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通敌
“老四这个人,以前倒是小瞧了他,不声不响的就爬到了今天的地位。”连昊愤愤道,“父皇中意他,怕也是有忌惮岑家的意思。”
房定坤点头,“正是,陛下就是这个意思。”
“那便最好。咱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做文章,让他们两虎相争,我坐收渔翁。”他顿了一会,问道,“舅舅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房定坤回:“距离京城最近的东成军校尉历万安已经被我们收买,随时听候殿下的调遣。”
狄氏一族虽已被流放,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中为狄隽肝脑涂地的也还有那么几个。连昊是他返回京城、重振门楣的唯一救命稻草,所以他就是拼死也要放手一搏。
且朝中支持连昊的也还大有人在,都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嗯。”连昊呷了口茶,心里才舒爽了些。“他不会临时叛变吧!”
“定不会,他全家都在我们手中。”
“那便好。可是,”连昊摩挲着杯壁,沉思道,“东成军也不过三万人而已,如何能跟十万禁军相抗。不行,得把中成军和南成军也拉过来。”
房定坤吓了一跳,要这么多兵力做什么?
逼宫不成?
“殿下,这么做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要知道别人也不是傻子,这么多的个营将领同一时间被人收买,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连昊急于求成,只想看到结果,哪想过其中的风险。
“不必紧张,中成军佘太保可还欠我一个人情,也是到了该还的时候了。”连昊自信满满。
这事房定坤知道。
几年前佘太保的儿子与人争执,错手将人打死了。杀人偿命,本来这佘小太保都已经被判死刑了,却不知连昊用了什么办法,将已判死刑之人生生给判成了是无罪。
独苗能活命,佘太保还不得感恩又戴德。
只是当初大皇子救了人之后也没要求对方报什么恩,知情人都以为这是大皇子善心大发随手一帮而已。没成想原来是为这打算。
看来大皇子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
他到底还有什么牌是没亮出来的?
连昊见他略显惊慌的神情,阴阴笑道:“房大人放心,只要你乖乖为我办事,你通敌卖国之事就不会被人所知。事成之后,我会为你摆脱他们,你还是我齐国的丞相。”
房定坤可吃不下这颗定心丸,老心脏鼓鼓打击。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勾结吴国之事,十几年来都这么隐秘,到底是怎么被连昊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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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坞猽山那次,他放吴国刺客进猎场时,留下了什么证据?
连昊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脑门上差点没写“你逃不出我手掌心”几个字。
其实,房定坤勾结吴国之事,他知道得也颇为怪异。
那晚他在书房与几个小婢女**,一支冷箭便破空飞了进来。箭上只写了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
他很是纳闷,只有一个地址一个时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奇心驱使,他按着信上所写前往,便看到了令他又惊又喜的画面。
那时候房定坤还不是丞相,是户部尚书,堂堂从一品大员,竟然勾结敌国。这个把柄,够他威胁他们房家三代了。
可那个给他送消息的人是谁,事后他也曾查过,却查无所获。
就连信上的字迹,都是从书上剪下来的。做得滴水不漏。
“连城最近在做什么?”连昊又问。
房定坤道:“据说是出京了。”
“出京了?”连昊一怔,“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出京,想必他要办的可不是什么小事。父皇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今日早朝时,陛下并未问起。据说是往姜离的方向去的,具体什么事还未查清楚。”房定坤犹豫了一会,终还是道,“殿下,要不要在半路设伏人手…”
…直接把人杀了?
连昊摇头,“父皇既然不问,说明他知道他去了哪里,搞不好就是父皇派他去的,咱们可不能引火烧身。况且杀了他,谁来制衡岑家。”
“殿下思虑深远,所言极是。”
连城离京之事齐帝的确知道,准确的说是连城主动请旨去的。
关于沥竹镇君悦乘坐的官船爆炸一事,县官已经上报朝廷。连城以调查事情起因、彰显朝廷重视为由,请旨前往。
齐帝也觉得此行有必要,船虽然是他炸的,可在天下人面前,也得装出不是他炸的样子来。表面功夫要做好。
要说的已经说完,房定坤便告辞了。
他走后,敞亮的书房中又进来一人。
连昊头未抬,轻轻吹动手中的茶水,问:“查得怎么样了?”
耿立恭敬道:“属下无能。”
连昊放下手中的茶盏,语声沉了几分。“不过一个蜂巢,当真这么难查?”
“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算了。”连昊站起身,望向窗外烈日炎炎。“我知道你的能力,连你都难查到,那这个蜂巢的确有点能耐,也不枉我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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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这么自负。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那支射放入他房中的冷箭,是蜂巢所为。
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又为何帮他?
耿立继续道:“殿下,属下发现不仅是属下在查,似乎很多人都在查。”
“如此也好。找的人多了,看他们还能躲多久。”他对上耿立,“不过你记住,我们一定要先找到这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这府邸的墙太厚太高了,他被困在里面太久了。
他想出去,去执掌属于他的天下,那是他此生唯一的目标。
耿立侍立一旁,犹豫了一会,终是问道:“殿下,臣未见家人许久,恐他们担心,可否允许属下前去探望探望?”
连昊嘴角挂着阴笑,依然一副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自负,说:“可以。回去之后就可以去。你不用担心,他们过得很好。”
不贪恋权势,不喜金钱之人,亲人便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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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退去后,暮色笼罩,夜晚星空璀璨,月色如白纱。
篝火的光芒随着林中清冷的夜风左右摇摆跳跃,将附近十步之内的地方照亮得一览无遗。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火中不断翻转。
君悦背靠一颗古老槐树,手指**着光秃的剑柄,那块刻有“琋”字的半块白虎玉玦已经不知去向,什么时候掉的她都不知道。
早知道就应该把它藏在袖袋中了,如今可让她上哪找去?
别说是去找了,先出得去再说。
房氐走过来,将手中一只烤好的兔子递给她。“少主,吃点东西吧!”
“谢谢。”君悦放下剑,接过一只烤的香喷喷的兔子,却没有食欲。
她想起了桂花。以前在芳华苑,她经常去御膳房偷肉来给他吃。
她还曾笑说:要不是有她,估计他得三年闻不着肉味。
如今想来,若是没有她,他也不会背井离乡,埋骨异处。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三十三章 非白非素
君悦是个重感情的人,房氐很是清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减轻她心中的伤痛,只能引开她的注意力。
“少主可想到了法子出去?”
他们已经在这缥缈林中转悠两天了,根本找不到出路。
就连他们死士这些老江湖的办法也没有用,转来转去还是转到原点。
君悦咬了块兔肉,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弯月,十分纳闷。
“不应该啊!我们都是按照太阳的轨迹,一直在往南走,为什么就走不出去呢?”
流星流光已经走了过来,流星道:“要不然咱们晚上行路试试?”
流光忙否定,“这林子邪乎得很,我们对这不熟,谁知道前面有没有猛兽陷阱。依我看,不适合晚上走。”
“有道理。”君悦赞同道。
从桂花的死,她学到了一个道理,她不能因为自己是主子就独断专行,须得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在栗水城时,她如果听了房氐的意见,不自负的认为她们的行踪绝不被发现,桂花也不会死。
“但照目前情况来看,显然根据太阳位置来辩方向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了。”君悦抬头望着星空,微微皱眉。
流星眼尖,兴奋道:“少主有办法了?”
“没有。”君悦咀嚼着兔肉,歪着脑袋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流星很是失望。好吧!连他门这种老江湖都走不出去,一个深闺公子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话题,暂且结束。
房氐将水袋递给君悦,问道:“少主对于追杀我们的那伙人有什么看法?”
“他们的目的,倒不像是要杀了我们。”君悦将心中所想道出,“倒像是把我们逼入这林子。”
房氐点头,“属下也是这种感觉。”
“可是这就更加不解了,如果是想要我们的命,直接把我们杀了就是,何必将我们赶进来自生自灭,这不多此一举吗?”
“没错,进来了也出不去,和死没什么区别。少主可还记得当时那个领头的口中提到了一人?”
君悦嗯了声,“他提到了太子。”
太子可不是随便人都能叫的,如今天下,也没几个太子。
西蜀一个太子啟囸,没有过任何交集。东吴一个太子容渊,不过人家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剩下的南楚和北齐可都还未立太子,难不成是哪个小部落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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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太子”只是一个代号,并非一国之储?
君悦猜测,“难道他们把我们逼进来,是有什么目的?”
流光翻了个白眼,“这地方几十年来从未有人进来过,能有什么目的。难不成要一把火烧了林子,把我们烧死?”
流星不耐的怼道:“要烧早就烧了,这都两天了也没动静。”
而且故意把人赶进林子,再放火烧死,这种杀人方式会不会太麻烦了点。
既然意不在杀人,那是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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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嘶……”
黑暗的草丛中,突然传来声音。
众人脸色一凛,这是人踩中树枝和草丛的脚步声。
他们几人都算武功不弱,竟也察觉不到有人靠近,看来对方的武功也不低。
君悦右手抓了寒光剑,冷肃凝神。这几日的战斗,让她全身时刻紧绷着,不敢松一根弦。
那杨统领派跟进来的人都被她们杀了,难道他又重新派了人进来?
流星流光已经跃上树,隐身在黑暗之中。君悦也侧身靠在了老槐树后,房氐轻步向前察看情况。
“什么人?”
“别激动,我们是来找二公子的。”
不远处的黑暗中有声音传来,君悦从老槐树后走出。流星流光拿着火把上前,将前面突然出现的人照了个清楚。
“非白见过二公子。”
“非素见过二公子。”
君悦看着这两张脸,浓眉大眼,刚毅凛然。
她微微蹙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们?”
这两张面孔,有点熟悉。但她很肯定自己不认识。
非白道:“我们是五皇子的人。”
君悦还是想不起来,连琋身边的人,她只认得一个小尤子。
非素进一步解释道:“我们二人与二公子曾有一面之缘。当年坞猽山猎场上,您救了我们主子。”
“哦!”君悦拖了一个长音。
她记起来了,他们是连琋身边的死士。“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非素道:“是殿下令我们来保护二公子的。原本是想护送二公子安全回到赋城,却没想二公子乘的船发生了爆炸,我们失去了二公子的踪迹。”
“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的?”
“殿下说二公子肯定往东改道,绕过缥缈林回去,命我们追上。但是途中却发现二公子进入了缥缈林,我们就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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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内心嗤笑,连琋何等聪明,竟然猜到了她会改道,而且一定是往东。
所以啊!不要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山外有山,聪明人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你们殿下可还好?”
非素回:“劳二公子挂念,殿下一切都好。殿下还让我带来了一件东西。”
说着,将一个包袱递了过来。
房氐接过,疑狐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表示不信任。非白非素倒也坦坦荡荡,不躲也不恼。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金丝软甲,在火光之下粼粼闪闪,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君悦暖心一笑,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东西是她的。怎么不早点还给她呢?
早点还,桂花就能穿上,也许就不会……
哎!也许也许……这世上哪来这么多也许。
君悦收起了包袱,转身走到火堆旁坐下,问道:“既然你们跟进来了,可有办法出去?”
非白非素二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非白道:“我们进来时做了记号,本想着找到二公子了就出去。却没想到非但没找到您,连做的记号也是错乱的。就是找到二公子您,都是无意中碰到的。”
房氐道:“也就是说,你们也没办法出去。”
“是。听说这个林子邪乎得很,树会动,鸟进来了都迷路。我曾跃到高处看过,郁郁葱葱的都是一片树林,根本看不到出路。”
这个办法,君悦也用过。“看来你们很不幸,要跟我困在这了。”
“属下坚信,少主一定能带着我们出去的。”房氐坚定道。
君悦白了他一眼,“这话是安慰我还是安慰你自己啊!”
