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 文晴，你要勇敢! 8
文晴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躁吓得够呛，宋淑云赶紧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那男人见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似乎满足了他某种恶趣味。
他刚才还有些蹒跚的脚步，突然就正常了起来，几步就到了两人面前。
文晴被吓的顿时尖叫了一声，宋淑云把她向后推了推，眼神冰冷的看着那人。
另外一个男人还有些理智，也走过来想要拉住喝多的酒鬼，却被那人一把挥开。
他对着宋淑云大喊道：“婊子!大晚上穿成这样，就是勾引男人的!我对你不够好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宋淑云无语，弄了半天，这位是醉的更厉害了!
她护着文晴又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见情绪更加暴躁，两步就追了上来。
“躲什么躲!没做亏心事你躲什么躲!”
说着一巴掌就对着宋淑云打了过来，文晴尖叫的声音顿时更大了一些，但她这一瞬间也跟着愤怒了起来。
被宋淑云按着的那只手没有动，另一只手却扯着背包照着那男人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这一下可把宋淑云给吓坏了，文晴背包里那个数码相机重量不轻，这要是让她一下子砸实了那还了得！？
宋淑云赶紧扯了一把文晴，同时，自己的一脚也踢了出去，正好揣在了那男人的胃上，不轻不重，那人站的也不稳，被这一脚踹的后退了两步。
文晴刚才那一下自然打在了空处，被惯性带着在空中抡出了一道弧线，又被文晴收回了手里。
那男人站的不稳，退了两步就跌坐在了地上，脑袋一歪，哇哇哇的吐了起来。
他的朋友已经被刚才的事情吓得醒了酒，一见这场面，赶紧上来给两人道歉。
“对不起啊!对不起!他女朋友骗了他不少钱跟别人跑了，他也是太难受了。喝多了真是喝多了!我替他给你们道歉啊!对不起!”
他点头哈腰赔礼道歉的时候，脑门上已经全是冷汗。
宋淑云和文晴对他还很警惕。
可谁知，这时候，他身后吐够的那男人因为他道歉的行为突然暴起。
一把就将他推到了一边，连脸上残留的呕吐物都没有擦干净，挥着拳头就想宋淑云打了过来。
宋淑云见此深深的无语，放开了被他吓坏了的文晴，上前一步，侧身躲过那一拳，反身一脚踹在那人腿弯之上。
这回她没有留手，这一脚力道比较大，所以那人跪在地上的时候，一声哀嚎，酒都快疼醒了!
不过宋淑云却没有因此停手，她也学着文晴的样子，把背包拿了下来，对着那人就是一顿拍打。
那人的朋友一脸懵逼的坐在地上，想要上前却被宋淑云一个眼神逼退。
他瑟瑟发抖，看着地上惨叫着被打得很惨的男人，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挺痛快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宋淑云等的公交车终于到了。
宋淑云这才又给那人补了一脚。
“德行!”
说完她潇洒的背上了书包，伸手招呼文晴上了公交车。
司机师傅一脸冷漠，似乎没有看到地上的男人，也没有看到上车的两人有多暴躁一样。
平淡的对着地上那两人喊了一句：“走不走？”
被宋淑云暴揍的男人，跪在地上脑袋抢地，听到了司机的声音，把自己的脸捂的更严了一些，对着公交车的方向挥了挥手。
他的朋友也不好意思的对着司机点点头。
司机冷漠以对，没有再说一句话，“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回去的路上速度正常，文晴还因为宋淑云刚才的行为有些兴奋，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公交车上还有几个人在角落里坐着，对母女二人都十分好奇的打量，却没人询问刚才的事情。
回到了民宿，宋淑云吃了药洗漱之后，赶紧拉着兴致勃勃的文晴去睡觉了!
年轻人的精力果然不同凡响。
第二天一早，宋淑云醒的有些晚，但文晴已经生龙活虎的坐在书桌旁边开始P起了照片。
似乎所有的小孩子对于电子产品都有先天的亲和一样，宋淑云也没交过她怎么P图，文晴就已经轻车熟路。
见到宋淑云醒了，文晴还有些不大高兴。
“妈，你起的这么晚，咱们今天计划的好几个地方都去不了了!”
小孩子的抱怨，向来不在家长的考虑范围内，宋淑云最近当家长也当出了经验，非常偷懒的套用了所有家长的惯用公式。
“没事儿，明天再去也来得及，昨天咱们回来的太晚了，早知道就打车回来了，真是累啊……你吃早饭了嘛？”
一套标准话术下来，孩子刚才纠结的问题已经彻底被带跑偏。
“都几点啦，我当然吃过啦!”
宋淑云点点头。
“那还好，吃早饭很重要的!”
文晴翻了个白眼，刚想转过去继续P图，但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身看了看从床上爬起来叠被子的宋淑云。
“妈，你吃早饭嘛？我帮你看看有什么啊？！”
对于文晴的主动帮忙，宋淑云自然不会拒绝。
当即同意下来。
文晴出去拿早餐，宋淑云则开始洗漱，等她洗漱完毕出来以后，早餐已经摆在了小桌子上，而文晴也坐回了电脑边上。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照顾别人的不少，但文晴显然并不在这之列。
于妙之把文晴照顾的妥帖周到，让她很少能够照顾到别人的需求。
只有在自己需要而没有得到的人，才能在看到别人面对同样状况时，知道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么看来文晴距离独立还差的很远很远!
吃了些东西，宋淑云便带着文晴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湛蓝的大海，偶尔有两朵云飘过，街道宽阔又干净，附近也没什么行人，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把印在地上的影子都照成了蓝色，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
偏偏这时候，煞风景的人出现在了这样的画面之中。
“师傅!师傅……等一等……等会儿我妈……”
545 文晴，你要勇敢! 9
文晴挥舞着她遮阳的大草帽，玩命的追赶着即将到站的公交车，这里的公交车不多，就那么几趟，错过了这趟，下一趟就要十分钟之后过来了!
如今天气这么热，文晴显然不愿意多等。
“师父，等一会儿!等一会儿!”
文晴很快就到了公交车站点，但她身后的宋淑云却不敢做那么激烈的奔跑，只能小步小步的慢跑着。
文晴跑的很快，赶在公交车还没进站就到了排队的地方。
公交司机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急切，车开的不疾不徐。
这里是公交的终点站，进站之后的公交车没有开门，而是开了司机那边的窗户，跟一边的工作人员登记之后，方才转回身来。
文晴还在喘着气，拿着大草帽给自己扇风，而宋淑云也在这时候姗姗来迟。
“妈……你太慢了，要是这趟车赶不上，就赶不上水族馆里的海狮表演了!”
宋淑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脑门的汗都跑了出来，刚才文晴身前站定，就听到对方的抱怨。
她下意识的回头想要说句话，谁知道就这一转身，脚下一软，瞬间跌坐在了地上。
一阵恶心感涌了上来，宋淑云拼命拼命吞咽来缓解这种不适。
文晴也有些慌，弯腰就要去扶宋淑云。
这时，一边的公交车门突然‘轰’的一声在宋淑云面前打开!
宋淑云听到声响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正对上了公交司机一脸懵逼的眼神。
四目相差一米多高的位置相对，双方都没有想过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方式。
半晌，还是司机率先打破了尴尬了局面。
“走不走？”
宋淑云悲伤的挥了挥手。
“你先走吧!我再坐会儿!”
那潇洒的姿态和昨天晚上被宋淑云暴走的醉鬼如出一辙。
司机没有半点鄙视宋淑云的意思，他转头不带半点感情的关门走人，只留下了阳光中暴晒的母女二人!
宋淑云那个尴尬啊!
幸好这附近没有人。
文晴不知道宋淑云的心路历程，她还有些担忧老母亲的身体，好在宋淑云没什么大事，就是跑不对了而已。
这些插曲很快就度过，两人在海边的城市度过了六天。
按照计划，宋淑云和文晴继续奔赴下一个城市。
这是有名的大都市，繁荣，热闹。
文晴刚从海边离开，有些不适应这么快节奏的城市。
一天下来，两人走了很多地方，拍了好多照片，但是晚上躺在床上回忆的时候，又好像哪里都没去过一样!
文晴更喜欢那些美好的户外风景，而非是充满人文的城市。
宋淑云也不太喜欢，这大热的天，跟人在公交地铁里挤来挤去的，一点都不能放松。
不过她在这里有别的安排，所以不管文晴愿不愿意，她都以打折机票不能退的借口把文晴的所有请求全都驳回!
两人又在这里逛了两天，吃了不少的好吃的!
不过也排了很长时间的队。
虽然吃的时候挺高兴的，但每天回去，都觉得分外疲惫。
直到两人到了这里的第四天，这天是文晴的生日，过了今天，她就十六周岁了!
宋淑云也是因为这个才把旅行的这一站放在了这座城市。
十九号的早上，宋淑云醒来的很早，帮文晴叫了一碗清汤面。
文晴睁开眼睛没有看到礼物还有些失望，但听到宋淑云给她准备了惊喜，也充满了好奇的跟着宋淑云早早的出了家门。
宋淑云带着她去做了新的头发，给她选了个时间最长的，两人做完头发出来，已经下午一点了。
两人都不能染烫，一个是年纪小学校不让，一个是生病了身体不允许，但这都不耽误做造型时间长。
发型虽然好看，但坚持委实太难。
出来以后两人随意吃了点东西，宋淑云就带着文晴去她租礼服的地方给两人一人租了套礼服。
两人反反复复试了好多礼服和首饰，把文晴都给试的疲惫不堪，宋淑云才最后敲定了两套。
之后两人又去化了妆，换了衣服。
天已经有些黑了，宋淑云才叫了车带着文晴到了城市最高的那家餐厅。
餐厅承接包场业务，宋淑云也奢侈的当了一回狗大户!
不过她订的时间并不是晚高峰，而且她也只订了四十分钟而已。
除此之外，玫瑰花和小提琴手她也全都预定。
文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要说不虚荣，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西餐厅，当然吃的是西餐。
宋淑云小声的跟文晴讲解着用餐礼仪，又慢慢的示范给文晴看。
一个女孩儿一辈子在父母身边的时候，总要奢侈一次，也许不是高档礼服西餐厅，可能只是一块平时想要而不可得的日记本，只要心里奢侈过，就不容易被世事繁华迷了眼。
宋淑云也想要慢慢给文晴富养的感觉，但这孩子有些懒惰和随遇而安，富养时间长了未必是好事。
反倒是玻璃鞋南瓜马车这种永远触之不及的事物，才不会打乱她的心!
