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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金菜     大唐逍遥地主爷txt下载     大唐逍遥地主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7章;派系

    李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都坐下来说话,不用站起来,又看了一遍众人,这才说道;

    “你们两方考虑的都有道理,别说家生子壮男,就是庄户里的壮男也有义务,参加值夜巡查之事。

    本族长以为,庄子不是李氏一家的庄子,这五个庄子,是大家的庄子,是所有人共有的庄子,也包括家生子,庄子属于每一家,甚至每一个人。

    只要住在李家五个庄子里的,人人都要有保护庄子安危的心思,众志成城,牢牢的抱成团,才能抵御外来的侵害。

    今日不过来了六七个不起眼的贼人,倘若他日,来的是拿着刀枪的强人呢,他日来了十人,百人,乃至千人,咱们又该如何对待?

    难道就因为贼人来的多了,咱们五个庄子就得给强人跪下,委曲求全,求得贼人放过我们?

    是问,贼人会不会因为咱们得软弱和退步,放下屠刀,安然离开,给咱们留一条生路,活路?”

    李钰说着话,从左到右,看了每一个人一遍,说话的声音,也抬高了几倍不止,叫祠堂门口的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

    祠堂门口立马炸开了锅,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庄子属于每一个人。

    所有人的心里,大家都是固定的想法,五个庄子都应该属于李氏才对。

    因为都是老县男一手救回来的穷苦人不说,几个庄子也是老县男一手修造出来的。

    哪家哪户都是,哪怕是三间草房,也是府里出的银钱,木料修造,所以说,五个庄子是李氏的说法,没有任何人出来反对。

    如果谁出来说,五个庄子是属于庄户们自己的,那会被怀疑是挑拨离间,庄户们敢大嘴巴抽你。

    可今天这话,是李氏大族长说的,这是李氏第一当家人,也是唯一当家人说的,这代表府里的意思,肯定不是胡乱说话。

    人人听了都是心里美滋滋的,庄子属于他们的,当然是很好,就连家生子们听了,心里也是暖暖的。

    自古以来,家生子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家主的,这没有任何人反对,而且是故老相传下来的~铁规矩。

    如今当代家主,只一番话就将一无所有的庄户,说成是庄子的主人,也把家生子们的地位,提高到一个不敢想象的地步。

    十九姓氏十九族长,十九个老人,都是喘着粗气,安抚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再也没人去在意,与府兵派系,到底该如何争权夺势了。

    庄户们沸腾了,家生子也是群情激昂,不知是谁重复了一句,

    “难道贼人来的多了,咱们就得给他们跪下吗,他娘的……”

    这句话一出,轰的一声,就炸了窝,所有人都开始指耶骂娘;

    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汉子,挤在人群里激动的叫喊;

    “就是来一万个贼人,咱们也不能服他,和他拼了,就是拼了这条命,老子也得守护咱们自己的庄子,大家说是不是?”

    人群里,全是这种赞同的声音;

    “就是就是,我们马家人手里的火叉,可不是吃素的。”

    “俺们梁家人也不是瓜怂。”

    田家村的田三郎,站在祠堂门口紧攥着两只拳头,怒声吼道;

    “俺田老三再老实,那是对待自家庄子里的乡亲们,对外来的贼人,想欺负咱们,俺可不怕他。

    俺手里的火叉,昨夜能叉死一个,来日就能叉他第二个,第三个,打死我,也不给贼人爬下求饶,俺田三就是死也得站着死。”

    “好,田老三真是个男人。”

    “好样的田老三,没给咱们田家村丢脸,是条好汉子。”

    田家村同来的老少壮丁,听得田老三说话句句都是慷锵有力,都是听的热血上涌,不停的给田三郎喝彩打气。

    周围的庄户,虽然不是田家庄子的,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五个庄子同为一体,大家都习惯了,又不是外人,所以也跟着夸奖田老实起来。

    祠堂外,百姓的情绪已经高到了顶点,彻底沸腾起来。

    祠堂里坐着的大管事,与族长,也是交头接耳,互相用很小的声音讨论着……

    马本初又慢慢站了起来,旁边的那个老头赶紧搀扶了他一把。

    马本初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响彻祠堂大厅;

    “启禀家主,不论来了多少贼人,别人我不敢说,咱们家生子里,想来是没有一个孬种,压根儿就没有怕死的,家主放心,咱们都是有血性的汉子,绝不会向任何强人低头,更不会跪地求饶,看兄弟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

    “然也。”

    “大善。”

    十九个老头纷纷站了起来,声援表态,自己的姓氏里,绝不会出一个怕死的。

    他们好多人都参加过五十年前的保卫战,想起来当年的威风,一群老头又开始激动了起来……

    家生子的大管事们,也都慷慨激昂,激情的诉说着唐朝人的彪悍。

    府兵派系的人,都等着柳万泉带头说话,果然,柳万泉不负众望,慢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大族长容禀,家生子奴仆,个个忠心,悍不畏死,这个,所有人都清楚,也不敢否认。

    只是咱们的五个庄子,是由许多人居住组成的,其他人不论退下来的府兵,还是曾经的流民,难民,个个都把庄子看得很重。

    对于守护自己的家园,儿郎们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也和家生子一般的忠心耿耿,请大族长明鉴。”

    林五立马站了起来,代表府兵派系发声,支援柳万泉,坚决抵挡任何强人,誓死保卫庄子的安危。

    十九姓氏的族长全只要一起来,祠堂大门外的家生子奴仆,就吆喝着打气。

    待柳万泉,林五站起来,人群里的老府兵,立刻大声欢呼。

    等邹淑仪站起来,说到流民难民也不是泥巴捏的,可以任人欺负的时候,

    门口的庄户里,曾经的流民难民,都攥紧拳头,不知不觉的,邹淑仪已经成了庄户派,在府里的代表人物。

    农耕大管事在流民,难民庄户的心里,已经占据了很深的地位,毕竟邹淑仪是目前,唯一拿的出手的人物,

    还能读书认字,也是流民,难民派系里,第一个进入府里的大管事。

    庄户们都想再出现一个难民,流民派的大管事,以后也能在需要的时候,支援邹淑仪。

    就像府兵派的林五大管事那样,一旦有事,立马站起来支援柳大统领。

    庄户们唯一能想到,有可能的人物,就是昨夜勒死贼人,宁肯死也不松手的吕宾了。

    不论忠心,功劳,吕宾都是目前,最可能,也是无可挑剔的人选……

    王可馨与司徒云砂,心中暗自想到,这小郎君刚过束发之年,手段就如此厉害,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人的心抓在手里,凝聚一块儿。

    这比老阿郎当年,抱着老传统,恩威并施的手段,不知强了多少,顷刻之间就叫所有人热血上涌,对自己以后能有如此好男儿做依靠,心里也是美的不行……

    林容娘坐在内院管事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她有心想支援自己阿耶,奈何这是讨论外事,她一个内院的管事,不好开口说话,只能干坐着静观其变。

    李钰抬起双手,提醒众人安静下来,祠堂大厅又恢复了平静,祠堂外的人群也慢慢消停下来,都等着李钰发话。

    “我思之又思,想了再想,决定增加以后值夜的人马。

    今后其他四个庄子,每夜两班值夜,交叉进行,每班六个府兵,再配十个百姓壮丁,随着两队府兵,学习各种经验。

    咱们李家庄本庄,一来是有府邸坐镇,二呢又庄户过多,庄子也大,所以就安排三队府兵值夜。

    每一队府兵至少六人,各配十个壮丁随同,中间无有他事的时候,也能轮流打个小盹儿,坐下歇息一番。

    至于当值的庄户与家生子,每个成男都要轮流进行,五十岁以后的老男通通不必参与。

    我方才说过了,庄子不只是李氏的庄子,也是大家的,也是每个人的,

    所以,以后家家都要出壮男轮流值夜,不论你什么身份,只要分了家的,都必须出力。

    维护庄子安危人人有责,具体如何分配,这几日我与各大管事重新商议,今日只把此事先定下来。

    今后参与五个庄子值夜的人,不论府兵还是庄户,或者家生子,每人每夜十钱补贴。

    不论多少,也算是府里的心意,毕竟都是一家人张口吃饭的,不能白干活。

    另外,五个庄子的所有府兵,肩负重任,要维护庄子和府邸安危的,今后统一发放月例,每个府兵,月例六十钱,五值夜的十钱不冲突,各领各的。

    所有的府兵,还是统一归大统领调度安排,若府里有事需要,例如出去采买谷粮,拉运银钱等,需要护卫的,照旧进行。

    大家看看还有别的什么事没有,要是没有其他事,今天就这样吧。”

    众人都对李钰的决定很是赞同,基本都同意这样进行。

第288章;当务之急

    柳万泉又站了起来;

    “禀报大族长,还有一事,咱们的庄户都搬去了后头的新宅,前半个庄子空虚无比,这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若是这前头的半个庄子,能住人,许多能分家的壮男,入住进来,那就热闹了。

    贼人就是要来,也要顾忌很多,也增加了被发现的可能,怎么说都是好事儿。

    如今酿酒作坊,新的粮仓都已经彻底修造完毕,是以,我个人觉得,应该大力修造前头的半个庄子,早日叫庄户们分家,这才是当务之急,请大族长多加考虑。”

    这次没有人和柳万泉对着干了,马巨第一个站起来支持;

    “启禀家主,小人觉得柳大统领说的非常正确,咱们庄子里压根儿就不缺人,更不缺壮男成男。

    奈何都拥挤在后头半个庄子的新宅里,单是住的挤一些,都没有怨言,只是这前头太过空虚,可不是好事。

    咱们家生子,从来都是围着府邸居住的,这几个月都离开了府邸也离开了粮仓,心里很不踏实,

    都盼望,早点修造完毕,也能把壮男,成男都挪过来,这样后头的新宅,就可以留给岁数大的,和幼小的孩童。

    将壮男,成男,重新分配下来,包围府邸和粮仓,也好心里踏实一些,请家主定夺。”

    两大领头管事都提出此事,立马招来所有人的支持声音。

    李钰只能开口安抚众人了;

    “大家稍安勿躁,这前头新庄子的修造一事,正要大力进行,今日我已经约好了公输族长,于巳时相会,就是要商量尽快的把前头那半个庄子修造完毕,然后才能将需要分户分家的,从新安排过来。

    本来咱们李家庄子,是计划秋天结束的,现在局势有所变动,不能再拖了。

    酿酒作坊,乃是重地,此后不知要招惹多少贼人惦记,当为重中之重。

    今日大家回去,各自通传下去,前头半个庄子的修造之事,立马就要开始,

    动员一下,能有空闲的庄户,多出一分力气,不说像酿酒作坊那般快速了,至少也是越快越好,要尽快完工,不能再拖延下去。

    我已经安排了程家两位兄长回长安城,按照计划行事。

    两个月后,天下世家门阀,各大分支,还有前朝的高门大户,都要聚会长安,

    将五粮液售卖的事,一锤定音,届时,这酿酒作坊与府邸,就是最重要的地方。

    更需要小心谨慎,是以这前头的半个庄子,必须尽快完成,红砖水泥,咱们已经准备充足,公输家族,也随时可以支援。

    只这劳力的事上,还需要庄户百姓与家生子,共同出力才是,那两百多府兵就不用参与了。

    一是也不缺那两百多劳力,再者白天干了一天的活计,晚上累的半死,哪有精力去值夜?

    就在庄户百姓,和家生子里进行就成,各大族长回去通传十九姓氏家里,

    邹娘子与林家郎君,负责通传所有庄户,等我与公输族长商议,确定日子之后,

    全部行动起来,尽快将前头的半个庄子修造完毕,也好进行其他四个庄子的事,三年内叫所有人都住上新宅。”

    “是。”

    “遵家主令。”

    “郎君英明。”

    “大族长英明。”

    没有反对的声音出现,所有人都站起来领命,这才从新坐下。

    李钰看看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坐了一个多小时天也亮了,自己用也饿了,就问众人;

    “大家还有重要的事没有,若是没有就这样吧,该忙什么就都去忙着,想要回去歇息的也可以好生歇息一番了,毕竟整夜都没有睡好。”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证明没有事了,李钰这才起身与众人打过招呼,带着王可馨,司徒云砂离开祠堂大厅,临走时又过扭头来;

    “容娘,你与我一起回府,那白荷摔伤了腿,行路不便,

    我已经叫她们下值了,你们这班贴身的,替换他们一阵子,也好给她们个空挡歇息身子。”

    “是,郎君。”

    容娘答应了一声,就跟着李钰离开了祠堂。

    剩下众人这才陆续离开。

    家生子管事和族长全部离去,只剩下柳万泉,林五郎,邹淑仪,和八个队正。

    柳万泉沉声开口;

    “这白酒的买卖,牵扯太多,日后不定还有什么奸人惦记,值夜的事儿,以后要仔细进行。

    轮到值夜的,白天都注意歇息好身子,夜里当值的时候,要千万打起精神来。

    郎君虽然说是可以适当的歇息,但你们心里得有些数的,总不能都坐在村头,说上一夜的话,把值夜的事,抛在脑后不提,那算什么样子?

    郎君也说了,庄子是大家的,人人有份,就为了自家的家园,也得尽心尽力的办事。

    又不是一个人生活,都有女人孩子,也在庄子里,就当为了自家安危,值夜的时候也要仔细办差。

    若是当成耳旁风,出了差池,绝不轻饶,到时候,可别说我不顾及当年的情分。”

    几个队正都嬉皮笑脸的答应下来,柳万泉看着邹淑仪,微笑的说道;

    “郎君叫你们通传庄户百姓,你与林五都是新上来的大管事,手下也缺人,可找儿郎们帮衬着,也能快点办差,我帮的也就这些了。”

    林五啪的一声抱着拳头;

    “多谢都尉关心,也多谢兄弟们支持,某心里感激不尽。”

    邹淑仪提着裙子,福了个万礼;多谢柳叔照顾,也多谢诸位兄长了。”

    一群铁打的汉子,都说是小事一件不足挂齿,这群人说完了事情,才最后走出祠堂。

    待一行人走出祠堂大厅,留守的下人这才关了正堂的大门,上了大锁,祠堂正门从新关闭了起来。

    一行人走出祠堂的院门,发现外头依然停留了很多人。

    仔细观看,家生子派系的男女老少已经离开,剩下的不是府兵家人就是普通的百姓庄户了。

    柳万泉几个府兵派系的管事,带着府兵派的人马,有说有笑的离开了祠堂附近。

    邹淑仪刚走出祠堂院门,就被庄户百姓们,围在了中间,嘘寒问暖。

    如今,她已经是难民,流民派系的代表性人物了,举手投足都带着不同往日的气势。

    人群里一个相熟的汉子,大声说道;

    “邹大管事,您可是咱们难民百姓的领头人,往后可得多替咱们百姓庄户说话呀,

    你看那些家生子奴仆,家家户户都是不愁吃喝,跟了府里多少代了,几百年里,就没听说过饿死一人的,多好的局面……”

    邹淑仪的邻居立马跟着凑合;

    “可不是嘛,人家吃喝拉撒都有府里照应,那小日子过得,还能不滋润?”

    一个五十多的妇人拉住邹淑仪的手说道;

    “邹娘子,别说那家生子了,就是那两三百户府兵,你看看,三十九家跟过老县男的,都住在府里的侧院,要啥有啥,

    剩下的两百多家,跟着柳大统领,也是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如今家家都被柳大统领争取到六十钱的月例,多喜人啊。”

    人群里立马爆发出跟风的声音;

    “就是,就是……”

    邹淑仪微笑着应对;

    “大家放心,当年咱们从各地逃难过来,自从被老阿郎收留以后,虽说日子也过得紧凑,可再没有饿死一人吧?

    大家不要担心,小郎君继承家业之后,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是个更加厚道的,

    这又给修造新宅,又要提高农耕的,可着天下去打听打听,有哪家大户的家主,能做到这等地步?”

    邹淑仪的邻居赶紧开口解释;

    “邹娘子不要误会,谁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话,府里对咱们那也是良善无比的。

    可是谁会嫌弃更好的日子,若是能再上一层楼,不是更好吗?”

    拉着邹淑仪的老妇人温和的劝解道;

    “邹娘子,你可千万别嫌弃大家啰嗦,往日里咱们难民,流民的庄户百姓,也出不来个主持大局的人物,

    如今你邹娘子一身的能耐,做了大管事,还进得李氏祠堂,咱们这些穷苦人,总算是有了靠山,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去?”

