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他的心，不如外表那般冷
已经习惯了那人这种随时的指令，情天利落收拾了画本画具，塞进背包就跟出去。
“唉，你们上哪去？”
乐正跟出客厅，他正闷得慌。
蔺君尚没回答他，拎着车钥匙往门外走。
他一身深蓝休闲服，质感而挺拔，这个人，不止是西装穿得气势，风衣穿得冷峻，连棉质的休闲服都能穿出如此气质出众，温文俊雅。
情天紧跟在身后，看他入了那辆牧马人的驾驶座，自动地绕到后座钻了进去。
最近这举动，是越做越熟悉了。
而后边停着另一辆灰色的轿车，看来是今天上门来的那位男子的座驾，情天转回头去，看乐正上了那人的车。
车子驶出去，情天没有问去哪儿，带她出来一般都有他的用意，而且问了，那人也不爱说。
他的口头禅是：到了就知道了。
只是这一次，显然去的地方有些远，上车时她曾看了一眼时间，大概是一点五十分。此刻，车子已经行驶了四十多分钟，出了C市市郊是肯定的，看周围的景致，感觉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那人抬眸看了眼后视镜：“今天不睡了？”
情天有点窘：“没有那么困了。”
上一次他问她，来这里学画是不是很困，所以她不想再给他那样的感觉了。
还有一点就是，自从知道他的身份，见到他的时候，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虽然他说，他的身份不会影响对她的指导，但是情天心底里，其实还是开始变得有一些些拘谨的。
毕竟在C市商界他是那样一个大人物，她真的认同同桌感慨的那一句，他，颠覆了她对商人的想象。
正出神，眼前赫然出现一只绿色的糖盒，握着糖盒的手修长好看。
“无聊，吃点这个。”
他正单手握着方向盘，情天赶紧接了。
打开圆盒子，里面有扑鼻的微微薄荷清香。
她含了一粒进嘴里，淡淡的甜很清新，似乎……有点提神的作用。
悄悄抬眼看驾驶座那人，背影笔挺清冷，但其实，他的心一点也不如外表那般。
车程将近一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下车之后，视野内很开阔，山隐水迢，一幅大自然美景。
后面跟着来的那辆车，人也都下来了。
情天听到乐正与那男子说话，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许途。
蔺君尚独自走在前，情天在他之后，听到许途与乐正在聊。
此处是盛辰集团新开发的一处生态度假村，斥巨资打造，在即将开放前，今天新船试水。
不远处有个服务站，建造得像是一排特色民居，已经站着好些工人模样的人在等着。
而服务站外不远就是泊岸口，那儿停着一排新船。
船不大，但很好看，样式古朴与眼前的山水融为一景。
许途知道老板对于每一个环节要求严苛，开始指挥工人有序地松开缆绳。
情天站在树下看着，刚才那人交代她在此处不要乱走，然后就往泊岸口走去了。
她乖乖站在原地捧着画本，将岸口那些人与景全都绘到画纸之上，这样多人的场景，写生素材很难得。
……
后来画着画着，再次抬头时，似乎看到有人在岸口对她招了招手。
看仔细了她一怔，手中画本合上就抱着小跑过去。
“师父？”
彼时，着深蓝休闲服，一身清隽的男子，长腿正迈入小船之上，他对她说：“上来。”
182.怕水，他将她拉到身后
情天没有怎么坐过船，记忆中不记得是几岁时，曾随着家人一起乘过游轮，她唯一留下的感觉，是晕船。
那次之后就没有什么向往，但她在沐宅祖父那个大书房里，念着那些古文诗句时，时而会看到书本上的配图。
什么“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叶渔船两小童，收篙停棹坐船中”，想象山水溪涧中一页竹筏，何等美妙。
美是美，但情天觉得，自己恐怕坐不来。
她自小有些怕水，四周没有维护的竹筏之类，只能在想象里过个瘾就好。
但眼前这并不是竹筏，是可容纳4-6人的小船，她暗自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小心翼翼迈上去。
船身有些晃，蔺君尚伸手，拉了她一把。
就在那时，情天眼角余光似有几道白光闪过。
身前那人突然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情天愕然抬头，面前是那人宽阔笔挺的背。
蔺君尚脸色很沉，肃冷的眸看着岸上某一处。
情天看去，这才发现，岸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都是不同款式的棒球服压低的鸭舌帽打扮，脖子上都架着专业的单反相机，而他们手中的镜头，正是对着她所在船只这边。
所以刚刚她感觉到的几道白光，是闪光灯？
岸边那几人发现立在船中的男子看向他们，并未离开，甚至有人壮着胆子抱着相机走上前来想要靠近船只。
“蔺先生，此前有人质疑此处度假村开发影响生态环境平衡，请问——”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快步赶来的许途与身后一众手下架离，相机里的内存卡也被拔下来。
“坐下来。”
身前人声音传来，情天收回目光前似乎看到，那个人连同身后那几个人，都被许途身边的手下给架走了。
嘈杂声逐渐远去，或许是因为突发了这样的事，情天在船中坐下之后也不太敢说话。
四周恢复一片安静，身前的人也坐了下来。
观光小船是电动摇撸，蔺君尚坐在靠近控制区那一头，与她相对，几乎一人船头一人船尾。
“怎么不说话，怕水吗？”
船已经缓缓驶在水面，更像是毫无目的的飘荡。
情天下意识抬头：“……也不算怕。”
“就是，觉得世间万物太奇妙了，还有很多未知的领域，有时候看着水里，看着看看，就怕冒出什么来——”
“还有呢？”那人语调比之刚才似多了一丝笑意。