为此宋淑云甚至还用一天的时间去铺垫这一顿饭，让她想起来这顿饭的时候，记忆中都是浪漫美好的感觉，但想要再实施一次，却又因为即将面对这疲惫望而却步。
宋淑云甚至还请了录像师全程录像，以后想要回忆的时候，随时都能拿出来看!
时间很快过去，公主也到了变回灰姑娘的时间。
拆除总比建造容易。
不过两人回到宾馆的时候，文晴还是累的够呛。
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双人标间的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仿佛经历了一场美梦一般。
她转头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宋淑云，小小声的说了一句。
“妈，谢谢你!”
宋淑云疲惫的睁开看着文晴，微笑着点点头，也小小声的跟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两人相视而笑，又都不约而同的翻身睡觉去了!
文晴虽然年纪不大，但许多事情也已经有了朦胧的感觉，情窦初开的年纪，心里也有许多旖旎。
可宋淑云把起点给她修的这么高，让她见识到了另一个高度的风景，一下子就让她懵懂的心冷静了下来。
对于今天花了多少钱，宋淑云并没有告诉她，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如梦似幻才是浪漫的最高境界，说破了，就功利了!
546 文晴，你要勇敢! 10
两人很快离开了这座城市，宋淑云又带着文晴去爬了山，便就此结束了这趟旅行。
回到了家里，文晴还差十多天就要开学了，但作业没没写多少!
玩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就多想死一样!
文晴的心都野了，宋淑云盯了两天才让她把心收回来。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两人的生活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规律。
不过这次却又和以往不同了!
宋淑云虽然一直都在积极治疗，但她的身体还是不可抑制的出现于妙之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起先是出血，牙龈出血，鼻子出血，受了伤以后出血不止……
后来晚上开始有呼吸困难的症状，去检查也说不好因为什么，因为她就没有没病的地方!
手术根本没可能，就她现在身体的情况，先不说不知道切哪个肿瘤比较好，就说勉强切了一个，术后也很难挺的过去。
知道了这些，宋淑云也没什么异常的改变。
许多绝症患者甚至连医生给的最保守估计的日期都没活过去，就是因为心态问题!
宋淑云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再加上积极的治疗和她的属性加成，眼下的情况是她能达到的最好治疗效果了!
但没想到病情进展的还是很快!
她理想中怎么也要熬到文晴考大学以后，但看这情况，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熬过明年。
心中有了些许烦忧，宋淑云晚上便失眠了!
这不是灵魂上的失眠，这是货真价实身体上的失眠，那种烦乱暴躁的感受，让她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文晴起床去上学，宋淑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去给她做早饭。
都说青春期是叛逆期，实际上还是因为彼此沟通太少和不能相互体谅。
就想现在，文晴每次忍不住想要吐槽宋淑云的时候，心中都难免会想到宋淑云的病情，她立马就要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的脾气，生怕刺激到对方，让宋淑云病情加重。
宋淑云收到了她的好意，自然也会给予相应的回馈。
生活中许多地方，她都没有像于妙之那样的强势，以前于妙之看不惯文晴的很多习惯，但宋淑云对那些无所谓的事情都很看的开。
她也不再去偷看文晴的日记，更不会去告诫她离谁谁谁远一些云云。
亲人是不能选择的，不合适不高兴也要强硬的在一起。
但朋友是可以选择的，所以最了解孩子现在状态的往往就是她的这些朋友，同样的，孩子现在交什么朋友，她的身上就在出现哪些改变。
许多家长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殊不知自己家的孩子也是有了那些特质才会吸引同类型的人!
这时候想让她离那些朋友远一些，就应该去改变自己家孩子的视野，跳出了圈子，而不是压迫她。
宋淑云不是于妙之，不管她如何关心文晴，心里始终都在保持着一种理性。
这样的理性也是和文晴和平共处的基石，这是几乎是所有父母都不能具备的，因为他们爱的纯粹，而宋淑云则没有这种情感!
拿到了一摞检查单，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自己给自己抓了些药。
经过这小半年的自学，宋淑云已经有了给自己治病的基础。
这次的药分外难喝也异常难闻，怕文晴发现，她就直接在买药的地方找人代熬了，毕竟她现在也不差那点钱，跟治病比起来，这点钱真是毛毛雨!
回去以后，她还买了不少的纸巾和垃圾袋，又在床下给自己准备了一个专用的垃圾桶，都很仔细的没有告诉文晴。
文晴一直被于妙之养在温室之中，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看着还挺像样的，可一旦遇上了风雨。
她要比于妙之崩溃的更早。
于妙之后来的记忆中没有两人之后的故事，但时间不会停止，所有的事情都在继续。
宋淑云也曾经去猜测过，但每次想一想，她的灵魂就会被于妙之所压制，产生一种愧疚到想要把心挖出来的感受。
也正因如此，宋淑云不敢直接对文晴下重手。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
十月的天气慢慢转冷，街上的人都穿起了厚衣服。
宋淑云的病情稳步进展，她出现的症状也越来越多。
癌痛的频率也变得频繁了起来。
上次有这种疼痛的时候，她还在准备造反呢!一晃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竟然还让她有些熟悉的感觉。
宋淑云血液的颜色都变得淡了许多，也不似平常那样的粘稠。
她猜测癌细胞可能已经扩散到了血液之中。
等到长到骨头上，她的身上基本也就没有死角了!
文晴的期中考试又要到了，宋淑云不想影响她的心情，尽管每天都很疲惫，白天总要用更长的时间去休息，她也仍然强打精神，不让文晴发现异常。
有两次呼吸困难的时候，她都有了那种濒死感，吓得她差点叫救护车。
不过好在熬过去以后，也就那么回事。
她倒是乐观积极，但文晴那边还是发现了她的问题。
这天宋淑云刚把文晴接回来，她去洗手间洗手。
最近几天明显感觉不对的文晴便跑到了她的房间之中，趁着她洗手的时候大略的翻了一下。
宋淑云似有所感，通过流光了解了一下文晴的举动。
她犹豫的一下，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文晴很快就发现她床底下那个里面还有带血纱布的垃圾桶。
那是宋淑云出门之前匆忙扔进去的，因为鼻子出血太急，她匆忙处理的时候还险些耽误了接文晴的时间，也正因如此，她还没来及扔下楼去。
看着里面的血迹，文晴仿佛被人一记重锤锤在头上，没控制住身体，一下跌坐在地。
洗手间里宋淑云洗好了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便装作毫不知情的走到了客厅，一见餐桌上没人，她便对着文晴房间的方向叫了文晴一声。
“卉卉，先吃点东西在看书，要不然一会儿积食睡不好觉!嗯？卉卉？!”
宋淑云的声音让文晴立马回神，她赶紧把已经流出的眼泪擦掉，又慌乱的把垃圾桶塞回了床底下。
547 文晴，你要勇敢! 11
宋淑云的脚步声再度响起，直接向着文晴卧室的方向走去。
文晴换乱不已，在宋淑云卧室这里转了一圈，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强装欢笑的问道：“妈!我们要填个表，需要小二寸照片，红底的，你给我放哪了？”
说着她赶紧在宋淑云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小相集，里面装了母女二人的所有规格的证件照。
证件照这东西，大部分时候只用一张，但却要照一堆，不少的照片还没等用呢，就已经不能用了，尤其是孩子的，一年一个样，只能重新照。
于妙之把这些照片都剪的整整齐齐，都放在小相集里，有时候文晴也会过来找照片。
听到了文晴的声音，宋淑云的脚步一顿，绕过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略显埋怨的说道：“又不着急，赶紧吃饭去!”
文晴看着宋淑云的脸，眼泪差点又控制不住，却又怕宋淑云知道什么，硬撑的面部肌肉都有些僵硬。
宋淑云却不愿意拆穿，浑然不知的走到她的身边，翻了翻相集拿出了一张文晴上半年照的照片递到她手里。
文晴的呼吸因为这个动作突然乱了几分，她赶紧攥住照片，转头就出了宋淑云房间，一边走还一边装作顶嘴的说道。
“怎么不着急呢，要是我一会儿忘了呢!”
“年纪不大，忘性倒不小!可别让你再催你了祖宗!”
说话间，宋淑云也跟着出了房间。
文晴走的很快，宋淑云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房间门给关的严严实实了!
宋淑云叹了口气，觉得提前让文晴发现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没有拆穿文晴拙劣的演技。
不一会儿，文晴就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换了套睡衣，大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宋淑云陪着吃了饭，又给她讲了些题，便让她早些睡觉，自己也回去睡了。
两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但等宋淑云离开，文晴一头就扎进了被窝，连身体还没来得及爬进去就已经痛哭了起来。
如果宋淑云表现的坦然，她听一听会觉得担忧，但却不会难过或是多想。
可现在宋淑云躲躲藏藏，把这些事情都隐瞒起来，让原本已经放松的文晴，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许许多多的细节都在她脑海之中闪过，文晴一瞬间已经脑补了无数的东西。
之后的日子，两人都在努力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宋淑云能感受到文晴对她的关心突然多了起来，会问她吃药的情况，会看她的各个各个化验单，许多不明白的词汇，她也回去查询。
学习的事情，也开始让宋淑云变得省心，以前的懈怠一扫而空。
期中考试时，她已经考到了全班第三，学校的大榜上，也窜的飞快!