    “婶子放心,我邹淑仪就是个穷苦的出身,不会忘记了根的,对咱们穷人有利的事情,以后我也要像柳大统领那样,去挣上一挣。”

    邹淑仪的这一番话,说的周围的流民,难民派的百姓,大声喝彩起来。

    大家看着邹淑仪的目光,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这些穷苦人早就盼着百姓里,也能出个大管事,如今总算如了难民流民派的愿……

第289章;兵贵神速

    一大群百姓庄户听了这话,都喝彩起来,邹淑仪的邻居看到了重点,直接说了出来;

    “邹大管事,莫要怪我话多,咱们这些穷人,可是最多的,奈何关键时候没人替你帮腔啊,

    你看柳大统领,以前也是孤掌难鸣,今日人家用尽手段,把手下八个儿郎,都弄进祠堂里露了脸,

    虽说那些队正们,限制于身份,也不好言语,可总是添了许多底气吧。

    你看柳大统领今日,为手下儿郎谋些福利,那林五郎立马站起来应声相和,这就事半功倍了。”

    人群里一个六七十岁的长者,带着苍老的声音插话;

    “邹家娘子,欧阳老弟的话,老夫是认同的,老夫与你阿耶称兄道弟,也算是你的半个长辈了吧。”

    邹淑仪看父亲的兄弟开口,不敢托大,接过了话茬;

    “秦叔父您这是哪里的话,您与我阿耶,兄弟多年的情分,可是正宗的长辈。

    前日我回去娘家,阿耶还提起您来,还说你们已有七八日不曾走动,正要这几天去您家里坐坐呢,您老有话但说无妨。”

    老头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那老夫就托大了,你毕竟年轻,不知身边帮手的重要,自古以来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孤掌难鸣啊孩子,你一个人能有多大力气?

    你说的再好,没人帮衬你,郎君不听你的,你又能如之奈何?

    这要是有个帮手,那可就不一样了,像今日的柳大统领,不论说什么,都有林五郎起来支援,可不就是挺松了许多?

    倘若将你表弟吕宾,扶上大管事的位置,日后你说什么也好有个跟风点头的,岂不是要容易许多?

    再加上你又与林五交厚,府兵派系对你多加一些支持,日后大管事聚会之时,你便能一呼数应,此后行事必定事半功倍,也不叫他人小看了去,一举多得也。

    你那表弟吕宾,平日行事就是干脆利索,又是有些本事的,况且昨夜立下大功,于情于理都有很大希望的,你且多加考虑一番……”

    邹淑仪听得也是不停的点头赞同,不过她也是有苦处的;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只是,府里的大管事,都有人坐着位置,咱们穷苦人都是难民流民出身,如何挤得过别人……”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透气呢,你上位的时候,可曾挤掉了别的大管事?

    只要行事谨慎,计划周密,先把吕宾弄你下头做个二管事,让他做出来个名堂。

    咱们这郎君是要干大事的,天知道府里以后,还能多出几个大管事的位置?

    你早点下手布局,一旦时机成熟,就联合林五郎与柳大统领相助,将那机会争取到吕宾身上,也不是不可能,还是有些希望的。”

    邹淑仪听了众人的话,恍然大悟,如雷贯耳,如梦初醒。

    可不是嘛,今日的场面,府兵派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柳万泉有林五郎步步紧追,到底是轻松了许多。

    倘若自己也有帮手,也不至于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了。

    到底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呀,特别是老叔父的计谋,更是可行性很高,全是正宗的阳谋了。

    吕宾是自己的表弟,本来就打算把他扶上二管事的,也向郎君禀告过此事,得到了郎君的首肯的。

    如今又立下大功,只要以后他干出个名堂来,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联合府兵派系出面相助的话,未必就没有一点可能……

    表弟对自己向来尊敬有加,他若是做了大管事,百姓庄户难民流民派可不就多了个说话的人?

    以后联合起府兵派系,也是不了小看的存在了,何乐而不为,想到这里邹淑仪心里已经有了定数,笑吟吟的说道;

    “叔父的建议乃是金玉良言,又是光明正大的,只管好好仔细办差,做出名堂来,相必郎君也是心中有数不会叫人埋没的……”

    李钰带着三女回到了前头府里,前院大管事李忠,立马安排厨房开始做饭。

    小半个时辰,四个菜加一锅李钰最喜欢的粟米粥,就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子。

    李钰忙碌了一夜,饿坏了的,坐在中院的偏厅里,大块朵朵,吃的不亦乐乎。

    一口气吃到尾,李钰把四个菜,两个胡饼全部干掉,又喝了两碗小米粥,这才坐下喘息。

    或许是上辈子哮喘的精神后遗症吧,李钰每次吃晚饭都是觉得气不够用。

    等侍女丫鬟收拾好桌面,一个下人就进来报;

    “启禀家主,庄户吕宾,周王氏醒来,已经伺候着用了早食,想拜见郎君谢恩,然后各自回家,请郎君定夺。”

    “哦,她们醒了?还吃过了,那挺好,能吃就说明没有性命大碍了,去吧叫他们进来就是。”

    “是。”

    李钰端坐偏厅,下人带了两人上来,各自施礼后站定。

    李钰看着吕宾被打肿的两只眼睛,和打烂的嘴脸,心里不禁咒骂,那该死的贼人当真强悍,竟然将一个好好的人,打成了这种凄惨的模样。

    李钰关心的说道;

    “吕宾,你受苦了,为了护卫庄子,你很忠心,我已经赏了你们两家,银钱,布匹,和谷子。

    以后你们跟着邹淑仪,好好的办差,她有你二人这样忠心的手下,鼎力相助,想着以后会顺利许多,也不用再那样辛苦了。”

    吕宾艰难的开口谢恩,声音因为撕裂的嘴唇而模糊不清;

    “仙人,鞋乐君生词。”

    李钰摆摆手,制止吕宾再多说话,他听得含糊不清,不过也能猜到,吕宾是在感谢郎君赏赐。

    周王氏,也赶紧跟着福了一礼开心的感谢着;

    “奴家谢过郎君赏赐。”

    周王氏已经听自家夫君说了,赏赐了一大堆银钱,和布匹,还有谷粮,开心的谢过了恩,满脸的欢喜之色。

    “好了,本郎君也不多说,吕宾你回去注意歇息,待修养好了,再去你表姐哪里听差,这几个月你二管事的月例,照旧领取就是。”

    什么?啥时候成二管事了?

    吕宾刚刚醒过来,还没见到外人,只有两个丫鬟伺候着,他喝了一些粟米粥。

    除了头上疼的不行,倒是能走能动,听丫鬟说赏赐自家银钱百贯,布十匹还有谷米很多。

    差点激动的再死过去,想赶紧起来去拉那些赏赐的东西。

    又听丫鬟说自家的女人,已经回去叫了阿耶,阿娘,正在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拉,吕宾这才安静,就闹着要来偏厅里谢恩。

    哪里有空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二管事,那可是计划中,两年后的目标啊,怎么就如此快的实现了?

    看着吕宾激动的表情,李钰赶紧抬起双手;

    “莫要激动,莫要激动,你伤势过重,还是快回家里歇息吧。

    周娘子,本郎君知道,你无甚大碍,这也休息过了的,邹淑仪当下有差事要办,她手下缺人,你还是去邹淑仪家看看吧。”

    “是,郎君,奴家这就过去。”

    周王氏和丫鬟,搀扶着头晕目眩的吕宾,慢慢离开了偏厅。

    李钰还在心疼吕宾的伤势中,就见下人进来禀报;

    “启禀郎君,公输族长前来拜见,已经安排在正堂里等候。”

    “噢?公输族长来了,我这就去正堂相会。”

    李钰快速起身,带了容娘,昔春,探春,就往正堂快步而去。

    进了正堂果然看见公输老头,在客位上稳坐不动,闭目养神。

    李钰走上近前,轻声呼唤;

    “丈人,可是昨夜没有歇好?”

    公输老头立马睁开眼睛,站起身,欠了下腰,这才开口说话;

    “见过县子,老夫这厢有礼了。”

    李钰两手相合,笑着回话;

    “不敢当,不敢当呀,丈人但请上坐。”

    两人客套了几句,这才分宾主落座,李钰直接开口说明要事;

    “本来说过的,酿酒作坊与二号粮仓完工,就不敢打扰族长,好叫公输家的族人们,都能好生歇息一两月,将养一番身体。

    奈何,昨夜来了贼人六个,盗走咱们所有的秘法,弄得我也是心神大乱,又搅的五个庄子上下,不得安宁。

    这天不亮之时,就开了祠堂,与各大管事,和十九姓的族长,商议了一个多时辰,

    大家都觉得,这前半个庄子,必须尽快修造成,好将那些能分户的壮男,分配到前头居住。

    也好看护府邸,和酿酒作坊,还有粮仓重地,是以某今日便厚着颜面,再请族长出山。

    希望族长千万不要推辞,以大局为重,我代这过万的百姓,先行谢过了。”

    李钰诚恳的把事情经过简单阐述一遍,又离开座位,施了一礼。

    公输班受了礼,这才不慌不忙的起来,将继续扶起;

    “县子心系百姓,拿出各种秘法,为穷人修造庄子,又弄出美酒,要改善这些穷人的生活。

    老夫的家族,也在受惠的行列,出把子力气,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县子不需太过客气。

    此事老夫已经知晓,今日就召集族人,商议那开工之事。”

第290章;酬谢要狠心

    李钰看公输班答应的如此利索,也是满满的感激,毕竟老头六七十的人了,马不停蹄的把作坊与粮仓修造完毕,

    这还没歇多久呢,又要崔着人家开工上马,自己也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之前都说好了,让人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庄子的修造之事。

    李钰不好意思的说道;

    “丈人高义,某不胜感激,我也不敢想象,若是没有公输家族坐镇主持大局,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

    这也不知如何感谢,正好今日论功行赏,大开了库门,不如凑着巧合之处,也赠送一些绵薄之意,

    丈人万万不可推却,就当某家为感谢公输家族,倾族之力劳累一场的谢意了。”

    放在十几年前,以公输班的高傲,提起这些铜臭,公输班扭头就要走人了。

    但经过十几年苦日子的磨炼,公输班也没有了当年,家族红火时的锐气,对府里的赠送,也能欣然接受了。

    当年的公输家族,在阿耶的带领下,虽说四处避难,可总归是有惊无险,又遇到了老县男,两人一见如故,在这小王庄,稳定了下来。

    可是自从阿耶走了以后,整个家族交到了自己手里,不几年间就更加落魄,整个家族也就是饿不死人的状态……

    公输班也是着急的不行,作为领头羊,一族之长,公输班的老脸越来越挂不住了。

    正在苦苦思索,如何才能带着家族走出困境,就碰上这小郎君就要大兴土木,公输班决定,不再沉寂下去,直接带着族人投靠了过来,公输家族也得以再次入世……

    去年年关之时,这小郎君,赠送了布料,又给了十几车粟米,全部族人都添了新衣,又吃喝不愁,众人对他这个族长的权威,更加尊敬与认同,叫公输班很是欣慰。

    此时再得礼物,公输班已经能欣然接受了,带领族人生活下去,重现家族辉煌,是他毕生的心愿,这会听到郎君又要出手,公输班微笑着起身;

    “多谢郎君这般厚爱,老夫若是再推辞下去,也显得太过矫情,那就受之有愧了?”

    李钰客套的应付着;

    “丈人说的哪里话,公输家的功劳比任何人都大,当之无愧也。”

    李钰说完扭头看着容娘,温言吩咐道;

    “公输家族擅工,而不便耕种,娘子可差人通知库房,赠送谷米十车,粟米十车,粗布二十匹。

    另……再加银钱绢帛两千贯,绸缎五十,酬谢公输族人的大义。”

    李钰稍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下心来,又再加了两千贯银钱,和五十匹绸缎进去。

    想要马儿跑,还不想马吃草,那可不是智者所为,拿的少了,也显示不出诚意,所以李钰直接抬高价码,送出了历史最高值的赏赐。

    容娘跟着李钰很多日子了,也知道自家郎君仗义疏财,接人待事只看人品,从来不拿铜臭当回事儿的,可是今日,郎君的这些赏赐,开头那些还算正常,最后一句却叫她有些吃惊不小。

    毕竟两千贯,又绸缎五十,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可不是小数了,穷苦人家,就是十几辈子,也吃喝不完了……

    容娘闻言后,并不立刻离开,只轻轻的念叨了一声;

    “银钱两千贯,绸缎五十匹?”

    李钰肯定的点点头,这才说道;

    “不错,就是这些了,娘子还不去安排,更待何时?”

    容娘终究没有多说一个字,欠了下身子,点头答应;

    “是,郎君无需着急,奴婢这就去安排出库。”

    李钰看着转身就要离去的容娘,急忙又呼唤一声;

    “且慢,娘子可交代下人,将出库之物送去小王庄,公输族长家里,不可怠慢了。”

    容娘扭过身再施一礼答应道;

    “是,奴婢知晓了,郎君放心便是,定要办的妥妥当当。”

    答应过后的容娘,这才转身离去,安排出库的事情。

    看着离开的容娘,公输班也很是有些动容,动了动嘴角,始终忍住了“太重”两个字出口。

    公输班也是个干脆利索的,人家出了如此重金酬谢,又把自己家族顶到头上尊敬,自己也不能太懒散了,必须有点自知之明才是。

    他着急回去组织人手,也想再来个快速又质量的工程,来证明给大家看看,他公输家族,当的起这厚重的赏赐。

    想到这里,公输班干脆利索的离开了太师椅,站直了身子;

    “大族长还请恕罪,不便久坐,我还要回去召集族人,把之前计划好的那些图,拿出再来商讨一番,这就告辞了,郎君留步,老夫去也。”

    “啊,族长不再坐一会,某还想着,离留族长用过昼食,好生款待里,族长……”

    “不必了,谢过郎君的美意,前头庄子的修造之事,乃是现下的当务之急,老夫没有心情吃酒,等改日功成之时再说不迟,告辞了。”

    公输班说完客套话,直接转身离开,大踏步而去。

    李钰赶忙送到正厅门口;

    “族长慢些,那就等着前头的庄子修造成了,咱们再……

    哎呀,这也太性急了,就不等我把话说完,真是的。”

    探春凑到了正厅门口,脸上满满的全是心疼之色;

    “郎君真是大方,这一下去就出库五十匹绸缎,又加了两千贯的银钱绢帛。

    前头赏赐那些就行了,再加了这些厚重的,这么多的东西,顷刻之间就没了……”

    昔春也跟着凑到了李钰的旁边,同样心疼的不行,噘着嘴埋怨起来;

    “可不是嘛,家主您给的也太多了,粗布几十匹,就是他们人人加两件新衣都用不完。

    又有十车谷子,十车粟米,这够他们一大家族吃上一年了,再给银钱绢帛那么多,赏赐都丰厚了……

    还要加上五十匹绸缎,老天爷那可不是粗布,那是绸缎啊郎君,就这五十匹绸缎,再加上那两千贯的银钱,够穷人家的,吃喝多少辈子不用发愁了?”

    李钰哈哈大笑,一边迈步往后院里走着,一边轻松的说道;

    “你们两个呀,就是个小家子气,终究是不如容娘聪明的,这舍不得娃子套不住狼的事儿,还整不明白?

    再说了,公输家的那些能人,给咱们办了多少大事了,你们怎么不算算,只去算人家领了多少?

    不说别的,就是那水车,河道上的事儿,放眼天下,又有何人能来代替公输家族?

    今天的赏赐,便是再多给两倍也换不来人家的那些成就,说难听点,人家公输族长能接受礼物,已经是很给脸面了。

    人家可是鲁班的正宗后裔,可不是寻常的工匠,即便就是寻常的匠人,全族出动,来鼎力相助,人又是如此厚道,累死累活没有一个人有一句怨言,也是该重赏的。”

    昔春还是有些不服气,紧跟在李钰身边,辩解道;

    “启禀郎君,奴婢没有埋怨的意思,大家都知道,公输家族出了大力的,怎么重赏都是应该,奴婢只是好生心疼,一下子就出库咱们那么多东西,

    郎君下次赏赐的时候,能不能慢慢来,一回少赏一点,也可多赏几回不是。”

    探春也是不停的点头,很是支持自家姐妹的想法;

    “就是就是,郎君下次赏赐谁的时候,可慢点来,细水长流,这往后的日子,可长久着呢,又不是不过了,奴婢支持昔春的说法。”

    看着两个丫头统一战线,李钰微笑的点点头;

    “探春你还别说,这计策挺好,细水长流的,是为上策也,当纳之,没想到你俩成了女诸葛了……

    好啦,好啦,不再说了,这忙活了一夜,又吃饱了肚子,本郎君去司徒娘子院里歇息一番。

    你们也可轮流休息,不用跟着伺候了,若无大事,千万别叫我,让我好好的睡上一觉。”

    “诺,那郎君您慢点啊。”

    “嗯,嗯。”

    李钰答应了一声,就抬脚进了司徒云砂的院子,到了屋里这才发现,主仆三人正在吃饭,李钰笑着摆摆手;

    “不用起身,你们就吃你们的,我上榻睡一会,忙碌了一夜又一个早上,还真是累了。”

    司徒云砂赶忙咽下去口里的粟米粥,站了起来。

    看这小郎君又来自己屋里歇息,司徒云砂心里是相当舒服的,说起话来也是春风满面,还带着些调侃的味道;

    “郎君怎么一个人前来,也不带几个伺候的,那几个贴身的,都被郎君惯的成什么样了,如今竟不像是来伺候人的,倒是像来享福的贵人了。

    凝萃,桃红你俩先别吃了,耽误一会,伺候郎君上榻要紧。”

    两个丫鬟不等吩咐,就提前放下了碗筷,过来给李钰宽衣。

    李钰看司徒云砂有说有笑的,三两句话就把气氛给活跃了起来,也跟着笑道;

    “都说了不用忙活了,我自己来,去去去,吃你们的,我也要学学穿衣和宽衣。

    总不能像个孩子一样吧,若不然将来几十岁的年纪,还不会自己穿衣,岂不是要惹人见笑……”

第291章;赶紧起来接旨

    司徒云砂,在旁边帮着李钰脱下外衣,微笑着回应;

    “郎君还真是说中了,大户里的那些郎君,不都是被伺候一辈子?