“看天也是，我小时候抬头看天，觉得天那么那么远，越专注看越觉得有一股吸引力，不知道怎么地心中就觉得很震撼，然后就跌坐在地上。”
面前的人终是低低笑出了声。
看天看得跌坐在地，她是他所知第一人。
这一笑，方才被擅闯的那几人弄僵的气氛瞬时就消散了。
她莫名心中也松了口气。
“那为了克服，在船上画半小时再下去吧。”
那人抬手看腕表，彼时是下午三点半。
情天好看的秀眉蹙起，但到嘴边的恳求到底没说出来，乖乖打开了一路抱着的画本。
后来认真画着画着，却发现，原本坐在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
偷偷看去，那人一脸闲适，侧脸淡扫着眼前的湖光山色，情天对于水的那些莫名恐惧，似乎也逐渐消散全无了。
183.混乱失控，有男子朝她而来
新一周，周三下午刚下课，情天收到信息，来自沐箐箐。
沐箐箐向情天询问，哪儿有可以加急制作灯牌的地方。
与广告设计制作相关的，情天还是知道一些，给她指了路，随口问起沐箐箐为什么要制作灯牌。
沐箐箐很兴奋地跟情天说，自己喜欢的明星纪柯这周末要出席商业活动，她要去应援。
还发来了好几张关于那位新晋小帅哥的照片。
如今的娱乐圈更新替代真是很快，情天不禁感慨，现在十四五岁的孩子真的太早熟了，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个，她都不知道看到沐箐箐换了几个偶像了。
估计是情天的童年并不太关注这些，但，她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比较关心的，是沐箐箐的安全问题。
商业活动在哪里举办，人多吗，有人陪着去吗？
结果沐箐箐回：“这事我可不敢让我爸妈知道，姐，你也可别说，我跟同学一起去。”
情天倒是不会告状，但沐箐箐说的地方是市中心人群密集的地段，她跟同学去，才初三的学生都懂什么呢。
情天试着劝，要不这次的活动先别去了吧，等下次环境安全一点。
可沐箐箐正在兴头上哪可能听她的，只说让情天放心，一定没问题。
情天想了想，既然劝不得，那作为家里唯一一个知情的亲人，她得看着点沐箐箐。
于是情天跟沐箐箐说，周日要一起去。
沐箐箐对于有人加入自己当然是高兴的，没想太多，“好啊好啊，到时候具体时间我再告诉你啊姐。”
情天叹气，这周刚好蔺君尚出差，周日不去画画了，她也好久没出去逛逛，就当跟沐箐箐去凑凑热闹吧。
周日上午，市中心的城市广场，繁华的商业大楼前已经布置了展台。
中午一点，当那位新晋偶像纪柯出现在展台上与众人打招呼，与主持人互动，场下等了许久的粉丝与路人都在欢呼。
相比包括沐箐箐在内的一众粉丝的一脸兴奋与崇拜，情天站在里面明显淡然得就是个路人。
她们在看的是人，而她没兴趣，关注点在那明星帅哥受邀出席的，正是盛辰集团旗下的一个珠宝品牌活动。
本就是周末，午后聚集而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场地一度喧闹，情天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但也不得不看着沐箐箐。
彼时，在众人身后不远处，西装笔挺神色疏冷的男子，在身后几名助理的陪同下，正走入大厦侧门之内。
……
后来在大厦门外互动宣传完毕，纪柯要转进大厦楼里的专卖店站台，一群粉丝又蜂拥而上。
抱着灯牌的沐箐箐也往前跑，情天赶紧跟上，原本在场外空地时就拥挤，进了大厦更是一片混乱，甚至出现人挤人人撞人，每个人眼睛都只顾着追逐偶像而去，根本不管自己有没有撞到别人踩着别人。
即使旁边有保安也无济于事，情天想对沐箐箐说不要进去了，但已经不是她可以选择停步的时候，所有人挤着往前，她跟沐箐箐被夹在众人之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场面一度失控，前面似乎有人摔倒了，沐箐箐也被人推倒，情天上前扶她，却有人撞了上来，连着她一起摔倒在地。
耳边是乱哄哄的人声，尖叫声，情天撑在地面的手背被人踏过，钻心一样地疼。
哔、哔——
加派的保安队快步而来，哨声尖锐绵长。
混乱的人群迅速被多名身材魁梧的保安隔挡开，疏散开一条路，摔倒在地的情天抬头，目光中，有男子一身清贵沉稳，正朝她而来。
184.拿画笔的人，手伤了怎么办
众目睽睽下，情天被人抱了起来。
全场的混乱已经安静，甚至可以听到抽气声与低呼声。
微微凌乱的长发发丝遮掩着脸颊，情天看清身前之人时，同样惊讶。
他……此刻不是该在国外出差吗？
“师……”
眼前男子双眸沉黑，面色却不好看，原本就严肃的一张脸，此刻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让人远远就感受那冷冽，不敢靠近。
情天有些怕，连唤他的尾音都低了下去。
那人薄唇紧抿成线，低头看了她一眼，抱着她步伐沉稳便往另一侧的方向走去。
彼时，原本架着各种专业大炮筒等着拍那个新晋偶像的媒体们，才像是突然回神了一般，等等，刚刚那是谁？
那不是盛辰集团的董事长吗？
那个在C市商界彷如传奇一样的存在，那个对工作严苛到极致，却几乎在私生活上零绯闻的商贾贵胄，如今身家位列C市榜首的商界天才？
向来低调到连财经杂志都难以约访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这时候，刚刚醒神的众媒体，手中设备一下子全都调转，对准了那道离去的背影。
甚至有人想上前，蔺君尚身后跟着的三名助理却在后拦下，几名保安也过来护着，不让任何媒体靠近。
一时之间众媒体只觉无限惋惜，刚才反应得太迟，以至于根本来不及拍到被蔺君尚抱走的那名女子，到底是什么长相。
那女子长发遮掩脸颊，被他抱在怀里，即使此刻远远拍几张，也只是徒然将镁光灯聚在那道挺拔颀长的背影之上，更显那人一身冷冽。
不止是媒体，原本造成现场混乱的粉丝与看热闹的路人们，集体伸长了脖子眺望而去，想要一睹难得一见真容的那位商业才子的风采。
