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订婚，多依靠他一些会更心安
楼下厨子跟护士都在，看到情天身边有个陌生男子，不免都有些惊讶。
情天觉得这场合不适宜说话，往楼上走，顾西迟跟着上来，进了她的房间。
入房中，情天转身看着顾西迟，他还在等她的回答。
“你还记得你走之前，我就是在生病？”
顾西迟点点头，伸手环上她的腰，想起那一次，仍是心有余悸。
也想起那一次，是自己与她认识之后的第一次发火，心有愧疚。
“后来虽然好了，但似乎身体一直恢复不是很好，家里觉得我一个人住也不放心，所以请了个护士陪着。”
萧家老爷子寿宴当晚发生的事情还在查，其中定然牵扯复杂，这件事简单说不了，顾西迟会有很多的疑问，而情天自己也回答不上来，更不说回应他一一的疑问。
再则，她并不想他担心这些，只能找个理由说是因为自己上次晕眩症犯了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家人给她请了一位护士专门照料。
这个解释是合理的，顾西迟也没有多想，只是他眉间依然蹙得很深。
“所以你最近一直身体不好，可你跟我电话中从没有说过？”
他并不在意其他，更在意的是她没有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他，每次通话她总是说自己挺好，可他来了之后，却发现她身边竟然还有护士在。
怎么能令他不难过，他是她男朋友，不足以让她依靠么。
“相隔那么远，你的脾气我也不是不知道，不想让你担心……抱歉。”
这话情天是发自内心，顾西迟的性子她很清楚，他很在乎她，有时候又是个急性子，相隔那么远，他在那头照料着重病的外公，怎么还能让他分心。
情天喜欢报喜不报忧，或者说喜欢什么都独自平淡面对，这一点，不是只对顾西迟，从小到大她对谁都是这样，习惯了。
顾西迟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更紧了几分：“我宁愿你让我担心。”
她性子太清冷，如果肯多依靠他一些，他或许会更心安，也会很开心。
没有关上的阳台门外吹进来夜风，南方的年一过，春就被风吹来了，即便是夜风，也不算刺骨寒凉。
顾西迟牵着情天走到阳台外，没有了房间明亮的灯光，阳台外柔和的光线更适合情人拥抱。
静夜中悬挂着盈月，欲露还羞只有半张脸，天幕是深沉的黑蓝。
顾西迟抱住了情天，下颌抵在她的肩上。
“今天你也见过我母亲了，看得出来她对你印象不错。其实——”
顿了顿，他继续道：“上一次回国来找你，待的那些天，我就已经想过……回来这边也不错，何况你在这里。”
“我母亲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改天，你随我回家一起吃个饭，然后，我就跟她提我们订婚的事，好吗？”
这次因外公病重急急赶回西雅图，在医院陪伴外公的日子里，顾西迟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很多。
后来外公转危为安，他每日去陪老人家，会跟老人家说话聊聊天，不止一次提及让他引以为傲的女朋友。
377.承诺，别急着回答
顾西迟把情天说得极好，老人家笑着听，拉着他的手说，希望自己有幸目睹外孙的婚礼。
想起自己在情天回国前的那一次求婚，又想起因为担心她而找来C市那段时间目睹的一切，更坚定了顾西迟的心思。
所以此刻，对情天说这番话，是同她商量，亦是自己的决定。
今夜她与母亲同桌吃饭，气氛还是不错的，顾西迟觉得，自己这边完全没有问题了，只待情天的一个点头而已。
情天怔在他怀里，却不知要怎么回答。
她能感觉到顾西迟心中的不安，也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而她呢？
且不说这次回国后经历的一切超出她的预料，当初打定主意回国时，她就知道自己回来将面临的是什么，她有很多的事要做，或许还有很多的责任要扛，若要问，她此刻的心情还如当时一样，心中的顾虑也一样。
现在不是她适合谈婚论嫁的时候，没有了祖父在的沐家，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解决，情天完全无法预料，往下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好比这一次萧家老爷子寿宴中，她被人设计伤害，如果当时没人能及时发现她，或许，她真的会死在那儿……
情天从他怀抱离开，看着他，神色认真：“我家里的情况很复杂，我现在没有办法与你承诺任何，西迟，我——”
“好了，别急着给我回答，是我不好，我太着急了。”
顾西迟再次将她拥入怀里，不让她说了。
想要得到她的应允，又害怕她说出拒绝的话，顾西迟宁愿现在都先不听了，既然他有意回国来发展，那么以后可以继续陪着她，当初他能打动她与他交往，那么总有一天，也能打动她愿意毫无顾虑地嫁给他。
而且，他隐约觉得她有心事，或许她家里的情况真的不简单又不方便与外人道，他愿意给她时间，只要她的心在这里就好。
情天感激他的理解，缓缓伸臂，回以拥抱：“西迟，谢谢你……你妈妈在这里的期间，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多陪陪。”
顾西迟笑了，向来清冷的她不太会说什么好听的贴心话，但她的用心，他感觉得到，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与他的关系，又怎么愿意去多陪他的母亲，愿意尝试与他母亲多相处呢。