宋淑云为了奖励她，送了她一架钢琴。
钢琴是白色的，很好打理，被宋淑云放在了自己房间的阳台上面。
那里的小沙发被她搬到了屋里，整个阳台上只有那一架钢琴。
文晴见到钢琴时，眼睛一亮，但马上想到了什么一般，心情又低落了起来。
宋淑云装作看不见的样子，鼓动她弹几下试试。
文晴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眼睛中却已经泛起了泪花。
宋淑云还饶有兴致的让文晴教她弹弹，轻松快乐的样子，让文晴更加难过。
文晴那天晚上看着宋淑云，看了很久很久，总是怕她消失一般。
这之后，文晴又开始休息不好了。
她每天晚上都要醒几次过来看看宋淑云。
要是听到了宋淑云咳嗦或是呼吸不畅，她就会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
白天为了让宋淑云省心，她还要拼命学习，整个人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瘦了十几斤，脸上都看不见二两肉了。
宋淑云也跟她差不多，身体飞快的消瘦着，不止如此，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许多，甚至开始咳痰咳血。
她又给自己换了新的药才好一些，但癌痛的频率和范围也越来越大了。
文晴越来越不快乐，她除了在宋淑云面前已经很少在有笑容。
高二上学期结束，文晴的成绩也下来了。
宋淑云没有带着她像往常一样四处走亲戚，而是选择了去滑雪和去草原看星星。
冬日的草原格外的寒冷，入眼都是白色的雪景，两人住在那里比较有名的民宿之中，吃了当地的美食之后，便去外面看星星。
两人都穿的跟球一样，过程中还相互的打闹着。
夜晚的星空神秘又美丽，宋淑云给文晴讲着她临时恶补的几个有关于星空的传说。
文晴就那么看着她，眼神中眷恋又悲伤。
宋淑云转头看她，帮着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
“那些年，妈妈很抱歉!都没能好好的了解你想要的是什么!希望你不要怪我……”
文晴的眼睛中也充满了一片光辉，她心里酸酸的，转过头去看星空，好半天才平复了心绪。
“我也很抱歉，那些年都没有关心过你!妈，对不起!”
宋淑云拍了拍她的帽子，行动间满是宠爱。
“其实，我自己都不喜欢别人管着我，又总是想要管着你，确实太过分了!”
见文晴始终都不看她，宋淑云笑的哈气都比刚才多了几分。
“卉卉，妈妈希望你明白，不管方法对错，妈妈都是爱你的，也始终都是爱你的!”
文晴的呼吸都停了下来，她心里沉甸甸的。
那些压抑了好几个月的眼泪都因此差点决堤。
“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宋淑云笑了笑，这次变成了她转过头去，但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妥，又赶忙转回来看着文晴。
“生命有的时候不受人的控制，这很难受，也很现实，但也因此，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更有意义，比如说，妈妈现在就能答应你，妈妈一定拼尽全力也要努力活着!那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的生命都因为我最后的努力而变的不同!”
“你能明白嘛？不要担心也不要难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妈妈都希望你能像妈妈此刻一样!要勇敢!”
548 文晴，你要勇敢! 12
这是宋淑云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跟文晴说这样的话。
文晴的表情十分微妙。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言语，文晴的气质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疲惫又阴郁。
这里的星空和草原一样，无边无际，入眼所及都是那么开阔。
两人在这里拿出了民宿那边给准备的木材，点燃了篝火，又烧了水，烤了东西。
一直待到了冷的不行，两人才熄了火回去。
文晴又变成了往常的样子，跟宋淑云笑的甜甜的。
“妈，冬天来太冷了，咱们以后还是夏天来吧!”
宋淑云也似乎从来没说过那些话一样。
“夏天我可不来，这里蚊虫那么多!”
“也是!那咱们明天还来看日出嘛？”
“明天别了，后天吧!”
冬日的日出比较晚，两人看日出的时候也没有起的多早。
宋淑云还给文晴拍了好多照片。
结束了草原的旅行，两人的下一站便准备去爬雪山。
如今的雪山不少，宋淑云也没有想过爬多高的，随便选了一个适合旅游的就过去了。
两人坐在飞机上，文晴还在跟宋淑云说着旅行计划。
跟以往的情况不同，这次的旅行之中，文晴出力不少，不管是衣食住行，她都帮了不少忙。
上次两人出门，大部分东西都是宋淑云准备的，但这次很多东西都是文晴准备的。
下了飞机，两人原本想要直接打车去酒店的，不过因为正是晚高峰，往那边去的出租车都要加钱。
文晴气的差点跟人家吵起来，但讲价的结果并不理想。
无奈，两人便从机场出来准备坐地铁。
事实上，加钱不是问题，钱也不是问题，只是没有人喜欢当冤大头罢了。
两人东西不多不少，文晴背着一个大书包，推着一个行李箱走在前面，宋淑云则推着行李箱在她身后跟着。
文晴一边走一边还要回头看着宋淑云，她已经有了大人的样子。
宋淑云正在这样想着，眼中的事物突然就变了样子，视线中刚才还很清晰的身影，突然就模糊了起来。
她停下脚步，闭了闭眼，想要缓解一下什么，但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她反应极快，一用力就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不过紧跟着，她就听到了行李箱倒地的声音，她睁开眼睛，视角已经变了方向。
耳边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在陷入一片空白之前，她好像看到了文晴奔向她的身影。
是文晴吧？
有点看不清楚!
紧接着，她只觉得灵魂一下子漂了起来，刚才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
但她醒来的地方，只有一片虚无。
宋淑云有些愣怔，她好像能感知到什么，附近嘈杂的人声，和身体的颠簸，但她眼睛不能看，身体也不能动，只能被动的听着感受着。
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她在回到身体之中，有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时，天已经黑了，而她已经到了医院里面。
高高的点滴瓶子里还有不少的液体，一边的文晴见她醒了过来，很是惊喜。
“妈，你感觉怎么样？”
听她这么一问，宋淑云这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发现跟晕倒之前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乏力，呼吸困难……
“还行，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吧!”
文晴听着她的话一下就沉默了下来，顺着她的力气扶着她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宋淑云看着文晴的发旋，笑着问道。
文晴的动作一僵，刚才还有些气闷的，因为这句话突然有些想哭。
“别担心，我明天就好了!”
文晴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站起身帮宋淑云那着医院里常见的气垫枕头垫在了后背。
“我那时候真的慌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机场的工作人员帮我叫的救护车，到了医院也是一个小护士帮着我挂号登记的，医生大略看了你的情况，说你需要住两天院，等病情稳定一下在回去，之后他还告诉我怎么办的住院……”
文晴没有说她担不担心，只说着宋淑云晕倒之后她都做了什么。
虽然一直都在说别人帮着她，但宋淑云还是从她低落的情绪中看到了并不顺利的过程。
文晴毕竟是未成年，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许多的事情做起来并没有想象的容易。
但宋淑云没有拆穿她，而是笑眯眯的问她：“那你有没有感谢他们？”
文晴有些低落。
“还没，我那时候光着急了!”
“没事儿，有机会的!毕竟别人不帮忙是本情，帮忙是人情，咱们要认可那些本情，更要感激那些人情。”
文晴似乎放松了不少。
宋淑云也跟着松了口气，她这才环顾周围，打量起了这里的环境，病房是多人间，不过现在只住了她一个人而已。
大堆的行礼堆在病房的一角，有些乱，却没丢失什么。
文晴这时候从拿过了一瓶水，想让宋淑云喝一些。
宋淑云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喝了小半瓶。
文晴又问她有没有想吃的，宋淑云摇头拒绝了。
她不知道现在打得是什么药，打得她胃疼不已，一点胃口都没有，今天经历了这么多，宋淑云不想再给文晴表演一个吐血，所以果断的放弃了吃东西的想法。
文晴想要劝劝，但见宋淑云有些疲惫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
宋淑云在这里住了两天就出院了。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什么都不方便，而且宋淑云现在的情况，在这打多少针都没有用。
医生也没有劝，只是看着文晴的时候充满了同情，宋淑云在这边做的检查不多，但她的病情也根本隐瞒不了这里的医生，他们虽然见惯了生死，可一见文晴这个年纪就觉得可怜。
有时候，死的人不是最痛苦的，活着的人才是!
两人很快就做飞机回到了家里。
同样是坐飞机，来的时候明明高高兴兴，回去时两人却都沉默寡言。
回到家里宋淑云就去做了检查。
结果显而易见，她的病情又恶化了!
除了化疗，已经没什么更好的治疗手段。
549 文晴，你要勇敢! 13
放弃是不能放弃的，宋淑云便直接选择了继续治疗。
化疗是大事，她已经瞒不住文晴了。
拿到了结果的晚上，宋淑云便把检查结果告知了文晴。
还是家里那张饭桌，不过做饭的人却变成了放假在家的文晴。
她做的饭不大好吃，味道怪怪的，还有些糊了，摆在桌子上面，两人都没有吃。
“你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
文晴今天本来是想要跟着去的，但宋淑云却没允许。
“还好吧!不过，我现在的治疗手段可能效果不太好，医生劝我换一种试试!”
宋淑云说的很平静，文晴听的也很平静。
“什么方式？需要住院吗？”
“暂时不用，不过可能跑医院的次数要更频繁一些。”
文晴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心一横问宋淑云道。
“要化疗嘛？”
宋淑云听到这话没有半点意外，文晴这段时间看了她很多的化验单检查单，肯定也查过问过的!
她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对!先看看化疗效果!这样也挺好的，以后咱们家就没有中药味了!”
文晴鼻子一酸，赶紧拿起了筷子招呼宋淑云吃饭，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先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宋淑云欣然同意，也没有嫌弃文晴做的不好吃，很给面子的全都吃光。
文晴也不知道是心不在焉，还是自己做的东西都加了好吃buff，她也吃的很平静。
两人交流之后，文晴的状态明显更差了一些。
她已经瘦的不行了，但第二天一早醒来宋淑云还是觉得她又瘦了!
不是别的，只是文晴眼窝似乎凹陷得更深了。
化疗的时间不短，医院那边还是建议住院的，毕竟宋淑云第一次接受化疗，很多的不确定性摆在那里，住院才能更稳妥一些。
宋淑云有些犹豫，但文晴却点头同意。
化疗一个周期的时间不长，第一个周期只有十四天，效果很明显。
脱发恶心呕吐就不说了，癌痛的情况也变得更加剧烈。
那些药物刺激着宋淑云的身体，让她心疼肝疼胃也疼，而且出血的频率更高了许多。
不过呼吸困难的情况改善了很多，检查的时候，病情似乎也控制住了!
