝气蓬勃的虞大小姐经过了沉重的打击之后,宛如一条死狗。
林羡不是特别理解,但还是开导了两句:“你虽然已经元婴中期,但毕竟时日尚短,那鬼影按修士修为来算,应当也是个元婴了,你察觉不到也属正常,实在不必过于介怀。”
虞幼清垂着脑袋,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林羡终于看不下去了,她顿住了脚步。
无精打采的小姑娘果然不看路,一头撞上了她的师尊。
“师尊恕罪,弟子不是故意的。”虞幼清忙道。
“虞幼清。”林羡喊了她一声。
虞幼清抬头,“弟子在。”
“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林羡叹了一口气后,道,“给师尊说说。”
虞幼清脸上出现了别扭之意,“弟子并没有……”
她还没有说完,林羡就打断道:“我只问这么一遍。”
虞幼清住口了,半晌,才憋屈地开口道:“师尊,弟子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平白无故就被人……被鬼上了身,它还是个男的,我觉得自己吃亏了……”
林羡听完后莞尔,小姑娘前十二年都在凡间接受着那些女子要清清白白的教导,如今一时间想不开,也实属正常。
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日后便会想开。
谁知,林羡还没开口,就听见她的小徒弟突然一脸愤恨,“我居然不能亲手将那个挨千刀的鬼揍一顿,他竟然敢上我的身,还操纵着我的身体干坏事,我不杀它第二次实在是、实在是太亏了!”
林羡:“……”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到最后只是因为没报复回来,所以特别的丧气。
可那只从虞幼清身体里面扯出来的鬼影,掌门是要拿去调查事情的,自然不能让她去随意处理。
林羡突然也不想说话了,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又叹了一口气。
虞幼清看着自己的师尊一句话不说就转身离去,忙跟上前去,“师尊,你怎么不说话了?”
师尊累了。
师尊不想说话。
回到九尊阁后的两个人又免不了对上其他人,林羡自然是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事情轻飘飘盖过。
说是带虞幼清出门去感悟元婴境界该感悟的天地之意去了。
沈宵是半信半疑,即便如此,还是更加勤奋地去修炼去了。
他势必也要早日突破元婴,为人师兄,修为比不过师妹,日后如何立威?
林羡说的话,虞幼清自然也是应和着的,然而林羡一走,虞幼清就一个人对上两位师兄。
刚才还半信半疑的沈宵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虞幼清,你老实说,师尊究竟带你去干嘛了?”
虞幼清:“?”
第175章 打包徒弟给师兄
有些人方才师尊在时演得好好的,师尊一走,竟然逼问一个担惊受怕一早上的可怜人?
虞幼清转头一看裴漓之,发现此人虽然不跟沈宵问,但是眼神里已经透露了许多。
“……”
虞幼清深切觉得这世道冷漠,然后回了沈宵一个高冷的后脑勺:“师尊刚才不是说了吗?怎么,你们敢质疑师尊说的话?”
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虞幼清不免又感慨自己的机智。
她可真是个绝顶的小聪明。
然而聪明也没用,沈宵直接上前来,“师尊方才不说实话不过是怕我们担心,但为人弟子,本就该替师父分忧。”
虞幼清:“……”
不得了了,她去历练了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沈宵的嘴,何时这么能掰扯了?
虞幼清:“那你找师尊去。”
沈宵不满:“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师兄?”
“有没有你心里不清楚吗?”虞幼清说着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沈宵:“……”
半晌,他恼怒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虞、幼、清!”
虞幼清立刻跑了。
按道理来说,她现在的修为比两个师兄都要高,奈何剑修是种很神奇的东西,尤其还是天灵根的剑修,他们不仅同阶吊打对手,甚至连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也敢动手。
更何况,是虞幼清这种纸糊的“高境界”。
也不一定打不过,但虞幼清想,她年纪大些,自然是要让着些臭弟弟的。
依旧是没放弃当大师姐的一天呢。
虞幼清体内引出的鬼影被燕景川拿去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那人生前的大小事务一一查清了,最后查清的结果是,那人生前就是个鬼修。
只不过不走运,后来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灵魂入黄泉时尚不肯放弃自己的野心,不知用何法从黄泉处又上来了,上来之时却只剩下一缕执念,神智全无,最后竟刚好钻了刚刚晋升元婴的虞幼清的空子,还把主意打到了裴漓之身上。
这一切的一切,假如都归咎于那鬼修身上,似乎也说得过去——假如把夕遥宗上下都当成傻子的话。
只不过说是查,可幕后之人藏得够深,敌暗我明,又如何能够轻易查清楚?