    也不见得有几个会自己穿衣的,再说了咱们府里,庄子里,要多少伺候的没有,还用郎君自己动手乎,这辈子郎君都不用学的。”

    李钰钻进了被窝,这才回应了一句;

    “那可不行,我怎能学那些纨绔子弟,别说穿衣了,其他很多事情我都要学的。

    就是洗衣做饭,将来也要全部都会,还好已经会做吃食了,只用再学会洗衣就可以了,这样以后就是没有人在我身边,也能自己伺候自己不是。”

    司徒云砂拉过被角,仔细的按了下两边,这才回话;

    “郎君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叫郎君亲自动手去洗衣衫,那还要这几百的下人何用?

    这话就是奴家也不敢认同的,没的叫外人知道了,笑话奴家等人连伺候的活,都做不好呢。”

    “好了,我睡了,你们没事可别叫我啊。”

    “是,郎君放心睡着就是,凝萃桃红,拿了吃食,咱们外屋里去。”

    司徒三人,小心的收拾了陶碗陶盆,轻手轻脚的去了外屋……

    李钰也是累坏了,躺下去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他做了一个美妙的梦,

    梦里的自己,已经成男,纳了一百多个妾,各种味道都有,日日做新郎,夜夜换新娘,

    刚和一个熟妇亲热完毕,就换了一个嫩的出水的萝莉,继续厮杀,正在紧要关头,就被耳边的呼唤声吵醒过来。

    “郎君,快醒醒,郎君。”

    李钰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着眼前的司徒云砂,很有些疑惑不解;

    “娘子,不是吩咐过的,让我好生歇息一番吗,这又有何事呼唤?”

    “启禀郎君,朝廷派人来宣旨了,有柳叔接着,刚在正堂里坐下,前头这才派人来后院,呼唤郎君前去接书。

    若不是此事,奴家哪敢打扰郎君清梦,郎君快起来吧,打发了来人,再睡不迟。

    届时就是睡个昏天暗地,也不打紧的,奴家到时候给郎君把门,再不叫任何人打扰郎君美梦。”

    “哦?来圣旨了呀。”

    “可不是嘛……”

    司徒云砂哄着李钰起来,凝萃,桃红,赶紧帮着穿衣梳头。

    李钰穿着衣服嘟嘟囔囔道;

    “这倒是奇怪了,刚进入二月不多久,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来个圣旨是什么道理?”

    “奴家哪里知道,只是听禀报的人说,还去叫了萧总管事,和刘总账房,也要前来接书,听说来人带着三道圣旨呢。”

    “哎呀别慌,别慌,这裤子是穿不得了,凝萃你去再拿一件过来……”

    李钰有些不好意的红了脸,凝萃尽管诧异,还是答应了下来,赶紧又跑出去取衣物。

    司徒云砂看着李钰,脱得光光的又钻进了被窝,以为他又要耍赖,正想上前劝解,就被桃红偷拉了一下衣角,

    朝着李钰脱下来的裤子努努嘴,司徒云砂看着湿了一片的裤裆位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郎君长大了呢。

    待凝萃又去李钰屋里,拿了裤子底裤,这才伺候着又从新穿戴整齐,三女陪着李钰去了外院。

    萧统昨夜听到鼓声,也和刘琪一块儿来了府里支援,等贼人全部被制服,就回了酿酒大作坊里,自己的屋里再次睡去。

    饭都没吃,这饿醒了才起来穿衣,正要回去家里,找两位妻妾做些吃食填饱肚子,就有酿酒的匠人进来禀报;

    “总管事,府里来人催促,叫您去府里接书,说是朝廷派了人来。”

    “接书?我一个平头百姓,酿酒的管事,接个那门子的书?真真是怪哉,也罢,某家就去看看,到底是何旨意?”

    萧统一边嘀咕着,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抬头就看到刘琪也收拾整齐走了出来,不禁有些好奇;

    “子步,怎么你不多睡会?”

    “嗨,我倒是想睡,奈何朝廷来人,说有旨意到来,叫我前去接书,兄长可能猜到这是何为,我就一个酿酒作坊里管账的,这接的哪门子的旨意啊,你说这……”

    萧统惊奇的问道;

    “子步你也要去接旨?”

    刘琪揉着睡的迷糊的眼睛;

    “嗯?兄长,听你这口气,不会是咱们兄弟俩,都有旨意下来吧?”

    两人说着话,并肩子走出了屋里,往隔壁府邸而去。

    “谁说不是,为兄方才听下人说要去接旨,就有些奇怪,你我兄弟已经下了野,如今可是散人一个,

    怎么还能牵扯朝廷的事了,难道是……之前任上的那些破事儿,又被那些世家提了出来?”

    刘琪听到这里,也是心里一震,有些谨慎的说道;

    “兄长你还别说,或者还真是那些世家不肯放手,再把你我兄弟给提溜一回,唉……

    说实话自从我们家搬来蓝田,别提有多舒心了,再也不用去想那些官场的道道,整日里轻松自在,

    这边当了.差,那边回去欢声笑语,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自在,这怎么就招惹祸事了?

    真他娘的,想过个安生日子,还不行了你说说……”

    萧统也是点头,赞同刘琪的说法,他来蓝田比刘琪还多两个月,更是快活,这忽然又和朝廷牵扯上,也是揪心的不行。

    不过朝廷的事儿,又不能马虎对待,只能边走边劝刘琪;

    “子步一会儿可不要多言,不论什么旨意,安安生生的接下,再说详细对策,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就是。

    你忘记了,郎君还有一堆的大将军叔父长辈,就是谁要为难你我兄弟,自然会有请郎君出面,维护一二。

    是以,不必过分担心,倒是那朝廷里来的,个个都是猢狲,可是精明的紧,莫要漏出不开心的样子,免得又传回长安,平白的惹出麻烦。”

    刘琪也是恶心的不行,无奈的说道;

    “成,听兄长的好言,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唉……什么事儿啊,这叫……”

    萧统,刘琪,出了酿酒作坊,拐脚就进了县子府,早就有下人等候一边,给引着进了正厅,只见上手副位,坐着一位官员,正在与柳万泉说话。

    两人进了正堂,众人互相见礼,复又落座。

    两人坐下后,都是疑虑重重,可不论萧统,刘琪如何打听,人家就是不说内容事实,总是避重就轻,说些别的话题。

    萧统坐定了身子,不紧不慢又笑眯眯的问道;

    “戴员外,先请恕罪则个,某也曾做过长安城的一方县令,对于朝廷的事务,多少也有些许了解。

    却是少见有户部的员外,下来宣读敕书的,当真是孤陋寡闻了,现如今某居住乡野,见识更少了,员外莫要怪罪才好……。”

    刘琪如今,什么官也不是了,说话间,胆子也大了不少,接过了萧统的话茬说道;

    “兄长,许是我等久居穷乡僻壤,不甚明了当下的局势,又或者是朝廷改了规矩,也未可知。”

    柳万泉看不清形势,便三缄其口,默然不语,假装往嘴里塞茶。

    戴伯阳听着两人,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话语,也不生气,只微笑着回了两句;

    “今日本员外,接到尚书省的官令之时,也是迷茫不解,赶紧去拜见本部的尚书求证。

    方知此三份敕书,确实是中书省草拟,门下省批阅过,再由尚书省发过来,到某家的手里,此事千真万确,不得作假,此一点上,诸位毋庸置疑。

    至于敕书内容如何,请恕本员外无法告知,皆因一路之上,从未打开观看,实在不知其内容也。

    至于何以指派我一个户部的员外前来宣读,无法求证前因后果,当真是汗颜至极,便是本员外,也觉得甚是莫名其妙的。”

    戴伯阳说完还摇了摇头,才端起桌上的羊油茶,吸溜吸溜的吃了几大口,满嘴的羊肉,咀嚼的十分快意。

    柳万泉虽然看不透此人来意,也猜不着三份敕书的内容,但明显的肯定,这人是在说瞎话。

    根据柳万泉多年的阅历经验,此人说起敕书内容,不曾看过的时候,左手有规律的行动,脸上笑意更浓,且与萧统,刘琪两人说话的语言温和无比,没有一丝火气。

    柳万泉判断,第一此人知晓敕书一切内容,第二其内容不是坏事,否则这户部的员外郎,不可能如此沉得住气,连茶都是吃的悠哉悠哉,美得不行。

第292章;仕途~誓言

    戴伯阳看着正堂里三个人表情各有不同,这柳都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剩下两人是急不可耐的要打听旨意里的内容,心里兀自念叨着;

    着什么急,不消片刻就能知晓了,叫你们升官难道还不高兴了……

    萧统与刘琪陪着笑,端起来一碗茶,吃的是如同嚼蜡,来回猜测几个局面,都与此时的场景,关联不大,可是……

    “蓝田县开国县子到……”

    随着下人一声唱报,李钰带着一大队人马,来到正厅相会,老远就笑着客套;

    “哎呀呀,天屎驾到,蓬荜生辉呀,有失远迎,还请上使恕罪则个,恕罪则个……”

    戴伯阳对这个神奇的县子,早就如雷贯耳,一直想着,该是何等清俊的模样,却没想到是个刚束发的孩童,

    孩童就罢啦,这说话的口气,老气横秋的,倒是像一个五十多岁,做了一辈子仕途的老油条……

    人还在厅堂口没有进来,请罪的话,客套话,奉承话,官场话,一大堆的,先丢了过来。

    猛一听觉得自己面子挺足,仔细一品你会就发现,今天不论是男女老少谁来,这些话都不得罪人,都能拿出桌面上来,对谁都管用……

    看着笑眯眯走近前来的李钰,戴伯阳,觉得有些十分的别扭,却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只能强压着疑惑,笑脸相迎,毕竟人家身份可是功勋贵族,正儿八经朝廷行过文的,正五品上开国县子。

    不过马上就不是了,又他娘的要升了,这种好事儿怎么没有轮到自己头上呢?

    柳万泉热情的充当着中间人,殷勤的介绍;

    “大族长容禀,这位是朝廷里头,户部门下,仓部的员外郎,戴员外。”

    柳万泉说完,又转身向着戴伯阳欠了下腰身;

    “戴员外请了,这位就是正五品上的蓝田县开国县子,也是蓝田李氏的大族长……”

    戴伯阳真是无语至极,这主仆二人当真奇葩,一个县子,孩童之年龄,像个老气横秋的油条,

    另一个五六十了,跟个孩子一样小家子气,自己方才确实没有正眼看待这小老头,

    这不,立马就给个软钉子,介绍就介绍吧,还非要把自己家主的爵位,给报个整整齐齐,得,这正五品上,都搬出来了,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吧。

    戴员外正要见礼,却不妨,李钰已经早了一步,轻轻弯下腰身;

    “戴员外过府,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李钰这厢有礼了。”

    戴伯阳不敢托大,赶紧正儿八经的回礼;

    “李县子快快不要如此,戴伯阳见过开国县子。”

    萧统刘琪也是起身相见,众人又客套了一番,这才从新落座。

    李钰假装没有看到桌上的敕书一样,客气的说道;

    “戴员外从户部过来,不知长孙叔父近来可好?”

    “有劳县子挂念,我家尚书一切安好,闻听县子的酿酒作坊,将半数份子归了户部,我家尚书命我前来接洽,以后不免要烦扰县子了。”

    李钰皮笑肉不笑的随口说道;

    “好说,好说,这朝廷里戴姓的重臣凤毛麟角,不知戴员外与那武昌县开国县公,大理寺少卿戴胄,我家戴叔父,可有宗亲关系?”

    李钰可要问个清楚了,以后负责和自己接洽的人,不弄清楚根底如何放心,还是弄个明白详细,这心里才能踏实下去。

    戴伯阳见问起这个问题,赶紧正襟危坐。

    “好叫县子知晓,那正是我家阿耶。”

    李钰一听竟然是自己人,立马就放松了下来,皆因这戴胄乃是李钰这一世的老爹,

    除了秦琼,程咬金以外,最好的一个老兄弟,听说当年天公不作美,戴胄有事给耽搁了,结果就只剩下三个兄弟结拜。

    这戴家叔父,在长安城见过多次,别说说话方式,那叔父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样亲热。

    李钰听说是戴叔父的郎君到来,哪能不高兴,这戴伯阳和程家大兄,两人可是交厚的厉害,

    经常同吃同睡,李钰也听程处嗣提过多次,以后一定要引荐这戴伯阳给自己认识的,没想到不用引荐,戴家兄长自己就来了,李钰高兴的说道;

    “原来竟是自家兄弟到来,我家戴叔父身体可好?”

    戴伯阳见人家问候自家阿耶,赶紧站了起来,低眉顺眼的回到;

    “多谢县子挂念,阿耶身体还算可以,只是小有抱恙,已经少问政事,多在府中休养。”

    “兄长且坐,既然是自家兄弟到来,可休要见外,戴叔父与我秦程两位叔父,也是生死过命的交情。

    阿耶在世的时候,戴家叔父可是来这里住过不知多次的,咱们这四家,可不要弄得太生疏过分,叫外人看了笑话。

    柳叔,我正睡的迷糊,也不知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柳万泉见问,扭头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又看看外头的天,这才扭过来身子回道;

    “回大族长的话,已经是午时三刻了。”

    “来人。”

    一旁伺候的李忠,干脆利索的站了出来;

    “小人在,请家主吩咐。”

    “通传厨房,叫大管事刘胜亲自出马,做出一桌上等席面来,今日昼食,我与戴家兄长叙叙亲情,快速通传下去,不得耽误。”

    “是,小人立刻就去。”

    “柳叔,萧兄,刘兄,今日不要离去,我做东道,有请三位上首座位相陪,还望莫要推辞。”

    “大族长放心,今日某家说什么也不走了,要借戴员外的名头,讨一杯酒吃。

    方才我还当是谁家郎君呢,如此沉稳大气,原来是戴家兄长府里的,这可是真真的自家人啊,哈哈哈哈。”

    柳万泉笑的十分豪爽,尽显沙场男儿之英雄本色。

    “柳叔过奖了,侄子克不敢当,在家里就听阿耶说过多次,柳叔当年在沙场上的厉害之处,侄子也是钦佩至极的。”

    “哈哈,哈哈哈,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戴家兄长怎么还提起这些个旧事,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钰也凑了几句趣味儿;

    “柳叔怕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当年柳叔做将军那会儿,

    确实众人皆知,万夫不当之勇那是胡扯马屁,但是沙场里滚打半生,贼兵的大阵里,也是几进几出过的人物,斩杀的人头怎么也有几十个了,这到不是瞎话,柳叔也当得,当得。”

    柳万泉今日可是被两个小辈给说的浑身舒坦,笑着开口说道;

    “族长怎能自己夸自己人,还好此间都是自家人马,若是外人知道了,咱们自己关着门,狠夸自己,那多不好……”

    李钰,戴伯阳,柳万泉三人,你来我去说的都是情真意切,弄得正堂里的气氛,立马就热了许多。

    萧统此时也放下了戒备的心里状态,温和的点着头,微笑的看着三个人打嘴皮子功夫。

    刘琪趁三人说话的空挡,笑着说道;

    “方才我还带着些许情绪,既然是自家人,戴员外可不能放到心里去的,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戴伯阳也是浑身放松了下来;

    “刘主薄你这话怎么说的,弟哪里能如此小鸡肚肠?”

    刘琪赶紧摆了摆手;

    “员外不要叫主薄了,我已经辞官数月,早就成了白身,如今平头百姓一个,可不敢再称呼主薄了。”

    “兄长有所不知,这主薄还是要叫的,不过这次不是长安县的主薄了,这次却成了户部的主薄,刘兄可不是白身纳……”

    这一句话出来,听得刘琪心脏狂跳,不由自主的看向,那桌子上的三道敕书,眼睛里充满着期待之情与欢喜……

    柳万泉眯着眼睛,仿佛一切都不曾听见不曾看到,却注视着屋里一切人的举动。

    萧统压在心底深处的那一丝,光宗耀祖的心思,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如果这三道敕书,郎君一道,子步一道,那想来必定是与酿酒作坊有关。

    自己作为酿酒作坊的总管事,又是做过县令的,剩下最后一道,定与自己有关,只是不知,能否再入仕途?

    萧统是很纠结的,他将人情看的大于一切,当初自己要舟车劳顿千里之地,回川蜀老家的时候,贤弟将自家接来蓝田安顿,给了新宅不说,又给拉了几车的粟米。

    这般恩情,阿娘一直叫自己记在心里,终生不忘,就是阿娘不提,自己也要时时提醒着,多加报答。

    可是我萧家,没落多少年了,五百年?还是六百年?

    如今总算有重振旗鼓的机会,若是如此放弃,当真可惜至极……

    可是不放弃,难道要违背以前的誓言,非但没有把作坊带到如日中天,却在最紧要的时刻,离开兄弟,回去做官吗?