身后的嘈杂声逐渐远离，男子步伐沉稳，抱着怀中之人一路行至侧门外，穿过花圃小径，外面安静无人，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此处看来是个禁区，不说闲人，连大厦的工作人员也几乎不见有人走动。
许途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情天不知道，她一路上几乎把脸埋得很低。
蔺君尚将她放进后座，转头跟许途交代了句什么。
“我妹妹！”
情天才想起来，沐箐箐还在大厦里，撑开车门就要下车，蔺君尚却说：“别动。”
“混乱显然已经平息，让许途去接就好。”
他朝许途看了一眼，许途低头应是就离去了。
坐在车中的情天还有些不安：“我妹妹长什么样他们知道吗？要不——”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
蔺君尚站在车边，沉沉瞳眸望着她，面色有些严肃：“你们站在大厦外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看到了。”
他拉过她的左手查看，手背上有踏脏的淡脚印子，皮肤已经泛红破皮，明显肿了起来。
“拿画笔的人，手伤了怎么办。”
情天听着训，一句也不敢回，刚才确实很惊险，要是踩她的人力道再重一些，怕是手都要废了。
身后不远有一年轻男子快步而来，手里拎着一个药品袋，“蔺董，这是您要的药。”
185.太疯狂，不是他让她别乱动吗
面色沉冷的男子接过，直接站在车旁打开药品袋，撕开一次性消毒纸巾，握着她的手小心擦拭，避开破皮的伤口，将上面的脚印污痕一一抹去。
碰到手背时疼，情天下意识缩了一下手。
不是他用力，而是十八岁的姑娘皮肤细嫩，被踩破皮红肿，碰一下都辣辣地疼。
蔺君尚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缩，但手上擦拭的力道更放轻了，薄唇如线。
用了两张消毒纸巾，他才算满意，又打开喷雾剂，在她手背上仔细喷了一层。
明明消毒纸巾含有酒精清凉，喷雾剂也带着草本的药香，但情天却觉得，被他握着的手，掌心开始微微出汗，他骨节分明好看的手握着她的手指，相触的指腹，仿似发烫。
“左手别乱动了。”
喷雾剂放回药品袋递给她，他替她关了这侧车门，然后绕过车后，也上了车。
刚才取药来的那年轻助理上了驾驶座，驱动车子缓缓开离。
情天刚要说话，那人像是知悉她所想：“许途会送你妹妹平安回去，你的手，最好去医院看看。”
他都安排到这样，情天还能说什么。
车子从另一处大门驶出，外面居然还蹲了些记者，只是关上的车窗他们根本看不清内里，而且有众多保安拦着，即便这样，那些人也抓住各种空隙，手里的相机还是对着纯黑的车身一顿猛拍。
情天不免觉得，太疯狂了。
但幼年时曾与祖父有一同出现在媒体前的经历，情天对于镁光灯倒不算害怕。
这也是认识蔺君尚之后第一次，在这样公众的场合与他在一起。
刚才虽然被他抱着，不能看清身后的状况，但她明显听到了那些低呼声抽气声，还有无数镁光灯闪烁，有人在追着喊他的名字。
那么强烈地提醒着她，她的师父，在C市商界是个怎样的人物。
私下见面教她学画时，他穿着还算偏休闲风，此刻西装笔挺气势沉稳，真的就像她在新闻上看到的样子了。
在这样的他面前，才十八岁的少女，不可能一点都不拘谨。
司机在前面开车，后座一片安静，那个人坐在左，她在右。
她端端正正脊背笔直坐得像是在上课的学生，蔺君尚看向她，原本沉肃的脸色柔和了些许。
“坐那么僵做什么。”
情天看他一眼：“不是你让我别乱动的吗……”
“哦？”那人唇角笑意微然：“让你左手别乱动，所以，现在是全身都服从左手指令了？”
“……”
情天觉得，算了算了，自己说不过他说不过他。
医院途中，车内手机响了起来。
今日陪沐箐箐出来，又是周末，情天没有背包，只在外套里放了手机跟钱。
手机在左侧的口袋，防止掉出来还拉上拉链的。
听到铃声她下意识左手就摸去，却被一只大掌制止，她抬头看那人时，他好看的手指已经将她外套口袋拉链拉开，拿出了她的手机。
并且，他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替她按下了接听键，放到她耳边。
堂堂盛辰的董事长竟然给个小姑娘拿手机当劳力，让她接电话，却一派自然。
186.不，他一点都不像哥哥
情天怔怔看着他，直到手机中传来沐箐箐的声音。
“情天姐，你在哪儿？！”
“我、我在去医院的路上，是不是有人接到你了，你放心，那是姐姐认识的——”
安静的车内，少女的声音清浅安慰着妹妹跟她大概讲了经过，但显然避重就轻。
那时沐箐箐被推倒，情天去扶她也被推倒，还被踩踏，现场太混乱沐箐箐根本还没来得及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等她被保安扶起来之后好一会才发现情天已经不见了。
只有十五岁的丫头片子除开追星，哪里知道什么商界的事，更不明白那些媒体与路人们低声谈论的人是谁。
许途找到沐箐箐时很客气说了来意，沐箐箐也不傻乎乎只听一面之词就跟许途走，而是要先打电话给情天确认，现在听到情天安慰说是她认识的人来接自己送自己回家，沐箐箐也就真的放心了。
结束通话之后她伸右手接过他手中自己的手机，其实刚刚，她完全可以用右手接的，只是他的动作太快，把她也给弄傻了。
“谢谢……”情天轻声对他道。
那人没说什么，侧头看向窗外。
彼时车子已经驶入一所医院的停车场，情天才发现，自己没来过这个地方。
是所私立医院，下车后跟随蔺君尚从贵宾通道进去，情天大概了解为什么他会选择这里，公立的大医院，只怕他这样的身份去又是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一位年轻的女护士穿着粉色的护士服上来礼貌打招呼，像是早就等着了，蔺君尚对情天道：“跟护士去吧，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仍看着他，他又加了一句：“我在院长办公室坐坐，一会她们会带你来找我。”
