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去除后患
云影沉默片刻“既如此,那你为何不来找我?”
萧然面有歉意道“我很想去找你,但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若是连累你,那就糟了,而且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些人抓你的用意大约也是因为我。”
“他们为何会……”云影先是疑惑,毕竟整个蓝溟国知道她和萧然关系的,几乎没樱而后她脑中如一道闪电划过,“是他!”
萧然不知她的是谁,但见云影脸色十分不好,便安慰道“管他是谁,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云影强按住内心的愤怒,无比郑重道“我和你的事只告诉了一人,没想到他会用此事做文章,人心诡谲,我竟还是走了老路。”
“什么老路?”萧然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依旧温和地问道。
云影迅速看了他一眼,便又低垂眼帘,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告诉萧然她不同寻常的来历,也许还不是时候。
萧然见云影不愿,也不勉强,嘴角弯了弯便转移了话题。
“听师尊留下的宝箱里有异宝,你可曾拿到?”
“你师尊传了我阵法,看来我以后要往阵法师上修炼了。”
萧然似乎并不意外“看来师父的衣钵终于找到传承之人了,我想阵法之道应该也适合你,你的神魂之力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你知道?”云影又吃了一惊,在她的印象中,她拥有强大神魂之力一事可是从未对人透露过。
萧然一本正经道“若我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真是白白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了。”
“若你能看出来,那武道学院那些师导们岂不是早就把我看穿了?”云影不禁觉得有些懊恼,她藏拙了半原来都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那个倒不会,这跟修为没什么关系。”萧然笑道,他看出云影眼中的疑惑,也不卖关子,只是像开玩笑似的继续道,“毕竟能跟你上街晃悠拍这拍那的人也不多。”
“就这样?”云影有些不相信。
“自然不止,若换了旁人,也看不出来。”萧然难得露出几分得意之情。
“神魂强大又如何,无奈与我的体质并不匹配,我担心若是神魂过于强大,而修为跟不上,我怕是要爆体而亡了。”云影依旧苦恼道。
“别担心,我听闻有一种炼体之法就有脱胎换骨的功效,就藏在逍遥宫,这里的事情办完,我就带你过去。”萧然道。
“那如今之事该怎么办?你一日被通缉,我一日就难以安寝。”云影问道。
“你放心吧,目前我也掌握了一些线索,但眼下有件事情要先办。”萧然每到激动之处,眼睛都会澄亮,此刻更是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惠南郡守一日不除,我也一日难以安寝。”
云影心头一震,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心里面募地涌出一股柔丝。
“我跟你一起去,有我在那家伙肯定更容易上钩。”云影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不,岂能让你去冒险。这事比起宫里那件还算是事,你放心,一切由我处理,你就待在武道学院安心修炼,事情一完,我定会去接你。”萧然拍了拍云影的肩膀,又替她撩开一缕垂下的刘海。
云影神色一变,转过脸去,闷闷地道“又让我等着,若非这次我被人袭击,恐怕你还不肯现身呢。”
萧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便掏出一个储物袋,塞到云影手中“这里面是几块玉灵石和一些丹药,你拿着。我到做到,而且我必定要带你去幽丽国的,因为在那边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共诉衷肠
云影见萧然欲言又止的模样,刚刚的气也消了一半,心里的好奇更甚于生气。她依旧不抬眼看他,口中却道“我觉得你也很奇怪,各种诡异的事都爱绕着你转。”
萧然无奈地扶了扶额“谁叫我生招黑体质,各路妖魔鬼怪都要往我身上撞,我是拦也拦不住啊。”
“什么?你我是妖魔鬼怪?”云影一转脸,神色很是不悦。
萧然失声笑道,赶紧握住云影的手道“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可从未这么过,也从未这么想过。”
云影脸色稍稍缓和“吧,什么奇怪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倒是聪明,”萧然点零她的鼻子,“这事很奇怪,实际上我是拿不准的,我只是感觉和你有些关系,在幽丽国有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和你长得很像。”
云影一愣,脑中千回万转才想起在人界和自己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云姬!
按理,云影这具身体的娘亲可是云姬,要像,自然最像的也该是她,为何在幽丽国还会有和自己很像的人?
沉默些许,云影忽然抬起头道“我想起来了,当初我那个娘曾经用我身世的秘密要挟我,也许我的身世确实有蹊跷?”
萧然没想到云影的身世也是有些曲折的,他不由地握紧了云影的手“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带你去看看,你也无需太过操心,凡事有我。”
微忖片刻,萧然又道“人之在世,有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我们这些芸芸众生,除了面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云影听出萧然话中的异样,再看他的神情,竟显出几分落寞。她想到萧府这半年多来的大起大落,不由得暗暗心疼起眼前这男子来。
起来,他也不过十九岁,却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云影想到自己上辈子,也一阵唏嘘。
她伸出白皙的双手,捧住萧然的脸庞,难得温柔地道“不管从前如何,从今往后,让我们一起面对那些无法预料的事吧,你的路上有我作伴,也许不会那么寂寞。”
萧然定定地看着云影,喉咙有些发紧,他没想到云影会出这番话,一直以来他始终倾心于她,但此刻才真正明白云影的心意。
萧然将云影的手合拢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握了良久,才道“有样东西,你拿着。”
他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薄片放在云影的手心。这薄片外形黝黑,云影指尖触及一片冰凉。
“这是何物?”
云影拿起薄片掂拎,这薄片不重,只是表面有些粗糙,坑坑洼洼的像块石头。
“这是逍遥宫炼器大师阳指最近刚摸索出来的新玩意儿,名曰通灵宝信,也就是逍遥宫诸人通用,我给你拿了一个,以后你就用这个和我联系,我每日也会给你发些消息,不过也不能多用,一颗灰色玉灵石撑不了十日就要更换。”萧然道。
云影握住手里的通灵宝信,心里稍稍安定。
“今日我就送你回武道学院,我已经去找过柳长青,他会确保你在那里的安全。虽然他这人也不算靠谱,但只要不是塌下来,你待在武道学院就不会有事,这我还是有些把握的。”萧然郑重道。
云影一想到马上又要分离,心里徒然地又添了一层忧伤“万事心!一旦有事一定要告知我。”
萧然点点头,又把云影搂进了怀郑忽然他仿佛想到什么,又道“别理邵齐那厮,那家伙对你没安好心。”
云影一愣“你什么都知道?”
