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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七十六章美人与野兽

    春日的美景在东京城中可谓是处处惊艳,一处朱墙绿树,一处亭台小阁,甚至是河水潺潺花船荡漾都能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春意。

    只可惜这般的鲜活的春日景象在李元昊的眼中却无无半分精彩。

    自从他被刘氏买下便是整日在车边伺候,主人家坐车他快步跟随,主人家买卖他只能做个根本,越是美好的东西在他的眼中越是无尽的嘲讽。

    汉人可以享受这般的中原繁华,为何党项人不能享受?

    在西北之地绿树稀少更别提鲜艳花卉,那对党项人来说是奢侈之物,但看宋人?簪花成风,攀比斗艳着实让李元昊心中不爽利!

    从小父亲便告诉过自己这世上只有豺狼虎豹可以吃肉,只有鹰隼可以享受天空,而一群如同绵羊般温顺的汉人却占据了肥沃的中原,享受无尽的繁华和财富,这是为何?

    党项人是猛兽,那就应该从宋人手中夺取这些肥美的土地,父亲不止一次的手指东南,说宋土才是党项的猎场。

    “那个贼斯在那杵着作甚?还不过来搬东西?若是把这金贵之物碰掉了一角,把你卖了都赊欠!”

    李元昊充满报复快感的遐想被呵斥声斩断,在听到那聒噪的声音他不止一次的想把那婢女的脖子给拧断。

    什么时候绵羊也敢对饿狼呵斥了?

    但为了自己的计划,李元昊不得不缩着肩膀,弯着腰,一路小跑的过去,使得原本威武的模样中多了几分猥琐,吸了一下鼻子才嘿嘿的笑道:“杏姐儿唤我何事?”

    “这是夫人买的好物件,小心搬到车上,若是碰掉一角可就是一顿,好打了!”

    杏儿十分傲气的冲着李元昊呵斥,心中则是气愤他的有眼无珠,自己分明在那日便暗中期许他,谁知几次都被这汉子给无视,在曹家谁不知晓自己乃是夫人面前的大丫头,谁敢忤逆自己,偏偏是这党项的贼汉子,居然不拜自己的红颜。

    但瞧见李元昊轻松拎起沉重的木盒,胳膊上的肌肉坟起的如同山包,杏儿便是一阵心动,早就听那些个老嬷嬷说过,健硕的男人端是了得,自己怎说也要将他给勾过来才是。

    只可惜她并不知晓,李元昊早已被那惊鸿一瞥的容颜与气质给锁住了内心。

    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岂能在这般的蒲柳之姿上枉费时间?

    端着木盒的李元昊闻见一股惊人的芳香哑然抬头看向了杏姐,嘿嘿一笑:“杏姐儿,这里所盛何物?怎生如此芳香!”

    杏姐得意道:“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也不瞧瞧这是何处?兰桂坊,云中君侯府的产业,能不是金贵的货物?此物名曰香皂,就是香胰子。”

    “这是胰子?!”李元昊惊讶盯着木盒,胰子的味道他自然是知晓的,一股猪油和草木灰的味道,哪有这般的芬芳?!

    “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这般的香胰子在咱们府上又不是没有,据说阳城县君还给圣人献上过类同琥珀,香气袭人的通透香胰子。这种只是一般都香胰子而已,东京城的富贵人家哪家没有?!”

    杏儿说完见四下无人便在车边打开了木盒,淡粉色,椭圆形的香胰子煞是可爱,李元昊刚欲伸手就被杏儿捉住:“你这一手的臭汗怎敢摸这洁净之物?若是想试试,今夜到我那里去,让你用个舒坦……”

    看着杏儿春目荡漾,李元昊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但不知为何遇到此等艳事他心中反而泛起一阵恶心,仿佛自己在这贱妇眼中是个随意玩弄的面首!

    出于报复的快感,在杏儿未曾注意时李元昊飞快的打开木匣狠狠地吐了口浓痰在上面,不消一会的功夫便难以察觉……

    谷</span>

    随着木匣放入车中,李元昊便瞧见刘氏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出了兰桂坊,杏儿也殷勤的上前夸赞她的眼光,如此简单的阿谀到是把刘氏夸的满面红光。

    李元昊想不明白,这些香胰子就算再值钱也非是什么金贵之物所制,为何就能在东京城的夫人们眼中变成价值千金的玩意?

    如果说现在谁是真正的明白人,怕是非李元昊莫属了,他看透了现象,看到了事物的本质,其实香皂就是通过猪油制作而来,而兰桂坊的香皂也只是在其中添加了易挥发的酒精和蒸馏提纯过的花露而已。

    刘氏看了一眼李元昊,这个健硕的党项奴隶给了她深刻的印象,只不过现在的她在看到李元昊的时候心中却是有些奇怪,在他的身上刘娥居然看到了一丝高傲和自信,这完全不该出现在一个党项奴隶的身上。

    奴隶是没有权利坐车的,当然绝大多数的仆从都没有这个权利,唯有杏儿能在刘氏的边上伺候,而她不断看向李元昊的眼神让刘氏稍稍不满。

    “你好歹也是我曹家的人,就算不能侍奉老爷,也不必这般饥不择食,你到是真不挑拣,以你的身份本夫人再配点嫁妆,小富之家还不是真抢着下聘?何必对那党项奴人青睐,没由来的作践自己!”

    见刘氏看出了自己的想法,杏姐儿脸红道:“让夫人笑话了,我可不愿离开您和曹家,便算是在您身边为奴为婢,也比过出去做个良家妇人高强!”

    刘氏笑了笑,她岂能不知杏儿心中的想法,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一向是要强好面的,这样的丫鬟用着自然不受欺辱。

    但绝不能让她与党项人有染,否则便是辱了曹家的名头:“也罢,留在我身边也算是不错的,给你在府中寻个家生子,虽说不能侍奉老爷,但好歹在府上安身了!只是莫要与那党项人往来,这种贼骨头何必沾染?”

    杏姐儿赶紧谢过刘氏,小心的搀扶她下了马车,说话间已经到了高头街的曹府,高大的院墙,宽阔的门庭皆让常人不敢靠近。

    李元昊盯着车马从偏门进了曹家,也瞧见了杏姐儿的素手在悄悄示意,心中冷冷一笑便跟随其他仆从绕到了偏院小门去,这里齐眉的小门需要弯腰才能进入,对于身材高大的李元昊来说简直如同狗洞。

    入夜,月色撩人,冷白的光线照射在了马棚的水槽上,站着睡着的马儿根本不在意身边箱车发出的动静,只是不时的打个响鼻。

    李元昊征服了身下的女子,如水般的美娇娘气喘吁吁……

    “我要的东西呢?”

    “嘿!你这个不解风情的,这时还想着去普惠庄?明日外院管事来对账,每次都会带一个力差去的,你就这般着急?要是敢不回来,休怪我无情!”

    杏姐儿轻轻撩开衣襟,那信笺便露了出来,同时还有一片春色。

    李元昊探手过去没有碰信笺,也未曾触碰别处,而是死死的掐住了杏姐儿雪白的鹅颈,在她的挣扎中伸出左手抽出信笺:“你这腌臜货色便是送上门来我也不稀罕,还敢威胁与我?!找死!”

    随着杏姐儿无力的抽搐,难闻气味传来,但在这马棚中却并不奇怪,李元昊迅速的用毯子裹挟着她走向边上早已挖好的土坑掩埋。

    他党项奴隶的身份使得旁人都不愿靠近,反倒是让他一人住在了马棚边上小屋内。

    李元昊知晓杏姐儿的死一定会惊动曹家,但没关系,明日拿了刘氏的信笺去了普惠庄,便没甚的关系了,这里他绝不会回来,若非担心引起麻烦,他甚至想一把火烧了这鸟地方!

第七百七十七章初入“福地”

    曹家的车马在普惠庄几乎畅通无阻,这里的庄户都知道普惠庄有三个东家,若是算上王家那就是四家,只不过谁都知晓,王家几乎不与普惠庄有何来往,只是在每年年底派人来分利钱和清账。

    曹家的管事向来是眼高于顶的,在城外的庄子更是如此,但唯一例外的便是普惠庄……

    李元昊惊讶的发现原本在曹家对仆从嚣张跋扈的金管事在这里却是出奇的安静规矩。

    当然,在李元昊看到那些身穿黑衣系着红色绳带的一群人路过后便知道原因了。

    这些人虽说算不上精锐猛士,但一眼便能看出训练有素,不过最让人敬畏的还是他们背后的东西,一柄奇怪却锋芒毕露的弩箭……

    在东京城附近能有这样一支不弱于禁军的强悍力量,李元昊着实惊讶,也难怪那金管事会如此卑微,一脸的谦逊。

    “王管事,金某有礼了,这是我家夫人给的单子,还有这仆从也是一把子力气的,夫人让金某给贵庄送来的。”

    “党项奴人?”王帮瞧见了李元昊光秃秃的头顶,随即舒展了眉头笑道:“知晓了,听闻曹府老夫人过寿在即,侯爷早已吩咐备下好物件,没曾想昨日才做好的东西,你今日便来了。”

    金管事老脸一红,苦笑道:“大娘子的交代,我也是不敢拖延,到是让侯府见笑了。”

    都是老熟人,王帮嘿嘿笑道:“金老哥无须介意,谁家的大娘子都是管内宅家事的,总想把事情办的稳妥些,曹夫人现如今可是风光的,自然也好做好长孙媳妇的分内事啊!”

    见王帮给了自己台阶下,金管事连连点头:“还是王老弟知晓,如此年纪便对深宅之事熟络,难怪得叶侯赏识啊!”

    王帮叉手一礼算是感谢金管事的恭维,随即对边上的人道:“把这小子领去给丁大头,安排个差遣便是,他知晓规矩的。”

    边上的随从点头应下,带着李元昊便向普惠庄内走去,到是李元昊十分好奇,曹家老夫人大寿,云中郡侯会送什么样的礼物,还需要金管事亲自来提。

    很快他便见识到了,在临走之前,普惠庄的人搬来一只箱子,一只不大不小但十分精致的箱子。

    李元昊有幸瞧见了里面的东西,接着整个人便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不光是他如此,连见过大世面都金管事也在发呆愣神。

    一个精美的寿桃赫然横卧在新鲜的桃枝上,但只要是个人便能从阳光下散发的柔美光泽判断出这寿桃乃是瑰玉所做,上面的红色,下面的白色,以及枝叶处的绿色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让人瞧见便挪不开眼睛。

    这东西必定是无价之宝,恐怕这天下只有那两个至高无上的人才能拥有,李元昊甚至怀疑叶安这不是在给曹老夫人送礼,而是送终……

    金管事以最快的速度合上了箱子,警惕的眼神如同机警的狐狸,眼睛扫过四周的每一个人,接着亲自抱起箱子登上了自家的马车,连他也没想到,云中郡侯会送如此大礼,即便是用曹家今年一年的收益去换也是值得的,这样宝物可谓“有价无市”。

    普惠庄不同于大宋的任何地方,这是李元昊在这里待上几日得到的最终答案,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除了与世人共享一片天地,共同被阳光普照,月光播撒外,便很难找到相同之处。

    这里的一切井井有条却又并不死板,早上晨起的钟声唤醒了所有人,李元昊居然在短短几日的功夫便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端起自己的木盆便起身到了水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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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娃快点!每次都是你最晚,害得你哥同你一起被先生罚站!”

    不用说又是边上老李家的娃娃起来晚了,不知为何看到这两个少年李元昊便不由得羡慕起来,而他们则是瞧见李元昊后报以憨厚的笑容。

    清水沿着竹管流入水槽,只需要把木盆伸过去便好,简单的习俗过后,早起的人们便前往食堂,在李元昊看来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中庭院落,只不过在上面支起了一个巨大的帐篷。

    厨娘与伙夫配合着发放吃食,米粥稠的不像话,如同不断的细丝挂在大木勺上,还有李元昊最近才喜欢上的豆浆。

    再配上两荤两素的大包子和鸡子,这一顿饭食下来便是到了晌午也不饿。

    若是不够吃的,自己花钱再买便是,价格便宜的不像话,一文钱两个素包或是一个肉包,一口咬下去肉汁便让人贪婪的吮吸。

    李元昊一口一个鸡蛋,在快被噎死的时候再迅速的喝下一大口的豆浆子,舒畅的打了个嗝,惹得边上的老李不满的喝骂:“都来了快五日,还这般的模样,不管你之前是个啥!到了咱这便要活出个人样子,别跟个饿死鬼似的!”说完便给了有样学样的两个儿子一巴掌。

    “西北能活着便不错了,哪有这天上的日子过,老李哥你是不知我这般吃才觉得自己不是活在梦里嘞!”

