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鲜血长河
失去尾巴的绝望,再加上那三人禽兽不如的行为,那名鲛人女子不堪受辱,趁那三人不备,当晚就直接咬舌自尽。
第二日,林归垣在林中发现鲛人女子尸体,深深低着头,看着曾经一同生活过的熟悉同伴,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当日,他便抽出了发间的金乌藤,化作金色长枪,生来第一次将自己的杀机毫不遮掩的冲入了人群之中。
文贞冬自是竭力阻止,跪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怜,不断为人求情开脱,说是这么多人在没有查清事情真相的时候,以免错杀好人。
在文贞冬一番温言细语一番安抚之下,纵然林归垣杀机一丝不减,但狂暴情绪也随之收敛几分,并未直接出手杀人。
倒是林苑,目光冷幽幽的在众人身上游览了一番,便气机锁定在了三人身上,瞬间便感受到了那三人身上驱之不散的鲛人气息以及浓烈毁散不去的血腥阴气。
那是鲛人女子怨念附在三人身上并未散去。
听林苑的介绍,那三人分别是伴月宗少主赵白洵,万鼎门少主夏淳罡,鉴星宗少主张丹心。
在确认这三人身份以后,林苑悍然出手,直接用指尖托起一滴水珠取了一人性命,便是三人为首者的夏淳罡。
没有给丝毫辩解机会便直接暴起杀人的林苑,自然是惹了众怒。
再加上其中有温玉师徒三人在一度‘从中调和’,以至于双方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林苑不比性子柔软的林归垣,先杀一人,后更是祭出血中灵刀,势必要杀死另外两人。
可在温玉的维护之下,却是带领众人,远离湖泊。
林苑尚未化出双腿,无法行走上岸。
赵白洵以及张丹心在林外不断对林归垣嗑首认错解释。
林归垣冷静下来以后,竟是态度与林苑一样决绝,势必要这两人为那名鲛人女子陪葬。
文贞冬见林归垣丝毫不被动摇,也不再多加劝解,反而大力支持,只是希望林归垣能够给二人一点时间,留一封遗书给家中亲人。
林归垣并非不近人情之人,这点自是答应。
只不过他没有等来那两人所谓的‘遗书’,只等来了文贞冬的一碗水。
不带任何防备之心的饮下这碗贴心泉水,换来的却是全身麻痹,不得动弹。
亲眼看着文贞冬依偎在温玉怀中,面上带着初见时的天真烂漫,抽出了温玉腰间佩剑,不带一丝犹豫的斩下了他的头颅。
众人心知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在这山境之中,死了一只鲛人,必然会触怒山神,若是将他们驱逐出境,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在纵人全然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下,杨钊与黄康两人竟然重新活着爬了起来。
言说温玉会成为鲜血长河的继承者这等鬼话,若是继承此河,山中邪魔自是不足为惧。
只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配合,占山夺宝,杀出重围。
于是在威胁自身利益与性命的情况下,这群人全然将林归垣对他们的恩情抛诸脑后。
他们扎堆成团,开启了灭山夺宝的计划。
孟子非为人正直,耻于与这等人为伍,甩袖预备离去,却被陷入疯狂的众人们围攻拿下,唯恐其下去告密。
就这样,在林苑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开启了这场演变得愈发疯狂的屠杀之路。
神府被杨钊黄康两人直接斩毁。
其中安好存放着的那枚血色晶石也被损毁一角,其中储藏着的鲜血长河被释放而出。
湖泊被抽干湖水,林苑被温玉以法宝束缚在锁链之下,但仍有反击之力。
她以身体鳞片为攻击,那些近她身者,皆被切斩成了无数肉块。
就连杨钊黄康两人都隐隐忌惮,并未急着上前,而是生生砍去古树绿荫,将她于太阳底下爆晒,试图将她直接晒死。
而那召魔铃,也是饮饱了鲜血长河之中的鲜血,故而有着操控低阶万鬼妖魔的奇效。
再后来,便是百里安所看到发生的了。
“那个鲜血长河……究竟是什么东西?”百里安问道。
林苑无奈叹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过念及百里安如今这副失忆懵懂的状态,她还是耐心解释道:
“人间之中,有着六道鲜血长河,在五百年前,这六道鲜血长河名为魔界六河,是与天玺十三剑、太玄九经、苍梧十藏殿齐名的极强存在,五百年前,魔宗败北,六河代表人物皆死在天下剑主的升龙剑下,六河力量也随之被封印在人间各地。”
百里安面色恍然:“那也就是说,其中一道魔河在正魔两道大战之后,被封印在了空沧山中,那神府之中的血色晶核,便是那六河之一?”
如此说来,那杨钊黄康两人的目的性还真是极为明显啊。
只是温玉口口声声说他会继承鲜血长河,那也就是意味着他将成为魔界六河之一吗?
若是真被如此人渣败类继承绝强的魔河力量,那人间的战火怕是又要被添置一把燃得猛烈的薪柴了。
林苑道:“不错,原本空沧山的使命与责任,我们都以为只是守护海这一端的黎明百姓,不让万魔古窟之中的妖邪侵占中土地界,抗受海啸的汹涌。可直至五百多年前,从天而降的血色晶核又给山父大人带来了新的使命。”
说到这里,林苑面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可山父终将是没有护住那一道鲜血长河。”
百里安低吟片刻后,又道:“不,他们不算成功的夺走了那道魔河,方才温玉体内没有半分鲜血魔河的气息。
我想杨钊与黄康的主要目的,是想将魔河尽数放归至无尽海中,温玉想要尽数吞噬那魔河没有那么简单,还需要某种契机,而且……”
林苑眸光微动,紧接着说道:“而且那温玉明显寿元将至,如今可谓是拿着药物续命,身体的潜能早已被他透支压榨,自身难以破境的情况下,他若是贪念使然想要强行继承魔河传承,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爆体而亡。”
很显然,温玉是被人当枪使了,杨钊黄康二人皆为傀儡,无具体肉身,自然无法直接继承魔河。
温玉只是一个占时的容器,真正想要继承这道魔河的,想必是杨钊黄康背后那人。
第七十六章:奢奴
百里安下意识地抬掌摸了摸林苑那开裂吓人的鱼尾,准备探查一下她的伤势。
他语气带着一抹担忧道:“林苑姐姐你离开水太久了,身子裂得厉害,魔河的事情暂且不论,我们先寻一处安全的地方给你养伤。”
“呀!你别乱碰!”
结果手掌刚一贴上去,林苑反应极其之大,整个人尖叫一声,搭在百里安肩膀处的纤长手指猛然收紧,几乎嵌入他的皮肉之中。
百里安吓得赶紧收手,只觉身后娇软的身躯犹如触电的鱼儿一般崩的紧直。
紧接着百里安直觉身后衣摆处一片温热,带着一股清冽麝香的淡淡味道。
蓝色美丽的鱼尾在他腰间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他腰间骨骼勒断。
林苑唇畔都被咬出一缕血丝痕迹,身体绷直不过一瞬又仿佛泄了气一般软倒在百里安的背上,白皙的面容却是充血一般的迅速赤红起来。
她极为艰难地喘息一声,声音带着一抹委屈的鼻音道:“你……你不许再碰我。”
百里安腰部紧疼,哪里还敢乱碰。
就当他加快步伐,终于看到前方一抹淡淡的结界阵光时,忽然在一侧丛林之中,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司尘小兄弟?林苑姑娘?”
百里安侧目望去,眉宇轻扬:“孟公子?”
……
……
万魔古窟,魔瞳照耀之地,满是猩红月光。
整个魔窟充斥着浓烈似酒的血腥。
经过连夜几场血战的离合宗宗主李玄终于有时间好好清点一下残存弟子数量。
只是点着点着,李玄一张老脸变得极其难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宝贝闺女竟然不见了?
他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浑身杀气腾腾道:“酒酒呢?老夫的酒酒呢?老夫要你们看好大小姐的!怎么现在人都给丢了!”
一名用绷带缠着左手的年轻少年弟子唯唯诺诺地站了出来:“宗……宗主,当时战况混乱,我……我看到陆师兄将师姐给带走了。”
“宗主莫要心急,陆师兄灵力高强,平日里又最是疼爱师姐的,有他相护,应该不会出多大问题。”
“放屁!”
老人面色涨红直接爆粗,对着那名弟子狗血淋头地骂道:
“猪脑子!你那陆师兄是什么德行你会不知道吗?!平日里他就爱出风头,如今这种大好机会他一个人要逞英雄找死老夫也随他去了!他若真的疼爱酒酒,有怎么会在如此战乱时分,将酒酒带离队伍,导致如今生死不知!”
李玄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须发都狂舞起来:“孽畜!孽畜啊!”
“啊!!!师父救我!!”
就在老宗主大发雷霆之际,变故又发生了。
一名年轻弟子脚下冰冷坚固的土地之中,突然探出一只青黑色的手掌。
手掌枯瘦狰狞五指却是如刀刃般锋利,深深地插入那名弟子的小腿之中,深刻入骨!
那名弟子惊恐交加,手中利剑朝着那只手猛劈而去,却损伤不得分毫,反而击出金石交击之声。
李玄眉头猛跳,认出那只手是个什么东西,忙大吼道:“不要在斩那只手!没用的!那是奢奴!尸魔奢比尸的后裔,肉身坚不可摧,指甲里有着极为可怕的尸毒!那条腿不能再要了!想活命赶紧把腿斩断!”
那名弟子年纪尚轻,看模样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哪里能够接受这个终生残疾的悲苦命运。
他顿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回首望着李玄大哭道:“宗主!我不想当一个瘸子!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呜呜呜……”
李玄心急如焚:“不要你觉得!抢救个屁啊!再抢救命都保不……”
“吼!!!”
埋在地底下的奢奴明显是个没有耐心的家伙,直接破土而出。
整个身影如同野兽一般,带起一片青黑色的残影,将那名大哭的少年弟子扑到在地,尖锐的獠牙极为粗暴的直接咬穿少年的脖颈,大口吞咽鲜血。
少年手中的剑无力坠地,睁着无助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嘴巴一张一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够发出无助的沙哑破败的声音。
“该死!”
李玄眼瞳猛颤,因为在他们的四面八方里,以方才那一只奢奴为首,冷硬的地面之上,拢起一片密密麻麻的土包。
这画面,简直就像是在乱葬岗之中……无数尸体从地底坟墓里苏醒爬起一般。
而那名生生被咬死的少年弟子眼瞳也蒙上了一层灰绿之色。
整个人没了生息却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一步步跟着地底爬出的奢奴目光残忍的朝着一众人走来。
四面八方都被围死,众人一想到要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如那师弟一般,被同化成没有意识的怪物,心中就一片冰冷绝望。
有人看到这一幕,手中的剑都惊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崩溃的跪在地上疯狂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叫道:“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
绝望崩溃的哭声极负感染力,多日在万魔古窟之中,同伴死伤大半,他们完全是凭着一股回家的心念支撑至今。
可如今他们面对的是水火刀剑不侵的奢奴,光是擦着它的指甲一点都会干扰恐怖尸毒,如何还能够有活路而言。
李玄下意地的摸了摸自己身后背负了几百年的空剑囊,神色悲哀。
难不成他们离合宗真的气数将尽?
只是可怜他那闺女李酒酒,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是否安全?
