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1、二十二年12月25日 晴
今天是西方的重要节日,大概就跟那头的春节差不多,而双方在前一天已经确认今天将会停火,之后便会将已经康复和快要康复的俘虏送返给对面。
其实欧洲军方面现在已经是困兽之斗,他们并不想接纳这些俘虏,但如果不接纳的话,士气必然会落入谷底,现在本身就因为高射武器耗损殆尽没有有效手段打击飞艇,再拒绝己方俘虏的话,恐怕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俘虏还剩余大概八千人,有两千多人是实在没办法救回来了,这事怎么说呢,还真不是亚洲军不努力而是他们被拖延的时间太久了。
这八千多人在飘着雪的圣诞节早晨在亚洲军几名士兵的带领下进入了敌占区,亲自将这些俘虏在数十万欧洲军的面前交给了他们的最高指挥官。
“我们的长官给你们带了句话,冬天还很漫长。”
说完,这几个亚洲军的士兵就离开了这里,而他们的话让这里的最高防卫长官非常愤怒,冬天还很漫长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很难熬过这个冬季了么。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士兵投降还好说,但军官投降之后会立刻被审判的,而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
“过节休战这可太没意思了。”周成受伤了,现在正在后方队伍中养伤,但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于是就找到了狗蛋,两人偷偷摸摸跑到了最前线,通过望远镜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敌人的战壕和城墙的,而大雪皑皑之下,对面看上去冻的够呛。
“他们的物资可能不够了。之前水灾把他们大部分的御寒衣物都给泡了,现在他们是困守孤城,真的可能熬不住这个冬天了。”
狗蛋放下望远镜转过身躺在战壕的斜角上侧过头对周成说:“可能一月初我们就能攻进去了。”
周成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听说今天是他们的大年三十啊?”
“他们叫圣诞节。”
“没差,反正都是那么个意思。”周成挠了挠下巴:“你说咱们过节的时候吃的是啥?面条、肉汤、排骨、橘子还有什么?”
“罐头,各种各样的罐头。”
“对对对,我听后方的弟兄说,咱们这都吃恶心了的罐头,放在被这帮白皮鬼子扫荡过的村子里能换个小孩。”周成叹了口气:“饿死了不少人呢。”
“现在怎么处理的?”
“不知道,反正我们队伍要是出任务碰到这样的村子,一般都是每个人留下一半的口粮给他们,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呗。不过好像宋大人签了命令,说明天开始给周围村镇的百姓下派一定的粮食和帐篷。”
“嗯。”
周成从脏兮兮的衣服中摸出一块肉干嚼了起来,梆硬的肉干除了咸就没了一丁点滋味,但就这一块肉就已经是周围那些村子里无上的美味了。
“宋大人是真好心。”周成觉得咸了,顺手就抓起一把雪吃进嘴里:“要我说,那帮鬼子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还用咱们的东西去喂他们。”
狗蛋坐在那笑了起来:“以后要是你坐到父亲的那个位置时,你就明白其中道理了。”
“可不敢乱说啊,狗蛋哥……你是太子爷,我可不是。你胡说八道我可得株连九族。”
“胡说八道!”狗蛋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是什么太子爷呢,这东西又不是世袭的,我不是跟你蹲在一个战壕里啊?”
“要不我说宋大人了不起呢,这是能把亲儿子送上战场的人,而且还不是当将军,就是当个兵。”周成搓着手笑道:“要是我,我儿子去战场,高低好歹得是个元帅。”
“让我当个元帅,然后亲自下令把我给砍咯?”狗蛋弹了他脑袋一下:“说话也不过脑子,元帅那么好当的?”
周成没说话只是嘿嘿的笑,接着又拿起望远镜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却发现对面似乎是开饭了,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块薄薄的黑漆漆的片片在吃着,样子倒是十分凄惨。
“那个就是面包吧?”
“黑面包。”狗蛋解释道:“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粮食了,面包里头加了麸皮和锯木屑,为的就是抗饿一点。”
“这他娘的也太惨了。”
而就在这时,狗蛋突然一拍大腿:“我有个想法!”
“啥想法?”
“跟我来!”
狗蛋带着周成来到了前线指挥部之中,杨文广正在那折腾一个花盆,看到他来了之后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杨叔,咱们要不要来一场收买人心?”
“什么意思?”杨文广放下了他的花盆,好奇的看着他:“去他们防线外头给他们炖汤喝啊?”
“啊?你知道啊?”
“你爹二十年前就用过了,收复延安的时候就这么干的。”杨文广笑道:“怎么?你也想来一次?”
“我是这样想的……”
狗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杨文广,其实内容么跟他爹二十年前干的事十分相似,但唯一就有一点不同,就是这次狗蛋除了现场熬汤之外,还会给对面准备一点礼物,礼物的外头都会有他们能看懂的文字写上一行字,说是凭那个东西投降可以直接回家。
这个东西的吸引力具体有多大,他还不知道。但这玩意一旦传播开来之后,动摇军心都是轻的,重的甚至可能直接就让对面在饥寒交迫中瓦解士气了。
“行,我去请示一下你爹。”
“嗯。”谷
杨文广骑上马飞快的去到了后方找到了宋北云,把这件事跟宋北云这么一说,老宋倒是笑了起来。
“他还会玩心计了?可以。”宋北云点头道:“反正你看着抽调吧,物资绰绰有余。这种事就不用汇报给我了。”
“明白。”
杨文广再次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前线,立刻就开始组织人去着手干这件事来。
首先是要准备给对方炖菜的大锅,这都还好办,难办的就是手写传单是真的要命,因为军营里的翻译就那么一点,而还剩下一些俘虏却也没几个认字的。
所以这一大堆的字条就成了最繁重的任务。
至于礼物,其实战场上还能有什么好礼物呢,也许是一个橘子也许是一块肉干,反正就选能用这个纸条包下的东西就行了。
忙碌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所有的准备终于都做好了。虽然没有办法同时给几十万人做饭,但前线对峙的这两万来人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当亚洲军抬着锅来到前线中间区域架锅起火时,对面的欧洲人满脸迷茫,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但很快大锅中开始下食材了,香料的味道也随着风飘了过来,在这饥寒交迫的圣诞节之中,没有什么比这个东西更加吸引人了。
上百口巨大的铁锅里头的肉块上下翻飞,这里头炖的可都是上好的肉,再加上土豆和波斯运来的香料,味道可以说是香飘十里。
欧洲前线那些啃黑面包的可怜人哪里顶得住这个,他们的肚子开始此起彼伏的叫唤了起来。
而偏偏就在这时,在炖肉的大铁锅旁边有当地人开始用他们能听得懂的语言招呼了起来,呼唤他们过去吃肉。
本来军官还是想压制的,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生活过的太苦了,面对这样肉香弥漫的浓汤,即便是下级军官自己也都多少有些扛不住了。
但私自过去肯定是会被督察队枪毙,所以他们连忙派人去询问了那些高级将领。
这无形之中就是把难题踢到了高级将领的面前,让或者不让,这都将会成为一个问题。
“你说对面会同意么?”