“小姐，请随我往这边来——”
年轻的护士收回留连在那人身上的目光，微笑对情天道。
情天跟着护士走了，走了几步她转头看，他正往另一扇门走出去。
她向来不是有点病痛就大惊小怪娇滴滴的性子，只是蔺君尚说得对，伤到的是手，她又在高三复习阶段，不早点恢复对于学习跟生活都不会方便，所以她才愿意配合来医院看看。
只是，她以为只是检查一下左手的状况而已，为什么还要被安排去做了个全身检查？
一套弄下来，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之前那名年轻的护士领路将她带去院长办公室时，路上似随意寒暄道：“小姐有这样的哥哥，真是令人羡慕。”
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站在蔺君尚身边，不是小女生是什么。
情天却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哥哥
这样两个字在她脑海中，直到一路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外，护士轻声敲门，情天心中有道声音。
不，他一点都不像哥哥。
情天左手问题不严重，医生给开了药，只要注意上药暂时尽量多让左手休息，过几天就会好转。
而她当时在大厦虽然被推倒，但做了检查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被弄伤，听了护士的话，蔺君尚微蹙的眉间似舒展开。
187.记者围聚，蔺先生难得一见
从医院出来，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蔺君尚的手机响了。
铃声低缓，很好听。
情天听出来，那是巴赫的《降b小调前奏曲》，倒是……挺适合他的。
只见他握着手机听了一会，期间只回过一个“嗯”，以及在通话结束前疏冷的一句：“半小时之后，放到我办公桌上。”
情天心想他原本在外出差突然今天又出现，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不想再麻烦他，等他挂了电话便说自己可以在医院门口打车回家。
但那人并未回答，只是径直迈步走向车旁，情天就这么不自觉也跟到了车旁。
打开后座，他转头向她：“送你回去，多不了几步路。”
情天乖乖钻进后座。
……
从医院出来那一路，情天依然端坐笔直。
从认识之后，以往都是他亲自开车，至少他在前，她独自在后……此刻，两人同坐在后座，说不出地小心翼翼。
看她一直目光瞟向窗外，状态似拘谨，他问：“为什么要去凑热闹？”
情天一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今天中午的事件，“纪柯不是在那儿有个商业活动嘛，就去看看。”
纪柯？
蔺君尚在脑海搜寻一番，才想起是那个新晋小明星。
“你喜欢他？”
“不，是我妹妹喜欢，她一定要来，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只好陪着来了，没想到现场比我想象的还要混乱——”
情天叹息，谈起话题没有刚才那么拘束，不觉慢慢放松了身子，靠着靠背。
“知道就好，以后还来吗？”他淡淡瞥她。
“我妹妹一直想要纪柯的签名照什么的，我怕下次有活动她还是那么兴奋，她不让家里知道，我是她姐，不能不管啊。”
情天也很愁。
蔺君尚没再说什么。
没多久，车子停在满庭芳小区门外，情天跟他道了谢，就推门下车。
“药。”
身后传来声线深沉，情天才想起，赶紧转回身从座旁拿起忘了的药品袋，关上车门时，还对他招招手。
蔺君尚收回目光，靠着靠背阖目养神。
司机启动车子，缓缓驶离小区门外。
回到盛辰总部，没想到竟然也围聚了好些记者。
平日都道这位身家第一的董事长难得一见，众媒体想采访挖掘新闻材料都无从下手，但今日蔺君尚曾出现在市中心商业大楼，媒体便想来这边蹲守碰碰运气。
盛辰集团总部大门外，黑色宾利甫刚停稳，众媒体就蜂拥而上，幸好有保安及时拦着，不至于被围困下不了车。
“蔺先生，此前曾有声音质疑盛辰旗下度假村开发影响生态环境平衡，请问这件事您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听说日前曾去采访的记者被盛辰的人员暴力驱逐，确有其事吗？”
“听闻今日您曾出现在国贸大厦，当时还有一名年轻女子——”
数个带着电台标志的话筒伸到面前，提问声四起。
蔺君尚脸色沉肃，但并未直接离开，他停了脚步。
原本吵嚷的媒体顿时安静下来，看着这位如今影响着C市经济的商界奇才。
188.英雄救美，让他签一套写真
“度假村项目在启动之前，就曾对地势资源进行过详尽勘查与评估，经过实地考察选址，在规划与设计上，注重与当地自然及人文环境的结合。”
“摒弃以往过分追求高档奢华，此次新度假村的理念重在对都市快节奏的返璞归真，自然会注重建筑节能包括生态环境的平衡。”
“以上，欢迎大众监督，但，也望对此项目有所关注的媒体朋友如实报导，任何不经正规途径之行为，盛辰有权当非法擅闯者严肃处理。”
一袭墨色精工西服的男子声线低沉，五官淡漠肃冷，话语掷地有声，迫人的气势让现场一度鸦雀无声。
就在众媒体还未反应过来时，身形挺拔的男子已经转身迈步而去，由保安护送着进入总部大楼之中。
被蔺先生震慑住的众媒体们看着主角早已远去的盛辰总部大门，才有人恍然想起，那位蔺先生回应了关于度假村的问题，那么今日最新收到的爆料，国贸大厦的英雄救美事件呢？
怪只怪，那位蔺先生实在是气势太强，刚才听他一席话语气似客气却让人深感压力，哪里还记得起其他呢。
……
蔺君尚往办公室走时，方冉与许途一起跟在后。