    纠结了片刻,萧统狠下决心,倘若违背誓言,离开兄弟,就是做了高官,这辈子也不踏实,那种品德,可不是自己的追求。

    与其将来良心不安,不如直接放弃,这蓝田也是舒心快活的好地方,就此终老,将重任交给孩子们操心去吧……

第293章;敕书~旨意

    刘琪想了又想,仔细斟酌,若是回去继续当官,先不说是否对得起李家郎君的厚待。

    只说自己无权无势的,那寒门仕途之路,估计又是举步维艰,何必再去趟那浑水?

    还不如躲在这蓝田一方,全家人其乐融融的过日子,也好过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的,

    日日担忧一个不对,就要被朝廷追究责任,罢啦罢啦,安安生生守着现在的美差,好过去长安城四面受气不知多少倍,想到了这里,刘琪长出一口浊气道;

    “实不相瞒戴员外,在下已无心仕途,如今在东翁手下做个总账房,轻松自在,不敢再想其他,恐怕要让朝廷失望了。”

    柳万泉听到酿酒作坊的总账主薄,断绝了入仕的念想,这才放松了一口气,复又将目光盯着萧统。

    李钰当然是开心了,自己身单力薄,刚刚找到两个人才,还没捂熟,这朝廷就要来挖人。

    心里怎能舒服,听到刘琪语气坚定,这才心里踏实,若是人家执意要走,自己还真无法阻拦,毕竟人往高处走,良禽择木而栖,只是这官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足的,李钰开口劝道;

    “兄长何以做此感想,大好男儿正当报效朝廷才是,入仕为官正是人臣之正道,又能光照门楣,何乐而不为之,还请刘兄慎重考虑。”

    定下心来的刘琪,语气坚定,态度不移;

    “我意已决,东翁不必再劝,报效朝廷的事,愚兄也有做想,奈何才疏学浅,实在不敢耽误了朝廷大事,还是做个酿酒作坊的总账靠谱一些。”

    李钰假装无奈的看着戴伯阳,又看着桌子上的三道敕书,开口试探;

    “兄长,你看这如何是好,刘家兄长如此坚定,不如,就请萧家兄长出山也可。”

    戴伯阳一脸微笑的看着萧统;

    “萧兄,不知尊下以为如何?”

    萧统见果然有自己的事,直接站了起来回道;

    “好叫戴员外知晓,在下不敢隐瞒实情,当日我被罢官之时,就该背上阿娘,带着妻妾儿女,远归千里之外的川蜀老家。

    是我家贤弟,心疼阿娘已近古稀之年,还要舟车劳顿,便将我全家接来蓝田安置,

    先是赠送新宅,后又送来一应所需,就差给我配几个丫鬟,侍女了,又将作坊大事,托付我兄弟二人。

    子步兄弟都知道报恩,难道我萧统要做那违背誓言的小人,至兄弟的产业不顾,去换取一身官服?

    倘若如此这般,即便是他日高官厚禄,终究要背负着良心的谴责,时时不安,夜夜后悔。

    与其那时悔之莫及,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早下决心,将后患处理干净,还请员外受劳回报朝廷,恕难从命,统之罪也。”

    萧统说的斩钉截铁,说完又向戴伯阳行了一礼。

    戴伯阳不好生受,只得起身还礼,复又追问;

    “兄长可要想仔细了再说,小弟闻听,兄长乃是汉初三杰之一,开国第一侯,萧相的直系正宗,血脉后裔,兄长难道就不想,重现祖先的荣耀乎?”

    萧统既然想清楚前后,就拿得起放的下,听说问到祖先,便既爽朗的一笑,回曰;

    “若说不想恢复先人的荣耀,那是自欺欺人,可局势如此,容不得我选择。

    今日信守诺言,顾全兄弟情义,便是百年之后,见了先人,我也要陈说一番情由,辩解明白。

    想必祖先也不会怪我的,再说我萧氏一族,也没有断绝香火,萧氏正宗,还有一房兄弟有后,

    统也有两子,可寄托厚望,待我等子孙积累家业,厚积薄发,他日未必不能重现辉煌,至于我自己,还是安心经营酿酒作坊吧。”

    柳万泉大喝一声站了起来;

    “好,两位高义,信守诺言,真大丈夫也,不过也不用后悔,我李家庄虽是乡下,却也是山清水秀,人情厚道之处,便是两位今日的举措,也不是当世唯一。

    当年我家兄长,有诸多兄弟照顾,情义比金,激情一世,又笑谈风云,

    我朝廷初定之时,我家兄长功成身退,携县男爵位而归,放弃仕途前路,回蓝田耕读传家,那是何等壮哉?

    我家兄长在这蓝田一方,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两位今日的举措,未必就不是一个好选择。

    只需安心下来,我家族长重情重义,他日的富贵,两位大管事定是跑不掉的。

    好生看待子孙,将来厚积薄发之时,恢复祖先荣耀的路,也会畅通许多,老夫生性耿直,快人快语,若有不妥之处,还请两位大管事莫要怪罪才好。”

    萧统也朝柳万泉回了一礼说道;

    “大统领说的句句都是实情,统怎能不明事理,前来怪罪?”

    刘琪也向柳万泉回礼,直说不会怪罪。

    李钰彻底安心了下来,一脸得意的笑容,看着正堂的诸人。

    戴伯阳也是哈哈大笑;

    “好,两位兄弟真是好男儿也,如此重情重义,阳钦佩不已,不过两位也不必揪心如此。

    今有两全之法,又能出仕为官,也可不离蓝田酿酒作坊,两位可弄个明白,再做定夺也不迟。

    也罢今日我来,也是公务在身,先办了差事,在与诸位兄弟,畅聊痛饮不迟。”

    听了戴伯阳说有两全之法,萧统刘琪面面相对,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物,竟还能两头兼顾?

    柳万泉赶紧叫下人将准备好的香案,抬上正堂门口,引导戴伯阳站在当中。

    戴伯阳拿起一道敕书展开,大声念道,

    “告长安刘琪。”

    刘琪整理了衣服,规规矩矩站在台下,朗声说道;

    “臣刘琪,接书。”

    戴伯阳一字一句,将敕书念了一遍;

    “门下;

    “制书如右,符到奉行,今有长安县仕子刘琪,前番担任长安县主薄之时,殷勤出力,事忠于朝,微有薄功,其长于算计,埋没世间,无疑于浪费人才也,…………

    诏令,归于户部,置正六品上,仓部之主***蓝田二十八作坊,银钱进出细物,报效朝廷……

    中书令臣“阙”宣

    中书侍郎臣…………奉

    中书舍人臣…………行

    侍中臣……

    黄门侍郎臣……

    主事……

    令史……

    给事中臣…………等言;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

    李钰站在旁边,又是听得昏昏欲睡,他接过两次敕书了,

    两次都是听得眼皮子直打架,这会听得一道,就开始摇摇欲坠,困得不行,容娘,昔春,探春,三个人在旁边架着李钰,

    暗自偷笑,生怕郎君一会栽倒在地,这天下间,接旨能接睡着的,恐怕也只有自家郎君一人了。

    李钰对于那些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什么的,他一个也听不懂,更不知道三省都是管的什么差事,也不想听王可馨司徒云砂,两女解释,每次只问清楚大概意思就行了。

    等戴伯阳念完,刘琪一脸古怪的接过~“黄麻敕书”

    退到了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萧统的敕书旨意,果不其然,与自己的如出一辙。

    只是那品级上,比自己高了两级,摇身一变成了朝廷派驻下来酿酒作坊,从五品上的员外了……

    两人接了敕书旨意,退在一边,都看出彼此眼睛里的疑问,奈何这会儿,实在不是互相交流问询的时机,只能闭口不语。

    只见戴伯阳取出来最后一道敕书,铺展开来,朗声念道;

    “告蓝田开国县子~李钰。”

    正要往下念的戴伯阳,发现没有人接话,抬头一看,也是哭笑不得,只看那十五岁的少年郎,靠在几个丫鬟的身上,仿佛浑身没有骨头一般……

    容娘一听该自家郎君了,赶紧凑到李钰耳边说道;

    “郎君,该咱们了。”

    “嗯,哦,可算是该咱们了,一会接完了旨,我赶紧去找个厢房先睡一会,叫他们几个招待戴家兄长……”

    容娘擦净了李钰嘴角的口水,又给整理了一遍衣衫,李钰这才强打精神,晃到香案前站定,深深地弯下腰;

    “臣李钰,接书。”

    看着愁眉苦脸的李钰,戴伯阳心里笑道,这还没开始念呢,他就先闭上了眼睛,接个旨就能痛苦到这等地步?

    李钰心里清楚的很,这敕书

    不论是谁来念,一个字儿都不会少的,又要好大一会儿的啰嗦,还他娘的听不明白一句两句,

    老规矩,先接下来,一会儿再问详细,这次不是以前了,没有宫里的阴阳人在场,

    又是自家兄弟下来,完全可以直接当面问清,省的还要回后院,麻烦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

    其实麻烦也并不麻烦,就是每次有敕书旨意下来,两女都比任何人兴奋十倍,

    还非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李钰解释一遍,李钰只要想象一下那种场景,都头疼的不行。

    戴伯阳看着李钰的滑稽头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将敕书一字一句的念了下来;

    门下;

    告蓝田县子李钰……

    “制书如右,符到奉行。”

    今有蓝田县子李钰,巧制五粮液美酒…………

第294章;一字并肩王

    这次轮到李钰单独听旨,容娘仨人不好过来搀扶,李钰就得小心了,用尽力气,尽量不叫自己睡过去。

    就像前世里开会一样,实在困得不行了,掐一下自己,免得总是打瞌睡,要不然对下来宣布旨意的人,也太不尊敬了些,更何况,后头还有皇帝陛下在呢。

    正在抵抗睡意的李钰,恍恍惚惚,隐隐约约听见县伯两个字,立马就精神一阵,不过片刻,又再睡意上头,迷迷糊糊的谁知道是不是听错了……也就没太在意。

    ……终于坚持到了最后,李钰看结束了,赶紧整理一下身形,弯腰谢恩。

    戴伯阳念完了三道旨,也是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将敕书递了过去,这才笑着恭喜;

    “贤弟,恭喜你荣升县伯,我阿耶虽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战功,却也是操劳半生,如今也就是个县公,

    贤弟不及弱冠之年,就已经是开国县伯,这往后的日子可还长久着里,再升它两级,就能与我阿耶相同了,当真可喜可贺呀。”

    戴伯阳开心的祝福着李钰。

    “什么?还真的升到开国县伯了?”

    李钰听到戴伯阳的话,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赶紧又说道;

    “兄长快给我看看,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快速接过敕书,找到了县伯两个繁体字,仔细认真的看着,李钰的心里美得不行,谁会拒绝升官发财呢?

    一边又想着,什么时候给我弄个王爷才够爽呢,人家别的穿越过来,不是皇子就是王爷,再不就直接是皇帝,

    唯独小爷我过来,要啥没啥,不过就是个第九等的乡下男爵,这下好了,县伯至少也算升了两级,

    加油,努力好好干,争取早点弄个异性王爷,或者什么一字并肩王当当……

    李钰看习惯了前世的电视剧,想当然的以为,功劳大了最后就该给个一字并肩王。

    反正当初那些诸侯,投靠李家的,不就封了好几个王爷嘛?别人都能做到,自己为何不能?

    不给你封,那是功劳不到家,倘若你功劳足够大,怕个鸟毛,不给封王爷,老百姓都看不下去的,

    他皇帝也得讲究方式,安抚百姓吧,有功劳不赏赐,赏罚不明,那就等着朝代更替去吧……

    加把劲儿,再努努力,这一生肯定能弄它一个的……

    柳万泉看到昔日兄长的孩子,如今得了开国县伯爵,比他自己得了爵位,还要高兴上十倍。

    不禁又回想起了当年,兄长要不是为了自己顶罪,有了污点,别说县伯了,恐怕就是侯爷,也早都当上了。

    这件事,一直是柳万泉一生里,最难受的事情,如今,看到侄子荣升县伯,柳万泉老泪满框,强忍着激动的情绪,上来祝福;

    “恭喜大族长,荣升开国县伯,当真可喜可贺也。”

    “同喜,同喜,多谢柳叔……”

    萧统也是发自内心的兴奋,这下好了,方才的那种纠结,完全不用考虑了。

    既不用背信弃义,又能有机会再穿官服,这会儿,兄弟又升了县伯爵位,萧统一脸笑意的上前说道;

    “恭喜贤弟,高升开国县伯爵,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多谢多谢……”

    一群人互相道贺之后,一同去往偏厅里坐下,下人,侍女,端上美食白酒,五人吃了几口肉菜,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菜走五味,李钰随口问道;

    “戴兄,最近这酿酒作坊归,到户部的事儿,长安可有什么动静?”

    戴伯阳闻言,放下了筷子,笑着说道;

    “贤弟的想法当真称得上明智之举,那本就是该陛下的半成份子,这一归到户部,比官盐还要厉害,

    等于是朝廷的买卖了,这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蹦跶出来砸铺子了。

    最近长安城里,贴满了各种告示,户部也出面正式通传,各大世家门阀,和高门大户。

    与两月后在户部下属,仓部的一个大院里,商讨有关五浪液售卖天下的事宜。

    我听阿耶说,这还是贤弟的主意,当时我还纳闷,这买卖做的好好的,咱们又何必叫他们来掺和上一脚,凭添了分利头的……?

    奈何阿耶身体抱恙,心情烦闷,也不与我多说,如今来了这里,贤弟你可得解开我心中疑惑,愚兄这都迷糊七八天了。”

    李钰嘴里咀嚼着红烧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这有何不解的,你们当初不是都拿了二十万贯出来吗,我这次计划,把你们那些银钱先抽回去,以后就都是净利头儿了。

    再说,还要给陛下再倒腾一些使用,我猜着国库里,也没多少了吧,要不是如此,能给我升到县伯爵位上?”

    戴伯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李钰的说法;

    “可不是嘛,愚兄在户部办差,最是了解内中情由,如今天下各县都在修造义仓,

    陛下严令,秋收前,天下所有县的义仓必须完工,这工匠徭役好解决,又不花什么银钱,

    不过你叫人来干活,总得给口饭吃吧,还有青砖,糯米等物,哪样不需要银钱贴补?

    朝廷的库房里,拢共就那十几万银钱,全扔出去了,结果连一半都难以解决,陛下实在无法,又开了私库,将年底分的那些酒钱,给搬了个干干净净。

    就这还不够呢,听说前番后宫组织的那些,支持陛下更换战马的银钱,这次终于又给挤出来了。

    贤弟你可不知道,我听阿耶说,现在宫里用度,紧张的不行,皇后殿下出了懿旨,没有皇后殿下的首肯,一切宴席不得进行。

    宫里已经个把月都没有宴席了,要说陛下这宫里,也真是可怜,连个大臣府里都比不上……”

    戴伯阳摇头晃脑的,又吃下一杯白酒,赶紧又拿起筷子,夹了两块肉食压下酒劲儿,这种上等精美的吃食,他可没有机会天天吃的。

    李钰听着戴伯阳的话,心里最清楚,今年就要开始旱涝不均了,明年更是大旱大灾,接连两年的灾情,百姓流离失所的,又不知要多出凡几了……

    刘琪有些不敢相信,接了一句;

    “这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富有四海,连天下都是陛下的,何以后宫用度,竟然如此紧缺,在下真是想不通透。”

    刘琪的话正是柳万泉和萧统想问的,看刘琪问了出来,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戴伯阳,等他分说详细。

    戴伯阳立马开始卖弄了起来;

    “老弟你有所不知啊,天下都是陛下的,这话确实不假,可我朝初定,四方皆需要安抚,

    到处都是伸手要钱的,就没有不缺的地方,前几日我阿娘去宫里问安的时候,发现皇后殿下的衣裙,连脚面都盖不住了,

    穿的还是前几年头上的旧衣,连宫里都如此紧张,可想而知,朝廷的库房有多干枯了。

    现在朝廷那是能省则省,一点小事就要罚上半年的俸禄,若不紧张能到这等地步?”

    几个人都摇头叹息,没想到朝廷竟然穷成了这样。

    李钰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便想岔开一个轻松点的,于是开口说道;

    “兄长最近我也不曾去过长安,不知那些世家门阀,前朝的豪门大户听到白酒售卖的事,有何反应?”

    “嗨,贤弟你不提我都给忘记了这事儿,阿耶临走还交代我,要把那些人的情况,给贤弟说个清楚呢。

    自从你那告示一出,整个长安的世家门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潇洒,那些家伙,现在连上朝都是心不在焉的。

    下了值,就是互相串门,一天到晚的商量,也不知都商量些什么,自从你的五粮液出世,长安的浊酒铺子,关门了好几家了。

    那些聪明的,趁着现在还能换些银钱,早早的出手,就前几日,城西的详记老铺子,也终于宣布,退出浊酒行当了,那可是几十年的老铺子呀,也顶不住了。”

    萧统奇怪的说道;

    “关门,这是为何?