    李元昊说完又狼吞虎咽的吃起包子来,大块朵颐的模样就像是山珍海味,惹得旁人不断地咽着口水。

    老李笑了笑,随即指了指四周道:“咋?担心自己被赶出去?党项是啥规矩我不晓得,但我知晓这里的规矩,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不犯这里的规矩,没人会赶你走,再说都到这里过日子了,谁还想不规矩被撵出去?傻子才这么干嘞!”

    “老李哥说的是,可我没啥本事啊!就一把子力气……”

    老李打发了婆娘送孩子去学堂,给这两小子一人一巴掌后转头笑道:“没本事?哈哈……现在你说的到是没错,可过几日再这般说便要讨打了,知晓丁大头为何把你安排在我家边上?你小子就是来同我学手艺的!”

    “什么手艺?!”李元昊兴奋的两眼冒光,他来普惠庄这几日除了出力气便是做帮工,完全不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现在能更进一步,自然让他的求知欲与好奇心爆炸。

    “铁匠!”

    “铁匠?又是个力夫……”

    “你懂个屁!咱们普惠庄的铁匠可不是力夫,你以为就抡锤便能做铁匠了?炼铁,锻铁,铸铁,各有不同,什么铁适合做菜刀,什么铁能做铁锅?什么铁用作扣锁,马登,簧片,刀口,剑脊,甲叶……咳咳,这里可有大学问,更别说咱们还要做这些东西嘞!”

    李元昊呆呆的看着老李,他觉得这是在吹牛,但看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又觉得并非如此,或许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真的知晓也说不定。

第七百七十八章李元昊的庄中生活

    巨大的顶棚,炙热的空气,充满力量的肌肉坟起,铁锤在呼啸声中落下,无数的火花如同摧残的流行迸射而出归于寂灭。

    烧红的铁块不断的变形,在一次又一次的锻造中去除杂质,逐渐形变到所需的模样,但这还不是最神奇的。

    李元昊惊骇的发现一块被烧到通红的铁锭居然被一柄硕大的铁锤砸的迅速干瘪下去,逐渐冷却的黑色外壳被挤压碎裂露出了内里耀眼的火红。

    那柄硕大的铁锤居然非人力举起,而是由一根铁链逐渐拉扯起来,在到达高空后迅速落下,大锤的两边被固定在了两根铁柱之上,不断的有人从上至下的浇水,不,不是水而是一种油……

    很快烧红的铁锭就被压成了薄片,而这些薄片又会被运送到一个一个的铁砧上继续打磨或是切开。

    李元昊被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生产效率所惊呆,对于党项人来说复杂异常的事情,在这普惠庄中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这些贴片可以被锻打成菜刀,锄头,镐头,铁铲之类的,但同样也能变成兵刃,铠甲,箭矢!

    李元昊发现,此时的自己才刚刚看到了这处庄子的冰山一角,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是恐怖如斯,他发现在如此恐怖的锻造能力至下,党项人毫无胜算……

    “你小子莫要惊讶,师傅我第一次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也是惊诧的紧,不过这个大家伙能帮咱们省去诸多麻烦,你以后便跟在我这里,瞧见这铁砧了吗?这便是咱们的……贺二,叫啥来着?”

    “操作台!师傅您这记性也太差了些,三个字也记不清嘞!”

    身边的另一个学徒贺二在埋怨老李的记性差,李元昊知晓他的身份同样坎坷,从小边被自己的亲人买了,活在地狱一般都地方,直到被卖到普惠庄,他很聪明,用老李的话说学的很快,就是爱琢磨乱七八糟的东西。

    “操作台!我知晓的,只不过一时没想起来,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啊!你今晚还要去学堂?”

    李元昊惊讶的看向贺二,转头对老李问到:“贺二哥还去学堂就学?”

    “别听师傅的,哪是什么学堂,那叫学院,工人学院,专门给咱们授课的地方!”

    老李连连点头:“没错,就是那,贺二你晚上早些下工,多学些总是好的,比我这不识字又听不懂的要好上许多嘞!”

    贺二指了指铁砧前的把手示意李元昊握住接着两人使劲转动,那钳子一般的东西便紧紧地夹住了铁块后笑道:“还真是,师傅你知道这粗铁中有啥吗?知晓为何咱们打造出的铁有的有韧性,有些却硬而脆不?这些都是先生教的,听说过段时间便给您这般不识字的老匠人开课嘞!”

    老李顿时欣喜,轮起锤子的手更加有力:“那可是个好事,我这般不识字的也能学?”

    “自然是能的,我们秦先生说过,有教无类,格物之学更是如此,可要惠及万民的!”

    贺二一提到格物眼睛中便散发出光芒,作为一个匠人,每晚学到的那些知识,那些看起来匪夷所思又居于毫末的实验,着实让他心向往之,手上的活计也更加的麻利了。

    “我能去就学吗?”李元昊操着稍显蹩脚的汉话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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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恐怕不行,你才来庄子上三五日,能进铁器厂已经是师傅保举的了,想要进学堂,恐怕要过出身那关。”

    李元昊面露失望:“出身?”

    “你别想歪了,查出身并非因你是党项人,咱们普惠庄有规矩,每个人都需知根知底。籍贯何处,为何到了东京城或是开封府,经历过什么,等等……”

    贺二的话让李元昊猛然一惊,而边上的老李却连连点头道:“我也听丁大头说过,人活着便如一只什么来着?哦!……春蚕!从开始吐丝直到化茧成蝶,一根丝线是不会断的,你也一样,如何到的东京城,为何会被卖到人市子,被卖之前是党项何处的?风俗是什么,说的什么话,吃的什么东西,这些都会有人问你,再过几天保卫司的人便会寻你问话来了……”

    听了老李的话,李元昊心中顿时慌乱起来,同时也明白为何之前党项的探子到了这里皆是有去无回。

    这样查问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稍有出入便会漏出马脚,问题虽然简单,可若是想隐瞒身份,恐怕要对假身份相当熟络才行。

    而李元昊自己明白,他根本做不到这一点,除非……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原本他以为进了普惠庄便能万事大吉,可没想到还有这般严苛的问话,看来此地是不能就留了,自己必须在保卫司问话之前离开这里!

    于是在心不在焉的忙活一上午之后,李元昊几次以如厕的借口溜出铁器厂。

    这一举动反倒并未让老李与贺二生疑,他们见了太多新人拉稀跑肚了,不是因为偷懒,而是之前过得太苦。

    没吃过如此油水足的饭菜,刚到了普惠庄后一顿胡吃海塞,必然如此!天爷爷那红烧肉能不就着米饭吃到饱吗?油汤能一碗碗的泡饭吗?

    也亏这小子壮的像头牛,否则早就拉稀到不能动换了!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的时候,李元昊却悄然溜到了其他厂房,接着便被这里强大的制造能力所惊呆。

    巨大的织机不断移动,六七个人在下面打纬,一匹麻布,纱布迅速被织就,但这只是开始……随着纺织的不断进行,大量的布匹被织出,速度快的惊人,但李元昊看了没多久便小心离开,庄子里的巡逻队很快便会经过。

    这几日他发现工厂四周的巡逻尤为严密,若非自己熟悉了他们巡逻的路线,怕是连靠近都不可能。

    织布厂,铁器厂,木器厂,窑厂都看完了,给了李元昊无比的震撼,本打算再摸到书院边上看看,可一座高强大院却传来了轰鸣声,下了他一个激灵的同时,也对这院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普惠庄除了云中君侯府的别业外,就数这里最为严密,不,这里甚至比别业的守卫更为森严。

    眼看着日头已经偏西,李元昊果断的返身离开,再不回去便要让老李生疑了,到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提前下工的贺二,他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便跑向了已经亮灯的学院,和他一起的人还有不少,那股子求学般的热情让李元昊羡慕不已……

第七百七十九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李元昊不会愚蠢到靠近云中君侯府的鹿蹊别业,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游蛇般靠近那座高强大院,这里是整个普惠庄唯一生人勿近的地方,但凡靠近的人无不在腰间悬挂一块精美而复杂的铁牌。

    铁牌他听老李说过,那是一种很是繁琐的东西,每个人都都不一样,上面还有谁都看不懂的文字,据说口令也是来自于其上,并且每日的口令都会与铁牌上的文字相互变化。

    李元昊完全不在乎,他本就没打算从正门进去,有没有铁牌都无所谓,只不过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小心的观察着周围,夜幕之下的大院很是安静,而墙边则没有任何堆放之物,如此一来根本就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这不是城墙,墙头上也没有人,但防卫却一点也不比城墙要差。

    至少在李元昊看来,大宋的城墙上虽然站满了禁军,但上面绝不会有大量的倒刺,在抓到倒刺的一瞬间李元昊便闪电般的缩回了手,辛亏他反应快,否则手上必然要多出几个血窟窿。

    但这些倒刺或许能拦得住飞檐走壁的梁上君子,可对于李元昊来说却并不在话下,只是简单的用腰带缠住双手,他便依靠惊人的臂力翻入院中。

    只不过在落地的一瞬间他便忍不住发出低吼,一枚铁刺扎穿了鞋底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脚掌……

    李元昊发誓这里是恶鬼的居所,是十九层地狱,他从未想过仅仅是通过墙边的花园自己便要遭受如此多的苦难,尖刺,翻板,套索,兽夹,呼啸而来的竹竿恨恨的抽在他的迎面骨上,这一击让李元昊不得不跪在地上惨叫。

    不过很快他便收起了声音,用力咬住手中的布带,哀嚎变成了忍耐的低吟,但痛苦却无丝毫减弱,当他的手掌离开地面时,地上却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土坑。

    已经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便更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好歹是进到了这个特殊的别院之中,李元昊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把自己隐藏在了隐隐之中,但墙根下的那片区域他是绝不敢再去了……

    这里即便是到了夜晚也是灯火通明的,趴在窗边的李元昊听到了房间中的争论:“棘轮乃是大势所趋,这样的弩箭上弦更快,更加省力!你那摇弩虽靠齿轮之力但却不及我这棘轮!”

    “摇弩不好,棘轮也不怎样,太重了了!为了射程和强度足足三十斤重,在战场上如何奔袭?难道让将士们放弃甲胄?”

    “皆是远射的弩手,要那般厚重的甲胄作甚?!”

    “荒谬,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须臾之间便是白刃加身,岂能身无寸甲?”

    这样的争吵自然引起了李元昊的注意,悄悄的趴在窗边想要查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抬头,这里的房间窗户上连窗户纸都没有!

    但更加神奇的却是寒夜的冷风吹过,屋内的蜡烛连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此时他才发现,窗户上仿佛有一层松脂挂在上面,但李元昊可以肯定这一大块的东西就是水晶!

    天爷爷,一直听说云中君侯府家财万贯,今日一见才明白人家有多富有,不过是东京城外的一处庄园,便能奢侈到用如此剔透的水晶来做窗户,他叶安的鹿蹊别业还不如同水晶宫一般啊!

    虽然很想凑近了看一看桌上的弓弩,但李元昊自己也知道这是痴人说梦,不如再看看别的地方,比如那个漆黑一片的库房。

    没有灯火的地方对于潜行者来说是最安全,李元昊下意识的摸了过去,说是一座库房可当他走进了其中才发现这里更像是一处作坊,散发着奇怪气味的作坊,那股浓重而刺鼻的气味李元昊而儿时便闻过。

    母亲曾经带他去过地热泉,在那里洗过澡后便可蚊虫不近,只是那股子气味和难以洗掉的隐约黄斑颇为恼人,后来他才知晓那些黄斑搓下的粉末叫做硫磺……

    硫磺不知道是用来作甚的,掏出怀中的火折子轻轻一吹,明亮的火焰便出现在他的手中,此时的李元昊才发现不光有硫磺,这里还有黑黑的粉末,以及白色的面粉,他不知这些是用来作甚的,只能往根深处走去。

    “侯爷,不能让这个蠢货再往里去了,里面里面可是有不少制好的火药弹,一旦被引燃,后果不堪设想啊!整个火器房都能被掀飞!”王帮紧张的嗓音如同被捏着脖颈的公鸭,惊慌中带着一丝撕裂。

    叶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眼睛到是毒得很,一眼便发现了火器房的不寻常,我看他不是一般的党项奴人,倒像是个党项权贵嘞!”