抱着必死的决心,老人以手中长剑划破手掌,鲜血融入剑光之中,以剑气催动出一张保护屏障,将自己宗门之内的弟子一个不剩的尽数笼罩其中。
此为剑血大阵,是以自身精血为引施展出来的一张护身结界。
如今的李玄已有承灵境修为,想来还能够撑过片许功夫。
哪曾想门下弟子崩溃的内心刚刚稳定一分,一只明显是寻常奢奴身体两倍高大、一身拖缠着漆黑长锁链的高阶奢奴踏破黑暗而来。
它抡起手臂间粗长的锁链就狠狠砸在那片刚凝结好的结界之上。
半圆的巨大结界瞬间扭曲崩坏,如碎裂的光华一般化作点点星夜光芒散去。
第七十七章:瞬杀
李玄身体大震连退三步,苍老的面容瞬间涌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之色。
紧接着就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胡须嘴角皆是鲜血,长剑颤巍巍地点在地上。
看着蜂拥而来的大片奢奴,李玄仰天悲痛长啸:“天要亡我离合啊!!!”
就在这时,光华自黑暗中涌动而来。
若是此刻还有人能够定睛仔细看去,那光华竟是由无数铺天盖地的剑蝶汇聚而成。
蝶翼之上,散发着银白光灿的剑意,裹挟着剑冷罡风而来,在虚空之中浮起千层涟漪,照彻猩红夜幕。
噗噗噗……
灵剑难破的奢奴们,此刻竟是在那剑蝶羽翼的挥动之下,脖子上的脑袋顿如瓜熟落地一般滚落在地。
纵然是那只体型高达三米的高阶奢奴,无论它怎样疯狂挥舞这手中漆黑锁链,也丝毫无法阻挡那剑蝶飞来的杀机。
空气之中,发出金属切割的刺耳声响。
在闪烁着凛寒剑光的蝶翼之下,那道粗长的锁链尽是片片削斩成细碎的铁花。
剑蝶飞行轨迹极为唯美的掠过那只高阶奢奴的脖子。
熟悉瓜落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玄仍保持那一副仰天长啸、苍天不公的悲壮举动。
只是此刻他胡须一颤一颤,整个人像冻僵的老鸭子一般没有反应过来。
余下幸存的弟子们个个面面相觊,看着死成一片的奢奴尸体。
空气之中还残留这尸魔腥臭的血液味道,浓郁得令人作呕。
微风浮动,幽暗的古窟之中,掀起一角白色的衣角。
紧接着,便是一只小巧精致的色泽如白雪一般的靴子步入众人的眼帘之中。
纵然实在这血污魔地,那双靴子依旧纤尘不染。
白靴之上,袍服雪白,腰肢纤细分外动人。
女子有着薄透微红的唇畔,澄透着无双剑意的剪水双瞳。
墨青色的秀发被一根碧玉簪随意的束起几缕发丝,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模样给人一种懒散写意的美感。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只垂头丧气耸搭着耳朵的小鹿儿。
女子手中执着一本剑谱认真的看着,似乎从她踏足在这一方天地的时候,视线就从未在剑谱之上流转开过。
纵然这一地奢奴,仿佛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群不算坚固的试剑石罢了。
垂于身侧的另一只素白的手正手捏一道简单剑指,伴随着她那修长的剑指拢入宽大雪白的衣袖之中,漫天剑蝶光影也随着散去。
李玄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所救,看着女子年轻貌美的模样不由又是一愣。
活了近五百年岁的老人似是认出女子身份,原本因为受伤而潮红的那张老橘子脸显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色彩来。
双腿打着摆子,模样兴奋地就要给她跪下。
女子余光微扫道:“就模样而言,你李玄也是个年迈的老爷爷了,当着众多弟子的面就不用行此大礼了,实在矫情。”
离合宗一众弟子们看着黑暗之中仿佛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光芒、气质如浮云淡薄的女子,眼神无不倾慕敬仰。
他们实难想象这名女子实力究竟有多强,竟然在轻飘飘一击之下就取下这满地奢奴的头颅。
更无法想象这女子的来历与身份,竟然能够让他们的老宗主一见面便如此激动喜形于色的地跪拜大礼。
众人心中猜想不定,不断努力回想着在这人间江湖之中,究竟有哪位天才惊艳岁月的女子人物,剑法能够化作万千剑蝶的。
可回想良久,心中始终毫无头绪。
女子不让李玄下跪行礼,老人自当不敢擅作主张的跪下。
目光微微流转至女子身后被白布包裹着的长剑轮廓模样,心中顿时了然,自然不敢点出女子身份。
忙陪笑道:“大人怎会也来此万魔古窟,晚辈不是听说……呃,贵宗宗主无意参加这次讨伐将臣的行动吗?”
听到老人像一只乖绵羊一般的自称晚辈,那一群离合宗弟子们顿时一阵牙酸。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笑道:“宗主无意征伐,做弟子的自然也不能生起过多无意义的杀伐之心。”
女子如水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这群离合宗弟子。
她轻笑道:“李玄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有心壮大离合宗这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你这群弟子们的境界大多在求道、开元之境,如此嫩草一般的年华不好好的待在山门之中勤加苦学,被你拉扯到这魔地之中送死,你可也真够舍得的。”
李玄苦笑道:“唯有置之死地才能而后生。”
自开山古剑被毁以后,他离合宗势力便从人间仙门势力坠至了中下游之列。
年轻的一代弟子们在失去了参悟古剑剑意的条件下,终难破境,一生修行之路因寿元问题而止于尽头。
就连他这个一宗宗主,至今修为也不过凡尘第四境。
既是凡尘之境,自然也就无法摆脱肉体凡胎生老病死之折磨。
凡尘第一境的求道境,体内难以储存灵力,且能够动用的灵力过于稀薄,难以有着寿元增添之效,故而求道境的寿命也跟凡人一样只有百年。
而第二境的开元境则只有两百年,第三境拓海境则是三百年,第四境承灵境则是五百年。
离合宗实力不比当年,偌大的一个宗门,拓海境却是愣是找不出双掌之数来。
每一代的新生血液,一般修行道路都会止步与两百年间。
如今就连他这位宗主,修行将近五百余载,连渡劫的一丝影子都捕捉不到,要不了二十年,想必他也要驾鹤西去。
到那时,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心血,怕是就要送葬在他的手中。
与其吊着那不生不死的最后一口气,倒不如拼劲宗门上下的势力,殊死一搏。
哪怕不能在封印将臣这一事上创下多大的功勋。
只求能够在机缘丰富生人莫近的万魔古窟之中寻求到一丝仙道机缘,将离合宗这一脉继续传承下去。
不曾想,他低估了万魔古窟的可怕,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在这盘旋了数日,仍是在最外层的古窟之中徘徊。
莫说机缘了,这几日下来牺牲倒是接连不断,就连闺女都不知丢到了哪里去,当真是悔痛交加。
第七十八章:唯剑一道
听闻李玄回答,女子微微挑起秀眉,眼中难得流露出一抹赞赏之意:“能有此觉悟,也算是对得起你手中那把剑了……嗯?你这少年在看什么?”
白衣女子目光微转,却是看到原本被奢奴惊吓掉手中佩剑的一名少年,此刻正出神地看着她手里的书卷。
他努力眯着眼睛似是想在昏暗的环境之中看清她手中书卷上的字迹。
他隐隐约约看到剑诀二字,不由十分好奇方才那瞬杀奢奴的剑招是出自何方。
原本受了白衣女子赞赏的李玄瞬间高兴得像是得了先生夸奖的稚子孩童一般,激动雀跃。
可转瞬间又听到这么一句,顿时骇得差点肝胆齐飞。
心道他门下竟然有如此放肆弟子,竟敢盯着这位大人胡乱的看,真是招子不想要了!
还未等李玄发作,那少年面色涨红,没有想到自己私下的小动作居然被那女子敏锐地捕捉到了。
顿时踌蹴不安道:“我……我……我在看您手中那本剑诀,十分好奇……是什么剑法如此厉害。”
一旦话题提及到剑方面,那女子面上神采都似乎变得不一样,不再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
她扬了扬手中的书卷,轻笑道:“哦,你说这本凌虚剑法?”
原本看到她眼中笑影浮动,少年心中一片热切。
可听到凌虚剑法四字的时候,他面上神色陡然一僵,心中热切之意冲刷了干干净净。
心道这女子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凌虚剑法这个名字固然是取得狂酷拽。
不知道的,大多都会以为这是一本惊世秘籍。
可他却是修道十余载的离合宗仙门弟子。
在离合宗山门脚下,凡人集市,这本所谓的凌虚剑法却是连一个卖菜大妈都不屑去买的。
看到少年如此反应,女子嘴角勾起的弧度淡去几分,颇为惋惜地摇了摇首,将手中剑法收入怀中。
心道果然不是人人都如养鹿少年那般有趣。
离合宗少年并不知晓自己无意之中已经与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擦身而过。
李玄经过了这么一场波折,哪里还敢继续让自己的弟子们走下去。
于是便出言吩咐,让那些开元境的弟子带着求道境的弟子离开此地。
而他,则是要继续下那古窟深渊去寻他那宝贝闺女。
实在没办法啊,他老年得女,而这闺女也是在争气,灵根天赋也算得上是三品绝佳。
再加上受了宗门之内长老的传功礼,在小小年纪里得以开元也是他唯一值得欣慰之事。
哪怕是拼上他这条老命,也绝对要找到他闺女!
白衣女子低头看了一眼耸头搭脑的小鹿儿,心中奇怪想着,世间绝大部分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跟在她身边却没那机缘。
怎么到了你这只小鹿,就是不情不愿地一副我逼你就范的小模样。
白衣女子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然后屁股十分不客气地上了小鹿儿的背,懒懒地骑在它身上。
她摸摸小鹿儿脑袋上的小角悠悠说道:“李玄你若是忧心自己的女儿大可不必,五日前我在南海之中捡到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年,他的佩剑正是你女儿的秋水剑。
秋水剑已经认那少年为主,我想那把秋水剑正是你女儿亲手送给她的,既然有这闲情雅致赠送佩剑,想来她已经安全的离开了这座万魔古窟。”
原本正分散队伍准备御剑离去的一众弟子们顿时面色无比古怪。
每个人偷偷地看了一眼面色像便秘一样的老宗主,决定还是乖乖闭嘴得好。
但是众人还是忍不住暗自腹诽。
少年?
哪里来的少年?
怎么就得了师姐的剑?
陆师兄喜欢小师姐喜欢了这么多年,都没见小师姐赠送过他一件私物。
怎么出来历练一番,贴身佩剑都送了出去?
可怜的陆师兄。
白衣女子仿佛没有看到李玄的脸色一般,继续说道:“而且现在的无尽海可不太平,天空之上满是阴鸦,就你这些水嫩嫩小白菜一样的弟子们,还不够它们一轮拱的。”
李玄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看着女子勉力赔笑道:“大人确定那海中少年拿的是我家酒酒的秋水剑。”
女子黛眉微蹙,面容不悦道:“你觉得我会认错一把剑?”
李玄心中顿时一凛,心知自己在这一刻是问了一句极为多余且愚蠢的问题,连忙讪讪笑道:“是晚辈嘴笨!问了一个蠢问题。”
蠢师父往往能够教出更蠢的徒弟来。
只见女子面色并未有多大好转之色,离合宗便又弟子小声嘟囔道:“那位大人看起来十分了不起的样子,怎么也关心师姐用的剑是秋水剑?”
声音虽小,他自认为他人听不见。
可李玄与白衣女子是何等境界。
顿时李玄面容大僵,恨不得上去将这臭小子狠狠抽两大耳刮子!