狗蛋和周成也站在一口大锅前静静等待着,周成甚至还忍不住已经拿出一个碗弄了一碗喝了起来,汤汁鲜美、肉块肥厚,香料的气味充斥鼻尖,再没有什么比大冷天喝上这么一碗汤更让人惬意的事情了。
狗蛋倒是个守纪律的人,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静静的等着,听到周成的问题后笑道:“不来,不来我们就当着他们的面吃一顿好的。”
“哈哈哈,那可是太好了。”
果不其然,敌高级指挥官迟迟不予回应,而肉的香味随着炖煮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变得愈发浓郁,那味道就好像停在了对方的阵地上空一样久久盘旋不去。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只见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枪,踉踉跄跄的跑向了离他最近的大锅,而他身后就有一个督查已经拔出手枪对准了他,但今天是停战日,一旦开枪就等于是率先打破了停战协议,对方的炮火会在第一时间覆盖过来。
所以即便是督查也不敢贸然开枪,但这样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人不顾一切的冲到了大锅之前,开始享受敌人送给他们的温暖大餐。
东西不多,一碗汤两小块肉和一张面饼,哪怕是吃不惯这种口味的人也没有办法拒绝在这样的严寒气候下有这么一碗油腻浓厚还很咸的肉汤。
他们就站在那吃,有人甚至忍不住唱起了属于他们的圣诞歌曲,但更多的人在吃喝完之后却是哭出了声音,然后拿着敌人送给他们的礼物回到了他们原本的位置之上。
“做到这一步,后头咱们就等吧。”狗蛋看着远方阵地上的星星点点,然后回头对周成笑道:“晚点的时候,咱们再来送一次饼子怎么样?”
“反正我能捞着吃,我没事。”
第一轮的投喂其实效果还没有那么好,而等到第二轮投喂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见到了效果了,敌前线士兵其实已经开始出现哗变迹象了。
而狗蛋也发现他们并非是之前遇到的那种铁十字精锐而是最普通的士兵,甚至许多人在吃东西的时候都说自己其实是当地的居民被强制拉到了军队里成了军人,其中甚至还有那种十岁出头的孩子。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狗蛋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都是假象,而真正的精锐可能早已经撤离了这里。
但他把这个重要的问题汇报给杨文广之后,杨文广却也只是让他别管那些不该自己过问的事情,只需要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虽然狗蛋也带着疑问,但仍然还是继续执行着分发食物的任务,在半夜时他又带人给对面送去了饼子和一些罐头,然后就退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中。
让人没想到的是天刚蒙蒙亮,敌人就开始陆续有逃兵从阵线中逃了过来,按照那些纸条上的内容,他们并没有被刁难,分到了一些食物就把他们放走了。
而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直到第三天晚上时,事情终于出现了巨大的转机。
经过一个白天的轰炸,晚上的时间是双方休息的时间,可突然就听到对面阵营之中一阵枪响,响声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就消失了,接着就看到在敌人阵地中燃起了一支火把,接着越来越多的火把被点亮了起来。
亚洲军见状立刻严阵以待,但没想到的是那些人走到之前喝汤的位置上后,将身上的武器全部扔在了地上,排着队走向了亚洲军的阵地。
这是自开展以来第一次出现成建制的投降,而这个守备营是在先杀掉了负责监管他们的人然后在营长的带领下向亚洲军投降的,之后杨文广直接二话不说给他们发放了食物、御寒衣物和一定数量的货币就把他们给放掉了。
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此后的几天一直到新年来临之前,敌前线部队就出现了五次以上的大规模投降,原本在柏林城外跟亚洲军对峙的部队,瞬间就空出了一大块来。
这件事本该引来他们高级将领的重视,但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成片的投降却并没有等来换防,反倒是熟视无睹一般。
由此宋北云断定,敌守军高层肯定也出了问题,否则绝对不会出现这样重大失误。
而以此为开端,亚洲军在新年的第一天开始向已经被轰炸了半个月的柏林吹响了冲锋号。
972、二十三年1月1日 雨
“报!我们抵近城市四十公里外时,遭遇猛烈抵抗,我放损失惨重!”
宋北云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站了起来:“具体战况!”
在听取前线汇报时,他终于知道从早上就开始的心惊肉跳来源自哪里了,他就说这帮人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弃抵抗,而他们的前线部队被放弃看来是要将所有的物资调配给城内真正意义上的精锐军团。
根据报告,在亚洲军进入城市外围后,立刻遭到了隐藏在掩体之中的火力进行压制,一些明明看上去只是废墟的地方里头会突然伸出一挺机枪对亚洲军进行扫射。
在这样的情况下进攻脚步受到了严重的阻碍,甚至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现在的问题是柏林城地形复杂,房屋和废墟成为了它最好的掩体,而且敌人分部非常散乱,根本就是在依托有利地形展开全面的防守。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最精锐的部队碰见这个程度的伏兵都会吃大亏的。
而且他们把外围前线部队的补给都供给了城内,现在他们城内的补给可以说是十分充足。
那么如果强攻,可能真的是要被人打得七零八落。但围城的效果已经不足以威慑敌人了。
“这两块区域的火力尤其密集,但问题是这个地方地形狭窄,根本挤不下大部队的进入。而火炮和飞艇的压制能力现在也非常有限,城内复杂的地形已经……”
参谋在给宋北云分析军报的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宋北云甚至感觉自己的脚下都震动了起来。
他立刻喊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参谋跑了回来,他一脸焦急:“报,我军遭到重炮轰击!”
“敌人还有重炮?”
正说话间又是一发炮弹炸在了亚洲军的营地里,而这声爆炸距离更近了,但问题是这个地方离柏林足足有近六十公里,而这个炮声还如此清晰,这是什么概念?
那么他们就是在亚洲军的阵营之中对这里开炮,要么他们就拥有射程超过四十公里的巨炮!
随着第三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宋北云当即认定敌人是真的具有超级大炮了,只不过可能因为这个炮太过于沉重,就像是长安的那几门巨炮一般,根本无法搬上战场所以才会作为城市防御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些巨炮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前线传来的损失也越来越大,宋北云不得不下令让队伍撤离回到了原有的位置进行休整。
等到傍晚时分,四面的攻城队伍已经回到了最初的位置进行待命,各级将领灰突突的站在宋北云的面前,满脸的丧气。
“方案,我要方案!”
宋北云用力的拍着桌子:“怎么才能解决那些巨炮。”
“我们已经探明敌人巨炮的位置,但飞艇无法靠近,他们的地形非常好,而且我方的炮火没有对方的射程。”一名前锋营的将军死死咬着牙说道:“我们试过几次冲锋都被隐藏在房屋和废墟中的机枪打退了回来。”
宋北云听完,也知道这可是不好办的事,也许胜利最终会属于他,但代价也一定是让人难以承受的大。
“不能拿孩子们的命去填,必须想办法。”宋北云皱着眉头说道:“先锋营。”
“到!”
“你们特务的营还能不能支持作战任务?”
“能……但是大部分的精锐都在第一场战斗中损失了,现在有经验的老兵没有多少了。”
“从全军调集。”宋北云点了点地图:“不惜一切代价把这几个关键部位的暗哨和碉堡都给我端掉!”