    到是边上的铁牛无知者无畏:“权贵?不可能!党项的权贵可是高高在上,岂能到咱们大宋为奴?何况党项规矩向来森严,下犯上可杀冒犯者而不定罪!谁敢动那些权贵分毫?”

    铁牛的话得到了王帮难得的附和,连连点头道:“这话到是没错,最近西北的消息传来,也没有党项的权贵大族被李德明治罪的,自然也不会有权贵之家的奴隶了。”

    叶安挠了挠脑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黑影喃喃自语道:“那这小子是谁?总感觉他的身份不一般,不太对劲,待会让钱涛暗中画下图影,派人送去西北问一问。”

    “侯爷,侯爷……”

    王帮的发出尖锐的低鸣,仿佛小寡妇遭遇了几十个壮汉,刺的叶安与铁牛同时掏了掏耳朵,接着铁牛便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李元昊进去火器房中真正的库房了,里面可是有不少制作好的火药弹,至于库房上的明锁实在是不堪一击。

    不过叶安并不担心,自从格物院开了火器房后,陈琳那个老不死的几乎隔三差五过来,要么便是把徐用章,程拱寿等一众皇城司精锐派遣过来。

    果然不用五个呼吸,李元昊便如同一个小屁孩一般被踹飞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数下才在叶安面前停下。

    “我以为你会待的更久,更有耐心,但没想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东京城的党项间人到是不少啊!”

    一个锦衣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向自己,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便想狠狠给他一拳。

    在奋力的挣扎中李元昊瞧见了那令他终生难忘的倩影,如同天宫仙女般的身姿出现,飘飘走来……

    “别挣了,这是猪蹄扣,猪都挣不开何况是你呢?!”

    恼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元昊愤怒到发狂:“叶安小儿可敢与嵬理一战!”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顿时寂静无声,李元昊虽然姿势不雅,但却得意的扬起脑袋。

    “嵬理是谁?”秦慕慕挽着叶安的胳膊皱眉问到。

    “李元昊的小字,党项人的小字不像咱们是表字,谦逊有礼用的,而是为了展示他们的勇猛。”

    “哦,原来是这样,那“嵬理”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第七百八十章经济陷阱

    嵬在党项语中为惜,理则是富贵之意,“嵬理”意为珍惜富贵,和所谓的勇猛完全不沾边。

    但李元昊是不会说出来,尤其是在让自己动心的女人面前他更不会戳破这一点。

    只不过眼前这个被他当作女神一般都女子正挽着仇敌的胳膊,用极为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这小子就是李元昊?不是说他模样英武,气度不凡吗?”

    叶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谁被绑的如同死猪都这样……不过我倒是挺欣赏这小子的勇气的,居然敢来这里,身为党项的少主确实……比官家要英勇些,不过显然他也不明白什么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哈哈……云中郡侯,你前一句说的倒是没错,可后一句却是不妥,你敢杀我吗?!若是取我性命,你这样的人不会有任何犹豫,若把我移送开封府,你也不会在此一逞口舌之快!”李元昊眯起眼睛看向叶安道:“你到底要如何!”

    叶安不满的看向李元昊,随即转头对慕慕说道:“看到了吧!我早就对你说过党项人并非有勇无谋,华夏数千年的智慧他们可是学了不少,中华对外族的影响很大,也让他们受惠至今。”

    秦慕慕奇怪的看着叶安,指了指地上的李元昊道:“那你还留着他作甚?”

    叶安笑着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缓缓的走了过去,在李元昊眼中,他笑容狰狞可怖,手中是闪烁着寒芒的匕首,正如恶鬼一般缓缓的走向自己,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不是完全错了。

    边上的陈琳皱起眉头道:“毕竟夏国王的儿子,杀了他对党项与大宋都无好处,李德明甚至又有借口擅起边衅了。”

    叶安没有停下,锋利的匕首举起,李元昊甚至能从火光的照射下从刀锋中看到自己的脸,但下一秒身上的绳索边被利索的斩断。

    重获自由的他呆呆的看着断裂的绳索,不解的看向叶安:“你就这般放我离去?”随即便看向边上的秦慕慕,一点也没有在意叶安不爽的眼光。

    “高贵的羚羊只有猛兽才配拥有……嗷!”

    叶安利索的用脚结束了李元昊的胡言乱语:“小子,你这可是恩将仇报哦!再这般轻薄,我的脚便会向下三寸,让你与陈大官作伴如何?”

    这一记窝心脚踹的李元昊翻江倒海,他想不明白看似瘦弱如鸡般的少年为何有如此力量,但他也想起,那些参与过环州之战回来的党项兵卒曾说过:“面如白玉,月下狰狞,率军突进,宛如魔将!”

    “你能得魔将名号也算是有本事的,可敢与我一战!”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李元昊发现自己心中的女神正在边上抿嘴而笑,仿佛自己在说天大的笑话,而叶安则是无奈的转头道:“你就不能不刺激他?利用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有些无耻了,何况还是在给你老公寻麻烦?”

    “人家可是向你发出挑战了,在西方这就是决斗,你难道不打算应战吗?”

    叶安耸了耸肩,他对秦慕慕的恶作剧有些无奈,眼前的党项小子被她三言两语,甚至是一个笑容便激怒了,而问题是……自己并没打算与他过招啊!

    与秦慕慕一样好奇的还有边上的陈琳,他对叶安的本事有所了解,但并不全面,说真的,他还没见过叶安出手几次,只是瞧见他在垂拱殿前揍了御史。

    谷</span>

    叶安错身躲开了如饿狼般扑来的李元昊,不得不说这小子强壮有力,爆发惊人,连拳头都带风,只不过并不擅长近身格斗,可虽然他反应迅速,但在叶安看来浑身都是破绽……

    轻松的借力擒拿之后,李元昊就被他按在了地上,顺便用腰带在他的双手上打了个水手结,叶安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这几年的身手愈发不错了,在军中学的东西并没有忘却。

    拎着李元昊的后襟把他提起来,叶安笑道:“知晓为何我不杀你吗?不是因为慈悲,也非怜悯,而是不屑,也不耻杀你,因为你在本侯眼中还有价值,或许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

    秦慕慕与陈琳同样惊讶,叶安居然能对李元昊说出合作这个词来,要知道现在的党项人上至李德明下至兵卒对叶安可谓是恨之入骨,岂能合作?这简直便是痴人说梦!

    但出人意料的是李元昊并未拒绝,而是盯着叶安的眼睛道:“你能与我党项合作?你能给我什么好处,给党项什么好处?”

    叶安笑了笑,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绝不会在利弊之间有所犹豫。

    “很简单贸易!”

    李元昊皱起眉头,不明所以的看向叶安:“贸易?什么贸易!大宋的货物从甘凉二州运给了回鹘人,我党项可没有好处!哦……你是打算踢开回鹘人了吗?我可听闻你与高昌城的公主有些情意的。”

    “诶!?话可不能乱说,没有情意,是友谊!老婆这小子……嗷!”

    秦慕慕冷笑着离开,边上的陈琳已经笑成了虾米,叶安顶着黑眼圈看向李元昊道:“人不大,招数到是挺阴损的,虽然我打算与西域回鹘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并不代表这种关系永远的持续,也并不一定会中断。”

    叶安的话使得李元昊一头雾水,而边上的陈琳更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看到了,普惠庄的货物很多,制作的也是极快,这就叫产能,随着普惠商号生意的越做越大,普惠庄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大,人也会越来越多,而那时候东京城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货物了,其他州府将会填补空缺,但有一点产能还会加大,如果货物过多,那价格就会变得便宜,所以我要把货物运到别处贩卖,于是便有了西州回鹘的贸易,但党项却在因为财富不断的掠夺西州回鹘,恕我直言,在商贾一道上你们不及他们,想要把西州回鹘赶尽杀绝,占据西域的土地也是不可能,也不看看你们拢共才多少人口?”

    “那你要如何与我党项合作?”

    李元昊又惊又怒,么想到叶安居然把党项的动机看的一清二楚。

    叶安露出奸商般的笑容缓缓开口道:“你们需要的不是西域的财富,而是需要我大宋的货物,那我们直接给你们货物不就行了,至于会账完全可以用以物换物的方式进行啊!皮毛,珠宝,马匹,牛羊等等都能用作交易之用,榷场不收的东西我普惠商号收啊!”

    这对于李元昊来说是巨大的惊喜,党项人在榷场的交易一项是吃亏的,西州回鹘用精美的货物从大宋赚来钱,再把这钱给了党项,但党项又要用这钱再买大宋的货物,最后这些钱又回到了宋人的手中……

第七百八十一章给予是快乐的

    虽然宋代的经济极为发达,经济学的雏形已经出现,但并没有进行归纳总结以及细致的研究。

    宋人对经济学的概念还停留在市场的买卖上,微观与宏观的概念从未被区分开。

    但这个时代的人才依旧出类拔萃,比如三司便是大宋经济学人才的聚集之地,他们能统计大宋每年的复杂税收,能制定针对性的税收政策给予皇帝建议,但极少有人能够把细致入微的地方说清楚,也几乎没人知道经济对整个大宋以及周边甚至是世界的影响。

    李元昊同样也是如此,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初窥了大宋主宰货币后的下场,但他却不明白为何吃亏的永远是党项,明明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为何在榷场中党项人依旧吃大亏。

    以物换物是最吃亏的交易方式,因为这样的交易或多或少会产生差额,当数量少的时候问题不大,可当数量庞大之后,这样的差额将会是一笔惊人财富。

    在叶安说出条件之后,秦慕慕便知道他的打算了,大宋利用铸币权控制党项的经济,而他更加暴力,打算用货物直接控制党项,这其中的利益暂且不谈,以普惠商号的生产力全面倾销党项的情况下,这件事一场惨无人道的碾压。

    党项虽能征善战,但却缺少物资,大量的物资,西北之地只有那处几字弯算得上肥沃,但其他地方却是荒凉,物产极为匮乏的原因很简单,那片土地并没有被开发起来。

    党项人的生活是什么样?

    恐怕大多数宋人并不在意,甚至于朝臣……对党项都是不甚了解。

    在他们眼中党项就是一片不毛之地,是没有开化的蛮夷,但叶安了解党项,这个在唐时便扎根西北的民族有着极为强大的生命力,绝不能小觑,用上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

    当文明不够强大时,蛮夷的力量便会强盛,华夏王朝从来都不是靠经济维持的繁荣,也不仅仅是依靠帝王的人治,而是需要文武兼备,有强大的军力作为一切都保障。

    可现在的大宋恰恰没有这东西,东京城中所谓的三十万禁军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摆设,相比边疆,这里要稳定的多,禁军甚至连和土匪山贼作战都经验都没有,而所谓的训练,训练……想到这个词叶安只能发笑,只有禁军中的上四军还有训练吧?至于其他大多是站岗,放哨,开关城门宫门用的,在叶安看来他们还不如安化军,当然若是安化军在东京城呆的久了,其结果也会如此。

    叶安无时无刻不想削弱党项的力量,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加强甘凉二州的防御,让党项人时刻警惕大宋的突袭,同样这也是削减边军压力的最好办法。

    可事与愿违,叶安的想法并没有受到重视,在朝堂上下的眼中,甘凉二州也是化外之地,如同琼州一般,是不值得大宋耗费实力的地方。

    但叶安却有自己的打算,朝廷想的是如何通过榷场限制党项的经济,为自己不断赚取党项的财富,但叶安想要的不是索取,而是更多的给予……

    “给予是快乐的!”

    叶安悄没声的对秦慕慕开口,而她却惊诧的看向奸商一般都男人道:“你不是想赚取以物换物得到的差额?”

    叶安奇怪的看向她:“我以为你明白更深层次的意思。”

    秦慕慕不满的瞪大她美丽的眼睛,指了指对面的李元昊道:“你觉得在他面前合适吗?”

    看来她是明白了,于是叶安缓缓走向李元昊,露出最为灿烂的笑容:“那么,夏国的王子,本侯便带领你参观一下我普惠商号的货物,来,这边请!”