一个周期下来，她化疗的效果还算不错，需要在家养一段时间在进入下一个治疗周期。
文晴这时候已经开学了，宋淑云不想耽误她学习，想要找个护工照顾自己，让文晴不要住在医院这边，却被文晴直接拒绝。
她如今的态度十分果断，和以前耍脾气时的果断又不尽相同，态度是一方面，言语之间的决绝是另一方面。
宋淑云不愿意在这样的小事上跟她较劲，虽然念书很重要，但她不想再文晴心里留下心结。
那些因为亲人离世没见到最后一面的，都有各式各样的愧疚心酸。
宋淑云现在虽然还没死，但她不想这个任务完成离开以后，文晴每每想起这些年的事情，心里总有一根拔不出去的刺，所以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文晴纠结。
两人回到家时，天气已经转暖了不少，厚厚的棉衣已经脱去，可宋淑云却多了一个帽子带在头上。
家里的药品已经换成了一批新的，巨大的药箱摆在客厅里面，除了宋淑云的药，还有许许多多的保健品。
文晴已经自己上放学了，但宋淑云还是把自己带入了于妙之的角色，每天晚上走着去学校门口，带着文晴一路走回家里。
文晴起先担忧宋淑云的身体，不过见到宋淑云和她一样执拗以后，也就听之任之。
而且适当的运动也确实很有好处。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淑云第二周期的化疗也要开始了。
文晴如临大敌一般，给她准备了许多的东西。
这都是上次住院以后才发现缺的，想要准备又觉得没必要，但不准备又不顺手的东西。
宋淑云这次化疗的反应比上次弱了很多，不过效果上差了一点。
治疗了两天，医生又给她加了别的药进去，这下效果倒是好了，但宋淑云被折磨的够呛。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的人很难理解，单纯的疼痛已经不能形容。
宋淑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化疗的过程还是让她忍得难受。
不过这时候，还有人让她消停不下来。
对于于妙之的父母，宋淑云虽然联系的不多，但逢年过节该给的钱一分都没少。
两人有些重男轻女，对于妙之姐妹两个一直不好，现在也是跟她弟弟一起生活，家里的所有东西也都是留给她弟弟的!
对此，两人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有了意见也没用。
宋淑云病重的节骨眼上，老两口不知从哪听说了宋淑云的情况，两人打着照顾她的名义上门，但实际上，就是想在宋淑云这里混点好处!
接到两人电话的时候，俩人都到她家门口了!
“妙妙啊!妈妈到你家门口啦!你是没在家嘛？”
宋淑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脑嗡的一声大了不少。
不过两人到底是于妙之的父母，再加上他们虽然向着儿子，对于两个女儿也不算刻薄，宋淑云也没道理为难两人。
但也正因如此，才觉得难受!
“妈，我在医院住院呢!”
于妈妈一听这个回答，心里多少也是不好受的!
“住院了呀？住院了怎么不跟妈妈说呢？你在哪个医院啊？”
宋淑云报上了医院的地址，就开始想着怎么把两人打发回去的事情了!
钱她会留给两人一些的，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和他们有没有给成年子女创造价值无关。
但她并不想在这当口节外生枝。
文晴已经很疲惫了，这两人的到来会让文晴更难应付，这有违宋淑云的本意。
半个多小时以后，老两口就出现在了宋淑云的病房门外。
宋淑云现在住的是普间，里面除了她还有两个患者，年纪都不小了，一家子老老小小的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陪护，显得格外落魄。
再加上一脸病容和被折磨的疲惫的神情，让老两口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这是自己的女儿来!
550 文晴，你要勇敢! 14
见两人来了，还没想出好办法的宋淑云转头看去。
老两口日子过的也挺一般，于妙之弟弟家里有两个儿子，现在已经十多岁了，正是最皮的时候，平日里带孩子的就是老两口，很是折腾。
而且弟媳妇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家里的钱都被她把的死死的，两人也没有养老金，全靠以前的积蓄过活。
“爸，妈，你们来啦？”
宋淑云笑的亲切，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是这两人对女儿毫无关注，她还能装作想让两人留下来照顾她的样子把对方吓退。
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她也不敢让自己看起来太落魄，生怕感动了这两人之中的哪一个，让对方萌生了留下来照顾她的念头!
“妙妙？你……你真是妙妙？”
宋淑云有气无力的想要爬起来，被于妈妈赶紧上前按住。
“你这样就别起来啦!你这孩子，病的这么重怎么都没跟我们说啊!”
宋淑云把腿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让两人并排坐在床上。
病房里谈天说地的人见到两人进来，顿时安静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不过眼神的余光却或多或少的放在了两人的身上!
“你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了？你这孩子，病的这么重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啊!”
于爸爸在看见宋淑云的那一刻就已经沉默了下来，背脊似乎都弯了许多。
他现在已经快七十了，虽然也常常说自己没有两年活头了，却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会走在自己前面。
宋淑云还是虚伪的微笑着!
“我一直也没放弃，让不让你们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还让你们平白为我担心!”
于妈妈听了这话，很愤怒的样子，扬手就要打宋淑云两下，但见到宋淑云现在的样子到底也没下去手。
“你可是我女儿，你病成这样还要瞒着我嘛？”
说的激动，眼泪都差点下来。
“我知道你怨我偏心，可那也是你弟弟，我虽然没给你什么，可到底把你养的这么大，这些年你愿意给我钱就给我，不愿意给，我也没管你多要一分，你至于跟我这么大仇嘛？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
“你主意现在怎么这么正呢!”
宋淑云一听这话就腻歪了!
亲妈是没管于妙之要钱，但怎么不说那弟媳妇这些年没少划拉呢!
不过这也是于妙之愿意的事，宋淑云一个外人没资格说那些有的没的!
“妈!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你们俩的处境我也知道，每天乱糟糟的事不少，还有两个半大孩子要照顾，他们两天天上班忙的不行，那边也离不了你们!”
“我这无所谓，一个周期才不到半个月，用不了几天我就出院了，而且不说文晴，我还请了个护工，到了时间就会过来给我送饭，来来回回的还有这么多护士，也没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而且我也不缺钱，你们不用操心我!”
于妈妈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操心你嘛!”
她还要再说，却被于爸爸推了一把，她张着的嘴仿佛瞬间被按了静音一样，立马就没声了。
于爸爸这才问道：“医生怎么说的？你这病得多长时间能好啊!”
宋淑云：……
“医生没说，这个主要还是看治疗情况吧!反正得几年!”
于爸爸一听这话，仿佛又老了几岁一样。
接着他又问了不少有关宋淑云病情的问题，宋淑云严防死守，一句实话都不说。
她不希望两人知道她就要死了的事情，不止是因为怕两人担心，更是因为她这么多任务走完，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两人在宋淑云这里坐到了中午，看到了过来换药的护士和宋淑云请来送饭的护工，又给宋淑云扔下了点钱，方才离开。
宋淑云想让两人把钱收起来，但她手上还打着针也追不上去，只能就此收下。
之后的日子里，老两口总会过来看看，知道宋淑云都出院了，两人才又恢复了没事不打电话的原样。
离开了老两口，宋淑云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她忙着敷衍着陌生的父母，对文晴的关注都少了一些。
文晴现在已经高二下学期了，下半年就要读高三了，学习到了很紧张的阶段。
宋淑云能够感受到文晴的神经也开始蹦的紧紧的。
回到了家里，宋淑云便有了更多的时间，换着法的给文晴做好吃的，想让她能胖起来一些。
文晴也很给面子一样，但总是吃不了多少就饱了。
宋淑云拉着她跟她谈了好多，却没有变成动力，只让她压力更大，不管宋淑云做了什么都没有办法让她短暂的高兴起来。
长时间的压抑，对文晴的身体和心理都是一个负担。
宋淑云看过不少心理学的书籍，虽然是在其它的任务中，但人性里面共通的地方很多，像文晴这样的情况，明显是忧思过重，压力太大，还是需要宣泄的出口。
宋淑云不好给她用什么治疗手段，做的再多在文晴的眼里都会变成压力，但不管也不行，让宋淑云一时间无从下手。
时间一转就过去了一个多月，宋淑云到了第三次化疗的时间。
她这时候头发已经掉了很多，为了省事，她索性直接把头发给剃了，整天带着个小帽子。
天气慢慢变得暖了起来，文晴也到了期中考试的时候。
她考的很好，成绩不止没有下滑，甚至还上升了一些。
这让宋淑云的心情更加沉重。
文晴现在所面对的压力比宋淑云想象的大的多了，长此以往肯定要出问题的……
宋淑云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强行干预。
谁知道她正思考着呢，文晴那边就有了新的想法!
这天宋淑云打完了针，刚刚躺下想要休息一会儿，文晴就从学校那里过来了!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多，也不是周末，有些想不明白文晴为什么这时候到医院来。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的？”
551 文晴，你要勇敢! 15
文晴似乎刚刚哭过，却还是强撑着笑走到了宋淑云病床的旁边，看了看宋淑云已经拔了的点滴，深吸了一口气。
“妈，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她虽然说的是商量，但言辞之间却更像是有了决定。
宋淑云直觉这件事情有些重要，没有敷衍的躺在那里听，而是慢悠悠的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见她起身，文晴赶紧上前扶住她。
“你要去哪？”
宋淑云看了眼这傻孩子，叹了口气说道：“去厕所!”
文晴一时无语，便扶着宋淑云起身出来。
宋淑云自然不是真去厕所的，她带着文晴到了楼梯间位置。
“你要跟我说什么？”
文晴刚才的一鼓作气已经散了不少，这时候心不由的虚了起来。
“我……我！”
她‘我’了两下也没我出个结果，便呼出了一口气，干脆的抬起头看着宋淑云的眼睛。
“妈，我想休学!”
宋淑云预感成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从任务角度来说，文晴休学对她肯定是有好处的呀!
但送于妙之的角度来说，事情可就未必如此了!
宋淑云的犹豫文晴看在眼中，她眼里瞬间就续起了眼泪。
“妈，你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她酝酿了一路说服宋淑云的话，可真的到了宋淑云面前，她又怂了。
“我这还有护工呢!再说你也不会照顾我，在这添乱还不如去上课呢!”
文晴更委屈。
“护工哪能比得上亲人，我都问医生了，她说你现在最好有家属陪护，说这样能让你心情舒畅，对病情有利!”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矫情，我心情挺好的，也没有不舒畅!”
文晴一听这话，更想哭了。
“我不管，反正我想要在医院里照顾你!”
宋淑云脸一拉，语气有些不好。
“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上学!”
文晴被宋淑云一凶，酝酿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我这是休学，也不是不读了!过了这段时间还是要回去继续上课的!而且你看看我的成绩，我现在成绩很好，我真的就是想好好照顾你而已!”
宋淑云一见这场面，赶紧闭了嘴，生怕这孩子一激动在干出什么傻事来!
“我每天都在担心你，就算知道你在医院不会有事，我也在担心!”
“你总是装作高高兴兴的样子，但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你和我爸离婚瞒着我!”
“得了这么重的病也要瞒着我!”