白衣女子眉角微动,面上笑意愈发的淡了。
她摸着小鹿儿的脑袋,眼帘低垂,长长的睫羽将那双剪水双瞳完美遮掩,看不清是何情绪。
“我这人,生平无趣,不喜琴棋书画,更不喜星卜卦相、抚琴簪花,唯剑一道,爱不释手。
我喜记剑名,喜背剑谱,在这天下间没有我认不出来的剑,更没有我不知的剑法,这个解释……你可满意。”
那名离合宗弟子顿时涨红了面目,心中虽想十分硬气的回怼一句夸大其词。
可一联想到方才那惊艳剑蝶绝杀之术,他不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决定还是乖乖闭嘴得比较好。
就在这时,一声女子嗤笑,从众人头顶斜上方缥缈传来。
众人心中一惊,包括李玄在内,皆豁然抬首,寻声望去。
唯有白衣女子一人,神色淡然,似是早已察觉,并未给出多大神情变化。
素手轻轻翻着小鹿儿脑袋上的毛发似是想找出一只虱子来玩玩。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在黑魆的石窟岩石之上,怪石纵横而立。
古窟之外的红钩残月被乌云吞噬的一部分月身似乎归还回来了几分。
猩红如血的月光自窟外倾斜进来,在山石的纵横分列之下,将那绯红月光切割成岁月一般的剪影,一缕一缕的倾洒在她的红衣之上。
红衣女子立在一处横突而起的山石之上,半倚着山壁上,眼底青青郁色一片。
第七十九章:女煞星
分明是极为张扬色泽灿烂的红衣,穿在她身上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孤寂感。
她面上带着讥诮的冷笑,杏眸幽幽地看着骑鹿的白衣少女,手中托着一枚小棺细细把玩,眸光颇为冷情。
李玄刚归鞘的佩剑一下没拿稳,惊掉在了地上。
怎么是这女煞星?
白衣女子低垂着的眉眼也浮现出丝丝无奈。
她抬首看着那红衣女子抚唇轻笑:“大小姐早就到此,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人逢难而置之不理?”
尹白霜缓缓掀眸,看着白衣女子紧紧蹙眉,眼神似是被她身上那件雪白袍服所刺伤,目光也随之冷了几分。
“我素来不喜多管他人的生死。”
白衣女子对待尹白霜的神情面容虽然持有客套,可说话语气却是十分的随意:
“我不信佛,从来不去信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生死如果摆在我的眼前,我会选择生。大小姐既然无意救人,又何必现身浪费他人的时间呢。”
反正让他人生而避死,不过是一件顺手为之的事情。
把玩着小棺的动作微微一顿。
尹白霜眼眸微寒,微微颔首道:“本不愿现身,只是你穿白衣服的样子实在是碍眼,好好的宗门剑装你不穿,学那神经病穿什么白衣奔丧!”
离合宗一众弟子面面相觊,心道这是什么神仙打架的路数?
惹不起,惹不起。
这种大人物的热闹可不敢随意看,指不定是要出人命的。
于是,离合宗在李玄淌着冷汗的带领之下,呼啦啦一片,全部御剑飞出了这座万魔古窟,独留那两名女子互相对视。
白衣女子失笑道:“大小姐连我穿什么都要过问,这未免管的也有些太宽了吧?”
尹白霜冷哼一声,道:“你穿什么衣服我没心思管你,但是你学她穿白衣就是来碍我的眼,我就不高兴!”
白衣女子心道谁想来碍着你眼了。
天下名门皆知你与太玄宗那位不对头,相互看不瞬眼,谁会故意找你痛快?
换一身白衣也不过是为了遮掩身份,方便行事。
谁能想到整日泡在北燎镇找酒喝的女疯子会突然想不开跑到这万魔古窟中来。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白衣女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解了剑带。
她取过背负在身后被布包好的长剑,解开一角,露出一角银白色的金属剑柄。
她道:“所以你故意吭声是为了来找我打一架的?”
尹白霜冷眼看着身下白衣女子故作无奈实则兴奋的眼神。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剑鞘,分明战意也起却又被她强行压下,淡淡说道:“我没那么无聊,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三宗有命,三宗之人外世历练子弟,绝不许参与万魔古窟这场封魔行动中来。
尹白霜自是从不听从他人的束缚命令,向来是想去哪里谁人也阻拦不得。
但是她却不一样,只要是宗主的命令,她素来莫敢不尊。
只是今日却是破了个例。
实属反常。
看着尹白霜分明战意十足却强行压下,白衣女子心中不由有些失落。
纵然她身为前辈且前些日子刚突破渡劫境不久,如此邀斗一名承灵境,即便是胜了也胜之不武。
不过她心中清楚知晓,这位苍梧宫的大小姐能够只身一人闯荡这万魔古窟且寸伤不染,绝非寻常承灵境那么简单。
而且她身上那两把剑,据传闻是出自第八藏殿神兵殿内排名前十的神器。
要知道神器在仙界之中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如此稀世之剑,爱剑如痴的她早就想试试其鞘中锋芒了。
纵然她身后背负着的那把墨阳剑自出神兵殿以来便被主人强行封剑,从未出鞘见血。
倒是她腰间那把寒止屡屡战出非凡战绩,震撼四方。
每每听到那寒止剑的战绩,白衣女子总是能够手痒上好几天,如今得见真人,自是想着来上一发再说。
白衣女子重新将佩剑背在身后,慢悠悠道:“五日前,我收到我那十三弟的剑印指引,是出自这万魔古窟,他数月音讯全无,我便来此地看看。”
尹白霜眉间蹙起一抹沉凝:“五日前,十三剑给你剑印指印?这不可能。”
白衣女子见她语气如此笃定,神色微动:“大小姐何出此言?”
尹白霜手中小棺轻轻地在她纤长的指尖上打着转:“十日前,我在无尽海域对面的那座空沧山之中就见过十三剑,他若是真的有心以剑印指引向你求助,也该是出自与空沧山而非万魔古窟。”
白衣女子眉宇逐渐深沉,皱眉道:“鸢戾剑的剑印只会受主人招引,不是十三弟……那又能是谁?”
尹白霜嗤笑道:“魔宗的手段五百年前那场折剑计划中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说起来你那十三弟也有趣,他都落下了一身沉重伤势强压天劫至鸢戾剑中而不受。
随时面临折剑之危,可他却是一点也不急着回白驼山找你们宗主为他摆脱困境,而是整日做贼似的跟在一个小尸魔屁股后头说是报恩,对了那小尸魔你应该也见过了吧?”
听到尸魔二字,白衣女子下意识低头看着身下那只小鹿儿。
“不错,就是那只小鹿儿的主人,我不知这只小鹿儿是怎么到你这的,但我知晓这只鹿儿对那小尸魔极其重要,既然能够安安稳稳地在你屁股底下坐着,自然是他亲手交付于你的,那事情可真是奇了怪了,你见到了那只小尸魔却没有见到十三剑?”
白衣女子抚摸着鹿儿的脑袋道:“我是在南海捡到那只小尸魔的,并未见到十三弟。”
尹白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还以为天玺剑宗出来的人都是死古板,尤其是眼前这位爱剑成痴的女子,除去剑道其余之事皆漠不关心。
没想到还会突如其来地发发善心,救一只尸魔。
“那只尸魔的事情暂且不论,十三弟性子素来倔强好强,既然他选择独自一人前来这万魔古窟破境闭关,自然是打死不愿让我们这些哥哥姐姐知道的,如此说来那剑印……便是刻意有人引我来此了?”
第八十章:折剑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一脚踏入他人布置好的陷阱中来。
白衣女子修长如玉的食指轻轻拂过唇锋,如水的眸子不见任何紧张色彩,倒是生起些许期待的趣味。
“有意思,敢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看来背后布棋者是个高手。”
说着,她双腿轻夹鹿儿的腹部,竟是没有丝毫退离的意思,而是朝着万魔古窟更深处走去。
尹白霜飞身跃下,拦截在她的面前,眸光微冷道:“不听劝?”
白衣女子不可置否的嗯哼一声:“大小姐可管苍梧上下大小事物,可还管不到我的头上来。”
尹白霜道:“十三剑的性命你不管了?”
白衣女子身体微微前倾,浑身上下懒洋洋像失了骨头一般趴在小鹿儿背上,手掌托着雪白的下巴笑道:
“身为天玺十三剑,天劫死关渡不过去不丢人,可若是连鸢戾剑都被他人夺去利用那实在是奇耻大辱。
想必现在我就算是去了空沧山找到了他,他羞愧之下也无颜面见我,自己丢掉的颜面与场子总得自己找回来,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这天玺的第十三把剑就此折了也实在没什么可惜的。”
她的笑容很好看,却是显得有些寡淡薄情。
剪水双瞳幽幽直视深渊,漆黑的双瞳在极渊的映衬之下不见半点光芒。
她嘴角的弧度微微敛了几分,语气淡淡道:“魔宗沉寂了这么多年,始终无法连根崛起,如今他们甘愿执先手落子,纵然抢占先机,但与此先机同时,更多的是破绽。”
说着,白衣女子目光轻瞥,看着尹白霜抿唇一笑道:“既然大小姐来到此地,自然也是查到了些什么情报的。”
尹白霜冷哼一声,纵然她一贯与穿白衣服的家伙不对眼,可涉及魔宗之事,她也并未过多的别扭。
只见她摊开素净的手掌,五指纤纤之上荡出几缕猩红的魔意。
看到那魔意在掌心盘旋萦绕成一个心脏虚影,白衣女子眼眸微眯:“魔宗的傀儡术?”
尹白霜一掌震散那缕气息,平静眼眸深处却是溅起一片灼热火星,她将唇抿得苍白一片,才看着白衣女子缓缓开口说道:
“纵然你贵人多忘事,平日里对那人素不上心,可那人……身份始终摆在那里,两百多年前发生的那件大事想必你也不会也不能忘吧?”
提到‘那人’二字,白衣女子懒懒的神态顿时一扫而空,肃容道:“你想说什么?”
尹白霜面上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两百年前,九原山鬼门为何至今未灭门?!分明是贵宗第一剑亲力彻查却始终无果?!为何当年剑主分明是持有必杀之心,屠戮却忽然中止?!”
她冷笑一声紧接着道:“你们天玺剑宗查不出来的真相不代表我查不出来!”
白衣女子面色微诧,随即浅笑道:“大小姐对那鬼门好大的怨气。”
看着她这副浅笑轻柔、没心没肺的模样,尹白霜清秀的没有直接顿时升腾起一股煞气。
她冷冷道:“按照常理而言,你的怨气应该也不比我轻才是。”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道:“若说真的,对于两百年前那场你口中所谓的‘大事’,我还真未有过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我家少主这一生活得委实可笑了些,若真论苦命的话我倒觉得是我家宗主大人。”
她似乎没有看到那方愈发危险的眼神,自顾毫无忌讳地说道:“
不过好在少主有一个好母亲,他可以随着他的母亲远离天玺,去那中幽做他的太子,若说真闹出人命的,还不是两百年前,九原山鬼门少主与大小姐您的大婚之日。
可怜那新郎官都做不到一日,尚未来得及交拜天地就被新娘亲手杀死,正主儿都死了,您这新娘子究竟是想做到何种无情的地步,竟然连起宗门上下都不肯放过?”
一身大红衣袍忽的开始猎猎作响,黑发在万魔古窟之中狂舞。
尹白霜此刻眉目如冰,面容带着欺霜赛雪的寒,她苍白的唇危险轻启道:“这句话……你敢当着你宗主的面说吗?”
白衣女子顿时神情一滞,随即淡然一笑道:“自是不敢。”
尹白霜神色极凉,冰冷道:“既然不敢那便管好自己的舌头,好好听我说话,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正是因为当年你们第一剑的愚蠢所造成的后果。”
毫不客气的讽刺之语让白衣女子微微蹙眉,但念及尹白霜那愈发不对劲脸色也并未再多说什么。
尹白霜立于一处深渊前,大红如火的衣袂被深渊之中席卷而上的厉风撕扯不定。
她收起手中小棺,负手而立道:“自两百年前北燎镇的猪妖强新娘那一件事开始,便出现了魔宗的傀儡术,那时我们都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傀儡术,只是魔宗余孽弃人死于南泽山,我才逐渐发现……那傀儡术却不是一般的傀儡术?”