    叶安的态度大变让李元昊摸不着头脑,为何他会与大宋的榷场制完全相反,舍弃了宋庭的铜钱结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叶安的态度确确实实的证明了这一点,他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陈琳目瞪口呆的看着叶安带领李元昊离开格物院,天爷爷这小子在做出如此胆大的决定之前根本没同自己商量过,更没有奏疏圣人!这是在作甚?目无君上啊!

    “这是反了天啊!”陈琳低声惊呼便打算追上去,却被秦慕慕拦下:“陈大官何必着急?此事还听小女子慢慢道来!”

    秦慕慕可不是小女子,并且她与叶安二人堪称天底下最聪明的小夫妻,想到这里陈琳到是不着急了,露出不满的模样皱眉道:“胡闹,便是有什么想法也该上奏官家和圣人才是,如何能自作主张?!”

    秦慕慕的嘴角微微扬起:“事不宜迟啊!陈大官觉得党项何物最值钱?”

    “战马!牛羊!”陈琳想也不想的便开口。

    秦慕慕笑眯眯的点头道:“没错哦!那您觉得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陈琳骄傲的开口道:“自然是我大宋繁多的货物……不对,应该是铁器,箭矢、兵刃、铠甲,这些才是党项人最需要的!你们打算贩卖禁物?!”

    啪!

    秦慕慕打了个响指,刚想陈琳的眼神充满了锐利之气:“党项人连连用兵西域,且与辽人交恶,您说的这些铁器消耗极快,而党项虽说擅长冷煅,可惜冷锻费时费力,咱们大宋的铠甲,兵刃又不差,关键是产量高啊!咱们普惠商号一年可产多少的甲胄兵刃您是清楚的,而这些能换取多少的牛羊战马?以及多少的党项货物不用我多说了吧?再说咱们不光可以卖给党项人这些,还有御寒的棉衣,温暖柔软的毛衣,以及精美的丝绸和各种使用的货物……”

    “疯了,你们这对夫妻是真的疯了!此举简直是癫狂至极,岂不是抱薪救火?还嫌党项人不够强大?!还嫌李德明的野心不够大?!”

    秦慕慕轻蔑一笑:“叶郎和我就嫌他的胃口不够大!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我大宋的铁器便宜,货物乃党项人只所需,数量之巨远超他们的想象,如此一来党项人自己生产的铁器必定卖不出去,而其命脉也被我大宋掌握在手,等其惊觉之时……”

    啪,秦慕慕折断了手中的小扇,冷冷的看向了陈琳:“为时已晚!现在大官可以去往宫中奏报了,我认为圣人不会不同意,毕竟如此一来咱们大宋得到的好处更多,温水煮青蛙只会让党项逐渐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此时的陈琳才发现,秦慕慕有些地方与叶安极像,尤其是在长远的眼光上,陈琳甚至不明白,这两个岁数加起来还没自己大的少年少女,为何能周全谋划十来年之后的事情?

    不过陈琳已经没时间思考,他要连夜赶往宫中……

第七百八十二章谁言兵甲

    李元昊被叶安送走了,准确的来说在回东京城的路上被叶安一脚踹下了牛车……

    李元昊有些不敢相信的坐在地上,那个少年侯爷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有别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刚刚他在马车上还能同自己和颜悦色的讲着通商的好处,并且打算把通商之地设在甘凉二州,希望自己说服父亲不在对甘凉二州动手,而一眨眼的功夫又能把自己踹下那辆漂亮的牛车!

    虽然如此,但李元昊却觉得不虚此行,昨天晚上他看到了普惠庄强大的生产力,叶安如同一位师长般的把每个作坊的产量都介绍的一清二楚,虽然被那恐怖的生产力所吓到,但李元昊却从中发现了巨大的好处,也明白叶安为何要与党项通商。

    他需要党项的货物,无论牛羊马匹还是羊毛,牛角,牛筋他都需要。

    党项不光可以贩卖牛羊,还能买羊毛和牛角啊!宋人不得宰杀耕牛,但党项可以,党项可以放牧养牛养羊,也能从青塘换来牛羊,而这在李元昊看来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他知道,相比大宋对牛羊马匹的需要,党项人更加需要大宋的货物,至于战马……卖给宋人的战马都是骟马,只能骑乘不能生出强壮的马驹,那样的战马有何用?

    李元昊起身掸了掸屁股上的尘土,看着扬长而去牛车微微冷笑。

    他叶安当自己不知道呢?之所以肯这么做无非是想保住甘凉二州,但更多的还是想要从党项赚钱吧?

    但只要这口子一开,接下来便收不住了,会有更多的商人前往甘凉二州与党项交易,货物的价格会比党项自给自足还要低,到底是谁吃亏,谁占便宜还不一定!

    李元昊唯一可惜的是他与秦慕慕的见面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不过李元昊清楚,党项的未来更加重要,他是一头聪明的狼,看得出秦慕慕的心一直牵挂在叶安的身上,否则也不会在自己与他离开时悄悄给叶安递上一把匕首。

    这样的女子自己是得不到的,即便是得到了,她的贞烈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也会在某个夜晚手刃自己,想想便觉后怕……

    但可惜的是,自己的心已经被她给占据,那道倩影总会出现让自己难以忘怀,可恨……又可爱!

    拉布扎惊诧的看向眼前灰头土脸的李元昊,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小半个月没有他的消息已经让拉布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少主,您回来了!如此说来您知晓叶安的秘密了?”

    “秘密?”

    李元昊忽然愣住,是啊!自己进入普惠庄是为了什么?自己甚至不惜委身杏姐儿又是为了什么?但自己在普惠庄中,在叶安是引导下完全忘了自己要打探那场爆炸的秘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叶安在做主,他说要给党项好处,要与党项贸易,于是自己便被他领着看了一座又一座的作坊,但都是在听他叶安说,实际些的东西自己几乎都没有瞧见!

    此时的李元昊觉得自己被叶安给刷了,但又非完全一无所获,这种感觉很奇怪,酝酿了许久之后,李元昊看向拉布扎道:“秘密或许我不知晓,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李元昊离开东京城了,走的悄无声息,身边只有拉布扎和贴心的几个党项作为亲随,只不过他的车队拉了大量的货物,满满当当的装了七八车。

    这些代表了叶安的诚意,同时也是一部分预付交货,而党项人也必须给出他们的诚意。

    这便是双方之间的第一次交易,当然是在刘娥默许下的交易,叶安站在城墙上看着李元昊的车队离开,打了个响指道:“很好的开端,娘娘一定会满意党项人的回馈,咱们最缺少的便是战马,所有的东西都是幌子啊!”

    陈琳歪着脑袋看向叶安:“我怎生觉得你小子口中没有一句真话呢?想要组建新军,这胆子也太大了写,娘娘允许你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你的承诺,训练出一支效忠天家,直属于天家的强军!”

    叶安看向陈琳皱眉道:“你觉得一支没有战马的强军有何用?步兵再强悍终究是步卒,只有步骑协同才能发挥一支军队的最强实力,当然也不仅仅是步骑协同,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叫什么?”

    陈琳,好奇的看向叶安,他的话有些难懂,但大概的意思自己还是知道的。

    叶安自信的笑了笑:“多兵种协同作战!”

    “啥?”

    陈琳这下完全不知道叶安说的是什么了,只是看向叶安希望他能解释,不过叶安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

    “我要的是义务兵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陈琳摇了摇头:“咱们大宋一直都是募兵制,自太祖朝开始便废役兵制改募兵,太祖曰:“吾家之事,唯养兵可为百代之利,盖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变生,有叛兵而无叛民。”

    叶安无奈的耸了耸肩:“可事实证明现在大宋的禁军和厢军并不是可用之军,除了上四军还算可以,勉强有一战之力外,你觉得剩下的还行吗?”

    陈琳默然,但也缺没有罢休:“太祖认为自己用募兵制取代了役兵制是开创了良法,么错,或许那时候把灾民编入军中是不错的选择,把罪囚充军是让他们戴罪立功的好法子,但这样的军队鱼龙混杂,没有训练和归属,他们大多只是想要活下去,军中并不是他们的家。”

    “那新军呢?募兵呢?难道有所不同?”

    “当然不同!一支军队最强大的不在于武器装备,也不在于他们的训练有素,而是在于他们的信念,有了这东西便能令行禁止,便能训练有素,便能做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募兵便是真正能担得起保家卫国这四个字的铮铮男儿!”

    陈琳缓缓的看向叶安:“你小子!自环州归来便一直不曾与军中打过交道,若非安化军贪图享乐,你怕是也不会插手吧?你对老部下还是有情意,只是心中从未忘却新军之事!”

    不等叶安开口,陈琳便抬手阻止道:“你回朝之后便不与军中打交道,乃是在你心中他们已经不是新军的好坯子,你推行良种,改茶税新法是为了天家积攒名声,也是为了减少天下的灾民?你在宫中殴打御史,其实是为了故意让娘娘治罪于你?至于同党项人做生意,为的则是获得良马以充军马!”

    虽然陈琳猜错了,但叶安却是笑了笑:“知我者,大官也!”

第七百八十三章何谓“大一统”

    陈琳的猜测只是占了叶安谋划的一小部分,新军是叶安所看重的东西,大宋的体制是有缺陷的,重文轻武本就使得大宋的国防力量产生畸形。

    若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王朝也就罢了,但现在的大宋西有党项,北有契丹,南有大理,在某种意义上此时的中原王朝已经陷入包围。

    而原本这些土地都属于汉家统治范围,是一种从属关系,现在却在于大宋竞争。

    在叶安眼中,此时的宋王朝算不上是所谓的大一统,即便是已经占据了中原以及大部分汉家固有土地也算不上。

    “那叶先生,什么是大一统?”资善堂中赵祯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发出自己的疑问。

    现在的他正处于变声期,在朝会上几乎不说话,但在资善堂中,在面对叶安时便毫无顾忌。

    随着赵祯的话叶安猛地拍手道:“官家问得好!历史已经给予了答案,《公羊传·隐公元年》所载:“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统天下,令万物无不皆奉之以为始,故言大一统也。”

    叶安说完又顿了顿看向满脸好奇的赵祯道:“官家一定想知道如何做到大一统,《汉书·王吉传》是这么说的:“《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六合同风,九州共贯也。”

    “先生,你这话同没说一样,这些史书朕早已看过,国朝收服失土,一复汉唐疆域便是大一统……可如何去做?这是朕想要明白的!”

    很好,赵祯已经从原本想着如何做好守成之君逐渐转变思想,想要做一位开创之君了,这种转变是潜移默化又突飞猛进,叶安由衷的高兴,至少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深吸一口气,叶安看向赵祯缓缓开口道:“官家,还记得臣教您的吗?王朝主要分为几个大类,经济,文治,军事,政治,民生缺一而不可,今日臣便与官家讨论一番,什么是大一统!”

    叶安的话让赵祯更加糊涂了,难道史书中的描述是不对的?

    “当然有些片面!”叶安明白赵祯的疑问,自己的这位学生还是有些难以摆脱固有的思想,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脑子很聪明。

    在那处小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字,叶安缓缓开口道:“大一统中的大非大小之大,乃“尊大”之意,“一”是元,“统”是始,“一统”便是元始,元始乃万物本体,这类似于道家之说,但又有别于道家,乃是华夏先民对统一的最本源认知,官家能明白吗?”

    赵祯缓缓点头,他隐约明白了叶安的意思,这种感觉很奇妙,听到“元始”这两个字便让人想到本源。

    “先生的意思是……以元始为尊,这其中杂糅了汉家的一切东西?”

    叶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官家聪慧,所谓的大一统其实包括汉家王朝的一切,“一统”的本义是指王朝自下而上地归依于一个形而上的本体,从而使这一体制获得一个超越的存在,而并非是自上而下以皇权为中心仅仅是在朝政上的统一。

    当然更加具象的来说,“大一统”是一种自上而下地建立一个地域宽广、民族众多、高度集中、整齐划一的庞大帝国。”

    这已经是靠近哲学范围内的东西了,叶安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学生被绕晕,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道:“所以官家应该明白,您要获得大一统并不一定要在收复失地的基础上才能完成,而是要把国朝的经济,军事,政治,文治,民生,格物,甚至是民心全部发展起来。”

    随着叶安的话音落下,赵祯看向了黑板上的几个字,这些分类都被叶安用线连接了起来,最后指向了“大一统”三个字。

    “当大宋拥有繁荣的经济,一扫天下的军队,文武协调互补长短的朝堂,令人仰视的文治,安定的民生,领先四夷的格物,充满自信的百姓时,国朝就已经算是大一统!

