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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八六章 就是有钱

    苏御再次回到城中,来找师参詹玉珍,可这次借投石车却遇到了些麻烦。詹玉珍说,借用攻城设备,需要师监军同意。而这位监军却是一名铁杆亲王党,冯太妃的侄子,冯君泽。师部五将当中,唯一不是从第一师调过来的那位。他平时跟十五师中郎将薛景山都敢对着干,而参将詹玉珍在他面前更是没什么面子可言。

    交代完这些之后,詹玉珍笑着问苏御:“你还想借吗?”

    苏御心中不禁咒骂一句“那还借个屁了。”

    苏御心中刚打退堂鼓,脑子里又闪过一个主意,笑了笑说:“借。”

    詹玉珍有些纳闷,不过他并没说什么,就带着苏御去向监军大院。

    大半夜的把监军大人吵醒,冯君泽十分不快。可听说是军务,他又不得不快速起身,一边套上衣服,一边往外走。

    还是那句话老话,虽然有门阀之别,派系之争,但是这帮战场上历练过的中郎将级军官,各个雷厉风行,值得称道。

    当冯君泽了解情况之后,脸色一沉,低声道:“师参二百人,加上锦衣卫五十人,还有苏郡马从洛阳带来的二十多人,还有张府尹带去的三十人。你们加在一起,一共三百多人,而且多是全副武装,包围区区二三十墨匪,还要投石车干什么?曹皇后要求军队帮助百姓修建房舍的命令刚下达不久,你们就要从我这里借投石车砸寺院?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小题大做了吧?”

    冯君泽不借,在苏御预料之中。

    别说冯君泽,就是在詹玉珍听来,苏御此举也有些小题大做。但是詹玉珍刚收了苏御的厚礼,再冲着大长公主与唐灵儿的近亲关系,不好拒绝就是了。他站在一旁,不吭声。

    苏御语出惊人:“皇后娘娘说了,路过所有武衙,必须全力配合我们这次行动。我相信第十五师也在皇后娘娘的领导范围之内。”

    “你这叫什么话?”冯君泽一瞪眼:“我有说不配合你们行动吗?师参派二百人配合你们,作为监军我没有阻拦,这就已经是最好的配合。至于要投石车,我觉得完全没那个必要。这事你不必再跟我谈。”

    “好,这话是冯监军说的,那你敢给我留下字据吗?”

    “字据?”冯君泽有些火了:“你要干什么?”

    “回禀皇后娘娘时,空口无凭嘛。”

    冯君泽气得两眼冒火,压抑着情绪:“难道你是担心我耍赖吗?我告诉你,作为十五师监军,我冯君泽这点信誉还是有的。你就如实回禀皇后,我绝不会抵赖半句。拿着石头砸鸡蛋,你还要什么弹弓!劳民伤财,这事我不同意!”

    准知道他不会同意,苏御也不生气,便告辞离开。

    詹玉珍看着苏御,觉得这小伙子有点胡搅蛮缠的劲儿。连连苦笑,拍着苏御的肩膀说,你可真够气人的,能把冯监军气成这样的人可是不多。

    苏御呵呵一笑,借用詹玉珍屋里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心中自称“刁状”,准备将来送给皇后娘娘。估计曹玉簪会把这“刁状”转送给玄甲总监军曹圣。至于曹圣是否会利用这“刁状”整治冯君泽,进而安排自己人进入十五师,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之所以称之为“刁状”,苏御自己也觉得因此搬倒冯君泽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人家说话是有道理的。

    不过,就算现在太子党不出手,将来假如曹皇后坐稳大位,清除亲王党的时候,这份“刁状”足以把冯君泽搬倒在地。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想整治谁,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

    苏御此举纯属搂草打兔子,与这次行动的主线无甚大关系。无非是想向皇后娘娘示好。究其原因,也与欧阳镜有关系。上次欧阳镜一通胡说八道,让苏御觉得最近与皇后有些疏远。这实在是有些不美。如今为皇后办一些“贴心小事”,就不必有此担心了。

    ——

    苏御再次回到兰若寺的时候,这里所有人都已做好强攻的准备。

    见苏御回来,万长槊气冲冲走了过来。现在他能命令的人只剩下身边的十个人了,他看起来有些气馁。可他倒驴不倒架,依然高声质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打?”

    苏御跳下马,不疾不徐道:“围而不打。”

    “什么?”

    苏御大声说:“围而不打!”

    “那我们干什么来了?”万长槊有些被气昏头了:“我们大老远来,是来看猴子的吗?里面就二三十个人,我们三百多人跟他们耗着?”

    苏御道:“你说对了,就跟他们耗着。”

    万长槊喊:“可是我们经费不够!”

    苏御道:“这三百多人的吃喝,我一个人管了。”

    万长槊动了动嘴,竟没说出话来。

    这时老黄凑了过来:“嘿嘿,咱家少爷就是有钱。是郡主婆娘给的,三千万!”

    ——

    一连三天过去。

    万长槊已经蔫了,他整天堵在兰若寺的大门口,动不动还要带着身边的十个人绕着寺院巡视一圈。然后就继续回到门口,气馁地一坐。而他身旁的赵敦孚显得比他还着急。经常蹲在万长槊的身边,低声嘀咕着什么。

    每次赵敦孚嘀咕一番,万长槊都气得火冒三丈,可生气过后,他又没辙,继续坐回去。不时嚷嚷一句:“等老子回洛阳,一定要参他一本。”

    见万长槊除了发脾气也没什么办法,赵敦孚悄悄离开队伍。

    这三天苏御过得也很不舒服,因为第五层霹雳掌内力积蓄已久,一直未能用来冲击释放故而气海胀满。

    此时苏御正坐在租来的民房里,民房正对着兰若寺,全天开着窗户,抬眼一望一目了然。

    类似这样的民房,已经租了十几个,就是为大家轮流休息用的。由于有骑兵的存在,并不担心敌人会逃掉。想必此时被困在里面的人更加苦恼。

    昨天的时候,还见到夜来风冲着外面嚷嚷挑衅。苏御只让大家继续困守,绝不主动出击。

    “郡马爷,吃饭了。”

    小嬛童玉这两日也跟着队伍走,照顾苏御的起居。

    见苏御胃口不好,小嬛以为是心中有火,故意弄了些凉性汤水过来。可鸭血田螺汤放在一旁,苏御只是不吃。小嬛就在一旁劝说。

    老黄似乎看出一些苗头来,挥了挥手,示意小嬛不必再劝。

    小嬛端着菜汤走了,老黄道:“内力胀满而不发泄,就好像这男人总也不找女人,会憋坏身体的。反正里面那帮孙子也不敢冲出来,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就在这里冲击一下。我去门口守着,不让人来打搅也就是了。”

    苏御感觉有些遗憾:“攒这么久了,如果不能很好利用,总感觉浪费。”

    老黄道:“那也比憋爆了强。”

第二八七章 吕长啸

    郑州城里,悦来客栈门前熙来攘往,这是城西最大的客栈,也是唐府剑客们事先约定好的联络地点。

    一名青年男子大踏步走进,视店小二于不顾,径自来到柜台前,对着柜台里的一名中年肥胖妇女使了一个颇含深意的眼神。

    妇人衣衫华丽而大胆,那物隆起,呼之欲出。可她长得并不俊美,甚至有些丑,而这青年男子看起来却是一身的英气。

    这已经是妇人第三次见到这名男子,虽然他身穿短打衣靠,手里提着剑,看起来像个打手。可这人的衣衫不是普通人家打手的衣衫,而且身材高挑,肌肉结实,看着就让人喜欢。

    他每次进来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妇人终于忍不住了,扭捏小声道:“如果是来卖的,晚上再来。姐早就看好你了。”

    李封咬了咬后槽牙,没吭声地走了。

    ——

    这个七月有些熬人,已经连续二十多天没有降雨,滚滚热浪席卷中原大地,呼吸间似乎能嗅到土灰的味道。

    皇后娘娘派人来郑州清除墨匪,而郑州军方也没闲着。据说第十五师监军冯君泽亲自带兵,守在城西栅岗。

    为军事考虑,郑州城修成了军事堡垒结构,因此城里面积不大,常住人口才十几万人,已经显得拥挤。而郑州城郭附近一共八十万人口,其中大部人都住在了城外。

    为治安考虑,军方在百姓聚居区的外围修建栅栏和矮墙,并派兵巡逻、把守。

    兰若寺就坐落在西栅岗不到五里的地方,寺外一间小民房门口,站着两名彪悍剑客,正是魏强魏东兄弟。二人额头见汗,可依然站得笔直。

    李封情绪不高地回来,站在门口向屋里指了指。他是在问,屋里是否方便?

    魏强点了点头。

    随后李封掀开门帘就说了一句:“郡马爷,还是联系不上他们。”

    李封刚走进去,迎面被老黄推了出来,老黄拉着李封的手,激动地说:“天才啊。我早就说咱家少爷是天下一饼,是绝对的一饼啊!”

    李封愣了愣,刚要问什么是一饼,老黄又跑了出去,看到人就拉手说那句话。

    “一饼?”

    李封挠了挠头,再次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抬眼在屋里扫了扫,见到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副指挥使梅红衫、神策营旗长秦白刃正坐在苏御两侧,他们脸上都含有笑意。苏御盘腿打坐,看起来有些虚弱,大汗淋漓。

    屋里还有张广,脸上欣喜表情。

    见李封一脸茫然,张广道:“郡马爷突破成功,霹雳掌功力更进一步。”

    李封立刻笑道:“可喜可贺。”

    这时小嬛掀开门帘,童玉端着水盆走进来,给郡马爷净手洗脸。苏御擦了擦脸道:“真是无心插柳。”苦笑着摇了摇头:“但这并不是好事。大战在即,我却不能全力一战。”

    梅红衫道:“苏堂掌力精进,这明明就是好事。至于打仗的事,还是交给我们。”

    秦白刃附和梅红衫的话,说罢,两位罗汉还欣慰地对视点头。

    苏御放下毛巾,抬头问李封:“还联系不上?”

    “是的。”李封颇显苦恼:“真是奇怪,难道他们遇到意外?”

    苏御想了想:“或许他们觉得没必要再联系我们了。”

    李封皱眉:“那他们也应该通知我们一声才对,否则计划全变了,我们竟还不知。”

    苏御摆了摆手:“林剑经验丰富,他既然不来通知,必然有他的考虑。我们不必慌张,继续执行我们的计划便是。”

    唐振曾说,让林隼他们提前来到郑州盯着谢龙,随后苏御到郑州,利用手里的兵权先做掉黑龙教,可是从事态发展来看,现在走不到那一步了。苏御并不是一味等待,而是派颜小乙等人去寻找谢龙、袁昆下落,可现在没人回来。

    “苏堂,已经第四天了,咱们还继续围而不打吗?”秦白刃道:“按照苏堂的吩咐,已经买来许多火油,松油,望楼箭台也搭建好。苏堂无非是担心里面有埋伏,我们可以先用火箭烧掉寺院,把那帮砸碎烧出来,然后我们四面杀出,必然全胜。只消苏堂一声令下,我秦白刃愿第一个跳进去!”

    梅红衫道:“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他们在挖地道。”

    苏御笑了笑:“我已经问过张府尹,这附近是挖不成地道的。这下面多是砂石地基,如果想挖深道也不行,因为这里距离护城河太近,挖不下去一丈就出水。下象棋有一招叫做‘困毙’,这次就用在他们身上。”

    ——

    ——

    “四爷,又塌了。王老六埋里头了,挖不出来了。”

    兰若寺大殿地面石板被掀开,一名夜无良弟子从地下钻了出来,一脑袋的沙土,悲痛地说了一句。

    闻言,夜来风愤愤地骂了句什么,懊恼地蹲在地上。

    这兰若寺附近土质松软,根本挖不成地道,这已经是第三次努力,可结果还是塌了。

    “外面是怎么搞的?”

    夜来风站起身,向外面望去,成群结队的骑兵,铁甲步兵、锦衣卫、衙役还有零散红黑神教的人,把这里团团包围。可他们就是不肯杀进来。而此时大殿里准备的一百桶伏火雷就派不上用场。

    这与事先预料的情况不一样,让夜来风心急如焚。

    在谢龙离开兰若寺的时候,袁昆带着袁婴也离开了,只是把最忠诚的“四弟”留在这里。临别时,袁昆抱着夜来风哭了一场,据说把夜来风也感动得涕泪横流。袁昆说,四弟放心,只要伏火雷一响,你就往北面冲。到时候哥哥我会在北面接应你。其他兄弟顾不上了,但我一定不会丢下你。哪怕同兄弟一起战死,我也在所不惜。

    当时袁昆还说,如果外面敌人不闯进来,他也能在外面杀了苏御。

    袁昆已经预测到,如果敌人不进来,肯定不会集中在一起,而会分散包围。到时候苏御身边的人就少了。凭借黑龙教谢龙和他手下十八名高手,合力击杀苏御应该不在话下。如果在外面动手,你们就从里面杀出来。咱们给他来个里应外合,通过那个突破口,你也能逃出包围圈。到时你我兄弟在冯君泽的掩护下离开郑州,直奔洛阳。

    可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

    并非袁昆失信,而是真的过不来了。

    郑州城窄巷子内,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看起来已是花甲之龄,一手掐住袁婴的脖子,狠狠摔在地上,而他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的是这名怪妆少女的暗器。

    夜间还能两指夺镖,此人之利害,不言而喻。

    可他并没有对袁昆和袁婴下死手。

    此时袁昆正双手扶着墙吐血,阴恻恻地盯着老者:“阁下…,肯报上名来?”

    “吕长啸。”

    “原来是吕老前辈。敢问一句,前辈为何不杀我们?”