拥着她，点头：“好，这样就够了。”
……
楼下的车子已经远去，这边楼上露台，男人手撑着护栏，静默良久。
唇上烟，薄雾熏在眼前，火光明明灭灭。
身后房里没开灯，男人身影像是融在暗夜里。
即便光线晦暗，但他看见了刚才的拥抱。
车子远去，隔壁阳台门关上，拉上窗帘的窗口透出微微柔光。
转了身背靠着护栏，烟抽太快，脚下地面烟蒂已不少，可唯有尼古丁入肺，才能稍稍让心绪平缓。
天很暗，深眸却比夜还暗，唇间鼻息呼出薄雾，氤氲眼前，一直眺望天上朝西面的盈月。
回到C市的第三日，上午十点顾西迟才想要出门，刚接完电话的徐文却叫住了他。
“等会你白阿姨请吃午饭，你可一定要去。”
378.小时候抱过，我们又见面了
顾西迟脚步一顿，才反应过来，母亲口中所说之人，昨晚在餐厅曾见过。
看顾西迟面无兴致，在他开口前，徐文又补了一句：“你不是说想留在C市发展吗，咱们家毕竟已经移居国外，若说这边的人脉，白家算是重要一条，你多见见这些长辈，对你只有好处。”
一句话便让顾西迟不能再反驳，是他自己想要为了情天留在C市，母亲说的不错，顾家的生意几乎都在国外，想要在这边站稳，多一些人脉与帮助绝不是坏事。
看儿子无异议，徐文将杯中咖啡喝完，起了身，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走吧。”
……
午餐的地点就在昨夜去过的那一家中式餐厅，餐厅经理早得了吩咐，看到徐文与顾西迟入来，亲自领着上了楼上包间。
入目，包间比昨夜的更豪华，见到人来，坐在内里沙发上的中年贵妇人放下茶杯，一脸笑意。
坐在她身边的年轻女子正在随手翻着杂志，听到脚步声也抬了头。
“来啦，过来坐过来坐。”
白芳招呼，服务员上来沏茶，年轻女子放了杂志起身，徐文目光落在年轻女子脸上，像是在辨认，“这是……诺涵吧？”
“徐阿姨您好。”
白诺涵笑得很甜，白芳说：“有些年没见了，你还记得诺涵。”
“记得，那么漂亮的人儿我当然记得，对了，那小漠呢？”
白芳育有两女，大女儿白诺涵今年二十七，还有个小女儿叫白漠，正就读C大金融系。
“她啊，出门最磨蹭，不过应该也快到了。”白诺涵无奈道。
这娇甜的模样让徐文笑了，跟身边的儿子示意。
“白阿姨您好。”
顾西迟笑着打招呼，看向白诺涵：“白小姐。”
白诺涵一派知书达理的千金风范，笑说：“顾少，不用叫白小姐那么见外了，小时候都见过的，叫诺涵就行。”
听他们的对话，白芳跟徐文都笑了，白诺涵拿起手机：“我再催催小漠，你们先坐。”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听到还要再来一个，顾西迟心中暗暗叹气，突然很想他的情天，情天温和安静，跟她在一起，是他觉得最放松最舒服的时光。
白芳与徐文说了会话，包间里陆续有服务员端着菜上来，进进出出，后来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接着是白诺涵的声音，她走进来，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众人下意识抬眼，出现在白诺涵身边的女子，穿着不是白诺涵那样标准的名媛风，比较随意，一袭军绿色的小纱裙外套着的是黑色的皮衣，穿着皮靴，一副黑色大墨镜几乎遮掩了半张小脸。
女子摘掉墨镜，眉眼跟白诺涵有几分相似但更年轻，一双眼睛比白诺涵大，妆容精致。
白芳的声音在跟前道：“小漠，来跟徐阿姨打个招呼，你小时候徐阿姨还抱过你呢。”
白漠礼貌唤了声：“徐阿姨。”
“小漠越长越漂亮了，徐阿姨都快认不出了。”徐文笑着转向儿子：“西迟，来。”
顾西迟笑容帅气，跟白漠打招呼：“你好，我是顾西迟。”
“我们又见面了。”
白漠看着面前眉眼清朗的男子，脸上浮现笑意，与刚刚的客套笑容有所不同。
379.直白，你喜欢他？
顾西迟疑惑挑眉，又……见面了？
看着面前的女子，他印象中，好像并不认识这样的人。
白漠看着他，微笑说了两个字：“夜岸。”
顾西迟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夜岸”是家酒吧的名字，上一次回国，曾与情天一起去找寻她弟弟沐少堂时，去过的那一家酒吧。
那天晚上……
顾西迟看着面前的女子，在脑海中回忆，试图辨认，像是恍然联系起什么，看着白漠神色讶异：“是你？”
那夜在酒吧，舞池边差点撞到他的女子，后来还曾在酒吧的户外伞下与他喝过一杯。
当时遇到的女子妆很浓，穿着也时尚露骨，此刻与眼前的年轻女子重叠，不得不惊讶。
白漠的笑容自是承认了，她没多说，顾西迟也没有在此刻多问，毕竟酒吧相遇，那样的场合在长辈的心中不太喜欢。
倒是一旁的几人看他两像是在打哑谜般：“你们见过了？”
其实真说起来，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但那些幼时的事情，谁还记得。上一次在“夜岸”，才能算是真正的认识，白漠那么想。
“之前是有无意中碰到过一次。”她解释。
“那就更好了，不用拘束了，年轻人嘛，聊一聊就近了。”
白芳笑，招呼徐文顾西迟母子：“菜都上来了，赶紧过来坐，过来坐。”
几人往旁边的大圆桌走去，这是白氏旗下的餐厅，今日老板娘亲自设宴请客，菜色可谓都是餐厅最好，席间也一直招呼徐文母子，白诺涵在母亲跟前表现也很好，嘴巴也甜，说的话让徐文时常笑出声。
顾西迟对面坐着的，是白漠，相比白诺涵，白漠倒是话不算多，只是偶尔顾西迟抬首，视线会相碰，白漠对他微微笑。