    谷</span>

    那时,官家您便会发现,西征党项,北伐契丹,南灭大理不过是弹指之间,横扫四方也非什么不可能,那时的大宋已经登上了华夏的巅峰,成为真正的盛世王朝!”

    这番话让年轻的小皇帝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叶安所描述的景象几乎是历代帝王梦寐以求的事情,便是在边上端茶倒水的陈彤听了,也觉得心潮澎湃,不可自抑。

    但清醒的人还是有的,刘娥坐在夹室之中不禁一笑:“这小子说的到是不错,可惜若静下心来想想,任其中一条也如登天之难,否则历代帝王便都成了圣主明君!”

    这话看似是在说给身边的蓝继宗听,可事实上刘娥仅仅是自言自语而已。

    “官家,这上面的每一项对于您和您的王朝来说都是极为困难的,但好在您还有励精图治的时间,因为您还年轻这是您最大的本钱!”

    刘娥奇怪的看向了蓝继宗,又看了看边上的铜管,她觉得叶安这话就是在说给自己听,是在说自己年纪大了,老了……

    上了岁数的女人千万不能在她面前提起年龄和岁月,秦慕慕那般的年轻尚不允许叶安说她的年纪,何况是刘娥?

    当然刘娥更在意的是叶安描绘的这些东西并非是给自己准备,而是为了赵祯即位后而谋划的!

    在此之前自己毫不知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叶安在利用自己给赵祯“铺路”,陈琳的奏报已经说明了一切,即便是对国朝有利,即便是让自己贤后的名声海内皆知,刘娥依旧愤怒难平。

    她的愤怒并非来自于叶安的隐瞒,而是感受到了背叛,这种背叛不只是出现在叶安的身上,也来自于朝堂上的所有人。

    他们看似奉自己为尊,可这些人都在等着自己追随先帝之后一展抱负,他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就是背叛!是罪无可恕的背叛!

    可即便是她清楚又有何用?

    刘娥也知道自己的岁数无法与赵祯相比,虽然自己是他名义上的生母,虽然拥有“权军国大事”之能,但她终究是大宋的太后,终究是一个女人,朝臣们无时无刻不在防范她“行武后故事”。

    想到这里刘娥不由得看了看身边的蓝继宗,他和陈琳一样,都是宫中的老人,也是自己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但看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刘娥心中便是一阵力不从心。

    这说明他已经把叶安的话听进去了,越是在这种时候,他便会越镇静。

    刘娥暗叹一声,不禁把目光再次投向年轻的官家,看来所有人都看好他,都把他视做大宋未来的贤君明主。

    那自己算什么?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一阵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这就是自己唯一无法改变的事情。

第七百八十四章“茶”的较量

    资善堂中的课业让赵祯领略了全新的知识体系,这是有别于传统儒学的知识,也是有别于历代王朝治国之道的全新帝王学识。

    通过叶安的阐述和说明,再加上真实地朝政处理,赵祯的能力和眼界有了相当大的提升。

    最让他收益的地方在于,赵祯不再笃信奏疏中的内容了。

    他学会了利用其他奏疏以及自己的认知进行判断,每当奏疏呈上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寻找佐证进行分析,如此一来很难有奏疏能够蒙骗与他。

    这是质的飞跃,也使得刘娥与朝臣刮目相看。

    在不断的积累中,赵祯也获得了不断的提升,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赵祯从叶安那里学到最有帮助的东西便是自律。

    每天早晨从景福宫中醒来便起身洗漱,绝没有拖沓之举,而过后便是在延和殿前出操,这是叶安教他的动作,虽然有些奇怪,但陈琳说确有舒展筋骨之效,至于强身健体……或许有用。

    待做完这些,赵祯便小跑着前往紫宸殿,在那里坐朝听政,现在的他依旧没有理政之权,但这并不会妨碍赵祯接触政务,了解朝政。

    事实上旁观者清,他能从刘娥处理政务的手段以及方法上学到很多,而且能更加清楚的看到朝堂上的大小事务,甚至了解朝臣之间的关系,这对他来说很是重要。

    从开春到立夏仿佛短短的一瞬间,春耕的忙碌让所有人忘记了时间,只想着更快的种下庄稼,而这段时间叶安也是最忙。

    人在司农寺少卿的位置上,还要为茶榷新法操心,东南茶场的部分茶商抵制新税法,并且还在鼓动茶农反对。

    皇权不下县,那些茶农不光靠天吃饭,也靠朝廷和茶商吃饭,可以说他们是茶榷这条利益链中最卑微的存在。

    一边是司农寺的政务,一边是茶榷新法的推行,着实让他明白改革的困难,难怪大宋的历次变法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宋上至朝堂下至民间都因利益相关而反对新法,只要你不能让各方满意,就别想把事情做下去。

    即便是在朝堂上叶安也在想着如何推进新法的进行,为了让茶榷新法在东南茶场推行下去,他可是没少下功夫。

    但事实总是让人无奈且清醒,东南茶场的茶商与朝堂上的臣子勾结起来,以利益相互联系,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巨网。

    叶安是改革的人,他可不希望鱼死网破的事情发生,而朝堂上反对变法的保守派同样如此,他们并非都与东南茶场有利益瓜葛,只不过是不想变法,认为变法对社会以及财政的影响太大,造成动荡。

    看看朝堂上谁不是如此?

    谁不是在等待官家顺利亲政?!你叶安的变法已经在民间怨声载道了,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甚至原本支持叶安变法的王曾都在旁敲侧击的安抚叶安,希望他继续保持朝堂的稳定,用王钦若死前的话来说:“徐徐图之……”

    只可惜,叶安不是王钦若,连茶榷法的改变都难以接受,那以后更大的改革岂不是举步维艰?

    他可不指望赵祯亲政后朝堂便“换新天”,历史已经证明大宋的朝堂会迎来新的帝王,但不会有任何改变。

    范仲淹便是最好的例子,庆历新政的失败足以说明在这朝堂上依旧是保守派说的算,历史一一次次的证明了他们的力量。

    虽然茶榷新法对国家有利,对茶农和一般都茶商也不错,但却会极大的损害大茶商的利益,这其中就包括了东南茶场的四大茶商们。

    不要小看这四家人的力量,虽在朝中只有孙奭一人为直系,但不要以为这就是他们在朝堂上的全部力量。

    茶叶在大宋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尤其是好茶更是一种硬通货,不光在大宋畅销,即便是党项人,辽人,甚至是西域回鹘都趋之若鹜。

    这种神奇的饮料已经在汉家以及周边的土地上流行了千年之久,其独特的风味与文化已经融入到了华夏大地各族人的血脉之中,说是不可或缺的商品亦不为过,至于其中的利益那更是盘根错杂。

    大量的百姓靠茶叶讨生活,有不少的商贾靠它发家致富,更有人利用茶叶与金钱在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与资本对政治干预的行为如出一辙。

    自从春茶的采摘开始后,那股力量的反扑便让叶安见识到了东南茶商的真正力量。

    之前在朝堂上看似是叶安赢了,无论是刘娥还是赵祯都在给茶榷新法一个机会,新法的编撰与通过都没有遇到阻碍,甚至叶安与范子渊,薛奎等人都认为这或许是大势所趋。

    但事实却给了众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此时的叶安才猛然惊觉问题出在哪,朝堂上突然出现的奏疏对茶榷新法大加批驳,甚至还夹杂了东南之地茶园农户的“万民书”,字字句句都是对新法的不满以及荒谬。

    不少的言官御史出班指责这是害民之法,虽然说的义正言辞,但实际上有许多地方完全是颠倒黑白,甚至与新法的内容背道而驰。

    只不过眼下的这些细节已经不重要,叶安歪着脑袋看向了孙奭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师祖,瞧见他微微向自己摇头这才明白一个惊人的真相。

    这招有点卑鄙又狠辣,回想起大宋的那两次变法,无论是范仲淹还是王安石,在变法的初期虽然也有助力,但并不大,因为那时候的他们得到了官家的强力支持,保守派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以退为进。

    在变法改革到推广阶段,全国开始进入变法初期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以及被操纵的“民意”便出现了。

    这招算是自己打自己,朝堂变法之人可都是寒门清贵,而对手却都是掌握了“民意”的地方大族,在这个在乎风评的时代,政策无法得到有效执行,恶评如潮之下,便是皇帝都不会保你,因为大宋的官家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变法的热情与急切会被浇上一盆冰冷的凉水,让官家清楚的认识到这个王朝什么是士大夫阶级!

    现在叶安遇到的正是这个阶级的首秀,叶安只不过是动了这个阶级一小部分人的“蛋糕”,便遭到了如此强烈的反对,可见大宋的科举制度只是给寒门子弟提供了一个阶梯,但并未打破阶级制度,或者说从未打破……

    而朝堂上的一位大佬站了出来,给了叶安以及茶榷新法一个背刺:“启奏官家,圣人,叶少卿的茶榷新法老臣仔细研判过,乃是善法!”

    朝臣一时哑然,紫宸殿中忽然安静下来,谁也没料到吕夷简会在此时为叶安架势,但他接下来的话却令人薛奎等支持新法的人窒息。

    “然此法较贴射法及交引法太过激进,条陈过多,下面的官吏难以执行,如此一来有上行而无下效,岂不是无用之法?!老臣以为当沿用交引法,待时机成熟再改茶榷新法,如此徐徐图之方为上上之策!”

    一时间朝臣们安静如鸡……

第七百八十五章叶安的失败

    姜还是老的辣!

    吕夷简轻松的四两拨千斤,手段不可谓不高妙。

    一举排除了茶榷新法与贴射法,转而用上了东南茶场四大茶商最欢喜的交引法,同样也拉拢了他们在朝堂上的势力,如此便能轻松压过王曾一头。

    这他娘的才是政治上的高手,瞬息之间便能把自己示好过的叶安给出卖的干净。

    叶安这才惊觉自己的愚蠢与后知后觉,当然这也是王曾所没想到的,瞧见他一脸震惊的表情便知晓,吕夷简这手玩的有多漂亮。

    叶安微微眯上眼睛,此时的朝堂才算是真正的精彩。

    御座上赵祯的错愕,朝堂上孙奭的如释重负与王曾的惊诧相得益彰,薛奎打算出班继续上奏,但却被他边上的范雍给悄然拉住,至于叶安自己则是在把一切尽收眼底。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自己失败在何处以及对手用的什么手段以及何时出招。

    茶榷新法的改革失败了,这出乎了叶安的意料却早在秦慕慕的预测之中,她从一开始便预测过改革茶榷法的艰难,但叶安相信自己编篡的新法更加科学有利,于是他便被现实打脸。

    对于吕夷简的手段他早有领教,这个三朝老臣可不是单凭倚老卖老才有今天的宰相地位,相反他的手段高明,有趋吉避凶之能。

    即便是叶安成功了,他也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为茶榷新法说话,而眼下的“落井下石”也无可厚非。

    要知道当初他与王曾一样都是支持叶安编篡新法的。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在任何地方都适用。

    “吕相公当真是好手段,转瞬之间便是扭转乾坤啊!只可惜如此打压茶榷新法,不择手段之状,实是难看至极!”

    散朝之后王曾在路过吕夷简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讽刺,但老吕却毫不在意:“君子审时度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是明智之举,实乃孤勇,颇为愚蠢了些……王相公难道逆民意大势而上?”

    “你!”王曾甩袖而去。

    叶安在边上听到了这一切,王曾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至少他是在叶安路过时故意开口的,为的自然也是在拉拢他,吕夷简与叶安决裂之后,唯一让王曾受益的便是他可以把叶安招致麾下。

    只可惜吕夷简早就看出叶安的内心,他不会依附于朝中的任何实力,也不会屈从于谁,这时候与他交好并无不妥,但若是交恶能获得更多,又何乐而不为?

    叶安笑了笑没说话,看向吕夷简道:“吕相公的手段与眼光着实高明,叶安心悦诚服!但今日却要提醒吕相公一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好一句:不可沽名学霸王,叶少卿当真是好才情,可惜做事不可意气用事,变革之法若真能利国利民又如何会遭到反对?”

    叶安叉手一礼道:“长生受教了!”