第二八八章 九指剑客

    “寺里的人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睁开眼睛看看,你们还有突围的可能吗?我们苏御史说了,本着皇帝陛下仁治天下的理念,决定对你们网开一面。只要放下武器,主动投降,一律免你们死罪。最多判你们个十年八年,出来之后,就可以做个好人啦。”

    因为老黄嗓门大,因此被安排登上高台,隆生高呼。

    他手里捧着一张纸,上面是苏御写下的一段话,可是说着说着老黄情绪上来了,开始自由发挥,一些胡话脱稿而出:

    “你们要相信苏御史,苏御史不仅仅是御史,还是西北名将苏常胜之后,他还是一名二品大城郡马,还是金吾卫五品金鸡都尉,其人深得皇帝皇后器重,可见为人之刚正,之不阿,之潇洒,之风流。作为名将之后,作为一名贵族,作为一名英俊潇洒的官员,他是很在乎名誉滴,也是很有信誉滴。我家少爷以人格保证,以贵族名声担保……”

    老黄低头看了看搞:“言出必践!”

    又开始脱稿:“男子汉一句话撂地上摔八瓣儿,吐吐沫是个钉儿。我奉劝你们,不要不知好歹,不要不识时务,不要给脸不要脸。只有主动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老黄,你别瞎哔哔。”苏御站在台下:“说正经事!”

    老黄看了看搞,又喊:“我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少爷又说了,不但可以给你们活命的机会,还会给你们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砍掉夜来风的脑袋,不但免死,还免罪,最后奖励五百万钱。”

    老黄从身后箱子里抓钱,往院子里抛去:“你们睁开眼睛看好了,钱就在我身边。金灿灿的钱呀!五百万!能娶多少个漂亮媳妇呀!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心动吗?连我都心动啦!我可告诉你们,今天是最后一天。今天晚上子时之前,如果你们错过这次机会,那我们就火烧兰若寺。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都给你们烧成炭!老子要用你们脑壳当尿壶!”

    “哎呀我嚓!”苏御忍无可忍:“你给我下来!”

    ——

    已经五天过去了,苏御一直执行围而不打的策略。

    一开始郑州百姓以为这边发生了大事,估计要打仗,故而远远观望。可是经过五天,也没见打起来,大家开始引论纷纷。甚至有些胆大的小商贩跑过来做些小买卖。

    之所以能把小商贩吸引过来,还是因为小嬛总出去买冰导致的。别人都是论斤买冰,而小嬛则是论车买,买来之后发给众人解暑。时间久了,送冰的商贩已经变得主动,而其它商贩也过来凑热闹。

    这不,傍晚时分,刚从杂货郎那里买了一副象棋,老黄又输了,气得正在摔打棋盘。嘴里还在不停念叨,一饼,连下棋都是一饼。

    李封实在忍不住,问张广:“到底什么是一饼?”

    张广笑了笑说:“我听小嬛说,应该是天赋异禀。”

    闻言,李封也笑了笑。

    虽然这五天来一直没进攻,可苏御并没有闲着。买来木材,在兰若寺附近搭建简易望楼箭台。五天过去,已经搭了五座,可以说对兰若寺的监视已经基本做到无死角。士兵们抱着重弩,监视每一个角落。只要有人露头,立刻就是一箭。

    有些经历过十年抗战的老兵,箭法出众,昨天晚上,隔着窗户纸还射杀一人,怎不让人为其欢呼喝彩。为此苏御还奖励那人一万钱。李封提醒苏御说,没见到死人之前,未必能确定那人一定是死了。苏御却道,这奖励一出,大家就更有耐心围而不打。

    不打归不打,劝还是要劝的。可是连续劝了几日,里面也没人出来。这时就听到万长槊不时轻哼,说些风凉话儿。

    苏御发现万长槊身边的狗腿子赵敦孚不见了,苏御也不去问。估计是被万长槊派回洛阳告状去了。可是几天过去,也不见洛阳那边来人催促。

    掌灯时分,老黄吃饱了饭,正与小嬛童玉对弈。

    老黄坐在石头上,手里捏着两个“黑车”,嘴里哼着小曲儿。

    初学象棋的小嬛童玉蹙着眉头,商量着,半天才走一步,忽而还要悔棋。

    老黄眼皮猛地一抬,望向郑州城西大门。

    郑州城西大门驶出几辆车,马蹄甚急。第二辆车窗帘挑着,一名老者头戴篷帽,只露出半张脸。老者冲着老黄笑了笑,随即消失在视线之中。

    ——

    ——

    两刻钟以前,城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巷战。

    谢龙并没有失约,他一直等在城里,等着袁昆的出现。

    事先说好的,帮着袁昆干掉苏御,袁昆就会说出程万奴在哪里。谢龙一连等了五日。

    谢龙知道,袁昆的人留在兰若寺,袁昆不会轻易放弃那帮人。他相信袁昆一定会来,可最后他等来的并不是袁昆,而是孟家的剑客。

    孟家只来了一名剑客,剑客身穿一身蓝袍,左手小手指缺损。

    他们认识,曾经还是很好的朋友。

    这时的谢龙又变回张邯,听对面剑客轻轻说了一句:“孟相想见你。”

    “我知道他想见我。”张邯手捻佛珠:“他无非是想知道牧王到底去了哪里,他还想知道牧王火雷库在哪。再就是他不希望孟家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如果你愿意……”

    “不必再说了。”张邯摆了摆手:“我之所以要逃出来,就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牧王去了哪里。而那所谓的火雷库,压根就是牧王设下的一计,事实上根本没有火雷库。至于孟家的那些秘密,你回去告诉孟相。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说给别人听的。我感谢他对我的儿子那般照顾。为了我儿子,我不会向别人透露半个字。”

    “可是…”剑客显得有些难办:“孟相不放心啊。”

    “你回去告诉孟相。只要干掉程万奴,我就让他放心。”张邯退掉鞋,露出脚来:“你看看我的脚,你认为我还能活多久?”

    见他脚趾已经烂没了,而且痈疮有向腿上蔓延的趋势,剑客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张邯穿上鞋:“郎中说我得了消渴症。已经开始烂足,最多还能活几个月。如今我得到程万奴的消息。我不可能放过。”

    见状,剑客揉了揉鼻子,看到张邯的这只烂脚,他确定张邯命不长久。再凭对张邯的了解,他相信张邯为了他的儿子绝不会背叛孟家。想到这里,剑客冲着张邯抱了抱拳:“张将军,祝你为嫂子和侄儿报仇雪恨。”

    说罢,剑客撩袍离开。

    孟家剑客刚走,张邯觉得此地不可久留,立刻带着人,可他们刚来到巷子里,就碰到了一群篷衣人。

    夜已经黑了,巷子里只有一盏灯。

    林隼缓缓放下篷帽。

第二八九章 当年河西猛将

    夜很黑。

    林隼掀开篷帽,远处灯光渲染,只能看到他半张脸。

    老剑客的脸依然棱角分明,目光坚毅,反射灯光,好似另外一盏灯。

    张邯骑在马上,手提五钩亮银枪,指道:“林隼,休要阻拦。拼死一战,你们三十个人拦不住我。”

    “我此来,不是来要你命的,又何必一战?如果想跟你来硬的,现在城外就有唐家姑爷的三百多人,为何不过来杀你?”林隼笑了笑:“安国公有事请你帮忙。”

    “呵,我能帮他什么忙?”

    “现在不太方便说。”

    张邯横枪道:“你回去告诉唐十八,要想让我帮忙并不难。等我杀了程万奴,我会去找他。当初唐皇后是我杀的,我愿意去找他做个了断。”

    林隼似笑非笑:“张邯,你太小看咱家国公了。私人恩怨在他眼里,从来不算大事。当初你进宫参与刀兵一战,你也是在听命行事罢了。咱家国公不屑与走狗一般见识。我这句话虽然难听了点,但你我这般都是鹰犬走狗,难道我说错了吗?其实你家孟相也是如此,如果他跟我一般见识的话,我也早就死了。包括牧王,他们都是高瞻远瞩之人。你久随牧王,想必不用我多费口舌吧。”

    张邯想了想,摇了摇头:“林剑,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我必须杀程万奴。杀了程万奴之后,我会去找唐振。我说到办到。”

    这时林隼身后有人影晃动,一名稍有驼背的高大老者道:“本来国公爷不是这样安排的,正如林剑所说,现在城外就有唐家姑爷的三百多人,要想杀你,易如反掌。之所以改变计划,是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你命不长久。如果强行逮你,担心你自尽而亡。”

    这个声音立刻吸引张邯的主意,双目圆瞪,盯着驼背老者。

    老者继续道:“当年孟贵妃害死唐皇后,孟妃为了不让两家大动干戈,所以她选择自尽。有此一举,在外人看来两家算是扯平了。孟妃是如何死的,我想你最清楚。凭我对孟妃的了解,她下不去手自己抹脖子,应该是你帮的忙吧?”

    “程万奴!”

    “没错,正是老夫!”老者掀开篷帽,正是胡荣不假:“你只知道我是程万奴,可你至今也不知我是胡荣。真是可悲。”

    “哎呀,老匹夫!纳命来!”

    当年威震河西驰骋西域的张邯将军,咆哮一声,胯下高头马猛地一蹿,长枪一抖冲杀而来。

    战斗一触即发。

    巷子里刀枪并举,人影晃动,血雾弥漫开来。

    唐家剑客早有准备,乱战之中,有四人扯动线锯埋伏在侧,张邯一行人冲过来时。由于夜间视线不佳,被线锯拦住,只见线锯一扯,人就被锯成两段,上半身腰斩落地,而张邯的马也未能幸免。

    张邯的马曾久经战阵,虽离战场十年,依然矫捷,碰见绊马索本能般一跃而起,可它哪知骑马的人已不再是当年的骁勇战将。张邯脚上无力,一脚蹬空,紧接着身子一歪。胡荣飞身而起,一掌砸在张邯脖颈上,随即一把抓住,按在地上。

    “张邯!国公爷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好好配合,还保证你儿子有好处。可假如你不识时务,别怪老夫心狠手辣。当初你夫人和二儿子死状如何?我可以让你的大儿子死得一模一样!”

    张邯目眦欲裂:“程万奴!到了阴间我也不会放过你!”

    胡荣冷笑道:“你害死我徒儿,你以为我想放过你?反正我也这般大岁数了,咱们在阴间相见,用不许久。”

    ——

    马车驶出郑州西城门的时候,车里有几具尸体,几个伤号。

    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冲锋就有十几个人倒下,永远起不来了。

    张邯被捉,他手下十八人中有七个战死,两个重伤,其他人逃之夭夭。林隼并没下令追杀,只是把受伤的唐府剑客送去医馆,留下一些钱,便马上离开。而死的那些剑客,要带回洛阳安葬。受伤的两名黑龙教弟子,简单包扎,一并带走。

    出城门时,胡荣向兰若寺那边瞥了一眼,见到灯火下老黄与小嬛童玉下棋。

    老黄怡然自得,哼着小曲,小嬛童玉眉头紧锁,举棋不定。

    ——

    ——

    老黄棋下到一半,把棋盘一掀,撒腿跑了。来到苏御屋里,见苏御正在“加班加点”稳定脉络。

    老黄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少爷,那帮老东西都走了,咱这边还不开始呢?”

    苏御微微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我想怎么打,本来与他们关系也不大。带兵打仗,用最小的代价获胜才是好将军。我们又不受时间限制,何必强攻呢。”

    苏御眨了眨眼:“你确定他们已经走了?”

    “确定。”

    苏御站起身,抖了抖袖子,背着手走出屋子,向兰若寺里望去:“继续喊话,告诉他们,我们打算再围一个月。”

    不久后,老黄背着酒葫芦,举着挡马盾登上望楼。

    再用麻绳拽上来一个木箱,打开木箱,抓起一把铜钱儿,奋力一甩。那铜钱儿好似飞镖一般破空而出,直奔兰若寺门窗而去。那铜钱毫无章法,有的穿破窗户纸,有的镶在门框上,有的洒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里面的人给我听好了!咱家少爷说了,咱有的是钱,继续围你们半年也没问题!现在少爷对你们的饮食很是关心啊。想问问你们,缺不缺大米呀,缺不缺白面呀,你们有肉吃,有酒喝吗?还问你们刚挖的地道水好不好喝呀?如果你们没有吃的了,咱家少爷愿意赏你们点。让你们好好思考思考人生,看看你们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老黄喝了口酒,继续喊:“少爷说了,他是红黑神教护法,也算是个墨家资深人物,对你们的处境很是了解。如果你们有家属在袁昆的控制之下,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肯投降,那么你们可以考虑自我了断。然后把你们的人头送给那些没有被控制家属的兄弟们、姐妹们,只要有人拎着一颗人头出来,就免他的罪,另外奖励一百万!”

    老黄把喝了一半的酒葫芦丢进院子里,酒葫芦摔得稀碎,酒香四溢:“你们都是讲义气的人,视同门如兄弟。如今反正逃不掉,也不能投降,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让兄弟得到些好处,也算不白交往一场。他们将来也会对你们的父母亲人好一点。你们要想开点呀,如果不是我们家少爷带兵前来,你们哪有这样的好机会呀?你们快来感谢我家少爷吧!”

    “老黄,你下来。”苏御道:“我还有话要说,让我亲自说来。”

第二九〇章 内鬼

    李封多次去联络唐家剑客却一直没得到回应,还差点勾到一名年过四旬的中年妇女。随后他就不再去联络。而这天晚上,城里跑出来一名轻伤剑客,直奔兰若寺而来。

    当时苏御正在望楼下面,听着老黄扯嗓子嚷嚷。李封站在苏御身旁,那负伤剑客拍了拍李封肩膀,低声耳语几句。随后李封带剑客来见苏御,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苏御一喜,把老黄换下来,自己登上望楼。

    “你们的同伙已经被尽数诛杀,你们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过一会,府尹大人会把黑龙教匪的尸体送来这里,再把尸体抛进寺院,你们自己验证一番。如今你们已经没有外援,你们袁掌门也已抛弃你们啦。你们还为他卖命,实在不值得!”