“甚至你病情恶化了还要瞒着我……”
“可我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我是你的女儿啊!是你最亲近的亲人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就不能让我也为你做些什么嘛？”
文晴越说越是激动，她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宋淑云看着难过的蹲在地上痛苦的小姑娘，心里也堵的难受。
文晴这一哭就难以收手，一直哭到快四点才算结束。
宋淑云没有直接答应她，文晴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她要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见宋淑云没有松口，文晴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虽然哭过以后痛快不少，但这点痛快也不足以抵消她心中的压抑。
因为有了宋淑云之前瞒病的前科，文晴早就跟宋淑云的主治医生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并且让主治医生有什么事情就要第一时间跟她说。
对于这种要求，主治医生向来是比较认同的，甚至他的很多患者都不被知道病情，大部分决定都是家属做的。
这也是病情的特殊性导致的。
就在今天下午，文晴正在上课的时候，接到了医生的电话，宋淑云的病情又恶化了!
文晴当时险些崩溃，根本没有心情在听课了。
她这一辈子，上课的机会会有很多很多，但能陪伴于妙之的时间，就只剩这么点点了!
文晴的负面情绪已经被她压缩到了极致，在多一点点，都让她无处安放。
宋淑云这边的沉默以对，让文晴分外难受。
许多过往在她眼前浮现，她突然就理解了于妙之以前对她的那种关心。
很多的事情她都已经看透，想要让自己少走些弯路，却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无法解释清楚。
每个人心里都有隐藏着的秘密无法明说，可能只是些小心思，也可能是曾经痛彻心扉的记忆。
所有没了事实依据的说教都会变成空话，是无法说服任何人的!
就像此刻文晴的心情，只要她不想再宋淑云面前说出她的病情加剧的秘密，后面的一切看起来就都是不合理的……
文晴晚上的时候在折叠床上翻来覆去，宋淑云心里也是有了猜测，心里有些担忧。
两人休息的都不是很好。
第二日一早，文晴早早就走了，看样子是去上学一样，但只要用流光一定位，马上就知道她就在医院楼下晃荡着。
宋淑云没有戳破，就这么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溜达。
一直到了上午九点多，文晴才从医院下面的小广场上离开，目的地很清楚，是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快餐店。
宋淑云不会觉得她是饿了才去吃饭的!
她觉得文晴的样子，更像是约了什么人。
事实上宋淑云猜的也不错，文晴确实约了人。
她约了于妙之的前夫，她的亲爹，文帆。
休学这件事，文帆出面也是一样的，宋淑云这里没有同意，她就决定换个方向入手。
文帆长的一般，尤其是中年发福以后，看着越发的油腻。
他的工作本来就不比于妙之，再加上当时离婚的时候，因为是过错方，拿走的东西很少，到了这把年纪，他还在为了房贷努力着。
对于文晴这个女儿，感情上是有一点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的，可要是说有多少，也没有多少!
所以文晴能把他叫出来，却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任何的帮助。
“休学？你想都别想!你这个年纪不念书想要干什么!”
“于妙之要死了？她要死了和你读书有什么关系？谁还能不死？死不是很正常!”
“你就是年纪太小了!”
“你妈说不定就没那么严重的病，她就是吓唬你，为了让你听话的!”
“她现在对你挺好的？可得了吧!她那人我还不知道，估计有病也是作的!”
“天天瞎作，我那时候就说不要骗你，跟你说清楚，她偏不听，你说你弄的我那段时间在家里过的都不好……”
552 文晴，你要勇敢! 16
文帆絮絮叨叨的说着于妙之的不是，文晴不知不觉间已经释放出了他心中的负面情绪。
让他把这么多年始终难以释怀的心结全都吐露了出来。
文晴几次试图反驳，却都被他挡了回来，到了后来，文晴已经不再说话，她的世界已经变得一片安静，文帆激动的通红的脸明明还在她的眼前，但他那些滔滔不绝的吐槽，却一个字都没有再进入她的脑子。
两人说了很长时间，文帆也始终没有答应文晴的请求。
“休学的事情就算了，其实不管我同不同意也没用，就于妙之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说话算过话!”
“其实我妈挺好的!”
文帆已经吐槽够了，对于文晴‘无力’的辩解，也不在意。
“爸跟你说一句多余的话啊!你自己心里有点数，于妙之现在这情况也不理想，治不治都没什么意义，不行就算了吧!给你多留点钱，你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文晴一愣，像是没明白文帆的意思。
“什么？”
文帆见她这样，有些烦躁。
在他看来，于妙之要是死了，文晴肯定要跟自己，自己家现在的情况就那样，多出来个怎么安排。
于妙之的能力确实不错，这他也承认，可得了那样的病，得花多少钱!？就于妙之这些年赚的钱全填进去都不一定够吧!
到时候还不是要卖房子卖车，最后能给文晴留下多少？！
文晴要是没钱，还不得跟他要……
那怎么能行？！
“我说你啊你，你就是傻!反正于妙之也治不好了，就直接放弃吧!治下去除了费钱，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给你多留点钱呢，你想象，她现在看病的这些钱要是省下来，那可都是你的。”
文晴刚才还以为是自己没有理解文帆的意思，现在看来，她没有理解错这句话的意思，而是理解错了自己亲爹这个人!
她的心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闷闷的疼，还说不出来。
“我不要钱，我愿意给我妈治病!”
文帆没想到文晴这么死心眼，有些嫌弃的看着文晴。
“反正我话说到这了，你愿意怎么做是你的事，等你长大了，一分钱没有，天天累的跟狗一样，就知道后悔了!”
文晴被他的话激的不行，恨不能马上证明给文帆看自己永远不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要是我妈没治病我才会后悔。”
文晴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还没有强大起来，气场也不够强大，她不敢站起来大声的质疑文帆，也不敢掷地有声的反击文帆自私的言语。
“你这脾气真是跟于妙之一样，别人说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吃屎的时候，别人给你蛋糕都不换!”
看着文晴有些愤怒的眼神，文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的心里已经放弃文晴这个女儿了，如果没有钱给到他，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甩掉这个包袱。
“随便你们吧!既然我说话你也不听，你们娘俩斗法的事就不要拉上我。”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俩啊!就作吧!”
说完他站起身就想离开，不过看着文晴纸老虎的架势，不耐烦的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了几百块钱放到了桌子上面。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家里有老婆有孩子，还有房贷车贷等着我，于妙之病成这样，我也帮不上，这点钱你拿去吧!就算我的一片心意。”
他有些心疼自己这些钱，如今他的工资卡都在他老婆手上，他兜比脸都干净，这些钱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的文帆，没再看文晴一眼，转身就从快餐店里离开，只留下文晴一个人坐在那里。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问文晴累不累，也没有关心过文晴一句话，甚至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一套连击把文晴说蒙了，要不然万一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怎么办？
自己和那两人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啊!
文晴看着文帆的背影离去，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下来。
前路迷茫，她还无法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她很快就从快餐店里离开，没有在大街上闲晃，便匆忙回了医院。
突然有一瞬间，她想要好好的拥抱一下自己的妈妈。
宋淑云得知文晴正在回来的路上时，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情况。
文晴最近正想着休学，在她这里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自然就回去琢磨别的办法。
至于文晴能想什么办法，宋淑云都不用仔细想。
在文晴停留在快餐店的时间里，她很期待文晴能够达成目的。
毕竟凭借自己的能力说服家长，这也算是一种成长不是!
不过等到文晴从快餐店出来，直奔医院的时候，她便立马知道文晴这一次跟文帆谈判的结果，可能并不理想。
文晴很快就到了医院，马不停蹄的跑上楼来，因为电梯不方便，她直接跑楼梯上来的。
宋淑云住院的楼层在二十三楼，文晴也没有觉得累，从消防楼梯里一圈一圈往上跑，一口气就跑了上来。
等她站在宋淑云面前的时候，满头大汗，头发都粘在了脸上。
她喘着粗气，看着宋淑云，眼中满满的悲伤。
宋淑云见她这样，没有故作惊讶或是生气、担忧等等。
她很平静的问文晴道：“文帆是不是没同意你休学的事情！”
明明是问句，但宋淑云语气却很是肯定。
文晴知道自己的行为都在宋淑云料想当中，心情低落之余，又有些恼怒和愧疚。
“妈，你都知道了？”
宋淑云叹了口气，拍了拍床边让她坐下，文晴坐在一边，看着最近因为化疗跟吹气一样肿起来的宋淑云。
“我一猜你就会去找他，你从小就这样，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这不是坏事，而且他是你爸，你找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文晴的恼怒被宋淑云一句话便吹到了天边。
“妈……”
文晴这一声‘妈’里面融合了太多的情感，宋淑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释怀。
553 文晴，你要勇敢! 17
宋淑云没有跟文晴讲什么大道理，说的多了没有意义，未来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要文晴一个人脚踏实地的走过去，才能学会更多道理。
看着这样的文晴，宋淑云只是叹了口气，凑到她的身边，伸出还扎着吊针的手，把她抱了个满怀。
“难受了就哭一哭，我女儿这是受了委屈了!”
宋淑云这话就像是打开水坝阀门的开关，让文晴的眼泪瞬间决堤。
虽然她没有说过，可在她去找文帆的时候，未必就没有让对方安慰安慰她的意思。
人在脆弱的时候，一点点的爱意都能为她疗伤。
文晴平日里就没有那些爱她的亲人，到了最崩溃的时候，一时间也不知道去找谁诉说。
她早就想过会在什么样的场合下见到文帆，也想过文帆得知一切的时候，会不会像是新闻里面说的那些人一样，不辞辛劳的为前妻付出些什么……
不过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和文帆到底是生疏的，这才始终都没有下定决心，让文帆知道这些事情。
可每个人都渴望被爱，她也是如此，在得知宋淑云的病情又有变化的时候，那些以前让她止步不前的理由，都不再重要了。
这才让她迈出了今天的这一步。
商量休学这件事是其中的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也是她希望能从文帆这里吸取一点点前进的动力，哪怕就是一点虚伪到敷衍的安慰呢!
可惜什么都没有!
甚至别人大面上那种表达一下对前妻的怜悯，在回家以后背地里都笑的行为都没有。
文帆就这么光明正大，毫不在意文晴感受的把她的伤口撕开，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在文帆心目中的地位。
文晴哭的痛彻心扉，病房里不少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宋淑云也不在意，反正文晴还小，哭一哭也没人会笑话，都到这时候了，谁家家属兴高采烈的才有问题吧!