    从政治博弈的角度上看,吕夷简做的并没有错,但他的这般无耻也着实让叶安佩服。

    大宋朝堂上的博弈向来都是党争,从丁谓王钦若与寇准之间的矛盾,再到吕夷简与王曾之间的矛盾,双方之间的党争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谷</span>

    吕夷简当然清楚叶安的茶榷新法有多好,也知道一旦推行开必将惠及茶农,只不过谁又会在意那些人?

    只要能在朝堂上获得更多的助力,只要能得到东南茶场中四大茶商的支持,吕夷简可不会在该犹豫的时候手下留情,即便是对叶安这个他看好的后辈也一样,如果他能听自己的,按照自己的安排来,那茶榷新法的推行也非不可!

    “不可沽名学霸王……好个叶长生……可惜不能为老夫所用,可惜可惜!”

    吕夷简坐在自家的马车上喃喃念叨叶安的“佳句”,一时间颇为感慨,又觉可惜。

    作为大宋的相公,他当然能从茶榷新法中看出叶安的能力,不过这样的人不能为自己所用却并无多大的威胁,王曾同样无法拉拢叶安这样的聪明人,这小子应该知晓他对官家的影响有多大,如果他成为朝堂中任何一方的势力,后果不堪设想。

    “聪明的小子啊!老夫到是想看看你能走多远。”

    叶安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他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在大宋变法没有强权绝不可能,至于满足各方利益……天底下从来便没有这种可能!

    利益一共就那么大,满足任何一方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能让国家和大部分人获得利益已经是叶安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至于那些已经资本化的四大茶商……他们并非是没钱可挣,只是赚得少了些,只是没办法盘剥茶农而已,但这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甚至是超出了他们的底线。

    和资本谈判的结果往往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但凡谈判有一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也没有,之前叶安不是没和四大茶商们接触,结果可想而知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叶安这个提举茶榷务。

    叶安明白自己是问题在何处,他忽略了茶榷新法的推行之地不是在东京城或是开封府,而是在东南之地。

    强大的士大夫阶级给了他狠狠一击,但也让他清楚自己面对,或是即将面对的敌人是谁。

    收到消息的铁牛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在赶车的时候不时回头看看车厢,耳朵更是高高地竖起听着车相中的动静。

    但侯爷仿佛在车相中睡着了一般,一点声音也没发出,牛车就这样穿过了人来人往的御街,穿过热闹非凡的南门大街,最后在信陵坊的侯府前停了下来。

    “侯爷,到家了!”

    “哦,去和厨房说一声,今日我亲自下厨,让你家婆娘歇歇。”

    铁牛挠了挠头:“不妨事,金莲本就在侯府伺候吃喝,累不着。”

    叶安无奈的把手搭在铁牛的肩上:“这件事就不要和我争了,告诉夫人今天吃火锅。”

    瞧见叶安平淡的模样,不知为何铁牛的脖颈发凉,连连点头道:“知晓了,俺这便去知会夫人,侯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很好啊!去吧!今日把王帮也叫来吃饭,几日不见到是怪想他的。”

    铁牛一溜烟的跑了,他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唯一能做的便是去寻夫人,这世上也只有夫人最知侯爷心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数年前的谋划

    云中君侯府的后花园,叶安与秦慕慕坐在凉亭之中,天气逐渐暖和之后,火锅这东西便吃的少了,当然也舍不得吃,毕竟火锅底料可不便宜,大量的香料以及牛油在这个时代算是一种顶级奢侈品了。

    桌上的其他人见气氛不对早就溜了,唯有侯府的一家三口还在吃东西,秦慕慕和萱儿并没有忙着开解叶安,而是同他一样大块朵颐,她们两是聪明的女人。

    萱儿在不停的吃菜,顺便把涮好的羊肉夹到叶安的碗中,只不过很快就会被秦慕慕截胡吃掉,叶安喜欢亲自动手。

    “你就打算这么接受了?”

    终于秦慕慕开口了,叶安的筷子微微顿了一下,接着把涮好的羊肉放入口中擦了擦嘴道:“是啊!除了接受我还能如何?”

    这不像是叶安的做派,他从不会这般轻易的妥协,何况这次他连反抗都没有便彻底认命了,这一切都很不寻常。

    秦慕慕奇怪的看向叶安微微皱眉道:“咱们还有反击的机会,兰桂坊与普惠商号有大量的情报根本没派上用场。”

    叶安端起桌上的酸汤饮子摇了摇头:“没用的,或是说我不想尝试,你信不信只要我继续和他们对抗,中伤我以及茶榷新法的流言蜚语便会越来越多,如果继续下去,东南之地的茶榷务便会一发难以收拾,再往后便会出现人命官司,有人因茶榷新法被逼死……不要这副惊讶的表情,这种事他们做得出来。”

    秦慕慕默然的点了点头:“看来为了阻止你的茶榷新法,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叶安无奈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之前从东南茶榷中的数据中查出,每年东南四大茶商的毛利高的吓人,足有数十万贯钱,这是一笔让人眼红的利润,足够他们在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势力,也足以让他们与国朝的律法,甚至是朝堂对抗。”

    “你难道不觉得这与后世的漂亮国很像吗?”

    秦慕慕的话让叶安嘿嘿一笑:“确实,庞大的经济复合体干预国家的运行,左右与其相关的律法以达到操纵政治的目的,嗯……这下破案了,原来漂亮国玩的都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

    “那为何后世王朝便没有这般?”

    秦慕慕夹了一块豆腐粘上红油放入口中奇怪的发问。

    叶安伸手擦了擦她的嘴角笑道:“谁说没有,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看看那些所谓的皇商,真以为他们只是帝王的敛财工具?其实帝王也被他们绑在了自家的马车上,只不过皇权更为强大,完全能掀翻桌子一人通吃而已,但那些被搜刮的民脂民膏最终也流入到了帝王腰包。”

    秦慕慕深吸一口气,神情落寞道:“还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叶安微微点头,看着身边惊恐的萱儿笑了笑道:“我们说话你听不懂没关系,但却不能传出去哦!”

    “萱儿知晓了,侯爷萱儿觉得茶榷新法在民间行不通,因为您是今朝官,管不得州府,甚至连县衙都管不了,人家作甚你都要受拿捏,只能靠下面的官吏做事,可他们却是常年在东南之地生活,自然不敢得罪四大茶商,连州府衙门都不愿得罪,他们又如何能成事?您的变法啊……变不得!”

    秦慕慕与叶安惊讶的看向萱儿,没想到她一语中的,两人想了好一会才得到的答案,这丫头早就明白了。

    秦慕慕倒了一杯酸汤饮子递给惊慌的萱儿道:“那妹妹觉得怎样能成事呢?”

    萱儿开心的笑到:“姐姐怕是舍不得嘞!”瞧见叶安与秦慕慕的不解,她又开口道:“自然是咱们家侯爷成为一州之地的知州,或是知府了,如此一来州府政务皆由侯爷说的算,到那时再上疏朝廷……”

    叶安一时失笑转头看向秦慕慕道:“这话到是没错,不少改革皆是地方州府的官员在进行,上疏朝堂得官家相公支持后,在州府尝试,待其成功后,再推广至各地,而非朝堂直接以公文推广,如此自然不同啊!”

    秦慕慕抿嘴道:“怎生?你还打算真的离开东京城去往州府?”

    “你觉得只是待在东京城中就能了解整个大宋?根本不可能。”

    谷</span>

    “那土豆和地瓜为何能推行成功?!”

    叶安无奈的捂住了脸,而秦慕慕也很快明白自己的问题有多蠢,土豆和地瓜的推广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无论是朝廷还是百姓亦或是商贾,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干咳一声后又道:“那也不能离开东京城,我知道你想什么,去了东南之地做官你可就陷入重围,你在朝堂上本就是孤臣,而这也是你最大的本钱和依仗,天家能为你撑腰,但去了东南之地你什么都没有了,怕是连府衙中的官吏都差遣不动,你凭什么与人家斗?!”

    叶安笑了笑:“南方也不错啊!那里有大量没开垦的土地,也有大量还未被开发的价值,我不一定要去东南,但普惠可以,既然人家在朝堂上占据有事,那我们便以长补短,普惠商号也应该开始扩张了。”

    秦慕慕皱眉道:“向南扩张?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咱们立足东京城,以开封府为主,逐渐在北方稳固,最后南下这才是我们的计划,现在便拓展到东南,跨度太大了些。”

    萱儿起身唤来张氏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净,顺便摆上些差点,当然也少不了秦慕慕爱喝的奶茶。

    甜食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但对于侯府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侯三的糖铺子隔三差五的便送来各种蜜饯干果,顺带着也有好几罐的霜糖和蜂蜜。

    萱儿做了好几杯奶茶,除了秦慕慕之外她也给自己和张氏以及她家的几个孩子做了些,而叶安是不喜奶茶的。

    “你喝这么甜的奶茶可不好,会发胖的……”

    秦慕慕叶眉一挑,看向叶安道:“你敢嫌弃我吗?”

    “不敢哈……,只是为你健康和身材着想,嘿嘿……”

    叶安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秦慕慕在大宋真没别的什么爱好,唯独和自己一样热爱美食。

    后世的美食吃的是食品工业,口味被养刁的两人定然是不满足这个时代的吃食。

    “这个时代的奶茶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又不是那些勾兑出来的饮料,安全健康!”

    “我想去甘凉二州,那里是一块要地,也是大宋钳制党项的所在。”

    …………

    “你别想再丢下我!”在短暂是“宕机”后秦慕慕紧紧地盯着叶安惊声尖叫!

    此时的她才明白叶安这是在声东击西:“好啊!之前以为你要要离开东京城去东南之地的州府去,没想到你是要去西北的甘凉二州,这阶梯效应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叶安厚着脸皮的谄笑道:“怎敢在老婆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你计划多久了?”

    “额,从环州之战回来后便开始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一国养一城

    叶安想离开东京城并非是一天两天了,在这处大宋繁华之地待的久了,自然会觉得乏味和无聊。

    满眼皆是纸醉金迷,各处无不歌舞升平,快速发展的东京城有着无数的机遇,穷人到了这里会努力打拼,读书人到了这里一门心思的钻营,在这里生活很快会让人忘却其他的烦恼,只想着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好。

    这本事蕞尔小民的朴素思想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但让人忘却最初的目标,改变你心中曾经胸怀天下的抱负。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儒学的豪言壮语会被大部分的读书人在见识到高官厚禄,白马金裘抛的威仪后抛到九霄云外,或是被残酷的现实击的粉碎。

    连叶安自己都在这繁华的东京城中逐渐“堕落”,只要你想,东京城几乎都能满足你的一切欲望,酒池肉林,妻妾成群,绚烂之舞,靡靡之音,无论是高山流水或是下里巴人,在这里没有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的。

    这样的舒适生活很容易形成一个安逸的闭环,让人觉得没有必要做出多大的改变,但就是在这繁华的东京城中,在那庙堂之高上,有人看到了溃堤的蚁穴。

    叶安是真心佩服这个时代的改革者,他们能从生活的苟且中,能在安逸的朝堂上愤而起身,打破僵局,用自己的行动给世人展现一个美好的未来,单就这一点叶安便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他们最终还是被士大夫阶级中保守派“打”的体无完肤,他们都政策和变法无疾而终,但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无论他们变法失败后多么的悲哀,但他们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当然造成东京城出现这般“舒适圈”的原因也是赵宋天家自己造成的。

    一国养一城可不是说说而已,为了保证王朝的强大向心力,以及集权的稳固,从太祖开始便在努力加强东京城的一切。

    经济自不用说,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必然是政治文化以及军事的中心,历代王朝都是如此,帝王们恨不得把国都变成一个“国中之国”。

    但大宋做的更彻底,地方财政全部上缴中央不算,还推行各种“纲贡”,生辰纲,花石纲,甚至是盐纲,茶纲等等。

    所谓的“纲贡”就是大量的生日礼物运输,大宋的节日中有一种独特的存在,帝王,皇后的生辰会被定为一种节日,太祖的生日“长春节”,太宗的生日“乾明节”等等,每增加一位帝王皇后便会增加一个节日,同样也会增加一次“纲贡”,从金银财宝到地方特产,凡贵重之物无所不包。

    在经济上的集中给予了东京城无限的繁华,这其中漕运占据了首功。

    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四水贯都”,尤其是汴河横亘中国,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力尽南海,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路而进,这使得来自大宋各地的货物集散于此,也使得东京城的财富多的惊人。

    有了庞大的经济支撑,加之有事政治文化经济中心,老赵家的人便立刻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保住东京城,那其他地方无论是出现造反还是动荡都不会影响天家的中央统治地位。

    于是强干弱枝的军事政策,成为了老赵家的首选,看看现在的东京城,虽说城中的禁军已经增加到了近四十万人,但每年还有大量的厢军边军中遴选出的精锐填补到禁军之中。

    如此一来便是老赵家最希望看到的局面,也是大宋极为特殊的兵制。

    对内枢密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诸军,率臣主兵柄,各有分守。而对外则是居中驭外、强干弱枝,内外相维。

    如此大宋的东京城空前强大,集权,安定。

    不得不说老赵家是把封建帝王的统治加强到了最大,没办法,只要是经历过五代十国的人都会对那段不断上演篡权夺位的历史记忆犹新。

    连叶安都不得不佩服老赵家的这套维稳策略相当出众,这才是真正做到了“朕即是国家”,只要东京城一日不破,只要皇帝还在东京城的皇宫中安然无恙,那大宋就是安定的,即便是地方州府再动荡,也能通过时间和耐心平定。

    但历史也证明了另一个道理,一旦东京城破,这个国家便半截入土……

    叶安所做的一切,谋划的一切都是在避免让这个王朝重蹈覆辙,但保守的士大夫阶层却给了他“迎头痛击”,他没有范仲淹那般众多的盟友,也没有王安石那般的执拗可以至百姓于不顾,所以他干脆利索的承认失败。

    不过在别人为他惋惜或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叶安自己却并非一无所获,他看到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对手,也明白差距所在。

    士大夫阶级无论什么派别对他来说都是“敌人”,谁可以相信并成为盟友?答案是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无一人可用!