房氐不好意思的勉强一笑,老实说这还真只是一句安慰的话。
非白非素很识趣,并没有问他们怎么进入了这里,也不问他们之中怎么少了一个太监。
对于他们来说,遵从主子的命令完成任务就是,其他的不多说也不多问。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三十四章 唯物主义者
连城出京,一路马不停歇赶到栗水城。跟着记号又到了缥缈林外,与正等候在外面的付招汇合。
“你确定她真的进去了吗?”
付招在其身侧,恭敬道:“属下收到殿下的飞鸽传书后立刻赶过来,一路追踪发现,二公子八成是进入林子了。缥缈林中情况不明,未得到殿下的指令我们也不敢轻易进去。”
缥缈林,她终究还是进去了。
付招见主子沉默,又问:“殿下可要我们进去找人?”
“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林子,看着平凡,却人人望之怯步。
他沉默的站在烈日之下,微微扬起清冷的下巴,凝望着眼前的一片绿荫。阳光照射他一边的面庞,另一面投在阴影中,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他知道她就在里面,他却没有勇气踏步进去。
一旦进去,找到人还好。找不到人,又出不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给她透露了消息,本意是让她知道前路危险。君悦是个思维缜密之人,做事滴水不漏,改道之行定是十分隐秘。到底是什么人发现了她,将她逼了进去?
斗兽场上的君悦,他相信她能赢。
掉下山崖的君悦,他相信她能活。
可是进入缥缈林,他却不敢那么坚定她是否能出来。
从来没有人能从里面出来过啊!
“殿下,前面有情况。”付招领着主子过去。
前面传来一阵腐尸的恶臭,连城皱眉的拿了帕子捂住鼻子。越是靠近,腐尸味越浓,绿蝇嗡嗡的震动着翅膀。
天气炎热,尸体暴露在空气中,腐烂的速度就跟冰块融化了一样。尸体上已经长满了蛆,皮肉被啃噬的面目全非。且尸体中有些是残缺不全的,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腿,不是掉了脑袋就是露了肠子。
好残忍的杀人手法。
付招道:“这些残肢,伤口平整,像是被一刀切断的。”
连城讶异,君悦身边竟有这等高手。
她在栗水城甩开了他的护卫,原来是跟自己人汇合了。
也是,蜂巢的主人,能笼络到这样的高手也不足为奇。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认定蜂巢就是君悦建立的。男人的直觉,没有理由。
“君悦,想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啊!”
君悦,你的武功竟如此厉害。这些伤口是一刀切断的,他能想到的兵器就是寒光剑。
“殿下。”有下属跑过来,将手中拾来的东西递给主子。“前方发现一物。”
东西被泥土黏贴,连城伸手接过,看着眼熟。等他用帕子将上面的污泥擦拭干净后,白虎玉玦的半身便显露了出来,在烈日下泛着通润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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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付招一惊,他认得这东西。“二公子佩剑上的剑坠。”
剑坠掉在此处,说明二公子真的来过这里,也证明二公子真的进入了缥缈林。
连城眼底染了寒霜,看来追杀她之人来势汹汹,否则不可能把她逼得掉了剑坠都来不及捡,甚至都没有余力注意剑坠已失。
他寒声道:“去查,这些人什么来历。”
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派人往南,守住缥缈林通往赋城的路口。看到二公子,马上跟我汇报。”
付招不解,“殿下,只守这一条道吗?万一……”
万一二公子不往南走怎么办?
连城笃定道:“不会。她若有办法出来,只会向南走。”
付招心里不确定,如果是他的话,他会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派人。广布撒网,而不是孤注一掷。
连城望向寂静无声的缥缈林,紧握了手中的白虎玉玦。
君悦,你可听到了我对你的担心和牵挂?若你安然,能否给我一个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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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林中,很少看到阳光。
大片的树叶密密麻麻遮挡,有些地方甚至森黑昏暗。如今是夏季,可是刚过酉时,天就已经黑了。
这片林子,从它出现到现在,就没有人进来砍伐过,树干坚硬粗壮,藤蔓纷杂。要不是君悦是个无神论者,定是以为这是哪个山妖修行的地方。
他们已经走了一上午了,但是……
“少主你看。”
房氐指着一树干上的箭头记号,“咱们又绕回来了。”
他们一直在兜圈子。
君悦抬头望天,上午太阳在自己的左侧,影子在她的右侧,往前走是没错的啊!为什么还是走不出去?
这里阳光充足,雨水丰沛。这片林子四面八方都是绿油油,占地面积极大。
但怪也就怪在这里。
这不是一个平平坦坦的林子,其中还有丘陵矮坡呢!既然是丘陵地形,植物就会有向阳面和背阳面。植物向阳,迎着阳光的一面长得肯定比背光的一面要茂盛,也就是向阳面的植物定盛于背阳面的。
但是这个林子的植物,好像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能沐浴到阳光,生长别无差别。
这不太可能啊!
“少主,还要继续往下走吗?”房氐问道。
君悦摇了摇头,“没用的,解不开其中的玄妙,再走下去也是耗费体力罢了。”
非白道:“那这林子到底有什么玄妙?”
君悦哪里知道,她也不过几天前才听到缥缈林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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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把关于缥缈林的一切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房氐道:“这缥缈林,进来的人再也没有出去过,在东泽大陆就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人们都传鸟进来了也迷路,消失的树木又回来,里面有什么妖怪。”
君悦再看向其他几人,他们也都是纷纷点头。
“大概也就是这些,这里荒无人烟,也不会有人专门来考证。大多都是民间传言罢了。”
君悦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妖怪是没有的,要不然咱们早遇到了。”
迷宫就像阵法一样,只要找到了其中的关窍,便能轻轻松松的出去。
可是,多走一步,少走一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君悦双手拖腮,手指轮流弹击自己细白的双颊,眼珠盯着前方一动不动,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她这样子,既安静又可爱,既英俊又带着女子的娇柔。让见者不禁感叹,娇娥何生男儿身。
君悦却是不知这些个人心里的歪歪,喃喃嘀咕:“马克思说过,一切事物的运动都是有规律的。可这规律,是什么呢?”
流光轻功最好,离她最近,自然听到了她的声音。不解道:“马壳屎是谁?”
“说了你也不懂。”
流光来了兴趣,“少主不说,属下怎么懂?”
君悦白了他一眼,“那你去地下问他,他会自己告诉你。”
流光乖乖闭了嘴。
房氐接了话,“少主说得对,任何事情都是有规律的,就像算术一样,只要找到规律,咱们就一定能出去。”
君悦赞赏的冲他一笑,这下属还是个唯物主义者啊!
“嘘!”突然的,流光做出警示,众人噤声。
好像有声音,而且声音还不小。
众人皆是站起,兵刃在手,准备迎敌。
难道杀手追到里面来了?
可是当众人看清楚前面飞奔而来的敌人时,神色先是迷茫疑惑,最后皆是变成了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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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章 被狗追
君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被狗追得满山逃窜。而且不是一条狗,是一群狗。
远远望过去,就像草原上的马群一样,蜂拥而至,十分壮观。
壮的瘦的小的老的公的母的,就跟发了疯似的向几人扑来。所踏过处,开出一条明显的路,草丛都被踏碎了。
“哪来那么多狗啊?”
房氐也是拔腿前奔,“我也不知道,这缥缈林怎会有狗?”
“汪汪…吼吼…”
非白急道:“它们追我们干嘛?”
“谁知道啊!他们不会是要来吃了我们吧!”
“这不废话吗,你看这架势。”
六个人前后慌乱的逃跑,后面几百条狗撒着腿追,漫山遍野的转圈狂奔,你追我赶,卷起尘土飞扬。老树上的鸟儿睁着大眼睛往下看,被惊动的兔子狐狸小野兽眼睛咕噜噜……
这些物种是在干嘛?
君悦回头看了背后一眼,眼泪差点流下来,“它们怎么还追着我们啊?”
不知道是谁回了一句:“现在又不是春天”。
妈了个吧唧!
君悦呜唉,“我堂堂姜离二公子,竟然被一群狗追得四处逃命,一辈子的英名都毁了。”
身后几人也是欲哭无泪,想他们王室死士,一等一的高手,竟然也被一群狗追得满山跑,丢脸丢到祖宗那去了。
房氐道:“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咱们上树。”
对啊!狗总爬不了树吧!
君悦怒瞪他,“你怎么不早说。”
“我……”房氐委屈,我也是刚想到的好不好。
几人跃上树,借着树枝的力量稳定了身形,终于有机会可以拍拍胸脯喘口气。
可是众人松口气的同时,又傻眼了。
君悦连拍着胸口的动作都顿住了,张大嘴巴傻眼的看着自己的脚下,整个人仿若灵魂出窍般定格。
这什么状况啊?
为什么这几百条狗全都冲着她所在的这棵树狂吠不止,又叫又跳,支起前爪又爬不上来。
君悦转头看向一旁护着她房氐,同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对面树上的流星气喘吁吁道:“少主,原来它们追的是你啊!”
连累他们也跟着受罪。
君悦不解了,“我跟你长两个鼻孔两只眼睛,跟你有什么两样。”
“那它们怎么发了疯似的追你啊?”
“我哪知道啊!刚才是谁说现在不是春天的?”
有人憋笑有人尴尬,谁也不承认。
房氐皱眉,要说君悦和他们几人哪里不一样的,那就是君悦是个女的。难不成这些狗对女人有兴趣?
就算是狗发情,也应该是公狗围着她,而母狗围着男的呀!
啊呸呸呸!他思想怎么这么龌鹾,狗怎么能跟人……
简直是侮辱少主圣洁的心灵。
君悦要是知道房氐心里所想,定会立马一脚把他踹下去。
他妈的你家狗才对人发情,你全家狗都对人发情。
---
“咯咯…哈哈…”
阵阵犬吠声中,有笑声传来,笑声清脆清灵,宛若这缥缈林中叮咚流淌的泉水一样,美妙自然。
绿丛中,一个身着嫩黄色窄袖轻衫少年骑着一头黑色的小毛驴,缓缓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男人?
君悦一愣,刚才那清灵的笑声,还有一身嫩黄色的衣衫,怎么都像是女子的特征。
可是眼前这人,十五六岁年纪,小脸圆润。穿的是男子的衣式,梳着男子的发髻,喉结上下蠕动,颈上一个银项圈叮叮的脆响。确确实实是个男子。
他骑着一头黑色的小毛炉,哈哈笑着缓缓朝他们移动过来。小毛炉眼睛眨啊眨,也在奇怪这些物种是在干什么。
少年骑着毛驴到他们下面,看了看左边树上又看了看右边树上,疑惑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虽是男子的嗓音,却没有浑厚沙哑磁性之感,有点向台湾人的腔调,但又不至于太腻,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天真可爱。
君悦道:“你不是看到了吗?下面几百条狗呢!”
“呵呵呵。”少年又是一笑,模样可爱得像个娃娃。“我从来没见过人被狗追着躲上树,真好玩。”
好玩个屁。
“哎,你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沉了脸,不悦道:“我不叫哎,我有名字的。”
“那你叫什么名字?”
“若先,我叫若先。旌旗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这听起来像楚辞。
君悦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当然住在这里啊!你们又是谁?你们是外面来的吗?我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为什么带这么多狗?难道你们是屠户?”
树上几人皱眉,这人怎么问题这么多?
这少年说他住在这里,难道说缥缈林中竟然住着人家?
房氐问道:“若先兄弟,你从小到大都在这林子里吗?”
若先点头,“是啊!”
“没出过林子?”
“我们想出去,可是出不去。”若先垮下了脸。
君悦觉得他们一个躲在树上一个骑着毛驴这样的聊天方式非常费力且怪异,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程咬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她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若先公子,你能帮我们把这些狗都赶走吗?”