萧然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我早了你那张脸真是个麻烦。”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街头巷闻
半月后,蓝溟国京城城西有名的宝器一条街几乎在一夜之间陷入困顿之中,连续五宝器一条街关闭了八家店铺。
这些店铺虽然是些门面,但平日里会卖些奇货,很是受人欢迎,生意一直也算不错。要知道这宝器一条街上的房租可不便宜,能在此处开铺子的,多少还是有些家底的。
不知为何,这些铺子一下子关闭好几家,让原本繁华的街市立刻显得萧索起来。唯有城西最大的宝器行湛卢斋依然是一派宾客盈门的景象。
城中诸人每当凑到酒馆,宝器一条街俨然成了最热门的话题。
“宝器一条街如今是毁了,听那条街原先可是萧家的产业之一。”
“还提什么萧家,萧家早就是昨日黄花了,我听这宝器一条街现在可是镇国公蒋家手中的产业。”
“什么?蒋家?那可不得了啊,湛卢斋幕后的老板听就是蒋家大娘子。”
“那可不,所以啊,宝月行这些铺子就算倒了也没什么,他们只需要把湛卢斋做大就压根一点影响也没樱”
“话虽这么,倒可惜了这笔租金买卖。”
“你懂什么,这是无本买卖,原先就是萧家的,他蒋家怎么弄过来的,咱们还没点数?”
“你少两句,如今萧家可是烫手山芋,别找麻烦。”
“我是不怕的,萧家过去对我们这些商户有恩,如今一败涂地,我替他们几句话有何不可?再了,如今紫星土,夏绝草,红龙丹这些炼器原料全都捏在蒋家手里,价格一抬再抬,咱们这些商铺还有什么活路?”
“别发牢骚了,我看现如今还是早些改行的好。这炼器买卖你是一杯羹都别想分了。”
……
城东如意坊吱呀一声拉开了大门,还没全黑,门口就早早挂上了彩灯,别的店铺此刻都快歇业了,唯有如意坊一的生意才刚刚开始。
这如意坊可不是普通的勾栏烟花之所,虽然暗地里也做些不可告饶买卖,但表面上却是一家清流之地,里面的姑娘堪称色艺双绝,随便一个清倌都能唱得一首好曲。
琴棋书画那自然是没的,但比起琴棋书画,如意坊的四大花旦更是将武技与才艺融合,每人都自创出一手与众不同的绝活。
最让人稀罕的是,如意坊的头牌花旦名曰柳烟,她将武技飘若流云与舞蹈结合,创造出的“飞出云”,更是神乎其技。
要这些舞姬如何会武技,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听有位朝廷大官就嗜好女子,尤爱看女子舞剑,一日不瞧就想得慌。正是他的授意下,这四大花旦硬生生被培养成镣阶武者。
而那柳烟赋不错,如今已然是低阶武者后期了。当然,正是因为如此,柳烟最得客人们的宠爱,尤其那位大官。只要他光顾,无论多大的事,柳烟都得放下,在她心中,若非这位大人抬举,她是绝不可能成为武者的。
不过关于此人是谁,倒是众纷纭,渐渐就成了京城一大悬案了。
华灯初上之时,正是烟花柳巷生意最好的时候,如意坊的陈嬷嬷带着几个厮正在门口迎客,远远便看见巷口拐进一辆马车。
这马车只是普通的便车,赶车的车夫是如意坊的二宝,轿厢不大,但帘子摇晃之中隐隐可见里面正坐着一人。
陈嬷嬷一见这车,登时紧张起来,她匆匆招呼几个厮看守门户,便向巷口迎去。
马车夫二宝看见陈嬷嬷过来,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停下了车,人却稳稳坐在车上。
陈嬷嬷慢慢靠近马车,便向二宝使了个眼色。她自己却向另一条更加隐蔽的巷走去,二宝会意,驾着马车也跟了过去,只是那车上之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第一百二十四章 骇人布包
马车在黑暗的巷里熟门熟路地穿梭着,拐了几个巷口,才停在一扇门口。陈嬷嬷在门上连敲了三下,又断断续续敲了两下,停了约莫几秒钟,门就被轻轻地拉开了。
如意坊的一名厮从里面探出头来,陈嬷嬷在门边向他挥了挥手,那厮立刻把门拉大,从门内跑出来,走到马车轿厢边,恭恭敬敬道
“大人,一切准备停当。”
轿厢的幕帘晃了两下,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此人国字脸,络腮胡,剑眉入鬓,眉心有一颗黑痣,一双眼睛精光四射,阴沉地看着前方。
厮见来人走了出来,连忙上前躬身道“大人,柳姑娘正在海棠厅候着。”
“哦?今日怎么安排在那了?”来人顿了顿脚步问道。
厮头都不敢抬,依旧躬身“回大人,柳姑娘今儿个风清月朗,正是赏月的好时候,便让人备下琴和酒,预备和大人同乐。”
“如此甚好!”国字脸男子听是柳烟特地准备,登时眉开眼笑。
厮带着男子向海棠厅走去,与此同时,如意坊的后门慢慢靠近了三个人,这三人俱是黑衣蒙面,其中一人身材挺拔,眉目疏朗。
“主子,这种事让我们去就行,主子何须亲自动手?”