不免又想起那一夜，他因为顺手扶了舞池边脚步踉跄的她一把，后来她主动来与他说话，还跟他喝了一杯。
没想到，日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关联。
目光对上时，他便礼貌回以微微一笑，继而移开目光，继续低头用餐。
可这顿饭显然不容易结束，因为在场的都是女性，老友相聚，白芳与徐文能聊的很多。
餐后，众人移步茶室，继续在那儿喝茶。
晚餐的时候还好，此刻顾西迟真是有些百无聊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听说你刚刚回国。”
白漠不知何时走上来，站在他的身边。
“是，过年回去了一趟，又回来了。”顾西迟望着窗外，回答得随意。
“有想过留在C市吗？”
白漠侧头看他，男子眉眼清朗，身上的气质也带着明朗阳光，白漠看着他的侧脸，有片刻失神。
顾西迟点了点头。
他的心思，因白漠这一句，已经飘到另一个人身上，能让他愿意在C市留下的人。
“抱歉，我要出去回个电话。”
顾西迟握着手机转身走出了包间。
白漠还独自站在窗边，白诺涵走过来，看了眼顾西迟离去的背影。
“你喜欢他？”
白诺涵问得直白。
380.执着，他家院子挺好看
毕竟是自己亲妹妹，白漠从小什么性子白诺涵很清楚，如果说白诺涵有着名媛千金的骄纵，那么白漠的性子，在骄纵之上更有一个明显的性格特点，强势。身为大姐的白诺涵经常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妹妹的对手，又有家里父母宠着，要什么有什么，在家里最有想法，眼光也极高，能让她和颜悦色的很少。
“少管。”
白漠看着窗外，她隐约知道顾西迟急着出去打电话是给谁，她想起那一夜在“夜岸”酒吧看到的那个女子，也想起顾西迟看着那人时温柔的目光。
“沐情天是不是回来了？”
对于她突然转的这个话题，白诺涵有些意外，“是啊，沐家人都说人死能复生了，尹洁有得受。”
说起沐情天，与沐尹洁站成一派的白诺涵语气嘲讽，不禁问：“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
白漠不说话。
……
彼时是晚上八点，包间外楼层大厅落地窗边，顾西迟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一会那边接了，顾西迟眉眼间浮现温柔笑意：“晚饭吃了吗？”
“吃了，你呢？”
那边传来女子声音清浅，顾西迟笑意更温和：“吃过了，只是，我妈跟她朋友一直在聊天，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散。”
“难得回国，见见朋友是应该的，你就没有要见的朋友么？”那头又问。
“有，”顾西迟握着手机，很认真，“就想见你。”
“记得别让自己累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一会如果结束得早，我过去看看你。”
不适合离开太久，顾西迟记挂着她身体没恢复，叮嘱了几句就挂了，转身回包间。
满庭芳
接顾西迟电话之前，情天刚洗澡出来。
此刻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出神。
目光无意中落在桌上的甜点，又是隔壁送来的。
自打她回到满庭芳的第二日起，到今天，一天不落，而且还都不重样。
第一日她就写了字条让他别再送，还特意挑了一个长得不好看的苹果回礼，只是没想到，那人那么执着。
她真的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过往，她不想想，也没力气去想，就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梦里浮现都足以让她难过，更妄论再与他有所牵连……
她不怨他了，只是想让自己过回平平常常的日子。
坐了一会，握着手机的她终是起了身，套了件针织开衫，下楼去。
……
隔壁那户门前，响起门铃声。
何玉快步过去打开门，一看：“沐小姐？”脸色显然惊讶，更有惊喜。
情天轻点头，“那个……蔺先生在吗，我有些话想跟——”
未说完，视线中就有一道暗影从前方走来，情天抬眸，正是她要找的人。
何玉将情天手里的篮子接过，识趣地悄然退下。
空荡的院子里，一个站在门边，一个在院内相距不远。
“要看看我家院子吗，挺好看的。”
男子声线低沉，磁性迷人，朝她走来时，院子中像是变戏法一样倏然全亮起了灯，星光点点。
情天没反应过来时，被他牵着手腕，拉进了院中。
382.孤独的魂，活在平行时空
他只能点了根烟，狠狠吸上几口，在唇间的微疼里平缓情绪。
即便她如此抗拒，他也未曾后悔自己吻了她。
即便她再抗拒，他什么都不后悔。
两年，他都这样过来了，没人知道人前风光无限的他，内心守着一个不愿面对的事实晦暗成疾。
鹭城迦南里的那一幢房子，见证了他所有的执念与心病。
明明那是最让他痛苦的地方，但每次去鹭城，他都会独自在那儿停留，有时几小时，有时是一整夜。
他所有晦暗疯狂的心事，游走在那幢房子里，那幢房子埋藏着过去，也埋藏着他孤独的灵魂。
原样恢复五楼的那个房间，他常常坐在与当初去找她时所见的一模一样的大床上，好像什么都不想，就能坐着一整夜。
四下静悄悄，静得令人心生恐惧，附近的人都觉得那儿可怕，因为曾经埋藏着人命。
他常常坐得累了，躺倒在床里，继续看着天花板良久。
他总觉得自己那时候是神思分离的，他的人在床里，魂却孤独游走在那个套房每一个角落，一遍遍，企图寻找关于她的一丝气息。