敌人有重炮,而且射程要远远高于亚洲军的火炮,所以敌人的暗哨和碉堡就成了亚洲军的头号敌人。
而如果能够将那几个关键位置占下来,这边就能够布置迫击炮对重炮区域进行回击,只要能给大部队创造一个喘息的机会,那么就可以一鼓作气拿下城市。
第二天亚洲军没有进攻,但他们从全军之中抽取了曾经的特务营的精锐组成了新的敢死队。
狗蛋重新穿上了作战服,调整着手上的冲锋枪,手上拿着一个苹果正啃着,旁边的周成也在保养着自己的武器,而在他们身边大概有一支两百人的队伍也都这样静默无声。
“狗蛋哥,你不该来的。”
“什么该不该的。”狗蛋将子弹上膛后把枪甩到了背后:“我这么久在后方闲的都长毛了。”
“可能会死的啊。”
“咱们可是战士,死在战场理所应当。”狗蛋靠在干草垫子上继续吃着苹果:“就是有点对不起父亲母亲。”
正说话间,外头传来了集合的哨声,所有人中断了手中的一切活动,立刻奔向了集合地点。
外头天色已经渐晚,天空还淅沥下着雨,呼出来的白气连成了片。
这些敢死队成员惊讶的发现站在最前面的居然并非是平时的长官而是最高统帅宋北云。
他的面前一字摆开了上好的酒,每一碗酒旁还有一摞用油纸包着的钞票。
“家中独子的向前一步。”
宋北云的声音传遍各个角落,但却没有任何人动了一下,而他继续说道:“尚未婚配的向前一步。”
仍然没有人动弹,他轻笑了一声:“你们啊,跟我耍滑头。”
而这时,一个十分高大的士兵率先走了出来,端起酒一饮而尽:“大帅,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有人做了表率,后头的人纷纷上前将酒水端起一饮而尽,而轮倒狗蛋时,他只是端起了酒却不敢看宋北云。
而宋北云也是死死盯着狗蛋,然后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多加小心。”
“是!”
狗蛋喝完手中的酒慢慢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等到所有人都喝完了这壮胆的酒,宋北云却发现桌上的钱没有一个人伸手拿了。
“都不拿钱么?”
“报大帅!”这时狗蛋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果为了钱,谁也不会来打仗了。”
宋北云深吸一口气也端起了一碗酒:“祝凯旋!”
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特务营精锐在宋北云说完之后就转身消失在了漆黑的雨夜之中。
看着他们逐渐模糊的背影,所有留在原地的人心中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那似的,十分难受。
现在已知这次任务的暗堡有十七座,而且都是十分坚固的子母堡,而且暗哨遍布四周,一旦发现任何异响他们就会不间断的发起攻击,而那些地堡中的机枪可以形成一个完全交叉的火力网,根本不留一丝空余。
所以这种时候只能是小股部队进行分割作战,并且尽可能的保证不惊动暗哨,然后直接端掉地堡。
可想而知这究竟有多难,因为没有即时通讯更不能发信号弹,所以分散开来的特务连战士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来完成这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咱们前方就是敌人的阵地了。”狗蛋与周成还有几个战友通过缓慢匍匐的方式进入到了一个弹坑之中,他们不敢冒头,只能慢慢观察:“现在咱们视野里最少有三个暗哨和两个地堡,地堡的位置应该是这和这。”
狗蛋拿出一张地图,只是用极微弱的火折子的光指给了战友们看:“这两个点就是地堡的所在,而暗哨会围绕着它以扇形布置。”
他用脏兮兮的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扇形区域:“而通过观察我们可以确定这三个点其中一个绝对是暗哨,所以我们十二个人要分成四组,其中三组分别探明这三个点,而第四个组作为机动组,随时待命。”
狗蛋将人数清点了一下,将弹坑里的十二个人分成了四组,然后他和周成分别带领了一组就在夜色的掩护下向敌人可能存在的地方前进。
因为不能知道队友的情况如何,所以每个小组在抵达之后如果发现没有敌人的话,就会暂时现在那个隐藏点等待下一步作战计划。
这时别处已经传来了枪声和呼喊声,但他们这一片仍然是一片寂静,狗蛋也抵达了自己需要探查的地点。他运气好,发现这个看似废墟的下面居然还真的有人,因为他们在低声交谈,而且还隐约有吃东西的声音。
狗蛋朝身旁的两个战友做出了握拳的姿势,战友立刻会意,接着他便竖起三根手指,再变成两根。
等到“一”数完,他的拳头再次握紧,三人突然一个翻身从废墟的空隙中钻了进去,里头的德国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们三人一人一刀给结果了,甚至都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们在短暂的等待后,根据经验判断其余的战友应该也完成了任务,所以他们很快就开始向下一个可疑的区域进发。
根据狗蛋的作战思路,只要他们一直根据计划排查,如果没有暴露的话,很快十二个人就会在九号地点重新集合,而九号地点离堡垒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远处的机枪声连绵不断,狗蛋知道那一定是有的兄弟被暴露了,正在跟机枪堡垒搏斗,但同时他也知道血肉之躯想要跟机枪抗衡,那也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
而因为远处的枪声,这一片的敌人也警惕了起来,周围的许多油桶都被点燃了起来,火光照亮了一大片区域。
“他妈的。”
狗蛋快速翻到了一个坑道中,暗自骂了一声。刚才只差一点他就被火光照亮了,而一旦被照亮的下场恐怕就是会被打成筛子。
不过幸好,自己这十二个人似乎都没有被发现,但敌人巡逻队的声音也远远的传来了,其中还有狗的叫声。
现在的局势变得有些不同了,首先就是敌在明自己在暗,这样对于摸哨来说其实是十分不利的,毕竟只要不傻都可以很快发现自己的暗哨被摸掉了。
“要快,在巡逻队来这里之前一定要解决掉最近的那个堡垒。”
狗蛋探出头来,看到最近的堡垒就已经在五十米之外了,而他也惊愕的发现堡垒的外头居然已经靠着一个人了,借着周围的光火他看出那人就是周成。
突然,一声枪声响起,周成应声倒下。狗蛋眼睛瞪得老大,快速一个翻身钻出了掩体,直接冲入到了枪声响起的地方,正见到一个德国士兵举着枪在射击,他二话不说直接抽出匕首一刀插入了那个士兵的脖子,然后翻过身踢翻了另外一人,而就在第三个德国士兵反应过来之后,正要拿起哨子时,狗蛋的队友终于赶到,一脚踢在了那个要吹哨的士兵面门上,然后就拧断了他的脖子。
但这时其实也已经晚了,因为枪声的关系,巡逻队和地堡都已经警惕了起来,大队的德军正在朝这个方向赶来,狗蛋咬紧牙关探出头来,却见到地堡中的机枪已经架了起来,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受伤的周成却摇摇晃晃的重新坐了起来,他捂着胳膊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在腰上摸索了一圈,拿出了炸药包。
狗蛋侧过头对剩下的几个战友说:“你们就在这等我,千万不要动!”
说完他一个健步就跳出了掩体,而说时迟那时快,机枪的火舌也开始猛烈的吐了出来,狗蛋一路狂奔连滚带爬,身后的泥水被打出了一团团的泥花子,五十米的距离在此刻对他来说甚至比一万米都要难熬。
甚至有好几次如果不是他敏锐的从废墟的空隙钻过去,他就已经被子弹撕成了碎片。
也许是幸运之神的眷顾,他居然真的毫发无伤的冲到了碉堡下头,靠在了周成的身边。
“厉害啊。”周成长出一口气:“我看你上蹿下跳的。”
“别说这个了,你伤势怎么样?”