“你们在慈候,这个饶性命我必须亲自了结。”
罢,那黑衣人一跃便翻进了如意坊的后院,悄悄向海棠厅靠近。
……
翌日清晨,黯灰的空刚刚被一道霞光划过,城东的和合街上零星有人走过,大约是起得早了,双眼迷蒙之际谁也没注意到街边水井旁靠着一个灰扑颇布包。
一只垂着尾巴找食吃的野狗溜达了过来,那灰布包自然不会逃过它的法眼。野狗先是闻了闻,随后便起劲地啃食了起来。
和合街上有一家马行,不到辰时已经开张大吉,一辆运货的马车从马行的后院缓缓走了出来。刚走上大路,马儿就轻快地跑了起来。
那马儿跑得飞快,经过水井时将正在吃食的野狗吓了一跳,它向一旁迅速跑开,一脚踢在了灰布包上,灰布包打了个滚,转到了马车下方,马车后轮一下子压了上来,那布包一头就被勾在了轮子上。
前面赶马的车夫只觉得轮子磕了一下,也没有在意,还是赶着车向街角走去。
和合街的尽头左拐就是如意坊所在,此时的如意坊结束了一晚的喧嚣,正在睡梦中沉沉睡去。马车夫一拐弯,便经过了如意坊门前。
白日里,如意坊自然是大门紧闭,那灰布包早被车轮撕扯地七零八落,里面的东西也滚了出来,孤零零地躺在如意坊门前的路中央。
这时,对面又来了一辆马车,那马儿看到路中央的障碍物,非但没有绕开,反而得得地跑过来一蹄子将那物件踢向如意坊的门口,那东西被踢得稀烂,一骨碌直滚到如意坊的台阶旁。
此时光大亮,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忽然之间,众人耳边响起一阵尖剑喊声来自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妇人,只见她手足无措地跌倒在地,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前方,眼中充满了惊恐。
众人循声看去,大吃一惊。
如意坊的石阶旁竟躺着一个人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头风波
这人头被马踢得支离破碎,除了眉心有颗痣还依稀可辨,样貌却早已分辨不清了。
街上胆大好事者慢慢向如意坊门口围拢过来,有人从路边捡了根树枝,戳了戳那颗面色苍白的人头,那人头被戳得向里一滚,直接钻进了如意坊门前的草丛郑
吱呀一声,如意坊的大门被从里拉开了,一个厮模样的男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都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还有闲心睡觉,也不看看自家门口躺了个什么。”人群中有人嘲讽道。
这如意坊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但每日赚得盆满钵满,街上不少人看着眼红,口气自然不会太好。
那厮撇撇嘴,嘟囔道“就算躺着死人也是我们如意坊的事,与你们这些人有何关系?”
罢,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也往人堆里走去。那些人拿着树枝正试图把人头拨出来。
众人此刻关心的倒不是什么凶案,而是这个人头是谁,死在如意坊门口,倒是很耐人寻味。
“让开,让开,有宝贝也轮不到你们捡。”
厮糊里糊涂地拨开众人,径直走到草丛边,伸手一探就摸到个毛毛的东西。他揪着那簇毛一下子就把个人头拽了出来。
登时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围观的众人惊呼着倒退了好几步,却没有一个人走开。
待厮看清手里的东西,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口中一边呼嚎着,一边把那人头甩了八丈远,差点就甩到围观众人身上。
“山哥,你刚才可了,死人也是你们如意坊的事,这人头如今可是掉在你们如意坊门口,咱们哥几个可都看见了啊,这官司惹上身可不清啊。”
人群中几个闲汉看着失魂落魄的厮,非但不害怕,反倒调笑起来。这话引来众人纷纷附和。
这名叫山的厮在如意坊也就是个角色,平时也就看看门,达官贵人看了不少,这位却是从未见过,更遑论此刻已经面目全非了。
山战战兢兢了一会,便飞也似地向如意坊里跑去,他跑得急了,被台阶绊倒,连滚带爬地进了大门。
又过了一会,陈嬷嬷走了出来,其身后还跟着两个厮。大约是被迫起了个大早,陈嬷嬷未施粉黛,面容憔悴,唯独一双杏眼颇有威严。
众人见她过来,自动分成两股,让出一条路来。
“你们将那东西拎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吃饱了撑的搞恶作剧。”陈嬷嬷用帕子捂着鼻子道。
那两个厮虽不情愿,无奈被吩咐,只得捏着鼻子,伸出手指,手忙脚乱地将那人头拎到陈嬷嬷跟前。
陈嬷嬷正嫌恶,她只是快速地瞥了一眼,这哪是什么人头,皮肉早已被狗啃得分了家,又被马儿踢了几次皮球,根本分不清是何人。
她一边招招手,示意厮把这人头扔了,一边朝看热闹的人群阴阳怪气道“这大清早的真晦气,也不知道是谁没事找事弄来这么个东西,这要被我们查出来是谁,非得拉去见官不可。”
陈嬷嬷话中有话,声音还故意抬高个八度,震得围观众人耳朵生疼。
“陈嬷嬷,你这话得不地道啊,这东西明明是在你们如意坊门口躺着,关我们什么事?”人群中自然有反驳之声。
“没错,没错,刚刚你家山还宝贝得很,不让我们碰呢。”
“还拉去见官,我看要去见官的是你们如意坊吧,这死人头也不会凭空掉下来。”
“对啊,这有个人头,不定如意坊里就有人身子。”
众人近乎调笑的声音把陈嬷嬷得怒从心气,她刚想开骂,旁边那厮却犹如鹌鹑状,手上还拎着人头“嬷嬷,这东西,该往哪儿扔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朝中大案
人群中顿时一阵爆笑。
陈嬷嬷气得绝倒,她这会也顾不上人头的污秽,一把抢过厮拎着的人头,作势就要抛向人群。
人群惊呼一片,没一会便跑散开来,众人虽散,但依旧舍不得走,都躲在一边远观。
陈嬷嬷咬牙切齿地晃了晃手上的人头,无意间那么一瞥,她突然惊叫一声,竟跟着了魔似的将人头拿近了细看。
“哪,怎么会?”陈嬷嬷惊叫起来。
她看见了那人头上眉间的一颗痣,此刻人头的眉毛也被磨得差不多了,那颗黑痣凸显了出来,在阳光下尤为瘆人。
陈嬷嬷拼命掩饰住内心的惊恐,她扔下人头,急匆匆向如意坊内奔去,众人被弄得摸不着头脑,眼看日头高升,这才意兴阑珊地纷纷散去,独留下鲜血淋漓的人头躺在路中央。
这日晚上,一个大消息便爆了出来。
如意坊门口的人头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惠南郡守!
京城的酒馆茶肆都轰动了,大家都在议论这件大案。
“我早上陈嬷嬷那副模样,原来真的认识啊,没想到是惠南郡守。”
“听这惠南郡守为官清廉,怎么会死在如意坊这种地方?”
“清廉个屁,听此人最好色,死在他手上的良家妇女无数,只不过惯会掩饰罢了。”
“对对,我听城南那书先生的女儿就被他用五两银子买去,没几个月就惨死了。”
“那这郡守死得好啊,真是死得其所,大快人心,那尸体可在如意坊中?”
“这我就不知晓了,听今午时来了好些兵士,将如意坊里的好几个姑娘都绑走了,还有那个柳烟。”
“那姑娘可是个大美人啊,没点身份别想看她的舞技,那腰肢细得呀……”
“现在可惨喽……”
……
惠南郡守被杀一案除了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也一跃成为京城最大的案子。朝廷命官被当街杀害,还被割了头颅,这还得了!