    自己还是天真了,即便是范仲淹都曾劝过自己茶榷之法不可为之,为何?那时因为他知道那些人的强大,强大到连试一试都胆量都没有,没错,在编篡茶榷新法的时候叶安找过范仲淹,人家老范在拒绝的同时便下了定论。

    范仲淹还只是个秘阁较理,但他已经有了“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豪言壮志,只可惜现在的他并未看到改革的阻力,相比那位执拗相公王安石,他的主张还稍显温和。

    这样的朝堂还变个屁的法?叶安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与其在东京城中麻木的赚钱度日,不如去甘凉二州,在那里同样能赚钱,还是进出口的“外贸生意”只要做得好,不会比在东京城赚的少,并且普惠商号也应该开始拓展业务了,北方要站稳,南方市场要打开,而西域甚至是那条古老的丝绸之路更是叶安心中的桎梏。

    树挪死,人挪活,叶安打算离开了,秦慕慕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再到后来的理解和支持,心理的变化还是挺多的。

    但最后让她转变的还是所谓的自由,在东京城有许多无奈,作为阳城县君她要得体,不能穿猎装,不能骑马,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在叶安最终在叶安的“诱惑”下,连铁牛和王帮都想离开东京城了。

    至于云中君侯府交给了侯三打理便好,他听闻消息哭着喊着要侯爷带上他,在他看来没有叶安就没有糖果铺子,更没有他今日的侯三。

    只不过叶安还是要寻一个信得过的人在东京城中接应,至于打点普惠商号……根本不用特意委派谁,因为现在的普惠商号已经完全能独自运行,各个部门在掌柜的领导下完全可以托付,若是遇到大事,则有被叶安称为“掌柜联席会议”的决策机构。

    并且叶安还挑选了几个信得过的掌柜让他们带着普惠商号热销的货物以及大量资金南下,开拓南方市场,叶安特意交代并不一定要限于东南,整个南方遍地开花最好,而主要的目标则是与大理国,南越国做买卖。

    当然叶安想走不是能随意走的,他需要上奏疏,自请出外,而这一般是罪臣稍微体面退出朝堂的“台阶”……

第七百八十八章范仲淹的“飞来一击”

    垂拱殿中朝臣们秩序井然的站班其中,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天气逐渐炎热,太阳照射在上过大漆的木地板上反射这独特的光泽,这样的一块地板与精美的漆器相差无几,既能防潮、防腐又能防止形变,上面的光泽甚至堪比金属。

    叶安低头数着其上的花纹,一块块地板连接起来形成了一种美丽的纹理图样,当然这样的地板不比大小相同的金箔便宜。

    即便是已经习惯了大宋皇宫的华丽,他还是会偶尔被新发现所震撼到。

    朝堂上的事情仿佛与他不相干,今日的参朝和昨日没有什么区别,夏季到了,正事农桑忙碌的时候,也是朝堂上讨论最激烈的时候。

    无论经济有多么的发达,商业多么的繁荣,大宋依旧是一个建立在农业基础上的封建帝国,“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这几乎是历代王朝的基本国策。

    夏季雨多,但并不是整个大宋都如此,旱情还是各地出现了,只不过得益于去年的寒冬大雪,不少地方的旱情都是小规模的,这对于农耕文明的汉家来说已经是极好的情况了。

    相较于后世,这个时代的水利灌溉工程并不发达,旱情几乎是年年皆有,若是地方州府的官吏较为负责,有一定的预见性,那旱情几乎可以顺利度过。

    汉家向来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为的也只是百姓嘴巴里的一口吃食,以及那空空荡荡的胃。

    “启禀圣人,官家,去岁瑞雪普降,乃天家德政所赐,今年开封府乃至京畿路春耕及时,其他诸路夏至后并无多少旱灾,地里墒情状好,必定是个丰年!”

    吕夷简大概的奏报了农情,而他说的这些司农寺的奏疏早已详细的呈上,显然是为了给天家歌功颂德。

    朝臣们自然也是顺着他的话应和,一时间朝堂上满是歌舞升平之状,而刘娥与他们一样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太平盛世。

    只不过总有人会在“安定祥和”中发出不同的声音。

    “启奏圣人,如今国朝安定,四海升平,祥云和泰,官家以可大婚,臣范仲淹奏请圣人定下官家婚期,官家也当诞育子嗣,为赵宋延天家血脉!”

    朝臣一时惊讶,而刘娥却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不少朝臣都不希望赵祯与郭氏大婚,在他们看来郭氏是自己的亲信之女,有外戚之嫌,一旦赵祯大婚便会坐实她皇后的身份,而这是不少朝臣不愿看到事情。

    “臣王曾奏请圣人定下天子婚期!”

    短暂的平静后,垂拱殿中响起了王曾的附议之声,接着便是更多的朝臣出班附议,一时间连吕夷简也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出班附议。

    谁都知道此时附议乃是大势所趋,否则当郭氏登临后位,今日的沉默怕是会成他日的把柄。

    瞧见范雍与范子渊也出班附议,叶安便不由得笑了笑。

    这哪里是担心老赵家的子嗣问题,而是想着让赵祯早些亲政啊!真当刘娥看不出来?

    众人都出班了叶安自然也要走走形式,虽然他知道赵祯大婚之后也不可能获得亲政之权,但自己的学生要结婚也算是一件好事。

    何况现在的赵祯已经年满十九,虽然在后世这才到刚刚上大学的年纪,但在古人眼中已经到了当门立户的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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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叶安也出班了,御座上的赵祯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叶安还是看到了,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道:“官家大婚,乃普天同庆之事,可为国朝增添瑞气,况天子大婚,大昏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亲迎。官家大婚乃成人明命之兆,受天应时之礼,臣奏请圣人定期!”

    从赵祯的表情就知道他对郭氏并不排斥,甚至因为与她相处多了而日久生情,至于赵祯原本在意的张氏,怕是也未少私会,陈彤常常对自己暗示,希望约束赵祯这种胆大的行为,毕竟宫中也有规矩,作为皇帝连“那啥”都次数都是有一定限制的。

    珠帘之后的刘娥非常平静,这一幕她早就预料到了,通过大婚来实现皇帝亲政之权的过渡是朝臣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但并不是所有皇帝大婚后都能亲政。

    范仲淹虽然嘴上没说,但在奏疏中却是没少上谏自己还政官家,自己当然赞同官家大婚,何况郭氏本就是自己中意的。

    于是刘娥缓缓开口道:“诸位卿家心系江山社稷,关心天家血脉绵延,本宫甚是欣慰,官家年岁不小,即将弱冠,在百姓家以到了成家之时,本宫自是操心他的婚事,平卢节度使郭崇之孙女郭氏,性淳厚,重妇德,修妇仪,有妇功,可为后宫之长!”

    精明的朝臣哪一个不是政治“小能手”,从刘娥干净利落的态度便能看出,若想让赵祯大婚,那就必须要尊郭氏为皇后,否则单单是立后之事便能拖上许久,等官家大婚还不知猴年马月。

    连范仲淹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提议会被刘娥采纳,不少朝臣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羡慕和尊敬。

    没错,尊敬是必然的,连叶安都佩服他的勇气,怎生敢在这时候的朝堂上直言上谏?

    你可以用奏疏啊!当庭上奏就是要让刘娥给出答案,若是刘娥沉默,那乐子可就大了。

    但不知为何,叶安总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老是在跳,尤其是在散朝之后,眼皮跳的更加厉害了,但当范仲淹找上自己时,叶安便知道为何了。

    “叶侯今日之语令希文感佩!旁人皆言叶侯乃朝中狡兔,希文不敢苟同,叶侯有上报朝廷,下安黎庶之心!”

    叶安有点想把这货给踹飞的感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你范希文这般的夸赞我,若是没有所求那就见鬼了。

    “范兄过奖,今日范兄殿中的飞来一击才真是让叶安佩服!若闲来无事可随我食为天一叙!”

    “如此甚好!”

    “额……请……”

    叶安没见过这般直接的,眼看到了中午,自己只是礼貌性的同他客气一番,没想到人家直接应下了!

    天地良心,自己只不过是想让他范仲淹有话快说而已啊!叶安无奈叉手一礼,范仲淹跟着回礼后便一同离开垂拱门。

    但垂拱殿后殿之中,刚刚退朝的刘娥正在更衣,在卸下她身上厚重的朝服时,蓝继宗明显感觉到刘娥的身体在颤抖,那是娘娘极力克制自己的表现,说明她已经极其的愤怒了。

    刘娥当然愤怒,今日的垂拱殿中她,一国之母,凌驾于官家之上的她居然被满朝文武所逼迫,即便是最终扳回一城,但事实却是她被那小小的秘阁较理给逼得下不来台!

    连范仲淹这样的从六品小官能将自己一军,实在是让她出离的愤怒。

第七百八十九章大婚中的波澜

    八月十八吉日当头,大宋官家的婚礼已经开始了,天子大婚自然要与众不同,如此一来周期也是极长的。

    在大宋,帝王的婚礼和平民的婚礼在流程上几乎是没有区别的,而“礼仪”一词原本是指一篇文章《礼仪·士昏礼》,其中记述了冠、婚、丧、祭、乡、射、朝、聘等封建时代的诸多礼仪之制。

    礼是一种思想,一种文化,甚至是渗透到汉家千百年血脉之中的力量,即便是到了后世,也依旧难以割舍。

    他使得华夏数千年文明延绵不绝,使得华夏永远有别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文明的所在。

    “中国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文明。”时代会改变,生活会改变,但中国的文明与传承却已经镌刻进了人们的基因中。

    仪是表达“礼”的外在形式,所以繁琐的礼节便有了仪态,以各种震撼,端庄的形式出现在了人们的眼中,使得人们铭记那些重要的时刻。

    婚礼几乎是继承“周礼”中最完整的一个部分,总共分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程序,于是乎称为“六礼”。

    但一般人都能用的礼仪,到了皇帝这位天子用的时候,便不能只用“六礼”来简单了事。

    皇帝大婚自然要有别于百姓或士人,况且大宋的婚礼本就有着非常独特的地方。

    皇帝大婚要经过册立礼,必须确立皇后这一特殊的身份,这自然是其他各种官民不能有的礼仪,除非你打算造反。

    而皇帝贵为天子,大婚不亲迎,派使节迎娶称奉迎,即奉命迎娶;从真宗皇帝开始,大婚时便把“请期”改为“告期”,从一般人婚礼中的主动改为被动。

    身为天子怎能“倒贴”上去,主动向女方请期?这以后的家庭地位岂不是完了?于是主动请期便成为“告期”。

    秦慕慕非常鄙视这种行为,为了皇帝的面子至于这般的咬文嚼字吗?!