    “另外,为了你们,皇后娘娘亲自下令,调第十五师全体出动,将郑州八道栅岗严控封锁。距离你们最近的西栅岗,由冯君泽将军亲自坐镇,你们是跑不掉的啦!他们已经严阵以待五天五夜,非常辛苦。现在由詹参将代替冯监军,继续严防。我相信詹参将一定会像冯监军一样,不会放过你们的!”

    “现在留给你们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出来投降,要么坐以待毙。之前我家老奴说过的话,一应作数。拎一颗人头出来,奖一百万。拎夜来风的人头出来,奖五百万!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见到黑龙教匪的尸体你们还不投降,就别怪我火烧兰若寺。烧毁寺庙,我出钱重建!”

    “本人是大城郡马,我相信你们也知道,修一座寺院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各位好汉,我不会再来跟你们说第二次。各位好自为之!”

    ——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真的有尸体被抛入寺院。

    距离大雄宝殿稍远,屋里人不敢出来,就用绳索把那些尸体拽了进去。

    仔细一看,果然是黑龙教的人。

    夜来风深深地叹了口气,拔出刀来:“兄弟们,如果夜某的人头能让你们脱罪享福,那你们就拿去吧!”

    “噗——!”

    夜来风一刀下去,脖颈喷血,魁梧大汉轰然倒下。

    大雄宝殿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紧接着又传来十几道“噗”声。

    ——

    夜来风一死,人心涣散。

    不久后果然有人抬着夜来风等人的尸体走了出来。

    苏御冲万长槊挥手道:“请收网。”

    收网行动十分顺利,还有人进入大殿看了看,竟在里面发现一百桶火雷。火雷早已用烈油线连好,只要一把火点了,大雄宝殿整个崩塌。众人万幸没硬闯进来。梅红衫揉了揉身上软甲,不禁感叹一句什么。

    算上夜来风,一共二十三人留在里面,之前被射杀一人,又有一人挖地道时塌方被埋,剩余人有十一人随夜来风一起自尽。最后仅剩下十人。

    将这十人绑了,苏御打算立即审讯。不过在审的时候,有一个人必须到场。可此时这人却负气站在外面,不肯进屋。

    苏御走了出来,一笑道:“万统领,我想你应该与我一起审。”

    “哼,这都是苏御史的功劳,咱有什么脸面跟着一起审?”

    “此言差矣。”苏御抓住万长槊肩膀:“你的队伍里有内鬼,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万长槊抖肩,竟然抖不掉苏御的手,一瞪眼道:“你在怀疑我?!”

    “在没查到真凶之前,我可以怀疑任何人。”苏御松开手:“但我还是相信万统领不是内鬼,否则到了这般时候,你为何还会留在这里?走吧,跟我一起去审。”

    这十个人是被突破心理防线才投降的。审问这样的人并不是很难。但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内鬼是谁。只有其中一人说曾经见过一个陌生人来找袁昆,那人长得瘦高瘦高的,看起来有些当官的派头,留着山羊胡,脸皮蜡黄看起来很薄,脸长而眼小……

    说到这里的时候,万长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拦住说话那人道:“他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习惯于缩着脖子,而且一笑起来突然变得满脸都是皱纹?”

    “笑起来有没有皱纹我不知道,可那人说话的时候,确实习惯于缩一下脖子。”

    “赵敦孚,兔崽子!”万长槊一拍桌案,咬牙切齿:“真没想到他竟然是内鬼。他跟了我十年!十年啊!好好的官儿他不当,为什么要联络你们这帮墨匪!你们能给他多少钱!”

    苏御道:“万统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我想问你,赵敦孚哪去了?”

    “他……”万长槊显得有些难堪,稍顿一下,一摔袖子站起身道:“前几日苏御史干涉军务,是我派他回洛阳告状的。”

    苏御站起身,一笑道:“万统领刚正,不愿意把责任推给别人。不过这件事上,我看就没必要再为赵敦孚揽责了吧。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赵敦孚不停怂恿万统领,是他主动提出回京的。对吗?”

    “话虽如此,但也是我派他回去的。”万长槊深吸一口气:“他是我提拔起来的,如今他是内鬼,我自然有失察之罪。回到洛阳,我会主动向皇帝请罪!”

    苏御正色道:“我相信,赵敦孚并不是真的回洛阳告状。他只是发现情况不对,提前离开此地。他回到京城,带着家人出逃,留下烂摊子给你一个人收拾。我还相信,前几日他表现亢奋,曾经多次怂恿你带着队伍冲进去。现在你也看到了,一百桶火雷就放在里面。如果你带着队伍冲进去,可想是什么后果。”

    万长槊举起双手,冲着洛阳方向抱拳拜了拜:“万岁爷瞧得起,把咱一个区区百夫长提拔为五品都尉,从我赴任那天开始,我就没把命当回事。为皇帝办事,死也值了。”

    苏御一皱眉,挥了挥手,让屋里众人退下。只有老黄赖着不走。苏御也不撵他出去,而是缓和口气道:“万统领,你的为人我算是领教了。我见过的人不少,结交的人也不少。可是像你这么死心眼的我确是头一次见到。也难怪皇帝那么器重你,看来皇帝果然没看错人。不过你也不能干什么都死心眼吧?明明可以各退一步,求个双全,你为何还非要跟我鱼死网破呢?”

    “何来鱼死网破?”万长槊昂首道:“我管不住手下,是我的错。但我自己两袖清风,耿直做人,按章办事,到什么时候我也不怕。”

    “……”苏御想了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试探口气道:“莫非万统领最近没回家?”

    “苏御史此话怎讲?”

    “嫂子没告诉你,在此行动之前,苏某曾经送过二百万礼物吗?嫂嫂可是答应过我,一定会在万统领面前给神策营说两句好话的。”

    “什么!?”万长槊瞪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封通天楼的次日。”

    看来万长槊应该是真不知道,他攥紧拳头,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婆娘!”

    苏御觉得这就对劲了。虽然也有吃肉不吐骨头的,可那种人很少。大部分人收了礼,都会适当软一些。哪有像万长槊这么硬气的。

    苏御打算给万长槊一点时间,消化消化这件事。

    可这时却听老黄喊道:“好哇!你个贪污犯,还在这里装什么清官!来人呀……”

    苏御掐着老黄的嘴把他推了出去,转回身道:“奉皇后之命,万统领带队清缴墨匪,我协同万统领调动郑州兵马,咱们配合默契,不费一兵一卒完美完成任务。我想皇后娘娘对这个结果一定会很满意的。至于内鬼赵敦孚,他在行动中图谋不轨,被万统领及时察觉并止损,才没有酿成大错。万统领觉得这个说法如何?”

第二九一章 闪光

    “不行。咱们监军大人说过,这帮人你们可以带走,但这些火雷必须留下。这件事发生在郑州,那么这里收缴的一切军用物资都归郑州军方。你们如果有意见,请去找监军大人说,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请你务必配合,否则……”

    “不能通融通融吗?”

    “通融?我通融你们,谁通融我?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再跟我废话……”

    将黑龙教十人押入囚车之后,苏御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就变得轻松。但凡与军务有关的事,都交给憋屈五天的万长槊去办。苏御特意叮嘱梅红衫等人,从现在开始一定要照顾好万统领的情绪。此后一天多时间里,所有成员都在听万长槊调遣,而苏御则是到了城里。一方面设宴款待军政两界的头头脑脑们,一方面慰问一下留在郑州养伤的唐家剑客,又去郑州书报社加盟商看了看,最后跑去市场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礼物。这些小事都办好之后,才跟着队伍往回走。可是走到西栅岗时,车队却被监军团拦下,并且要求将一百桶火雷卸下车。

    说话的这位,仅仅是一名团尉军官,照比千牛卫统领兼锦衣卫指挥使的万长槊差了好几个品级,可是这位军官说起话来却是毫不客气。作为十五师监军冯君泽的监军团都尉,他看起来比冯君泽还要横。

    万长槊仰起头来,冷哼一声道:“如果我不把火雷放下,你能把我怎样?”

    万长槊的话一出,对面都尉一摆手,身后一百人立刻堵住栅岗:“万统领,大家都是公办。我看没必要弄得那么没面子。总之我是奉命行事,如果我办不到,冯监军就会撤我的职。”

    最近几日,万长槊可能是走“背”字儿,总是丢面子。再加上“心腹”赵敦孚的背叛,让他心情遭透了。对面这位不知姓名的都尉几句话说出来,就把万长槊的火儿顶起来了,他也不向对面交代锦衣卫相关政策,拔出刀来骂道:“我草你**的,我他吗现在就宰了你!”

    当时苏御的车在后面,听不到前面说了些什么。只听前面嚷嚷了两句,突然两伙人就打了起来。一交手打得就非常激烈,眼瞅着锦衣卫五十人拎着刀都冲了上去,这其中有三十一名红黑神教出身的江湖好手,把对面一群人打得那叫一个惨。

    苏御看得出来,并不是对面的兵很弱,而是他们压根就没做好打仗的准备。他们没想到这位来自京城的万统领脾气这么暴躁。

    见状,苏御心道不妙,在人家郑州地面得罪监军亲兵卫,容易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住手,住手!小小误会,没必要动手!”

    苏御带着人冲过来规劝,双方的战斗意愿都不强烈,在劝慰之声中逐渐分开。只有万长槊还咬牙切齿地与那都尉对砍。可二人都是重铠甲护身,手里的这种轻武器几乎造不成什么严重后果,除非他们是真的想让对方死。

    不久后,两位将官也被大伙拉开,战斗彻底平息。

    打听缘由,苏御笑了笑:“火雷可以给你们留下,但必须给我们一份交办文书。怎么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万长槊似乎有话要说,这时苏御掏出一封信交给万长槊,让他去一边看看。而那封信正是告十五师监军冯君泽的“刁状”。

    对面都尉看了看苏御腰间的那些零碎,便知此人不简单,见万长槊不再说话,他对苏御道:“本来我们也是要出示手续的,没想到这位万统领如此不讲理,在我们郑州也敢这般撒野,怎的没把我们十五师放在眼里吗?”

    这小子还在怄火,看来他是以为锦衣卫怂了。

    苏御沉下脸道:“我说这位都尉,你可能还不太了解锦衣卫的规矩。我现在正式告诉你,锦衣卫是皇帝特设衙门,只为皇帝和摄政皇后办案,办案期间不许任何衙门阻拦,否则格杀勿论。今日能把火雷留给你们,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如果这事再闹下去,让皇后娘娘知道,到时你们冯监军也不好交代。当问责时,你觉得冯监军会护着你,还是会把你交出去呢?”

    都尉皱眉想了想,从下属手里取来一份文书交给苏御。

    苏御背着手道:“现在我连押送火雷的车都留给你们,你们把火雷卸下之后,记得给车夫运费。其它的事我们就不管了。”

    苏御扭回头:“大家上车,快速赶路,皇后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再次上路,苏御与万长槊同乘。走出去十几里路,万长槊的气儿也消了。这样没头没脑地打一架,反而让他感觉更舒服一些。

    苏御左手拿着“刁状”,右手拿着火雷交办文书:“万统领你看,左手是告冯君泽不配合办案的状纸,右手是他阻挠我们办案的证据,这要是交到曹总监军手里,你猜他会怎么做?”

    万长槊翻了翻眼皮:“我看都不是什么大事,还不至于把一位三品官怎么样。”

    苏御笑了笑:“如果是平常时候,当然如你所说。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或许皇后和曹总会拿这些做做文章。”

    看苏御那副得意样子,万长槊被逗笑了:“要我说你们这帮御史也是够烦的。不大个事也能被你们捅到天上去。”

    苏御耸了耸肩:“没办法,御史就是干这个的。别人都那么积极,我也不好总拖后腿。你烦,其实我也很烦。每个月皇后娘娘都要对御史进行考核,还要排名,我已经连续两个月倒数前三了。其他御史都很奋进,我还需努力呀。”

    “你们也考核?那是逼着你们告状呀。”

    “你以为呢?当差不自在,这话不就是说给我们听的?”

    “那你们平时都告些什么?”

    “告什么?什么不顺眼告什么。唉,万统领,现在我可是经常去你们衙门。你可得好好须着我点,否则我就准备拿你开刀。”

    “那以后你还是少来为妙,最好是别来。”

    “我不去也行,可我这帮兄弟出身草莽,我担心他们总给你找麻烦。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别了。我看你还是放心点比较好。”

    往回走的时候,与万长槊好生聊了聊,天南海北扯一通。

    话说多了,万长槊慢慢敞开心扉。

    万长槊说,自从生母过世,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急急忙忙赶回来,紧接着就办这样的大事,有些乱了分寸。总结下来,自己犯了好几个错误。实在是罪责难逃。这次回去,一定要向皇帝陛下好好检讨一番。

    苏御说:“只要我不在皇后那里说你坏话,你就完全没必要跑去皇帝那里检讨什么。整体看来,这次任务表现得非常完美。只要我们把话说圆了,内鬼赵敦孚的出现,不但不会成为你的过错,反而会成为你的闪光点。

    你多厉害啊,在有内鬼的情况下把任务完成得如此好,皇帝只能高看你一眼,不会批评你。咱们退一步讲,假如皇帝怪你失察,到时候只要旁边的声音对你有利,皇帝也不会深究。

    既然做官,而且还是一名五品官,就不能再由着性子办事。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自然是好官,可你也要学会明哲保身,才能融入官场。只有保存住自己,才能不让你这个位置落到烂人之手。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第二九二章 又没收了

    往回走的时候并不着急,苏御在车上分拣礼物。

    这些礼物,有的是郑州新认识的朋友送他的,有些是他从集市买来的。还买了许多精美小礼盒,小嬛童玉正在与苏御一起将礼物封装起来,准备带回家里送人。

    “苏堂,您真的要在荥阳招待大家吃饭?”梅红衫将软甲送来。

    “嗯。”苏御从礼物堆中挑出两样,塞到梅红衫手里。

    “不如一口气赶回洛阳算了。”梅红衫有些担忧地说。

    苏御笑了笑:“别太紧张。袁昆先后损失五十多人,他手里的人不多了。郑州附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墨家,他想花钱雇人都雇不到。”

    苏御伸手拍了拍梅红衫腰间的弩机:“他们尤其害怕这东西,武功再高也没用。”

    梅红衫想了想,一笑道:“苏堂不是故意要停一下吧?”