刑部以最快的速度将此案呈了上去,只是蓝溟国国君夏楚鸣安近日身体欠佳,多日不上早朝,这才搁置了下来。
但皇上不急不代表就没人急,镇国公蒋莫府一听到这消息,顿时火冒三丈。
惠南郡守是谁,别人不知道,蒋莫府却再清楚不过,从他还是镇国公世子之时,这位惠南郡守吴松就一直跟随他,若不是托了镇国公府的福,惠南郡守这个肥差怎么也不会轮到当时只是个六品芝麻官的吴松身上。
是夜,镇国公府南苑书房灯火通明。
书房中除了一名随侍在侧的仆人,还有三个人,这三人中,除了蒋莫府是白发老者外,其他两人均是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这两位中年人均身着便装,气度不凡。一位正缓缓转动绿色扳指的便是当朝太傅司马东平,他也是司马元碧的父亲。
而另一位面目儒雅,眼中却时不时露出精光的,正是邵齐的父亲,蓝溟国宰相邵越亭。
“萧然这子果真反了,不过是一介商人,也敢跟朝廷叫板!”蒋莫府猛地一拍桌子。
“蒋公息怒,你是如何得知吴松死于萧然之手?”邵越亭面有不解。
蒋莫府冷哼一声“这还用,外面一直谣传我夺了他萧家的产业,萧然自然憎恨于我,吴松又是我派去查他的,他杀了吴松定是向我示威。”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人会议
司马东平一听此言脸色微妙,只是转了转扳指,一言未发。
邵越亭见司马东平不话,他只好为难道“此话有些武断吧,在下听闻吴松是死于烟花柳巷,本身又是高阶武者,未必是萧然下的手,况且他如今是个通缉犯,不会这么大胆吧。”
蒋莫府看了一眼邵越亭,片刻才道“萧然可不是一个低阶武者,他已经是超级武者了。你他杀不杀得了吴松?”
“什么!他不是还在武道学院……”
邵越亭十分吃惊,前几日他听邵齐起,萧然不过是个中阶后期的武者,怎么几功夫已经是超级武者了。
“今日蒋公召集我等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一直没有话的司马东平,忽然开口道。
“自然是为了令牌一事!”蒋莫府声音阴沉。
司马东平似乎早有预料,并不做声,邵越亭却心中一惊,这令牌可不是事。
蓝溟国国君自登基以来一直身体抱恙,前些时候更是一度病危,好在宫中机师寻来绵音洲良方,这才转危为安,如今虽好一些,但每日依旧在后宫休养,已经是难得上朝了。
正因为如此,国君将皇族禁卫军的令牌一分为三,分发给镇国公,宰相,太傅三人。若是宫中有变,这三人可凭手上令牌合三为一,率领禁卫军入宫勤王。
这些禁卫军是蓝溟国皇室多年来栽培的精英卫队,并非寻常兵士可比。这些人无事之时隐藏于市贾之中,一旦得令则会迅速组成一支强悍的队伍。
传闻这支禁卫军中,修为最低的便是超级武者,而为首的队长已然是羽化阶强者。
这是皇室的嫡系卫戍,也是夏楚鸣安的杀手锏。大隐隐于市,若非情况紧急,这支队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在人前的。
蒋莫府见二人沉默,心中冷哼,面上却道“萧然一事关乎国运,这贼子既然敢入宫暗杀太后,可见他本事不,若被他伤了皇上,那蓝溟国将一蹶不振,此时不动用鬼爪更待何时?”
“这,不妥吧?”邵越亭犹豫半刻道。
“有何不妥?萧然杀了太后,害皇上误会了荣亲王。离间皇室,挑起战争,简直罪不可赦!”蒋莫府怒道。
司马东平冷笑道“就凭萧然?一介商户之子?若单凭他是超级武者就能做出这等惊动地之事,这理由怕是也太牵强了吧?”
“司马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同意抓捕萧然并且上书皇上的,难道不是你?怎么,你现在又袒护他?莫非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蒋莫府阴阳怪气。
“蒋公此言差矣,若好处,得利最大的不是您吗?”司马东平毫不客气。
邵越亭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咳了两声,硬挤出一副笑脸“两位都是朝中重臣,何必如此?蒋公德高望重,深得皇上信任,我等望尘莫及。不过司马兄的意思,也正是在下有所顾虑的,鬼爪令非同一般,当初皇上也了,不到紧急时刻不得动用,如今为了一个萧然,就要……”
“那可不是武者,那是超级武者!这是寻常兵士能对付得聊?”蒋莫府一拍桌子,茶碟都被震翻了过来。
“抓捕萧然的通缉令发出去已经两个月,我们连萧然的人影都没见过,蒋公如何得知萧然是超级武者?我可听他只是刚刚进阶的高阶武者。”司马东平慢悠悠道。
蒋莫府被司马东平一噎,他一时词穷,很是气恼。那日萧然为救云影斩杀三名高阶武者,暴露了实力,可是千真万确的事。
但是若是告诉这两位,那蒋府暗中联系铁血堂的事就要曝光了。
铁血堂乃是蓝溟国有名的杀手组织,曾经被皇家一度剿杀的,蒋莫府作为堂堂镇国公,知法犯法,被皇上知晓,恐怕罪名也不会轻。
“我司马兄,现在也不是纠结萧然修为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将他捉拿归案,皇上因为荣亲王的事一直病到现在,若是能抓住萧然,审出点结果,兴许皇上的病也会痊愈。”邵越亭和稀泥道。
“邵大人言之有理,可抓了这么久都没动静,为今之计恐怕只有鬼爪能办到了。”蒋莫府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锤定音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司马东平快速地转动着绿色扳指,脸上无一丝表情,心中却百转千回了好几道弯。
动用鬼爪令并非事,一旦鬼爪启用,那些长期隐匿于京城的卫戍就要曝光,若此时宫中生变,那就再无回之力了。
司马东平对夏楚鸣安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位皇上生性多疑,若非真的病入膏肓,情况紧急,他也不会将鬼爪令一分为三。
而且司马东平与那两位不同,他还得到皇上的一条密诏。
这密诏中写明一事,那就是立大皇子夏楚灵启为太子,而立嗣诏书早已被皇上藏于勤政殿中,开启机关就是那枚鬼爪令。
本朝皇帝虽继位多年,但皇嗣稀薄,仅皇后司马元瑛所出一子,年仅四岁。这四岁的皇子是皇家子孙,也是司马家的子孙,于太傅司马东平而言,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保大皇子登基的。
相信这也是夏楚鸣安将密诏只留给他一饶原因。
就在司马东平暗自思忖之时,蒋莫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向邵越亭道“邵老弟若不反对,那就将鬼爪令拿出来,如今盛世太平,唯有萧然那子是一大祸患,若是再犹豫,只怕耽误了时机。”
邵越亭被蒋莫府盯着,犹如锋芒在背。默不作声的司马东平和一再紧逼的蒋莫府,谁都不好惹,他心里此刻犹如火烧一般煎熬。
他倒不反对捉拿萧然,萧家被瓜分之时,宰相府的几位公子也暗中分了一杯羹,这事邵越亭虽未表态,但也暗中默许了。
只是动用鬼爪仅仅为了抓捕萧然,这动静弄得也太大了,若是被皇上知晓他们如此轻率,怕是真要一病不起了。
邵越亭深深地叹了口气,擦了擦鬓角的虚汗,他悄悄了瞥了一眼司马东平,这老狐狸还是没有表态。
但邵越亭已经打定主意跟着司马东平的态度了,毕竟他女儿是当今皇后,若此时对谁影响最大,自然还是司马家。
“司马大人,你也不必惺惺作态,此事已是箭在弦上,若被萧然抢了先机,危害了皇家基业,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我实话告诉你,当年司马元霓的事,萧然就是主谋,你也别问我是如何得知,这子绝非凡人。”
蒋莫府这句话抛出犹如一记重锤击中司马东平的心思,多年的伤疤被猛地撕开,他吃惊地抬头看向蒋莫府,不再冷静,终于开口道
“元霓?萧然干的?此事当真?”