过了一会儿，临床的一个老爷子微笑着安慰了文晴两句，他还插着吸氧管，说话都不利索呢!
“怎么还哭了呢！快看看一会儿都哭成小花猫了!”
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想要把文晴逗笑的样子。
文晴这时候也哭的差不多了，感受到了老爷子的善意，心中舒服了不少。
抹了抹眼泪跟老爷子道了谢，方才转过头和宋淑云说话。
“妈，我就是心里不舒服!”
宋淑云用没有打针的手给文晴捋着头发，文晴刚才跑上来，有哭了好半天，头发还黏塔塔的。
“你说你，犯得上犯不上，我也没说不答应你，这么大的事，总要让我考虑两天是不是!”
文晴听着熟悉的埋怨，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宋淑云的病情，经过昨天的消化，她已经接受了很多，后来又因为替于妙之不值得，更是把昨天的难过都变成了委屈和愤怒。
“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难受的!”
宋淑云斜着眼看她，似乎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就是今天，我爸……他说了很多话，让我有些难过了。”
听到她说的话，宋淑云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日子也不好过，你又在这时候找过去，让他难免多想，你也别怪他。”
一听宋淑云这话，文晴刚才压下去的怒火更是噌的一下窜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宋淑云这句话也就是一句客套，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当着孩子的面说她爹妈不是的。
可偏偏文晴刚才就遇上了一个，这样一对比，宋淑云的客套都让文晴怒其不争。
“还不怪他？！你都不知道他说的什么话!”
宋淑云继续白眼翻他。
“我跟他过那么多年，还能没你了解他!他无非就是说我的不是，顺便劝你留个后手什么的!”
宋淑云原本并不肯定，不过看到文晴回来以后的表现，心中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说话的时候微微一试探，文帆说的简直呼之欲出。
文晴被宋淑云堵的没话说。
“你都知道还劝我!”
“我就是知道才劝你啊!你说说，你怨他恨他有什么用，最后难受的还不是自己，我那是劝你别怪他嘛？！我那是劝你放过你自己!”
文晴被宋淑云这么一说，更加不服了!
“我哪有不放过自己，我那是替你委屈!你说你……嫁给了他也没享过福，后来离婚以后，还要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把我养大，他做丈夫的时候就不负责，当了父亲还是把我扔在一边，到了这个时候，一点情面不讲就算了，风凉话说的比谁都顺溜，我能不生气嘛!”
当时在快餐店里，文晴反应不够快，很多文帆留下的欠揍的话头，她都没有接上，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反击，所以现在正是她词汇量最丰富的时候，那小话是一套一套的!
“你没必要替我委屈!很多都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如果没有他，我怎么能有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呢？!而且，我养大你并不辛苦，因为我爱你，所以为你付出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快乐的!”
宋淑云说的平静坦然，这让平日里听起来肉麻兮兮的话都变得干脆很多，可惜文晴并不认同这一观点。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不管你怎么样，他都不应该说那些儿话的!”
宋淑云无奈苦笑。
“好吧!这件事就是他的错，等下次看见他，一定让他给咱们俩道歉!”
文晴被宋淑云釜底抽薪的一招堵的难受至极，可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气囊馕的认命。
见她不再说这件事，宋淑云便给她安排了个活，准备把她支开。
“妈妈有点饿了，中午想吃食堂里的包子粥，你去帮我买点吧!”
文晴垂头丧气。
“好……”
说完便出了晃晃荡荡的出了病房。
见她离开，临床的老爷子也跟宋淑云抱怨了一句：“大爷得说句公道话，你前夫这人品真不行……”
宋淑云：大爷，你偷听的这么理直气壮嘛？!
不过她这时候没心情跟大爷扯闲篇，对着老爷子笑笑，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拿了出来，找到文帆的电话号播了过去。
554 文晴，你要勇敢! 18
文晴从宋淑云的病房里面出来，没有再走楼梯，而是到一边的电梯口去等电梯。
三部电梯，一部在六楼，一部在一楼，还有一部在顶楼的手术室。
文晴立马明白，这是手术室有人叫梯，手术室的电梯是不会中途停下来的。
而剩下的两部电梯要很久才能过来。
站在电梯口的位置，文晴一时间有些迷茫，觉得自己不应该干等着，所以叹了口气，摸了摸装手机的口袋。
结果顿时吓了一跳，口袋里竟然是空的!
她心里一沉，想着自己好像在回医院的路上还拿手机看过时间呢!
又想着会不会是自己把手机落在宋淑云病房了!
趁着这边电梯没有上来，她想要赶紧回去看看。
她几步就跑到了宋淑云病房门口。
病房的门还开着，屋里的声音站在走廊就能听的一清二楚。
文晴刚要进门，却一下有些嘈杂的声音中瞬间分辨出了宋淑云的声音。
“文晴回来了!”
流光这时候赶紧提醒宋淑云，正在打电话的宋淑云眉头动了动，念头飞转，说出口的话顿时更加犀利了几分。
“你以为谁都喜欢你呐？你要不是占了她爹的身份，我女儿愿意搭理你!”
“我以前让你装装样子，那是不想让你们父女关系断了，你既然不珍惜，我也没有帮着你维系关系的必要，你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要脸，等你老了就千万别来拖累我女儿!”
“我和你离婚是我们俩的事，你要是非得跟我掰扯，我也不怕你什么!”
“我霸道？你要但凡是个上进的人能混到现在的地步!家里家务我做的，钱我赚的，房子我买的，孩子我生的，我嫁给你那么多年，除了生孩子，什么事指望过你!”
“你看来是真不要脸了，我得绝症还是你诅咒的呗!你要这么说，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么多年没跟你要过一毛钱是不想跟你有联系，结果你非闹成这样，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死之前不扒你一层皮，你是不知道我于妙之是谁是不是!”
“打你？你想多了!我这人向来不跟钱犯冲，你这些年日子过的松快，是不是忘了离婚协议上写了什么？!”
“怎么？现在想起来你这么多年欠我多少抚养费了嘛？”
“文帆我告诉你，我现在命都要没了，什么也不怕，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带你一块死!”
“你不是喜欢儿子嘛？就让你儿子以后都管别人叫爹!”
“想明白就消停点，你好好装成个爹样，我也好好做个人!”
“等我死了文晴也不会跟你，就算我把钱都花了，跟你也没有关系!”
宋淑云见话都说的差不多了，便直接挂了电话。
今天的事情给宋淑云提了个醒，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营，现在财产不少，要是哪一天没熬过去，就文晴这小身板肯定什么也守不住。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看来她最近应该去立一份遗嘱以防万一。
想到这里，她往门口的地方看了一眼，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文晴的帆布鞋都露出一半来了!
“我电话打完了，你还不进来啊？”
门口的温情顿时一惊，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以前她打电话的时候，要是发现了于妙之在偷听，那肯定会翻脸的。
但如今情况对调，她突然就明白了于妙之那时候的不以为然。
现在的文晴，心里的尴尬是大于心虚和愧疚的!
其实父母对于子女有强烈的占有欲的同时，子女又何尝不是在用自己的标准绑架着父母!
文晴并没有担忧宋淑云跟她发飙生气，所以不少的念头便在她脑海之中闪过，让她突然有了另一重的人生感悟。
“别躲了，你鞋都露出来了!”
文晴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站了出来。
宋淑云刚才嘲讽过了文帆，还没有从状态里出来，说话语气还有些严肃，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不少。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没带钱嘛？”
文晴把自己的脸吹的鼓鼓的，想要借此掩饰自己偷听被抓包的尴尬。
“没有，我手机落这了!”
说话间，她已经看到了宋淑云病床上的手机。
宋淑云也跟着看了看，示意让她把手机拿走!
文晴有些方，要是以前于妙之和文帆吵架或者说两句文帆不是的时候，文晴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
但经历过亲手抓了“文帆出轨”和文帆吐槽于妙之的事情以后，原本就没有感情的两人，关系就更淡了。
文晴的生命中需要一个类似父亲的角色，但这个角色却不能再由文帆扮演了!
“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她站在宋淑云床边，眼神还在四处乱瞟，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因偷听而产生愧疚的情绪!
“你是觉得我跟你爸说的话过分了嘛？”
文晴被宋淑云不加掩饰的问题，一下就问住了。
理论上，她是应该不高兴的，毕竟谁看见亲生父母跟仇人一样互相仇视，都应该不高兴的!
但她却没有那种情绪，可能是之前已经哭过了，现在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也有可能是她经过了今天的事情，终于看清了文帆这个人，已经对于自己这个爹彻底死心……
反正不知道因为什么，现在的文晴并没有觉得不高兴，甚至都没感觉宋淑云这些话说的有多过分!
更甚至，她还觉得挺解气的!
毕竟于妙之从小对她的教育里面，是不允许她不尊重任何一个长辈的，不管长辈是否值得爱戴，也不能再言语和礼仪上怠慢。
别人没素质是别人的事，但自己不能和那些人一样!
这些条条框框始终烙印在文晴的灵魂上，让她时刻都要这么要求自己。
唯一例外的，就只有教她这些的于妙之本人!
这就是所谓的外人和自己人的区别了。
因为清楚不会被抛弃，所以才变得肆无忌惮!
“不是你说的嘛，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
555 文晴，你要勇敢! 19
见文晴还能接受自己的理论，宋淑云才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爸这人，早就跟咱们离心离德了，我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担心什么？”
宋淑云神色复杂又哀伤。
“你还小，我其实不想跟他闹翻的，你们是父女，这是永远也割舍不掉的关系，跟他闹翻了，对你没有好处!”
文晴沉默了一下，但马上又把腰背挺直。
“妈，你不用担心，大不了以后我都不去找他!”
宋淑云摇了摇头。
“话不能说的太绝……”
文晴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其实，我以后去找他也不会有用的吧!就像今天，我没有想过找他要钱或者让他帮忙照顾你，只是想要让他帮我去办个休学而已，他马上就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还要倒打一耙……就这样的态度，以后我要是真遇上什么事情，去找他，他会帮我嘛？”
宋淑云没有想过这些话会从文晴的口中说出，看来这孩子被她长时间的洗脑下来，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一无所获。
把人成功带偏的宋淑云毫无愧疚之意，甚至隐隐还有些得意!
“都是我的不好，弄的你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文晴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就因为这句话消失无踪，于妙之即将离开的阴影又重新笼罩在了她的头上!