不用刻意去想，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当初门开时，他们相见对视的瞬间。
他像是个幽魂走在狭长的楼梯，像是还重复着一次次，牵着她一步步往楼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生病，病得很严重，或许越来越严重，但他也从未想过要去治，就这么放任着吧。
记得以前她因为看了一些冷门的书，曾来问他：“师父，你相信有平行空间么？”
那时他只是揉揉她的发：“或许有吧，你觉得呢？”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我觉得目前科学能涉及的领域还不够广，我相信存在，也愿意相信。”
“为什么？”
“因为，很多遗憾的事情，或许在平行的时空里，是圆满的呢？这么想想，心里便会好过几分。”
当时她即将参加高考，说这话时脸上神色显出一种向往与微微地释怀。
他知道她想起了她的父母，他以前对那些问题从不多想，因为觉得没有意义，但因为她，他安慰：“嗯，应该是存在的。”
……
那么他跟她之间呢？
如果真的有她所说的那个平行时空，在那个平行时空里，也许没有那夜的那场大火，没有天人永隔，只有他与她牵手漫步步行街头。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病得不轻，他只知道，自己不愿走出来，就让他的心，活在平行时空里吧。
而那日在沐家重新见到她，他只恍惚觉得，老天如此厚爱，现实与平行世界重叠了。
能再放开吗？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再可能。
……
花架下一地的烟头，薄雾氤氲漫在身周。
最后一支烟抽尽，蔺君尚沉默站起身，月色下拎过洒水壶，高大的身影微弯，小心浇洒着那些他亲自移植的小苗。
草莓的味道都是幸福的味道，这话，曾经是她说的。
他种下的这些，好好呵护，花期可期，不久以后，也会收获果实。
383.做客，亲人与爱人
这日，情天应顾母徐文之邀，去顾家做客。
顾西迟亲自来满庭芳接，情天出门时隔壁大门紧闭，门外也没有任何的车。
顾西迟显然心情很好，牵着她的手出门往自己的座驾，情天发现他换了一辆银色的奥迪。
不是最新款，但在车中算经典车款，顾西迟说，这次回来，暂时没有回西雅图的打算。
订婚的事那夜说过之后没再提，他说了给她时间，但不代表他一点不着急，打算留在C市，很多事情就得都计划起来。
车上有顾西迟闲聊，时间过得很快，途径情天不怎么来过的地方，最后停在了一户别墅跟前。
为情天解开安全带时顾西迟说：“我妈你见过的，这次就别紧张了啊，而且是在家里，随意些。”
说着，他在她脸上快速轻吻了一下，便转身从驾驶座推门下车。
情天也下来，他已经大步上来，帮她拎起她带来送顾母的礼物。
虽是顾母邀请，但第一次登门拜访情天不能空手而来。
之前听顾西迟说，因为他打算在C市留下，所以这次回国后徐文召回了原来家里曾聘请的厨子，今天是厨子回来第一次做饭。
开门的是徐文，看到情天就笑了，温和说：“情天来了，快进来。”
“伯母，这是我给您带的一些礼物，希望您喜欢。”
“又不是别人，怎么那么见外，伯母当然喜欢，先进来吧。”
徐文要接过情天手里的东西，顾西迟立马先接下，然后拿到了一旁放着，徐文看着儿子：“平时倒是没看他那么勤快。”
情天微笑，被徐文牵着进了家里客厅。
顾家情天没有刻意打量，但刚才下车从外观看，还有此刻入目，比满庭芳情天家要再大些，装修豪华。
情天父母本来也不是追求奢华的人，满庭芳的房子，很多设计与装饰都出自情天父母亲手，风格温馨带着书卷气。
沙发上坐下，就隐约闻到了飘来的香味。
“我们厨子烧菜很不错，这次能重新聘请回来也是巧了，一会情天好好尝尝。”
徐文很热络地拉着情天的手，坐在沙发上与她讲话，情天点头。
顾西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姿势有些慵懒，靠着抱枕看着母亲与情天，亲人与所爱之人如此融洽，他心里也开心，脸上一直有淡淡笑意。
徐文无意中扫过来一眼，嗔笑：“平日让你多坐会儿与我多说两句话都难，现在坐在这里倒是不无聊了？”
顾西迟无奈垂眸一笑，明朗俊逸：“妈，你就不能少说我两句。”
说着时，却是看向情天，眉眼中都是温柔神色。
“好好好，我不说你，你带情天去楼上看看，一会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这话顾西迟求之不得，顿时起了身，过来牵起情天。
“伯母，一会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让我来，请别见外。”情天道。
“没什么要帮忙的，你只管跟西迟上楼去吧。”
情天点头，就被顾西迟带着往楼上去了。
上了楼上，才一入房里，顾西迟随手关了门，转身就从后抱住了情天。
384.他的房间，喜欢吗
情天一怔，身后的怀抱很紧，顾西迟下颌抵着她的肩上，轻轻叹息。
“这样真好。”
在自己家里，抱着她。
“什么时候，你再不是这里的客人，而是这里的女主人……”
闭着眼，他轻嗅着独属于她发上的清香。
情天向来不用香水，但沐浴液洗发水的味道都很清新，比起那些一身香水浓郁的女人，令人舒服太多了。
情天浅浅一笑，抬眸望着房间内里，“这是你的房间吗？”
身后的他点点头。
确实是男人的房间，家具风格简洁，寝具的颜色也很素，她好像很少有参观过男子的房间——