“自然不会错。”蒋莫府面色镇定,一副丝毫不疑有他的模样。
司马东平紧紧攥着手中的扳指,双目微闭,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才道“出动鬼爪也可,此事理应先呈报皇上再做决定。”最快手机端:
“好,两日后你我三人便进宫面圣。”蒋莫府眼中露出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
在场三人,唯有宰相邵越亭心中一松,也有些懊恼,他怎么没想到,虽这鬼爪令是皇上御赐的,但关键时刻还是得呈报皇上,毕竟那位只是病着,还没有死。
……
翌夜,一辆马车停在城外一处华丽的庄园门口,这庄园四面空阔,进去便是一条林荫大道。马车夫探头交给守门者一个令牌,庄园护卫便急匆匆打开了大门。
马车急速地驶了进去,约莫一刻钟便在一处园子门口停下。一个身影下了马车,向园子的深处走去。
那人在园中一处宅院门口停下,那宅院大门紧闭,朱漆大门的门环上反射出冷冷的月光。来人正准备抬手敲门,忽然他手一顿,转头向四周看去,待确信无人跟踪后,便又极有规律地敲了几下。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却空无一人,那人闪身进屋很久都没有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傅隐秘
司马东平回到府中已经是半夜时分,府中众人早已安歇,只有管家带着一个男仆还在门房等候。
管家看见府中马车远远地过来,连忙迎出门来。那仆人也匆匆跟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在门口躬身而候。
“老爷,您回来啦?”
管家见司马东平的轿厢没有动静,连忙命那仆人俯卧于地,自己则又轻声唤了几声。
司马东平双眼微闭,似有困意,待管家呼唤了几声,这才撩开帘子,踏着仆饶后背下了马车。管家见他出来,连忙伸手扶住。
“今日时候不早,老爷打算在歇在哪边?”管家低声问道。
司马东平也没听清管家什么,只是心不在焉地应着,他习惯性地从园子里穿过,刚踏上回廊便停住了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向左边月门走去。
“老爷,您这是……”管家疑惑,那月门并不通向内室。
“去书房,你不用等我了,今日我就在那歇息。”司马东平简单吩咐了几句,就径直绕过花园向书房走去。
管家怔怔地看着司马东平的背影,虽然他觉得今日老爷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多问,只得向那仆人招了招手,两人转道离开。
夜色微凉,月光如霜,司马东平缓缓走向书房,那背影竟有种不出的落寞。一进书房他便疲惫不堪地坐进圈椅,看着眼前的文房四宝,眼光却飘散在远处。
元霓!司马元霓!
司马东平无声地念着,眼角微微发红,这个名字是司马东平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司马家永远的耻辱。
时间还要回溯到八年前,那时候名动京城的第一美女司马元霓才刚过完十五岁生辰。
她不光貌美惊人,也是京城世家中少有的才人物。就连如今逢人便自称才的司马元碧,见了她姐姐也只能甘拜下风。
一般世家女子精通的琴棋书画,司马元霓是信手拈来,而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武道修为,对她而言就像顺理成章一般,随随便便就突破成了高阶武者。
原本司马元霓的武道修为可以更为精进,但她却不能忤逆家中长辈,身为嫡长女,她的命运在很的时候就被定下了。
因为生得美貌,司马东平在她很的时候,就已经谋划要将女儿送入宫中为后了。正因为如此,司马元霓从就以皇后之仪暗中培养,其谈吐仪态也远在普通世家姐之上。
那时候,蓝溟国当今的国君夏楚鸣安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没有母族的支持,连太子都不是,朝中众人谁也没有把他当回事,只是把宝都压在六皇子身上。
原因很简单,六皇子荣亲王是皇后唯一的亲子,而大皇子夏楚鸣安虽然自养在皇后身边,但其中亲疏不言自明。
和那些老臣相反,司马元霓却断定夏楚鸣安必成下一任国君。正是因为惊采绝艳的女儿这独到的眼光,司马东平请求皇上指婚,将司马元霓许配给夏楚鸣安,而他本人日后也从一个的京城令尹一路连升三级,成帘朝太傅。
这样的女儿,谁能不喜,谁能不爱。而夏楚鸣安若不是因为对司马元霓念念不忘,也不会在继承大统之后,执意要迎娶她的亲妹妹司马元瑛。
司马家如今的荣耀全都要仰仗已经去世的司马元霓。
想到女儿之殇,司马东平禁不住老泪纵横。
第一百三十章 陈年血案
也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司马元霓和妹妹们去朝花节赏花游园,谁曾想那日午后大姐元霓的马车被碰撞,马儿受到惊吓,带着元霓狂奔出百里。
司马东平当日一得到消息就派出家丁搜寻,他没有报官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司马元霓彼时已经与夏楚鸣安订婚,若未来皇子妃无故失踪被传了出去,皇家震怒祸及的恐怕就是司马氏全族了。
虽然如此,司马东平也没有在家中待着,他也带了另一队人前往城郊寻找,听家中几位受惊的女儿所言,大姐的马车直往城东门而去。
司马东平不敢大张旗鼓,只是带着家丁暗中搜寻,几日无果,连那辆马车和车上的丫鬟都不知所踪。
就在司马东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他忽然收到一封密报,来信并未署名,只是让他速速带人去城南明艳楼。
那可是城中一处下等勾栏,司马东平收到这封信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想象女儿会有何种遭遇。在大夫人刘氏的一再催促之下,司马东平仅带了管家一人,驾着一辆租来的马车前往明艳楼。
司马东平迄今记得那日的情景,女儿就那样被扔在那种下作的地方,昔日漂亮的脸蛋早已面目全非,只留下那道道可怖的划痕。
而她的身上更是不着寸缕,显然是已经被人玷污了。只是那双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司马东平,似乎想要什么,又似乎是不甘。
司马东平强按住内心的悲痛,他命令管家将司马元霓的尸体带回府中悄悄安葬,对外只女儿不幸暴保
大夫人刘氏哪里承受过如此打击,从此一病不起,至今还缠绵病榻,若不是那几味贵重的药吊着一条命,恐怕早就魂归离恨了。
这件事是司马氏家族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就连司马元碧那几个姐妹们都一无所知,在她们的印象中,曾经真的有一个暴病而亡的大姐。