若先哦了声,跳下了小毛驴,提着根树枝就过去赶狗。
可是这些狗却没一个听他的,个个仰着头狂吠,跟发了疯似的。
若先仰头,“赶不走啊!它们为什么一直冲着你叫,却不冲着别人啊?”
君悦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狗不可能对人发情,难道是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把这些狗吸引了过来?
君悦让房氐检查一下身上的包袱,里面简简单单的几样东西,文书,印信,连城送的笛子,其他的就没什么东西了,连衣物都没有。
最后房氐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什么都没找到。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房氐的身上,那便是出在君悦的身上了。
君悦翻了衣袖,查了腰带,最后连靴子都脱了下来。还真在靴子里找到了点东西。
是一个指节大小的小药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放在她靴子里的,因为黏在靴子内侧,所以未曾发现。
房氐拿过一闻,除了脚臭味之外,多余出来的味道却是让他凛然一抖。
“有问题?”君悦问
房氐回道:“这里面,有狗交配时的分泌物,配上曼陀罗花粉。味道很淡,我们人可能闻不到,但是狗鼻子灵敏,一定闻得到。而且对这味道十分兴奋,几里之外都能闻得到。”
嗯,是够兴奋的,瞧他们脚下这几百条狗叫得那个欢。
也就是说,那些人能知道他们的行进路线,不是得了什么线报,而是猎狗带他们过来的。
可是,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放进她靴子里的?
难道说在她刚离开恒阳的时候,就被人盯上,处心积虑要把她逼进这林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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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章 公子若先
房氐将手中那恶心的东西往远处一抛,果然地上那百来条狗就追着跑去了。
“总算了走了。”
君悦轻身跳下,看得若先羡慕得大眼睛放光。“你们好厉害啊!就跟村里的魏大叔一样,会飞檐走壁。哎,你会不会胸口碎大石,或者分筋错骨,或者什么开水烫不死啊?”
君悦轻笑,“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还开水烫不死,猪啊!
“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呀!”
君悦抱剑环胸,走得近了才看清少年的样貌。
身形高瘦,肌肤白皙。乌发全束起,以一条黑色发带固定。圆润的脸型饱满的额头,五官较低,一双大而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夜间的萤火虫。
好一张漂亮的娃娃脸。
一身嫩黄的衣裳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女气,反而衬得他天真烂漫,朝气蓬勃。
君悦道:“哎,小孩,谢谢你啊!”
少年一听这称呼,脸色立马就变了。怒气腾腾的圆脸看起来更加的可爱,像个瓷娃娃,好想捏一下,肉感肯定很好。
薄怒的语气传来:“我十九了,不是小孩了。”
“啊!”众人一怔,这人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年纪,没想到是长着一张娃娃脸,也难怪他们误会。
年龄是不小了,可是这语气,这脾气,不还是个小孩子嘛!
比他们家少主还幼稚。
嗯,不对,少主从来不幼稚。
君悦不确定又问,“你真的十九了?”
“哼。”若先别过脸去,这是他最不想说的话题。
村里人都说他是长不大的孩子,明明都已经十九了,样貌却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君悦摸了摸鼻子,“好吧!若先……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出这个林子啊!我家中有人生病,我急着回去。”
“不知道。”少年赌气回应。
流星急了,“嘿,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误认你是小孩嘛!我们跟你道歉还不成。”
若先转过身来,“我真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就没出去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外人呢!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看他的样子,好像对外界一无所知。也许他真的没出去过。
房氐道:“你不是说这里有村子吗?或许你的村民知道出去的办法。可不可以麻烦你引路,让我们见见村民。”
若先疑狐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君悦,终是点点头。“可以,不过你们走的时候也要带我出去。”
“这……”房氐可不敢擅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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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道:“如果你父母同意,我很乐意你到我家做客。”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拉勾。”少年抬手,小指勾起,其它四指弯曲。
君悦满头黑线,“你都十九了,还玩这个?”
“书上说的,拉勾了就不能反悔。”
君悦翻了个白眼,“书上都是骗人的。”
“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啊?”
君悦无奈,“跟。”她也伸出手掌,小指勾上了他的。“我不反悔,带路吧!”
少年这才欢天喜地的牵着自己的小毛驴,走在前面。
---
跟着若先七拐八拐的绕过一段路程,有些地方甚至是他们走过的,还留有记号。可是为什么,他们就没发现什么所谓的村子?
越往前走,湿气越重,感觉越冷。山间竟起了浓雾,不似外面的清明朗朗。
这应该是林子的深处了。
“你们跟着我走,不要走丢了,不然连我也找不到你们。”
若先提醒道,牵着小黑驴走在前面。
君悦不解,“你既然能找到我们,为什么找不到出去的路?”
“我最多也就能走到那里,再出去我可不敢。”
这里道路迂回,很多相似之处。就好比他们现在穿的这个石门,好像刚才就穿过。
房氐朝身后的同伴看了一眼,皆是收到了各自眼里的信息。分开来走在君悦的两侧,时刻保护。
这明显就是人为的一个阵法。
虽没有什么陷阱武器,但却能让人绕晕走不出去。
这个缥缈林,果然是不简单。
或者说,住在这里的人不简单。不然弄一个阵法放在这做什么。
“到啦!”
行至一处山脚下,眼前烟雾缭绕,竟是从山脚下的河流中蒸腾上来。烟雾袅袅升空,向山崖顶尖而去,然后悬在半山腰间,像美轮美奂的蓬莱仙境。依稀听到流水叮咚的声音,仿若仙娥弹奏的仙乐,余音绕梁。
缥缈林,这才是真正的缥缈林。
君悦行至河边,伸手一探,内心一惊。这水,竟是暖的。
流动的温泉。
“每年的盂兰盆节,我们全村人都会到这里祭祀,然后用这条河流的水沐浴洗礼。保佑我们村人健康长寿,平安喜乐。”
君悦懂的,古代经常有祭祀河神河婆之类的庆典。
“走吧!我带你们进村。不过你可要记得,走的时候带着我的。”若先再一次提醒。
君悦再一次保证,“好,我一定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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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进村,村在哪里?
若先神秘一笑,牵着他的小毛驴淌过河流中突起的石块,后面的人依次跟上。
他走到山脚下的一块普通的石壁前,伸手扭动了其中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
君悦明了,所谓的村子应该就在石壁的另一面吧!而这石壁,就是通往村子的门。
果然,“咕噜”一声,面前的石壁打开一条裂缝,明亮的光线从石壁中泻出来,刺得几人不得不闭眼闪躲。
石门缓缓移动,往外打开,将里面的景象一一映入众人的眼中。
这是一个与外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君悦情不自禁的迈步走了进去。雾气没了,树木没了,草丛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齐齐的田径,绿油油的麦田。麦田之外的山脚下,种着各式各样的花田,月季,玫瑰,芍药,山茶,野菊……
村子的中央,砌了一排排的房子,虽然是土瓦房,却很整齐,统一的高度统一的颜色统一的门庭。房屋前面,也有一条小河贯穿整个村子,河上有踩水车,有三两小孩正在玩耍。
“好美的地方啊!”流星不由赞叹。
非白也是看呆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若先却是蹙眉,“美吗?我不觉得啊!”
房氐道:“那是因为你没去过别的地方。瞧这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小桥流水,田间农舍,如果我是一只小鸟,我也不想出去了。”
这里的美,美在平和,美在自然,美在安宁,美在平静,美在与世无争。
缥缈林,从来就不像外界说的那么可怕,这里很美。
君悦笑问若先,“你家是哪家?”
“呐!”若先抬手指了指前面,“我家还在它们后面呢!那里是魏大叔和几户人家住的地方。”
“你们村有多少户人家?”
“二十八户。”
二十八,如果按照平均一家五口计算,也是一百五十号人左右。
是个不能说大也不能说小的村落。
“走吧!我带你们去我家。”若先率先牵着小毛驴走了。
君悦几人在后面跟上。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三十七章 花灵村
若先所在的房屋比之前见到的第一排房子还要靠后,且到他家之前,还要先经过一处祠堂。
君悦不解,谁家的祠堂是建在正屋之前的?
莫不是这也是他们的习俗?
经过了祠堂,就到了若先住的房子。
这房子与先前见到的一样,土瓦房,黑色的有了年头的门板。推门进去,是干净的院落,然后是正房,院子里围了小篱笆,养了鸡鸭。
若先先将小毛驴绑在了院子外,而后走进正房旁边的一座小耳房,高兴的喊着:“娘,娘我回来了。”
“先儿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充满慈祥关爱。君悦几人站在院中,想象着能生出一张娃娃脸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娘,我带了新朋友来给你认识。”
“什么新朋友,小心你奶奶又要数落你了。”
妇人很普通,身着亚麻色窄袖圆领襟上裳,腰系一条蓝色粗布腰带,下摆藏青色裙襦。未施粉黛,未戴饰物,长发以一块包头巾包起,慈眉善目。
怎么说呢?
虽然打扮得像个村妇,但又不像个村妇。
手指虽然粗糙,但是她站在檐下,双手自然交叠置于腹前,面带微笑。脚下生莲步,语声温柔有调。没有村妇因为做活的佝偻,而是肩膀往后靠,自有一股韵味。
就像曾受过礼仪教化的女子一样。
妇人见到院中几人,先是一怔,却也没有表现出惊慌。“这几位是……”
君悦将兵器交给房氐,向前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君悦,见过夫人。”
“不敢当,我夫家姓兰。”
“给兰夫人请安。晚辈和护卫无意之中误入缥缈林,盘桓数日终不得出路,且差点落入危险之境。幸得令公子相救,得以转安。兰公子心善,特邀我等几人来此歇息。叨扰之处,还望兰夫人见谅。”
“这,”兰夫人这才面露惊慌之色,转头对儿子道,“他们不是村里人?”
君悦蹙眉,这村里也就百来号人,这兰夫人就算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百来号人都识不全吧!
“不是。”若先道,“是我在外面碰到的。”
“你又偷偷跑出去,你忘了你奶奶的话了。”兰夫人略显责备。
她向君悦走过来,明显慌张却又强装镇定道:“你们快走吧!我们村子不欢迎外人,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们会被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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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外人进入就被打死,难道以前有过这样的事例吗?
“可是我们还有事……”
“什么事都不要说,”兰夫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赶人。“快走吧!”
“娘,不要赶他们走。”若先可怜兮兮的阻拦。
兰夫人道:“把他们留下,会害了他们,也害了你呀!”
若先却是露出了笑脸,“娘,你放心,奶奶一定会喜欢他们的。你瞧他们,长得多可爱呀!娘,我已经长大了,我想交新朋友。”
君悦几人满脸黑线,说谁可爱呢!
兰夫人待想说什么,望进儿子的眼睛里时又生生的忍住了,嗫嚅着嘴唇欲语无声。
不知道君悦是不是看错了,兰夫人的眼中,竟有不忍、害怕,抓着儿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不过是违背族令带外人进村而已,就算有事的也是他们,兰夫人的害怕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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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谁?”
院门口传来一声苍老却犀利的声音,吓了院中几人一跳。
众人转身看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以及一个中老年男人。
老奶奶高龄几何君悦猜不出来,一身灰色裙裳外罩一件深蓝色褂子,再披条黑色披风。满头白发以一根金簪固定,盛气凌人,不怒自威。沟壑纵横的脸上,一双眼睛如鹰锐利。
君悦忽然想到了啟麟,他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这个老奶奶的气场,可比后面的兰夫人摄人多了。
再看她身边的中老年人,六十岁左右,浓眉深眼。双手靠背,神情冷肃,嘴边长须黑白交错,两腿阔步,腰杆笔挺。
武者风范。
“奶奶,魏大叔。”若先已经跑了过去,挽着老奶奶的手摇晃了起来。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特意带他们来家里做客的。”
原来这位老妇人便是兰若先的奶奶,兰老夫人。
“胡闹。”兰老夫人中气十足,“村里不准带外人来的规矩,难道你不懂吗?”