“弃人?”白衣女子喃喃道:“魔宗余孽弃人我记得是死在了少主手中,怎么那位也与傀儡术有关?”
“自然有关。”尹白霜语气笃定,冷笑道:“当年身为当事者的我都被那精妙一手给骗了,那魔宗弃人自是本就是一具傀儡,而能够操控出如此一个完美的傀儡术,你不妨猜猜这是什么力量?”
白衣女子眉宇深沉,缓缓摇首道:“这不可能,六河的力量早已在五百年前尽数毁于宗主之手。”
尹白霜冷笑:“你既已猜出,又有什么不可能,天玺十三剑折剑大半在这五百年间,你们宗主都能够一手重新组剑,六河死灰复燃,也不是什么奇事了吧?”
白衣女子看着尹白霜认真问道:“大小姐是想说……这次布局者是魔宗六河?”
还未等尹白霜答话,白衣女子却是噗嗤一下轻笑出声:“我发现大小姐你可真是一个可爱之人。”
尹白霜不悦皱眉:“你若愚蠢不信,我也……”
“没有不信。”白衣女子笑着打断说道:“我自是信大小姐口中所言没有半分虚假,我说大小姐可爱是指外界传闻大小姐性格乖僻,疯魔了两百多年,如今叫我看来实则不然,大小姐心中比任何人都要通透,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第八十一章:一场落雨
尹白霜当即怒道:“该死的东西,谁对你心软了!”
白衣女子歪着脑袋笑道:“那今日大小姐为何与我说这么多?若是大小姐真的讨厌我,应当放任我入局冷眼旁观才是。”
尹白霜神情一噎,偏过身子独留一个背影给她,冷道:“我管你死活!”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直径跃入那漆黑极渊之中。
看着转瞬被黑暗吞噬的火红身影,白衣女子抚唇轻笑:“真是一个不坦诚的家伙。”
轰隆隆!!!
就在这时,白衣女子目光所望之处的深渊之中,爆发出一股滔天震撼犹如火山爆发之音。
紧接着,火光照亮整个深渊,其中传来厉鬼妖魔尖锐嘶厉的垂死咆哮声。
一团火焰自深渊深处燃烧而来,其灼灼高温竟是将深渊的入口都燃熔得扩展几倍之大。
小鹿儿戾鸣一声,连连后退,但很快那火焰就已经烧到了脚边,眼神焦急而惊恐。
白衣女子却是轻拍鹿儿屁股蛋,不紧不慢地说道:“怂什么?有我在还怕成了烤鹿肉?”
说完她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轻笑道:“不过烤鹿肉的滋味许久没尝,也是怪想念的。”
小鹿儿豁然扭头,目光骇然且幽怨地看着她。
这个不靠谱的女人好可怕!
怎么办?
好想主人啊,不想再跟在她身边了!
白衣女子嘴上说着可怕的话,可出手却是没有半分含糊。
在轻拍小鹿屁股那两下,就有两道薄透至纯的剑意至她掌心滑出。
一道剑意托载着小鹿儿的蹄子身体,带着它徐徐上升飞起。
另一道剑意竖斩而出,将前方汹涌燃烧而来的可怖火焰斩得尽碎。
在小鹿的身体飞起瞬间,白衣女子目光平移而出,看到自己右方五米开外凌空浮着一枚白子。
白子碎裂。
一道灵光吐露而出,化成红衣女子御剑飞行而立的绝美画面。
她勾了勾唇,正欲出言调戏两句。
却见尹白霜黑发狂舞,目光冰冷地锁定着深渊之中被熊熊火焰包裹着的那名男子。
“德火经,萧鸣!”
……
……
百里安低头看着丛林之中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锦生,皱眉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孟子非苦笑道:“原来进来的路早已经被尸潮妖兽们堵死,根本逃不出去,我又背着十三剑大人,只好一路朝这逃来。”
百里安皱了皱眉,正欲说话却被林苑打断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孟子非笑道:“真是好运气遇上了你们,不然前方的结界我还真不知该怎么破好呢。”
东南山境尽头亦是设有一道结界,不过林苑可解。
逃出山境之后,林苑又迅速将结界归拢,总算是暂时抵挡住了身后那群人追杀的脚步。
如今的整个空沧山,正如当初进山的孟子非所言,群魔共起,像尸魔树妖等邪物几乎遍野可见。
九百里连绵大山,又临着无尽海域,百里安没有蛟龙拉船,自然在短时间里无法离开此山。
更别说身边还带着一个重伤垂危的锦生,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林苑。
一路清扫了遍野的尸魔,在距离山境较为遥远且地处偏僻的一处地穴暂时歇脚。
地穴天然形成,表层有着茂密的榛榛草木所遮掩,极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更巧妙的是,此处地穴非死穴,而是连同着百米以外的另一处地穴,可谓是进退有度。
当然了,这一处地穴是善于研究地势的孟子非发现的。
在潮湿阴冷的地穴之中,百里安没有生火,因为火焰会带来燃烧的草木烟雾气息,会引来注意。
只用林苑送他的那颗夜明珠照明。
将锦生安顿好以后,林苑摸出几枚朱鱼果来递给百里安说道:“朱鱼果能够快速回复人体灵力,滋补体魄,如今他体内亏损受伤严重,希望能够对他有些帮助。”
百里安点头接过,这朱鱼果药性温和,索性将手中几枚尽数都喂给了锦生。
山境之中的灵果自是不俗,虽然远不及百里安曾经喂给锦生的那枚玄妙果,但锦生服用过后,体内亏空的灵力也渐渐蓄起,自行修补起了体内的伤势。
轰隆隆!
外界一阵雷霆雨露,显然细雨转骤,雨越下越大了。
百里安看了林苑一眼,俯身过去将她打横抱起,并回头朝着孟子非嘱咐一句道:“孟公子,帮忙照看一下锦生,我出去一下。”
林苑看了孟子非一眼,死死咬牙将呼之欲出的惊叫声强行咽了下去。
直至百里安出了地穴,她才气得浑身直颤,张口咬在百里安的手臂间,含糊不清道:“都说了不许乱碰我尾巴。”
打横抱与背她自然姿势不同,故而他那冰冷的手掌自然又十分自然的托起了她的尾巴。
对于林苑的啃咬,百里安却是没有过多的理会。
他仰目看着漫天瓢泼大雨,苦笑道:“如今整个空沧山的河水尽数被海妖妖气所污,林苑姐姐身体开裂得厉害,蹼也伤了。
如今唯有这天然形成的一场大雨能够暂时缓解你的痛苦,待到明日天明,此山的尸魔们自是再无法游荡,我再替林苑姐姐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湖泊生存。”
啃咬的动作骤然停住。
湛蓝色的眼眸怔楞了片刻,她缓缓将面颊埋入他的臂弯间,细弱的双肩在冰冷的雨珠敲打之下瑟瑟发抖。
旧的故族梦魇她尚未完全摆脱,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宁的家,却又开启了新的噩梦。
难道她真的是如族父所言,她是异类蓝尾,眉间自带一朵同色鸢尾,生来便是不祥的吗?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声音好似被雨水渐碎:“湖太深,水太冷……我已经没有能够可以相互拥抱取暖的同伴了。”
整个湖泊之中的鲛人除了林苑,都被那群披着人皮的畜生凌辱至死,被强行破出双腿遭人玷污。
含着一口怨念死亡的鲛人灵魂无法魂归大海,再也无法收到海神的庇佑与祝福。
冰冷的雨水将林苑身上的血迹冲淡,同时也将她内心的伤痕洗得更加深刻明显。
百里安从未安慰过人,只能够将她抱得紧了些,轻声道:“那就带着这份寒澈的冰冷好好的活下去,记住这份刻骨铭心的仇恨,好好的活下去。”
第八十二章:鲛人化腿
他立在这片天地肃杀的雨夜之间,任由无情的雨水湿透衣衫,雨幕之下的少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这一刻他似乎成长不少,温和的眉宇依旧温和,只是在冰冷的雨水洗刷间,仿佛多出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如果说弱者必须死,强者可以生是这个世界必然的法则,那么……就满身疮痍的步步前进,直至凌驾于这法则之上吧?”
纵然他的身体是冰冷的,无法给此刻心生绝望的林苑一个简单温暖的拥抱。
可他还是手掌轻轻地拍着她消瘦的背脊,仿佛在哄着一个受伤委屈孩子入睡一般。
“放心吧,还没有结束,不会就此结束的。”
百里安清透的眼眸之中仿佛透着什么疯狂的光,可他语气平淡得仿佛天边薄透的云层。
“他们想要得到的,继承的,我会将之毁得一点也不剩,就像他们毁掉山境那般,所以放心的睡吧,这不是还有我在吗?”
百里安是一个温淡的性子,平日里他的话若非必要,绝不多说。
可是在今夜他对她说很多话。
一字一句,认真且珍重,仿佛一把柔软的刺,直直刺入林苑的内心。
不是还有我在吗?
是啊,纵然面临绝境,可她并非一个人。
至少现在,还有她的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能够抱着她在这漫天夜风山林之中,沐浴着急骤暴雨,共同迎接艰难的明日。
的确没什么可怕的。
将脸颊埋在百里安的臂弯之间就再也没有抬起来,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不争气的哭了。
哭着哭着意识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当真是个神奇。
记得当年她从海族之中逃离,在致命海叉渔网的追捕之中逃离至无尽海域,被海妖的利爪划破鳞甲肌肤,直至后来被山父所救的接下来日子里。
整整一年间,她都无法摆脱那漫长逃亡生涯的噩梦。
直至昨夜以前,山境逢难,她被绑在烈阳之下暴晒,肌肤鱼尾寸寸开裂。
那蚀骨灼心的疼,同族的鲜血将心中的噩梦清晰勾出且放大了十倍不止。
她原以为自己即便命硬再次得救,也极难度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夜晚了。
可没有想到,这才第一个夜晚,她竟然能够如此安心地在一个少年的怀抱之中睡到大雨停歇。
大雨转停,整个山林之中都透着一股湿润泥土的清香。
黑暗即将破晓。
林苑昏昏沉沉地睡梦之中,半睁半醒的明媚眸子在模糊间捕捉到自天际渗透而来的第一抹光。
紧紧拽着百里安胳膊的手掌松开,来到他的腰间摸索出那把琉璃宝伞将之撑开。
湛蓝色的眼眸自混沌中清醒过来,她抬首看着百里安苍白的下巴,此刻正有雨水水珠沿着下巴滴落。
在黑夜与黎明的交替时分,日出的余辉映渡在他的脸上竟是莫名地让人觉得好看。
他双眸轻闭,浑身衣衫黑发皆已湿透。
似是感受到林苑醒来的动静,这才缓缓睁眼目光关切的打量着她身上的伤势。
嗯,鲛人体质特殊,似乎只要有水源,再重的外伤都可很快愈合。
经过一夜雨水的滋润,林苑身上干裂的伤痕都已渐渐愈合,只留下一道道粉红细线一般的印记,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百里安目光下移,想看看她失去的鳞甲有没有生长出来。
谁知这一眼望去,百里安整个人僵住,背脊猛的绷直,如同遭受雷击一般。
林苑看到他这意味不明的古怪目光,忽然觉得尾巴有些凉凉的意味,怪别扭地想要动动尾巴。
身体轻扭之间,尾巴却是没有动弹一下,反而被一种极为陌生却又无比自然的双腿轻轻摩擦的触感所替代。
这回,如遭雷击的人换做了林苑。
她先是如同灵魂抽空般的苍白一瞬,再僵硬着脖子顺着百里安的视线往下看去。
淋了一夜大雨而冷却下来的一身血液轰隆隆的一下沸腾了起来。
林苑白皙的肌肤顿时如同煮熟的虾一般通红起来。
“呀!!!!”