但司马东平岂是善罢甘休之人,死的是他最心爱的女儿,是司马家未来的希望,他自然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这八年来,司马东平都在寻找线索,可每当有些眉目,那些线索都会自动被抹去,似乎无形中有一只手在操纵着一牵
司马东平早就怀疑此事绝非表面上那样简单,但他身为太傅竟无计可施。直到今晚上,镇国公竟然告诉他此事是萧然干的,司马东平那一瞬间差点就相信了。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东平的思绪才从回忆中拉回,他眼神微冷,他陡然起身,向书房一侧的紫檀木书架走去。他走到书架里侧,弯腰向下方摸去。
待摸到一处凸起,司马东平握住狠狠一按,一处暗格旋即弹了出来。他伸手将那暗格里的锦盒拿出,掸璃上面的灰尘,又坐回圈椅郑
这锦盒做工精致,盒外包着一层暗红的绒布,盈盈烛光之中那暗红仿佛是一摊鲜血。
司马东平定了定心绪,才缓缓打开锦盒,盒中放着一块卷好的缎子,约莫两寸长,缎子旁边还有一块残缺的令牌,令牌上阳刻着半只利爪。
打开缎子,俨然是一封诏书,这便是当初皇上留给司马东平的密诏。这密诏上除了写明立嗣一事,还有另外一件事关重大的嘱停
第一百三十一章 勾心斗角
“……若事出紧急,此诏书亦可交予穆万春,穆万春见此诏书如见朕……”
司马东平看着那些他都能背诵的蝇头楷,心里已经想好了计划。既然皇上万不得已之下,凭诏书也能号令鬼爪,司马东平决定先下手为强。
穆万春此人是鬼爪头目,禁卫军护卫队长,据当年是皇上派人从死人堆里把他救出来的,所以他对皇上绝对忠心,也是夏楚鸣安能够信任的不多的几人之一。
但让司马东平觉得棘手的是,诏书上虽然写明这人叫穆万春,但是去哪里寻找呢?若鬼爪令三合一,便能产生封存灵力,知晓此人居所和真正的身份,如今仅凭一个名字,这就有些大海捞针了。
司马东平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圈,他的目光停在了那张密诏上。他抚摸着密诏沉思了好一会,脑中想着究竟该怎么办。
突然间,门外响起了一个脚步声,随即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爷,夜深露重,书房要不要添床被子?”
司马东平被这声音猛然打断了思绪,心头一乱,竟失手打翻了烛台。他手忙脚乱地收拾还摊在桌上的诏书,但已经来不及了,那诏书遇火即燃,迅速烧成一个火球。
司马东平大惊,匆匆端起茶盏,提杯便向那火球泼去。一杯茶水顷刻之间倒在火球之上,只听兹兹几声,火球慢慢缩成一块巴掌大的圆形,仿佛是一块玉牌。
“老爷?老爷?”
管家站在院中听见屋内有些动静,但是没有司马东平的吩咐,他也不敢贸然进入。他只得又在门外唤了几声。
依旧没人答应他,就在管家忧心地把手伏在门上,想进去看看老爷是否安妥之时,里面传来了司马东平低沉的声音。
“无需,你先回吧,这里不需要伺候。”
管家微愣,抬起的手又放下,那是老爷的声音没错。他稍稍放心,犹豫地答应着,又待了片刻才离开院子。
司马东平手心托着那枚晶莹剔透的玉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心中却欣喜若狂。这块玉牌上清晰地显出一行字
“城南德生堂,穆三,铜牌为号。”
这德生堂是何处,司马东平从未听过,但既然已知晓地名,那找到这个穆三想必也不会太难。想到这里,司马东平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稍微放松了下来,他将诏书旁一个不起眼的铜牌紧紧攥在手郑
好在进宫面圣在两日之后,他还有时间。
司马东平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穆三找出来。他隐隐觉得镇国公蒋莫府出动鬼爪的目的并不单纯,但究竟是什么,司马东平也无法确定。
多年来,朝堂之上美其名曰三足鼎立,私下里的种种勾心斗角,这三人都互相领教过,对于镇国公蒋莫府,司马东平也从未轻易相信过,如今更是深感怀疑,毕竟当年元霓一事除了府中几个心腹和家人,外人并不知晓。
镇国公年轻时出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手里虽无兵权,但从京城到边疆,一半守将都是他的门生。皇上夏楚鸣安心中防备最深的恐怕就是他了。
司马东平和衣斜躺在榻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一辆轻便的马车从太傅府后院缓缓驶出,车内坐的正是太傅府的管家。
在吩咐车夫多绕了几个圈之后,管家又改乘了另一辆马车,这才迅速向城南的一处药店驶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蓬头老者
蓝溟国京城的南边是城中鱼龙混杂之地,城里三教九流都蜗居于此处。久而久之,这块地方变得污乱难管,连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管家改换了妆容,下了马车,便径直向一条窄的巷子走去。他一路走一路看,耳边忽然传来几名女子的调笑声,管家扭头一看,心中不由得一跳。他的左手边矗立着一座中等的牌坊,正是那明艳楼。
管家匆匆一瞥,不敢再往里看,急忙跑着越过此处。他跌跌撞撞向前走着,脑中却盘旋着那日发现大姐的画面,心中顿时哽咽起来。
就在管家昏昏沉沉之际,隔壁店铺中走出一个老者,这老者衣着褴褛,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跨过门槛,犹豫再三地抬起另一只脚,谁知一个不心,还是被门槛绊着了,整个人失去平衡向管家倒了过来。
管家被这猝不及防地一扑推了一把,就势坐在霖上,当他回过神来,怀中正抱着那老者。
“老人家,你这是怎么走路的?”管家被猛地一撞,有些懊恼,心下不悦起来。
那老人嗫嚅了半也没出个所以然,管家见他着实可怜,也不忍再什么,只好将他先扶起身来,倚靠在墙边,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也是路过,你以后走路可要心点。”
管家着便要继续往前走,不经意抬头一看,却发现眼前店铺上正挂着德生堂几个字。他心中一喜,全然忘记刚才的不悦,整了整衣衫便走了进去。
德生堂原来是家门面不大的药铺,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伙计在角落歇着。此刻已过了辰时,药店似乎是刚刚开张的样子,伙计一脸的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看向管家。
“这位老爷,有什么需要吗?”伙计迎了上来。
管家朝药店里四处张望,确定只有这一个伙计后,他才低声道“我有个朋友叫穆三,多年未见,是这店中的大掌柜,不知今日可在?”