    我家的五粮液,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拉去长安了,按说,那些浊酒铺子,应该买卖红火才对吧,怎么还惨淡到关门退市了?”

    柳万泉不等戴伯阳说话,就笑了起来;

    “你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萧员外,你在咱们庄子里,又不缺酒吃,自然不觉得什么,现在给你打上十斤浊酒,可还吃的下去?”

    一句话就问的萧统哑口无言;

    “这……放在以前,自然能吃下去,只是如今吃惯了五粮液,那种活捉不堪的酒水,实在难以下咽。

    也并非是我矫情,两相对比之下,那浊酒就好似黄泥汁一般,叫人如何接受?”

    刘琪也是狠狠的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换做是我,就是没有酒吃,宁肯忍着,等五粮液拉来,也不去吃那黄泥巴汤。”

    刘琪说完端起自己的酒杯,闻了闻,美美的吃了一小口。

    柳万泉哈哈大笑曰;

    “那就不留得了,若是大部分百姓都这样想,宁肯等着五粮液拉去,也不吃那,又贵又没滋味的浊酒,那些铺子可不就得关门大吉?”

第295章;猴样

    刘琪听了柳万泉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照大统领这般一说,还真是如此,那些浊酒铺子可不就得关门大吉了,来来来不管他们关门不关门的,咱们共饮一杯如何?”

    “善”

    “大善。”

    李钰也端起了酒杯,心里猜测着那些世家门阀下一步的动作,和可能性的反应,几人一饮而尽,再次东拉西扯,把酒局推向高潮……

    县子府后院内宅,王可馨正在用食,就见秋菊进来禀报;

    “启禀娘子,司徒娘子进了院子,就要来了。”

    “哦,司徒妹子不在屋里用昼食,怎么得空过来了?”

    王可馨刚起身走到屋门口,迎头就碰见进来的司徒云砂。

    “见过姐姐。”

    王可馨亲热的拉着司徒云砂的小手往屋里走进;

    “你我姐妹甚是亲近,何必来那些俗礼,快快屋里请,正好我也刚开始,妹妹若是不嫌弃,就合一块在我屋里用食吧?”

    “善。”

    王可馨扭头对着秋菊吩咐;

    “添一副碗筷,我与司徒妹妹共食之。”

    “诺。”

    司徒云砂刚刚坐下,就神神秘秘的问道;

    “姐姐可知朝廷里,派户部的官员过来的事儿?”

    王可馨见问直接回道;

    “不知也,今日我主仆三人自从祠堂回来就安心歇息,压根儿没出院子,饭食都是下头人端来的,当然无从知晓前院的事了,怎么,可有大事发生?”

    “姐姐有所不知,今日郎君从祠堂里归来,就在我屋里安歇,还言明不准打扰,奈何朝廷来人宣布敕书,我才叫醒郎君,去往前院。”

    司徒云砂接过秋菊拿来的碗筷,顿住了话茬子,开始吃喝了起来,直把王可馨勾引的心痒难耐。

    “哎呀妹妹,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把前院的事儿,说个详细再吃也不晚,快说吧,我这一听朝廷来了旨意,就着急的不行,你还有心思吃饭?”

    司徒云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还真当姐姐是那不动的金刚呢,原来也会着急呀?”

    王可馨与司徒云砂,互相调笑惯了的,闻言也不恼怒,催促道;

    “快说吧,我也是人,自然会有七情六欲,好奇一些也是正常啊。”

    司徒云砂这才放下筷子娓娓道来;

    “姐姐有所不知,今日来的是户部的一个员外,便是那武昌县开国县公,大理少卿、太子左庶子,戴胄之嫡亲长子。

    此人与郎君也算是同辈的兄弟,上一辈与咱家阿郎,也有很深的交情,仅次于两位国公大将军,今日就是他来宣布敕书的。”

    “哦?那敕书里说了些什么,妹妹可曾探听?”

    看着王可馨急不可耐的表情,司徒云砂决定,把郎君那调皮的样子学上一学;

    “姐姐有所不知,那戴员外,拿了三道敕书,其中一道就是要酿酒作坊的总账房刘主薄,再入仕途……”

    王可馨听到这里,立马就是一声惊呼;

    “啊?这可如何是好,郎君最缺的就是使唤的人手,特别是萧总管事,和刘总账房,这种有能耐的。

    如今刚请回两个大能,朝廷就来我蓝田拉人头,倘若两人都去,这二十八个作坊,可如何运营下去?”

    司徒云砂顺着话茬子就说到;

    “谁说不是呢,听说还有一道敕书,就是叫走萧总管事的,说是提升了从五品上的官职,也是个拿权的员外郎呢。”

    “这可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呀,萧总管事可是郎君费尽力气才结交上的。

    又是给宅子,又是给米粮,那总管事的位置,屁股都还没有暖热,朝廷就用这等诱惑,过来拉人?

    萧管事又是名门之后,向来是把光宗耀祖,重振家风,当做第一要紧之事,此时这道旨意……”

    王可馨着急的不行,却忽然发现,司徒云砂一点也不担心,悠哉悠哉的吃喝着,立马醒悟了过来,也坐了下去;

    “妹妹来,多吃点菜,今日这些可都是顶新鲜的呢,多吃一些,也好长身子不是。”

    “嗯嗯,多谢姐姐,怎么姐姐这会儿又不担心,两位大管事离开作坊的事儿了?”

    王可馨假装叹息了一声;

    “我着急又有何用,也挡不住两位大管事要离开的势头,与其瞎操心,还不如管好自己,吃饱不饿算了。”

    司徒云砂咯咯笑道;

    “姐姐当真是聪明伶俐,只片刻间就想通了前后因果,看来我想学郎君那般逗弄别人,只是徒有其形,却是个吓唬不住人的,也罢,就和姐姐说个详细便是。”

    王可馨笑着白了司徒云砂一眼,拿起筷子也开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司徒;

    “妹妹可要吃些五粮液助兴,我这屋里还有一大坛子,前几日,心血来潮,就叫秋菊去隔壁作坊里头,弄了三十斤回来。

    我姐妹三人,没吃下几斤就醉的不醒人事,还剩的不少呢,要不取出来,你我姐妹多少吃上一些,边吃边说的,也算是有个营生。”

    司徒云砂也是来了兴致,立马举手赞同,秋菊去给两女各打了半斤,装在碗里端上了桌面。

    两人小吃了一口白酒,司徒云砂这才将打听的经过说了出来;

    “姐姐还记得,咱们作坊有至尊一半的份子吗?”

    王可馨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记得,听郎君说,那是陛下的名头占据的份子,别说一半儿了,再多一点点也是应该的,郎君说那叫广告费什么的,我也不大懂得。”

    “姐姐可知,郎君前阵子把那陛下的份子,公开归了朝庭,如今户部的官员戴员外,带着旨意下来查收此事。

    朝廷里又安排了官员,进驻酿酒作坊,督察以后的账目往来,

    往后的利头,也不用麻烦至尊派人来拉了,直接就有户部的官员弄去朝廷的库房。

    如今咱们的酿酒作坊,可是归在朝廷名下的,再也不怕哪些个小人敢来砸铺子了。”

    王可馨听了此话,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是眉头紧皱;

    “这好是好,只是忽然派驻官员过来,能否尽如郎君之意,还是未知之数。

    且朝廷的官员,多是喜欢指手画脚的,就怕与两位总管事闹的僵硬,左右都不好处置,这可如何是好?”

    “来,姐姐你我再饮一次,妹妹与你说个详细出来。”

    “好。”

    司徒云砂喝了一大口白酒,学着李钰的表情,精彩至极。

    惹的王可馨笑的前仰后合;

    “妹妹,你吃个白酒怎么如此作怪,此等表情不知是酸甜苦辣,到底那般?

    与郎君那猴儿的模样,倒是非常像似,几时学成了这样,我都快不敢相认了呢。”

    “姐姐莫要笑话,我这也是想起来郎君吃酒的样子了,便想学上一学,别说还真是痛快。”

    王可馨拿着丝巾掩着嘴角,嗤嗤笑道;

    “好啦,你快说说,前院那些事儿吧,我听着就闹心的不行。”

    “姐姐不用担心那些,那戴员外来时,并未说清什么,只是透露朝廷要两位总管事从新入仕途,结果被两位总管事直接拒绝,

    无奈之下才拿了旨意宣读,却原来咱们都是虚惊一场,旨意里给两位总管事回复了官身,且都一次加了两级。

    非但如此,两位总管事原来就是那户部,派驻酿酒作坊的两个官员,如今,萧总管事封了个五品的员外,

    负责朝廷对应酿酒作坊的事宜,刘总账封了六品的主薄,负责户部那一半份子的项目核对。

    等于两人还是在作坊里当值,只不过每月一次,要回户部衙门里汇总情况,与核对账目。

    其他的一切都不动,还是原样进行,这下姐姐该放心了吧,想来是郎君的那些,大将军叔父长辈们,在中间出了大力的。”

    王可馨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微笑着言道;

    “如此最好不过了,若是来个外人指手画脚,别说郎君心烦,连我这妇道人家都觉得别扭。

    这下好了,还是两位总管事各司其职,只不过多了一个差事,去户部衙门每月禀报一次。

    这不算多余,既然半成的份子归了朝廷,自然要弄清楚详细的,此处合情合理,没有框外之处。”

    “是啊,妹妹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还有一事比这个更加叫人喜欢,恐怕咱们府里又该热闹了。”

    “哦可不是嘛,你方才说有三道旨意下来,那剩下的一道是何喜事,你快快从实道来。”

    “是这样的,朝廷念着郎君将一半份子归了户部,这不是面上要有些文章嘛?

    就下了旨意,将郎君的爵位升了一级,如今已经不是县子了,现在是正四品上的开国县伯,可是威风的紧纳,这难道不是值得府里庆祝的喜事乎?”

    王可馨惊呼一声;

    “天,这爵位说提升就提升了?别人都是拿命换爵位,咱们家的郎君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前后都升两次了,我真不敢想,将来郎君再倒腾出来,什么古怪的玩意儿,那岂不是还要继续往上升?”

    司徒云砂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是自然了,一份功劳升一次爵位,将来郎君再弄出什么花样,那自然是两码事,若是有功于朝廷当然要另外赏赐了,否则天下百姓怎么看?

    再说了,朝廷有功不赏,岂不是颠倒阴阳?”

第296章;大理寺少卿戴胄教子

    长安城,武昌县公府邸,戴伯阳站在正堂里,向自己父亲禀报蓝田之行的情况。

    “阿耶,那李大郎对儿,甚是热情,引为兄弟,又尊为上宾待之,还要儿回来,为他代请问安,问阿耶安好。”

    武昌县公戴胄高坐于主位,两边是伺候的下人,侍女,看着自己精心栽培的嫡亲长子,戴胄一脸平静的问道;

    “好,老夫要多谢那侄儿的问候,老夫且来问你,你去蓝田县开国县伯府里,可有拿捏架子,自持身份出身,礼数上可有周全?”

    戴伯阳恭恭敬敬的回答;

    “回阿耶的话,儿只以平常心对之,未敢傲慢无礼,也不曾丢了戴氏的脸面,规矩礼仪皆是阿耶交代的那样进行。”

    戴胄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放松了一些身子,缓慢开口;

    “你还未到而立之年,不知世事长短,然豪门贵族出身,能做到这般模样,已属于不容易了,老夫也是欣慰至极。

    只是你要心里有数,老夫能有多久可活,这戴氏总要交到你手里的,是以,老夫对你总是要求甚严,你也不要心生埋怨。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今日严格一些,他日你带领戴氏族人前行之时,便能高瞻远瞩,防患于未然,只有如此,才能趋吉避凶,再现戴氏辉煌。

    倘若你今日松懈,得过且过,他日老夫去见了列祖列宗,这人走茶凉,没有老夫在后头坐镇,

    你又不知世间险恶,一个不小心就能将我戴氏,送进万丈深渊,若是那般,老夫有何脸面去见我戴氏的先人祖宗?”

    戴伯阳赶紧底下身子,小声回话;

    “启禀阿耶,儿不敢心生埋怨,儿也知道,阿耶的用心良苦,是以处处严格要求自己,想要尽快成长起来,为阿耶分忧解难。”

    戴胄对这个嫡亲长子,其实是非常满意的,抚摸着胡须,微笑着说道;

    “你是我的儿,什么样子,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不骄不躁,如今的年轻人能做到这点很不错了,但是需要继续坚持下去,严己律身,

    还要学会冷静严谨,老夫一生行事,别无他功,唯冷静与严谨上把握的还算可以,你也要把冷静与严谨,时刻记在心里。

    不但要学会处变不惊,且还要学着看透世人的嘴脸,活学活用,区别对待,倘若一切都用一法应对,蠢材也。

    老夫未到大理寺之前,曾经在兵部任郎中多年,见过太多的耿直重臣,就是因为处事太过刚硬,不知变通而吃了大亏。

    例如你尉迟叔父,不论何事,只一味的砍杀,此法虽能立竿见影,却不是长久之计。

    久而久之,得罪了一大群人,还如何混得下去,等将来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也只能回封地老家,安享晚年了。

    到了一定程度,就是至尊也不好四处维护于他,你可莫要学之。

    就算别人有不当的言语,你一笑了之,不去计较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逞一时之英雄,非是上策也。”

    “是,儿记住了。”

    “当初咱们家也是参与了五粮液的份子,出了二十万贯,虽说不算倾家荡产,

    却也占据了家族半数的财力,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老夫不得不紧着一些,那李家大郎,对于白酒的事上,可与你透露过详细?”

    “回阿耶的话,李大朗只说,这两天就要安排酒车前往长安,给咱们那些铺子里送酒,听那萧统与刘琪所说的话,说是有数万斗之多……”

    一直劝自己儿子冷静的戴胄,听到这次有数万斗之多,一口热水就喷了出去,胡须上都是水滴……

    戴伯阳关心的走上前去,给父亲捶背,几个丫鬟赶紧拿来布巾,擦干净戴胄的嘴脸和胡须。

    缓过一口气的戴胄这才问话;

    “数万斗,可不是你听错了?”

    “回阿耶,儿没有听错,当时李大朗还说先拉几万过来,随后看看他们的反应再做定夺,儿听得是真真切切。

    他们还带着儿,进去酿酒作坊全部看了一遍,二十八个作坊,各自为营,都干的热火朝天,

    听说每隔十日就要外出一次,大量采购谷子,粮食的消耗都是几十车几十车拉回去的。

    日日都能出酒数千,所有库房里都是堆得是满满的,他们实在无处放了,这才要拉来长安的。”

    戴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些颤抖;

    “老天爷,去岁年底,他李大朗只拉了几千斗白酒,就榨出那些银钱,这次几万之数,岂不是要把长安的富户们,榨个干干净净,那些高门大户就任他李大郎宰割不成?”

    戴伯阳微笑着解释道;

    “阿耶不用担心,阿耶您不喜吃酒,对这五粮液的行情吃不透的。

    那李大郎已经一个多月,不往长安送酒了,现在的长安城,哪家不是盼着他,赶紧过来宰割一番,就是儿也期盼了许久,也只在蓝田才满足一次口舌之欲。

    他拉来多少都是不够卖的,这五粮液美酒,根本就不愁售卖的路子,只要拉来长安,就立马能换成银钱娟帛。”

    戴胄不得不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代代都有人才出;

    “这李大朗好生厉害,挣钱就像扫树叶一般轻松,就是扫树叶都没他这样快,没他弄得多。

    你以后要和他好生亲近,这次老夫可是豁出去脸面多方奔走,才给你争取到的差事。

    还好长孙尚书,也算给了几分薄面,老夫又与房杜两位仆射,交情深厚,否则,这差事查十八,也轮不到你的头上,此一点你要明白,不可浪费老夫的一番心血。”

    戴伯阳此次出使蓝田,结交了四方豪杰,心里也颇为得意;

    “是阿耶,儿心中有数,刚开始也是抱着结交的心态说话办事,可是后来,儿也被那李大郎的心胸,和品德折服。

    此人处事公道,有悲天悯人之善,对那些穷苦的下贱庄户,竟然也能称兄道弟,那李家庄满庄的儿郎,都愿意为他效死卖命,儿真真是不得不佩服也。”

    戴胄听了前半段还在开心,后段话一出,戴胄立马黑着脸;

    “此一点,你就不及李家大朗十分之一,庄户百姓怎么就下贱了,难道就因为他们穷吗?

    谁家不是从穷苦的局势过来的,咱们戴氏虽然旺了七八代,可究根到祖上,也是穷苦百姓出身,

    你吃的几天饱饭,就敢口出狂言,当真不知羞也,老夫都不屑与你说话。”

    戴伯阳看父亲顷刻之间就变了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吓的赶紧低下头,小声说话;

    “是,是,儿知错了,阿耶教训的是,还请阿耶不要气坏了身子。

    阿耶本就身体抱恙,倘若气坏了,儿百死不得赎罪,又招惹一身臭名,还请阿耶暂息雷霆之怒。”

    戴胄也对这嫡亲的长子,甚是喜欢,教训一番让他知道错了就行,没必要生多大个气。

    且这孩子对于孝道上,甚是严谨有佳,还知书达理,也不能一味的过于严厉,圈起来的狼,都没有野性了,想到这里,戴胄又放松了心神,变的和颜悦色;

    “老夫也知你是个孝顺的,且年轻人,张狂一些未必就全是坏处,你也不必过于谨慎。

    然君子之道,也不是你那般的做法,那魏大夫所言,借荀子.哀公~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劝解至尊,

    连至尊都引为妙论,何况我等,可万万不能看不起穷苦百姓,正是因为他们的归顺,才有天下安宁,才有至尊的踏实。

    且百姓中也多出智慧之人,大才之士,今日嘲笑的,他日或许就一飞冲天,届时两相面对,又当如何处之?