“妈，不是你说的嘛？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
宋淑云迷茫，这是我说的话嘛？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于妙之说过的。
这一刻宋淑云突然有些微妙的感觉。
她曾经担心文晴和自己关系不错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像于妙之，这样任务完成以后，委托人会不会觉得自己被人替代。
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也许文晴和自己关系好，是建立在自己是‘于妙之’的基础上才有的吧!
想通这一点的宋淑云心中的惴惴又放下许多。
“我女儿真是长大了!”
文晴勉强笑了笑。
“那我……”
“我知道，你去买饭吧!我晚上给你答复!”
文晴似乎看出了宋淑云神情的松动，扬起了大大的笑脸，便转身要走!
“哎!手机!”
文晴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一把捞起自己的手机逃也似的从病房离开!
到了晚上，宋淑云还是答应了文晴休学的请求。
文晴还是太小了，不了解人心险恶，她没有时间一一讲解，只能通过其它方式，把文晴这颗单纯幼小的心灵抓紧时间催熟!
第二天，她提前给文晴的班主任打了电话，下午打过点滴，便带着文晴去学校办了休学。
文晴走的时候，也有几个同学依依不舍，其中还有两个暗恋文晴的小男生差点哭出来的样子，宋淑云老脸拉的贼长，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把两人刚升起的什么心思，瞬间掐灭。
直到文晴收拾好了东西，从学校离开，两人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很快，宋淑云的第三期化疗也结束了。
宋淑云这时候已经胖的像个球一样，浑身的宣肉，人还没有力气。
她觉得浑身难受，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难受。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便带着文晴去公证处立了遗嘱。
她现在光是现金就已经达到了两百多万，给父母留了五十万，剩下的全给文晴留下。
固定资产不多，只有一套房产和一辆车。
房子留给了文晴，剩下的车原本她是准备按照委托人的意愿留给文帆的。
毕竟文晴还小，以后说不定到了结婚的时候，还要文帆帮忙操持，把两人关系弄僵对文晴并没有什么好处。
可现在看来，文帆这人是什么也指不上了!
宋淑云想了想，把车留给了委托人的弟弟。
毕竟二老还在那边，两位老人虽说有些偏心，但对女儿的态度还好，以后只要不动钱，出人帮忙的事还是能指望的上的!
宋淑云立遗嘱之前把细节和文晴仔细的商量了很多遍，文晴也给了不少意见。
两人送车这件事只是一步闲棋，毕竟那车虽然看着挺好，买的时候也不便宜，但它毕竟是二手车，现在卖也没那么值钱，要是能换来一份稳定的亲戚关系，又何乐而不为。
两家这些年关系虽然不咸不淡，但并不曾交恶，宋淑云什么都不求，只求以后文晴遇上什么事情，有个撑腰的人就可以了!
从公证处出来，文晴的情绪明显不高。
宋淑云笑眯眯的领着她在外面逛了逛才回到家里。
回家以后，两人并没有闲着。
文晴除了一直照顾宋淑云以外，两人平时剩余的空闲时间，都被宋淑云拿来教孩子了!
宋淑云的教学不拘一格，不管是人生感悟，或是文学艺术，音乐诗歌，想到什么都能拿来教孩子。
讲不动了，就会让文晴多看看书，不管是故事书还是历史书，甚至是工具书也无所谓……
偶尔文晴还会教她弹钢琴，宋淑云是会弹钢琴的，不过还是装作新手的样子，让文晴从内而外的感受一把当老师的快乐。
没事的时候，宋淑云还会带着文晴去外面逛街逛公园，时间就在两人的消磨中很快过去。
宋淑云短时间内不需要住院了，不过她的病情还在稳步的发展之中。
她经常水肿，最严重的时候两三天都不怎么去厕所，双下肢水肿的厉害。
这么多的药进入身体，她的肝肾功能很难不出问题。
文晴见此心中难过，每天都给她搓腿搓胳膊缓解水肿，不过收效甚微。
夏天已经不知不觉的到来。
文晴的十七周岁生日也到了近前。
宋淑云如今行动不便，她甚至连双合脚的鞋都快没有了，不过在文晴生日的时候，还是高兴的带着文晴去逛了一天街。
宋淑云买了顶假发，又领着文晴买了不少衣服，两人去吃了饭又看了电影，在电影院等放映的时候，宋淑云还拉着文晴在电影院的钢琴上给一起等放映的人表演了一个四手联弹，迎来了一同掌声。
两人难得玩的很晚，文晴也很高兴。
但宋淑云可能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当夜，两人即将到家的时候，宋淑云就在文晴的眼皮子底下，晕倒在了小区门口……
556 文晴，你要勇敢! 20
这次发病毕竟严重。
她晕倒的时候是晚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肿瘤细胞已经入侵脑部和神经系统，只一夜醒来，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宋淑云还没遇上过这么被动的时刻，方了好半天。
文晴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看样子累的够呛。
也能理解，这一晚上肯定把她给累坏了。
如今是夏天，天热的很，也不容易着凉，宋淑云也没有爬起来给她盖点什么。
宋淑云只是转过头就这么看着文晴的发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许别人会说，文晴年纪不小了，是该懂事了。
毕竟那么多比她年纪还小的孩子，也是小大人一样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做……
可宋淑云始终相信，绝大多数的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辈子高高兴兴的。
想到这里，宋淑云又替于妙之心疼不已，于妙之为了文晴放弃了治病，可以直面死亡，这样无私的爱，才是于妙之留给文晴最重要的东西。
但文晴却始终不能理解，一直陷入在自卑和哀伤之中。
不过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是不一样的，宋淑云也能理解，不然也不会有她出现在这里……
想到了于妙之，就让她不禁想到了郑芸娘，那时候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都会尽可能的为她铺平了道路。
甚至她以后的很多任务之中，都会潜移默化的带入郑芸娘的影子，也不知道她有生之年，还没有再见一次郑芸娘的幸运……
不过她也只是想了想，就赶紧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之中挥散。
其实，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始终都与她无关。
宋淑云这边难得的因为行动不便露出了自己的脆弱敏感。
那边睡了一会儿的文晴也清醒了过来。
“妈，你醒了吗？有没有哪难受？”
宋淑云的舌头有些僵硬，张了张嘴好了不少，这才小心的跟文晴说道：“别担心!”
文晴一听这话，已经哭肿的眼睛又流出眼泪来，宋淑云赶紧想要伸手擦掉，手晃晃荡荡的半天才到文晴的脑袋旁边。
“是我的身体不争气!”
自责一个晚上的文晴顿时哭的更凶了，她之前总觉得是自己跟宋淑云逛的太久了，才让宋淑云发病的。
而且到了医院，医生也说宋淑云这种情况原本就应该静养的，这么疯跑了一天，就算病情不恶化，身体也承受不了的……
那些话里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刀一样，把文晴的心割开了一道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让她自责的都难以呼吸。
如果没有宋淑云说的这句话，她根本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种自责之中走出来。
宋淑云的手终于轻轻的拍在了文晴的脑袋上，文晴感受到了她手掌的温度，转头看向了那只手，眼泪一下子流的更凶了。
她伸手双手，捧住了宋淑云颤抖的手，将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十分用力。
宋淑云现在说不出太多的话，只能这么静静的看着文晴哭。
空荡荡的急诊病房里，只有文晴痛苦又压抑的声音……
到了第二天，宋淑云又去住院了。
这次她去了一家私立医院，贵是贵了点，不过混吃等死在哪都一样，这里还有单间，对于文晴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为了给自己挣治疗费用，宋淑云每天都要让文晴帮着她操作系统，炒炒股票做做投资。
她的数学不错，于妙之对数字也很敏感，又有那么多年的研究，再加上宋淑云一年都的实践和独到的眼光，赚的还可以，大富大贵是没希望了，但她住院的医药费反正是有了着落。
文晴起先对这些还有点兴趣，毕竟赚钱的事情，谁都有兴趣，但是学了两天数学，就死心了!
宋淑云当时也是捡难得教的，就是怕她哪天不信邪的跑去搞这个，让她提前撞了一脑袋包，她也能老实点。
除了平时赚钱以外，宋淑云还要做康复训练。
对于她这种人，康复训练基本上没什么意义，病情只会不断的恶化，完全没有康复训练的必要。
但为了让文晴能变得更积极一些，宋淑云还是顽强的忍过了每天让她痛苦万分的康复训练。
到了后来，连文晴都不愿见她这么痛苦。
“妈，要不就算了吧!”
宋淑云扶着扶手走一步喘三步，满头大汗擦都擦不过来，但还是笑笑跟文晴说道。
“放弃是最容易的事，但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学到的是放弃!”
文晴的嘴唇动了动，半天才难过的说了一句。
“可如果坚持下去也没能改变什么呢？”
宋淑云想要转头看她，但身体不大听话，这个动作便因此有些扭曲。
“我们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先不要去想结果，只要专注于脚下，总是会有收获的!”
文晴干了这碗鸡汤，心情变得更加烦躁。
“那你这么坚持，收获了什么？”
宋淑云重新站好，扶着扶手又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迈的又慢又痛苦，文晴就站在一边，伸手虚浮着她，只要她有了跌倒的意思，就要立马把她接住。
“我的收获就是你啊!希望你以后遇到困难，就想想妈妈，哪怕在多坚持一下，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了!”
文晴迈出的脚步顿时僵在了原地，不止是脚步，连她的身体都变得僵硬。
半晌，她才有些颤抖的说道。
“要是我最后什么都没学到，你这些罪不是白遭了一遍……”
宋淑云的呼吸已经粗重了很多，她的训练已经到了尾声，现在已经快达到她身体的极限了。
“我啊……没想那么多……不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吗？我现在想把我觉得好的品质……都教给你，总要教了，你才有机会学会啊!”
说完这些，宋淑云终于支撑不住，整个身体都歪在了扶手上面，就等着文晴去把轮椅给她推过来了!
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文晴有什么动作，歪头看去，文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站在那发起呆来。
宋淑云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啊!
悟性真差!
557 文晴，你要勇敢! 21
她是为了跟她讲道理嘛？
她是为了让文晴看到她的爱啊!
那么多人孤独的活着，觉得自己活的痛苦，是因为什么？
是真的因为孤独嘛？
当然不是!
是因为没有信念的支持，人的信念哪来的？
除了一些伟人的信念源于理想，源于执着，源于仇恨等等。
大部分人的信念都是源于被爱和被需要!