林羡听了师兄的话后,回去就关门谢客几个月去了,顺便将她九尊阁的三个崽子都送去了同为剑修的四师兄那里。
林羡并非闭关,只是有些事没想明白,需要些时日解决。
于是,三个已经有自理能力的徒弟,被包袱一样被踢到了他们四师伯那里。
两个小的在得知师尊的决定不可能逆转之后,便颓成了咸鱼。
然而,稍微让人意外的是,平日里几乎都是同一副表情的裴漓之脸上也挂着沉重。
这让沈宵和虞幼清都觉得稀奇。
“裴漓之,怎么,你也舍不得师尊了?”沈宵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一下,“我听闻四师伯也是个很强的剑修,管教弟子也很严,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沈宵本来只是开玩笑的,结果,裴漓之忽然很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你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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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单方面碾压
沈宵不明白裴漓之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很快就明白。
四长老苏戎,天生剑骨,为剑而痴,爱剑如命。
平生最爱做的便是与人论剑比武,打起来根本不论日夜。
但是显然,师弟送过来的那三个师侄,都还不足以去同他论剑,于是,就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沈宵:“……”
四师伯竟恐怖如斯。
苏戎难得在宗门,他盯着师弟那三个还没长大的徒弟,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形高大且都面容冷峻的徒弟,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对比之下,他的徒弟可太有剑修的模样了。
小师弟怕是太心慈手软了,三个孩子看起来像是未戒奶般,怪弱不禁风的。
苏戎所在的山头名为越泉峰,所居住的自然就是越泉阁,他身佩一把黑鞘剑,剑上隐约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杀意。
此剑名为断魂,乃苏戎本命剑。
苏戎耷拉着眼皮子道:“你们师尊有事,我替他带你们几月。”
然而苏戎此人,管教弟子的方式可大不同了。
虽然醉心剑道,一样咸鱼,但他压根没有意识到,让金丹期的弟子跟他那些已经元婴甚至元婴巅峰即将突破化神境的徒弟打架究竟有多不合理。
剑修,果真多数是疯子。
虞幼清算不上是个正儿八经的剑修,她练的虽也是剑谱,然而武器却是一根鞭,还是一根带有防御和其他法术法阵的鞭。
她更像是个法修。
但是有教无类,四师伯分配给她的对手,并没有比分配给裴漓之和沈宵的差。
虞幼清:“……”
对面的师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他手上拿着剑,冲虞幼清一行礼,随后道:“幼清师妹,小心了。”
来越泉阁的第一日,九尊阁那三个被他们师尊温柔呵护的孩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摧残。
最重要的是,苏戎还在旁边小声感慨着:“果真是慈师多败徒,小八平日里肯定没下过重手,看看这些孩子,多不能打啊。”
这话说得让人悲愤,对手的师兄全部都是比他们高起码两个境界的疯子,而且下手全部都是压着他们来打,他们就说得好听是切磋,说得实在些就是单方面受虐。
对比起来,他们师尊果真温柔多了。