    苏御慧黠:“被你拆穿了,我确实有点那个意思,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

    “有一点希望就应该试一试。”梅红衫附和口气道。

    苏御点了点头。

    梅红衫走了,小嬛问:“郡马爷,您真有那个意思吗?”

    苏御笑着耸了耸肩。

    小嬛偷笑。

    在荥阳挑最好的馆子,招待众人喝酒。大家都很开心,只有坐在囚车里的人不停咒骂,因为他们并没有得到苏御承诺的各种奖励。后来咒骂声惹恼了老黄,老黄拎着酒壶与那群人对骂,气急时还跳上囚车,甩上几个巴掌。

    “对待生死之敌,使出什么手段都不过分。与敌人讲信誉,那就是对自己人最大残忍!不把你们骗出来,死的就是我们自己人!”

    老黄越说越来劲,抓一把沙子往骂人那家伙的脸上摔:“你们这群人,有什么资格喊冤?你们哪个不是罪孽深重,哪个手里不握着几条人命?这一路上,能给你们吃给你们喝,你们就烧高香去吧。还在这里骂咱家少爷,真他酿的给脸不要脸!现在开始,谁再哔哔一句,老子就把他屎打出来!不信你们就试试!”

    “老黄,你别骂了。我又没说不替他们说情。免了他们的死罪,刺配戍边永不释放,比杀了他们强。”

    袁昆果然没来劫囚车,苏御也不觉得失望,只当专心请大家吃一顿交流感情。当天晚上回到洛阳,万长槊让苏御等一等再一起去见皇后。苏御知道他一定要去找找赵敦孚,于是就回到家中。

    “哈!郡马爷回来了!”

    “郡主这几天常念叨呢,每次外出回家,都要问一句郡马爷回没回来。”

    “这两天欧阳老爷也常来找,看起来挺着急的,可他却不说是什么事。我去打听他家闺女,小乔姑娘也不知是什么事。”

    “对了,造纸商会又降价,已经开始赔本卖了。”

    “听说十七公子那边也出事了,有墨匪去码头捣乱,大打了一架。”

    “最近宫里的太监总来郡主府,都是张罗郡主结婚的事。听说结婚那天礼节可多了呢,估计要从早晨忙到晚上。据说皇后要来的。大家都在劝皇后休要动了胎气,可皇后还是坚持要来。她还说,农家妇人怀孕时能去地里干活,我作为国母,怎的不如农妇么?”

    刚一回家,迎面就听到小间谍童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她长得枯干瘦小,不是郡主府选拔的对象,不用参与各工种轮岗。苏御去郑州的这几天,她像个小野孩子似的到处跑,搜罗来不少信息。苏御发现这小东西的心眼越来越多,她的这些话里明显有被加工过的痕迹,就是为了讨苏御开心。比如那句“郡主每次回家都要问一句郡马爷回没回来”,苏御认为这纯粹是她编出来的。凭借唐灵儿那冷峻高傲的性格,她才不会去问。

    苏御回家时,唐灵儿并不在家,她现在全身心投入到纺织厂大楼的建设当中,这次她要亲自监工。据说最近几日郡主脾气不太好,也不知因为点什么。

    郡马爷归来,府里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这些日苏御不在家,没人给买冰吃。每每听到门外有卖冰的吆喝,大家都特别想念苏御在家的日子。苏御把从郑州买来的礼物,逐一分发下去。小美人冯瑜当然也有一份,当她发现自己的礼物比唐小肥的好时,暗自欣喜。

    现在东大仓不忙,把手头事交给唐小肥,特意来到后院耳房表达谢意。还把最近发生在东大仓里的芝麻绿豆事说给苏御听。就连某工人家里的事,她也要拿出来说说。

    多看美人会使人心情愉悦,据说还能长寿。苏御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至于冯瑜都说了些什么,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小事现在实在有些不入耳了。这已经不是七个月以前刚来唐家的时候,什么消息都想听听,尽快了解这里的一切。

    可冯瑜这美呆丫鬟,却好像没什么长进。又或者她身边确实没什么大事,而她又舍不得离开。故而掉进了絮絮叨叨的旋涡里。

    这不,终于把能说的都说完了,已经没话可说时,小美人显得有些尴尬。滞滞扭扭。

    觉得自己该离开却又不想离开的样子,着实让她更娇媚了一些。

    “郡主回来了,请郡马爷过去一趟。”甄巧巧跑来后院。

    甄巧巧是这一批丫鬟里最漂亮的一个,才十二三岁已经在东府小有名气。两个漂亮丫鬟撞见,难免要互相打量一番。每次打量,都好像一次战战兢兢的比试,生怕在对方身上找到自己无法企及的优点。一旦发现,难免回到无人处暗自神伤一番。

    拎着礼盒,苏御溜溜达达来到郡主小楼,举头一望,总觉得郡主府小楼缺少点什么。

    没有牌匾。

    不知道唐灵儿是什么毛病,不给小楼题个匾额,这妮子有的时候倔得很,她拒绝一次的事,往往没人会在她身边提两次。

    来到楼上,将礼物送上。

    连王珣、甄巧巧也有份。

    奴婢们看起来都蛮开心的,唯独郡主脸上没什么表情,跟往常一样,她甚至懒得去看是什么礼物。

    不过这次唐灵儿稍有转变,眼睛在礼盒上扫了扫,用长长的指甲掀了一下,随即又放下了。

    “剩下多少钱?”

    “还剩下1725万8600钱。”苏御把钱袋子掏出来,和“明细账本”一起放到席上。

    甄巧巧快步走过来,将二物取走,放到唐灵儿案头。

    唐灵儿脸色不太好看。看样子她觉得苏御花得有点多。

    苏御眉毛挑了挑。

    唐灵儿道:“下个月开始,你拍卖行的奖金就不给你了。慢慢填补这次行动的消耗。”

    “……!?”苏御一惊。

    唐灵儿歪了一下头:“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没把你月俸扣下就已经不错了。每个月二十万不够你花的?”

    “够,当然够了。我的吃穿住行都是郡主府出嘛,不给我钱也够我活的。”苏御没好气地说。

    唐灵儿眉眼乜斜:“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唐怜在北市有买卖,而且扑腾得还不小呢。现在红黑寺不用你掏钱养活,你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通过工部我还知道,神教在北市的那些产业都是你的。我发现你好有钱呐,这些钱你都是哪弄的?”

    “唉!”苏御有些急了:“你别打那些产业的主意。那不是我的,是神教的老家底儿。之所以要过户到我的名下,就是想有个照应。毕竟没人敢找唐家的麻烦。”

    唐灵儿拉沉脸:“我不管,是你名下的都是我的。下午我就让工部给我改了去。”

    这句话好悬没把苏御气昏过去。

    见苏御真的有些恼了,唐灵儿竟然笑出声来:“看把你急的,我还不至于把你看得太紧。这人心就好像攥在手里的沙子,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多越快。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我不希望夫妻之间有什么秘密。”

    ——

    苏御离开不久后,后院又传来老黄的咒骂声,又被苏御及时止住。

    媳妇管得严,并不一定都是坏事。

    侧面说明唐灵儿越来越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担心苏御钱太多,进而出去沾花惹草,再在外面养活一二姘头,大城郡主一定会被气得饮食不下。

    防患于未然,在苏御身边安插耳目,还要控制苏御的钱财,这是唐灵儿控制苏御的外在手段。至于是否还有什么内在手段,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御现在看起来有些不爽,又在研究如何生财,而这次一定不要让唐灵儿知道。

    挠了挠头,感觉想避开这位手眼通天的郡主有点难……

第二九三章 狼眼三叔

    据说,唐家十七公子带领二十剑客,在孔家码头与一大群墨匪大打出手。那日打得十分激烈。十七公子手持长剑亲自冲锋,虽负伤,依然勇不可当,将敌人追杀出去十几里远。不过那场激烈战斗没发生人命,倒是让人觉得有点奇怪。巷间谣言四起,有人说那些墨匪其实是假的,是唐延花钱雇来的。还说唐延唐金统领唐府暗捉多年,他们认识的下三滥多着呢,要想办这件事并不难。

    无论巷间如何传闻,十七公子负伤是真,为此苏御带这些礼物登门探望。

    看到唐延时,他心情很不错,还在家里听堂会。一对唱曲儿的男女,对唱喜庆之歌。唐延倒在逍遥椅里,身旁有美妾伺候着,拨开葡萄,一粒一粒送进口中。

    值得一提的是,唐家诸公子的正室夫人长得多是一般,但他们的妾室保证一个赛一个漂亮。这也不奇怪,正室夫人多是政*婚姻,是豪门与豪门之间的联姻,父母做主,容不得公子们挑选。

    可小妾则多是公子们自己选的。也有夫人给选的,但那种情况比较少见。据说樊氏夫人正在为唐振寻觅妾室,但雷声大雨点小,一直没落实。即便是寻找妾室,国公爷的妾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找。最起码恬静一直不入樊氏法眼。

    别人不知就里,还为端庄漂亮的大美人儿感到惋惜,可苏御却认为唐振枕边躺个“曹无敌”的可能性不大。甚至觉得把“曹无敌”留下来当秘书这也很危险,可唐振看起来对恬静很有信心,不知其中缘由。

    “劲锋,听说你又立新功,皇后可曾奖励你些甚麽?”

    “别提了,没被责罚就不错了。”

    “怎么了呢?”唐延挥了挥手,把唱堂会的戏子轰了出去。

    苏御坐下来,与唐延闲聊起来。

    其实唐延也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却被他好一通包扎,看起来像小臂骨折似的把胳膊吊在脖子上。因他带着剑客去保护漕运立下功劳,据说得到长老会的一致好评。看着唐延那笑眯眯的得意模样,苏御觉得那些谣言可能是真的。

    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说说。

    唐金也来探望唐延,三人坐在一起闲聊了好一会儿。听唐金说,前天夜里,唐振带着一个盒子还有一个跛脚的人去见二叔唐宁。见过之后,二叔大哭了一场。那么大年纪了,还能大哭一场,真不知是因为什么。还听说,二叔竟有心将手里的五个师交出来。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即便是交出来,也不会无条件交出。最起码要把他的几个儿子安排成中郎将。想必唐振会答应的。

    三个人讨论一番,把五位中郎将的人选“定下来”,就好像他们三个能说了算似的。

    男人们就是这样,对未来大事总喜欢做一个预测,而且还说得言之凿凿。其实女人也是如此,只不过她们看到的多是家长里短,谁家小媳妇看某个男人的眼神不对了,她们预测一准有事。

    后来听唐延说,唐振最近心情很好,好得出奇。唐振一向不管家里小事,可这次为了唐灵儿婚事,他可是下足了功夫。据说还要为妹婿重修府门,不过后来又被唐灵儿给否了。唐灵儿还是那些老话,家里负债累累,能省就省。

    苏御一阵感叹,说自己拍卖行的奖金被没收了。灵儿说,要用这钱填补这次经费消耗,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如果按照一个月一百万来算,最少也要还上一年。不过凭我对灵儿的了解,即便还清,她也未必会再给我。

    唐金说:妹婿你别说了,你的奖金没了好歹有个理由。可灵儿抹除我的奖金,简直就是强取豪夺。她去我家坐了坐,说我家房屋有些旧,她就要为我家重修小茶楼。不过呢,以后奖金就没了。

    唐金无奈摊手:我能说什么?我说我不用你给我翻新?

    唐延笑翻在躺椅里:凭咱家灵儿那脾气,我就知道你俩的奖金不会长久。不过我猜,你们的月饷一定长了不少吧?

    说到这里,唐延、唐金还安慰苏御一番。只说这次结婚是真的,只要俩人滚到一个床上,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可怜巴巴地住在后院,还是耳房,将来整个郡主府都是你的。你爱住哪住哪,住房顶儿上也没人管你。哈哈哈。

    与两位舅哥嘻嘻哈哈说了一会话,起身告辞。

    ——

    或许是好奇心作祟,苏御打算去看看那位张邯将军。这位将军可不是普通人,当年横扫大西北,牧王驾前数一数二的爱将。

    可是一打听唐云才知道,张邯已经被唐振送走了,竟然送到了孟府。

    这是搞的哪一出?

    苏御有些搞不懂,唐云说他也不是很清楚。

    苏御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唐振想向孟丹青表达些什么。

    自己知道的事还是太少,无法推测缘由。

    不过这件事与自己关系不大,没必要太费心思。于是苏御又带着二小奴,溜溜达达去买鸡蛋。

    苏御这人平时看起来好像不知道着急,走路慢慢悠悠,二小奴东张西望,看到卖鸡蛋的就冲过去,生怕抢不到似的。

    这时有人在苏御肩头一拍,这人出手无声无气,但这一拍可是够狠的。苏御心中老大不痛快,扭头一看,看到一名道士,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又臭又硬,瘦精旮旯的一条,白眼仁大,瞳孔却很小。

    “三叔……”

    “你还认识三叔?”

    “三叔这是怎么了呢?”