划破天际的尖叫声惊动飞鸟。
她奋力地从百里安怀中挣脱而出!
赤着洁白如玉的双足踩在满是泥泞湿叶的山地之中,跌跌撞撞、步履阑珊地不断惊吓倒退。
镶嵌着湛蓝色眼眸的眼眶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湿红一片。
她的大脑之中早已惊慌空白,下意识的扯着身上的光彩纱衣试图遮掩。
可平日里在湖泊之中,她是半人半鱼之身,故而身上的纱衣长短为了方便活动,裁制得很短,根本无法当做裙尾来使用。
百里安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苑一边扯着自己的纱衣一边无助倒退。
走路的步伐就跟新生婴儿一般歪歪拧拧,很不得力。
好死不死的山中落雨以后的泥地十分湿滑。
在林苑一声惊叫声中,百里安眼皮一跳,出手如电,拽住林苑纤细的手腕顺势一带,又将她重新带回了自己的怀中。
“林……林苑姐姐,你没事吧?”
怎么会突然就生出了双腿来,难不成昨夜那场雨打有问题?
百里安心中微沉,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她。
惊羞交加的林苑被他揽入怀中突然觉得心中莫名平复了几分,因为她发现这个近距离的姿势能够阻挡他的视线,也不再做无用之功去拉扯纱衣。
她双手啪的一下,重重地托着他两边脸颊,美目瞪兮,眼神惊慌:“不许低头!”
心乱如麻!
捧着百里安脸颊的指尖因为费解而微微发颤。
怎么可能?
她怎么就突然长出了腿来。
林苑瞪圆了双目看着自己纤长指间,那破裂的蹼也不见半分痕迹。
她现在从上到下,除了那不同常人的瞳色意外,简直就与一个人类没有半分异样。
百里安微微苦笑,从空间戒中取出那件金色锦袍披在她的肩膀之上。
袍服委地,将林苑那双新生修长而灵动的腿遮掩。
林苑忙拉拢衣襟系好衣带,不可置信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腿,再狠狠地拧了一把。
那疼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可有史以来,尚未踏入渡劫境的鲛人们皆无法化尾成人,如今她的境界修为也不过堪堪拓海之境。
她为何?
百里安忽然出声道:“林苑姐姐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
第八十三章:废物
林苑摊开细嫩的手掌,呆呆看了办响:“没有……”
百里安轻咳一声,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道:“那这样也不算什么坏事,林苑姐姐也可以自由的行动了。”
林苑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湛蓝的眼眸盯着百里安的脸死看,双腿不自觉的在衣袍之下轻轻摩擦。
该死!
上次在湖泊之中就给这小子看了干净,如今这不知不觉的化出人类双腿,又给这小子看了个透彻。
如此想来,那岂不是身子都给他看光了!
林苑一张俏脸顿时如同火烧云一般的燃了起来。
百里安轻咳一声,忙道:“一夜过去,也不知道锦生他醒了没有,我去看看他。”
锦生也是在今日清晨转醒的,在百里安进入地穴的瞬间就看到他那一张死灰色的脸庞,仿佛灵魂被抽空的模样。
百里安轻轻蹙眉,忽然响起什么,忙取出那把鸢戾剑给他:“放心吧,你的剑我已经给你找回来了。”
谁知惜剑如命的锦生却是目光如死了一般。
他低头看了一眼鸢戾剑,干枯的嘴唇起伏说道:“拿走,扔得越远越好。”
百里安惊道:“开什么玩笑。”
孟子非亦是用匪夷所思地眼神看着他。
天玺十三剑,每一把剑对于主人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剑在人在,人亡剑存。
这句话可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可现在他却说,将鸢戾剑拿远一些?
孟子非神情复杂的看了锦生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百里安当即皱眉看着孟子非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孟子非刚一张口,却被锦生用一种自嘲的语气打断道:“我的右手……废了。”
语调很平静,平静得像死了一样。
他目光怔怔地看着陪伴自己几百年的佩剑……那把象征这世上至高荣耀与尊贵的剑。
苍白的脸颊翻涌出痛苦之色,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孟子非叹了一口气道:“司尘小兄弟有所不知,杨钊黄康那两名畜生在趁着十三剑身受重伤的时候,挑断了他好不容易修复的右手手筋,而且还在挑断手筋的剑上抹了乌魔毒。”
“乌魔毒?”
“嗯,那是生长在昭国的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草,但凡伤口之中沾染了半分此毒,便再无修复的可能。
纵然十三剑大人多次拔剑,手筋断裂过数次,可只要体内灵力充沛,想要复原并非什么难事。
可是有了那乌魔毒的干扰,便是中断了体内灵力与右手的联系。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十三剑大人的右手便会如同失去水分的花朵一般渐渐枯萎败落,莫说拿剑……怕是端水都十分困难。”
孟子非沉重的话语让锦生面皮狠狠一抽,眼底深处似是因为锥心的痛楚鲜血弥漫。
百里安没有说话,蹲下身子目光平视着颓废依靠石壁而坐的锦生。
刚抬起手中的鸢戾剑他便浑身狠狠一颤,仿佛看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面色大变道:“拿远一点!”
“废物。”百里安神情平静地慢慢吐出两个字。
孟子非愣住,心想这小兄弟说话怎么这么直?
锦生何时受过如此侮辱,眉锋之间顿时腾然暴涨出一股骇人戾气。
随即又想起什么一般,戾气飞速消失,他睁着空洞的眼眸嗤笑一声道:“对,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一个废物,连累同胞手足的废物!
他们利用我的剑印将其他的天玺十三剑引来至此,若是……若是我的哥哥姐姐他们遭遇不测的话,我……我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锦生自责羞愧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结果百里安却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认真说道:“放心吧,不会的。天玺十三剑并非人人都像你这般废物无能,即便他们真的被引来至此,也能够全身而退。”
虽然知晓百里安说的是大实话,可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明面上摊开了说,仍是把锦生刺得心肝炸疼。
他嘴角微抽的看了一眼百里安,心道这只小尸魔跟那女煞星不过是待了一晚上,这毒舌本领真是日渐增长啊。
百里安将鸢戾剑十分强硬地塞入他的左手中,淡淡说道:“右手无法拿剑那就换左手,不过是断了一只手而已,没有什么好大不了的。”
锦生勃然大怒:“什么叫不过是断了一只手而已,我练右手剑已经练了整整三百年,如今我严重跌境,又让我用左手执剑,那岂不是与回到起点重新开始一般!”
百里安认真说道:“如果你觉得是这样,那就重新开始。”
锦生怒道:“说得到挺容易!我本就灵根普通,资质笨拙,我的哥哥姐姐们都比我强大,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远,如今再叫我重头开始,我哪日才能够站到与他们并肩而立!”
百里安摇首道:“说起来并不容易,因为对我来说,说到就一定要做到。比你灵根品阶低的世上有千千万,可他们仍在举步前行,你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拿什么与你的哥哥姐姐们并肩。”
百里安从碧水生玉中取出那枚金藤簪,说到:“其实你应该庆幸的,因为锦生你断的只是一只手,而林归垣他却是连头颅都被人砍了下来,扔入溪河之中,他丢失的是自己的性命。
他已经……连重新来过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你要放弃的话,我也绝不阻拦你,自己拔了剑引来天劫一了百了就是,反正鸢戾剑的剑魂永不磨灭,它还可以等待着它下一任主人。”
锦生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他面色苍白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走下去,这条路太艰难了。”
百里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不好了!我嗅到了大量的海妖与阴鸦的气息!他们追来了!”林苑脚步匆匆赶至地穴之中,面色沉重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锦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剑,苦涩笑道:“逃到哪里都一样,那两个人的手段实在是太诡异了,他们居然能够牵引出鸢戾剑的一缕气息,凭借这那缕气息,他们能够很快的发现我们的方位。”
百里安心头微沉。
第八十四章:洪荒妖圣
大意了,当时在锦生以引雷之剑打倒二人的时候他就应该上去补两剑,取出他们心口之中的魔核。
只是当时的百里安也没有察觉这两人竟然不是活人。
因为他们与猎户不同,他们有正常人的心跳与体温,想来魔核许是比猎户胸膛下的更为高等吧。
微微沉吟片刻后,百里安低头看了一眼锦生手中的鸢戾剑,说道:“一味逃避不是办法,锦生,你的天劫被压制在了鸢戾剑之中,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拔剑出鞘,便可引来天劫?”
锦生点了点头道:“不错,可是我已经没有拔剑的力气了。”
百里安站起身来,十分满意这个回答,笑道:“无需你来,我来拔剑就好。”
锦生眉头大皱:“你拔剑?你怎么能够拔剑!除了鸢戾剑剑主以外,无人能够承受得住此剑的戾……”
话说一半又生生止住,他记得眼前这只小尸魔……似乎不受鸢戾剑的戾气所影响。
百里安取过他手中的鸢戾剑,又看了一眼林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设下陷阱用以反杀,林苑姐姐,若是那两人倒下以后还需要你帮忙取下他们心口之中的心脏,我想唯有毁去他们的心脏,才足以彻底的杀死他们。”
林苑神情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旁的孟子非连忙出声说道:“司尘小兄弟,可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
百里安侧目看着他,问道:“不知孟公子对魔宗的傀儡术了解多少?”
孟子非神色微怔,随即说道:“傀儡术是一种邪恶的术法,此术的实施媒介有很多种,司尘小兄弟是想探知施术者的具体方位?”
百里安点头道:“不错,罪魁祸首正是那施术者,我想即便不能够反杀那位施术者,那么至少也要知道我们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才对。”
孟子非苦笑道:“感情这最艰难的任务还是落到了我的身上,不过司尘小兄弟可以放心,魔宗傀儡术我还是有所专研的。
施术者不论是通过怎样的媒介来操控傀儡,定然不会超过傀儡的五里距离,而施术者在施展傀儡术的时候也必须心无旁骛,以神念为引,既然有着神念波动,便也好下手盘查。”
百里安微笑道:“好,那此事就麻烦孟公子了。”
孟子非失笑地摸了摸鼻子,神情微微有些古怪。
想着平日以来,筹谋布施,指点任务分配的那个人向来都是自己。
今日倒是给一个少年指挥了去,一时之间也真是令人颇为唏嘘。
分布好一系列初步的计划以后,百里安提着鸢戾剑出了地穴,并吩咐众人道:“你们先在这里藏好,一炷香的功夫后,我们便在三里外的长湖汇合。”
“好。”三人异口同声回答说道。
百里安似笑非笑地看了锦生一眼:“干劲十足嘛。”
这家伙方才还要死要活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可当他任务分配下来的时候,锦生并未拒绝。
“我……我只是看你这么义气,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救我,不忍心看你命丧贼子之手罢了。”锦生十分傲娇地脑袋别了过去。
……
……
万魔古窟,冲天的火光似乎都将天空之上那道猩红魔瞳之中森冷之意驱散了几分。
凌虚沐浴着火光而立的男人犹如火神降临一般,炯炯双眸之中闪烁着赤炎火芒。
他手中执着一条火焰长链,火链下方不知捆绑着怎样可怕的凶兽,在他手掌之中疯狂颤抖争休!