心里这么想的时候，脑海中却不其然浮现一个房间模样来，那是，几年前。
除开家人不算，那个人的房间，才是她这辈子看过的第一个男人的房间。
同样是风格简洁，但那个人的房间格调更素雅，寝具多是米色跟深蓝色。
顾西迟的房间色调就阳光些，带有淡淡的橘色调。
“你喜欢吗？”
他从背后拥着她，轻声温柔问。
“唔……收拾得挺整洁，可以打九十分。”情天像是个评委。
顾西迟笑了，“那，以后你帮我收拾，就可以有一百分了。”
他的话语随着气息吹拂在情天耳边，越来越近，情天微微侧开了脸。
“你的窗口对着的是哪儿？”
情天从他怀抱离开，往窗帘飘动的窗口走去。
顾西迟心中有些失落，但脚步跟上，给她解释：“外面可以看到远处的湖，景色还不错。”
新年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此刻站在窗前，窗帘浮动之间，外面远处的湖面一片浅蓝平静。
临近中午，日光照在水面，泛着细碎粼粼的光，确实景色很美。
情天在那儿站了一会，说：“也不知楼下怎么样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情天刚与顾西迟上楼时，顾母徐文刚接了个电话。
原本她看两个孩子上楼去了，笑意仍在脸上，转身去厨房看看厨子午饭做得怎么样了，不一会，电话响了。
电话是之前才刚一起相聚晚餐的白芳打来的，问老友今日有没有空出来喝下午茶。
当时徐文心情正好，说：“家里来了客人吃午饭，之后下午还不能确定是否能出去。”
情天来家里吃过午饭，肯定是要坐着聊一会的，时间确实不能确定。
徐文刚回国就请客吃饭，白芳问是谁，徐文笑着答：“你不是也认识的，就是你妹夫家那个小侄女，沐情天。那晚上你没注意到吧，她现在是西迟的女朋友呢。”
电话那头白芳似有些惊讶与后知后觉：“情天，跟西迟在交往？”
“对啊。”徐文握着电话笑，转头看向楼梯之上，心想小情侣也不知道在楼上干什么了。
白芳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才说：“下午要是有空，你还是出来见个面吧，难得回来，一起喝喝茶，我有些话也想好好跟你聊聊。”
听白芳语气有些不对，徐文忍不住问：“怎么了？”
“等见面再说，主要是也不想你家西迟受委屈。”
385.口味相差，以后怎么相处
情天跟顾西迟下楼时，午饭菜色基本已经备齐端放饭厅桌面。
徐文正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不知想着什么，听到下楼的脚步声，顾西迟在身后问：“妈，午饭好了吗？”
徐文回神，起了身：“已经好了，过来吃饭吧。”
她放了手机往饭厅走去，顾西迟牵着情天在后，对她笑：“等会多吃点，别见外。”
徐文先落座的，将顾西迟低声的话语都听在耳中，徐文坐主位，顾西迟坐在餐桌侧首，让情天坐在他身边。
顾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下厨的阿姨盛了饭上来，就离开了。
“家常菜，别客气。”
徐文看着情天，淡淡笑。
情天点头，顾西迟已经主动动手盛汤，情天看了一下，一桌子的菜，大部分都带了辣。
幸好鸡汤是清炖的，顾西迟第一碗差点又先给了情天，情天一个眼神示意，顾西迟笑着转手端给母亲，“妈，喝汤。”
徐文笑了笑，拿起勺子慢慢喝了口。
“今天的菜怎么多是辣的啊？”
顾西迟边继续盛第二碗边随口道。
“不是你在国外的时候一直念叨着想吃川菜，阿姨拿手的今天都特意给你们做了，还不满意啊？”
徐文说着抬头看了眼儿子。
“不是，主要是情——”
情天轻轻碰了下顾西迟胳膊，没让他把话说完。
她最近嗓子不好，说话多了偶尔会微微咳嗽，顾西迟以为她是感冒。
其实是因为前不久萧家老爷子寿宴那晚，被刺激性气体伤害了呼吸道，她之前连发声都困难，最近才好转。
她本身不是不能吃辣，只是现在这时期医生说过要避忌，涉及呼吸系统，一旦有什么难受的症状，实在太折磨人。
但显然顾母一片心意，她只是不知自己的情况，情天也不好让顾西迟明说，大不了吃些不辣的就是了，青菜，鸡汤，一顿饭也足以应付过去。
顾西迟领会地没再说，将鸡汤放在情天跟前。
徐文看了会他两的神色，“这些菜，是不是不合情天胃口？”
“不是不是。”情天忙道。
徐文笑了，“这个水煮鱼片西迟以前就很喜欢，出国了常常在我跟前念叨，还有这个酸辣藕片，很爽口，也是阿姨的拿手菜，情天，你也尝尝——”
顾母殷勤招待，情天只好夹了一筷子的藕片，在顾母的注视下，放进嘴里。
如果是平时情天应该也会喜欢，只是此刻，勉强嚼咽下，只觉得嗓子里一阵刺激，不禁放下筷子背转餐桌，捂嘴暗咳了一声。
“不吃了不吃了，喝点水。”
顾西迟看着，紧张，赶紧将桌上的温水递给她。
情天抬手接了，想说自己没事，但嗓子一阵不舒服，话都没法说。
徐文试了一口，这酸辣藕片其实说酸也不是太酸，辣也不是很辣，怎么就那么大反应？
想到刚才电话中白芳没有说明白的话，徐文叹气脱口一句：“连口味都差那么多，以后怎么相处生活。”
顾西迟闻言转身，皱眉：“妈——”
386.心甘情愿，别放在心上
情天喝了两口温水嗓子舒服了些，转回身看向顾母，声音轻缓：“记得听西迟说过，伯父是北方人，伯母是南方人，口味习惯也会有所不同，但不是也同样能相处得很好。”
顾西迟一听，笑了：“对，你还记得我说过的。”
对于情天记得他说过的事，他心里是高兴的，却没有想到，情天那句话回了徐文，徐文一时语塞，顾西迟的搭腔就显得像是又帮着情天一样，徐文脸色微变了变，但脸上仍保持着些笑：“吃不了那个就吃点别的吧，只是可惜了阿姨今天特意做的这些菜。”