    是以,要收起你的轻视之心,对任何人都要恭敬有加,礼数周全,指不定什么人,就在什么时候回报于你。

    四处留下情分,就是四处结下善缘,往后的路才能越走越宽,整日里抱着书死读,又有何用,读了就得用到实在的地方,学以用之,为自己铺路,才是大善。”

    “是,儿当记住在心里,日日警惕自省,不敢忘却。”

    戴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如此优秀,心中很是开心;

    “你莫要说老夫严厉,老夫也是对你期盼过重,又怜爱有佳,方才处处针对于你。

    若是不拿你当人,你就是死在外头,老夫也懒得多说一句,作为嫡亲长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老夫也是欣慰。

    然,为了家族大计不得不多严格一些,记住老夫说的,做人当以善为本,对人不能有轻视之心,对于难处的,能帮的帮一把,

    多做好事,坏事一件都不能碰,能做到这几点,不论什么世道,怎么变换你都可安享富贵。

    倘若再聪明一些,结交那智慧之人,你的人生就更加完美了。

    比如那李大郎,智慧无双,弱冠之龄,就和一堆朝廷重臣交往深厚,又是皇后殿下的义子,前途不可限量,

    你做到老夫教的那些,紧守君子之风,再拿以诚心与李大郎交往靠近,

    他日,自然会有你想不到的收获,比你在官场上钻营,要强上太多太多了。”

    “是多谢阿耶教诲,儿铭记在心,绝不敢忘的。”

    “嗯,如此甚好,明日你回户部交了差事,也多与你长孙叔父靠近一番,可将李大郎那几万斗的事,告诉他知晓,不过要多留一些心眼,说话拿捏好方寸。

    老夫可不是针对于谁,那些权利之心过重的,你要仔细分辨,处事的时候,要有些方寸。

    靠的太近了,将来出事的时候,难免把你也给带进去,你可明白老夫的这番话?”

    戴伯阳闻其弦而知其音,表情严肃的回答;

    “是,儿明白的,赤诚之人,可交心,功利之人,只可交往,不交厚也,进退有据,又张弛有度,方是处事之根本。”

    戴胄看着已经成材的嫡亲长子,老怀大慰;

    “不错不错,不枉老夫精心栽培你二十多载之功,大朗,你如今长大了,老夫后继有人也。”

    戴伯阳看到严厉几十年的阿耶,终于夸了自己一次,激动的有些情不自禁,颤抖着声音回话;

    “儿之今日,皆是阿耶所赐,儿将来之功,也是阿耶教导之功也……”

第297章;死之前安排妥当

    戴伯阳想了想,这才又说道;

    “阿耶,儿有些问题,想要请教阿耶,不知当说不当说。”

    戴胄看了看身边的侍女,挥挥手道;

    “都下去吧,我与你家大朗君,说些贴己的话。”

    “诺。”

    看着一群下人,关上了正堂的门,戴胄小声说道;

    “说吧,你是老夫的嫡亲长子,将来不但要继承老夫的爵位,且又是戴氏一族的族长。

    只要你有疑惑,就趁着老夫还能活些年头,就赶紧说出来,老夫也好与你镇住场面,将你好生调教。

    你已二十有五了,再有五年,就是而立之年,此时不问,却要等待何时?”

    戴伯阳见下人们都出去了,这才可劲儿的压低着嗓子说道;

    “是阿耶,阿耶要我亲近李大朗,且要心存赤诚,儿明白的。

    可是阿耶又说,要防备那些功利心太强的,儿还有些不明白,比如我在堂部里那位,

    如今可不就是如日中天,难道阿耶看到了长久以后不成,可是朝廷里有什么动静?”

    戴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的儿,你不要只看表面,殿下,也是身子骨不算好的,依阿耶看来,必定不会长寿,他日若是倒下了,谁来做他靠山?

    且那人心机太重,也太深了些,他可不是做个尚书就能满足的,不过就是而立之年,已经做到这个位置上了。

    将来恐怕是盯着三公去的,只是那三公的位置,可不好坐,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善始善终的?

    倘若是死后追赠,那就不一样了,后代子孙定是要有富贵的,可是活着走上去,

    只怕要四面楚歌,树尽敌手,如此这般境况下,能坚持多久,一年还是三年,又或者五年乎?”

    这种野心家,迟早要毁在自己手里的,是以老夫劝你别看表面,就与他亲热近乎,将来出事的时候恐怕就是万劫不复,现在走的越高,将来摔的越狠呐。

    至尊在时,他那些功劳,还能吃着本钱,一旦至尊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家族位高权重,恐怕就会被下任不喜。

    你看看你秦叔父,不论智谋,还是领兵打仗,都不在卫公以下,却不显山不漏水的,

    还有你程叔父,满长安城都知道,他不过就是个混世魔王,连至尊都被瞒住了十几年。

    此二人可是相当的厉害至极,老夫揣测,将来最是善终的,就当先数这两人了。

    人家不动声色,任你哪个掌权,都是规规矩矩办事,又装出一副憨货样子,人畜无害,

    这样的人才能笑到最后,你可要多多学习效仿,别看他们瞒天过海,却瞒不过老夫的心,老夫眼是花了,可心不瞎,将一切都看的清楚明白的很。”

    “阿耶,秦叔父一个大将,说他带兵打仗儿信服的,说他勇冠三军,那也是事实无法反驳,毕竟秦叔父大半生里,手下没有一个活命的将军,这也是天下皆知的事儿。

    可是要说统领三军,是不是有些过了,儿还从未听说,秦家叔父独自掌控三军的。”

    戴胄狠狠地打了戴伯阳一巴掌,这才怒叱曰;

    “蠢材,蠢材,那是你秦叔父故意,躲避,老夫担任兵部郎中多年,仔细查看过所有的战事,却发现,每有战事起,你秦叔父总是事先请战,提前跳出去,至尊都不见他在身边,如何安排他统领三军?

    再说了,你秦叔父,每次都是主动请战,又是紧要的局面,可是我查看所有的战记,发现他每次都是把手下一卫兵马,当做成缩小型的三军带领,且排兵布阵,全是顾全大局的阵势,进退都是在手心里捏着的,贼兵无论如何布置,都是必死之局,你还敢小看人家?

    你可知道,你秦叔父,有十八次战事,自己连中军大帐都没有出去过,就赢了战局,控制住场面?”

    戴伯阳一声惊呼;

    “什么?秦家叔父竟然不是靠的个人勇猛才赢的??”

    “然也,你以为他杀将的名头怎么来的?

    不但是他铁枪下杀人无数,而且他每次都是将敌方的儿郎,斩杀过半,不论敌对双方多少人,都是如此,

    可想而知,你秦叔父有多厉害了,老夫有一次闹了肚子,就急去茅房,半路上走到兵部后院,就憋不住了,蹲在草窝里方便。

    无意中听到卫公与你秦叔父,商讨大事,第二日朝会,至尊问计与卫公,卫公侃侃而谈,满朝都佩服的不行。

    原来卫公说的,正是和你秦叔父商讨出来的那些,可是前一日里,至尊同样的问题,问计你秦叔父,他却言道只可带兵,不能为帅,这些不太明了,

    生怕耽误至尊大事,奏请至尊去问那统帅大才之二李,你看看,你还敢小看别人乎?”

    戴伯阳倒抽一口冷气,惊诧的不行,又追问道;

    “那若是这般说法,程家叔父那憨货样子都是装的?”

    “你总算明白了一些,长安三憨货,只有你程叔父是装出来的憨。

    你尉迟叔父,那是真的憨,一根筋不拐弯,牛大将军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怎么说三憨之首?

    你娃呀,还嫩着呢,满朝文武里,处处都是能人,可千万不能小看任何人呀我的儿。”

    戴伯阳愁眉苦脸的说道;

    “那阿耶,儿该靠近何人,警惕何人才是,要是让我一点点摸索,难免要吃许多亏的,不如阿耶给儿指点出来,也好事半功倍。”

    戴胄欣慰的放松身体,靠在太师椅里微笑着说道;

    “你总算是开窍了,老夫等你来问这句话,等了十年的我的儿。

    前几年你还留恋在平康坊那些女人的肚皮上头,整夜整夜的不回来,老夫气的浑身发抖,

    你却浑然不知,只埋怨老夫不给你个好脸色,你是老夫的嫡亲长子,怎能不喜爱于你?”

    “阿耶莫要再说了,儿真是羞愧难当也……”

    “怕什么,好男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还没个风流倜傥的过去,老夫不也是九个妻妾吗?只要把握好分寸就成了。”

    “那阿耶,朝廷这末多重臣,咱们戴氏该防范哪些,又当亲近那些才是,还请阿耶教我。”

    “别看那么多重臣,你只挑选几个靠得住的就成了,不要贪婪,妄想把所有重臣笼络到你手里,

    老夫最交厚的就数房杜两位仆射,这武将里只有秦程两家,虽只有两文两武,你看老夫一生,不也是逍遥快活?”

    戴伯阳笑着说道;

    “那是,阿耶您交厚这四家,尽是文武重臣里的翘楚之辈,当然是轻松如意了。”

    “哈哈,哈哈,连你这孽障也看出来了,不过老夫与他们,可都是玩命的交情,从来不藏一丝一毫的私心。

    此一点,你以后必须谨记在胸,不要和交厚之友,耍任何一点心机,否则你必吃大亏,

    轻则坏你一生仕途,重则要你性命,或许还会连累我戴氏。”

    “是阿耶,儿记住了。”

    “唉,只可惜,我这四个过命的挚友,杜仆射,和我一样病殃殃的,恐怕将来我俩就是一前一后的事了,叔宝也不是长命之相,

    唉,只有老房,和程泼皮,能活长久……唉……”

    唉声叹气过后,戴胄总算想起来儿子的问题了,这才收起了悲伤难过的表情;

    这四家的后人,你尽可以放心的交往,特别是秦程两家的子孙,你一定要记住,往他们身上贴的紧紧的,越近越好。

    老夫在兵部主事多年,清楚的很,谁捏着兵权,谁说话就硬气,你只管贴着秦程两家的后人,保管你一生,荣华富贵不断,我戴氏依旧能繁荣下去。

    还有那李大郎更不用多说,他阿耶活着的时候,老夫可是一点都不陌生,皆因老夫与他两个结拜兄弟相好甚久,

    是以李县男也将我当做亲兄弟一般对待,与这李,秦,程三家来往,你可千万不要把官场那一套,虚假奉承的作风带过去。

    否则你必被三家后人所抛弃,越走越远,这三家都是各有千秋的,叔宝只有一子,将来国公的爵位跑不掉的。

    程家的六个崽子,大朗继承爵位,二郎又要和至尊结亲,其他几个也不差,李家那个你也见过了,

    十五的年龄,就与一群朝廷重臣玩的风生水起,随手一个计谋,就能解开至尊的燃眉之急,

    你不看至尊那态度,恐怕将来……是备着留给下一任使用的,此子的前程,以老夫看,这些重臣的后人里,应当是无人可比也,你只要牢牢把握住这三家,就能站在不败之地,你可懂了?”

    戴伯阳狠狠地点了点头,小心的说话;

    “回阿耶的话,儿记住在心里了,永远不会忘记的,阿耶只管放心就是,儿也不是那奸诈小人,怎会和兄弟们耍滑头,况且还有我戴氏家族的兴衰大事在里头,儿不会掉以轻心的。”

    戴胄点头微笑道;

    “如此甚好,今日终于将早就该说的,说给你听了,老夫这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往后余生,老夫只管享受生活,活的几年是几年,我戴氏一族,以后就是你说了算。

    今年秋天,我就将族长之位交于你手,日后你就不是孩子了,阿耶也不再是你的靠山。

    阿耶老了,以后你就是阿耶的靠山了,上老下小的,都把你做成了靠山,你可要步步小心,处处谨慎才是。

    还有你那些兄弟,你可要仔细教诲,自古以来长兄如父,你可莫要松懈不管,任由他们去惹祸,将来给你惹出许多祸事出来,你擦屁股都是擦不及的。”

    “阿耶放心,儿知道了,儿不再是孩子了,不能躲在阿耶的怀里一辈子的,若是不成长恐怕……”

第298章;户部~长孙

    离开了正堂,戴伯阳并没有回自己那些妻妾屋里歇息,一个人回了书房,侍女丫鬟伺候着上了榻。

    戴伯阳,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平静,阿耶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恐怕再撑十年都是难题?

    整个戴氏今年就要交到自己手里的,再也不是可以随便潇洒的年纪了,如今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要考虑整个戴氏族人的将来,

    真真是一点不能马虎呀,可是怎么感觉小时候的时光没有过够,就成男了呢若是能回到过去,该多好啊,可以无忧无虑的疯耍,又有阿耶阿娘做靠山,

    如今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再也没有靠山了,反而成了许多人的靠山,这个转变虽说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但是戴伯阳还有些准备不足,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想着家族大事,又考虑了朝廷里自己应该做的,和不该做的,还要防备哪些功利之辈,多亲近一些坦荡君子,不知不觉的,戴伯阳就昏昏睡了过去……

    休息了一整夜,戴伯阳再次精神奕奕,起榻梳洗打扮之后,就在正妻的屋里用过了早食。

    临出府前,戴伯阳还逗弄了自己两个嫡亲儿子,这才出府而去。

    府里的下人,赶着马车把他送到户部的总堂门口。

    戴伯阳迈着轻快的脚步,去交付差事,热情的和遇到的每一位同僚打着招呼。

    交代了差事的一切手续,正要转身,登记的郎官,赶紧开口将戴伯阳叫住;

    “戴员外且留贵步。”

    顿下身形的戴伯阳,温和的开口说道;

    “主薄呼唤我,可有要紧之事?”

    “好叫员外知晓,尚书交代,员外回来可去相会,故而叫住。”

    戴伯阳轻轻施过了一礼,这才回道;

    “多谢兄长告诉,弟这就过去拜见尚书。”

    “分内之事,不敢当谢。”

    两人互相做礼,戴伯阳大踏步而去,背后传来两位主薄的小声议论;

    “这戴员外当真是人中君子也。”

    “可不是嘛,谦恭有礼,对何人都是如此,将来必定成才……”

    戴伯阳走着路,心里感叹,阿耶诚不欺我,所授之事每每应验,

    想想也是如此,与人交好总比四处树立敌人,自然要强上百倍。

    日后定当谨记阿耶的话,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遵照而行,将来的路定是阿耶说的那般,光明正大……

    戴伯阳走到了长孙无忌的屋门口,朗声禀报;

    “下官仓部员外郎~戴伯阳求见尚书。”

    “进来。”

    “是。”

    宽大的书房里,长孙无忌正在和几个郎中说话,戴伯阳不动声色的给几位大员行了礼,退在一旁恭敬的肃手站立。

    只听长孙无忌说道;

    “说没钱就是没有,他就是来砸了户部总堂也是没有,你们不要太过软弱,咱们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只有他们求上门的份,还用怕他们胡来?

    还有,三个月内一切应酬全部退掉,所有各部的官员都别见,否则你们谁应承下来的,回去拆房子卖梁柱,自己想办法解决。”

    一个四五十岁的郎中,愁眉苦脸的说道;

    “可是尚书,这其中有几件,都是要紧之事,特别是各县修造义仓的事,

    陛下可是下了死命的,天下各县必须秋收前完成,若是我们户部卡着银钱不松手,将来岂不是要成为替罪的羔羊乎?”

    长孙无忌满脸的不以为是;

    “你怕什么,就是替罪羊,也是我长孙无忌在头里。

    再说了,各凭本事,天天都盼着,看着我户部的仓库,那这户部又该去找谁要钱,难道户部能屙金尿银不成?

    为了义仓的事,陛下连私库都搜刮个干净,后宫里又省吃俭用凑出来几万贯,我阿妹皇后殿下的衣裙都盖不住脚面,难道都是一群瞎子聋子,看不见听不到?

    还要来逼迫?告诉他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必多言,你们都下去吧。

    撑过三个月,户部就给他们全部拨款到位,撑不过去,叫他们自己想办法。

    或举贷,或垫付,怎么做都自己想想办法,还想当官,还要出政绩,又不想拿一个大钱做本,天下哪有如此美的差事,都退下此事不复再言。”

    三个郎中无奈的退了出去,临走还和戴伯阳点点头,戴伯阳赶紧恭敬的做礼相送。

    户部右侍郎高佑成,紧皱着眉头说道;

    “兄长就一定断定,两个月内那李大朗能救水火,解燃眉之急?

    万一到时候实现不了,或者所获银钱不过些微之数,如之奈何?”