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位如火神一般男子执着火链的手臂衣袖尽毁,手腕紧紧缠绕火链,结实的臂间满是青筋,显然掌控得也极为吃力。
他目光流转过来时,冷硬的眸光似是惊诧。
白衣女子目光微瞥,神色难得凝重道:“洪荒妖圣,帝江。”
似是为了印证她这巨话,深渊之中波涛翻涌的暗沉海水在一瞬间沸腾滚灼起来,仿佛被世间最炽烈的一道火焰焚烧得滚烫。
无数厉鬼海妖的哀嚎之声自深渊传来。
一只黑白层染的巨大翅膀自深渊之中挥舞而来,将深渊岩石削斩滚落不断。
羽翼锋芒毕露,竟是将浴火火光男子手下的那道火链直径斩断。
不仅如此,在那巨大翅膀挥舞带起的魔涌狂风,更是直接将男子周身煌煌火威都给扇熄小半。
男子目光狠狠一凝,抬起右手举于肩膀上方做出一个虚握的姿势,很快一道火焰形成的长矛在他手中凝聚。
在那深渊怪物露出一个赤红一角的头颅时,他眼眸眯出一道火光,将手中火焰长矛掷出,正中那颗巨大的头颅。
“呖!!!”
那怪物口中爆发出如鸟妖一般的尖锐叫声,被那道火矛生生逼退落下。
男子手捏火诀,低声默念道:“罹灾降!”
他的手诀之下不见一丝火光赤炎,但在他三字落定瞬间,凭空生出一道极为恐怖的高温。
在无形的空间之中凝聚成型,导致这一片空间之中的空气都疯狂扭曲,山壁岩石也在无声之中被烧熔成灰烬。
小鹿儿身边的薄透剑意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密集,就像是一堵严密的墙一般,没有让外界的恐怖温度放任一丝到其中来。
尹白霜抬脚轻踩寒止剑剑身,浓厚至纯的寒霜劲气在她前方凝结出一道巨大的冰墙。
只是她的模样却是远不如白衣女子那般轻松,厚厚的冰墙正以着惊人的速度溶解着。
纵然她天资纵横,可她毕竟还没有踏足到那个神圣的境界中来。
火光中的男子一掌拍出,他掌心窜起一道半是明蓝半是赤红火焰。
火焰将那道看不见却散发着恐怖高温的力量迅速点燃成一张火网。
火网朝着深渊笼罩盖去,不断扩展巨大,将整个深渊的巨口封死,而火网之上还不断凝聚出一团团蓝红交加的火球不断朝着深渊中的怪物轰杀而去。
做完这一切,男子才散去一身火光,唯有脚下踩着一道赤红火鸟。
他目光遥视白衣女子,唇角抿出一个有力的弧度,目光略显不自然的偏开脑袋,神色欲言又止。
深渊之中,戾鸣之声撕裂苍穹,好似随时能够突破深渊巨口的那道火网结界。
第八十五章:落子已成杀
尹白霜眸光冷厉,散去前方冰墙说道:“洪荒妖圣帝江不是在五百年前被中幽嬴姬大人亲自封印至了天干山之中吗?为何会出现在万魔古窟?”
听到尹白霜的问话,男子神情微动,随即朝着她礼仪周道的见礼道:“德火经萧鸣,见过大小姐。”
此人正是天下盛名的太玄九经之一,德火经萧鸣。
且这德火经在太玄九经之中的排名颇为不俗,多年身居太玄第二经之名,修为更是令天下苍生修行者们叹为观止。
按照常理而言,尹白霜在这位德火经面前,还得以晚辈自称。
可现在确是萧鸣见礼,且其眼眸之中,却也的的确确地深含着一种名为钦佩的眼神。
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又恢复成了那副懒洋洋没骨头的模样,支着下巴微垂着眼角笑道:“现在是寒暄的时候吗?”
尹白霜眼眸深眯:“不错,必须先解决帝江,它是初醒的状态,纵然意识处于狂暴状态,但同时弱点也有很多。”
萧鸣刚一张唇,白衣女子却是噗嗤一笑,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在半个月以前,我那二师姐接受门令,前往少咸山镇压食人邪祟,却不曾想那并非寻常邪祟而是上古十二尸之一的窫窳,一时不慎身染尸毒,至今伤势未愈。”
“什么?!”
萧鸣整个人仿佛被一下戳中死穴一般,本就常年苍白的面色瞬间变得无比惨淡,眉毛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焦急的躁火。
“她怎么可以中尸毒,她怎么可以中尸毒呢!她的体质若是感染尸毒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白衣女子没心没肺的嗯哼一声,仿佛受伤之人是别人家的师姐一般。
还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萧鸣,无不恶意的说道:“不过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又不可能去白驼山。”
“我!”萧鸣面色顿时煞白。
尹白霜冷冷地扫视着两人:“现在是拉家常的时候吗?萧鸣,希望你头脑能够清楚一点,不要一旦事情涉及到了越女你就像一个不会思考的愚蠢之徒一样,她可是天玺十三剑之一,怎会惧区区尸毒。”
现下必须尽快将这只洪荒妖圣给尽快出处理了。
她隐隐觉得帝江的觉醒大为古怪。
轰!轰!轰!
一声声爆响自深渊中回响着。
萧鸣举目望去,只见深渊之中那道赤红的巨大身影竟是生生抗下罹灾降的火球伤害。
狂暴的火球轰击在它的肌肤羽翼之上,爆发出可怖的火星与浓烟,肉体焦灼的气味从深渊之中飘散而出。
然后有一双赤红大手,仿佛被火烧得赤红的手臂上面青筋交错,宛如长春藤缠在树枝上,看着极富力量。
那只手掌的一根拇指就已经有着成年壮马的大小,双手紧紧捏住烈焰火网,滋啦啦焦灼的气烟从它双掌之下狂冒而出。
伴随着深渊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瞳疯狂闪烁不定,双掌用力一撕,竟是将那火网撕碎成一缕缕淡沫的星火。
那具魁梧如泰山的身躯包裹着比萧鸣周身还要耀眼却邪恶的火光从深渊之中爬出。
它人身鸟面,长着六条粗壮如天柱山的腿,两只翅膀半收于身手,并未完全展开,故而无法看清那双巨大羽翼的全貌。
它目光凶戾的扫视三人,最后视线定格在白衣女子身上不动。
巨大的鸟嘴微微开启,竟是口吐人言道:“恩主给我的命令是杀死你,将你身躯剑魂封印至此,却不曾想竟然还有两个急着来送死的东西!”
白衣女子微微挑眉,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折剑的好方法,若是将剑魂都封印在这邪盛之地以万魔之力镇压,那么天玺剑宗内的剑碑没了剑魂支撑,可就等不来下一任剑主了,魔宗行事变聪明了嘛。”
她语气虽是随意,却没有再继续模样懒洋洋地趴在小鹿儿的背上。
而是独自一人脚踩着一道薄透剑意凌空而立,宽大的广袖挥招之间,露出一角细嫩白皙的皓腕。
皓腕之上佩有一枚银环,只见银环玄芒一闪,就将那只小鹿儿收入了手环之中。
可见接下来的战斗,她也无法保证小鹿儿的安全。
萧鸣眼眸深眯。
“恩主?”
洪荒妖圣帝江为魔宗宗主昭河之坐骑,可昭河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道消身陨,它又如何来的恩主!
心中正值疑惑间,眼角视线处一道黑芒划过,速度奇快,快到以他的眼力见堪堪只能够捕捉道一抹残芒流影。
“摩棋黑子!”
纵然萧鸣并未捕捉到那黑芒是何形状,可那再熟悉不过的死杀大阵气息让他瞬间猜出是何人出手。
他双目不禁瞪大看着那位红衣女子。
只见她衣袍之下的食指轻动,目光如炬如电,黑子落下之处正是帝江身后半拢着的一只巨大羽翼。
她苍凉的薄唇微启道:“它口中所谓的恩主,不就藏在它的翅膀里吗?”
就在黑子即将落定之顺间,帝江身后的那只巨大羽翼稳稳不动,依旧半拢。
只是有一根掺夹着半灰色的羽毛忽然立了起来,羽毛朝着肉里狠狠下沉一瞬,扎破身躯吸取鲜血的羽毛瞬间变得鲜红起来。
紧接着咻得一声,如同利箭出弓弩,带起一阵腥杀血芒,锋利的羽锋直径将那黑子一切两半。
鲜红的妖力劲气将那枚黑子直接搅成黑色粉末。
而那枚黑子在碎裂瞬间,摩棋的力量也在瞬间爆发开来,形成千条万缕的黑色细线将那枚血红的羽毛气机引燃,炸裂成万千细红飘絮。
萧鸣惯来冷厉的眼眸之中也浮现出淡淡的惊色。
他点头说道:“早就听闻在两百年前,大小姐跌境凡胎之境,终身再无修行之望,而后一年间,却是一朝领悟苍梧第六藏殿摩棋殿力量,稳道心,镇心魔。如今看来,这棋子的力量果然不凡。”
尹白霜淡淡的瞥了萧鸣一眼:“你以为……就这么简单?”
萧鸣微怔:“什么?”
白衣女子轻笑道:“大小姐的性子惯来疯魔,既然她抱有目的性的发动攻击,又岂会落下一子这么简单。”
随着白衣女子话音落下,只听得那方帝江口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大怒吼。
只见在它那只半拢着的翅膀身后赫然贴满了整整一百八十枚黑子。
第八十六章:荷包蛋
由于帝江羽翼过于巨大,黑子数量虽多,但布置的却并不密集,黑子与黑子之间仍是隔着些许距离。
黑子横纵交错连接出一道道漆黑长线,而那上线便如世间最为锋利的刀锋一般,在那黑色线路之中,有着紫电清霜疾驰。
伴随着尹白霜缓缓抬起手臂,目光冷然,做出一个随意落子的动作……
嘭!
如怒涛一般的血光骤然在帝江身后炸起,那一只巨大的羽翼瞬间被切割成无数肉块碎羽。
紧接着肉块碎羽落在那屹然不动的黑子阵势之中,再又化成血色的迷雾。
在猩红的血潮雾光之中,有着一枚成人高大漆黑的蛋在帝江断羽之下坠落。
尹白霜嘴角吮着一抹讥诮冷笑,抬起的食指朝着那枚坠下的蛋轻轻一划。
一百八十枚黑子陈列有序,疾驰而下,朝着那枚蛋落杀而去!
帝江一只羽翼被毁,本就又疼又怒。
现又看到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朝着他的恩主下手,顿时勃然大怒。
浑身火焰腾然暴涨,巨大的手掌狠狠朝着那一百八十枚黑子抓去。
竟是一子不落,尽数抓至手掌之中,烈焰魔火在掌心紧握,将那一百八十枚黑子尽数捏烧粉碎成渣。
尹白霜身体微晃,面色陡然苍白。
那一百八十枚黑子皆由她的本源气机所化,力量无穷。
但在被毁的同时,自己的本源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影响,唇角顿时溢出一缕鲜血。
帝江另一只手掌长臂一捞,准备托回那颗漆黑的蛋。
谁知白衣女子出手更快,剑指轻扬,随手打出一道虚透剑意,将那枚漆黑的蛋直接贯穿钉入古窟内壁之上。
咔嚓嚓!
漆黑的蛋壳瞬间龟裂开来,其中小心蕴藏多年的生命气息却是在疯狂流泻。
白袍翻飞,女子含笑:“这小小年纪尚未出生就晓得在背后耍阴招,搅弄风雨,这若是破壳而出还怎的了,还是不如老老实实的当一个荷包蛋的好,萧鸣,起火。”
说着,这厮竟然一本正经的从腰间摸出一瓶小盐罐子,轻笑道:“还好在海船之上船老大送我的这一罐子盐我随手留下来了。”
萧鸣无力的抚了抚额角。
不过还是听她的话掌心托起一道火团,朝着那颗黑蛋随手甩了过去。
帝江如何肯让他们得逞。
一时不查害恩主受伤本就是他罪该万死,若是真让恩主成了这些正道人士,尤其是它的必杀对象口下的荷包蛋,那简直是它为妖生涯以来的奇耻大辱!