“我是想着说西迟喜欢吃，现在又还在年里，辣椒配着颜色喜人，菜色热热闹闹的寓意也好。”
“怎么会可惜，不是还有我吗？”
顾西迟往自己碗里夹了鱼片，又夹了辣子鸡丁，吃得有滋有味，或许他是真的吃得高兴，可此刻在徐文眼中，却有点像是为了护着情天才这么努力。
心里莫名又添了几分不舒爽，也没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一顿饭，莫名变得越来越沉默，情天是真的不敢碰那些会刺激嗓子的菜了，只默默喝鸡汤，吃了些青菜，唯有顾西迟在找话题聊，想让饭席上不至于太沉闷。
看着儿子只关心情天，关切地一会问她喝不喝水，一会给她夹菜，徐文看着，心中暗叹，人家不都是女朋友关心男朋友，怎么在她儿子身上，却是反过来了，他真就那么心甘情愿？
彼时徐文不知，自己的心境早已因为白芳的一通电话扰乱，才会生出那么多想法来。
……
心态不对，饭后也没有了留情天聊聊的心思，客厅里坐了一会情天说要走，徐文就让顾西迟送。
等他两走了之后，徐文也出了门。
送情天回满庭芳的路上，顾西迟车子在路口遇到红灯停下，握了握副驾驶情天的手。
“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我妈这人有时候说话挺直的，但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情天点头：“不会。”
虽然自己人生中尚未经历过，但情天至少有看到过也听说过，婆媳关系向来是个大难题，在中国国情之内更是，她此刻只是作为顾西迟女朋友，已经开始有些意识到了。
送情天回家之后，顾西迟陪了她一会，说晚饭约了昔日同学，叙旧。
除开叙旧，顾西迟是有意重新建立这边的人脉的，所以积极，但这些他没有多说，情天也不会多问，只是叮嘱他：“聚会的时候尽量少喝点。”
他就笑了，喜欢她关心他，临走前抱了她好一会，才舍得离开。
晚上情天在家，护士从昨天开始已经不来了，因为情天已经不输液，觉得自己状态还挺好，不需要个人一直照顾着她，只留了做饭的阿姨。
晚饭后不久，沐圳良过来了一趟。
情天亲自切了水果，又泡了一壶玉竹茶，端到客厅与叔叔坐下说话。
沐圳良看着她，她向来白皙，接连两场病，脸色相比常人还是有些苍白，说：“明天元宵，你奶奶想让大家都回去吃个团圆饭。”
387.男子笑，你在这里
“这两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恢复挺好的，四叔你放心。”
情天倒了两杯茶，自己端了一杯喝，最近嗓子容易不舒服，玉竹叶性平润，对嗓子好，喝起来清清淡淡，很舒服。
沐圳良也喝了一口茶，像是斟酌过，道：“你跟蔺君尚……”
“四叔，都过去了。”
当年知晓她喜欢蔺君尚的，沐家只有沐老爷子与沐圳良，因为那夜她喝醉跟祖父请求不出国的时候，沐圳良就站在一旁花架旁听到了，后来是他送酒醉迷离的她回的房间。
如今祖父过世，家中知悉这件事的人，唯有四叔。
她不想听到提起那个名字，她的人生不会再与他有任何关联。
沐圳良看着情天，想说些什么，却在侄女坚决的神色里止了话。
如果她真的愿意让一切过去，何尝不是一种简单的幸福，爱上蔺君尚那样的人，一步错，绝对无法全身而退，甚至有可能就是飞蛾扑火。
那样的男人太有魅力，也太容易让女人刻骨铭心不能忘记，而情天是那么执着的人，她的一辈子……经不起。
“四叔，我有男朋友了，在西雅图的时候认识的，最近他也回了国。”
情天转移话题。
顾西迟待她真心，她待顾西迟也是真心的，只是，这场情由顾西迟先开始，而她又是个被动的人，注定进入得比较慢。
目前她无法承诺顾西迟任何，但他带她见了家人，于情天而言，四叔也是她珍视的家人，想要将这件事告诉于这个长辈听。
“哦？什么时候带来给四叔瞧瞧？”
上一次顾西迟回国时间短暂，只有向添与沐少堂见过，此刻意外听到这个消息，沐圳良倒是有些高兴。
“时间合适的时候，让你们一起吃个饭见一面。”情天笑说。
“好，四叔等着。”
再喝了口茶，沐圳良起身：“明天，记得回家吃晚饭，你奶奶老了，过一天少一天，有些事情你别放心上。”
他拍拍情天的肩，情天点头：“四叔，你也一样。”
沐圳良一怔，笑了：“你这丫头。”
都说她清冷，其实心思最细的是她。
“四叔哪天有空，陪我去转转，我想重新养养画眉。”
彼时，沐圳良因与沐胜远的矛盾与不满，已经辞去沐氏的一切职务，闲在家中，情天也不明说，笑着邀请。
“等你身体再好些，什么时候都行。”
沐圳良往门外走，情天相送。
看着车子开走，消失在夜色中，情天转身回屋时目光无意扫过隔壁，这两日，没有再看到亮起过灯光。
正月十五，元宵节，情天于午后回了沐宅。
原本没打算回去那么早，只是，沐少堂亲自开车来接，她只好上了他的车。
去见了祖母之后，情天就习惯窝在大书房之中。
当时正背对门口，站在大书架角落，微微踮脚伸手去取靠近上层的一本书，一只修长的手先握住了书脊，取了下来，情天蓦然转头。
同时听到男子笑：“我两次来沐家，你都在这里。”
388.手帕作画，只送他说不过去
沐宅，除了回来会住的那个房间，唯有祖父的大书房是情天想去的去处。
转回身看到的人，一身休闲西服潇洒随意，眉目俊朗，桃花眼含笑，竟然是与她最近遭遇有所关联之人，万奇的太子爷，萧然。
“萧总还真喜欢在节日的时候到别人家做客。”情天抽走他手上拿着的书，语调平淡。
“今天来的不止我一人呢。”
萧然手插裤袋一派悠然，话语依然带笑，似乎意有所指。
情天疑惑朝他目光所示转头一看，书房门外，站着的身影……