    但终究是拗不过陈彤可怜巴巴的模样,穿着盛装随同一群诰命夫人,出席告期仪仗,那盛大的告期队伍中前往花石桥的郭家。

    叶安则被请如宫中,这次他不是宣礼官,而是作为侍奉御前的亲从官陪伴赵祯左右的。

    虽说不是什么正经的职衔,却是帝王心腹,一般朝臣可没有这般的机会,而赵祯也是在这关键时候,希望有个亲近体己的人在身侧相伴。

    叶安则是把自己当作是伴郎,显然赵祯虽贵为大宋之主,但在头一次大婚的时候还是颇为紧张的,别说是他,就是自己在面对满朝文武和一群御史直勾勾的眼神时都忍不住紧张。

    最要命的是这大夏天的身上还穿着繁琐的朝服,汗水湿透里衣,便是丝绸的锦缎也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但无论是叶安还是赵祯都不敢动,动一动,拉扯一下衣襟,便会被朝臣参奏,内侍宫人一起上前整理,还要重新换装整理,简直“活受罪”……

    天子大婚乃是头等大事,也是天下的幸事,虽官家亲从官,御前班直不能动,但朝臣们却是窃窃私语,甚至是兴高采烈的议论感慨。

    册封,的旨意已经发出,珠帘之后的刘娥却气定神闲,朝臣们议论什么她清楚的很,这些人以为赵祯大婚过后便是成人,便能临朝亲政,但自己只要手握监国之权,那就没有官家亲政之说,谁也动不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利!

    这些文臣士大夫太过天真,以为这朝廷是他们说的算,真以为是天家与士大夫共天下?!

    笑话!只要自己不退临朝之位,谁敢逼迫自己?他们文臣谁敢说一句违逆之言,大宋的兵权可是在自己手中,没有自己的旨意,东京城的禁军谁能调动分毫?!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这些俗礼都在册封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而告期不过是最后一步迎亲前的准备。

    司天监定下良辰吉日,所以告期只不过是最简单的一步,告期仪仗以及诰命夫人代表天家安抚女方亲眷,蓝继宗身为入内内侍省都知宣读太后懿旨以及皇帝的册封圣旨。

    秦慕慕无聊的听着那些夸赞的话,若是依照册封的内容看,这个郭氏就像是绝世无双的才女,美女。

    但在秦慕慕的眼中,这个郭氏便是个被父母宠上天的娇娇女,之前在宫中侍奉官家的时候秦慕慕便不喜欢她,论容貌还算是出众,论礼仪差了些,但这些都不是最不堪的地方,郭氏最不堪的是没有城府,往好了说这是直肠子,性格豪爽,往坏了说就是个没脑子的傻白甜。

    还没入宫就已经傲慢起来,支使起宫女和内侍的模样就像是女主人,跋扈的不行,对待上前整理她仪容的韩国夫人都是满眼的不耐烦,看得边上的蓝继宗微微摇头。

    不用说这样的女子在象牙塔中被保护的太久了,父母宠着,亲戚惯着,唯独不适合在宫中待着!更不适合做皇后,但刘娥相中了她,也相中了郭家的势力。

    她父亲郭守璘乃是洛院副使,领康清军节度兼中书令,虽然这中书令只是个名头而已,但也代表了他家曾经的地位。

    只要有刘娥护着,郭氏在后宫之中几乎能横着走了,但刘娥能护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辈子,郭氏这般的性格在宫中必定是要吃大亏的。

    “阳城县君,缨霖有礼了!”

    出乎秦慕慕的意料,在她给郭氏戴上凤冠,整理鬓角的时候,郭氏突然以礼相待,这着实让秦慕慕有些惊讶,毕竟自己与她之间可没有交集。

    “郭婕妤以得册封皇后,可见你的贤良淑德,今日一见果然礼数周全。”

    谁知郭氏并非客套,而是拉着秦慕慕的手道:“姐姐万莫客气,我在宫中的时候便听官家常常夸赞你姐姐,还说让我同姐姐多亲近些呢!我瞧见姐姐这般周全,满是羡慕,以后还要多学学姐姐般,把宫中打理好。”

    哟,这还是来找自己“取经”的,秦慕慕微微一笑,这不会是赵祯支的招,多半是娘娘的说教,否则眼高于顶的郭氏岂能放下身段?

    “妹妹客气,待入宫之后,便可不能这般随意了,入宫之后伺候好官家便是最妥帖的,至于其他便不知晓了,至于统领六宫那妹妹可要多问问娘娘才是。”

    “多谢姐姐指点迷津!”

    秦慕慕微微一礼便告辞,显然刘娥希望郭氏与自己多亲近,让郭家与侯府多亲近,最终达到拉拢的目的。

    秦慕慕只能暗自苦笑,看来叶安说的对,是时候离开东京城了,一旦郭氏拉拢侯府,到底是附和还是拒绝?到那时候才是进退两难。

第七百九十章意外收获

    告期的队伍离开了郭家,但并未把郭氏接走,只是把郭氏打扮的端庄无比,过段时间才会有“奉迎”队伍前来迎亲。

    奉迎乃是奉旨迎亲,帝王是万万没有亲自迎接新娘的道理,皇帝金贵着呢!

    叶安是极不情愿的跨上高头大马的,这不是他的意愿,而是被强抓的“壮丁”。

    无论是赵祯还是刘娥都觉得他适合担任奉迎官这个差遣,好嘛……告期的时候自己是官家身边的亲从官,奉迎的时候又要做奉迎官,合着拿自己当“工具人”使唤呢?!

    别人觉得自己是恩容备至,风光无两,可事实上叶安却觉得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烤。

    赵祯或许并不知晓其中的利害,但刘娥不会不知晓,自己担任这般的要职,结果必然与郭家交好,即便是自己没有这个想法,但别人如何想,郭家怎么想。

    作为天子的“伴郎”,那就必须穿的喜庆,于是乎叶安便被打扮成了一个“大花篮”,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身上挂着一朵,连马头上都有一朵,可谓是“三花聚顶”了……

    车队热热闹闹的从御街抵达花石桥,四周的恭贺之声,感叹之声,赞美之声一直没有停过。

    此时的郭家已经准备妥当,各式依仗,陪嫁,侍女,仆从无不周到得体,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字,但最引人瞩目的还要算郭家的嫁妆。

    宋代和后世不同,这个时代娶亲男方虽有聘礼,可女方的陪嫁才是重头戏,往往是男方聘礼的数倍,甚至是数十倍,但还有一条律法女方有权支配自己的嫁妆,甚至是在男方盗用时还能报官……

    这在叶安看来实在是不得了的事情,在这男权社会之中居然会有如此保护女性的规矩实在难得。

    郭家的陪嫁非常多,其中有不少都是来自于普惠商号以及兰桂坊的珍惜货物,叶安不由得苦笑,这些货物自家要多少有多少,但通过各种营销和攀比,价钱也不知翻了几番。

    谁不知道叶安乃是官家的近臣,郭家更是得了刘娥的授意和提点,努力想要于云中君侯府修缮关系。

    只不过叶安对郭家并不感冒,事实上他对大部分都高门大户都不感冒,只是看在“顾客”如此热情的份上,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的。

    只不过叶安觉得自己骑着一匹太监马来代赵祯迎亲实在晦气,连老郭郭守嶙这个武将都是有些不满的,小声念叨了句:“司礼官真是个糊涂货,居然用这骟马来敷衍我郭家,若是让官家圣人知晓了,定然重罚!”

    “国丈说得好啊!糊涂的官差做了糊涂事,但也是没有办法,咱们大宋的好马几乎都是党项辽国贡献的,自然都是骟马,国丈无须动怒。”

    叶安的话是没错的,郭守嶙微微一叹:“诶!叶侯也是在军武中待过的,知晓这些骏马的由来老夫岂能不知,只是有些憋屈,今日乃是小女大喜之日,不说这些,叶侯里面请!”

    叶安赶紧叉手一礼:“国丈客气。”

    老郭完全不似传闻中的那般严肃吓人,相反到是豁达开朗的紧,拉着叶安便说着军中的糙话,那巴掌拍的叶安的肩膀山响,差点没把叶安的肺管子给拍出来。

    入府之后便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茶水,茶点,蜜饯更是转着圈的吃,并且还必须吃。

    这是迎亲的规矩,也是图个彩头,眼看着面前这些甜得发腻的高热量食物,叶安便觉得一整头大,秦慕慕应该更喜欢这样的场景吧?

    好在自己年轻,要是来个上年纪的,有三高的,那一定会当场血糖飙升一命呜呼。

    谷</span>

    吃到嘴巴发麻的时候,还是老郭人不错,皱着眉头的把叶安拉走,苦笑着说道:“这般子妇人没有眼力见,男子汉大丈夫的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是,来人啊!酒宴摆上!”

    我去!叶安震惊的看着眼前巨大肉山和硕大的酒瓮,终于知道为何司礼官在临走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同情了。

    看着又胖又壮的老郭叶安连连摆手道:“国丈客气,小侄实在是吃不下了,这,这也太多了些,何况皇命在身,若是喝醉了,怕是会耽误大事嘞!”

    老郭不满的看向叶安,挑了下眉头道:“你这小子好生不爽利,谁不知大相国寺边上的酒铺子是你云中君侯府的,那酒水可是相当的利害,但今日喝的却是麦酒,叶侯难道不想尝尝?!”

    老郭说完便打开酒瓮,金黄色的酒液流出,在上面飘起厚厚一层的泡沫。

    叶安惊诧的叫道:“啤酒?!”

    “啤酒?啥是啤酒,这是阜丰商号的大麦酒,在东京城中以崭露头角,我郭家可是占了些干股的。”

    叶安端起酒杯尝了尝顿时皱起眉头,这大麦酒的味道与啤酒不同,虽然看着差不多,但在味道上没有那种醇厚的甘苦滋味,略微有些涩口。

    叶安摆了摆手道:“国丈,这麦酒到是不错,只可惜该用小麦,味道必然更好些。”

    “你这小子还说不能喝酒,真是一语中的,老夫前几日便琢磨着用小麦来着,但屡试不成啊!”

    说完也不顾此时是女儿大婚,拉着叶安便去了后院,接着叶安便看到了一个硕大的酒桶,大木桶才能用来酿造啤酒,因为啤酒的发酵会产生大量气体,而气体散去味道便会差上许多,看来老郭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会酿造啤酒了,这是大大出乎叶安预料的,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在没有啤酒花的情况下,老郭居然用苦丁茶代替啤酒花,难怪有一种相似的苦味,只不过口感较差,醇香不足。

    老郭是个嗜酒,爱酒之人,甚至酷爱酿酒,只不过虽然爱好,但手艺不行,这次能酿出大麦酒必然是得到了阜丰商号的秘方。

    叶安用屁股想都知道这秘方从何处而来,西域……

    看来罗姗娜不光在和普惠商号做生意,同样也在与其他商号做生意,以阜丰商号的财大气粗,罗姗娜要是不动心那她就不是西州回鹘最聪明的女子了。

    没想到替赵祯迎亲居然会有意外收获,不光是大麦酒,也明白了罗姗娜的手段。

    与老郭寒暄一阵后,叶安便赶紧寻个由头离开,他是真的怕啊!怕被老郭给耽误了吉时,也怕自己被这老酒鬼给灌醉撑死。

    好在老郭的夫人李氏在家中地位非凡,见老郭拉扯叶安吃喝顿时大怒道:“你这杀才,以为叶侯和你一般的酒囊饭袋!误了自家闺女的吉时事小,误了天家的吉时你有几颗脑袋?!”

    一句呵斥便让老郭噤若寒蝉,没办法,李氏的姐姐乃是太宗皇帝的明德皇后,乃是尊贵无比,论辈分算是当今官家的奶奶辈,老郭自然不敢再留叶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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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者咏也,宋者国也。我们之所以能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鄙视曾经的懦弱与无能,其最大的力量来源亦是曾经的历史。宋,亦可歌可颂!物华天宝,物阜民丰,华夏数千年之文明极尽于此!与名人雅士扯淡,体验大宋的绝世风华,感受市井的物阜民丰……还有与那风尘女子对酒当歌,岂不快哉?!长歌当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歌当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歌当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