    “少跟我废话,掌灯醉仙楼见。别带着这帮奴才,我烦。”

    苏茂盛这狗脾气实在是让人不爽,可苏御总不至于与他闹将起来。

    ——

    中午时在家做蛋糕,做成之后,第一时间赶往皇宫。

    让童玉把蛋糕送进去,苏御便留在御史房,看最近几日发生的朝政大事。由于御史们多是太子党,他们记录下来的东西也多是对亲王党的各种不满。恶臭情绪跃然纸上。只是看到两党竞争激烈,却没看到什么太有用的。不过从字里行间,也能看到太子党逐渐占据上风。

    苏御不但没感到高兴,反而微微皱起眉头。

    放下这些御史文书,苏御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不免感到一阵担心。

    “应该找唐振说说话了……”

    ——

    长秋宫,飞香殿。

    皇后娘娘又抱怨御膳房太监试吃,可她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并未惩罚谁。

    犁万堂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童玉显得十分拘谨。

    在这个狼眼珠太监的注视之下,宫里的小太监各个都是胆战心惊。

    犁万堂下手之狠,就是宫女太监的噩梦。

    大家也感觉奇怪,这犁万堂是怎么做到的,从陈太后时就十分得宠,如今到了曹皇后这里,他还是这般得宠。

    不久后曹小宝回来,刚才他把其他奴婢都带了出去,据说这次是修剪树枝。

    曹玉簪道:“童玉,苏御史没让你带什么话来吗?屋里没外人,但说无妨。”

    童玉还是不敢说话。

    曹玉簪笑了笑:“犁万堂,你还是退下吧,回头我再跟你讲。”

    犁万堂深施一礼:“老奴遵命。”

第二九四章 太抠了

    “娘娘,这次出大事了。据苏郡马推测,郑州发现的火雷可能与裕亲王有关。”

    “可有证据?”

    “证据暂时没有,可如果能抓到袁昆的话,倒是可以问问。郡马还推测,前些时刺杀两位大理寺官员的人,应该也是出自夜无良。”

    曹玉簪眉毛一挑:“那就让锦衣卫去查一查。既然这事是他提出来的,那就交给他监办好了。告诉你家郡马,如今金吾卫衙署、刑部、京兆府、附郭县都在查这件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这些衙门都可以协调。”

    说话间,曹玉簪从抽屉里摸出一块令牌,反问童玉:“两块军牌呢?”

    童玉笑嘻嘻把两块军牌从兜里掏出,双手递交上去,曹小宝接过军牌,又从曹玉簪手里接过御史监察令牌交给童玉。

    曹玉簪脸色有些冷:“你家郡马怎的没告诉你进来先交军牌吗?他别不是寄希本宫一时忘了吧?”

    “哎呦,苏郡马可没那个意思,就是奴才一时紧张,怠慢了。”童玉趴到地上:“求皇后娘娘恕罪。”

    曹玉簪挥了挥手,示意童玉别装了,赶紧起来:“别的都好说,唯独这洛阳军权不容一丁点闪失。每动一兵一卒,皇帝都知道。能挤出千牛卫二百个缺儿来成立锦衣卫,已经实属不易。即便是锦衣卫,我能直接调动的也仅仅是三个小营而已。其中人数最多的玄甲营,还是要等皇帝的命令才会开动。”

    曹玉簪指着雪凝脂说:“你回去告诉苏郡马,他的雪凝脂做得越来越好,我十分喜欢。以后别总让我提醒他才来送一些。怎的,给本宫送些吃的,他还嫌累不成?”

    “小奴记住了,一定会常提醒郡马。”

    “另外你告诉他,我听说圣火教再次出现。圣火教与孟家颇有仇结,我不希望孟相那边出什么问题。既然也是墨匪,那么锦衣卫自然责无旁贷。另外我还听说,圣火教匪首文天鹰,本名叫张有田。张有田是谁,让他打听唐振去。”

    ——

    苏御还在御史房眉头紧锁,在考虑要不要把裕亲王帮助圣火教运火雷的事告诉曹皇后。

    如果告诉了,那可就得罪了圣火教,进而引得二师兄处境不妙。

    其实圣火教要炸谁,这事与苏御没关系。那是圣火教主文天鹰与别人的私仇。现在可以肯定,他们要炸的不是唐家。

    可是,裕亲王能获得更多的火雷。

    他要是把皇城给崩了,将天赐帝烧死,再把皇后娘娘拉出来活剐了……

    苏御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这时见童玉灰溜溜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兴致不高,感觉好像在宫里挨过训似的。

    苏御离开御史房,听童玉说话,感情不是童玉挨训,而是皇后在训他。

    童玉摇头晃脑添油加醋地模仿着说:“怎么着,给本宫送些吃的,他还嫌累不成?”

    童玉童年进宫,所以他没有变声期,他模仿女人说话,那可真是惟妙惟肖。

    苏御笑了笑:“上车,回家再说。”

    ——

    下午时去找唐振,可唐振去了兵部,据说边关传来重大消息。具体是什么事,现在还不甚清楚。

    离开郡主府时,在小嬛提醒下,去恬静那里领上个月月饷。本以为是二十万,却被告知下个月才开始。

    随后苏御去李家货栈看了看,最近收入不错,去掉所有费用,一个月给苏御赚了三十多万钱。

    苏御拎着钱袋子回家,为了防止被唐灵儿发现,故意绕到后门。

    这还没结婚呢,管得就这么严,着实让人有些束手束脚。

    最近花销太大,兜里已经不剩多少钱了,回到屋里数了数,也就剩下五十万不到。

    坐进躺椅里,捏着金币,笑了笑。

    “现在不用补贴神教,其实一个月几十万也够我花了。不过……,还是觉得少了点。如果能一个月能赚它个二百来万,那才是最妙。”

    “……唐总裁实在是太抠了点,想从她手底下捞钱不容易,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三叔来找我干什么呢?他不是又来找我要钱的吧?那么多钱,这快就花光了?他吞了多少药丸?”

    晚饭时,苏御在耳房小屋开席,与老黄合作,把童玉小嬛灌醉。二小奴不善酒力,不久后就被灌倒了。苏御来到醉仙楼。

    包间内,苏茂盛正盘腿于席,屏气凝神打坐,看起来好像一位道法高深的得道高人。

    可他一睁开眼睛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三叔的眼神一直很锋利,好像带着两把刀。

    “前一阵是你行刺?”苏御自己找地方坐下。

    “是我。”苏茂盛拉着个老脸。

    “为什么要那样做?”

    苏茂盛瞪眼:“作为大侄子,好久未见,你不应该先问候问候三叔么?是不是应该问问身体如何?问问钱够不够花?问问三叔的远大理想是否达成?”

    苏御冷着脸:“凭你拍我肩膀的那一下来看,你身体很硬朗;再看你瞪眼珠子的样子,更是精神矍铄。在我身边发力,竟然未被我察觉,三叔的功法很不简单嘛。想让我问你钱够不够,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给你补窟窿的钱是从哪弄来的?是不是我借的?用不用还?怎么还?三叔你的远大理想是长生不老,可我一直认为那是无法达成的。你让我怎么问?”

    苏茂盛依然瞪着眼,甚至有眼睛暴突之相:“无论如何我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这样与我讲话?”

    苏御丢给苏茂盛一袋钱,里面装着二十万。

    苏茂盛挑开袋口看了看,一看是金币,还算满意,把钱袋子揣身上:“小子,你能活到今天,应该感谢我。你不知道我为你杀过多少人,扛过多少刀。如果不是我苏茂盛以一敌十,仅凭老黄老吕,他们不足以保你周全。犁万堂够狠,年轻时的胡荣比犁万堂还狠。可是他们见到三叔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是,你老狠了。你最狠,天下第一狠。行了吧?”苏御挥袖说了一句,歪着头不看人。

    ……苏茂盛被苏御给气乐了:“不信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知道我为什么吓唬唐老二吗?”

    “不知道。”

    “唐振想把那颗人头藏起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可后来我想了想,如果我再加把劲儿,可能会逼着唐振去找张邯。因为张邯既能证明人头的事,也能证明我没下杀手。这样唐老二就不会怀疑是唐振找人刺杀他。”

    “你为什么要找张邯?而且我还觉得你希望见到唐氏叔侄化解误会。这颗人头一定是唐宁一直不肯放弃军权的原因。可现在一切误会都解开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的武功怎么会这么高?你以前为什么要隐瞒?”

    苏茂盛抬起一只手。

    苏御道:“我没钱了。”

    苏茂盛抖了抖手。

    “靠!”苏御又掏出一个钱袋子:“你的钱都花哪儿去了?你招兵买马了?你要造反啊?”

    苏茂盛又挑开钱袋子看了看:“你小子钱不少啊。不过你放心吧,以后不跟你要了。这些钱,够我养老的了。”

    说这话时,突然觉得苏茂盛老了很多:“我的秘密,能跟你说三天三夜。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再给你讲那么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很多事压根就不是你能决定的,所以你还是当你的赘婿吧,我也不指望你能更进一步。”

    “你是什么身份?”

    “别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苏茂盛站起身:“其实我觉得你这人挺有福气。你现在已经很好了。如果再往前走一步,将面临滔天巨浪。搞不好就把自己给玩没了。傻福傻福,有的时候傻一点活得才轻松。”

    说罢,苏茂盛起身要离开。

    “喂,你真的要去养老了?”

    “怎的?”

    “……等过一阵,我还能弄到些钱。”

    “不必了。”苏茂盛推开苏御,大步走了。

    走出醉仙楼,鬓角泛白的三叔低低念叨一句:“有你这句话,比给钱管用。”

第二九五章 兵不厌诈

    见过死心眼的,没见过像万长槊这么死心眼的。

    本来所有事都已办妥,大家其乐融融,可他非要跑到皇帝面前磕头领罪。结果惹得龙颜不悦,终于降罪,公宣万长槊留职查看,罚俸三月。

    用老黄的话说:他是不是贱的?

    他自己挨罚也就算了,回到家中,又把媳妇臭骂一顿,逼着媳妇将礼物送到长安郡主府。他自己不去送,说没脸见人。

    媳妇被逼无奈,只好雇车把东西送来。但当时苏御并不在家,是唐灵儿收了那些礼物。打开看了看,竟是些好玩意儿,便被唐灵儿留在屋里。

    老黄说:得,又没收了。

    等苏御回到家中,听说这事,被气得哭笑不得。

    这时小嬛尚有酒意,忍不住道:“他这人真是怪了,为何非要去找皇帝领罪呢?挨罚了,他好受了?”

    苏御笑了笑:“他越这样坦然,皇帝越喜欢他。所谓留职查看,其实跟没罚一样。可是罚俸三月,对他来说可有点难办。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小嬛不服气道:“五品官哩,再穷还能穷到哪去?”

    “话不能这样讲,你不知,不代表没有。我可是听说有的清官以固穷为德,实在令我佩服。我没有人家那么高尚的品德,所以肯定做不到了。”

    苏御倒到躺椅里,双手枕在脑后,看起来怡然自得,讥诮眼神看着小嬛,似乎是在说,你也做不到。

    小嬛嘟嘴,不说话了。

    苏御翻了翻兜,还剩下十几万,抓出五万钱对小嬛说:“明天,用你的户籍去道光坊钱庄开个户。然后送给万家大嫂。这次让她藏好了,别让老万知道。告诉她,这点小钱儿我不会对万长槊提起。”

    ——

    ——

    御书房

    掌灯时分,曹玉簪还在批阅奏折。

    “娘娘,该休息了。”犁万堂送来羹汤,恭恭敬敬放在桌案上。

    “今个白天睡多了,此时一点睡意也没的。”曹玉簪手中笔不停:“小宝,你个嘴馋的家伙,这羹你喝了吧。”

    “哎呦,谢娘娘恩典。”

    曹小宝一饮而尽。

    犁万堂恭立一旁,不再说话。

    这时有小太监走了进来,在犁万堂身边耳语几句。

    犁万堂一愣神,想了想,随后对曹玉簪道:“娘娘,张密去了净身房,请求在皇后身边效劳。”

    “哦?”曹玉簪想了想,继续写字,不抬头地问:“他家里情况如何?”

    “妻子早亡,但留下两儿一女。”

    “三个孩子好生照顾着,给他提升两级,进宫听用吧。”

    “喏。”

    ——

    ——

    翌日,一场大雨把所有人都困在了家里。只有隔壁八小姐跑出家门,声称担心房子再塌了,所以来妹妹这里求个安稳。

    不久后小间谍童玺跑了过来,告诉苏御说,那姐俩正在聊婚礼相关的事。苏御提醒童玺,偷听郡主说话一定要小心点,万一被人发现,轻了掌嘴,重了腿打折。小家伙却说自己有心得,不怕被人撞见。

    童玉满脸不高兴,把妹妹叫去外屋训斥了一顿。

    这次下雨,苏御没跑出去淋雨玩耍,而是在屋里想赚钱的办法。一时想不出好主意,挠了挠头。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踏水声,不久后欧阳镜举着伞,甩着袖子冲了进来。

    刚一露头就说:“你可算回来了,最近哥哥我摊上点事。闹死个心。”

    “你摊上什么事儿了?”

    “太子死了。”

    “……?”

    “太子替身死了。”

    苏御皱眉:“你的责任?”

    “还好不是。”欧阳镜刚坐下,小嬛就送来毛巾,欧阳镜一边擦手一边说:“亲王党境况不妙,快坚持不住了,一个个像疯狗似的到处咬人。曹老爷让我带着假太子探望郊民,结果冒出几个刺客来。那些新招的护卫当然不知太子是假的,故而与刺客拼命。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冲到车上。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不过哥哥我也算机智,把太子举了起来。”

    苏御摇了摇头。

    “如果我抱着太子不放手的话,刺客也是一剑,只不过一条尸体变成了两条而已。”欧阳镜叹了口气:“每每想起,都是噩梦一般。”

    苏御问:“听说你着急见我,为何?”

    “第一感觉,是你干的。”

    “第二感觉呢?”

    “当然不会是你。”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除了你之外,我没见到过这么快的剑。我欧阳镜也是从小练剑,多少还是懂一些的。”欧阳镜拿起扇子,使出一招“挑灯看剑”,嘴里还配着音:“嗖——!一眨眼,一道光,人就没了。我说的是刺客没了。”

    看欧阳镜这搞怪模样,苏御笑了笑:“能记住一些身材特征吗?”

    “太快,记不得。”欧阳镜想了想:“他应该是很潇洒的一个人,估计三十岁左右,不知道是哪位名家剑客。”

    苏御道:“有些人剑法很高,未必出名的。”

    欧阳镜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迄今为止,知道你剑法高的人也不是很多嘛。”

    小嬛得意道:“我就知道。只是不跟别人说罢了。”

    欧阳镜拽出一颗金币,丢给小嬛:“去醉仙楼订一桌。”又掏出两块银币塞进小嬛兜里:“跑腿钱。”

    小嬛看了苏御一眼,随后笑着跑开了。

    屋里没人了,苏御从墙上摘下剑,使出一招“挑灯看剑”,问:“比这一剑如何?”