仅剩的一只羽翼不再半拢,狠狠扇动起来,万魔古窟之中空间不足以能够承载它羽翼的张开伸展,羽锋竟是生生削下一个山头。
翅膀带来的厉风将那道火团直接吹散,帝江愤怒握拳,朝着三人一拳轰出一道巨大的火柱。
整个空间都在那火柱的高温之下沸腾起来。
尹白霜御剑长飞,随手甩出一道白子,正欲遁开。
白子轻飘飘自她指尖坠下,被身下黑暗吞噬消失,竟是半分反应都没有。
火柱已然袭来,在她避无可避之际,一道白影掠至她前方。
一指剑意点出,万千剑蝶纷涌而上,在剑蝶的蝶翼振动之下,火柱之势没有半分消减,而是改变其轨迹生生在半空之中折转向上,朝着天空轰去。
整片漆黑的天,漆黑的云都在这一拳轰势之下被点燃,半边天都烧了起来。
尹白霜没有向白衣女子道谢,而是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白子,蹙起了眉头。
“别看了,既然是有人有心引我来此,自然是不会给我们留下一条容易离开的后路。”
白衣女子面容也随之微微凝重,抬首看着火烧云般的天空,心道这只洪荒妖圣果然不好对付。
“白子无法位移离开,那便御剑离去,由我来拖住帝江!”
萧鸣浑身火焰腾飞,右手摊掌之际,一把燃着明蓝火焰的三尺狂剑在他手中凝结而成。
“拖?光凭你一人可以拖多久,在无尽海的另一头是空沧山,山中有着山民凡人,在空沧山以后便是人间城池。
若是放任帝江这只洪荒妖兽不管,你觉得有多少无辜的凡人会葬身在这一场乱世之火中?”
白衣女子缓缓取下身后那把长剑,拆下封条,神情肃然道:“帝江唤那枚蛋为恩主,那便意味着那一枚蛋与魔宗宗主昭河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不得不除!大小姐,劳烦您再落子一次,将帝江另一只翅膀也毁去,这样以来我们的胜算会大上许多。”
摩棋殿,黑白两子,黑子掌阴杀之术,白子掌生阳易位。
白子衣摆一八十枚,黑子一百八十一枚。
若是集齐一百八十一枚黑子布下阴杀大阵,想必那帝江被毁掉的恐怕不仅仅只是一只翅膀这么简单。
很可惜,尹白霜一开始便使用了一枚黑子转移帝江注意力,趁其不备落子于身后。
尹白霜握紧指尖那枚白子,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道:“我非渡劫,一百八十一枚黑子皆已用尽,你觉得短时间内我还能够动用黑子的力量?”
白衣女子无奈道:“原来是一次性杀招,那你还是靠边站吧?”
话音刚落,帝江的攻击再次袭临。
它巨大双掌掌心朝天用力恨恨一握,天空之上厚重的火烧云在它头顶上方陡然形成两道巨大的烈火燃云旋涡。
天空之上黑压压一片的阴鸦直接被旋涡席卷焚烧。
天空之上的云层迅速被火光抽空干净,两股旋涡互相交织搅动,炽烈的狂风与狂暴的火焰皆听从帝江号令。
万魔古窟山头之上的参天巨木古树皆被连根卷起焚烧得干干净净,旋涡形成一道足以贯穿天地的巨大火焰龙卷,朝着三人迎头卷来。
萧鸣目光凝重,手中烈焰狂剑刚起便听到白衣女子冷静的声音伴随着灼热的烈风飘忽传来。
“别白费力气了,帝江是控火妖圣,对于御火之道远比你强大,他这是上古秘技妖焰旋涡术,以你如今德火经的修为怕是只能够助涨其妖焰威势。”
萧鸣身体一僵,却是放下了手中的烈焰狂剑。
第八十七章:魔宗弃人
尹白霜挥掌打出一道冰诀,头顶上方寒气顺凝,形成一道五尺冰墙,翻掌之间又现出一枚方方正正的寒冰。
这枚寒冰与上次她给百里安治疗烈阳灼烧时的伤势使用的那枚五方寒冰有所不同。
因为此刻她掌心这枚寒冰之中,雕刻着一枚应龙图案。
她反手一掌将这枚寒冰拍入头顶上方冰墙之中。
一声龙吟。
寒冰之中的应龙图案仿佛活了过来,龙躯豁然放大,在那道冰墙之中迅速游走起来。
反噬游走过境之地,那道五尺厚的冰墙轰然拔高百米之深,将天空之上那席卷而来的妖火龙卷生生阻拦在外。
汹涌的妖火龙卷生生席间出来了风火雷电之威,赤红云层形成的旋涡之中霹雳闪烁,生生轰击落在那道百米之厚的巨大冰墙之上。
轰隆隆!!
万魔古窟之下的无尽海域之中的猩红海水直接在两股力量的交接间震出整整十道冲天水柱。
尹白霜闷哼一声,苍白的唇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白衣女子眉宇间的懒散意味尽褪,厉声道:“萧鸣别傻愣着了,取蛋!”
蛋自然便是帝江的恩主,以他们三人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打倒这只洪荒妖圣。
虽然她倒是十分想与这只上古魔鸟帝江兽好好战上一场,试一试鞘中锋芒。
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这位大小姐也参与了进来。
纵然她并非苍梧宫弟子,但是尹白霜的性命她不能不顾及,否则宗主那边她也不好交代。
而那枚蛋,则是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制衡帝江的手段。
萧鸣慎重点头,刚欲乘着火鸟行动,可目光刚扭动过去,身体骤然大僵。
原本被剑意顶在石壁之上的那枚蛋竟是无影无踪不知消失到了何方。
“那可不行,这是我们魔宗未来的希望,可不能如此轻易地落到了你们的手中。”
就在这时,黑暗的古窟转角深处,缓缓走出一名浑身裹着黑袍的男子。
男子被黑袍包裹得极为严实,宽大的兜帽覆于头顶,将面容遮掩于黑暗之中。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那方正奋力阻挡妖火龙卷攻势的尹白霜身躯浑然一震,面如金纸地喷出一口鲜血。
她几乎是咬碎银牙地看着那名黑袍男子:“弃人!竟然是你!”
这会儿连萧鸣的脸色都变了:“不!不可能是他!他分明早就伏诛于南泽山内!”
“别那么的大惊小怪。”黑袍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悦,缓缓而道。
只见他怀中抱着那枚被洞穿的黑蛋,男人宽厚的手中轻轻抚过裂口。
锋利的裂口刺破他的指腹,顿时有暗红的鲜血流淌至裂缝之中,这才缓解了黑蛋之中的气息本源外泄之相。
手掌轻抚,碎裂的口中也在他手掌之下形成一层淡淡的保护膜。
黑蛋之中闪烁出几道光影再陷入黯淡,似是陷入疲倦的沉睡。
“魔宗之人,擅用傀儡,两百年前死去的那个弃人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你们太玄宗的人自己疏忽没有查清,可怨不了别人。”黑袍男子语气悠悠说道。
萧鸣目光极为不善地看着这人,冷冷说道:“既然藏了两百年,如今又为何突然现世!”
黑袍男子分明浑身上下散发着诡异危险的气息,可他左手却安稳地抱着那枚黑蛋,如同老妈子悉心怀抱婴儿一般,竟是看着有几分另类可笑。
他缓缓抬起空荡荡的右掌:“自然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尹小姑娘,您应该十分清楚那东西是什么才对。”
“你找死!!!”
犹如不可触碰的逆鳞被人一手狠狠掀开,将逆鳞之下永远无法磨灭的伤口再度狠狠撕扯得鲜血淋漓。
她蓦的抬起那双赤红的杏眸,绯红绝美的身姿几乎快要融入大片天光之中。
漆黑被浓雾遮掩容貌的兜帽之下,传出一声轻轻嗤笑:“两百年前,没能让尹小姑娘您死于那场心魔大誓之下已经让在下十分遗憾,后又让您在道心跌境之中重新站了起来,最终三枚天命之种只毁掉其一,实在是我等办事不利,不过今日……”
黑袍男子语调微顿,又是一声轻笑,似是心情极好:“能够一举杀死苍梧宫宫主的爱女、天玺剑宗第四剑以及太玄宗第二经,实在是一件令人心情极度愉悦的事情。”
白衣女子目光沉凝,浑身气机死死锁定那名黑袍男子,冷声道:“萧鸣,你看得出此人是何境界修为吗?”
萧鸣裸露在外的那只胳膊肌肤之上燃烧起了赤红的古老经文,仿佛要将他整条手臂点燃一般。
他神色沉重道:“看不清楚,但能够肯定的是……此人不会比我家宗主弱上多少。”
白衣女子看了尹白霜一眼,干笑两声:“不弱于一名千年仙人的实力,白子又无法使用,看来今日还真是在劫难逃啊。”
“别误会。”黑袍男子倚靠在石壁之上,看其模样竟是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我只负责布下叠术大阵,干扰摩棋殿的白子力量让诸位无法离开,我不会动手亲自杀人。”
“叠术大阵?”萧鸣喃喃道:“难怪?如此说来,你魔宗还真是有备而来。”
黑袍男子呵呵一笑:“还愣着做什么?”
这句话却是被那妖圣帝江所说。
白衣女子神色一动,她双手握剑,那把银色长剑的银白剑鞘自行脱落。
脚踩薄透剑意,庄严捧剑,剑身修长薄透如凝冰,冷冽锋然的剑锋不包含五行之中任何灵力属性。
唯有那纯透凛然的无上剑意,散发着隐隐可怕的威能。
这正是天玺第四剑,洗雪剑。
黑袍男子说不出手取人性命便当真没有半分出手的征兆,似是对于那位帝江妖圣信心十足。
“我知晓第四剑姑娘你的剑十分之快,可再快,却快不过你上头那位狂草剑,所以……今日你手中剑的速度自然跟不上帝江妖圣。”
黑袍男子的语气无比笃定:“今日……你们都要死。”
白衣女子目光一闪,却只来得及捕捉到那赤红魁梧如山的帝江身躯背后隆起两大肉山,紧接着肉山破开一片血光,便消失在了原地。
肉眼都无法捕捉的速度,更让她手中洗雪剑内积攒的攻势无处可攻。
第八十八章:瞬杀帝江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白衣女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微微紊乱的气息平稳下来。
脑海之中飞快的闪烁着关于帝江的一切传说知识。
手中剑锋在比一瞬还要短暂的时间里,咻的立起。
修长的剑身直指苍穹,如欲白虹贯日,化显峥嵘!
莹白的剑光在洗雪剑上璀璨绽放,光芒耀眼得几乎照彻整个深渊。
剑光如星火燎原,光华灼灼,爆开一束剑光!
紧接着一束剑光再爆!
成百束!
千束!
万束!
千万束!
仿佛永无止境一般疾驰向上!
却不带一丝攻击之势,犹如万千修竹剑骨一般撑在了尹白霜头顶上方的那座巨大冰墙之上。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几乎实在同一瞬,那赤红如火山一般的帝江身躯伴随着妖火龙卷势若踏碎山河一般,双脚轰踏在那座巨大的冰墙之上。
而帝江庞大的身躯之后,在那拱起的肉瘤破开之下,竟是再度生长出了一对遮天蔽月的巨大灰白双翼。
咔咔咔!!!