“孙儿知错。”若先不敢顶嘴,只一味的摇着胳膊装可怜。
君悦上前,同样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君悦,误闯缥缈林……”
她将刚才对若先娘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后道:“若贵村真有这样的规定,倒是我等几人唐突了。实在抱歉,我们这便离开。”
“你以为我们花灵村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兰老夫人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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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村叫花灵村,果真名副其实。
“若是我等有得罪之处,还望老夫人见谅。”
兰老夫人待想再说,她旁边的魏大叔却抬手制止。眼睛微眯,紧盯着君悦身后的房氐。
确切的说,是盯着他手中的剑。
他问:“你左手边的那把剑,是你的?”
房氐没想到对方有此一问,心中一怔。对上主子肯定的眼神后,方抱拳道:“这是我家公子的佩剑。”
他们二人的小动作,没能逃过魏大叔的眼睛。他的视线落在君悦的身上,语气不改。“是你的?”
君悦道:“正是晚辈偶然所得。”
“如此,你与这剑,倒也是有缘分。”
“莫非前辈识得此剑?”
魏大叔仰天一叹,语气略显沧桑。“都是过去的事了。”
复低下头时,他又恢复了沉稳的语气,对兰老夫人道:“族姥,我觉得这几人没什么恶意,不如就收留他们在此处歇息吧!”
“是啊,奶奶。”若先也附和,“你就留下他们吧!我好想听他们讲外面的世界。”
兰老夫人嗔了孙子一眼,“你呀!跟你说多少次了,外面都是兵荒马乱,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回屋给我读书去,别想躲过今天的惩罚。”
语气虽是责备,眼里却是宠爱的。
若先娃娃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只要奶奶留下他们,怎么的都行。”
真是个爱笑的孩子。
兰老夫人又将视线落在君悦几人身上,“你们可以留下,但你们要保证,出去之后要将这里忘了,不得对外提起只言片语。”
君悦又一礼,“冒昧叨扰已属不敬,定遵老夫人所言,不会对外说起花灵村一草一物。”
兰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头,吩咐媳妇收拾房间让几人住下。君悦自然又是一番恩谢。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三十八章 姜离之史
如墨的星空突然划过一道细长的余光,不曾有人注意。
待过了一刻钟左右,突然的,这种星星划过天际的现象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就像是天空在下雨一样。
夜晚约了狐朋狗友一起喝酒晚归的人惊奇的抬手指着天空,甩了甩虚晃的视线,含糊醉语:“这是谁在放烟花啊!”
他朋友调笑,“烟花,哪里有烟花,我看是你老眼昏花。”
“不是啊!真是烟花。”
“唉,还真的是耶!那不是烟花吧,倒像是陨星。”
北齐卷载,嘉元二十九年六月下旬,月掩轩辕,忽有流星数千万,长短大小不一,自北向南,如暴雨骤然,光芒如昼,甚为奇观,一刻方终。
这一奇观,不知在恒阳可否看到?
但第二日,一封加急奏报从赋城赵府出发,马不停歇的送至了北齐皇宫,齐帝的手上。
奏中内容,便是这一场甚为奇观的流星之象。
不知道是听谁说过,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能成真。
虽然这话没有什么根据,但古笙心中还是默默祈祷:二公子,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当日之誓,古笙时刻犹记。
两年多前因为前往金沙城护二公子往恒阳有功,大王亲自提拔,他如今已是这王宫仪卫司的左副卫。
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到一队之长,后到百夫长,成为黎将军的手下大将,再到如今的仪卫左副卫,成为大王近卫,他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这官升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二公子,这其中可有你的手笔?
廊道上有人走动,古笙等着他靠近。这人他认识,是广元殿的小太监,梨子公公的徒弟小方子。
小方子身着暗紫色太监服,走到他面前后先是一礼,而后传达旨意:“左副卫,大王有请。”
古笙蹙眉,现在已是深夜,大王怎的还不休息?
虽有疑惑,但他还是点头遵旨,阔步前往。“有劳公公带路。”
---
姜离本是前朝定国鄞王的封地。
藩王本是没有资格修建宫殿、私屯兵力的。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能称作宫,只能称府。
但在定国的后期,中央集权大大削减,根本就管不住底下的藩王,只能任由他们坐大。
姜离是鄞王的封地,府邸设在赋城。他是个骄奢淫逸之人,到了赋城之后,搜刮敛财,大兴土木缮造宫殿,搜集奇珍异宝装饰,修建了这座金碧辉煌的鄞王宫,在姜离做起了土皇帝,整得姜离民不聊生。
后来定国虽灭,但藩王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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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蜀,吴,楚先后立国,也曾派兵欲攻下姜离。但这位鄞王虽然没什么智力能力,但他有财力。
他花重金聘请了天下能人异士,能打的能算的能谋划的,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四国硬是攻了十来年也没攻下,也是个奇迹。
当时的君世安还只是王宫的一个长史,是个文官,负责掌管王宫各司所。
后来公孙、王、黎三大世族找到了他,四只老鼠便开始密谋推翻鄞王暴政的统治。
三大世族策外,君世安里应。当时鄞王对付四国已经焦头烂额,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看顾后院。
于是乎,他的后院就这样大刺刺的起火了。
当夜鄞王正在宫中与美人行乐,三大世族私兵在君世安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就进了王宫,在仪卫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把鄞王给抹了脖子。
自己的王都没了,王的小喽喽还能掀什么浪。顶多秋后蹦了几只蚂蚱,很快就被打断了腿。
老王死了,自然推新王。
可是四只老鼠,该推谁当鼠大王呢?
三大世族势力庞大,他们其实很想坐那个王位。比起君世安,他们任何一家谁都比他有资格坐那个位置。
可他们也聪明啊!四大国如狼似虎的想吞了姜离这块肉,谁这么傻将自己置于案板上啊!
于是,最不可能的君世安就被三大家族赶鸭子坐上了那个宝座,建立了姜离国。
鄞王花重金请的那些能人异士在鄞王死后,也就卷铺盖各回各家各抱各妈了。有钱了自然尊你为神,没钱了你就是个屁。
刚刚建立的姜离国面临着国内的动荡,军心涣散。在北齐穷追猛打下,风雨飘摇的姜离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灭了国。
不到两年,君世安就结束了皇帝的生涯。
北齐原本是想将姜离灭个干净,好让中央直接派官下来接管的。
但当时姜离刚刚经受动荡,又被灭国,民不聊生,更有三大世族势力盘根错节。北齐怕冒然接手,会引起姜离民愤,三大家族从中作梗,便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后来有北齐朝臣说不如将姜离划为属地,封君世安为姜离王,由姜离自治。
允许姜离在地方上可以行使自己的自治权,设六司,制军队。但六司之首需是中央直派,军队在规模上定为八万,三万仪卫守护王宫和王城,五万守疆。
北齐是时,国内也有一个小动荡,便是当今齐帝的登基之时。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上位,朝堂还不得来一次大换血。
自家朝堂都在起内讧呢,哪有精力去管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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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齐帝大手一挥,告诉上谏的臣子,你们爱咋整咋整。
当时上谏姜离自治的,正是如今退休了的岑阁老。
姜离即为属地,自然须得年年进贡。
一开始,齐帝的胃口没那么大,只说每年进贡二十万两白银即可,当是施恩。
后来胃口越来越大,不仅白银的数目就跟烧水的温度一样蹭蹭上涨,且每年还要进贡丝绸,粮草,药材等物。
姜离国内的丝绸,粮草,药材等重要物资大多掌握在三大世族手里,他们作威作福岂可轻易吐出。且这是一个无底洞,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姜离王不敢得罪这三巨霸,起初是变卖鄞王留下的奇珍异宝。后来没得卖了,就只能从百姓身上搜刮。
每刮一层,姜离王就心痛一分。最后弄得姜离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跟鄞王时期也没什么区别。
姜离王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没完没了的日子,于是三年前秋天集结五万大军,由郭大志为主帅,发兵北上,意图谋反。
其实,这种以卵击石的做法,结局显而易见。只是姜离王此举,不知道是因为他年老脑退,还是想证明什么?
总之,这仗打输了。
姜离非但没摆脱奴役的命运,在进贡的数量上,又增加了数倍。主帅郭大志满门抄斩,姜离王还要送一个儿子入都为质。
这个倒霉的差事就落到了刚刚魂穿过来以为自己可以麻雀变凤凰的君悦身上,谁曾想一脚踏进的不是富贵窝,而是沦为人质的坡路。
这一去,便是三年。
两个月前,姜离唯一的世子君鴌逝世,姜离王悲伤过度,一病不起。
君悦作为唯一的儿子了,齐帝在天下人面前也不好不让人家回家床前侍疾尽孝,只好放人。
释质文书已经早早送来,姜离王也派黎镜云去接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呀!
就算差个半天一天,也该有信回来了。
只是到如今,别说是人,就连信也没有。
所以,姜离王急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姜离各司介绍
本文设定姜离为齐国属地,因姜离境内势力错综复杂,故而在收服后不敢直接接管。封原姜离皇帝君世安为姜离王,允许其内政自治,设六司。
吏司:掌文职官吏的任免、考核。
兵司:掌军令、军政、征兵、官兵的军籍和兵籍、武官任免考核、马站等。
吏司:掌考试、礼乐、祭祀、宴会、册封等。
刑司:掌刑法、囚徒、缉捕等。
户司:掌户口、财政收支及预算、田地、铸币、税收等。
工司:掌工程建设、屯田水利、军械制造等。
六司在职责上与中央六部一致,只是为有别于中央,于是将六部改成六司。各司设司正一名,总领全司事务。其下设副司两名,业员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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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内各司情况:
长史司:总管王宫政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疏等。
典簿司:掌管奏文牍事务。
典膳所:管理膳食。
良医所:良医保健。
典宝所:管王宫印玺,宫牌。
奉祀所:奉祀先祖。
纪善所:管学习,教化。
公正所:管王宫修缮,建造。
仪卫司:管王宫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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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只是因为需要,因而如此设置各司部门,与历史有所出入,还望大家不要过多去注意,就当是看个故事而已。
三十九章 姜离王
广元殿,位于姜离王宫的中轴线上,是姜离王的寝殿。
殿内灯火已燃了一半,剩余一半在朗朗夜空中,将隐没在黑暗中的广元殿照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殿内装饰古朴,并非奢靡金华。古玩金器几件,沉香楠木雕刻粉漆,简约中又不失王者风范。
古笙一路经过前庭宫道,进入后庭内院。来到广元殿外,通报后原地等候。
没过一会,姜离王身边的梨子公公亲自出来迎:“大王请左副卫进去。”
说完,侧身让人进入殿内后,自己却退步走出了殿外,站在廊下静等。
古笙进入内殿,便见姜离王歪靠床头,双眸深陷,眼神迷离。佟王妃坐于他身前,为他掖好身上的锦被。
姜离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年的操劳和压迫将这个本该意气风发的男人折磨得像个六十岁的老头。头发花白,肌肉松弛,缠绵病榻。
佟王妃亦是相同的年纪,保养得宜的面容虽不显老态,眼底却也藏着深深的忧愁。性情温和,和蔼可亲,端庄雍容。
“臣参见大王,王妃。”
“来了。”姜离王气若游丝,抬手虚扶了他一把,“起来吧!”
古笙依言起身,“不知大王深夜传召,所谓何事?”
“黎镜云还是没有消息吗?”