    欧阳镜摇了摇头。

    苏御再试一剑。

    欧阳镜道:“有点那个意思了。”

    苏御使出第三剑,几乎使出九成功力。

    欧阳镜鼓掌道:“恰似这一剑。”

    苏御收剑,坐回椅子里:“幸亏你把太子举了起来。”

    欧阳镜苦笑了笑:“回宫之后,曹老爷夸我机智。不过他又说,兵不厌诈,他会再给我物色一个假太子。我说,能不能增加些人手?可曹老爷说,如果人多了,刺客就不冒出来了。我心想,这他吗也太危险了。所以我想找你帮我联系一个顶级剑客,花多少钱都行。”

    “你能给多少钱?”

    “一个月,三百万。”

    “一个月能出行几次?”

    “其实也就三五次。假如是三次的话,相当于一次一百万。而且也不一定碰见刺客嘛。我觉得大剑客们会同意的。”

    苏御眉峰一挑,盯着欧阳镜。

    欧阳镜被看得不自在了,用毛巾擦了擦脸。

    苏御一笑问道:“你觉得李漠白如何?”

    欧阳镜一蹦多高:“劲锋,如果你真能把李剑请来,我给五百万!”

    “你先别激动,坐下,我跟你说点事。”

第二九六章 商战中局 孟家强攻

    “哎呀,劲锋,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苏御对欧阳镜说了一些秘密,当欧阳镜听说最近活跃在洛阳的李漠白就是苏御的时候,欧阳镜并不是很惊讶,因为他知道苏御的能耐。可当他听说苏御要以李漠白的身份陪假太子出行的时候,欧阳镜觉得不太合适了。

    “一位大城郡马给我当打手……,虽然很赚钱,但这也忒跌份子了?要是让郡主知道,一准不高兴。埋怨你的同时,也会怪我不识抬举。”

    苏御摆了摆手:“我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如今红黑神教接受招安,可教里的几位大佬一直没表态,会让皇帝猜忌。可假如现在李漠白出面保卫太子,这就阐明态度了。”

    欧阳镜等了半天:“第二个目的呢?”

    苏御还不吭声。

    欧阳镜跺脚:“跟哥哥我还有什么掖着藏着的?”

    苏御笑了笑:“唐振知道我的身份,我相信唐振一定不会瞒着灵儿。现在灵儿整日管着我的钱,让我没钱花。那我就去赚点外快好了。我想这点辛苦钱,她不好意思再给我没收了。如果她还有点心的话,也不应该对我管得这么严。”

    闻言,欧阳镜笑得讥诮:“劲锋啊,这可有点扯了。听哥哥一句话,你跟着走一趟,向皇帝表明表明态度就够了。别给我当什么打手,实在是跌份子。如果你缺钱花,你就直接跟哥哥说,哥哥还是有些钱的。”

    苏御想了想:“那我给雁师姐写封信,看看能把谁调来。一定是八大弟子之一,否则扛不住那一剑。”

    欧阳镜眉毛一挑:“如果雁教主能亲自出马……”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欧阳镜一摔袖子,情绪全无地说:“算了,当我没说。”

    ——

    ——

    郡主屋里

    唐灵儿忧心忡忡:“孟家宁愿赔钱,也要去附近城镇收纸,如今也在走漕运进城。孟氏是皇后一党,凭借皇后的照顾,能从兵道进城,而孔硕的船队却被压在后面,滞留严重。”

    孟相支持太子党,皇后施惠于孟家,苏御说不出什么来。

    唐灵儿又道:“鹿桥驿工厂也出了问题,太子党以‘纸张易燃’为由限制纸张进城。对此,赵准也没有办法。那么现在我们只能走咱家仓库的预留纸。可是以现在的出货速度看,最多能坚持七天。如果七天后还这样,很多契约无法履行,信誉大失。而且新的契约也不敢再接了。造纸商会一定会在短期之内抢走我们大部分商户。”

    孟家利用党争,以打击赵准的名义控制鹿桥驿造纸厂的运输。城门卫每每见到鹿桥驿的运纸车,检查起来都是磨磨蹭蹭,以前一天走三个来回,现在只能走一个来回。运货的马车也抱怨不赚钱,进而还要提高单次运送的费用。

    此时正是两党斗得激烈之时,既然赵准使不上力,苏御当然更没办法。

    对于这种“小事”,唐振是不会在朝堂上说的。现在只能是唐灵儿自己想办法。看得出来,唐灵儿不想去求皇后。她知道皇后一定会支持孟相,而不是态度不明的唐家。

    苏御揉了揉额头:“既然我们进不来,那也甭让他们进得痛快。”

    “如何讲?”唐灵儿很快地说。

    苏御抬头看了唐灵儿一眼,笑了笑:“我还是去跟十八哥说吧。”

    唐灵儿一摆手,屋里人全部退下:“说吧,即便是哥哥那里,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我的。”

    苏御盯着唐灵儿道:“我手里一直掌握着一个秘密,裕亲王与圣火教勾结,要运许多火雷进城。圣火教声称针对孟家,而裕亲王针对谁,你也是清楚的。如果我们把圣火教的目的稍微改一改,然后再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你猜皇后会怎么做?”

    唐灵儿想了想:“到那时,即便不是把城门和漕运封死,估计也要挨个货物清点。那样一来,孟家的货也甭想顺利进来。可假如不修改圣火教的目的,孟家的漕运和过城反而会变得更加顺利。”

    苏御点点头。

    唐灵思忖片刻:“如此秘密,你跟哥哥说过吗?”

    “正打算说,可十八哥最近一直不在家。”

    “你知道这个秘密多久了?”

    “刚知道。”

    “这么巧?”

    这三个字刺激到了苏御,二世子脾气一时没压住,猛地一抬头,眼神有些锋利。

    随即收回视线,可这一瞪眼还是让大城郡主为之一惊。

    唐家十五小姐,两代国公爷宠着,何曾见过这般严厉的眼神。即便是在皇帝皇后那里,也未曾遭受过如此待遇。

    屋里突然没了话语声。

    不知过了多久,余光中见到唐灵儿微微侧头,恍惚间,感觉她是在躲眼泪。

    这是演得哪一出呢?

    苏御挠了挠头。

    过不多时,唐灵儿恢复神色:“那你打算如何操作?”

    苏御道:“给我半天时间,我要去见两个人。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唐灵儿公事公办的口气道:“那你去办吧,有了结果,尽快通知我便是。现在留给唐家的时间不多,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认输,省得波及其它行业。”

    苏御突然觉得有些内疚,最近唐灵儿压力很大。她心心念念的纺织厂,正准备开工时,房子塌了。怀疑是材料的问题,之前购买的栋梁料就都不能再用。把原来的厂房全部拆除,再重新买料重新建设。

    以梁朝的施工速度,没有半年是建不成的了。可她又务必在下次长老会之前表现出成绩来。此时她又在与孟家开战,大好形势突然被扭转,十九岁的大姑娘一个人扛着……

    如果造纸行业商战也战败的话,五公子唐剑回来,下一届财权大位一定会易主。而唐灵儿想谋求长老的位置,就彻底没了希望。

    “咳,那我走了。”苏御轻咳一声站起身。

    换做柔弱女子,苏御一定会劝一劝,哪怕让她哭出来也是好的。

    可唐灵儿一向表现得强势而坚韧,劝她这种女人反而容易让她觉得人社被践踏,被挑战。就好比一个新入职的年轻人,走到上市公司女老总面前说:你不能在办公室抽烟,那样很不好,大家会觉得你很没有素质;你也不能烫头,那样并不好看,看起来像金毛狮王;听说你还喝酒,哦,我的天,简直是太糟糕了,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很显然这个年轻人没摆正自己定位置,他可以这样劝他的哥们,但他不能这样劝唐总。而唐总一定会认为这小子是不想干了。

    成年人最大的休养就是帮人解决问题而不用嘴劝人。

    苏御深谙此理,便打算迅速离开,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我就那么令人厌恶吗?”

    苏御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这样一句话。扭回头看唐灵儿,觉得她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或许她已经崩溃了,只是常年养成的习惯,让她还能端得住架子。

    唐灵儿压抑着心火道:“从上次长老会选票落败我就知道,我全心为家族,可家族并不都能体谅我。平日里那帮女子如何说我,我都不放在心上,我只当她们是一群浑人。可那次投票的都是男子,怎的还都这般不明事理?莫非,就是因为我令人厌恶吗?”

    唐灵儿还没哭出来,可她眼眶红得厉害。

    苏御不怕女人横,就怕女人哭。

    比如前一世,小秘书们早就掌握这门技术,专门对付苏总,屡试不爽,弄到好多钱儿花。苏御明知是计,也乐得如此,毕竟钱太多时,对几千几万的小钱儿已无有多少概念。苏御也从来不把她们^_^们卖力表演。

    苏御心软了。

    “灵儿哪里让人厌恶了?”苏御愤然挥袖道:“没心没肺的人才会那样看。在我观来,灵儿内外兼修,德才兼备,纵观大梁无出其右者,真是万花丛中一枝独秀,是难得一见的优秀人呐。木秀于林,遭人嫉妒……”

    见状,唐灵儿哭笑不得,强忍着没吭声,双手拎着裙摆冲过来,推搡道:“你出去,休要戏我。”

    “唉?你这人,怎的这般暴躁呐?我的话还没说完呐。”

    “去找你的巷间女子说去。”

    “哪有?你不要听那些烂嘴的胡说八道,诋毁某的人格。那些人居心叵测,一准儿看不得别人好……”

    唐灵儿把苏御推出屋子,关上门。

    苏御站在门口听了听,没听到脚步声,估计此时她正倚着门,心口剧烈起伏。

第二九七章 五日到

    唐灵儿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还是与苏御达成共识:要想扭转局势,还是要从运输入手。

    既然决定反击,就要下狠手。与孟家的商战,已经从比谁运得更快、价格更低,变成了比谁更能遏制对手运输。虽然暂时还没开始行动,但唐家的强硬态度还是要展示出来。这也符合唐家的一贯作风——我日子过得不好,大家都别想好。

    苏御深深体会到,唐振对唐灵儿的影响无处不在。董事长唐振的强硬作风,直接影响总裁的办事思路。苏御还觉得,天底下除了唐振好像没人能决定唐灵儿,包括这场别别扭扭的婚姻。从正月时的假结婚,到现在重新拟定婚期,这都离不开唐振的决策。

    现在是把秘密抖出来的时候了。

    之前不把这个秘密抖出来,首先考虑到二师兄,其次考虑到皇后会对进城货物严加盘查,进而降低入城效率。而现在恰好是要利用这个副作用的时候。但在办这件事之前,苏御还是打算争取一下二师兄和圣火教的意见。

    苏御认为,办事尽量做到不得罪人。得罪弱小,叫做欺负人;得罪强人,就叫自作孽。如果避免不开,必须得罪人,那就干脆下手狠一点,把事做绝。就好像一定要把夜无良赶尽杀绝一样。

    其实,除了抖出秘密之外,还可以把一些长途商贩直接引到造纸厂上货,虽然来自东方的客户需要在洛阳城外绕个圈子,但可以在纸的价格上找补一些,也能挽留住一些老客户,还可以继续接新订单。

    唐灵儿说,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唐家的主要商客还是在城里,所以即便这样做,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见唐灵儿有些悲观,苏御不再跟她浪费口舌,劝慰两句便往皇宫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羽林卫统领平时不可以与别人接触。皇帝时刻担心羽林卫统领和别人串联。羽林卫统领身边往往都会有皇帝心腹盯着,虽然羽林卫统领本身就是皇帝心腹,但是心腹也保不齐有叛变的那一天。而这正是皇帝最担心的问题。

    边关丢一座重镇,都没有身边人造反对皇帝的伤害更大。

    每个月十五,民御公车出行,二师兄会陪着皇后,那时可以跟二师兄说说话。可现在皇后肚子大了,不出来“押车”,那么二师兄也就见不到了。而苏御与二师兄之间没有别的联系方式,倒是让苏御显得有些苦恼。

    已经一连在御史房坐了三天,希望制造一个与二师兄偶遇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一直没等来。今天打算写一道“让二师兄押送公车”的奏折,却发现很难下笔,因为自己想到的几个理由都显得牵强。

    就在他冥思苦想如何下笔的时候,一个看起来走路有些费劲的人从门口路过。看那人身影有些熟悉,可他走路的姿势实在有些怪,就好像男人中间那物受到了严重刺激似的,两条腿必须喇叭开才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张密?”

    看清了那人,苏御心中疑惑。

    赶紧跑出去慰问一声:“韩高手这是怎么了?”