“没伤到筋骨,就是把我琵琶骨那地方打穿了。”周成抹了一把鼻子:“个婊子养的,一只手没法子操作炸药包。”
“我来。”
狗蛋抬头看了一眼两层楼左右的地堡:“手雷呢?有几个?”
“不是把,哥……那个窟窿比朱营长的心眼还小,你能扔进去?”
“赌一把。”狗蛋咬紧牙关:“不然咱们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973、二十三年1月5日 雨
“砰”
就在敌军巡查队即将到来的前一刻,黑夜中突然一声枪声响起,巡逻队中领头的人立刻倒了下去,他的提灯落在了地上,后头的人刚捡起来就又是一声沉闷的枪声传来。
“操啊,谁开的枪?”周成一拍大腿:“好枪法啊。”
“别好枪法了。”狗蛋从随身的小包中撕出绷带帮周成简单包扎了一下:“战友暴露了,人家马上就要迫击炮了,我们最多就五分钟。”
周成嗯了一声,两人翻过身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开始疯狂铲土,他们的目标就是炸毁堡垒,现在有友军帮他们阻击敌人为他们争取了一丁点时间,那这个点就绝对是不能浪费的。
他们很快就安置好了炸药,但头顶的机枪已经开始覆盖式的火力打击了,他们根本没有把握能退回到安全的地方,所以这时狗蛋赌博一般的计划就要上场了。
“咱们赌一把。”狗蛋将两人所有手雷都掏了出来:“五秒引信时间,我们要在三秒内扔出去四枚手雷,四枚扔完,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突防撤退。”
“那不也是个死?”周成指了指头顶的机枪:“你跑的过那玩意?”
“赌了!”
两人到底都是精锐出身,三秒内一个人扔出两枚手雷的任务其实并不难完成,而真正难办的是怎么才能扔进那个只有碗口大小的射击孔里,射击孔是倒喇叭形的,外头很小里头才会有机枪调整的空位,而如果没有扔出去,他们就要冒着被机枪扫射的危险而撤离。
狗蛋冲过来是因为他能大概卡一下射击死角,但要撤退的时候可就没有死角可以卡了,他们会被当场打成肉泥,毕竟这个世界上能看得住机枪扫射的活物还没有诞生出来。
“我们数123。”
狗蛋一只手绕在线上抬头看着疯狂吐露火舌的射击孔:“准备。”
随着倒数结束,周成和狗蛋两人迅速的拉开保险,朝射击孔的方向投出手雷,他们也不管能不能扔进去,四枚手雷扔完之后,两人一弯腰拽下炸药的火稍子扭头就跑。
身后的爆炸声响起,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手雷的爆炸声还是炸药包的爆炸声,反正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碎石打在狗蛋的背后就像弹片一样在他身上打出了个血窟窿,剧烈的疼痛让他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但周成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武装带生生将他拽到了旁边一处弹坑之中。
背后碉堡此刻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仿佛大地都跟着振颤了起来,而紧接着就是迫击炮那带着呼啸声的炮弹声传了过来。
好巧不巧就有一枚在他们身边不到五米的地方爆了开来,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让他们两人失去了意识。
过了不知道多久,狗蛋缓缓醒来,他感觉自己一身都在疼,身底下的血液已经流了一滩出来,像散了架一样痛苦不堪。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嘹亮了冲锋号,接着就是敌人巨炮的轰鸣声。
但多处碉堡被炸毁让敌整体火力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我军在穿插前进的模式下很快就进入到了敌巨炮火力盲区之中进行固守。
但这一切已经不是狗蛋能看到的了,他现在连动弹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只能躺在那等待着后期打扫战场时被人发现,而至于生死他无法估计。
“狗蛋哥,咱们是没死对吧?”
周成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牛逼!老子又没死成。”
狗蛋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的命是真的大。”
“我腿好像断了……”周成哎哟叫了两声:“你快给我看看是不是炸没了。”
狗蛋用尽全力力气看了一眼,发现周成的两条腿都在,只是被一个弹片打中,血肉模糊的,大概是因为疼痛而造成的麻木让他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
“没事,就是被炸伤了。”
“那就行那就行……”周成松了一大口气:“咱们就在这等着呗。”
而狗蛋这时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肚子上竟有一个豁口,不过大概是没有伤到内脏,但现在他百分百肯定如果自己乱动,场子一定会露出来。
“我肚子上有个豁口……”狗蛋抿着嘴笑道:“我八成是活不了了。”
“别啊……”周成着急了起来,放开嗓子大声喊道:“救命!这有活人!”
可是他们都清楚,在这样嘈杂的战场上,谁能听到他们这细弱蚊蝇的呼救声呢,而狗蛋哥如果再得不到救治,真的可能会因为流血和失温而死在这里。
“救命……”
“别叫了。”狗蛋倒是异常平静:“能死在战场上,挺光荣的。我现在还挺精神的,应该是回光返照。”
“别啊,你千万别这么想。我继续给你喊人!”周成费劲的翻转了过来,不顾双腿的伤口费劲的在地上爬了起来:“我出去喊人!”
狗蛋其实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他躺在那只是笑了笑:“回去之后你把我那份钱领了,应该能够你回家娶个媳妇。”
“操你妈,闭嘴!”周成一边骂一边往外爬:“不对,你继续说,多说点!”
狗蛋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大量失血让他现在极端虚弱,再加上天气寒冷,他躺在那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劳。
而就在这时,我军的火箭弹开始发射了,天空上划过了火箭弹特有的漂亮烟尘,狗蛋睁开眼睛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火箭弹划过天际,他满心欢喜的笑了起来,然后便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本已经绝望的周成,看到了大量友军从战场的薄雾中冲了出来,宛如天神。谷
因为昨天晚上的攻势十分成功,敌密集火力点被摧毁了百分之七十,敢死队成员用生命换取的防线前推直接让城内的巨炮进入到了火箭弹的射程之内,而我军也使用了饱和攻击来摧毁地方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防线。
一上午的时间,七万多枚火箭弹倾泻到了敌人的阵地上,他们在这流星火雨的洗礼之下,别说是反击了,就连抬头都抬不起头来,甚至于地皮都被生生炸下去三米。
等到敌人的巨炮营彻底失去作用之后,我军的重炮也终于入场了,双方在最后的区域内进行了长达三天三夜的炮战,整个柏林化作了一团火海。
“情况怎么样?”
宋北云已经两天没能合眼了,因为狗蛋现在就在帐篷里进行抢救,最开始的时候甚至是他亲自操刀,但后头因为太过于疲劳而不得不换人上去。
狗蛋的情况非常糟糕,失血过多、腹腔感染还有多处骨折,这种情况即便是在后方都是很难救回来的,而现在在前线上这样简陋的环境,真的是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之后虽然宋北云没有再进手术室,但他也没有离开,全程都守在那里,而里头徐立家的小姑娘出来之后,他第一时间询问了情况。
小丫头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累的,在听到宋北云的问询后,她这才恍恍惚惚的缓过了神,仰头看着宋北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宋北云就已经慌了,他本以为大概就要到这了,最终落得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局面。
但谁知道这小姑娘大喘气,在嗷嗷哭了一阵之后才说:“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你哭个屁!”