向来人前酷爱一身墨色西装的是谁，面容清隽总是透着冷冽疏离感的又还能是谁。
那个人望过来，眼眸比暗夜还深，沉默无言。
“蔺董，看来沐二小姐不是很欢迎我们节日的时候到访沐家啊。”
萧然笑对门外的男子道。
情天悄然看那人，如一的淡漠神色，也没对萧然的话给与回应。
“哈哈，小侄女开玩笑的，两位别当真，别当真。”
原来门外还有沐胜远，情天头大了，她这话本来纯粹调侃萧然，毕竟之前因为给他当女伴还出了那么大的意外，此刻见他，损他两句也没事，倒没想，门外还有人。
一句话好像损了两个人，但她其实并无不欢迎之意。
情天咬唇，敛了眸不说话。
有身影走进来，皮鞋的声响踏在地板上沉稳，不一会，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就出现在了她低垂的眼眸视野内。
那人看向她手里抱着的书，是蒋勋的《此时众生》。
高大的身影突然弯下身，从地上拾起几枚小巧的书签，起身递过来。
情天才发觉，是从她手里书本夹页中滑落出去的。
“……谢谢。”她伸手接过。
“听说沐二小姐画艺了得，今日能否给蔺某画一幅？”
男子声线低沉，磁性嗓音中薄有几分慵漫。
情天抬头，落入那人如夜深眸，她敛了心神，“来者是客，蔺先生想要画什么？”
“今日元宵，就用墨画盏花灯吧。”
情天听闻，觉得不难，走到书桌前放了手里的书，摊开宣纸。
蔺君尚却将口袋里一块折叠的白色方帕递过来，情天看他，不会是，让她在手帕上画吧……
萧然依然手插裤袋一派悠闲看着，沐胜远在旁道：“情天试试。”
在现如今C市最有身价的两位青年才俊面前能有所表现，这机会难得。
情天摊开帕子，执笔蘸墨，弯身，只选取了帕子靠近右下角处画了一盏小花灯。
“留白过于空旷，可以再添两行字。”
又听到那人低沉的声音开口提议，情天随口问：“添什么？”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弯身于桌面的情天刚要落笔，听清他的话，手中一顿，握着笔杆的指尖紧了紧，但她依然照着他要求完成了。
情天用墨得当，帕上墨汁并不会洇开，且干得快，一方白色方帕上只有右下角有一盏小花灯，配着两行蝇头小楷，添了几分素净文雅。
看似简单，没有多年习字功力，不能写好。
然而，此时身边的萧然说话了，语调闲淡道：“沐二小姐，只送蔺董说不过去吧。”
389.捧一踩一，众里寻他千百度
“萧总要什么？”
这两人是专门节日上门讨礼物的？情天依然保持着微笑。
门外走来人，正是听闻萧然来家中做客，急急赶回的沐尹洁。
高跟鞋的脚步声清脆急切，到了书房门口却慢了，听到里面那人的声音，沐尹洁让自己缓了缓，深呼吸，保持着端庄优雅，才迈步往里。
“蔺董，萧总。”
闻言，书房中站在书桌旁的几人目光都看过去，沐尹洁站姿端庄，露出甜美的微笑。
“叔叔，情天，你们正在做什么？”
她热络地走上前，想参与其中。
看到几人站在书桌边，而情天手里握着毛笔，桌面铺着宣纸。
“今日元宵，应节让情天画会画。”沐胜远笑对侄女解释。
可沐尹洁看桌面并没有看到什么画作，笑说：“情天的画，怎么比得上蔺董的，谁都知道蔺董的画作不管在哪个圈，都是受人追捧的佳作。”
“同为沐家千金，沐老爷子可谓对两位都爱护有加倾尽心血，说起来，蔺某倒是没见过沐大小姐的手笔？”
沐尹洁几乎话音没落，那人低淡的嗓音便缓缓而出这么一句话。
淡而疏离，沐尹洁一怔，她确实是想踩沐情天，顺带还可以捧一捧难得一见的蔺君尚，没想到，却砸了自己的脚。
萧然就在身边，神色随意，看着她的目光，似乎也是拭目以待。
可自从年前在祖母那儿一起写过春联之后，沐尹洁心中对自己与沐情天之间的水平差距是有数的，即便她很不想承认，此刻，如果他们已经看过了沐情天的画作笔迹，那么就不适合再看她的，否则只会被比下去。
沐尹洁依然端着千金小姐的微笑，道：“今天既然已经有我妹妹作画，我就不跟着献丑了。”
正说着，身后有声响，沐尹洁抬头，看到老佣人正推着沐老夫人的轮椅进来，跟着的还有苗丽云。
“没想到今日书房这么热闹。”
沐老夫人笑看着房中众人，眉眼含笑。
老人，总是很在乎在节日的时候讲究和气。
蔺君尚与萧然刚才刚来沐家时，已经在客厅见过沐老夫人，此时只是微微颔首。
“刚才，在聊什么呢？”苗丽云也凑热闹问。
“蔺董提议，想看尹洁的书画。”沐胜远接收到妻子询问的目光，回答。
沐老夫人笑着，苍老的眸看向沐尹洁，看到了她脸上的微微尴尬与求助，笑了笑，说：“尹洁与情天打小各有特长，情天擅书画，尹洁记忆力极好，口齿伶俐，小小年纪能背诵的文章有很多。不如，尹洁来念，情天来写？也算是姐妹合作了。”
“有趣。”萧然笑：“那就以今日元宵为题吧。”
这个沐尹洁还是有把握的，悄然感激看了祖母一眼，情天在身后说：“好，我来写。”
沐尹洁在脑海中快速搜寻了一下关于元宵的诗句，很快念出一首辛弃疾的《青玉案》。
那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可谓众人熟知的经典，而且也是描写元宵佳节的传世佳作，沐尹洁念着时目光特意看向萧然，意有所指。
390.彼此倾慕，丢丢手帕
只是，萧然目光并未与她对上，而是落在弯身专心写字的情天身上。
“这首好，这首好。”刚进来的白慧给女儿捧场。
彼时蔺君尚已经走到大书架前，目光掠过一排排书脊名字，有些漫不经心。
萧然淡淡笑，看向沐尹洁，“还有吗？”
沐尹洁像是得到了鼓励，在脑中搜寻了一下，又念了一首欧阳修的《生查子》。
沐老夫人满意，大家都满意。
唯有情天依旧低头，正不紧不慢将沐尹洁念的诗句工整写在宣纸上。