    犁万堂手下的大内高手,本身就算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组织,而张密在宫里的代号是“韩风”。他们分为内外两队。内城队全是太监,外城队则不是。

    张密脸色有些苦,对苏御抱了抱拳:“有幸见到苏郡马,正有些事要找你说。但这里不方便说,晚上会让文婉去府上找。”

    其实张密与二师兄面临同样的问题,不能随便与宫外人接触,他们的这次谈话几乎就是一走一过的事,在别人看来就是打了声招呼。

    说了一句话,张密又痛苦地走开了,看他走的方向,是去了陈御医的医馆。陈御医年岁大了,不在宫里当差。可皇帝不舍得让他走,就在皇城附近给他单设一家医馆。专门给御史、羽林卫、大内高手治病。这也方便一些皇亲国戚过来请御医,否则总往宫里跑,大家都不方便。

    但甭想在陈御医那里耍花样,那里眼线多着呢。

    苏御心想,联系不上二师兄,先联系联系圣火教也可以。于是带着二小奴回到家中。此时唐灵儿也留在家里,苏御站在郡主小楼下,冲着王珣竖起大拇指,询问郡主心情。王珣毫不犹豫地倒竖大拇指。

    苏御承诺,七天之内一定见到效果,可三天过去了,事情一直没什么进展。唐灵儿那边也不知想到什么办法没有。估计此时她面临的问题很多,孟思勋也一定在不断搞些动作。

    苏御轻轻叹了口气,回到耳房小院。刚回来就见到童玺捏着一封信坐在门槛上,另外一只手里还抓着一颗果子正吃了一半。老黄坐在一旁嗑瓜子。一老一少坐在那里,显得小院里格外温馨。

    或许是年龄大了,老黄喜欢跟孩子待在一起。对童玺的照顾,也达到了爷爷的标准。

    童玺也一直都称呼老黄为黄爷爷。她觉得黄爷爷非常随和,怎么弄也不生气的那种。但并不是所有老人都很好,比如隔壁的老貂寺胡荣。每次看到胡荣,童玺都说害怕。苏御问她为什么害怕,她却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老貂寺阴郁的眼神,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其实在苏御看来,在安静的时候,老黄的眼神一点也不比胡荣差,可是童玺却从来不觉得她的黄爷爷可怕。

    见苏御回来,一老一少欢天喜地,童玺把手里的信交给苏御。

    苏御接过信看了看,是雁师姐的回信,上书:花听风五日之内到。

    见信,苏御打了一个响指。

    “嘻,郡马爷怎的能打出这般大的声响来,教教我呗?”童玺笑嘻嘻地盯着苏御的手。

    小家伙非常矮小,看起来也就八岁小童的样子。

    苏御蹲下来,教她打响指,可她的手干巴巴的,打了半天也弄不出多大动静来。

    “去去去,别来这里打搅郡马爷。看你的手,脏兮兮的,快去洗了。”童玉走过来,训斥童玺。

    童玺不高兴了,噘着嘴翻眼皮,跺着脚走开。

    ——

    掌灯时分。

    门房来报,有一名女子递上名帖,求见郡马爷。

    小丫鬟王竹还特意加了一句:巷间女子年轻而俊俏。

    看小丫鬟脸色尴尬,就知道这句话一定不是她的本意,八成是王珣让她说的。苏御抬眼向二楼望去,果然见到王珣不善目光向楼下瞄着。

    她的表现侧面代表唐灵儿,估计此时唐灵儿也不会高兴到哪去。

    “就在前院小亭见吧。”

    “小奴这就去带她进来。”小丫鬟一身轻松地走掉了。

    苏御站起身,仰头,冲着楼上比划了一个“枪毙”的手势。

    王珣看不太懂这手势,不过她能感觉到这手势表达的不是好话,于是轻哼了一声,转身回去。

第二九八章 是个狠人

    苏御与文婉在第一进院小亭见面,这里众目睽睽。望楼可以看到这里,郡主府二楼也可以。而且小嬛童玉也站在不远处。

    之所以选这里,就是为了让楼上的那位放心。

    可这时文婉姑娘却显得十分别扭,嘴里支支吾吾,脸上通红一片。

    她这番表现,似乎印证了楼上某位的猜测,不久后还听到了王珣的下楼声。

    苏御感觉不妙,口气略显不满地道:“有话就大大方方说。”

    文婉咬了咬嘴唇:“张师兄为了圣教,做出重大牺牲,他……他……”

    “他什么他?快讲!”

    “他去了净身房……”

    苏御一愣,想了想白天时见到张密时他那副喇叭腿走路的样子:“哦…,你家张师兄……果然是个狠人。”

    想着都疼,而且不仅仅是疼的问题,苏御自愧不如,由衷佩服。

    这时王珣来到小亭,直接站到苏御身边。

    苏御扭头,看着王珣。王珣长得不赖,可惜她总拉着个脸,总能让苏御想到容嬷嬷。甚至觉得她的性格也很像容嬷嬷。容嬷嬷很坏,死忠皇后。这王珣在小丫鬟们口中也是“坏蛋”的典型代表。她经常惩罚小丫鬟,从小嬛冯瑜那批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她下手最狠。估计以后更会如此,等她到了五六十岁的年纪,估计也会拿着小针扎人。还会咬牙切齿地说“扎死你!”

    苏御指着小嬛童玺的方向对王珣道:“你站到那边去。”

    “回郡马爷,咱可不敢过去。站在您的身边,这是郡主的意思。”

    “郡主的话你听,我的话你就可以不听了呗?”

    “唉,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说到底,您现在还不是真正的郡马。要等八月十五之后,您说什么咱都听。您就是让咱在地上滚,也不敢说个‘不’字。”

    苏御脸色一沉,二世子脾气上头,脑子里闪过“一脚踢飞”的念头,但这念头一闪而过,苏御笑道:“告诉郡主,她是文一刀的师妹,找我有大事。”

    王珣再次打量文婉,扭身走了。

    文婉语速很快地道:“张师兄说,如今皇后已经察觉圣火教在洛阳活动,只是还不知火雷的事。但皇后已经下令锦衣卫继续清缴墨党,这其中也包括圣火教。因此张师兄才去净身,希望到皇后面前争取协同锦衣卫办案的机会。但现在师兄身上有伤,还不能去提。民女今日来,是替张师兄求苏郡马在行动时照顾一下,不要那么快把圣火教置于死地。至于剿匪任务,张师兄说将来一定会给郡马爷一个交代。”

    文婉强调一句:“圣火教会自己消失的,彻底消失。”

    苏御点头道:“张密用心良苦,为圣教全力付出,着实令人敬佩。那好,你去告诉他,我作为锦衣卫监察御史,会尽量为你们争取时间。”

    文婉满脸感激之色,觉得此行不虚。

    苏御想了想,笑道:“你们想拖延一段时间?”

    “是的。”

    “你看这样行不行?如今我们唐家正在和孟家……”苏御把现在的处境告诉文婉,希望文婉去找文天鹰说明情况:“我想把这件事告诉皇后。但在办这件事之前,必须争取一下文教主的同意。”

    “这……”文婉犯难:“恐怕不行吧。师父不会同意的。”

    “你能带我去见你们教主吗?”

    “我也不知道教主会不会同意见面。”

    看了看时间,快宵禁了,苏御道:“你带我去你们教主所在的坊市,随后我随便找个茶馆等你的消息。乐意见我,咱们就见见;如果不乐意,我就离开便是。”

    文婉颇显为难地答应了。

    随后苏御坐车赶往通济坊,在这个洛阳最西南角的郊坊里,到处可见低矮棚户。主要街道上都看不见几家像样的馆子。苏御随便找了一个路边摊似的茶馆坐下,示意文婉快去快回。

    小嬛童玉老黄三个人站在一旁。

    皇后说,文天鹰本名张有田。还让苏御去打听唐振关于张有田的消息。可是最近唐振一直很忙,都是深夜才归,于是苏御去打听唐云。唐云说这位张有田可不简单,他还曾经是神策军的高级将领。

    三十多年以前,他是神策第十五师中郎将,那个时候他叫霍宏勋。男贾人入侵河北,玄甲军战败,神策军三个师被抽调支援,其中就有第十五师。他连战连捷,可一直没得到支援,粮草不济,被困相州。这个时候孟家的飞虎军就驻扎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

    他的部队从一万人打成了两千,可飞虎军还是不来支援。霍宏勋投降了。这时候飞虎军才采取行动,将人困马乏的男贾人一路赶到莫州。

    在打莫州的时候,老国公唐琼命令大公子唐乾,一定要在孟家之前找到霍宏勋。所以打莫州的时候,唐家格外卖力。可是拿下莫州之后,霍宏勋就被大公子斩首了。当然,这只是对外宣称,事实上霍宏勋并没有死,他只是该换了一个身份。“张有田”本是他身边一个亲兵的名字。从此他被安排在了酒泉,当一名流放兵。

    时间有些久远,那时候唐云还很小,他也不是很清楚唐琼为什么会这样安排,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后来匈戾人进攻酒泉,牧王崛起,张有田就跟随牧王,成了牧王帐下军师。由于其人治军严明,杀法狠辣,故有“活阎王”之称。名震西域,让敌人闻风丧胆。

    再后来牧王归隐,张有田利用跟随牧王时积攒的人脉和钱财,对孟家展开报复行动。不过十年前他失败了,还差点被孟家反制。至于孟氏为何放过他,唐云也不知缘由。市井传说都说是有亲王出面干涉。但唐云笑着说:市井传言不可轻信。

    不久后文婉跑了回来,面带喜色:“师父同意见面。”

    “好,请带路。”

    “不必了,他已经来了。”

    苏御向文婉身后望去,一名身材矮瘦的老者,瘸着一条腿,拄着拐杖蹒跚而来。他看起来满脸沧桑,双目浑浊,与住在这里的穷苦人家老头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天鹰?当年名震西域的“活阎王”张有田?

    似乎看出苏御心中疑惑,文天鹰笑了笑:“咱们私下聊聊?”

    “里面请。”

    “郡马先请。”

    屏退旁人,苏御恭敬道:“真不知应该如何称呼前辈?”

    “在郡马爷面前,区区老朽怎敢自称前辈。看来郡马爷已经知道一些关于老朽的事,那么就以现在的身份说好了,街面邻居都叫我一声老文头儿。郡马爷就叫我老文吧。”

    苏御笑了笑:“文教主过谦了。我此来,是想与您商量一件事。我想把裕亲王运送火雷这件事告诉皇后。”

    文天鹰想了想:“唐家不是不参与此次党争么?”

    “我是为商战而来。”

    “哦,刚才文婉已经跟我说过了。郡马爷是想通过此举,让皇后娘娘严查货物,这样孟家的货也不能很快进城了。呵呵……”文天鹰笑了笑:“不过老朽倒是有个想法。”

    “文教主请讲。”

    “听说郡马爷手眼通天,深得皇后信任,那你不如对皇后说,干脆全面放开城门和漕运。这样一来,裕亲王的火雷就会快速进城。到那时派人盯着火雷去向,待火雷进城,皇后突然下手人赃并获,岂不是能把亲王党彻底掀翻?否则像现在这样秘密运输,皇后甚至连火雷藏匿地点都找不到。可如果皇后能答应这样办,我可以提供藏匿地点。另外告诉郡马爷一句,那可是两千桶火雷。”

    “两千桶……”苏御凝眉:“可是……”

    文天鹰很快地说:“我会在皇后动手的同时动手。只要让我办成此事,圣火教将不复存在。张密、文一刀他们也都成了自由人。而我也可以离开洛阳,找个地方养老了。”

第二九九章 义攘军

    翌日,苏御早早起床,将连夜写好的奏折送到御史房。

    眼瞅着一群五品以上御史雄赳赳奔向金銮宝殿,看他们昂首阔步热血沸腾的样子,仿佛是一群奔赴战场的斗士。

    苏御品级不够,只能留在御史房等候皇后下朝召见。

    昨夜与文天鹰见面,苏御深深感觉到当年牧王身边军师的厉害。这位瘦削老者胆大心细,果然不是可欺之人。万幸自己没有鲁莽。假如直接把消息告诉曹玉簪,破坏文天鹰的计划,那么自己也就成了他的敌人。他心心念念要为自己手下一万将士报仇,哪怕到了这般年纪,他的仇恨之火从未泯灭。在他眼中,阻挡他报仇的人都该死。

    不知今天朝堂上都吵了些什么,总之散朝很晚,午饭时还不见有人出来。

    苏御走出御史房,让小嬛童玉去附近馆子吃点,而苏御自己则是在御史房饭堂随便吃了两口。御史房的伙食还是蛮不错的。据说是曹玉簪安排,让御膳房一些老厨在这里发挥余热。

    终于到了皇后下朝的时间,已是未时两刻。

    皇后必然要先吃饭,这段时间是不接见人的。可今日曹玉簪可能是有些心急,竟破例让苏御进殿,还把后殿大门关上,其他预备召见之人都隔在外面。殿内只留有犁万堂和曹小宝。

    “苏御史奏折上说,将有大事发生?”

    “裕亲王勾结墨匪,欲运两千桶火雷进城。”

    “两千桶?”曹玉簪吃不下了:“苏御史可有证据?”

    “火雷就是证据。”

    曹玉簪思忖片刻:“苏御史的意思是,让他们把火雷运进来?”

    “是的。”

    皇后面前有一道珍珠串成的帘幕,其实这道帘幕形式大于实际,隔着帘幕依然能瞧见曹玉簪眉头紧锁。

    久瞻皇后不妥,苏御尽量低着头。

    “这事太大了,本宫需与皇帝商量。”曹玉簪微微扭头:“犁万堂,速报皇帝。”

    “喏。”犁万堂脚下生风地走了。

    随后曹玉簪继续吃饭,苏御坐在殿下都能闻到菜味。曹玉簪吃饭很快,不久后就让曹小宝呼唤婢女进来端走。

    在曹小宝离开后殿的一刹那,整个大殿里只有皇后和苏御两个人。苏御莫名感觉一阵诡异。甚至担心曹玉簪突然说出一些恐怖的话来。

    后殿门口传来曹小宝呼唤婢女的声音,几乎同时曹玉簪很快地说了一句:“你觉得有把握吗?”

    苏御道:“他们不可能直接把火雷运进皇城。只要不进皇城,局势就可控。”

    “我担心金吾卫里有赵准的人。如果他突然发难,局势就不好控制了。”

    “赵亚夫、姬凌云、万长槊值得信赖。另外火雷本身怕火,如果赵裕隆丧心病狂,我们可以在半路上提前引燃火雷,便炸不到皇城。”

    随后大殿里鸦雀无声,婢女们走路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曹小宝在皇后身旁嘀咕了几句什么。

    不久后犁万堂归来,只说了一句话:“陛下说让皇后定夺。”

    曹玉簪点了点头:“苏御史,你觉得应该如何布置?”

    “以繁荣经济为由,放宽漕运和上阳门、建春门的检查,尤其是早晨的时候,进城车船拥堵严重,可以改城门卫检查为坊署卫检查。这样给裕亲王提供运送之便。想必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而此时多派好手盯着三地,另外可以训练细犬,识别火雷。”

    “细犬能识别火雷?”