宋北云大声斥责一句后撩开帘子就走了进去,看到狗蛋躺在病床上虽然没有苏醒的迹象,但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这时一位日本籍的外科大夫走上前摘下手套对宋北云说道:“宋老师,真的是奇迹,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收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挺过来。”
这人在长安医学院中学习了十年,而长安医学院本身也是宋北云一手拉扯起来的,他叫宋北云一声老师没有任何问题,而他现在是全军乃至全国最好的外科大夫。
“他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摇了摇头:“您也清楚,这种事就已经不是我们医生说的算的了。”
宋北云坐在旁边,双手抱着头小憩片刻,年龄上来了,他再也没办法跟年轻时一样几天几夜不睡觉了,现在他的状态已经快到极限了。
外头的隆隆炮声还在继续,但听前线说作战十分顺利,已经推进到柏林中心的区域外围,而敌人依托着他们的国防部大楼在做最后的抵抗。
这次进攻,亚洲军伤亡也很惨重,光是这几个月就有差不多七万人阵亡,至少三十万人不同程度负伤。而现在终于也到了收割成果的时候了,只要敌人最后的防御被攻破,他就彻底的将这万恶的旗帜给拔了出来,兑现了他一开始的坚持。
代价太大了,他倒是没有去问值得不值得,因为这一仗迟早是要打的,现在不打难道等他们发育起来么?
而就为了能够能够减少伤亡成功打进城市,两百多人的敢死队活着回来的不到七个人,其中还有两个重伤,四个轻伤。只有一个人毫发无伤还顺便协助其他队伍打掩护,用一柄没有瞄具的破烂欧洲步枪和一百五十二发子弹打掉了一百四十七个敌人,其中包括大量中高级军官,甚至还有一个德国陆军师的师长。
这个传奇级狙击手肯定是要嘉奖的,但这能回来的其他六个人也同样需要嘉奖,因为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真的是在命换来的战线。
“宋老师,您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宋北云听到他人的提醒,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去忙吧,我在这看着他。”
当帐篷里只剩下狗蛋和宋北云之后,宋北云怔怔看着他的脸,早已经褪去了青涩。而宋北云却清晰的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个小客栈里他被扔到自己面前时的模样。
而现在他能不能清醒都是一个未知数,宋北云心里其实是愧疚和懊恼的,甚至会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最差的后果,而这大概也是每个中年人所茫然的东西。
四十二个大小弹片、全身上下缝了近三百针、血流了差不多得有三分之一出来、内脏外露、颧骨骨折、左手三根手指粉碎性骨折。
随便一个伤拿出来都足够挂上勋章了,而他一个人占全了。
宋北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缺少英雄,勇气的传说应该会被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吧。
外头的战况仍然焦灼,敌人进入了最后的垂死挣扎,疯狂而顽强,亚洲军虽然占尽优势却也打得十分辛苦,但终究人数上和装备上的压制还是非常影响战局的。
在新历二十三年一月五日下午四点三十二分,德国国防部大楼上的那面代表邪恶的旗帜终于被一刀砍成了两段,代表着胜利的旗帜终于招展在了欧洲的上空。
但在战后打扫战场时却并没有发现敌人最高领袖的身影,包括他身边的一些亲信,海军元帅、陆军元帅等等都没有被找到。
宋北云似乎并不着急,他只是下达命令继续肃清参与势力并且尽可能帮助当地居民恢复正常生产生活,至于其他的他也没说很多。
严冬终究是过去了,战争最激烈的部分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进行一系列的破后而立了。
当然,敌军首领多尔的行踪谁也不知道,但他恐怕也逍遥不了几天了,因为他现在能够逃的地方只有法国,至于法国嘛……那也是开春之后的事情了。
再让他快活几天,就现在的局面,除非多尔能远程召唤星际舰队,否则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不对占领柏林后的第二十八天,狗蛋终于苏醒了过来,他虚弱不堪,但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宋北云自己的任务有没有完成。
“完成了,都完成了。”宋北云笑着抚摸着他的头说道:“你现在好好休息就行了。”
“完成了就好。”狗蛋咧开嘴笑了笑,然后又问道:“我战友呢?”
974、二十三年2月2日 晴
天底下有哪个做父亲的愿意看到自己儿子牺牲呢,但宋北云没有阻止狗蛋走上战场,也没有阻止他率先冲锋,明知道他可能会死,但却只能如此。
而如今他身负重伤,身上的伤疤让人看着都起鸡皮疙瘩,如果不是命大他就要被留在战场上。
狗蛋没有怨言,但宋北云心中却满是愧疚,但愧疚归愧疚,办法却是一点都没有。
早些日子狗蛋还没苏醒的时候,杨文广就已经“以下犯上”的过来跟他吵了一架,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任务也要让狗蛋上去,他是长子长孙,没了是要出大事的。
但宋北云当时只是说了一句“别说是让他上,就算轮到让我上,我也得上。这种事由不得选,但凡能够选自己选择是生是死,国家也就没救了。我宋北云的儿子是儿子,他王狗剩孙二麻子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战场上没有高低贵贱,只有职责分工”。
他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但真没的选。一旦宋北云选了,那么后面就会有无数人选择和他一样的选项,当官的孩子、富人的孩子就永远能安全,而穷苦人家的孩子就该去死?
那最后谁会去保家卫国?谁再会去甘心将孩子托付给国家?所以这种问题根本都不能称之为问题,哪怕是真到了那一天,递上一把枪上来,哪怕是宋北云都必须端着枪往前冲。
如今全国上下都知道,宋北云在前线,他儿子也在前线,而且宋北云同意自己的儿子加入敢死队,这就是立下了一个标杆,未来哪怕三百年、五百年,只要标杆还在,国终不倒。
一场战争不光要打出斗志、打出气势,还得打出未来几百年的国运,要么就不要参军,只要来了,那么他的身份就根本不重要了。
人人都说宋北云心狠,但明白的人才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掌控这样的国家和军队。
“父亲,我不想要军功……”狗蛋拄着拐杖来到宋北云面前,他现在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年轻带来的恢复能力着实强悍,但身体的虚弱却是能看得见的,原本强壮的他,现在瘦弱的一阵风就感觉能够吹走。
“不要军功?为什么?”
“我的弟兄们都战死了,特务营就剩下不到十个人了。我没脸用踩着战友们的命去领军功,跟牺牲的战友比,我什么都不是,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没错。”宋北云点了点头:“你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奖赏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拒绝了,其他人该不该拒绝?”
“啊……我……他们领他们的就好了呀。”
“好,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说放弃了军功章就放弃了军功章。那剩下的人呢?你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付出了什么才能拿到这种荣誉,你一句话就把人家拿命换来的荣誉给否了。他们接受了授勋,风评怎么办?就一定会有人说为什么他们不能学你,放弃荣誉,打仗是为国为民,怎么还能惦记奖赏呢?”