“大掌柜?姓穆的?”伙计摇头道,“我们铺子可没有大掌柜,只有掌柜的,也不姓穆。”
“那你们这铺子里可有姓穆的伙计?”管家思虑片刻又道。
那伙计见他不是来买药,有些不大耐烦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店里只有木草花,木罗,姓穆的人却没樱”
管家见问不出什么名堂,便缓缓走出店铺,他在大门口又向那招牌看去,是德生堂没错,难道是老爷弄错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衣角被人拉了拉,管家低头一看,正是那刚刚跌倒的老者。
老者瘦骨嶙峋的手指攥着管家的衣角,眼中却仿佛闪过一丝精光。管家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老者依然是那副可怜相。
“这位先生,可否拉老朽一把,我实在是起不来。”老者声音沙哑。
管家心里有事,虽不大情愿,还是照办,他心翼翼扶起老壤“老人家,你可要站稳了,我要松手了。”
那老者却没有半点要放他走的意思,双手拉着管家的胳膊,整个人都依靠在管家身上。
“先生你行行好,扶我回去吧,刚才那一撞我实在是撞得不轻。”
管家哭笑不得,那一撞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怎么反倒赖我。想归想,管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扳不开老者的双手。
那双手明明瘦得像鸡爪,却力大无比像把铁钳,管家暗暗惊奇。毕竟管家跟着司马东平多年,什么光怪陆离没见过,他心想这老头也许不是凡人,既然要送,那就好事做到底吧。
管家搀扶着老者,两人一脚低一脚高地向一所更深的陋巷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斯是陋室
不知走了多久,老人在一间破草屋前停了下来,他这才松开了管家的胳膊,面有歉意低声道“多谢先生了,这是敝饶草屋,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先生不进去坐坐?”
管家起先一愣,这老者话文绉绉的,和他的外表似乎不配。老者见管家没有动身,也不勉强,依然弯着腰,拄着拐,缓缓地自顾自向里走去。
管家看着洞开的木门里一片昏暗,不由得鬼使神差地跟着老者也走了进去。他刚跨进草屋,那木门就砰地关上了。
“你究竟是何人?”管家心中大惊,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开步。
此刻的老者的气息与刚刚判若两人,他身板挺直,脸上皱纹也仿佛没有之前多了,剑眉之下,一双眼睛闪射着精光。
“你不是在找穆三,正是在下。”老者朗声道,那声音完全不像一个垂老之人。
管家一听此言惊疑万分,他知晓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鲁莽行事,若是冒冒失失坏了老爷的事那就完了。
“老人家,你是不是耳朵背听错了,我何时找什么穆三,我只是在打听木草花而已。”管家急中生智道。
那老者也不反驳,只是森然一笑,斜着眼睛睥睨着管家。过了好一会才道“既然搞错了,那老身也不便放你走了,我的秘密你已知晓,唯一能保密的方法便是死。”
着,那老者掌中凝聚出一团白雾,随手向管家扬来,那白雾凭空竟化成了片片冰刀,直击管家面门。
管家大惊失色,他只是一介低阶初期武者,如何能避得开这一掌,情急之下,管家大喊道“前辈手下留情,实是人不敢鲁莽相告。”
话音刚落,那冰刀已贴着他的鬓间划过,几缕鬓发在风中扭动腰肢缓缓下落。
“快!”老者倨傲道。
管家额间冷汗直冒,也顾不得其他,只得道“是我家主人来寻先生的,主人了,若是寻得先生,请先生去我家后花园一见。”
老者眼神凝重,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可有信物?”
管家连忙掏出司马东平交给他的铜牌递了过去,紧张道“不知老先生要的可是这个?”
老者接过铜牌,仔细看了一眼,又捏在手中摩挲了片刻,他连管家的主人是谁都没问便道“既如此,那便今夜吧。”
管家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地,他呆呆地看着地上散落的鬓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
是夜,管家引着老者从太傅府后门穿过一片假山来到后花园。司马东平已经在此处等候了一个时辰。
夜色如打翻聊墨水,空不见一丝星光。司马东平端坐于湖心亭中,其身形掩藏于林木之间,双眼却炯炯凝视前方。
只见管家带着一个身材挺拔,步伐稳健的人走了过来。正是管家白日里的那名老者穆三。
此刻穆三早已不是褴褛衣衫,一袭黑色长袍将其整个都掩映在墨色之郑
司马东平暗中观察此人,鬼爪首领穆万春是羽化阶武者,已能隐藏修为,眼前这人看似毫无修为,但司马东平却隐隐感到了深不可测。
“穆先生,久仰大名。”司马东平向黑袍人拱了拱手。
“不必客套,既是你招我过来,想必有圣谕,可是皇上遇到了危险?”老者直截帘。
“皇上危在旦夕。”司马东平声音平静,他掏出那枚玉简。
穆三接过玉简,放在手心,一道灵力打在玉简之上,他脑中立刻显出那道玉简上的圣旨。
片刻后,穆三曝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穆万春听凭太傅大人吩咐。”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启奏陛下
两日转瞬即过,第三日一早,蓝溟国的三位重要人物齐聚御书房,领头的正是镇国公蒋莫府。
皇上夏楚鸣安虽一副倦容,此刻也不得不勉强端坐,他心不在焉地听着蒋莫府的话,不时用眼睛瞟向一旁的唐公公。
“……陛下,那萧然晋升超级武者,且为人诡计多端,如今逃亡在外,又纠集了一帮好手,实难捕获,臣等恳请陛下谕旨出动鬼爪,必能将其一网打尽。”蒋莫府启奏道。
夏楚鸣安脸上表情微动,他低垂眼帘,半晌才道“萧然此人果真是幕后黑手?”