古笙犹豫了一会,终是摇头。“兴许是在路上了,大王莫要心急。”
姜离王咳了两声,可没有古笙这么乐观。“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古笙没有回应,等待着他的下文。
姜离王继续道:“不能这样空等下去了,若是悦儿此刻正深陷囹圄而我们的援手迟迟未到,可就麻烦了。”
佟王妃宽慰道:“悦儿聪明,你不用过于担心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姜离王转头对上古笙,“你从仪卫中抽两个中队出发前往栗水城方向,明天一早就走。”
古笙担忧道:“可是大王,如此宫中只有右副卫统辖,臣怕……”
“放心吧!他们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
在悦儿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古笙没有再言,应是遵旨,躬身退下。
等殿内又只剩下夫妻二人,姜离王这才松了口气握住妻子的手,安慰道:“别怕,都会没事的。”
佟王妃心里也稍宽了些许,疑惑问道:“大王不是说悦儿已经不在那了。”
悦儿传来消息,由栗水城直达赋城的要道都已经被阻断,她已经改道东行。又何必多此一举派古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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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如今古笙可是为数不多的可信之人,调离了一个就少一个。
姜离王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悦儿拖延了回来的时日,只怕有心人会猜到其中的蹊跷,此时派可信之人前去接人,便是将他们的注意力锁定,为悦儿平安回来争取时间。”
“原来大王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不知道,埋伏的都是些什么人?”
“魑魅魍魉,管他们做什么。让他们白等吧!”
姜离王后庭凋零,一生只有一妻一妾,妾也死了,妻根本不需要动歪心思搅乱姜离王的后院,自然心思单纯头脑简单。
姜离王又道:“如今只能希望,悦儿能平安归来。”
这是他此时最大的心愿。
他为这个心愿已经准备很久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
第二日,古笙离开没多久,吴国便遣使前来,带给他一样东西。
姜离王看后,心脏就像被重锤锤过一样,本就风雨破碎的身体生生被一杆打倒,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听到那使臣递给他的话后,又再次提不上气的晕了过去。
“若姜离王能应吾国陛下所求,吾国承诺,定将二公子毫发无损的还璧归赵。”
---
夏天的天亮得很早。
五更刚过,天边就已经翻了鱼肚白,接着屋外传来了鸟叫声,蜜蜂嗡嗡声,鸡鸭叫唤声。
此处是距离缥缈林几里之外的一个村庄,庄子不大,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庄田。而他们所在的,便是这个庄子上最好的房舍中。
林安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刚翻了鱼肚白的天还是有些朦胧。空气中有着浓浓的湿意,花草叶上滴有晶莹的露珠,晨雾稀疏不散。
他揉了揉眼睛,透过稀薄的晨雾,清楚的看到正房中亮着烛光。
殿下怎的起这么早?
他走过去,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什么也没听到。
他试探唤了一声,“殿下,您起了吗?”
“进来吧!”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安推门而进,便见连城临窗背手长身屹立,墨发玉影,芝兰玉树。衣衫未退,手中握着那块昨日见到的半玉玦。
“殿下怎不多睡会?”
连城转过身来,清雅的面庞上略显倦怠,明眸下投了一圈青影。林安一怔,这哪里是早起,分明是一夜未睡啊!
“殿下还在为二公子的事担心?”林安揣测。
连城走向外间,在茶几旁坐下,淡淡道:“担心也是多余,横竖人都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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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忙过去为他倒茶。“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会有事的。”
“是,她不会有事的。她是君悦,她很聪慧,很坚强。任何环境中她都能生存,任何困难她都能解决。”
这是连城对君悦最大的印象。
林安问:“那接下来殿下作何安排?”
连城摩挲着手中的玉玦,不知道该悲该喜,该落寞该无视,该嫉妒该平静?
内心纠结,眉头深锁。
纠结该不该把这玉玦归还,或者随手仍了?
“往南,出了缥缈林,是什么地方?”
林安想了想,说:“应该是坡子村。”
“我们去坡子村。”
去那里等,他想让她出了林子后,第一个看到的是他。
“去坡子村?”林安一惊,劝道,“殿下不可。且先不说二公子能不能出得来,就算他能出来,我们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出来,万一要等上十天半月甚至更久的,咱们可等不起啊!”
“我心意已定,你去安排便是。”连城坚持。
“殿下。”林安直接跪下。“请您三思,我们私自来这里,已经是不妥。若是皇上知道您为二公子做到这般,岂不更加恨上二公子,也会对你失望的。”
林安作为连城的左膀,主子的心思他再了解不过。
“况且您离京太久,只怕京中会有变数。如今非常时期,还需您回京坐镇。殿下,您就是不想想自己,也想想兄弟们啊!”
连城定定的看着他的头顶,沉默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就听你的吧!”
屋外的天色又亮了几分,晨光中浓雾更清晰了。
“去准备吧!早饭过后我们回京。”
他的身后,不只是他,还有很多的追随者。他以前不能任性,现在更不能。
君悦,等我可以任性的时候,谁再敢说你的不是,谁再敢欺负你,都得死。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四十章 虎啸大将军
君悦习惯早起。
花灵村隐藏在山谷之中,因而早上晨雾簇涌,轻拢慢涌,待到太阳出来时才散去。
幽静的山谷,微凉的清风,蝴蝶的翩舞,徘徊的牧笛,叮咚的河水,叽喳的鸟鸣,袅袅的炊烟,便是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每日的清晨。
从兰家出来,先是经过祠堂。
君悦有一瞬间的犹疑,很想走过去看看,那里面到底供奉的是谁的牌位,尊贵到要站在活着的人前面。
可是参观人家的祠堂,终归是不太礼貌的。
一番纠结过后,君悦抬脚,终究理智抵不过好奇心的想过去一探究竟。
“小兄弟起的真是早。”
脚步尚未迈开,身后已经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转头看过去,是魏远航,也就是兰若先口中的魏大叔。昨夜吃饭时,他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魏前辈。”君悦行礼,“前辈起得也早。”
“嗨!”魏远航摆摆手,“我一把年纪了,睡不着,习惯了早上起来走走。倒是你这个年轻人,竟然也不懒床。你可比兰家那小子强多了,他经常被他奶奶吊打着起床。”
兰若先被他这么一出卖,睡梦中生生的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继续呼呼。
君悦浅浅一笑,“能睡也是一种福气。”
她在恒阳的这两年,都没几个晚上是敢真的睡死的。
她用下巴指了指祠堂,问:“不知这是谁家的祠堂?”
“哦,是兰家的,就是若先他们家的。”
君悦将心中疑惑道出,“那为何祠堂会建在大门前,莫非是贵村的习俗?”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聊。
魏远航道:“非也。原先兰家是跟我们住在前面那一排房子的,后来他们家的男人相继去世,当时若先又还小。
一家子妇孺孩子,与我们大老爷住在一处,总免不了闲话。所以才在后面另起了一间房屋,让他们搬过去住。”
“原来如此。”
难怪后面只有兰家一家。
清晨的风送来了阵阵花香,清冷沁鼻。
君悦又道:“前辈,晚辈一直困惑,花灵村为何种植这么多的花卉?”
虽然花海一片,看着很是漂亮。可此处又不是旅游圣地,又不是卖花卖香包,种这么多的花难道是用来吃的不成?
“这个啊,是种来做染料的。”
君悦追问,“是染布用的染料吗?”
“也不全是。我们村与世隔绝,自给自足,所以家家户户都自己织布,然后再用这些种植的花卉调制染料,做成布匹,裁制衣裳。”
这话也不假,她在兰家,就看到兰夫人亲自纺车织布。
魏远航继续道:“有些却是入药用的,有些拿来做食材,有些也是养着玩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君悦总觉得这样的解释很是勉强。
至于是哪个环节勉强,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起,到了魏远航的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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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远航邀君悦进屋小坐,君悦也不推辞。
魏远航的院子格局与兰家是一样的,只不过比兰家的小一点。一十七八岁的身着橘红色束腰裙裳的小姑娘进来奉茶。
“这是我的小女儿魏娴。”魏远航介绍道。
君悦微微颔首,“有劳姑娘了。”
“应该的,公子请慢用。”
声音温婉,落落大方,动作优雅。奉了茶后,便出去了。
君悦追随着她的背影,暗自嘀咕,这可真不像是个山野村姑。
“山间粗茶,还望小兄弟不要嫌弃。”魏远航道。
君悦收回视线,拿起茶杯尝了一口,苦涩绕舍,难以下咽。含了一会,涩味渐消,清冽润喉。
“晚辈不懂茶,只能说这茶适合隐士高人。像晚辈这样的浊世之人,只怕是无法理解这茶中真谛了。”
“哈哈哈。”魏远航爽朗一笑,顾自斟茶,动作干净利落。不会像文人墨客般拖泥带水,尽显风雅。
“老朽只是一个山野村人,可不是什么隐士高人。小兄弟可看走眼了。”
君悦正襟危坐。“前辈现在的确是山野村人,可在三十年前,您的大名那可是如雷贯耳。我说得对吗,虎啸大将军。”
魏远航喝茶的手一顿。
室内陷入沉默,茶香弥漫,白气蜿蜒。
茶气蒸腾,遮住了他的眼眸。君悦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沉默维持了十秒钟时间,魏远航神态自如的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将军不将军的,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山野村夫而已。”
君悦果然没有猜错,普通人是不会对寒光剑感兴趣的。
昨日他看到寒光剑时的神情就不对,昨晚他又特意借来一观,语气中尽是对前尘往事的追忆和沧桑。
“想不到小兄弟的心思,竟是如此的细腻敏锐。”魏远航道,“冒昧问一句,你手中的剑,从何得来?”
“友人所赠。至于他如何所得,晚辈却是不清楚的。”
“这样啊!”魏远航的声音低了下去,眸中尽显失望之色。
想来,他想问的应该是这剑真正的主人,他的夫人吧!
只不过她并非蜀国人,年岁与他们的年代又相差太远,关于他们此间种种,实在不知内情。
君悦拿过茶壶,亲自为他续茶。岔开话题道:
“晚辈能与前辈相遇,实乃晚辈之幸。民间对于前辈的说法各尽不同,有的说前辈已逝,有的说前辈得道升仙,有的说前辈遁入空门。
之前不知道,便也就当这些是坊间趣事。如今见得真人就在眼前,晚辈也难免落俗,很想知道当初前辈到底是如何进入到这里来的。”
“呵,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话他说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魏远航站起身,走到檐下眺望着远方的雄山。
君悦自动的认为,他在看通往外界的那道石门。
“当年近二十万大军在顶楼山溃败,折损过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真是惨烈啊!想不到我半生戎马,最后一战竟是以失败而告终,真是愧对先祖,愧对吾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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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平淡,没有痛心疾首,没有会很遗憾。
平淡得就像一杯清茶一般。
岁月的蹉跎,把一个锋芒外露的大将军磨得失了菱角,没了本色。
“我们一路被齐军追至缥缈林,伤亡惨重,粮草尽断。最后为了躲开追兵,不得不钻到林子里来。
后来在外面绕了一个多月,也走不出去,无意之中就走到了这里。最后我们挖出了那道石门,进到了这里来。”
君悦问:“那后来你们有试图找路出去吗?”
“找啊!可是找了整整一年,也找不到出路。年复一年,那份军人的心也慢慢淡了,觉得此生住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世外兵荒马乱,乱世纷争,哪及这里平静安宁。”
君悦本是一颗充满希冀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他们也从来没找到路出去吗?
魏远航知道君悦的心思,回头对她歉意道:“对不起小兄弟,我帮不了你。自从进了这林子,我们也从未出去过。”
君悦蹙眉,这解释倒是合理,可是有些却是不符合逻辑的呀!
比如…
“按理说你们是军队,是不可能有女人的呀!那为何这村子里还有女人,而且还繁衍子嗣?”