“这……”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你爹是宋北云,但他们不是。他们有些人负了伤,再也不能留在军队了,要靠这笔钱和这个荣誉回到老家或安生生活或谋个差事。那么多人拼死而战也许就是为了以后能叫人高看一眼或是奔一个大好前程,你一句话给人家的功劳否了下去,你算什么东西?”
狗蛋张了张嘴却是没发出声音,而宋北云只是挥了挥手:“回去自己想明白。”
被父亲训了一通的狗蛋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刚出去这坐在轮椅上的周成就溜到了他面前,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着说道:“我听见大帅骂你了,你怎么惹他了?”
“没事。”狗蛋摇了摇头:“我欠骂。”
周成知道这帮知识分子的臭毛病,他倒是满不在乎的说道:“行啦,别闷闷不乐了。听说城里开了一家家乡菜的馆子,我请你吃一顿啊,咱俩喝一杯,这眼看过年了。”
“喝……你就知道喝。”说完狗蛋从手里扔出了一包烟:“我刚从我爹桌上摸的,给你了。”
“你好大的狗胆啊!这你也敢偷?”
“他年纪大了,抽烟不好,最近他总是咳嗽,所以干脆我就给他摸了过来。”狗蛋朝周成使了个眼神:“摸哨我可是第一。”
“走走走,请你喝一杯去,这烟可好,有钱都买不着的。”
在亚洲军占领柏林城之后,这一个月的时间都在趁着冬季帮助当地居民进行生产生活的全面恢复。
亚洲军打仗从来就是本着解放到哪里商队就跟进到哪里,大量的商人会带着各类的货物来到这里,而商人的嗅觉是灵敏的,他们看到这里驻扎着大量的宋军,所以在这里开个老家菜的馆子,几个月就能赚的盆满钵满,毕竟这帮当兵的出手大方而且没那么多屁事,而且亚洲军军纪严格,宋军尤其严格,让他们不给钱他们都不敢的那种。
所以这老家菜可是远征军最爱的饭馆,去的晚了可是要排队的。
虽然狗蛋和周成都负伤了,但他们身上的便服却还是特务营的作训服,这俩人就像天残地缺一样在路上缓慢走着,但路上只要是穿军装的看着他们两个都会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穿着特务营的衣服,而且伤成这个样子,这摆明就是敢死队里侥幸活下来的种子选手,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来的,如果没有他们以死相博,之前攻城战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自己死在冲锋的途中。
精锐特务营打光了,听说就剩下了不到十个人,但就这十个人,一般哪怕师长见了都得敬个军礼的。这两人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但这会儿谁要是在他们面前逞个能耐,回去关禁闭那都是轻的。
“狗蛋哥,我觉得我牛逼哄哄的。”周成笑道:“他们看咱们就跟看神仙一样。”
“别显摆了,快走……”
“可惜了……”周成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肥牛大壮他们都还在就好了。对了,连胜前段时间来信了,说他现在在后方过了年就回去了,让他们有空去他家乡那边玩,他给我们上山打野猪吃。”
“这仗啊,总算是差不多了。”狗蛋突然感慨了一声。
自从新历十八年开始,到现在新历二十三年,整整打了五年。五年的战争过去,狗蛋看到无数人在自己面前牺牲,战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后老部队的人就剩下了周成这个命硬的不像话的狗东西还健健康康的活着。
真的是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要说起来吧,这个周成真的是个命硬的货,他参加了几乎所有亚欧战争中最激烈的战役,而且都是作为尖刀突入的,执行了数不清的必死任务,但他都能活着回来,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据说周成的军功积累的已经非常高了,战后理论上他就能升成校官了,之后能不能成将军就要看他争气不争气了,不过狗蛋估计周成的话最次最次也会是个少将退役,而且他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的是特级战斗英雄了。
一个活着的特级战斗英雄,恐怕找遍全军都很难找到几个。
看到周成的模样,狗蛋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话,像周成这样普通人家来到部队的人,不就是靠这一级一级的荣誉加身才能闯出个样子么,他们没有像自己这样的“太子”光环,也没有像宋北云那样的父亲,他们的晋升就是靠一次次的战斗,用命一次次的搏杀而来。
别人的话,狗蛋也许不清楚,但他却对周成一清二楚,他每次战斗都是悍不畏死的,不然也不可能比自己还要早抵达碉堡下面,更不可能在中了一枪之后还有跟碉堡同归于尽的想法。
这样的人如果因为自己而被诟病,那么他宋祯真的是活该千刀万剐。
“听说这次之后的授衔,咱们都有级评。”周成坐在饭桌上美滋滋的规划着未来:“听说就算是战后回到敌方,也能安排个相当不错的差事。那狗蛋哥,你说我回去之后能不能当个牢头?”
“你就这点出息?”狗蛋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当个什么呢,就是个牢头儿啊?”
“昂,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见那些牢头过得可滋润了我。我总不能当县长吧,我跟你又不同,我大字都不认几个,当个牢头差不多了。”
狗蛋笑了笑:“你放心吧。”
说完,他凑到周成耳边小声说:“我打听过了,你要被评特级了。”
“啥?”周成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狗蛋复述一遍之后,周成甚至都忘记了他的腿是瘸的,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脚下一软一屁股就坐回到了轮椅上,疼得嗷嗷直叫。
“你看你那没出息那样。”
“狗蛋哥,你可别哄我。”
“我哄你干啥。”
周成高兴的都快晕了过去,特级作战英雄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荣誉,那玩意到现在全军都没几个,而且活着的人基本也没太大可能的,能够得到这个称号,都别说什么衣食无忧了,这根本就是光宗耀祖。
一个男人一辈子,有几次机会能够光宗耀祖?
“我爹要是知道了,得高兴疯咯。”周成激动到眼眶都红了:“到时候我看看村里那个狗日的胖子还敢不敢欺负老子了。”
没有什么宏伟的情怀也没有豪言壮语,就为了一个“村口的胖子不欺负我”,这大概就是一个普通人真正的核心诉求之一。
这时宋北云的话再出现在狗蛋脑海中时,却让他满心的愧疚,自己果然还是那个不成熟的年轻人。
“今天咱们吃好的!”周成高兴的不行,抬起手喊来家乡菜的老板:“你们这最好的菜都有啥,挑几个来,要有肉的!”
狗蛋笑着摇了摇头,而老板这时也走了上来,俯身询问道:“两位可是特务营的战士?”
“是啊,怎么了?不让吃饭?”