一小时之后有个高层会议要召开，此前，刚出差回来的他还要听工作汇报。
新开发的度假村已经进入最后的验收阶段，许途跟进汇报进度。
方冉这次留在公司没有随行出差，此刻将手中急需处理的文件呈上让老板过目。
一切汇报完毕，两人就要退出去，蔺君尚却留下了方冉。
“蔺董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一袭得体OL套装的方冉年轻干练，一直是蔺君尚得力的助手。
“那个新晋小明星纪柯，你与他的经纪人联系一下。”
蔺君尚翻着手中的文件，随口道。
“嗯？”微笑的方冉一时不明白。
“让纪柯签一套写真，交给许途……嗯，加一句祝语，好好学习。”
那个新晋偶像纪柯的写真集？
方冉从未从老板口中听到过关于任何偶像明星的名字，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平时从不多嘴的她忍不住问：“蔺董……要纪柯的签名？”
蔺君尚自文件中抬首，神色如常：“送朋友家孩子的。”
什么时候老板会关心这样的事情，方冉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及时应下：“好的蔺董，我一会就办，与纪柯那边的经纪人联系一下。”
目前纪柯与盛辰旗下的珠宝品牌正有代言合约，金主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一件小事。
只是，出了董事长办公室，怀抱文件的方冉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从远处走来的许途看她这样，问她怎么了。
方冉与许途同为蔺君尚最得力的助手，关系自然还不错，她拉着许途衣袖，轻声说了刚刚老板让去办的事情。
许途想起最近两次在老板私人住宅中见到的那位小姑娘，也想起今天中午的事，但并未多嘴，只是笑笑：“那你拿到签名写真之后，交给我就好。”
189.低调的优秀，让别人难找茬
12月9号这日，是周五。
下午放学之后，情天去食堂吃饭，然后依然是到学校公共画室练习一小时，再回教室上晚自习。
去画室的路上，情天接到祖父的电话，询问她在校的学习与生活。
情天大略都说了，与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高三的日子就是重复多遍的复习，祖父说让她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情天其实没有过度给自己压力，虽然当初选择念美术注定要多花时间兼顾文化课与特长，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快到公共画室门外时结束了通话，情天进去，今天依然没看到那位专业课老师。
下一个就到美术联考了，平日画一会画就喜欢聊天的那几个今天也格外安静。
情天按着蔺君尚给自己布置的作业练习，心中倒是一点也不慌。
转眼认识他快两个月了，有了他的指点，她真的发觉自己进步了不少。
期间，同画室的一名女生走到情天身后来看，画室里有很多道具，大家都在画什么高难度的大卫、伏尔泰的石膏像，情天却在画一张挂在墙边的破布。
一块布挂在墙上，垂下来的边角有褶皱蜿蜒，看着简单，要画好显出布料的柔软质感与明暗关系并不容易，这是蔺君尚给她的题目。
他希望她基本功尽量扎实，那样不管面对什么高难度题目她都不会慌。
情天画得专心，那女生在身后看了好一会她都没发现，直到那女生说话。
“沐情天，你最近是不是请了专业老师？”
情天转头，那是隔壁班的一个同学，同样是要报考美术专业的，名叫张莹莹。
张莹莹文化课在隔壁班成绩属于前十，她一直对自己不管是文化课还是专业课水平都很有信心，但是从高二开始，她发现，自己总是不如沐情天。
论文化课，情天的成绩是班级前三，论美术专业，情天能称年级第一。
如果说一个人优秀，那么不管她高调或者低调都会有人嫉妒看不顺眼，那么，低调的好处就是，别人想找你茬却更难找到机会。
比如就像张莹莹，公共画室中，她能跟所有女生男生打成一片，却唯独影响不了总是安静独坐一隅作画的情天。
那些人总说沐情天是年级第一，张莹莹心中是不服的，所以她格外刻苦，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优秀，之前的寒暑假，她都另外让家里请了专门的美术老师指导自己，最近更是。
但她却发现，自己与沐情天的水平，怎么从从前的不服不承认，到如今的心中暗感不妙呢？
如果说沐情天曾经的绘画水平是8分，那么她张莹莹自认也是8分，但是今天再看——
虽然沐情天在画的是一块破布，但不管是结构处理，光影对比，还有布料的微微棉麻质感，在她都变得栩栩如生。
保守来说，张莹莹觉得自己现在还是8分，但沐情天已经到了9分以上……
“没有老师。”
情天视线转回画纸之上，继续画着。
她只有师父。
心中跳出这一句时，连她都不觉，自己唇角有了微微弧度。
190.嫉妒，蔺先生让我带些东西
情天知道张莹莹暗地里一直在跟自己比，甚至有时在人前贬低她，所以并不想理会那人。
一名男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宣传册正在派发。
是关于下个月美术联考的一些注意事项与要求，那男生先递给了情天一份，情天伸手去接，突然手掌心被刺了一下。
“哎呀，不好意思，我心急刚想也拿一份，没注意自己手上还握着铅笔。”
张莹莹抱歉的声音传来，关切道：“没事吧？”
那瞬时的尖锐刺痛让情天蹙眉，抬起自己手掌。
张莹莹手里握着三支铅笔，她的右手手掌心就被戳了三个孔，其余还好，无名指靠近手掌的指腹上，一截尖细的铅笔芯戳进了肉里。
学画的人喜欢把铅笔芯削得格外细长，方便作画时画出多种不同的线条感，可是情天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的铅笔给伤了手。