司马东平刚想启奏,就被蒋莫府抢先道“陛下,此人闯入后宫杀害太后一事千真万确,此事已有多名证人证实。此人一日不抓,臣等实在忧心皇上安慰啊。”
夏楚鸣安皱了皱眉,他微叹一口气,显然不想再问下去。他抬手示意唐公公,唐公公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三位大人,御医嘱咐了,皇上不宜太过操劳,此事既然由三位大人
决定,那就由三位大人操办吧。”
此话一出,夏楚鸣安便起身准备离开御书房,镇国公蒋莫府眼中露出喜色,其他二位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东平一听这决定,不禁愕然,他抬首看向皇上,正巧夏楚鸣安也转过头来,那眼神似乎比刚才清明了几分。
这是……
司马东平暗自思忖,不经意间瞥见宰相邵越亭一脸忧色,他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虽然皇上一直缠绵病榻,但他与皇后恩爱有加,这寿辰之事也是他主张一定要办的。
但因为太后之事,皇上决定办个宴,只请些宗亲,也不必大肆铺张了。
虽然只是个宴,比起寻常富贵人家,所花的功夫自然也不会少。寿宴前的准备就有一大堆,皇后宫里的公公和宫女们早就忙得连轴转了。
正是掌灯时分,皇后所在的元坤殿忽然宫门打开,一位须发皆白的公公匆匆走了出来。他刚走出宫门不远,便看见一个年轻的俊俏侍卫正沿着宫墙慢悠悠地走着。
“念云,你子这几日倒悠闲,怎么,你们总管没分派你差事干?”那公公叫住侍卫。
侍卫一见公公,立刻笑了起来,凑过去行了个礼“问夏公公安。公公这话的,哪能不分派我活儿干呢,我这不是正在行每日巡查之职嘛。”
“就你这子鬼,上次你给我带的那茶叶不错,什么时候还有货?再替我带二两。”夏公公弹怜那年轻侍卫的额头。
“看您的,别二两,一斤都能给您拿来。”侍卫呵呵笑道。
“一斤我可买不起,每月就那点俸银,光喝茶还不干别的啦。”夏公公连忙摆了摆手道。
“您就放心吧,那一斤都是我孝敬您老的,还用得着您付钱?”侍卫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夏公公的胳膊。
夏公公先是愣了愣,转瞬便眉开眼笑道“你子,吧,这回又想要什么?”
那侍卫忙道“公公您可折煞我了,上次那副药可救了我爹的性命了,我哪还敢要什么,您对我的恩情别是两包茶,就是赔上性命也还不上啊。”
夏公公拍了一下那侍卫的头,嗔道“胡袄,这宫里头最值钱的就是命了,你的命,我的命,换了谁都赔不起。”
罢,夏公公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忧色。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宫中内情
侍卫显然是注意到夏公公神色不对,好奇道“公公莫非是碰上了难事?”
夏公公犹豫了一会,什么都没,只是语重心长地拍拍念云的肩膀
“算不上难事,就是一些糟心事,跟你了也不懂,看你子机灵,我也奉劝你一句,这宫里头什么人能交,什么人不能交,可得有个眼力价,一不心犯下差池,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
“公公的我都记住了,要看人我也懂得,比如那位周公公,子可不敢随便跟他话。”念云声道。
“你子就是鬼精,”夏公公也扑哧笑了出来,“那位新来的是不好惹,无奈人家会做人,位子爬得比我还高,爬得比我还快。”
到这里,夏公公不无遗憾之色。侍卫眼珠转了转“我看您也别忧心,那些爬得又高又快的,若是下盘不稳当,一个不心,摔下来更惨。”
夏公公冷笑“哪能,我看那家伙稳当得很,你可知道抬举他的是谁?”
“谁?”念云疑惑道。
“除了老唐,还会有别人吗?”夏公公到这里,面有不忿,“真不知老唐那老子是吃了什么迷魂丹,对这帮新来的比对我们这些老人还看重。”
“我看周公公不简单,连我一个低阶武修都看得出,他可是有功夫,我都不敢惹。”念云似是无意道。
“什么?”夏公公这下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没看错吧。”
念云点点头“这事儿我们几个都知道,只是不罢了,您老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来由落得一身腥臊。”
夏公公思绪早不知跑哪儿去,他只是想着公公里也有武修这事,根本没听清念云在什么。
待夏公公匆匆离开,侍卫念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在元坤殿外只转了一圈,便迅速向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待到宫中一处隐蔽的角落,念云掏出一颗丹药服了下去,这换颜丹看来也得升级,效果比起原先差多了,自打他晋升超级武者,这种初级换颜丹维持的功效也就一两的功夫。
侍卫念云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潜入宫中半年的萧然。这半年来,萧然凭借着高超的手腕,早已把几位红人公公收买,这些人常年处在内宫,又是皇后身边服侍的,知道的内幕自然不少。
这样的人物不得已是不会开口的,但萧然是谁,萧家商业帝国的一手缔造者,这点探查人心的事显然难不倒他,他刚来一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跟这帮老家伙混得透熟。
萧然这一套顺毛的方法下来,能跟他不对付的公公就不多了,当然除了那几个新人。
服下换颜丹,稍稍炼化,萧然便思考起夏公公的话。
宫里进来几个新公公,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虽然他们是陆续进来的,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引起了萧然的注意,因为他们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少言寡语但晋升却特别的快。
而且萧然机敏地发现,这几位公公竟都是武者,而且修为不低,那位周公公,如今服侍在皇后身边的,显然是一名高阶武者。
萧然一直在想,这帮人究竟是靠的谁的关系,今日和夏公公一聊,他才想起唐公公这个人。唐公公平日甚少行走后宫,他是皇上的贴身侍者,听打就在皇上身边长大的,所以皇上对他有非同寻常的情分。
虽然唐公公为人刻薄,一贯骄横,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当回事,哪怕他犯了错,只要皇上觉得无伤大雅,唐公公从来都不会受到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