“没事,只是小店有个规矩,英雄吃饭是不用花钱的,两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让后厨准备。今天刚好从当地老乡那买了点上好的猪肉,我给两位露上一手。”
而此时此刻,在西南边陲,云南迪庆德钦的梅里雪山脚下,一个衣衫褴褛的旅人拄着一根棍站在了巍峨的梅里雪山之下。
此刻正是日出时分,雾浓散尽,雪山露出真容,天空万里晴空,万丈金光从天而降照射在雪山之巅,宛如天宫仙境。
那旅人看到这一幕,长出一口气,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倒不是因为他多虔诚而是在这八百里无人区里他已经走了十五天,粮食断了、水也断了,他再也无法支撑了。
而就在这绝望之时,他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然后从里头倒出一颗外头用蜡封闭的药丸,犹豫半晌之后,他一口咬开了腊封,然后不管不顾的吃下了里头那恶臭熏天的药丸。
不过就在他吃下药丸之后没多久,他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咕噜噜的从山巅滚落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醒了过来,而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最少掉了能有三百米的距离而自己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甚至于连饥饿感也都消失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浑身上下都没有问题。
就连随身携带的那根棍都断成了七八截,但自己似乎什么毛病没有,就连之前受过的伤都已经完全好了起来。
“怪了……这都没死吗?”赵性拍了拍自己身上,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疼痛,这时他再次仰头看了上去:“不会这破药是真的吧……”
不过现在他也顾不得真假了,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能够走出这个破地方,至少得找到个有人家的地方安顿一下才行,不然万一天黑遇到了狼群的话,那明天这个时候他就要被拉得满地都是了。
而在离开之前,他再次起身眺望了一番远处苍茫的雪山:“当真是河山大好啊。”
975、二十三年4月28日 晴
新历二十三年四月,亚洲军正式更名为联合军并开始向西北方的法国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沿途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很多地方的守军看到联合军抵达甚至就已经举起了白旗主动投降。
联军一路高歌猛进,抵抗联军最长时间的是法国境内的卢瓦尔河、罗讷河、加龙河、塞纳河等几条大河。
而原本作为欧洲舆论中心的巴黎在联合军抵达的前几天,当地的报纸媒体发表了十分慷慨激昂的抵抗宣言,并号召当地百姓奋起反抗,报纸的标题上用最坚定的语气写到——“我们一定要让来自东方的腐臭恶魔沉睡于法兰西”。
仅仅过了一天,同一家报社的同一张报纸上再次打上了一行大字——“吃人的东方恶魔带着它的军队朝我们过来了”。
之后的标题称呼更是从“吃人的东方恶魔”一路变成了“无敌的联合军”,而就当联合军抵达距巴黎城外一百二十公里时,那家报社加印了五千份报纸,上头用最虔诚的语气和最醒目的中文印着——“欢迎伟大的东方皇帝和他英勇的联合王国军队莅临他忠实的巴黎”。
所有的报纸其实都会在第一时间放在宋北云的手上,他看到报纸上一长条称呼的变化之后,坐在帐篷里休整的宋北云不禁发出疑问——法国人到底咋回事?
而就在当天晚上,巴黎的市长亲自来到了宋北云的面前,他向宋北云保证巴黎会以最崇高的礼节欢迎联合军和伟大的宋,为他献上美酒、美食和美女。
宋北云当时的表情真的是全程老头看手机,这就是传说中的伟大法国对吗?可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如果他们像柏林那样殊死抵抗甚至不惜战到最后一个士兵,还真的能让人高看一眼,可是这仗还没打,巴黎就已经准备好了美酒、美食和美女。
作为一个具有典型东方思维的宋北云来说,这其实是不好理解的,怎么……怎么就能这个样子,它就这个样子……
宋北云记得当年还看过几篇关于二战时法国的帖子,当时他以为那是开玩笑,但现在看来这其实根本不是玩笑而是传统艺能。
好像战后那些被法国男人送出去当做礼物的巴黎女人都被自己国家的男人欺负到没人样了。
这个民族可真的是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三天后,联合军开进巴黎,当地的巴黎士兵在他们到来前三个小时主动缴械并列队欢迎,坐在马车上的宋北云看到从三十公里外就出现的迎接队伍,感觉不可思议……
而当他进城之后,他立刻受到了皇帝一般的待遇,就连曾经掌控法国的卡佩王朝皇帝罗贝尔二世都亲自出来迎接了宋北云。
魔幻……
就这个罗贝尔二世,他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主动臣服于两个穿越者而且还安稳活着的皇帝,真的是相当不容易了。
不过也对,就他这样,想死恐怕也比较难,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算是修炼到家了。
法国的皇帝陛下亲自为东方来的领袖开马车门,亲自为他铺好地毯甚至亲自为他引路,把卑微做到了极致。
但是幸好,宋北云这个人狂傲归狂傲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过度膨胀,因为天道定数摆在那,人做的太满就会遭天打雷劈,多尔就是典型的例子。
所以宋北云并没有享受于法兰西皇帝恭维和顺从,反而主动要求他不要那样做,并且宣称自己带来了新的欧洲攻略,来这里也并非为了征服而是要打造一个更好的欧洲。
巴黎的街道上无数人想要一睹这东方恶魔的模样,因为在宣传画里这个东方恶魔长着魔鬼的长角还有恐怖的红色皮肤,额头上是燃烧着的六芒星就连瞳孔都是山羊模样的怪样子。
但当他们真切的看到这个东方恶魔时却发现他是一个高大、英俊而且贵族气质十足的中年帅叔叔,他的衣着不华丽但举手投足之间的英武气质却是把旁边的罗贝尔二世给比得没了影子,他脚上的新款的皮鞋看上去也非常时尚,还有他干净的指甲、白皙的皮肤,特别是他那足足有一米八的高大身材,第一时间就征服了这座骨子里蕴藏着浪漫的都市。
他往那一站,就像是个伟岸的英雄,像极了《荷马史诗》里的阿波罗,他快乐、聪明、拥有着阳光般的气质,只要在他头上戴上用月桂树、爱神木、橄榄树或睡莲的枝叶编织的冠冕,他就是真正的阿波罗在人间的投影。
这次迎接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之后他就被安排在了刚刚建成的枫丹白露宫中,这是一座全新的宫殿,历时十三年才建成,即便是整个欧洲都陷入战火而这座宫殿的建筑计划也没有耽误。
它豪华、富丽堂皇、光明、美丽,一切人间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描述它的美貌,而这种美好刚好可以用来陪衬这位来自东方的神明。
这是法国前皇帝的原话,宋北云自己要是吹了半个字牛逼,他天打雷劈。
坐在用小鹿皮围城的沙发上,宋北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端起从波斯带来的一种名为“卡波”的橘子味饮料喝了一口,然后对杨文广说道:“他娘的这法国佬是会享受啊。”
“那可不。”杨文广如今也换上的轻便的便服,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半坐半躺的,这让他因为常年征战而落下的腰疼舒展了许多:“说实话,就这里的豪华程度,要放在咱们那,皇帝得留下千古骂名。”
“那倒也不至于,但肯定捞不到好名声是真的。”宋北云脱下鞋子斜躺在沙发上:“波尔现在撤到哪里去了?”
“他们现在困守在海边,很快就要跟我们接战了。”
“嗯,按死他们。”
宋北云曾经说过,那面旗帜跑到哪里,他就要追到哪里,天涯海角绝不放过,现在多尔再牛逼那也就只是秋后的蚂蚱、江边的项羽,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今年六月之前欧亚战争就要彻底结束了,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给欧洲用切蛋糕的方法切出新的国境线了。
是吧,中国人就喜欢横平竖直,并没有恶意切分国境线,只是按照典型的东方审美来切割,毕竟总面积也不会变化多少嘛,而且这种事大家也还是有商量的,毕竟他宋北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大帅,您觉得和会的地点选在哪里比较好?”