张莹莹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沐情天说没请老师她是不信的，不然为何画作突然神速进步那么大？假惺惺，就装吧！
派发宣传册的男生关心问情天没事吧，情天摇头，没管手上的伤口，三两下收拾了东西起身要走。
张莹莹还站在身后，情天经过她身边时，停步看了她一眼，声音清淡自信：“嫉妒并不能使你进步，万年老二，始终就只是老二。”
张莹莹的脸瞬时就黑了，她转身，那道身影已经步出画室，她气得攥紧手中一把铅笔。
沐情天确实戳到了她的痛处，在这个学校，她始终在沐情天之下。
提前从公共画室离开，情天去了一趟学校的医务室。
值班的是个温柔的中年女老师，情天给她看了手，她用消了毒的镊子替情天取出断在指腹肉里的那小截铅芯。
“哎哟，你们小孩子真是太不注意了，画个画都能伤了手。”
断在里面的铅芯弄出来，还带了一些血水，医务室老师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摇头。
情天没说什么，但是伤在右手她还是很注意的，在医务室买了一盒创口贴才离开。
最近她的手是不是有些倒霉，先是上周左手被踩伤，现在又到右手。
虽然问题不大，但她只是怕感染，下个月就要美术联考了。
从医务室出来要回教室，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
“你好，沐小姐，我是许途，还记得吗？”
陌生的号码，情天心中有些警戒，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印象，她点头：“记得。”
师父身边的那个助理？他找她做什么？
“沐小姐，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侧门边上，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医务室就在侧门不远，只是跟教室方向相反，情天转身看向侧门：“找我有什么事？”
“蔺先生让我给带些东西过来，麻烦你出来取一下。”
许途语气一直客气有礼，听到说是跟蔺君尚有关，情天握着手机，脚步已经转向侧门而去。
到了门口，果真看到停了一辆灰色的轿车，彼时距离晚自习只有十五分钟，基本上没什么学生走动，她快步至车旁。
191.她随口一提，他说以后不要去挤
许途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只纸袋递过来，客气笑对情天：“这是蔺先生让交给你的。”
情天疑惑接了，点头说谢谢。
“还有，因为特殊情况，蔺先生今天临时前往邻市出差，周日怕是赶不回来。”
这天是周五，情天想问什么，时间太紧，只能再次说了谢谢，要先回去上自习了。
“去吧，我刚才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些，不好意思。”
许途笑看她进了侧门，才启动车子离去。
情天好奇纸袋里是什么，还有些沉。
往教室回去的路上她低头看了眼，里面的东西却还有纸张包裹的，要上课了也不方便拆，先拿回去吧。
后来一整个晚自习都在做卷子，情天就忘了这回事，直到下课收拾东西，看到桌下的纸袋，才一起拎回了宿舍。
同宿舍的三个女孩子一起去食堂吃宵夜去了，情天没去，以至于最早回到宿舍就她一人。
放了包包，她就打开纸袋拆包装，淡黄色的包装纸包着的像是……书？
难道是师父给她挑的，适合她的专业类书籍？
但也没必要特意包成礼物的样子啊。
她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拆，直到内里一张放大的明星照赫然映入眼帘。
这、这不是纪柯吗？
情天认得，这是上次陪沐箐箐去参加活动应援过的那个新晋偶像。
一本册子模样的，情天拿起来翻开，内里扉页空白处，赫然是用金色签字笔手写的字。
上面写了句“好好学习”，下方是手写的签名。
虽然明星总是喜欢把自己的签名设计得龙飞凤舞，但还是大致可以看出是“纪柯”二字。
情天愣了。
她又仔细看了一下，这本应该是纪柯的写真，册子印刷很精美，不薄的一本，最主要是，有纪柯的亲笔签名。
收起来之后，她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最近刚存下不久的那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问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一直没有收到回复，情天想起许途说他今天临时出差，怕是还在外面忙着。
一直到宿舍熄了灯，情天躺下快睡着了，手机屏幕才亮了下。
迷糊中她摸过枕边手机来看，上面一条回复：
“签名有了，以后那种场合不要去挤。”
十二月，已是初冬时节，情天看着屏幕上那行字，那天她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那人语气依旧清冷，她却觉得心里很暖。
拥着被子，安心睡去了。
周六，情天回沐宅。
祖父让她周末回去吃饭，到时候沐箐箐也会在，她正好可以把纪柯的写真拿给小丫头。
自从开学，再加上每周末都出去学画，她回来的次数更少了。
这天午后放学早，回到沐家情天依旧习惯待在祖父的大书房里，翻翻与学习无关的书，让自己放松一下。
门被打开，沐箐箐进来，有些气鼓鼓。
“怎么了？”
情天问。
“我想偷偷把零花钱拿去买纪柯最新的写真集，被我爸给发现了！”
沐箐箐一脸不甘心地抱着情天手臂抱怨：“我的压岁钱，凭什么我自己不能支配。”
192.给你带了东西，你要不要看
“你要是买正经的东西，给自己买身衣服我都不说你。”
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情天抬头，她四叔来了。