    长孙无忌看着自己的表弟,微微一笑,轻松的说道;

    “为兄就是担心他李大朗万一不成事,所以才与下头人说三个月期限,即便李大朗弄不成,也能有三四十天空缺,来安排其他的路子。

    不过,依我之见,未必不能成事,只要好生计划,周祥的推进,没多的还没有少的?

    那些世家门阀,豪门大户,又不是全是敌人,总会有人看出来这白酒售卖的前景,参与进来的。

    到时候咱们户部进它三五百万,想来应该不难,就是不够朝廷使用,至少能解决些问题了,其他的慢慢来,总能一一破解的。”

    “兄长,不是小弟埋怨,当初兄长就不该由着陛下的性子,十六卫的兵马,又不是没有兵器可用,没有让他们拿着木棍去卫戍边防吧。

    一口气就支出去两三百万,那是多巨大的数目啊,这会遇到急处了,那些将军们,明摆着都没有用完的,却一个大钱都不舍得退回来,唉……”

    长孙无忌拍拍兄弟的肩膀,好言安慰;

    “阿弟莫要灰心丧气,这不是没到紧要关头吗,再说了,陛下几个月前说要更换兵器的事,确实是很要紧的,

    你想想,咱们的儿郎一刀过去就将贼兵的武器砍断,第二刀下去就能伤他性命。

    这是多好的事情,我如今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于情于理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高佑成无奈的摇摇头解释道;

    “更换兵器这是大事,我不反对,小弟的意思是,当初兄长应该少给一些,多分几次,如此也能留着备用,这一口气拿出两三百万,看看如今咱们是难受不上不下。

    可那些大将军们倒是痛快了,笑的合不拢嘴,话说回来了,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们那些武将,对咱们户部的官员那般亲热过呢。”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曰;

    “阿弟你与那些武将接触不多,是以觉得稀罕,以后经历的多了就会知道,他们那些大将军,

    大多不藏隔夜仇,你与他方便,立马就笑脸相迎,你要是为难他,立马就成了怒目金刚,

    习惯了就好,罢啦,你也有公务要处置,我就不留你了,空了多去我府里坐坐。

    咱们兄弟也好话话家常,别总是开口闭口国事为重,就是天天累死在部堂里,也就那样,所以这人纳,还是心胸豁达一点好。”

    长孙无忌陪着表弟一路向外走去,高佑成一路上都在嘟嘟囔囔;

    “谁说不是呢,不过兄长也知道我的脾性,但凡有个事不解决,我就寝食难安。

    最近为了朝廷的事儿,我都瘦了七八斤开外,我自己府里的事,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送走了高佑成,长孙无忌这才得空回来与戴伯阳说话;

    “贤侄莫要怪罪,这一堆的事儿要处置,可不是我故意怠慢于你。”

    戴伯阳这才有空闲上前见礼;

    “侄儿拜见叔父,叔父叔母安好。

    叔父说的哪里话来,为了朝廷的事,叔父近来憔悴不堪,众人皆知。

    一众官员同僚,都在背后感叹,叔父对朝廷的忠心耿耿,侄儿当然理解,怎敢轻怪叔父。”

    “好好好,一切都好,有劳贤侄挂念,对了你去蓝田一事办的如何?”

    “回叔父的话,一切顺利,萧统刘琪都高兴的接了旨,感谢朝廷的重用。李家大朗又留下我吃了昼食,宾主尽欢而散。”

    长孙无忌回到案几后坐下,对着戴伯阳说道;

    “别站着呀,找个地方坐下说话也可。”

    戴伯阳恭敬的弯下腰,态度十分恭敬,礼节也很是到位;

    “谢叔父,叔父当面哪有侄儿的坐,侄儿不敢,站着回话就成。”

    长孙无忌故意埋怨道;

    “你看看,你这孩子,还跟我见外不是,也罢不强迫你了。

    你到是说说,那李家大朗,可提过白酒上的任何事?”

    “回叔父的话,中午吃酒的时候,萧统与刘琪,小声讨论过几句,侄儿也是捡到的听了几句。

    听他们说的,最近两天就要往咱们那些铺子拉酒了,说是先拉两三万斗,看看世家门阀和豪门大户的反应再做定夺。”

    长孙无忌听说要拉酒过来,心里长处一口气,总算该来的来了。

    若是实在不行,就只能打破计划,在不破坏以前的基础上,先多少卖他一些,救救急,再不然真是要急死了都,想到这里长孙无忌,轻松的微笑着;

    “嗯,这就对了,总不能迟迟不行动吧,那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也叫那些……你说什么?拉多少?”

    长孙无忌忽然想起方才戴伯阳的话了,拉两三万斗?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赶紧坐正了身子,从新问了一遍。

    戴伯阳也不嫌麻烦,他知道尚书刚才没在意听,昨晚自家阿耶听见了也是呛的不行,何况更加年轻的长孙尚书。

    戴伯阳恭敬的又复述了一遍;

    “回叔父的话,那萧统与刘琪说道,先拉来长安城里,两三万斗白酒,说是要看看长安城里,各大世家门阀,豪门大户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

第299章;老奸巨猾

    长孙无忌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想要在小辈面前,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内心却是狂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两个月前,那家伙只拉来几千斗白酒,五六天的功夫,就弄了一大堆银钱进账,震惊了一堆的朝廷重臣。

    没想到这次,竟然弄来三万斗,不知又要糊弄那些富户们,多少银钱……

    这种本事,和会屙金尿银有何区别,简直不要太疯狂了些?

    朝廷里头为了几十万银钱,就愁的上下一堆重臣,那是吃喝不下,寝食难安。

    哪个地方需要拨款几万贯都是挣的面红耳赤,久久不能决定……

    他一个刚刚束发的孩童,怎么能如此厉害,自己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倒不如让给他来坐,才是名副其实……

    这都想的什么呢真是的,长孙无忌又在心里,推翻了把尚书位置让出去的想法,自己埋怨了自己一番,狠狠地甩了甩头,不动声色的说道;

    “噢,李大朗要来几万斗白酒,确实不少了,先前还总是担心,他拿着咱们几十家的银钱,去挥霍无度,不着边际。

    都怕到了需要的时候,他又拿不出来许多五粮液售卖,如今看来,这李家大朗,一直在努力的做事,并没有荒废光阴。

    好了,你这趟差办的挺顺,既然部里决定,蓝田的酿酒大作坊,由你经手,日后可得上紧一些,不要懈怠了。

    要多学,多看,多听,有不拿捏不准的地方,尽管来找叔父询问就是,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提携一下后辈,也是常事嘛?”

    戴伯阳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

    “谢叔父提携,指点之恩。”

    “好好,好,贤侄免礼,若无他事,你也去吧,日后记得多与蓝田县伯交往,对办好差事也有益处。”

    “是,侄儿谨记在心,不敢忘却叔父的教诲,那侄儿这就告退了。”

    长孙无忌对戴胄这个大朗,是很满意的,此子谦恭有礼,对自己尤其敬重,办起差事来,也认真踏实,是个可造之材,长孙无忌笑眯眯的说道;

    “去吧。”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屋里,长孙无忌才吩咐下人备马,连轿也不坐了,直奔东宫而去。

    东宫偏殿的上书房里,李世民紧皱着眉毛,看着厚厚的一摞奏本,摇头不已,案几上随手拿出来的三个奏本,他已经看过一遍了。

    毫无例外,全是伸手要钱的,分到银钱的那些县,都在调动徭役,安排匠人,加紧修造义仓。

    那些没有拿到银钱的,都纷纷上奏,请求朝廷尽快下拨银钱,也好早日完工,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没有银钱绢帛,无法开工的意思。

    李世民用力的揉着有些抽筋的鬓角,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钱得海凑了过来小声禀报;

    “启禀圣上,长孙尚书求见,已在书房外侯着了。”

    钱得海知道陛下的愁处,是以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声音大些,就惊扰了圣驾。

    钱得海心里有些奇怪,平日里,长孙尚书只要求见,皇帝陛下立马就会准了的,可是今天,陛下却没有像钱得海想的那样利索。

    放下揉搓额头的双手,李世民再次轻叹一声对着钱得海说道;

    “无忌恐怕也是顶不住了吧,可是朕这里也没钱了,朕的私库,已经搜刮一空,如今是真的能饿死老鼠了。”

    钱得海也是愁绪满脸,可是看着主子忧虑成这样,真真是不忍,凑过来十分关心的说道;

    “圣上不必忧虑过甚,圣上乃是真龙天子,些许困惑,自会由上天为圣上解之。

    这天下能人如过江之卿,总会有人想出来办法的,圣上若是愁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奴婢斗胆,请圣上以大局为重,珍惜龙体,事情还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总会去解决的。”

    李世民看着钱得海,想着忠奴宽慰自己的话,也有些道理,就想说些轻松的话题,放松一下心神。

    “嗯,说起来得海,当初朕还是秦王的时候,头一次见你之时,听说你的名字叫钱得海,我当时就十分欢喜,别的不说,就这彩头,都是顺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从有了你在我身边,每次缺钱,都能在紧要关头解决难题,这今日又是一个难关,你且说说,如之奈何?”

    钱得海听说叫自己出主意,立马精神一阵,总算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了,钱得海激动的说道;

    “启禀圣上,可着落在那蓝田县伯身上,叫他拉来万斗美酒,赶紧换成银钱绢帛,这一切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钱得海的话无头无脑,一心只想着白酒换银钱,却不管以后的烂摊子,弄的李世民哭笑不得;

    “哪有你想的那般简单,那李大朗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这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剑在头上,悬而不落,最是厉害。

    倘若刀兵相见,便是胜了,也不算大善,真是拉来万斗美酒,放着不动,才能给那些小人最大的压力,迫使他们乖乖就范,可不能为了一时的痛快,就坏了以后的大事。”

    钱得海满心欢喜的以为,出了一个别人都忽略的计谋,没想到和狗屎也差不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陛下圣明,奴婢就想不到这么多的,既然这般不行,那不如宣长孙尚书来见,问问看有何良策,陛下以为如何?”

    李世民与忠奴说了几句闲话,心情也稍微挺松了一些,轻声说道;“也罢,那就宣无忌进来。”

    “诺。”

    不过片刻,长孙无忌就大步而入,案几前站定,躬身施礼;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爱卿免礼。”

    “谢陛下。”

    等长孙无忌直起了身子,李世民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朝会已经结束,众卿都回了署衙,无忌你不在户部梳理要务,却来宫里找我,可有要事?”

    长孙无忌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宫女,内侍,开口答话;

    “启禀陛下,也无甚要事,只是数日无有聆听陛下之教诲,臣也有些想念陛下了,就来拜望一番。”

    钱得海何等机灵,赶紧摆摆手,叫所有人退出书房,自己又跟着过去,关上了书房的门,才退了回来,伺候在皇帝身边。

    “有劳无忌挂念了,这几日我这心里愁绪不定,便是吃饭都是不香的,唉……”

    长孙无忌看皇帝陛下,如此这般作难,心里也是跟着着急,不过也未必就是坏事,陛下若是一切都能解决,还要臣子们何用?

    “陛下不必忧虑,以微臣看,距离李大郎约定的日子,还有月余,可在不坏计划的情况下,催促他适当加快一些步伐。

    下头要钱的那些,方才臣在户部的时候,已经安排妥当,不论是谁来要钱,一律托到三个月之后方能兑现。

    这边尽量拖上三个月,那边李大郎再有月余的功夫,就要大展手脚,若是再崔上一催,令其一月办好,到时候有了银钱绢帛,陛下就可高枕无忧了。

    倘若是,得来银钱不够,臣还有三策保底,陛下照样不必发愁,只安心吃喝就是。”

    李世民脸上平静,内心欢喜;

    “噢?无忌不愧是户部的能手,还有三策,不知可否说来,叫朕也听个踏实?”

    “是,陛下容禀,按照李大郎的计划,四十日后,天下的门阀世家,高门大户都会聚会长安,届时有户部推波助澜,想来能有半数,参与。

    若是如此,臣简单计算了一下,分得三百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若是银钱多多益善,自然最美不过,若是所得之物不够解燃眉之急,

    臣以为,可将三十多家要抽出的份子,变为一半,就当是借他们的,下次分成时补上就是。

    都是陛下当年的跟班家底,臣敢担保,都会给这个面子的,

    不需要陛下出面,臣自往各家说之,就是低头行礼,下些脸面,但只要能为陛下解忧,臣不在乎的。”

    “无忌的忠心,我是知道的,真到时候这般情景,也只能有劳无忌了,只是倘若李大郎分文没有,弄不到手,事情败露,门阀世家都不上钩又如之奈何?”

    “陛下圣明,能想人所不想,防患于未然,臣钦佩不已。

    启禀陛下,对李大郎哄骗那些世家门阀,高门大户,份子银钱的事上,臣也有些防备。

    是以将所有要钱的,拖在三月之后,中间还能空出来四五十天,若是李大郎计谋不成,

    臣立刻上奏,更改盐制,学他李大郎一学,将所有盐巴的买卖,全部归拢朝廷,由朝廷和商贾富户对半分之。

    若是服从朝廷的,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贩卖,若是不从朝廷律法的,叫他们家破人散,再将其财产尽数拿来充公。

    如此一来,也能快速的弄些银钱出来,虽然不可能有李大郎售卖白酒的利头多,但是解开燃眉之急,那也能轻松至极。

    到时候加快一些步伐,弄出来的银钱分下去各县,紧趁一些,秋收前照样能完成各地义仓的修造。”

第300章;李泰违背承诺

    李世民听的浑身舒坦,这才放松了身子,微笑着说道;

    “无忌你方才所言有三个计策,这才说了两个,就把难题处理个干净,剩下的那个,朕也不用听了,相信你会做的很好的。”

    长孙无忌被夸的浑身舒服,恭敬的弯下了腰;

    “谢陛下赞同,微臣还有一事,想要禀报陛下知晓。”

    “哦?还有何事,爱卿可慢慢说来就是。”

    “遵旨,臣前几日派了大理寺少卿戴胄之子,仓部员外戴伯阳,前去蓝田宣旨,昨夜方回。

    今日,臣问及那蓝田情况,戴伯阳回曰,李大郎欲往长安送来三万斗白酒,刺激那些世家门阀,与豪门大户早做决定,臣以为,兹事体大,应当禀报陛下知晓才是。”

    尽管李世民表现的若有若无,面不改色,可是心里的震惊,那还是非常巨大的。

    看来那二十八座酿酒的作坊,一天都不曾耽误,估计是开了春就在紧张的进行,那孽障倒是也用心了的,否则,从哪里变出来几万斗美酒?

    袁天罡的书信上清楚明白,按照袁天罡的说辞,酿酒一事应该能助自己化解旱灾的困局,想来此事必定会成功的,无非就是得来多多少少的事了。

    李世民偷偷咽下去一口唾沫,湿润了发干的嗓子,这才开口;

    “这一次就要拉来三万斗,若是售卖出去,那岂不是要将长安的富户门搜刮个干净?”

    长孙无忌微笑着解释道;

    “启禀陛下,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次拉来的美酒,不论有多少,都是一个震慑,和威逼利诱的作用,哪能拿去真的售卖?”

    李世民尽管知道一切,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一番,这会儿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不能售卖,也是非常失望。

    不过为了大事计,只能忍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可不能去破坏定好的计划,那样的话虽说能解开燃眉之急,可是后期,亏损的还是朝廷,而且亏损更大,得不偿失。

    “嗯,不错,无忌所言甚是,就按照你们定下的计划进行,我就不多说了,免得坏了你们的好事。”

    “是,启禀陛下,这事情也说清楚了,臣就告退了,户部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的,臣也不敢多加耽搁。”

    “准。”

    “是,微臣告退。”

    长孙无忌得了夸奖兴冲冲的离开上书房,去往户部,正在走路,迎头碰上了要回寝宫的夜庆芝。

    夜庆芝早就看见了长孙无忌,故意磨磨蹭蹭的走路,就是要和皇后殿下的娘家人说说话的。

    “奴婢拜见长孙尚书。”

    “哦,我当是哪个,原来是庆芝啊,你家殿下近来可好?”

    “回尚书的话,殿下近几日,忧心陛下私库空虚之事,以致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凤体欠安。”

    “唉,朝廷的事,确实是有些叫人上头,不过,自然会有重臣们操心,还请皇后殿下,宽松身心,注意身子安好,才是正经。”

    “是,奴婢一定把尚书的话尽数带到。”

    长孙无忌,就着斜照过来的阳光,忽然发现,小时候的守护神,他也老了,

    回忆起小时候,夜庆芝带着他俩兄妹玩耍的情景,长孙无忌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情感因素,

    一心名利的长孙无忌,此刻眼睛里只有感激之情……

    “庆叔,你也老了……”

    夜庆芝也没在意长孙无忌无形中之已经提起了多年前的旧称呼,只感叹着说道;

    “是啊,奴婢也老了,尚书以前说的对,谁能抵挡住岁月的摧残,谁也抵挡不住啊……”

    长孙无忌这一刻回复了正常人的感情,有血有肉起来;

    “庆叔,这几十年来你一直忠心守护在殿下旁边,功劳深重,

    所有人都看在心里,即便陛下也对你没有一句不好的。

    每次提起你来,也是夸奖的不行,我也是感激不尽,更是心中有数,我长孙家族,欠你们夜家太多了……”

    夜庆芝看到堂堂尚书竟然又叫他庆叔,赶紧慌忙开口劝道;

    “老天,你这小郎君如今可不是以前了,怎么叫我这个,若是给人听了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长孙无忌上前抓住夜庆芝的肩膀,稳稳的抓住,沉声说道;

    “庆叔,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当年咱们遇到盗匪那会儿,若不是你夜家兄弟两个拼死救护,将那些贼人挡住,长孙家恐怕已经绝后多年了,哪来今日的繁华,舍妹也早就去了阴曹地府,哪能做如今的一国之母?