难道当时他们逃跑还带着军妓?
魏远航道:“我们进来之前,这林子里本就有人了,都是进来了又出不去的,后来还有人误闯进来,于是就跟着我们生根发家。几十年过去了,繁衍的子嗣越来越多,男女也基本达到平衡。”
君悦蹙眉,这样的解释漏洞太大了。
二十万将士,若是进来之前折损过半,那也还有十万。即便粮草尽断最后活下来一半,那也还有五万人。
而误闯进来的女人,能有多少个?有百来人吗?
能在三十年间就生出这么多的女孩,让男女达到平衡?
这魏远航莫不是看她小又是男的不懂得生育之道也不懂算术,好糊弄的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早就找到了出去的路,然后从外面将女人带进来。
但既然能出去,那为什么还要藏在这里?还在村外弄出个阵法来。
难不成真是厌倦了外面的世俗纷扰?
还有,按人数计算,这个村子少说也有好几万甚至超过十万人。可为何兰若先说这里只有百来人,其他的呢?
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个村子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四十一章 寸步不离
出了魏远航家,君悦原路返回。
在经过祠堂的时候,她还是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刚才魏远航叫住她的时间掐得真准,刚好是她要去一探究竟的时候。
她甚至在怀疑,魏远航是不是一直在后面跟着她,或者是监视她?
路上偶有人经过,却是木然的往前疾走,对于她这个外来的陌生人既不惊讶也不好奇。
回到兰家,还未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嚷嚷声。
“乌龟王八蛋,姓君的你言而无信。”
“兰公子,都跟你说了,我家主子只是出去走走而已,不会离开的。”
“哼,你们是他的手下,他出去走走难道会不带你们?依我看,他就是留下你们迷惑我,然后自己跑了。”
“主子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主子就是想走,也走得出去才行啊!”
君悦无奈的摇了摇头,推开院门而进。
院门口,小黑驴正杵着耳朵吃草,睁着又圆又黑的眼睛看着眼前走过的陌生人,很是伤心。
主人有了新朋友,它是不是要失宠了?
“我的小祖宗,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外面兵荒马乱的有什么好看的。”
“奶奶,你又没有出去过,怎么知道是兵荒马乱的。我不想一辈子都呆在村子里,我想出去。”
“你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你难不成要丢下我们两个女人在这里担惊受怕吗?”
“奶奶,我就想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是敢走,以后也别姓兰了。”
老人威胁年轻人,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逐出家门断绝关系。这一招,算是祖宗传下来的。
君悦踏步进入正堂,里面的祖孙争吵立即就停止了。
兰若先惊喜的冲到她面前,嫩黄色衣裳拖着娃娃脸,仿佛秋日里一朵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你真回来了,你没走啊!”
君悦扯下自己的手臂,她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一是怕女子身份会暴露,二是真不喜欢。
“我不回来能去哪。”她走过去,跟兰老夫人行了礼,“给老夫人请安。”
兰若先看着空空的手,撅着嘴表示不悦,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移动,不放过分毫。
“罢了。”兰老夫人瞥了君悦一眼,似是不太喜欢,眼神不善。“既然回来了,那就用早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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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是兰夫人亲自做的,食物很简单,普通的乡下吃食。粥,馒头,小菜,面,饼等等。
兰若先硬挤入君悦和房氐之间,将房氐扒开。理直气壮:“我要时时刻刻跟着你,以防你要逃。”
君悦哭笑不得。
兰老夫人当然是警告,“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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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夫人在婆婆身边默默的低头喝粥,对祖孙二人的舌战置若罔闻,垂下的双眸中没人能看清她的情绪。
饭间,君悦问道:“老夫人,您是村中的老人了,晚辈想问您可知道出去的办法?”
兰老夫人道:“打我进到这里来,就没再出去过。我们这里安居乐业,自给自足,我也很喜欢,也没想过要出去。年轻人,我的孙儿年少无知,不懂外面世道险恶。你若走了,也别带走什么。”
她们家,就他一棵独苗苗了。
兰若先气愤的耷拉了脑袋巴拉前面的饭菜,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高兴。
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有一颗向往好奇的心。
兰若先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寸步不离,君悦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就怕君悦落下他自个跑了。
君悦说:“外面的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依我看你奶奶是对的,你应该留在这里。”
兰若县不听,“这你管不着,你只要带我出去就是。”
“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你家人同意我才能带着你走。可你看,你奶奶并不希望你出村啊!”
“我不管,你要是不带我走,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君悦嘴一瘪,幼稚。
他就是说十遍她是乌龟王八蛋,她也不可能变成乌龟、王八、蛋。
不过是占个嘴上便宜罢了,对她这人没有丁点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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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中午,君悦派房氐几人去打探消息回来了。
“这个村子不大,这是前村,往下走还有十几户人家。我问过他们,他们都说不知道怎么出去。”
君悦蹙眉,她其实让他们去打探的并非是出去的路,而是这个村子当真只有百来人?
可根据他们带回来的信息看,这里的确只是住着二十几户人家。
几万人口啊!怎么可能只有几十户,剩下都到哪去了?
难不成说缥缈林里像花灵村这样的村子,还有很多个?
“哎,你到底想到办法出去了没有啊!”
君悦不急,倒把娃娃脸兰若先给急的。
流星笑道:“你祖辈在这里几十年了都没能出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啊,那我岂不是白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流光点头,“是啊是啊,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先回去,我家主子要午睡了。”
“那也不行。”兰若先还是狗皮膏药的粘着君悦,“说不定你们一下子就想到办法了,我得看着你。”
房氐简单粗暴,直接拎了他的后衣领,将人直接拎出了房内。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兰若先气得破口大嚷,“杀人啦…你们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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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喊又踢的将书本上搜刮的骂词全抖了出来。
临到门口,还死命的抠着门板就是不想走。奈何手无缚鸡之力抵不上孔武有力,被扔了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等他爬起来再准备进房时,房氐正好关门。门板与他的鼻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疼得他眼睛都皱到了鼻梁上。
君悦无奈的看着房氐,“你何必对他这么狠厉。”
“他太吵了,不宜跟少主共处一室。”
其实他想说你们男女不适合共处一室。
君悦又是无奈的摇摇头,房氐这行为,其实看着也有点幼稚。
她对流光道:“你今晚去做件事。”
招了招手让流光附耳过来,君悦在他耳边咐语几句。流光点头应是。
外面已经没了声音,估计那娃娃已经捂着鼻子去跟他的小黑驴诉苦去了。
---
赋城的姜离王宫。
广元殿内,姜离王由着贴身太监梨子服侍着喝过了药,靠着迎枕慢慢顺气,比起前几日更显疲惫。
“吴国的使臣可还在?”
梨子回道:“还在。礼司已经将他安排在了驿馆内,有专人伺候。”
长史司吴耀宗上前一步,道:“大王,刚才驿馆传来消息,那使臣说只给我们三天时间。若大王没有个明确的答复,他们便……”
“便如何?”
“便让二公子再也回不来。”
姜离王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猛咳了好一会,咳得脸色苍白眼泪都流下来,冷汗冒了一身。
梨子忙走到他身后替他撸背顺气,说着大王保重身体宽慰的话。
“吴长史。”姜离王呼吸顺畅后,吩咐他道,“拟奏,八百里加急送往恒阳。”
吴长史一惊,“大王不可,吴国此举,明显就是在挑拨姜离与朝廷的关系。若皇上知道此事,只怕会怀疑我姜离有二心。”
“这么大的事,瞒不住的。”
别忘了赋城内还有六司之首都是朝廷直派官员,他们衷的是齐帝。吴国使臣入赋城,这么大的事他们定会上报。
姜离王又道:“此事干系重大,我们做不得主,还得让皇上定夺。”
“是。”多劝无效,吴长史只得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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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章 以城换人
新月藏勾,银光铺撒。
君悦披衣站在天井中,抬头仰望清冷孤寂的弯月,星罗棋布。众多与唯一,庞大与颗粒,不知是月亮衬托了星星的渺小,还是星星陪衬了月亮的独特?
“你在看什么?”身后兰若先的声音传来。
他搬来了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摆在靠近西厢房前。
“没看什么。”君悦看着面前的桌椅不解,“你在做什么?”
该不会是他要在她房前坐一夜,防止她逃跑吧!
“赏月啊!”
兰若先放下桌椅后,又进屋拿来了些瓜果茶点。
君悦径先坐下,斜睨他忙里忙外的搬东西,还真是打算赏月。
兰家坐北朝南,此时不过亥时,月亮仍是偏东。院子东边的厢房挡住了月光,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阴影,阴影覆盖了院子的大半。
两人坐的地方,自然是明亮的一边。
院子里很安静,兰老夫人和兰夫人都睡了。门口拴着一只小黑驴,不远处传来了阵阵的蛙声。
兰若先给她倒了茶,又将一块糕点献宝似的递到君悦面前。
“尝一尝。”
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君悦接过,尝了一口,是枣泥糕。
甜的,连琋估计会喜欢。
“怎么样?”兰若先拉长上身凑过去,希冀问道。
君悦点头,“不错啊!兰夫人的手艺真是好。”
“那这都给你吃。”他将一碟枣泥糕全推给她。“魏家丫头手可巧了,做的东西都特别好吃,我奶奶特别喜欢。等咱要走的时候,可以让她多做点。”
君悦闷笑,这小子可真是一点也不会掩藏自己的内心,连贿个赂都这么快就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了。
果然还是山里好,没有尔虞我诈,活得多天真烂漫。
瞧连城连琋,活得多累啊!
君悦道:“原来这是魏大叔的女儿做的呀!她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会送吃的给你啊?”
“能有什么关系。”兰若先不自在的缩回了身体,佯装喝茶。“邻居之间送个吃的,这不很正常嘛!”
若是正常,岂会是他这种躲躲闪闪的眼神。
君悦调笑,“让我猜猜,她喜欢你?哎呀,她该不会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吧!”
“你,”娃娃脸又气又恼,又恼又羞,声音都低了下去。“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这都能猜到。”
君悦很想说: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看你这反应,就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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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容易害羞的单纯乡下孩子,连说到未婚夫妻都害羞。
这要是真拜堂入洞房,岂不是羞到晕过去。
“你看这里,与世无争,有心爱的姑娘,有最亲的亲人,你也准备建立一个家了,这是多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出去呢!我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你了,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可我还是想出去看看,我还不想成亲。”
君悦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魏姑娘?”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不是我的人生,结婚,生子,然后种地。再让我的孩子结婚,生子,种地,这样的人生……”
他停顿了一会,在想用什么词形容。“很无聊,很单调。”
又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你知道自己家旁边住着一个姑娘,而你从来没见过她。你会好奇,你就想过去看看,无论那姑娘是美是丑,你都想过去看看。大概是,我不想给自己留有遗憾吧!”
君悦咀嚼着枣泥糕道:“也许你是对的,人生是自己的,要怎么过得自己选择,旁人不该干涉。”
没见过的景总认为是最美的。
得不到的人总觉得是最好的。
君悦抬头仰望星空,蓦然沉默。
一个林子,关住的是那些经历过生死的看破红尘的世外之人。
却关不住少年意气风发探索未知的心性。
她内心觉得,他也的确该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然后多一些选择。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留在这里,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矛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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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一直到半夜才回来。
“少主,那座祠堂果然有问题。”
君悦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座祠堂,修建的年代确实久远,那牌位上面写的也是兰氏族人。但是属下仔细检查过,牌位座上有划痕,像是牌位被移动过,痕迹还来不及收拾。”
君悦道:“也许牌位不是被移动,而是被换掉了。”
流星疑惑,“为什么要换掉牌位?”
“也许,是不想让我们知道那牌位上写的什么人吧!”