恐怖的裂痕急速蔓延。
“噗!”以灵力支撑冰墙存在的尹白霜口中再度喷出一口鲜血,纤弱的身子重重单膝跪在寒止剑身之上。
而身下的寒止剑,亦是咯吱颤抖嗡鸣不休,发出了不堪重负之声。
萧鸣目光低沉,飞升来至那巨大冰墙之下,凌空悬于万千剑光之中,双掌拖出,用力撑住那即将轰塌而下的冰墙。
他专修的属性与尹白霜相克,不敢在动用体内自己的火属之力,索性散去体内德火经的运转力量,仅凭体内的灵力死死撑住那急坠而下的冰墙。
在如此紧要关头,萧鸣仍是不自觉的侧目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的白衣女子,心中无不佩服她的反应能力。
若是她的剑在慢上半分,帝江狠踏而来,恐怕在那冰墙之下的尹白霜的身躯便会连同那百米冰墙一同被踏碎成粉末!
白衣女子疾驰而来,将尹白霜谨慎护于身后,自带慵散的声线压得极其之低:“萧鸣,带大小姐先走!”
这里的空间被叠术大阵锁死,无法通过白子离开。
但以萧鸣的德火经力量,却是可以强行破开阵法一角,带着尹白霜离开此地。
洗雪剑可以折!
德火经可以焚!
但尹白霜——决不能死!
“很遗憾!今日你们三人……一个都走不掉!”
帝江口吐人言,声音嗡嗡沉沉,震撼海域!
伴随着它话音落下,身躯之后的三只羽翼伸展至极致,每一根羽毛都燃起了妖炎。
赤红巨大的脚掌掌背之上,青筋如蛇一般鼓胀爆起。
身后的龙卷霹雳吸收了它翅膀上的妖火,顿时如浪如潮的倾压而来。
百米后的冰墙一面碎裂瓦解,一面急速融化成雾。
纵然冰下有万道剑华支撑,也无济于事。
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
支离破碎的剑华缤纷散下!
赤红焚烧的龙卷仿佛能将整个大海都焚烧一般朝着下方三人席卷而来。
尹白霜跌跪在寒止剑上,睫羽眼帘深深低垂,炎炎妖风烈火之中,那身萧瑟的红衣仿佛倒映不出一丝暖意。
绯红广袖之下,摊开手掌。
手中之中出现一道亘古的光,光华凝聚出一道四象八卦法印。
法印不断盘旋,其中有一抹极为明亮的光定格在老阴坎卦象法之上,列阵在北,北方有殿,玄武之宿。
漆黑的长发在烈风狂舞之中,发丝凝结成霜。
然而还未等她抬起手中殿印之法,那翻涌而来的妖火龙卷在一瞬间仿佛被定格锁死了空间一般,竟是停止了旋涡扭转而下。
其中电光炎火屹然不动。
而帝江那魁梧如山霸道的身躯,就在方才还踏碎百米寒冰,千万道剑光,就这么被人突如其来且云淡风轻的一巴掌直接拍飞坠海,溅起千丈浪潮。
尹白霜目光微掀,刚抬起的手掌又悄然归于广袖之中。
被定格凝滞的妖火旋涡之前,凌空立着一道血色身影。
伴随着那道血色身影的出现,天地之间,风云灵力气息暴乱!
一袭血衣长袍在狂风之中肆意张扬,束着漆黑长发的冠冕上的珠帘在风中交击出清脆的声响。
一双摄人狭长的狐狸眼眸之中闪烁着妖异的猩红光芒。
她立于火光与暗夜之中,苍白的面容之上带着对众生视如草芥般的漠视。
“魔宗里的肮脏臭虫,什么时候也敢在本君地盘里蹦跶闹事了!”
渗着一抹血色的薄唇冷冷起伏,猩红的眸光俯瞰着黑暗中的男人,面容冷漠如霜。
黑袍兜帽之中传出一声叹息。
面对她逼视而来的目光,他微微后退半步,似是忌惮,想要将自己的身躯藏在黑暗阴影之中才能够安心一些。
“这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啊,我没想到陛下竟然会为了几个正道仙门子弟而亲自出面相护。”
海水沸腾,哗啦啦地三只羽翼破开海面,犹如蛟龙出海腾然飞出。
然而还未等待帝江那魁梧的身躯完全脱离海面,就只听得血衣女子不屑冷哼一声。
宽大的袖袍朝着身后妖火旋涡轻轻一揽,竟是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将那妖火乌云尽数收拢至袖袍之中。
“还给你。”
她冷冷一笑,袖袍冲着海面之上的帝江再度轻舞!
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妖火旋涡再次出现,声势浩荡且快如陨石降落一般朝着帝江直降而去。
帝江迎头正中,再度被轰入海中。
妖火乌云席卷之下,那浩瀚绯红的海域之上,竟是形成一道深渊一般的旋涡巨口,久久不能合拢。
众人依稀可见,在那旋涡巨口之中,帝江的三只羽翼皆在其中焚烧绞杀成烬,甚至连惨叫声都生生被海水浪潮吞噬得不留半分。
看到这一幕,黑袍男子不再多说什么废话,急急向后一撤,带着怀中的巨大黑蛋直接融入黑暗之中,也不知遁往何方。
萧鸣脚踩火鸟,目光森然之中透着暴怒的火光:“决不能让此人逃走!”
血衣女子讥讽冷笑:“你这是在命令我去追他?”
霸气无双的眼神凛冽袭来。
萧鸣脚下火鸟顿时狠狠一僵,他脸上面皮微抽,背脊发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女!
太强!
第八十九章:纯血后裔
第四剑云容却是比萧鸣有眼力见得多,手中洗雪剑归鞘,表明自己对她毫无敌意,面上重新挂上那懒懒的笑意:“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
血衣女子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声线危险:“你们来此万魔古窟,也是为了除魔卫道,封印尸王将臣的吗?”
云容飘然落至尹白霜身侧,取出一方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她轻笑道:“虽然说我的职责天命正是除魔卫道,但此魔非彼魔,而且今日来此万魔古窟只为寻人,我家宗主说了,事关尸王觉醒一事,绝不可随意干预其中,一切……顺应天命。”
血衣女子锋薄的唇角满意微扬:“好一个顺应天命,本君可以十分明确的告诉你,天玺第四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说着,她那血色袖袍之中随意甩出一只死去的阴鸦。
云容抬首接过阴鸦尸体,目光端凝片刻,失笑道:“真是好手段,竟然将鸢戾剑的剑印藏于阴鸦之中,再到此处引燃诱我至此。”
她一掌捏爆阴鸦尸体,指尖夹着一枚正在炽烈燃烧着的剑印,面容低嘲道:“十三弟真是愈发的不中用了。”
血衣女子高高在上地俯瞰身下三人,衣袍在猩红月华之中猎猎作响:“速速离开此地,仙门之人的气息,这令我很不喜!”
看着如血雾一般散去的血衣女子,萧鸣不由自主的喉结滚动,声音微微沙哑震撼道:
“这名女子究竟是谁?实力竟然如此之强,竟然能够如此轻松逼退洪荒妖圣帝江?”
这怕是他的宗主到此,也无法做到这一地步吧?
云容慢条斯理地从腕间取下白布封条,慢悠悠地将自己洗雪剑缠好说道: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方才没听到她说吗?这万魔古窟是他的地盘,可万魔古窟究竟是谁的老巢……你们宗主不是早已在天生异象之际推演出来了吗?”
萧鸣豁然道:“你是说她便是那尸王将臣?!”
云容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看着萧鸣,眼神颇为嫌弃道:“尸王将臣是男子,古籍记传之中早有记载,平日里你们太玄的仙魔道典课你是怎么上的?”
萧鸣呃了一声,生冷的面庞微微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尹白霜开口淡淡说道:“若我没有猜错,方才她那一手袖吞妖火风雷,想必就是尸魔之中‘觉醒’的‘天赋’一种吧。”
云容应道:“不错,她虽非尸王将臣,但必然与着将臣有着必然的直接联系。”
尹白霜道:“而这种直接联系很容易猜想到,她便是那传说中的古老血裔,也就是将臣所谓的后裔眷属。”
萧鸣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不断徘徊了办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道:“什么是觉醒天赋?”
尹白霜侧目淡淡地看了一眼白衣女子,竟是难得颇为赞同她的观念,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他应该回到南泽山好好补一补神魔知识了。”
云容揉了揉额角,失笑解释道:“在这人间之中,我们仙门正统修的是道法,以灵根吸纳五行元力,修适合自己的道法灵诀,魔宗之人亦是如此。
但是尸魔一族却是不同,尸魔修行艰难,他们是死者之躯,体内并无灵根,只能够通过极为漫长的时光岁月,自然吸收月之精华,集阴之气,蕴养尸身。
成就尸魔之体,千古以来素来是万里挑一,也可谓是尸中得天独厚的变异者,萧鸣问你一个最基本的常识,你可知尸魔的等级划分。”
萧鸣顿时不愉皱眉:“这点常识我还是知晓的,尸魔由低至高的等级分别为:凡尸、跳尸、影尸、飞尸、绝尸、尸王、尸皇、尸祖还有尸神。”
云容用一种‘还不算太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萧鸣点头道:
“不错,据记载两百年出一具凡尸,四百年出一具跳尸,八百年出一具影尸,千年出飞尸,三千年绝尸,万年尸王,十万年尸皇,百万年尸祖,千万年尸神。
当一只尸魔进化成为影尸时,实力便可堪比人类修行者的拓海之境,但尸魔无论如何修行,体内都没有灵根能够储存灵力,于是便换了另一种方式来代替灵根。”
萧鸣不算太笨,顿时回过意来,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由觉醒的天赋来代替那灵根?”
云容道:“不错,正是天赋,正所谓灵根又有十品上下好坏之分,尸魔的天赋亦是如此,而方才她揽袖乾坤一手,若我猜得没错正是尸魔之中极为罕见的‘吞噬’天赋。”
“吞噬?”尹白霜眼眸微闪,已有动容。
“不错,而且非一般的吞噬天赋,她能够尽数吞噬地方的攻击,再全然归返,唯有纯种尸魔血裔还会有如此强大的天赋。”
云容目光朝着漆黑的深渊方向投射而去:“她不可能是将臣,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尹白霜缓而有力道:“将臣后裔。”
萧铭万分不解:“既然是将臣后裔,她为什么帮助我们?”
云容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广袖轻招间,银环闪烁,小鹿又被召唤出来,可怜地被她当成坐骑懒懒地趴在它的背上。
“现在深思这些也无用,大小姐也别瞎晃荡了,那位魔宗弃人修为过于诡异高深,您还是好好回宗门之中闭关修行吧,毕竟您可是帝尊大人钦点的飞升人物,人间的希望。”
尹白霜冷哼一声:“一百年前不又多了一个被帝尊钦点飞升之人,只约束我一人算是怎么回事。”
萧铭轻咳一声,苦笑道:“我家少宗主可不比您这般自由,多数时间皆在后山闭关潜心修行。”
言下之意,自是我家少主不如您这般疯魔堕落。
她自己本身就是个严于律己刻苦修行之人,何须他人来约束。
尹白霜眼神凉凉一笑:“这话也只有你们能够这般说说了,苏靖那疯子的霸道自私性子两百年了,何时因人改变过,严于律己?我看她是在逃避现实吧。”
云容无奈地撑了撑额角,正欲告辞。
“云容姑娘且慢。”只见萧鸣一惯苍白的脸颊浮现出几抹紧张神色。
他踌蹴着掏出一个盒子,说道:“这……这是我无意之中从蓬莱仙岛上取来的养魂沙,越……越女姑娘她曾魂体遭受过重创,如今又沾染尸毒,如今用以这养魂沙安养再适合不过,望云容姑娘能够代为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