    你家兄长当场送命,换来长孙家的今天,当年你也被那些贼人砍了七刀,浑身是血,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长孙家都忘记了这些过去?”

    被长孙抓住的夜庆芝,听说着往事和死去的兄长,也是泪流满面,待长孙无忌问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

    “小郎君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会去怀疑你的心思?

    当年阿郎临走之时,将你兄妹二人交于我手,请我尽力看顾,这几十年,我也不敢相忘。

    也是尽力了的,百年后见了阿郎,我也不亏欠什么,可惜阿郎没撑到第二天……”

    长孙无忌也是激动的不行,想起自己的阿耶,临走之前交代自己要善待夜家的话来,长孙无忌立马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罢啦罢啦不提那些旧事。

    你那两个孩子,我都会照顾好的,暂时先叫他们在部里学上几年,等性子成熟,老成持重下来,

    我会安排他们出去独当一面的,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担心,他们这一生,我都会照顾的。

    就像你照顾我们兄妹一样,我长孙无忌言出必行,你只管放心。”

    “尚书这是哪里话,我一直不担心那两个崽子的,有你在,我从来都不用担心。

    我看着你俩长大,如何不知你的心性,好了好了,你我说话时间太久,这里还是皇宫里,你赶紧去吧,奴婢不想叫别人看到你这样。”

    长孙无忌嗯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刚要离去的长孙无忌,又扭过身来;

    “也罢,方才你说,皇后殿下食不能寐,身体抱恙,我也很是担心她,你又说她整日里忧心如焚,我也是惦记的不行,

    你且替我禀报皇后殿下,就说这一两日内,那蓝田的李大郎,要拉来长安三万斗白酒,想来殿下也该放松身心了吧。”

    内侍总管夜庆芝压下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肝儿,强自镇定的回话;

    “是,奴婢这就去禀报,尚书慢走,奴婢恭送尚书……”

    看着离开的长孙无忌,夜庆芝二话不说,带着两个手下,扭头就走,一路急行如风。

    心里感叹,今日果然是没有白等,套来了如此重要的大事,三万斗,该能叫殿下睡个安稳觉了吧?

    急忙进了皇后寝宫正殿,夜庆芝躬身行礼;

    “奴婢参见皇后殿下。”

    长孙皇后正在陪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玩耍,头也不抬的说道;

    “都回来自己宫里了,你还讲究那些虚的作甚,赶紧免礼吧。”

    “谢皇后殿下。”

    夜庆芝换了个方向对着九岁的李承乾再次躬身;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九岁的李承乾,奶声奶气的说道;

    “免礼,我要的糖人儿,你可买来了?”

    “回殿下,奴婢叫人带来了,还不拿过去?”

    夜庆芝扭头看着身边的两个跟班,吩咐他们将三个糖人儿,送了过去。

    李承乾,李泰,李丽质三个小家伙互相分了一个糖人儿,吃的开心无比。

    李泰舔吃着糖人儿,顺口问了一句;

    “夜总管,怎么不多买几个来吃,就这一个一会儿就没了的。”

    “这……”

    夜庆芝看了看李泰,又看看皇后,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长孙皇后立马黑着个脸教育;

    “汝这孽障,可知天下百姓有多少人家,连米粥都不能吃饱,你生在皇家,丰衣足食,还不知满足。

    如今四处缺钱,给你一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且方才已经说好一人一个,你这会儿非但不守承诺,还贪心至此,

    看你的样子,长大了也是个反复小人,还是霸道不知足的,若是这般长久下去,

    将来必定要自毁前程,今日不将你好好教训,他日不知要闯出来多少的祸事,来人啊。”

    寝宫里两个宫女,答赶紧上前一步答应;

    “奴婢在。”

    “将青雀乳娘罚三月的例钱,叫她长个记性,以后好生管教。”

    “遵旨。”

    长孙皇后面无表情,扭头看着另一个宫女吩咐;

    “带他下去,抽他三鞭子,叫他知道,做人要信守诺言,更是忌讳贪心不知足,若是谁敢私下里袒护,手下留情,

    本宫就把她仗毙在今日,拉出去,抽完鞭子,就送回他自己的屋里,交给他乳娘看管。”

    “诺。”

    宫女答应了一声,就来拉扯八岁的李泰,早就吓坏的李泰等宫女靠近过来,这才醒悟过来惹下了祸事,哭喊着叫着;

    “皇后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儿不敢了,儿再也不敢了的……”

    宫女也有些不忍心,拉扯住李泰也不出去,看了皇后一眼,希望皇后出声放过这八岁的皇子。

    长孙皇后本来火气不大,教育孩子,打几鞭子也是常情,可是见宫女看了过来,就忍不住心头火气,厉声叱曰;

    “怎么还磨磨蹭蹭,你也皮痒了,想尝尝鞭子的味道?”

    宫女慌忙回答;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宫女再也不敢耽误,抱起大哭的李泰就往外走。

    被抱在宫女怀里的李泰,手里紧紧抓着糖人儿,扯着嗓子喊叫着;

    “娘娘饶命啊,呜呜……哇……儿不敢了的,哇……啊……娘娘……

    那边规规矩矩坐着的李承乾,像没事人一样,舔着自己手里的糖人儿。

    七岁的李丽质,看着自己的兄长,被抓出去打鞭子,吓得一句话不敢说,低着头只管吃自己的。

    长孙皇后看了看夜庆芝,顺口说到;

    “怎么,可是有事禀报?”

    “是,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长孙尚书,从圣上的书房里出来,奴婢就等着尚书走近,给问了安。

    尚书托奴婢禀报殿下,要注意身子,说朝廷里的事儿,自有重臣们解决,叫殿下照顾好自己。”

    长孙皇后轻叹一口气道;

    “唉,我倒是不想多操心的,奈何看着陛下寝食不安,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忍不住日日惦记着。”

    “殿下,长孙尚书还有一句,要奴婢代为禀报皇后殿下。”

    长孙皇后看着夜庆芝,有些兴奋无比的表情,就知道准是好事,笑着骂了一句;

    “看你这贼眉鼠眼的开心样,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夜庆芝嬉皮笑脸的回道;

    “遵旨,方才尚书临走之时又回过身来,叫奴婢禀报殿下,说是那蓝田的李大朗,这一两日就要往长安运酒了,且还是三万斗之多呢。”

    长孙皇后听说,一次性要拉来三万斗白酒,惊呼出声;

    “什么?老天,要拉来三万斗,可别是你给听岔了去?”

    夜庆芝赶紧仔细的解释;

    “启禀殿下,奴婢听得真真的,一个字儿都不差,尚书说的就是三万斗,还是看着殿下整日里忧心如焚,心疼殿下,这才告诉奴婢的,还说这次殿下听了,应该能安心的吃饭就寝了。”

    长孙皇后站起身对着两个小人儿说道;

    “承乾,丽质,你们都回去吧,娘娘还有事要处理,今日就先耍到这里,改日再来。”

    两个小人,站起身来弯腰行李,奶声奶气的说道;

    “是,儿告退了。”

    “去吧。来人,将他们交还各自的乳娘带走。”

    “诺。”

    两个宫女答应了一声,上来拉着两人的小手,出了寝宫而去。

    路上李承乾和李丽质商量着;

    “丽质,要不你去我哪里耍一会吧,反正天色还早呢。”

    “我不要,大兄你就是想哄骗我的糖人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才不去呢,我要回去找乳娘……”

    李承乾看看也哄不到手了,这才放弃小心思,又有些尴尬的不行,只能嘟囔了一句;

    “我是你大兄,吃你一点糖人儿也是应该的嘛……”

    长孙皇后看着两个离开的小人儿,又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第301章;主仆情

    长孙皇后目送两个小人儿离开,这才从新坐了下来,看着夜庆芝说道;

    “你听着那孩子要拉来三千多斗白酒,便开心的不行,汝可知,那李大郎与户部有计划在前,

    这白酒便是拉来了长安,也是不能售卖的,否则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后面的事儿还如何进行?”

    夜庆芝小心翼翼的回道;

    “殿下容禀,说的不能售卖,奴婢觉得那是大面上的,咱们私下里弄上一些,叫秦大将军散给那几家富户吃去。

    如此一来小范围的,弄些银钱宽松一下,想来也不会坏了李县伯的大事儿,奴婢也是为了咱们宫里着想,又没有私心的,还请殿下定夺。”

    “这……”

    夜庆芝看看皇后有些松动,赶紧加了一把火,愁眉苦脸的解释;

    “启禀皇后殿下,奴婢这名头说着好听,掌管咱们宫里的银钱事务,奈何,如今咱们就剩下三百六十九贯了。

    这样下去,撑死了再有两个月,咱们宫里的库房,比那狸猫的脸还要干净三分。

    奴婢这总管的名头,可不就是个空的,再说了,您是一国之母,宫里都没有几个银钱,这说出去多难听,岂不是惹人见笑,连个臣子府里富裕都没有?

    倘若咱们宫里的库房干干净净,这陛下以后,要是再有个需要什么的,咱们可是一点儿也拿不出来了呀……”

    长孙皇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自己的主见,不可能被一个阴阳人几句话就给打动,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一来这夜庆芝,是自己心腹中的心腹,二么他说的也不算完全没有道理……

    多少卖上一些,也确实出不了什么大事,只要不与那些世家门阀打交道,卖给那些个富户就是。

    最重要的,还是夜庆芝最后那两句话,宫里的库房干净了,以后夫君要是有个需要可如何是好?

    不行,得给陛下留个后路,我虽说是个妇道人家,却也不能落了人后,想到这里,长孙皇后暗下决心,轻声细语的吩咐;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说,只是可不能乱来,计划既然是李大郎所出,我看还是问问他的意思再做决定的好。

    这样吧,就这两日里你抽个空闲,亲自去蓝田一趟,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到底售卖多少,才不影响他们的大事,一切听李大郎的安排进行,本宫是绝对相信你的,可别给我办砸了去。

    到了蓝田可要仔细办差,若是那孩子不同意,你就当出宫游玩一趟散散心撒撒欢,咱们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夜庆芝高高兴兴的凑了过去;

    “诺,殿下放心,奴婢是不是有分寸的人,殿下您还能不知道?

    奴婢哪有胆子敢去坏圣上的大事,再说奴婢对殿下的忠心,就是不说您也看的比谁都明白不是。”

    长孙皇后对自己这唯一的心腹,那看的十分重要,很多时候两人像姐妹多过像主仆。

    轻易的小事儿上,长孙连个狠话都不舍得多说一句,当然了,也是这夜庆芝办事仔细又踏实,基本没有出过任何差池的缘故,长孙笑皇后盈盈的看着夜庆芝;

    “那是自然,你但凡有一点歪心思,本宫能把你留在身边这些年?

    对了,我听说你那大侄儿就要大婚了?”

    说起自己的孩子,夜庆芝一脸的幸福表情;

    “启禀殿下,下个月的事儿,当年战乱那会,我家兄嫂死于乱世,殿下知道的清楚,也不必啰嗦。

    奴婢一手带着两个孩子,若不是有殿下帮衬照顾着,恐怕他俩早就饿死了。

    哪有今天能吃饱的局面,还进私塾里启蒙读书,又在户部混个八品的吏员,殿下对我夜家的恩情,就是随时要了奴婢的命,奴婢都无一句怨言的。”

    长孙皇后故意板着个脸,说话的口气也有些严厉;

    “你胡说什么呢,你好好的当着我的总管,哪个能取你性命,便是欺负你一下,都是与本宫过不去,你只要好好的当差,还怕老了没有富贵可享受?

    那两个崽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随了你,是个忠厚老实的,对你又是敬重孝顺,你这日子往后可是越过越红火,多好的事啊。

    说起来这两个崽儿了,我早就知道你那大朗的事,提前给你备着呢,干脆两个崽儿一块给你。

    要不,我怕下次二郎大婚的时候,万一给弄忘记了,可不太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刻薄贴身的人儿呢?

    燕儿,把东西拿过来,交给你家总管手里。”

    长孙皇后说着话,就扭过身子朝着旁边的宫女吩咐,去取来已经准备好的东西。

    宫女燕妮答应了一声,去了里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取出来一个小小的包裹,打开来,送到夜庆芝的手里。

    夜庆芝看着小包裹里,四个上等的白玉手镯,嘴里连连说道;

    “奴婢不敢要,奴婢不敢,殿下这太贵重了,奴婢可万万不敢要的,燕儿啊,你赶紧拿回去……”

    夜庆芝小心翼翼的捧着,就要往宫女燕妮的手里送过去。

    长孙皇后一把拉住夜庆芝的衣服袖口,就把她拽了过来,嘴里说着话,手里就把小包裹给重新捆绑好。

    “给你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事儿,你都伺候我三十年了,就给你这些还不够呢。

    奈何咱们宫里的事儿,你最是清楚的,我就是想多拿一些,贴补给你的大朗,也是有心无力了。

    你对本宫的好,我虽然不说在嘴上,可是一直都是记在心里,几十年不曾忘记的,你当年从长孙家里就伺候我,后来又跟着我进了秦王府。

    生怕别人说我闲话,就去净了身子,说起来这个,我的心里就像刀割一般的难受,当年我要是提前知道,说什么都要阻止你的……”

    长孙皇后说着说着,就真的流了泪,夜庆芝赶紧将包裹放在桌子上,拿出丝巾就给皇后擦泪;

    “殿下,您提这些个陈年旧事干啥,当年若不是阿郎将我兄弟二人救活,我们夜家,早就彻底断绝香火了,那还有性命在身?

    奴婢当年和兄长就商量好的,要给长孙家做一辈子的奴仆,奈何阿郎不同意,非说是做了奴仆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一直不给奴婢兄弟两人上奴籍……

    结果就这样不上不下的跟在长孙家族里头,糊弄几口饭吃。”

    夜庆芝见皇后又提起那陈年的旧事,自己也有些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平时的官面表情大不一样,悠悠然的开口说道;

    “殿下,您还记得当年的旧事吗,那齐家豪门欺负您那回?”

    长孙擦过了眼泪,立马说道;

    “记得,我怎么不记得,那年我还不到十岁,那齐家的贱胚子,姐妹两个都比我大了七八岁,将我围着打,我哪里能是她们的对手?

    还是你出来拉粟米的时候碰到,当场就把那两个贱人打杀,给我出了口恶气。

    阿耶看看惹下了大祸,这才举家搬迁的,说起来这事儿了,真真是想不到,你个老实本分的,竟然敢去杀人埋尸。”

    夜庆芝抓了抓头皮这才说道;

    “殿下,奴婢这会回想起来,还是吓的不行呢,当时也蹊跷的很,

    平日里,我连个鸡都不敢杀的,那次看到您被那两个贱人按在地上打,奴婢就不由自主的怒火中烧,要是不杀了她们,奴婢这心里堵的,肯定是连饭都吃不下去。

    就那一股子狠劲儿上来,奴婢就仿佛天神附体了一般,全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

    不过后来想想,也是害怕的不行,也知道惹下了塌天的大祸……

    奴婢本以为,阿郎会将我们兄弟两个打杀了,给人家抵命,没想到阿郎不但没有打死我,反而带着咱们长孙家族,搬迁了那里。

    尽管您从来没说过,但奴婢的心里,一直都知道的清楚明白,那晚奴婢偷偷的趴在窗外,

    看见您跪在阿郎面前,以死相逼,这才保住了奴婢兄弟两人的性命。

    从那次事起,奴婢就想着,这辈子就为殿下活了,谁敢伤害殿下一根头发,也得等奴婢死了才行……”

    长孙皇后知道,这贴己的心腹,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决不是哄骗人的官场文章,长孙皇后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得,哪能不感动?哽咽着说道;

    “庆芝……这些年真是苦了你……”

    内侍总管夜庆芝,开心的笑着;

    “殿下,奴婢不苦,这都是奴婢自愿的,奴婢守在您的身边,天天看着您安好无事,奴婢的心里才能踏实下来。

    若是不在殿下身边伺候,也不知道殿下到底过得如何,奴婢这心里,就难受的紧。

    这在您身边伺候着,起码能知道您过得好不好,痛快不痛快,奴婢这心里,也就不用揪着了,至于其他的,怎么着都行。”

    长孙皇后抓着夜庆芝的手,看着忠心耿耿的仆人,心里感慨万千,老天当真对他厚道,这种心腹便是一个都不容易碰到的……

    两人说起几十年前的旧事,叽叽喳喳个没完,长孙也想起了小时候的快乐时光,主仆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已是午时三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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