顶多是剑被打落一次就挥剑一万下,底盘不稳就扎马步几个时辰而已,不像四师伯这里,只要打不死就一直往死里打。
自尊心严重受挫。
只不过,苏戎本来还在打哈欠,带孩子这种事情本就不适合他,何况现在一带就是三个,他自己以前带的那些早就已经长大几百年了。
四长老的目光随意扫过自己的三个师侄,显然都在单方面被碾压,然而,他目光忽然停留在最左边的那个擂台上。
一身白衣弟子服的少年也同样是在被他的徒弟碾压着,然而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种碾压太过于流畅了。
剑修不仅是疯子,还是个善于在别人的招数中找缺口的疯子。
苏戎那双原本睁不开的眼睛,正认真盯着左边的擂台。
第177章 剑在人在
苏戎收了不少徒弟,但真正的亲传弟子不多,越泉阁又不似林羡的九尊阁,这里多的是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虽然比不得亲传弟子,但天赋上也是相当不错的。
苏戎看着左边擂台上的弟子看似一招一式都在压制着他的师侄,实际上,更像是对方一招一式都引导着对手。
苏戎:“……”
他记得,那个小子是他小师弟的大徒弟。
天赋还不错。
但是在交手过程中藏拙,那可真是对对手的蔑视了。
下一刻,剑风涌动,一阵衣掀发乱,再平静下来时,苏戎已经站到左边擂台上。
手中执着断魂。
“师尊?”原本正在跟裴漓之交手的弟子愣了一下。
苏戎道:“你下去,我来同他交手。”
那弟子心中一惊,但也没说什么,下去了。
苏戎这才正眼看裴漓之。
“裴师侄?”苏戎凉凉地开口。
裴漓之迎面对上苏戎打量的目光,“四师伯。”
苏戎断魂出鞘,泛着杀意的断魂直指裴漓之。
“在与人交手时藏拙,”苏戎说着顿了一下,又恰到好处冷哼了一声,“这是你师尊教你的?”
在剑方面,苏戎的天赋惊人,有许多细节,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裴漓之被人点破,什么都没有说,稍微低了下头,大概是一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姿态。
苏戎也不在意,他道:“你刚才是笃定你师兄不敢动真格是吧?那现在跟师伯切磋一下?”
裴漓之:“……”
他有说不的权利吗?
自然是没有的。
苏戎手中的断魂抬了起来,上面缠绕的杀意化作成实质的剑气,一时间,风起云涌,擂台上的两人衣摆飞扬。
台下的弟子看得心惊胆战,这是要动真格了?
越泉阁的弟子不少,其中有半数都在擂台下看热闹,原本只是以为苏戎替师弟带三个孩子而已,结果现在他自己上手了。
其中一个至今对自家师尊有阴影的弟子开口问道:“师尊,他对上这么小的孩子,会手下留情的吧?”
最后一个“吧”字,带着对过往辛酸的沧桑总结。
旁边的师兄弟没一个吭声,全部沉默。
一个师姐麻木地看着擂台上,她道:“师尊说,剑修从不尊老爱幼,他连对上姑娘家都不放水。”
想当初,她是怎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还不是被揍成猪头?
他们师尊眼里有“放水”两个字吗?
“……”
刚才下台的弟子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裴师弟不知能不能扛下师尊两招。”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都很默契的想起了从前自己身上的伤痛。
简直不堪回首。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台上打斗的气氛全然是变了。
苏戎断魂一出,必定不会轻易收场。
然而大家都没想到,擂台上,裴漓之当真接下了苏戎的剑。
他手中的红霄剑,同样散发着凌厉的剑意,少年眸光沉着,面容冷峻。
“师伯,劳请赐教。”
苏戎似是很满意他的认真,“裴师侄,可要提好你的剑,莫松手了。”
剑修,向来是剑在人在。
第178章 未尽全力?