“古时元宵节为何称为上元节？”萧然托肘，捏着下颌提问。
“……”这却难倒了沐尹洁，她似乎有那么点点印象，但忘了。
“沐二小姐说呢？”萧然看向情天。
“缘起道教，曾定一年之中正月十五为上元，七月十五为中元，十月十五为下元。”情天写完字，直起身时回答。
“无论是《青玉案》还是《生查子》都实在是太耳熟能详，有没有少听过的？”
这时，蔺君尚握着一本书，回头看情天，问得似随意。
情天想了想，又拿过一张新纸，低头写了一首《正月十五夜》。
萧然倒是有些惊喜，沐尹洁念的那两首确实经典，但在现如今未免被反复用得腻了。
苏味道的一首《正月十五夜》也是难得的佳作，却甚少有人提及，更不说他还是三苏的先祖。
三苏是哪三位？鼎鼎有名的苏洵，苏辙，苏轼。
说沐尹洁从小记忆力好，熟读文章，那么情天比她懂得更多生僻的知识，到底谁才是真的博览群书刻记在心，不言而喻。
看沐尹洁脸色有些不服，萧然又问：“为什么正月十五城中不宵禁呢？”
沐老夫人跟白慧看沐尹洁跟萧然一问一答，有那么点意思，心里觉得他们是在培养话题跟默契，都没有插话。
却不知沐尹洁心中开始暗叫苦，“因为……因为要让大家出来赏灯吧，毕竟元宵也有灯会。”她绞尽脑汁回想自己所知的知识。
萧然点头，“那除了灯会，还有什么更有趣的事情吗？”
情天唇角笑意似有似无，看着他两。
没发觉蔺君尚就站在她身旁，垂首随意翻着书页。
有趣的事，有趣的事……沐尹洁觉得自己脑海一片乱，无从整理，毫无头绪。萧然的问题，怎么那么难接。
实在想不出来，沐尹洁看向情天：“情天倒说说看？”
正月十五除了吃团圆饭，吃元宵，赏灯，还能有什么，她真是没听说过了，不信沐情天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很好，问题抛给了她，情天知道沐尹洁心中所想。
“正月十五难得官府点灯，夜里一片灯火璀璨，又不宵禁，所以很多年轻男女都出门赏灯。这样人多的夜晚，彼此相遇倾慕，就很容易出现丢丢手帕，捡捡手帕的事情，最有趣的当是这个，上元之夜……是中国的情人节。”
“胡说，情人节明明是七夕。”沐尹洁抓住了情天的错处。
情天仍是笑着，不恼：“堂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查相关的资料，古时候七夕基本是女子一个人过的日子，上元节是中国情人节，却古来已久。”
391.我想要的男人，不需要别人帮忙
被情天上了一课，沐尹洁脸色不好看，何况还是在萧然面前。
蔺君尚垂眸翻书，低眉敛眸间，没人注意到他唇角扬起的淡淡弧度。
“这些事情有什么好较真的，大家都是聊天嘛。”白慧帮沐尹洁说话，似随口道。
萧然看了眼白慧，点头：“是聊天而已。”
但到底谁有真才实学，谁只是表面功夫，心中已经有数。
彼时是下午四点半，夕阳斜斜的光束透过窗棱照在书架上，也跳跃在蔺君尚捧书的修长手指间。
他合上了书，“时间不早了。”
今日纯粹是沐胜远相邀来沐家做客，随意聊聊顺便谈谈合作，元宵节，即便沐胜远曾有邀请，也并没有打算留下吃晚餐，这样的日子，更适合与家人一起度过。
蔺君尚要走，萧然也要一起走，沐尹洁有些失落，沐老夫人说：“尹洁跟情天都送送。”
情天不得不出来，远离了沐家家眷，走过院子，只有她与蔺君尚，因为沐尹洁一直粘在萧然身边说话，还在后面。
院旁停车处，蔺君尚拉开驾驶座车门，回头看她。
“什么时候，你也丢丢手帕，让我捡捡。”
情天一愣，似捕捉到了他唇角的笑，夕阳中温暖清澈，晃了眼。
还没看太清，他已经坐入了驾驶座中。
情天垂眸看地面，听着车子引擎启动，驶出了沐家，才抬头。
车子已经消失在雕花大铁门外，紧跟着的，是萧然的座驾也离去了。
……
转回身，情天就对上沐尹洁的目光。
没理会，她往里走，沐尹洁上前来，挡在她跟前。
“让我在外人面前丢脸你就那么开心？”
情天笑：“到底是谁的心思，谁清楚。”
她绕过，往前走。
“本来我还以为蔺君尚跟你之间有些什么呢——”
蓦然听到那名字，情天脚步一顿。身后传来似可惜的叹息，“原来是我多想了，那天人家是看着沐家的面子才帮你的吧。”
情天神色未变，一句不回，直接上楼去。
沐尹洁站在院中原地，看着上楼的背影心中气不顺。
好不容易见一次萧然，在他面前的表现又因为沐情天搞砸了。不过，上次蔺君尚亲自抱着沐情天去医院，她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可今天看到的，蔺君尚话都没有多一句，连看都没看过沐情天一眼，想来，那天他只是出于沐家的面子所以才送她去就医的吧。
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也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给表姐。
同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白芳邀请徐文母子到家里吃晚饭。
白漠下午没出门，在房间衣橱把衣服试了又试，最终才选定要穿的裙子。
白诺涵上来，倚着门边抱着手臂看，“看来你真的喜欢他。”
白漠不回答，坐在梳妆台前化着眼妆。
“要不要我跟妈帮——”
“不用。”白漠打断，对着镜子仔细描画，话语自信：“我想要的男人，不需要别人帮忙。”
楼下似乎隐约有说话声，白诺涵要下楼，离去前说：“好，等你们在一起了，姐姐给你庆祝。”
白漠合上眼线笔，勾起唇角自信：“那你趁早准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