看到沐圳良来了，沐箐箐还撇开脸不搭理。
“小小年纪追什么星，多容易出意外知道吗，爸爸见多了。”
沐圳良看向情天：“情天，你管管她，我是说不动了。”
情天对着四叔笑，等他走了，拉着依然气闷的堂妹：“我给你带了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又不是纪柯的写真集！”
沐箐箐正在气头上。
情天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从自己包里拿出来一本册子，递给她：“如果我真的有呢？”
沐箐箐疑惑接过，看到封面眼睛就睁大了，“啊，这是、这是——”
当她打开内里第一页，看到手写的签名还有那一句“好好学习”，整个人都疯狂了。
她捧着本子直跺脚想要尖叫又不敢，只能一直“啊啊啊”地叫着。
“情天姐，你怎么会有写真集，这个现在只有预售的，订了都没开始发货呢，而且还有纪柯亲笔签名！我的天！”
十五岁的女孩开心起来太纯粹，情天也被感染了，心里更感激那个人。
“我的……一个朋友送的，他正好有些关系。”
沐箐箐一手抱着本子一手抱着她，一直笑嘻嘻个不停，怎么来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而得到了。
那时，正路过书房的人听到里面笑声那么开心，停下了脚步。
“情天姐，上次难得的机会你陪我去都没能离纪柯近一点，我还遗憾好久，买个写真集爸爸又不让，我都灰心了，没想到有这么个大惊喜，情天姐我爱你！你最好了！”
“那以后那种人多的场合，你就不要再去了，很危险的。上次人挤人一片混乱，如果不是加派了保安维持秩序，怕是后果更严重，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爷爷奶奶交代？”
书房中，堂姐妹两人的语气亲昵，门外的人听了一会，唇角含了笑，转身离开。
晚饭之前，佣人来书房说，老夫人请二小姐与三小姐过去一趟。
彼时情天正在书房看书，沐箐箐歪扭着靠躺在沙发里翻着纪柯写真集，像个小花痴。
听到说祖母找堂姐跟自己，沐箐箐收好册子，起了身。
一楼客厅里，沐老夫人刚由沐尹洁扶着坐到沙发上。
今日无事，午后沐家三个儿媳陪着老太太打了几圈麻将，老夫人原本心情还不错。
看到情天与沐箐箐进来，老太太脸上笑意却敛去了些。
“奶奶——”
情天上前喊了一声，沐箐箐也跟着喊道，声音很甜，可见心情很好。
“嗯。”
沐老夫人看着她两，示意身前的沙发：“坐吧。”
或许眼前的孩子还没觉察出什么，但苗丽云与周龄都感觉有些不对了。
果然，两个孩子坐下之后，沐老夫人看了会她们，脸上依然温和，开口问：“菁菁，上周末你都去了哪儿了？”
“我、没……没去哪儿啊……”
祖母这么一问，沐箐箐心中一激灵，下意识转头看情天。
193.沐家千金追小明星，传出去多丢人
唯一知情的是情天姐，但她还给自己带写真来，不可能啊。
这样的神色与回答显然是有问题，十五岁的少女又怎么知道掩饰。
“那，情天来说说？”
沐老夫人又看向情天。
沐箐箐慌张，情天到底沉稳很多，既然祖母这样问，那么就证明瞒不住了。
“上周末……我陪菁菁去了市中心参加一个明星的活动。”
“姐——”
沐箐箐皱眉，她怎么全说了呀。
情天看了她一眼，又转对祖母：“奶奶，是我不好，我瞒着家里独自陪菁菁去了。”
其实十五岁的沐箐箐要去参加明星活动真的不太安全，但谁没有年少时的憧憬与幻想，她不忍心打破，所以才帮着。但她心底里知道，这事情不大对，如果那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对不起对她那么好的四叔。
“是上周纪柯在市中心国贸大厦出席的那个活动么？我听说那个活动后来一片混乱好像还出了踩踏的事件，你们两真是大胆啊，如果出了事，家里多担心啊——”
沐尹洁在一旁皱眉，听起来是为她的两个堂妹担忧担心。
但显然她这个详细讲解让沐老夫人更皱眉，连苗丽云都道：“哎哟，那样的场合千万不要去啊，那么多人，受伤了怎么办？看新闻都是那些明星出活动容易出事，又都是小身子板的小姑娘——”
连周龄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不禁蹙眉看着女儿。
“情天，作为姐姐，你知情为什么不劝着，还纵容着一起。”沐老夫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是我不好。”
情天没什么可解释的。
“如果今天不是尹洁说了，这件事你们怕是要一直瞒着家里，还有下次呢。菁菁年纪小，你这个做姐姐的有责任分清事情轻重。”
沐老夫人扫向两个孙女，目光落在情天身上，特别沉。
“再说了，那个纪柯我看也没多有名气啊，沐家千金去追个新晋小明星，传出去多给沐家丢人。”
沐尹洁在旁插话，嘀咕了一句。
沐箐箐气得站起身，瞪着她：“丢你脸了吗，那你以前整天不也说哪个哪个明星帅，我还觉得你眼神有问题呢！”
“你喜欢的那个小明星，你还偷偷让家里司机以沐家名义给小明星送花篮撑场面，以为我没听到？！”
知道是沐尹洁告的状沐箐箐就气了，这会还说这种话，不管沐箐箐能喜欢这个纪柯多久，当下至少都还是心头好，十五岁的女孩哪里管那么多，哪里受得了这种鄙夷的语气，她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即时便呛回去。
“这是你对姐姐说话的态度吗？！”
沐尹洁没想到堂妹这么怒目激动，而且还拆她的底，脸色瞬时也不好看。
“好啦好啦，姐妹别吵起来——”
周龄上来劝，“菁菁向来任性，主要错还是在她。”
自己女儿的脾气，周龄还是知道的，也是被宠惯了。
“我就这态度，怎么了？！”
沐箐箐是真的被惹恼了，死瞪着沐尹洁，周龄都拉不动。
194.总让着你，真觉得自己了不起？
“没家教！”
沐尹洁怒极冷哼。
情天倏然抬眸看向沐尹洁，素净的一张脸也变沉。