苏戎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要手下留情的模样。
在越泉阁呆过的弟子都知道,他们这位师尊,最是会找人的极限。
只要剑还在手,就必须要继续打下去。
除非弃剑认输。
可是放下自己手中的剑认输,对剑修而言无疑是一种极致的侮辱。
红霄剑剑尖处凝聚的剑意裹挟着上古神力,全部倾注于一招一式之间,裴漓之双手平稳有力,接下了苏戎的第二剑。
红霄剑与断魂剑相触,火星迸溅,然而执剑的二人脸上全无多余的表情,两双眼睛,都只有飞舞的剑影。
苏戎在几百年前也是个年少成名的天才,他手中那把断魂,也足足跟了他几百年。
一人一剑近乎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以裴漓之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苏戎,就算是苏戎已经将修为压制至金丹期。
起码,所有旁观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苏戎,即便压制了修为,那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这漫长的岁月里,他究竟经过几次的战斗,又打败过多少人,俨然是个很难去计算清楚的数字了。
裴漓之从前便知道,他这四师伯,是个剑痴。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真正交手时,裴漓之已经化神。
那时候,裴漓之的天赋自然是惊人的,师门上下,无人能与他比肩。
苏戎是个剑痴,宗门内出现了这么个惊才艳艳的剑修,他自然是要赐教一番的。
只不过今世,根本没有重复上一辈子的轨迹。
裴漓之与红霄剑的配合更是惊艳,他握剑往苏戎的方向一挥,凌厉的剑气陡然席卷而去,一缕红光顺着剑气的方向跟着裹挟涌去。
苏戎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不甚在意地开口:“师侄,你的剑,太慢了。”
即便是这般说,他还是抬手,迎剑上前,迎上那道已有恢宏之意的剑意,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那道磅礴的剑意竟当着苏戎的面一分为二,一道白光,一道红光。
白光直冲苏戎的面门,红光却拐了个弯才重重地袭来,朝着苏戎的后脑勺,前后夹击。
方才还在被师伯嘲笑剑太慢了的裴漓之,又在瞬间挥出第二道剑术。
苏戎那张脸,终于浮现了些吃惊的表情。
他迅速出手,挡下了白光,却又在瞬间,用断魂剑的剑鞘挡下了拐弯而来的那道红光,至于红霄剑最后挥出的那道凌厉剑气,苏戎没有去接,他往旁边一躲,“嘭”的一声,灰尘与碎砖乱飞,擂台缺了一个大口。
旁边擂台上的人也早早就停下了手,在看这一场长老与入门几年的弟子的切磋。
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场切磋,水平可不算低。
台下方才被请下去的弟子有些发愣,他看上去甚至有些说不出的茫然:“裴师弟方才与我动手时,并未尽全力。”
旁边熟知他的同门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忙劝说道:“陈师弟,莫要介怀,裴师弟方才也许只是在试探你修为的深浅,所以并未尽全力。”
第179章 他好像有点穷
然而这话还没怎么说完,那被唤为陈师弟的剑修立刻就露出了愤恨的神情,“裴师弟一定是瞧不起我的修为才不愿使出全力与我对打,他连师尊的剑都能接下几招,我方才却全然看不出他在藏拙,我还有何脸面说自己是越泉阁弟子啊?”
“……”
“陈师弟,你莫要钻牛角尖……”
然而,那姓陈的剑修却突然一副下定决心的坚决模样,“我决定了,日后,裴师弟就是我的对手了,我势必是要让他意识到,我是个可尽全力的对手!”
方才还在努力劝说的人:“……”
行叭,劝不住了。
修道之人,总有那么几个是脑子特别轴的,此种现象见怪不怪。
这位裴漓之刚才的对手,名为陈道平,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剑痴,平日里最是爱与人切磋剑术。
旁边的师兄心疼地看了一眼还站在台上的裴漓之,裴师弟,自求多福啊。
擂台上,苏戎对已经缺了一个口的擂台视而不见,反而盯着裴漓之道:“裴师侄,将剑气一分为二,也是你师尊教你的?”
裴漓之还没回答,苏戎便继续说:“说起来,这手剑气分二可是你师尊的拿手好戏,他从前可没少这样坑我。”
裴漓之垂眸:“自然是师尊教导。”
事实上,这确实是跟林羡学的,只不过,是前世,裴漓之曾见过他数次与人交手,他学了,但今日,算是第一次使出来。
苏戎冷哼一声:“与人交手知道留有余力是好事,但你一个金丹期对上元婴,你不尽全力,是想耍哪门子的威风?”