房氐沉思,“这个村子,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君悦不能将早上与魏远航的谈话说出来,这里住的,是当年西蜀赫赫有名的虎啸大将军的十万部下。
只是,为什么要换掉牌位呢?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离开这里,我总觉得此处绝非久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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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道:“少主的意思是我们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这个村子,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我怀疑,村里人是知道出去的路的,只是不告诉我们。”
三人面面相觑,房氐惊道:“少主的意思是说,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
“不清楚,也许他们不会害我们,但也不会帮我们。”
三人又再次相看一眼,皆是沉默。
这个村子的人,到底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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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转,黑白交替。
恒阳城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作为北齐政治权利的中心,如雄狮一般威严的存在。
连城进入城门,一路畅通无阻的策马奔向自己的府邸,在妻子齐晴的殷勤期盼中踏入府内,对齐晴不温不火的交代了几句后,换了身衣裳又匆匆往皇宫而去。
经过庆辉门,直达勤政殿。
殿内齐帝高座龙椅之上,一笔一划的批阅奏章。
“儿臣参见父皇。儿臣奉父皇之命前往沥竹镇调查君悦所乘之官船被炸一事,幸不辱命,特回来向父皇复命。”
“起来吧!”齐帝将手中的奏章合上,抬头看向案前的儿子,甚是欣慰。“这一路很辛苦吧!瞧你,瘦了,也黑了。”
方达偷偷拿眼瞧了瞧齐帝,又瞧了瞧连城,不动声色的又低下去。
才出去几天而已,哪里就瘦了,哪里就黑了。
“这一行很顺利,谈不上辛苦。父皇,关于官船被……”
“你先看看这个吧!”
连城话还没说完,齐帝已经抬手制止。将一份奏章递给方达,方达又转交到了连城的手上。
连城疑惑,什么事情重要到连听他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他边看奏折,齐帝边道:“这是八百里加急,今天早上送到的急奏。君悦回城途中,被吴国的人抓去了,现在吴国的使臣就在赋城,要求姜离王拿姜离以东五座城池去换人,否则就杀了君悦。你如何看待此事?”
连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四十三章 帝王心
这不可能。
君悦是出事了不假,可她人是被困在了缥缈林,不可能被吴国所擒。
“父皇,此事会不会有假?”
齐帝道:“姜离户正司赵之岩的密信里也提到了此事,君悦身边那个太监的尸首,已经被吴国送去给了姜离王,此事千真万确。”
尸首?
连城心头一紧,君悦身边的太监,除了视若心腹的桂花,还能是谁?
难道在缥缈林外,与之发生搏斗的是吴国人?
难道她不是进了林子,而是真的被吴国所擒。
君悦,你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若此事是真的,父皇准备怎么做?”
齐帝放松上身,斜靠在圈椅把手上,苍老的双眸中显现深沉。“吴国此举甚好,咱们没做到的事,他们替我们做了也好。”
借刀杀人。
连城手拿奏折的手紧了几分,“父皇的意思是,人不救了。”
“不救。”齐帝冷冷吐了两个字,而后闭上眼睛,手臂撑着太阳穴假寐。“他君悦算个什么东西,值得齐国用五座城池去交换。自己被擒,那是他自己没本事。”
连城紧攥奏折的手指青筋凸爆,似要将上面的字抠下来,面色却平静无波。
当年他不救母妃,是不是也认为母妃会死,那是她没本事活着?
帝王心,果然够冷。
他平静道:“只是如此一来,只怕受人非议,说我们齐国无情、见死不救,对父皇的名声也不好。”
齐帝这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天下人会理解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不是姜离王。朕相信姜离的百姓,也不愿意拿五座城池去换回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人都是趋利避害,如果真用五座城池去换人,那那五座城池的百姓又如何看待君悦,如何看待朝廷。
难道五座城池的百姓加起来,才等于一个君悦吗?
谁的命不是命,凭什么你比我们高贵。
凭什么拿我们的命去换你的命。
齐帝又道:“以城换人,只怕会引起民愤,引起民愤可能会带来民变啊!”
理由如此的冠冕堂皇,一个民变的罪名扣在君悦的头上,姜离王就是不甘又能如何。
“那姜离那边,我们如何回应?”连城问道。
“等几日吧!”
连城不解,为何要等几日?
吴国可只给姜离三日之期,难道几日后有什么奇迹不成?
如今出了以城池换人这趟子事,谁还有心思去管沥竹镇的官船爆炸一案,因而此案便以一个江湖匪类作案草草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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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勤政殿,连城又去了福临宫给岑皇后请安,正巧芸贵妃也在。
连城出了福临宫后,特地找了个地方等候。
芸贵妃接踵而来,将那日勤政殿中齐帝单独留下房定坤一事道了出来。
值得两人密谋的事,恐怕也就只有立储一事了。
房定坤此人看着刚正不阿,保持中立的哪一派也不沾。然这只是表面的而已,谁知道他私下里是在替谁做事?
对于这个人,连城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出了庆辉门,连城直接打道回府。
经过回味茶楼时,他抬手撩开车帘看了一眼。
茶楼的生意依旧红火,进出皆富贵,往来无白丁。
他就是在这个地方,知道了君悦所有的秘密。
一两茶值一金,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
回到府里时,慕廷珂早已站在门口等候,说是四皇子来了。
连城一怔,他前脚刚踏进城门,五弟后脚就来府上等候,定是有急事。
“人呢?”
“在正厅。”
连城略一整衣冠,踏进府内。正厅里,连琋身着淡蓝色衣裳优雅喝茶,安静得仿若一朵玉兰,宛若一副静好的画卷。
“四皇兄回来了。”连琋为弟,起身先开口与连城打招呼。
连城施手还礼,摆了个请的手势。道:“坐吧!五弟若是来送请帖,大可不必,遣个人送来就是,我后日一定到。”
整个恒阳城人都知道,五皇子连琋今年十五岁,钦天监测了好时辰,后日正式搬出皇宫,乔迁新居。
乔迁新居,当然要大摆筵席。
“我不是来送请帖的。”连琋道,“四皇兄这是从哪回来?”
连城言简:“皇宫。”
“既然四皇兄刚从宫里出来,想必也知道姜离之事了吧!”
“嗯!”连城坐下,喝了口茶。而后道,“父皇与我说了。”
“假的。”
“嗯?”连城一蒙,一时没反应过来连琋这惜字如金的“假的”两个字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假的?”
连琋悠然坐下,淡淡解释:“君悦不在吴国。”
连城心头一震,“你如何得知?”
“这你不用知道。”
前脚非白传信回来说君悦有可能进了缥缈林,后脚吴国就上门去威胁人说人在他们手上。说明吴国也知道君悦进了缥缈林。
桂花死了,君悦人在缥缈林出不来,也就没有人真正知道她在哪里。吴国说人在他们手上,那就是在他们手上,因为没有谁能证明不是,吴国就可以利用这个假相一直威胁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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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吴国会认为,君悦永远也不可能出来。等骗得了五座城池,君悦交不交得出已经不重要了。
连城左手置于腰间,那里有半块白虎玉玦,硌得慌。
也只有遇到君悦的事,他这个弟弟才会纡尊降贵的到他这府里来吧!他对君悦,还真是上心得很。
连城有些莫名的气恼。
他讨厌极了有另外一个人对她这么上心,非常讨厌。
尤其是,连琋身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里,竟然能这么清楚的知道君悦的一举一动,甚至知道得比他这个亲赴其境的人还清楚。这不得不让他心惊,忌惮。
五弟,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与世无争。
“既然人不在吴国,那五弟今日来又是想与我说什么?”
“我想知道父皇对这件事的态度。”
连城眉头一蹙,耳听连琋继续道:“父皇是今早收到的姜离奏章,满朝文武皆不赞成以城换人。父皇说考虑考虑,皇兄刚从皇宫出来,父皇可与你说了什么?”
“父皇说等几日。”连城如实说来。
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立场,但在君悦之事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等几日?”连琋呢喃,“为何要等几日?”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父皇想杀君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借吴国之手除去他是最好的选择。那为何回复姜离王却说要等几日,而不是立刻?
要知道,只要父皇不答应,吴国就是给个十日期限也是没用的。姜离不可能割让城池,吴国也不可能杀了君悦,双方就这么打太极耗着。
几日之内又会发生什么?
可话说回来,父皇极注重名声,难道真的不顾天下人的议论,对君悦见死不救吗?
这很不像是他的作风。
这些问题,在兄弟两人的脑中同速运转。
突然的,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父皇能在君悦回城的路上设伏刺杀,也能派人去吴国刺杀。
君悦如果死在吴国,齐国便可以说是吴国杀了君悦,也可以说君悦为了大义自杀。此事,自当迎刃而解。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四十四章 北极星
“哈…丝…”
君悦梗着脖子,闭着眼睛皱着鼻子,酝酿了很久终于将鼻腔里的那个喷嚏给打了出来。
是哪个王八在骂她?
“少主,夜凉,注意身体。”
房氐将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关心道。
君悦拢了衣裳,揉着发痒的鼻子。感叹:“这山里的夜可真是冷,都赶上深秋了。”
天井里空旷无声,鸡鸭都已经睡了,上房的祖孙三人也睡了,君悦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呆在这里太久了,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父王是否已经知道她如今深处缥缈林?
“我们不能在这里坐等了,明天就出村,去寻找出路。”
房氐担忧道:“可是少主,我们如今就是两眼摸瞎,根本没有头绪。如果冒然行动,恐怕会陷入更深的绝境。”
“总要试一试的,横竖也走不出去。”
房氐想想也是,就当是破罐子破摔吧!
“那少主进去休息吧!免得受了寒。”
“嗯!”君悦转身,欲走进屋内。
然却在转身时,眼尾扫过院中地上的房屋阴影时,又缓缓的转过来。
“怎么了?”房氐不解。以为是周围有什么状况,可仔细听去,并没有半点多余的声音。
君悦不说话,定定的站在原地,黑眸深邃肃穆,侃然正色。
他们的位置是屋檐下,君悦的房前,也就是西厢房前。
“现在是几点?”她问。
“啊?”房氐不明所以。
啥是几点?掷骰子赌博吗?
君悦无语,语言不通真是一大问题。只好翻译到了他们古人的语言,“什么时辰了?”
“哦!”房氐恍然,原来几点是时辰的意思啊!“应该是亥时左右。”
“你确定?”
房氐看向高空中的弯月,肯定道:“月亮未当正空,从天暗起算,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乡下人没有什么日晷,也没有铜壶滴漏,他们一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夜晚靠鸡鸣白天靠太阳来判断时间。
但这不是君悦注意的问题。
亥时,也就是夜晚的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月亮仍偏东,影子会朝西边。
昨夜她跟兰若先在院子里赏月的时候,也是亥时。当时他们坐在西厢房门前,东厢房的屋影投射在了天井中。
而现在,也是同样的时间,东厢房的屋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院子大门的影子。
也就是说,兰家这个院子,原本是东厢房在东边,大门在南边。而现在是东厢房在北边,大门在东边。
也就是说,这个房子好像转了九十度一般,由原来的坐北朝南,变成了现在的坐西朝东。
君悦双眸一闪,那个困扰了她多日的、为什么缥缈林的植物不分向阳面和背阳面的、为什么跟着太阳轨迹走却一直走不出去的问题,呼之欲解。
她疾步走到天井中,抬头望向东边挂的弯月,又转身望向背后的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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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的夜空上,那颗闪亮耀眼的星光像像自由女神高举的火炬一样,在众多闪耀星星的墨色苍穹中高傲的俯视天地。
房氐不明所以,跟着自家主子又是走又是转的,好像在舞台上唱大戏似的,看起来有点…嗯…傻…
“你跳到房顶去看看。”君悦吩咐道。
“看什么?”