沐箐箐挣开周龄就上前：“你们就知道说情天姐不像姐，她就像了？”
她指着沐尹洁：“整天打小报告，从小不陪我们玩从没像个姐，架子摆得倒像沐家就你一个，你有家教？情天姐对我好没有错——”
啪——
沐箐箐被激怒的尾音愕然止住，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苗丽云下意识抽气。
沐箐箐抚着一片热辣的左脸，一双眼火红瞪着沐尹洁，瞬时就有了水光。
“你凭什么打我？！”
沐箐箐就像个发怒的小狮子，上来就要推沐尹洁，一直没吭声的白慧上来拦着，“菁菁、菁菁，有话好好说——”
“谁要跟她好好说！”
沐箐箐怒目向白慧，满眼泪意几乎要疯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扇了巴掌。
情天上前，拉抱着沐箐箐：“菁菁，先冷静一下——”
“我不要冷静，她凭什么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沐箐箐气得带了哭腔，满心委屈，连情天的阻拦都要挣。
那一刻情天心中泛酸，还是拉抱着她，沐尹洁倒还不收敛，补了一句：“就是没被打过，才欠教育！”
“沐尹洁你够了！”
倏然提高的音量，震荡在沐家奢华的大客厅里。
所有人都瞬时怔住，连沐箐箐都忘了哭，转头看向情天。
她那平日里总是低调的二姐，此刻面容仍似无太大波澜，但那冷肃的神色，出口的语气，倒是让沐箐箐都不敢动。
“你口口声声一句句没家教，没人教，你倒是没想过你跟沐箐箐是一个家，身上有着相同的血缘？”
“你不止说的是自己妹妹，还有自己的亲叔叔婶婶，这就叫有家教？”
情天一句句话语带怒掷地有声，环顾眼前，这个家足够气派奢华，但是住在里面的人怎么那么可笑，她也真是气笑了。
沐尹洁一时也被沐情天吓着，反应过来怒道：“沐情天你——”
“是不是平时总让着你，真让你觉得自己最了不起。”
情天打断她的话。
“事情不对可以好好说，但身为亲人是怎么偏离问题落井下石的，鄙视贬低自己家人外人就会觉得你最好？羞怒对比自己小六岁的妹妹动手，你出去看看，这么做到底是谁才让人笑话！”
“好了，情天，你也少说两句。”
沐老夫人发了话，叹气。
白慧脸色也不好看，但在老夫人面前也不好说什么，苗丽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周龄则紧紧拉着女儿不敢松手了。
“奶奶，少说两句这句话，刚才您怎么不对沐尹洁说，她先少说两句，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情天向来不争，但直到这一次发火，才让沐家家眷记起，其实这个二小姐，从小就不是温顺的性子，她只是不喜欢争，但她从不柔弱。
边上站着的沐家佣人看在眼里，倒是向来安安静静的二小姐发起火来更有气势，而沐尹洁只像是个骄纵大小姐。
195.罚跪，她的背影带着倔意
一句话让沐老夫人也无法辩驳，这时候，客厅门口有脚步声入来，步伐沉稳，还咳嗽了两声。
佣人恭敬唤，入来的人正是沐家的家主，沐老爷子。
看着面前这些人，刚才在外就似乎听到了些吵闹，形容威严的老者负手站立，问：“又怎么了？”
“爸，没事没事，小孩子们闹着玩儿呢。”苗丽云赶紧笑笑道。
周龄也点头，更将沐箐箐拉往旁一些，沐老爷子的威严，不止是在沐氏，更在家中。
曾经任职高院校长的沐老爷子，有着浑然的威信，刻着风霜的脸目光炯炯，扫视几个孙女。
“爷爷，大姐打我！”
倒是沐箐箐受不得委屈，告状不是只有她沐尹洁才会。
沐老爷子蹙眉，三儿媳苗丽云只能赶紧大概解释了一下事件，谁都知道，在沐家，沐老爷子发火，才是真的可怕。
沐保泓听了，将三个孙女叫到跟前，看着三人站成一排，道：“都去祠堂，好好反省反省吧。”
本该是晚饭的时间，沐家佣人经过祠堂，却看到里面跪了三位千金。
祖先牌位前，蒲团之上，沐尹洁在左，沐箐箐在中，情天在右。
三道背影，唯有情天最笔挺，带着一份倔意。
这是沐尹洁第一次被罚跪，她同样从小没有挨过打，她觉得今天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一起罚跪，都是边上两人害的。
也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膝盖都疼了……
她弯身，手揉着大腿。
门外院中，暮色渐深，十二月的天气，跪在敞开大门的祠堂里，寒意渐笼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沉沉。
沐箐箐最沉不住气地转身看，正是她的祖父。
“爷爷……”
小女生心思单纯，哭过闹过被罚了就乖巧了，此刻只可怜巴巴地看着祖父，想早点结束惩罚。
“菁菁，你知错了吗？”
沐老爷子看着最小的孙女。
沐箐箐点头：“知错了，以后不擅自去不安全的地方。”
她已经有了情天姐送的签名写真，早就满足了，其他一切好说。
“尹洁呢？”
彼时沐箐箐十五岁，情天十八岁，而沐尹洁已经二十一，其实被罚跪，最丢脸的就是年纪最长的她，但她不敢说什么。
这笔账，她是要算在她们头上的。
所以此刻，她显出乖巧懂事的样子，垂眉顺眼低头：“爷爷，尹洁知错了。”
“错在哪儿？”
沐保泓背手看着她。
“……不该动手打了菁菁。”
“那你向她道个歉。”
祖父的声音威严，沐尹洁不敢不从，咬咬唇，用僵硬地声音道：“菁菁，对不起，我不该冲动打你。”
沐箐箐气哼一声，转过头去没理会，沐尹洁心中气差点又涌上来。
沐老爷子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情天：“情天呢？”
“我不该瞒着家里，纵容菁菁去不安全的地方。”情天回答的声音端正。
“此外呢？”
沐老爷子仍看着她。
情天顿了顿，依然跪得笔直：“没有了。”
“菁菁跟尹洁先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