方才一开始与裴漓之交手的师兄,便是元婴修为。
裴漓之:“……”
“弟子明白。”
苏戎可不管他明不明白,又点评了一下他方才的表现:“你剑术不错,听闻你这把剑刚得来不久,确实是把好剑,你用得也算流畅,但日后还是要多花心思在修炼上。”
四长老做了最后的总结:“剑术有余,修为不足。”
简单而言,就是修为配不上他现在的剑术。
倘若修为再高些,方才也不至于受灵力限制剑气凝聚得如此之慢。
裴漓之:“弟子谢师伯教导。”
苏戎又瞥了他一眼:“我可没教你什么,倒是你,少跟你师尊学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裴漓之:“……”
“对了,”苏戎将目光缓缓落在被红霄剑损毁的擂台上,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他认为极其重要的话,“让你师尊把修补擂台的灵元送来,他没空就让小黑来送。”
四长老摆出了一副“人可以不来钱一定要送到”的强势模样。
裴漓之:“……”
他盯着损毁的擂台,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近些年来,一直都没有要囤积钱财的意识。
夕遥宗每月会给长老和弟子们发放一定的灵元,裴漓之作为亲传弟子,自然多些,他也没多少要用的地方,都留着。
但是,裴漓之看着这擂台切口处敞露出来的青玉砖,沉默了。
他好像有点穷。
第180章 四师伯真诚发问
后续苏戎也不想打了,然后着重点了一下虞幼清。
“幼清师侄,你的元婴中期是纸糊的吗?”苏戎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对手才元婴初期啊,你怕他做什么?”
虞幼清闻言委屈:“师伯,朱永师兄挥剑太吓人了,我害怕。”
被点名道姓的朱永师兄伸手捂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被紫灵鞭打出来的伤口,狠狠地咬了牙。
口口声声喊着害怕实际上一鞭接着一鞭甩过来,元婴中期的修为又不是作假的,到底谁该害怕啊?
“虞师妹开什么玩笑呢?”朱永嘴角稍微一抽搐,“你的鞭也挥得让人害怕。”
苏戎看了眼自己的弟子,又看虞幼清,最后叹气:“师侄,你师尊在你这个年纪,都提着落川剑出门四处找抽了,你怂成这样做什么?”
虞幼清认错态度非常积极,“对不起师伯,弟子辱没师门了。”
苏戎:“……”
下一句要说出来的话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小八到底哪里找的徒弟?
平日里没少被气吧?
苏戎不再看虞幼清,转而看向这三人里,最是刻苦沈宵。
“沈师侄,”苏戎又道,“你的剑恰恰相反,太快了。”
沈宵闻言愣了一下,“师伯,剑快,不是应该的吗?”
苏戎手中的断魂闻言震了一下,似乎在嘲笑稚子稚言。
“剑快,不代表胡乱出剑,”苏戎安抚了一下手中的断魂剑,这才抬头看向沈宵,“快、狠、准三个字里面,你就占了个快字,对面站的是你同门,你不敢下狠手,你也不想想,人家元婴对你金丹,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还能手下留情?”
他的目光在九尊阁两个弟子身上扫过,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他感觉小师弟这两个徒弟指定是有点认知上的毛病。
沈宵出口辩解道:“师伯,我不是不敢下狠手,是找不到机会。”
“什么叫找不到机会?”苏戎又反问道,“那就是你对自己不够狠了,只有对自己狠,对别人狠,才能在剑道上有所立足。”
沈宵若有所思,但苏戎又道:“另外,你师尊没说过你心急的毛病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年轻人,剑的准头都没练好,跟剑的感情也没培养好,就想上天呢。”
沈宵:“……”
说句实话,沈宵的剑术,在同龄人里面,绝对是绝佳的那种,然而,他刚刚遭受了打击,不是被苏戎的弟子碾压的那种打击,而是他忽然发现,一直以来跟自己同等修为的大师兄,他竟然能接下四师伯的剑。
还不止一次。
虽然师伯压制了自己的修为到金丹期,但毕竟不是真正的金丹期修为。
如果是他,他能接下四师伯几招?
沈宵想象不出来。
沈小少爷的自尊心受挫了。
苏戎最后想对小师弟的三个徒弟做了总结,然而开口:“你们……”
他一一扫过三个自认乖巧实则各有各的毛病还不自知的弟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你们师尊这几年过得相当不易吧?”四师伯真诚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