“看看东厢房的影子是不是在这房子的后面?”
房氐心里打鼓,刚才是走转,现在是跳,更像唱大戏了。是不是待会还得翻跟斗啊?
少主是不是在这村子里呆久了智商下降啊?月亮在东边影子当然在西边啊!
心里虽是怀疑,可身体还是依了君悦的意思跳上房顶。而后又跳下来回话,“是在后面。”
君悦猜测的答案得到了更有力的印证,喜上眉梢。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终于知道规律了,终于解开这个缥缈林的奥秘了。
“去叫人,我们马上离开。”
“哈?”房氐一愣一愣的,这戏本子是不是换得太快了?“少主是说我们要离开村子?”
君悦摇头,“不,我们要离开缥缈林。”
“……”房氐觉得,他今天晚上的脑子,真是赶不上主子的跳跃。
刚才不是还说要养精蓄锐明天出村找出路吗?这才小会的功夫,上蹿下跳一圈后就说要走了,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
他为难的劝道:“少主,属下知道你着急,但也得等天亮了我们才能走啊!”
君悦掩饰不住的兴奋,“不,就是要在夜里我们才能走得出去。我们之前,都错了。”
“少主的意思是说,我们之前白天赶路是错的?”
“是也不是。我们之前错,是错在我们跟着太阳走。”
这是何道理?
房氐更加不解,太阳是大自然中最稳妥的引路明灯,怎么可能会有错?难不成太阳还能从南边升起来的?
“难不成跟着太阳走是错的,跟着月亮走才是对的?”
跟着月亮走和跟着太阳走,不都一个样吗?
“要想走出这个林子,跟着太阳或月亮走是没用的。”君悦抬臂,食指指着天空。
道:“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了吗?那是北极星,月亮和太阳都会动,而它终年位置不变。只有在晴朗的夏天才能看到,其他时间很难看到。”
房氐蒙圈,“啥是北极星?”
嗯……君悦一噎,万万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天文家还没发现北极星。
她只知道有这么一颗星的存在,天知道古人是怎么计算发现的。
“这个你别管,你只要知道它是天上最亮的一颗恒星就行。”
房氐不解,“可这跟缥缈林有什么关系?”
“我们之前跟着太阳的轨迹走,是因为我们认为这太阳和缥缈林之间一动一静,我们选择其一为参照物,按照另一物的行走轨迹来判断方向。但如果,这两个物体都是移动的呢?”
房氐先是听得似懂非懂,但细细回味君悦话里的意思,也就琢磨出其中的深意来,不由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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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置信道:“少主的意思是说,这个缥缈林在移动。”
这怎么可能,地面怎么会移动?
君悦背手,解释道:“准确的说,不是移动,是转动。缥缈林就像一个转动的靶子一样,你以为站在靶中心的红点上,一直往东走,就可以出去。
然靶子是转动的,此刻你往东下一刻就变成了往西往南。如此混乱的方向,绕来绕去最终迷失,又怎么可能走得出去。”
她指着地上的影子,“昨夜也是这个时辰,东厢房的影子还在这天井里。而今晚,影子却跑到了院子外面去。只能说明,我们站的位置,本就是一个转动的靶子。月亮不会骗人,骗人的是我们的视觉而已。”
地会转动,在这个时代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更严重者,会当做妖邪附体,被火火烧死。
房氐要不是身临其境,也会认为他家主子疯了胡言乱语。
“民间传言,这缥缈林有妖怪,难道是真的。”
他本来是不信鬼怪之说的,可是现在你就是跟他说这林子里有狐狸精他也相信了。
君悦投给他一个无知的眼神,“你好歹也是个走南闯北杀伐果断的高手,怎么还说这种没水平的话。
任何事物的运动都是有规律的。
我想,缥缈林之所以会转动,可能是它的地下有暗河,或者它的周围有极强的磁场,能够支撑起这么大的林子悬浮转动。
所以,花灵村外面才会有温泉水河流。所以,民间才有言,消失的树木又重新出现。
因为无论缥缈林这个靶子如何转动,它都是一个圆形。是圆形,有些东西自然会回到原点,形成周期。
这只是自然现象,并非妖怪作祟。”
这些解释,是能解释得通缥缈林的怪异,但真的很匪夷所思。
房氐道,“那跟着北极星,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能,一定能出去。”君悦坚定道。
稳定军心很重要。
“北极星不会移动,是最好的参照物,最稳妥的路标。但它只有在夜晚才看得见。所以我们只能夜晚走路,白天休息。去收拾东西,我们还要去找一下魏大叔,得由他带我们离开村子。”
房氐看了上房一眼,“那兰公子……”
君悦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还是让他住在这山里吧!这对他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即便庸碌一生,也总比没了性命要好。
这世道,人要死,太容易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四十五章 挡灾
“咚…咚…”
晨钟在雾霭沉沉中,像猛兽的低吼一般,穿透层层阻隔,传到人们的耳膜中,令听者心生恐惧。
钟声起,永昌殿外的文武百官列队鱼贯而进,一文一武,站在北齐最高的权利制点上,对他们的皇帝俯首叩拜,三呼万岁。
每天都是一样的开场白,齐帝挥手:“众卿平身。”
齐帝的贴身太监每天都能站在这大殿上,而且福利较好的站在龙椅的身边,享受着俯视一切的快感,享受着百官间接的跪拜。
福利是够好,只不过他只能说两句话,第一句是:“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有手持笏板的官员出列,肃声道:“陛下,昨日姜离王递来奏折,询问是否答应吴国以五座城池换取其子的的请求,不知陛下考虑得如何了?”
齐帝打着哈欠,精神颓废,心里却莫名的烦躁。“此事昨日不是已经商量个结果了吗?不救。”
“陛下,如若不救,姜离心灰意冷之迹,怕是要恨上朝廷,转投东吴。”
君悦可是姜离王唯一在世的儿子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姜离王这个光脚的难不成还有顾忌?
转投……
这字眼落在齐帝的耳中,等同背叛。
他最恨背叛,姜离已经背叛过他一次了。
胸中有一股热气,直接从喉咙涌上来,从鼻子呼出。齐帝猛拍了一下龙椅把手,语气愤怒。
“他敢。”
显然用力过猛了点,齐帝的手可能是因为疼了,正微微颤抖。
方达机灵一抖,弯下腰去替齐帝摆平龙袍袖上的褶皱,宽大的衣袖正好遮住了齐帝的手。
齐帝挥了挥手,让方达退下。同时抬臂揉了揉眉心,绣有金丝的龙袍袖子遮住了他大半边脸,也遮住了正往嘴里塞金丹的动作。
金丹入腹,犹如久旱遇甘霖,顿时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齐帝深吸了口气,恢复了神态。
“朕相信,君悦绝非末流之辈,他对齐国的忠诚日月可鉴。否则当初在金沙城,他为何不投靠啟麟麾下寻求活命。”
连城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闪过,快到谁也不曾发现。
连琋依然静静的站着,微低着头,盯着御阶上的菱角,安静的呆在自己的世界里。
众人面前赞扬君悦的为人,背地里不还是派人暗杀。
这信任臣子的名声赚得真是容易。
又有臣子站出,道:“可是陛下,就算君悦是忠诚于我齐国,齐国若不答应吴国的要求,他们可就杀了他了。如此,天下人岂不是说我们齐国不仁不义。”
“柳大人的意思是,朕不仁不义吗?”声音不急不缓,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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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人吓得一哆嗦跪下,颤声道:“陛下恕罪,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齐帝冷哼一声。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殿内出现了一时的寂静,气氛压抑。
“父皇。”
连城站了出来,拱手道,“儿臣也听说了此事,虽不如各位大人知道的详尽,但原委也知道了个大概。儿臣发现,此事中还有些疑点。”
“哦,说来听听。”
“是。”连城站直身体,娓娓道来。“首先,君悦若是被吴国所擒,那为何吴国不来我恒阳谈判,而要跑去姜离。要知道,割让城池之事姜离王可没权利做主。”
张大人解释道:“许是姜离王是他父亲。”
“好,这个问题就如张大人所说,姜离王乃君悦之父,找他理所当然。那么,除了吴国说人在他们受手上之外,你们有谁亲眼看到君悦被擒了?”
张大人为难,“这……我们远在千里之外,又岂能看到。”
房定坤道:“姜离的户司赵大人来信,说此事确是真的。”
“哦!”连城压低了尾音,“那他们亲眼看到君悦人了吗?或者带了君悦的什么信物?”
房定坤道:“信物倒不曾有,不过他们带去了君悦身边的太监尸首。”
“只是一个太监而已,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至始至终,谁也没见过二公子人在吴国,不是吗?若是此事有诈呢?”
这事的可信度达到百分之九十,没人会觉得其中有诈。
可是,齐帝却顺着连城的话问:“你觉得有诈?”
“儿臣不敢确定。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朝廷与姜离的关系,还是弄清楚了再决定为好。”
连城再一拱手,朝齐帝道:“父皇,不妨多等几日。君悦若人真在吴国,吾国定会有密信传来。”
这个多等几日,简直正中齐帝下怀。
“老四说的有理,再耐心等几日吧!”
齐帝欣赏的看着这个儿子,果然是他的好儿子。
看来昨日与他的那番话,没白说。
齐帝都这么说了,大臣们还能说什么。只能按照他的意思,等在丹僼的人传回密信,确定此事真假后再做定夺。
此事算是商议完毕,可以进行下一个议题。
“陛下,自我齐国开国以来,诸位皇祖勉力自省,文治武功,方得四方攸同,国泰民安。陛下更是夙夜兢兢,爱民如子,仰为祖宗谟烈昭缶。”
齐帝揉着眉心,又来了。
“然如今外患不断,刀戈将起,民心惊惧,陛下当早做准备,防患于未然。当下东宫空置已久,陛下应择佳太子,以安四海之民心,为陛下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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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侃侃完毕,戚永辉直接跪下,请求陛下早立太子。
齐帝放在龙椅把手上的手青筋爆出。
戚永辉开了头,便有大臣也站出。
“望陛下早立太子。”
齐帝的手咯咯发抖。
不同于刚才的发抖,刚才的抖是因病发作。而现在的抖,是因为愤怒。
“此事不是说好了,容朕再想想吗?”
有大臣道:“不知陛下选择哪位皇子立为太子?”
齐帝冷笑,反问:“那依爱卿之意,觉得哪位皇子合适啊?”
“这……”说话的大臣大腿一抖,赶紧夹紧,伏身更低。“臣但凭陛下圣明。”
齐帝一双凌厉的眼睛扫过大殿,尽是弯腰垂头,根本看不见他们的神情。
立太子,说是国事,其实也是他的家事。
谁愿意自己的家事被别人掺和。
而且这事已经吵了小半年了,天天早上都离不开这个话题,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能不烦吗?
再说,这些臣子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逼他立太子啊?还不是看他老了,看他快不行了,想另谋新主了。
哼,这朝廷是他的,这齐国是他的,这天下…嗯…暂时不是他的。
总之,他还好好活着呢!谁也别想打什么歪心思。
“此事,朕与丞相已经有了计划,诸位爱卿暂且等着吧!”
他说时,将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游移了一圈。
老四还是一副清雅的姿态,小五还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似乎对刚才的话题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房定坤在心里将齐帝骂了几遍,陛下此言一出,明显就是让他替他挡灾。
齐帝近期估计不会有人去烦他立太子之事了,因为烦他的人都跑到房府去了。
“还有事吗?没事就退朝。”
众臣面面相觑,没事了。
齐帝起身,阔步走下御阶。
方达说了在这大殿中的第二句话:“退朝。”
紧接着,永昌殿外响起了两声钟声,标志着今日早朝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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