    “早在前朝时,不良人就训练细犬办案,屡建奇功。到我朝,金吾卫也有饲养和训练。细犬嗅觉灵敏,只消嗅一嗅火雷的味道,它便能记住。即便是装在箱子里,它也能嗅得出来。”

    曹玉簪一笑道:“如若果然是这样,倒是扫去本宫心中之忧。小宝,你去找姬凌云要条细犬来,我倒要试试看。”

    ——

    曹玉簪并没有马上决定放开城门和漕运,估计她要见识到细犬真的能辨认火雷,才会放心如此安排。另外她还需要挑选一些大内高手来办这件事。这是一个关键环节,一旦选错了人,一切都泡汤了。

    苏御预测,张密一定想参加。不过他能否被曹玉簪信任,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时曹圣的作用就更加重要,这么多年来,曹总监军身边培养了一大批亲信,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希望曹玉簪尽快放宽进城约束,否则唐家仓库的纸可就要卖光了。不过这段时间里,唐家的纸也不是一点儿没进来。唐灵儿花钱打点漕运和城门卫署,也算是有点效果。连军驿的马车都被唐灵儿调动起来,陆陆续续稀稀拉拉有一些纸运进来。

    据估计唐家最少还能再坚持个七八天。只要在这七八天之内曹玉簪下定决心,唐家就会躲过一劫。而这次苏御打算猛杀价格,给孟思勋来一记重拳。

    见过曹玉簪之后,苏御还打算去见一见唐振。据说昨夜兵部达成一致意见,而他们的会议内容也已经曝光。如今男贾人和右律人在辽西走廊火拼,男贾人的地盘已被严重压缩,此时死守平州。如若平州有失,男贾人危矣。

    男贾使节飞马求援,可大梁朝内部却发生严重分歧。

    唐振、孟丹青主张与右律人联手,两面夹击彻底消灭男贾人,进而完全夺回燕云十六州;西门真森认为右律人强悍,应该帮助男贾人击退右律人;张云龙认为,先帮男贾人击退右律人,然后再单独用兵消灭男贾人。

    梁朝军事会议的一贯作风,全是主战派。包括西门真森那种平时蔫坏的人也是如此。这倒是与拥有百万兵、富豪遍地的南晋形成鲜明对比。可是梁朝的这种作风,却常被江南一些文人诟病。词句大意是:穷兵黩武,不知变通,活该他们穷。

    其实南晋文坛也有两派说法,有的人说,同为华夏人,北朝抗胡有功,打出华夏人威风。可这帮人往往被骂作“叛徒”“晋奸”,两派吵得也很厉害。恶臭文人天生就是这幅德行,什么话题都能引得他们张开血盆大口骂将起来。不骂个七窍流血肝胆俱裂,就觉得不尽兴。

    梁朝往往不会因“战”与“和”争吵,只是在如何“战”的问题上产生分歧。两个方向,三种意见,各持一词,争论不休。

    政务,天赐皇帝基本交给皇后和赵准处理,可是到了军务大事天赐帝还是要亲自出面。据说皇帝又瘦了,更虚弱了,腿脚无力,是被两个太监抬出来的。

    不过皇帝的脑子并不糊涂,最终由皇帝拍板决定帮助男贾人击退右律人,但要求男贾国归还朔、寰、瀛三州。进而打通雁门关到云州一线,使得公孙雄不再孤悬云州。瀛州回归,可卸去莫州背后牵制。

    如若一切顺利,十六州中将有五州掌握在梁朝之手。而男贾国暂时留下,能起到一定缓冲作用。否则梁朝就要直接面对风头正劲的右律人,对于恢复当中的梁朝来说十分不利。

    把条件说了,男贾使节同意,并签国书。

    天赐帝下诏,成立“义攘军”,玄甲军派四个师第一批赶赴大都,保证男贾国都不被攻破。唐氏神策军、孟氏飞虎军、西门氏虎贲军各挑选三个师,四十日之内到大都。大军集结之日,便是反击之时。

    义攘军五官体系随之产生:大将军公孙雄,总监军赵挺,总督粮官西门豪,总参将孟狠,总副唐离。三路先锋都是三大家族战神级人物,祁东阳、甘耀、萧瑆。总共十三个师,梁朝顶级名将尽数出马,阵容强悍,唯张云龙请战被驳回。曹圣、赵亚夫不吭声,皇帝也没点名让他们去。

    大司马唐振、老皇叔赵满赶赴莫州协调军备监督作战。皇帝任唐振为战时运调疏导大都督,持帝剑,宣领全国道府配合作战。若道府懈怠,大司马可先斩后奏。若义攘军五大将意见严重分歧,无需回报京城,大司马处快速定夺。

第三〇〇章 都没了

    苏御回到家时,唐振已经走了。

    唐振那人办事真的像雷又像风。远远望见大司马卫队轰隆隆呼啸而走,看那光头战将史进冲,杀气腾腾精神抖擞,好像他们到了莫州就要跟人拼命似的。可但是唐振这次去根本不用上战场,他的职责更像是一名运输大队长和矛盾协调员。战场上的事主要还是靠义攘军五大将来定夺,还有先锋官的快速临场反应。

    那么皇帝之所以要派一位国公爷去震场子,主要是为了防止四军凑到一起互相拆台。这种事以前发生过,而且不止一次。皇帝非常信任唐振,孟丹青和西门真森也感到放心。在他们心中唐振是一名君子,不会在对外作战的时候搞内耗的小动作。

    唐振临走前,在家里开了个会,言称:外事问唐云,内事问灵儿,大事不决问唐宁。

    家里纪律交给唐宁、唐炯、唐立、唐恂四位长老。

    安全交给林隼、张扬、米擎、高准四位老剑客。

    唐宽、唐典、唐延、苏御、唐金、唐旦、唐麒、唐麟被点名,在大司马不在府期间勤勇担当家族事务。

    后来还点了一些女子的名字,她们多是各公子家里的夫人或管事。

    唐秋未被点名,据说心情很是不好,还跑去唐灵儿那里好顿抱怨。说怎的把三老爷这一支儿给剔了不成?不当一家人看了?

    唐灵儿找唐宁,给唐秋儿子改姓唐,列入族谱,唐秋还是不满意,又给侄孙唐悦争取到五万月饷才肯罢休。

    也不知唐振是故意还是把唐府这位姑奶奶给忘了,这次真的把唐秋给惹毛了。看她那不依不饶的架势,等唐振从莫州回来,必然还有一次当面交涉。

    苏御回到家时,唐灵儿也刚回来。这次她被秋姑折腾惨了,看起来有些锵毛,正在梳理头发。

    苏御把昨天晚上还有今天上午的事说给唐灵儿听,预测不久后漕运和城门运输都会变得通畅。唐灵儿听了,脸上表情也没多大变化。苏御觉得,如果这是在拍摄电视剧的话,唐灵儿这个角色用没有演技的流量明星都能演得及格,因为她的表情很少。可要想演到满分却很难,因为她的微表情很多,只是不易被察觉。

    一些微小表情变化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发现。看得出来,妮子高兴了。

    “不能全指望皇后,咱们还要想想办法才好。”唐灵儿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伸手压了压头发:“我外雇一些车,增加到二倍运力,从寿安走陆运进城。”

    “寿安厂走陆运的话,我们也是在赔钱做买卖了。”苏御想了想:“军费够吗?”

    “我家的军费只够驻军的,行动起来就不够了。”唐灵儿在贴花钿,瞥了苏御一眼:“不过皇帝说了,三个师的军粮先由河北道提供,欠下的债打完仗再谈。”

    苏御点了点头:“所以才把十八哥派去当运调大都督,皇帝考虑周全。可惜……”

    “可惜什么?”

    “我觉得天赐帝挺好的。”

    唐灵儿不语,继续专心化妆,她好像并不是很关心表哥皇帝的健康状况。

    想来唐灵儿的皇亲表哥多着呢,包括赵准赵裕隆都是。

    ——

    这个下午难得清闲,苏御潜心琢磨生财之道,觉得应该借助孔硕之力赚钱才更隐蔽一些。可是现在孔老大过得也挺难,他的船队整日被堵在闸口,也是干赔钱的买卖。这时候还是不要去烦他,等等再说。

    还听说孔硕最近身体不大好,苏御为此颇显担忧。梁朝的医生,半医半蛊,人一旦得病,或许只是不大个病也能把人送去西方极乐世界。如果孔老大死了,倒是少了一个得力友人。

    突然觉得应该去各位老朋友那里走动走动,于是苏御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分别探望孔硕、朱雀、还有几个比较脸熟的坊丞,甚至连福善坊只有一面之缘的甘夫人那里也走一遭。以前谭沁儿住在这里的时候,没少麻烦夫人,算是替沁儿还个人情。

    这么久没有沁儿的消息,估计妮子是真的被她爹扭走了。凭大师兄那倔脾气,真能三年不让女儿下山。到那时沁儿也已十九岁,是个大姑娘了。不知到那时她是否还毛毛躁躁的,整天调皮捣蛋。

    孔硕的情况不太妙,不过他看起来还没有崩溃,到处寻医问药。希望他能好起来。

    见朱雀,她还是老样子,嘴里骂着“小没良心的”之类的话,却满脸笑意,热情招待。

    回到清化坊,已经是傍晚时分,带着二小奴去唐立家里蹭了顿饭。吃饭完又去唐宽家里坐坐。小嬛早就发现,苏御特别讨小孩喜欢,唐宽老来得女名唤唐墩儿,一见到苏御就挥舞着桃木剑冲了过来。还给苏御展示她新学会的三招剑法。苏御鼓掌称妙。

    苏御看起来笑呵呵,可此时心里却是一动。小姑娘的剑法虽然极生涩,而且完全没有内力支撑,可苏御还是看出那剑法竟然是。当时唐宽、唐晓、唐晟都不在家,而小唐墩儿也叫不上来师父的名字,只说师父是一名女子,来了就走,从不在这里住的。

    “女子?霹雳剑?”

    苏御皱眉,如今红黑神教里会的一共就三个人,雁悲鸣、李漠白,再就是苏御自己。雁师姐在聚奎山呢,她不可能有这个闲心跑来教唐宽的女儿……

    看了看唐宽的憨憨夫人,苏御心道:改日碰见唐宽再说吧。

    离开四公子府,又去大公子府看看大肚皮的侄儿媳妇。曹玉钗跟她姐姐一个脾气,为了工作不要命。捧着肚子到处走,也不怕动了胎气。苏御心中暗暗念叨:她可真是个曹无敌。

    唐府里到底有多少个曹无敌?

    这可真是一个难解的问题,或许曹无敌也未必知道所有曹无敌。

    各位曹无敌之间平时是不联系的,她们都只对他们的上线负责。

    感觉这个组织松散但却有力量,实在是有些神秘。不知道唐灵儿知道多少,还真就没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

    “小姑父来了。”唐麒从外面回来,垂头丧气地坐下。

    “怎么了?”苏御问。

    “我都听说了,小姑父和金叔的奖金也没了。”

    “呵,”苏御苦笑一声:“看来我们三个的都没了。不过我猜你的月饷一定会增加不少吧?”

    “小姑父是二十万,金叔是十万,我才七万……”唐麒赌气馕塞地说。

    苏御想了想:“唐家现在经济状况堪忧,而你又是嫡长孙,你是标杆嘛,你的责任确实重了些。你抗住这个月饷,也就相当于压住了你的同辈人。一大批人呢。体谅体谅吧,你小姑也不容易。”

    这时曹玉钗指着唐麒教训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我提醒过你,别再提起这事儿,你竟对着小姑父絮絮叨叨的。比个好老娘们都不如!”

    唐麒不服道:“我这是没把小姑父当外人。”

    “这话让你说的,好像我外道了似的。我只是提醒你,别总说那没出息的话来。”

    “啥叫有出息的,啥叫没出息的?”

    “一言出,只为宣泄,却无意义,那便是没出息的。还不如说个笑话让人高兴高兴。”

    苏御好心情地听小夫妻吵嘴,这二人是一对欢喜冤家,闹不出事的。随后苏御又去探望许洛尘。许斗士正挖空心思编写虎狼之词。最近洛阳文坛打得激烈,苏御只是太忙,才没过多关注。论及骂战,许洛尘真是一把好手,不后悔把他引来洛阳。

    打断许洛尘,苏御请许洛尘唐麒去外面喝了顿酒。

    畅饮归来,已是亥时三刻。

    酒后心情舒畅,走起路来大袖飘摆,一副二世子纨绔派头。这派形象,只有老黄老吕喜欢看到。每每这般走路,二老都会说走出了龙步。久而久之,二世子在二老奴的教唆怂恿之下,真的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见王珣冷着脸靠在门框上,目光有些怪异。

    苏御看不懂了。

    酒劲刺激,冷着脸问道:“郡主有要紧事找我?”

    “不是要紧事。”

    “那你为何这般脸色?”

    “哪敢给郡马脸色看。”

    “你少跟我装大尾巴狼,昨天你还说我不是郡马,我看你还是叫我苏御好了。”

    王珣今日脸色着实让人看不懂,说不上是羞涩还是愤怒还是胆怯,总之怪怪的。

    “郡马还是别在这训奴才了,郡主已等候多时。”

    “什么事?你先说给我听听。”

    “……皇后娘娘说,战端一开,将士必有伤亡,这期间礼乐需禁,国礼盛宴或废止或推迟。”

    “我想到过会是这样。然后呢?”

    “皇后娘娘又说了,按照礼法,大城郡主嫁人应该先试婚的。之前时间紧,不试也就不试了,如今搁置下来,这过程倒是不能给郡主省了。否则别人要说皇后欺负咱家郡主,怎的偏偏不给咱家郡主安排试婚。”

    “试婚?”苏御挠了挠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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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帝都洛阳更是精彩纷呈。门阀赘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门阀赘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门阀赘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