宋淑云只是为了给文晴营造一种被爱的感觉，也是给文晴的心里种上一颗爱的种子，让文晴不管感受到什么恶意，只要觉得孤独了，心中总算还有一片爱的净土，能让她有片刻的休息!
但是见到现在的文晴，竟然真的站在那想起了坚持和放弃的意义……
宋淑云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歇了一会儿，自己有站起来挪了挪，废了几下力，把轮椅勾回了自己身边。
这时候的文晴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赶忙上前给宋淑云扶着轮椅。
回到了病房，宋淑云还没来得及给文晴再灌两碗鸡汤，一个小护士就把文晴叫了过去。
宋淑云深深的无语，自己现在这情况，还有什么值得一瞒的!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文晴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差啊!
你们光想着患者能不能接受，都不想想患者家属能不能接受嘛？
宋淑云内心的吐槽似乎被人听到了，不一会儿又有个小护士过来，把宋淑云推到医生办公室里面。
主治医生年轻的很，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白大褂干净整洁，带着眼睛文质彬彬的。
见到宋淑云坦然的笑了笑。
他对面的文晴有些紧张，见到宋淑云来了，赶紧过来接过了小护士的工作。
“让您二位过来，是因为有件事情需要争取一下您二位的意见。”
宋淑云十分淡定。
“您说。”
文晴没有她这么淡定，紧张的都直搓手。
“于女士，您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您的家属是未成年子女，您的其余亲人又无法替您决定后面的治疗方向，所以趁着我们这边，希望趁着现在，您意识清醒的时候说一说以后遇上决断性治疗时您的意见。”
文晴显然被告知了更多的东西，她的情绪已经绷到了极限，宋淑云看她一眼，就知道这孩子现在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医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以后不管遇上什么情况，一定要全力抢救我!”
医生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也更温和了不少。
“当然，我们会尊重您的意见。”
文晴听到宋淑云说这话的一瞬间，神情一下就放松下来。
宋淑云时刻关注着她，从她脸上的表情中就能读出不少的内容，宋淑云没有戳穿什么。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虽然我现在每天都在做着康复训练，但并不是我还做着期待自己康复的美梦，您不必太过烦忧，人各有命，我只是想尽力活一次而已!”
医生看着宋淑云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中感慨良多，表情中少了那些顾虑，也变得真诚了几分。
几人又交流了一会儿，宋淑云签了两份文件，才让文晴把她推回了病房。
回去以后，文晴欲言又止，有些话不知道改怎么跟宋淑云说才好!
宋淑云也没有勉强，该做什么做什么。
每天还是那些事情，训练，水肿，癌痛……
转眼间就到了年末，宋淑云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她最近癌痛频繁，那种疼痛说是割肉削骨也不为过，不过她对于疼痛的耐受比较高，并没怎么用过镇痛药。
而文晴也变得越来越紧张，文晴的紧张已经不止体现在了神情上面，身体上也有了紧张引起的一系列表现。
手抖，尿频，甚至恶心干呕。
见她这样，宋淑云明白，这是医生跟她说了，自己最近这几天就要死了的事情。
见此，宋淑云很是无奈，只好找到了医生，说了一下自己现在的顾虑，又让医生不管用什么手段，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命。
医生十分费解。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你就算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而且你会很痛苦的!”
宋淑云听了这话，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知道，但我能坚持!”
医生眉头紧皱。
“我并不是劝你什么，只是想不明白你这么坚持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宋淑云深深的叹了口气。
“医生，我女儿还有九个月就成年了!”
和宋淑云聊天的医生瞬间沉默了下来，宋淑云在这里住院时间不短了，他们对于她的家庭背景也了解了一些，文晴并不避讳别人问及文帆的事情。
大家也都知道文晴的情况。
他们同情过文晴，也可怜过于妙之，背地里也探讨过许多以文于二人为中心的话题，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事情的全部，可现在他却突然有了不同的看法。
也许两个人并没有任何需要同情可怜的地方。
一个虽然没有父爱，但她有更完整的母爱，甚至她的母亲没有把这份爱分割给其它任何人或事，是独立的自信的无私的。
而另一个，也许她没有如所有人一样期待的婚姻或是其它感情。
但她只通过完完整整的付出就证明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两人所拥有的已经很多，已经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等到宋淑云从医生办公室离开没多久，文晴便发现了宋淑云不见的事情。
她赶紧匆匆忙忙的跑出来寻找。
终于在楼梯角落的位置找到了正在打电话的宋淑云。
宋淑云给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文晴以前的班主任老师。
她咨询了有关于休学的事情，想要问问文晴如果回去上课需要做什么准备……
聊的差不多了，她才装作不知道文晴就在旁边一样，转过轮椅，准备回去。
结果一转身正好看到了消防门口的文晴。
“妈，你不是说以后什么事情都要和我商量嘛？”
宋淑云对于文晴的质问十分坦然。
“我就是先问问罢了，你们班的同学明年就要高考了，你肯定是赶不上了，我想要让你来年重读一遍高二……”
558 文晴，你要勇敢! 22
文晴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宋淑云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咱们从来都在回避这个问题，但回避并不能解决它。”
“妈，我没有回避，我就是……”
文晴说到一半已经说不下去了。
“我不希望你的生活里只有我，你的人生还有很多的可能性。”
文晴没有想过宋淑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突然就闷闷的。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你又没想好自己应该做什么，那就顺其自然，把眼下需要做的事情做好!”
“妈，我想过一段时间再去上学可以嘛？”
宋淑云微笑。
“下学期吧!等那时候，你在跟着读高二，把之前落下的功课补上，也能更好的适应高三。”
“我……”
文晴神色复杂，她心中觉得宋淑云应该是知道自己的病情了，甚至往不好的地方想，宋淑云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这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回应才是正常的。
“别担心，妈妈答应过你会尽全力活着，就没有那么容易死掉的!”
宋淑云的安慰没有让文晴好过多少，她张着嘴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但总觉得自己还是缺氧。
上学的事，最后就这么定了下来。
文晴几次想用之前的理由说服宋淑云，但每次都被宋淑云挡了回去。
宋淑云不想让文晴这么闲下去。
冬天在宋淑云的治疗中过的很快，两人的新年也是在医院里面度过，虽然一切从简，但宋淑云仍然给文晴准备了新衣服。
文晴也给宋淑云准备了一条新的围巾和帽子。
两人过的高高兴兴，谁都没有提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文晴现在有时间也会看看书，因为即将上学的原因，文晴似乎比以前多了几分鲜活。
不管她如何舍不得于妙之，她也终究是个小姑娘，还是喜欢热闹的!
宋淑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已经彻底不能走路，这次搓腿搓胳膊的工作，文晴这种力气小的孩子已经无法胜任，还是要靠专业的护工才好。
文晴平时会在一边看着，等晚上的时候，她没事儿在拿宋淑云练练手。
过了年，很快就到了学校开学的日子。
宋淑云虽然不能再送文晴去上课了，但晚上也总会让护工推着轮椅等在医院的楼下。
“不是说，不要下来了嘛？这几天天还是有些凉，你这么晚了在外面，要是冻着了怎么办啊？！”
文晴穿的严严实实，见到同样也捂的严严实实的宋淑云总会叮嘱两句。
宋淑云说话有些不利索。
“医院……人杂……怕吓着你……”
医院里大晚上也不消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死了，文晴要是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文晴从护工手里接过了宋淑云的轮椅，护工今天一天的任务就算是结束。
母女二人在回到病房里面。
文晴学作业的时候，宋淑云也会在旁边指导，只是文晴大部分的题已经不会再问宋淑云了。
天气慢慢转暖，文晴换上了轻薄些的衣服，但宋淑云还是那副捂的严严实实的样子。
她的胳膊上腿上都是针眼，手上也有不少的伤。
癌痛已经没有频率一说了，基本上只要在宋淑云清醒的时候，它就一直存在。
医生已经做好了给宋淑云用一些特殊药品的准备，但宋淑云并没有同意。
疼痛会让她更清醒一些，别人会因此想着放弃，但她这种为了任务的人，信念感还是相当强大。
不过虽然癌痛能忍，但有些话却是必须要和文晴说清楚的，不然再过一段时间，她很可能就要丧失说话的能力了!
宋淑云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那天医院楼下的宋淑云不知道名字的花开的正好。
文晴下午放假，在医院里帮着护工照顾宋淑云。
等到宋淑云的吊瓶打完，距离文晴回学校已经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宋淑云看情况差不多了，便跟文晴说道：“卉卉，你推妈妈……出去看看吧!”
文晴一听这话，立马变得紧张不已，她总觉得这句话就像是宋淑云准备和她交代遗言一眼，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不过宋淑云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她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
文晴无奈，赶紧把她扶到了轮椅上面。
两人没有带护工，一路沉默着下了楼。
带着潮湿的气味的暖风吹到两人的脸上，宋淑云有些放松，但文晴却更紧张了。
宋淑云因为化疗变得肥胖的身体，最近又极速消瘦下来，她浑身的皮肤都变得松弛又病态。
“今天，天气真好!”
文晴听到宋淑云的话，停下了脚步，看着身边的一切，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关注天气了。
两人说完话，又都沉默了下来，宋淑云闭着眼睛坐在轮椅上，仿佛真的只是下来吹风一般。
她虽然又很多话想说，但看文晴这样的态度，又觉得说出来可能会吓坏了孩子。
文晴真是胆小又敏感，可惜时间太短了，她虽然一点一点的把世界的真相打开给文晴看，每次也给了文晴消化的时间，但文晴接受起来，还是太慢了一些。
也不知道最后这个任务能不能完成!
宋淑云正想着，她身后的文晴竟然率先开口了!
“妈，你活的累吗？”
文晴的声音很小，要不是宋淑云距离她很近可能都听不清楚。
“还行!”
“医生说，说你现在很痛苦……”
文晴说到‘痛苦’一词的时候，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宋淑云的痛苦一般!
宋淑云心下了然，这是文晴害怕她因此撑不下去，不过，紧跟着她又从这句话里，品出了别的味道来。
“也还好!”
文晴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波动，她呼吸乱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
“都是为了我嘛？”
宋淑云张开了眼睛，想要转头看看文晴，却感受到了她的抗拒，身体只是僵硬了一下，便放松了下来。
“不全是，大概有……百分之九十吧!”
文晴表情复杂，她不希望宋淑云为了她这么痛苦，但她心中又真的不希望自己失去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