“就巴黎吧。”宋北云笑道:“巴黎和会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行,我这就去张罗这件事。”杨文广拿过一张毯子盖在身上:“不过我得先睡一会儿,这几年我可没睡过几个好觉。”
战争其实到这个地步,基本就已经可以宣布结束了,多尔那边大概还有十万人左右的规模困兽在海岸边,而这些人根本起不来什么风浪了。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五月,在巴黎住了快十天的宋北云终于和赶来这里的各方实力代表都碰过面了。
至于他提出在巴黎举行和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毕竟他现在就是欧亚大陆权力最大的人,他说在巴黎就在巴黎,即便是他说是说大家可以商量,但商量归商量,谁没事给他找麻烦呢,真的是万一他哪天不痛快了,那保不齐自己一辈子都不痛快。
巴黎和会的内容主要大方向是亚欧战争之后关于欧洲的重建工作和国境重新划分的问题,当然还有关于亚欧大陆通商和未来最重要的重开丝绸之路计划的展开。
这是所有人都很期待的一件事,因为欧洲是欧洲人的欧洲嘛,他们被恐怖统治太久了,急需要一个全新的秩序来从头再来。
而在正式签署和平条约之前,各方势力就已经碰头开始商量怎样重新划分领土的问题。
宋北云提出的方案就摆在了桌面上,他也提出了相关的意见,但这样也是有问题的,那就是一旦这样划分之后,有些地方……就会变得很奇怪。
比如法国、西班牙、德国三地,就会同时出现一个国家内有好几个主体民族、好几种文化、好几种语言的情况,文化和国籍既不相容也不可分割。
这样划分明显是让人感觉不对劲的,可大家都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反倒是如果按照原来的分割结果,总有人是因为利益受到了损失而发出抗议。
“我的议题就这些,谁赞成谁反对?”宋北云点了点桌子,抬起眼皮问道:“反对的举手我看看?”
全场各国派遣来的外交官没有一个抬手的,这就等于是变相认可了宋北云那横竖交错的地域分割。
顺带着他还把非洲也这么分了一圈。
非洲嘛,那地方无所谓了,分起来还挺好看的,但欧洲这么一分,似乎每个人嗓子眼里都堵了一块屎,吞下去难受吐出来还不如吞下去。
但要不这么分,总有些碍眼的国家跳出来摇唇鼓舌,所以现在所有的欧洲外交大臣互相之间似乎都不是那么看得很顺眼,看谁都像是对面欠着钱。
而此时此刻多尔也得到了巴黎和会的消息,他甚至还知道了巴黎和会的具体内容,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底下那些废物的情报人员能够得到这些机密的消息,但他就是得到了。
当他看到里头对欧洲的划分后,他坐在海边的城堡里,用颤抖的手捏碎了一个玻璃杯,嘴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宋北云。
但他没有办法阻止,就像当年顾维钧没有办法阻止山东被割让给日本一样。
他狂热的热爱着自己的故乡,欧洲本应该强大的!
就在这时候,下头突然又递上来了一封情报还有一封信,信居然是宋北云给他的,而他打开信之后,上面只有一句话:该摘眼镜了。
多尔看到这句话之后满头雾水,翻来覆去的琢磨这句话却也没有任何可用的信息。但在之后的情报里,他看到了自己所有安排在巴黎的情报人员的名单,大到法国的防长,小到爱丽舍大道上的面包师,所有人都被点了出来,无一幸免。
那么之前关于巴黎和会的内容到底是怎样泄露到他手上的,那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愤怒的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摔到了地面上。
在极度愤怒之后,他掏出手枪就把面前的情报部长给一枪爆头,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尸体,他起身对身边的几位元帅说道:“我们必须马上撤离,明天!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度过海峡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第二天清晨,大雾。
大量的物资,包括黄金、武器和一些先进的图纸都被装进了油纸包裹的袋子里,大量的士兵都在忙碌着。
多尔站在海边,静静的看着,他终究是没有完成自己毕生所追求的事业,但幸好自己没有完全失败,不管怎样还是有一线生机,只要能够到达英伦三岛,据守海峡,只要静静的等待!信仰,信仰绝对不能被人再次熄灭。
早晨八点,雾气仍然浓郁,但海面上却隐约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多尔侧过头问自己的工程部长:“接应我们的船只已经使用蒸汽动力了?”
工程部长:“???”
就在这时,一声炮响从海面传来,多尔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接着身旁的保卫人员就要上来保护他撤离。
可还没等多尔走上几步,海面的薄雾中突然迎着光线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丛巨大的黑影,黑影的黑逐渐浓烈,接着一艘恐怖的巨舰破浪而出,就这样横在了海峡之上。
多尔愣在了那里,脚下再也没有走动的力量了,而此时一阵风吹过,吹散了海上的雾气,这次除了多尔之外,其他所有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向海的方向。
数百艘大小战舰就停在了海面上,风帆一直延伸到了海与天相连的地方,而那巨大无匹的旗舰正缓缓调整着那三联装足够把人放进去的巨炮。
炮口正对着港口。
“左104、上15。”旗舰上闪烁的灯光让舰队里所有的主力舰的炮口都开始调整了起来。
“舰队主炮齐射。”韩先生拿着望远镜看着岸边那如同蚂蚁一般的德军残部:“护卫舰自由开火。”
“放!”
希望大家2022平平安安
大概还有五章到六章就结束了,新书会在同期上线,相隔不会超过一个礼拜吧。
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就是大家假期吃好喝好,新的一年发大财。
今天晚上我要出门一趟,就请假一天吧。新书基本已经敲定了,但是也不是不能改,你们想看爽文多一点还是想看梗多一点?扣1看爽一点扣2看梗多一点。
如果等不及想看爽文我推荐一本书——《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师兄》,搜少年梦阅读就可以看到了,绝对爽文,啥都不要就是无脑爽!
976、二十四年1月18日 晴
巴黎和会几经推迟,终于在次年的1月18日正式召开,这次和会的内容不光是要商定战后欧洲大陆的总体发展方向和国家势力分步,还有欧亚之间的跨大陆贸易商定以及对战犯的统一审判。
并借此机会退出国际公约和国际法两部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法典,并组建的新的国际事务维持机构。
而就在和会召开的前一天,前方传来好消息,逃窜数月不知踪迹的前欧洲战线领导人多尔被发现用手枪自戕于德法边界的一个村庄的牛棚里,经验明正身之后,消息就很快的被传到了巴黎。
至此,持续多年的欧亚战争彻底画上了句号,而和平终于也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
和会一共到场七十二个国家的代表和发言人,盛况空前。
和会的第一天,宋北云用致开幕辞的机会发表了长篇演说。他形容这场战争为“生于不义,自当死于耻辱”,同时还提出了制裁战争祸首、重铸秩序的基本方案并要求和会首先讨论建立国际联盟的问题。
之后宋北云连续送出了一系列的制裁法案,比如强制德国不允许发展军工业、不允许持有超过三千人以上规模的军队,并且放弃对非洲地区的殖民统治权力。
这个法案被强制通过,也就是说这个议题是没有经过讨论而强制执行的,这对现在的德国来说虽然不公平,但其他在场的国家并无异议,德国现任总理大臣也表示并无异议。
还有针对神圣罗马帝国、拜占庭和葡萄牙三国的制裁措施,理由是这三个国家作为战时德国最坚定的盟友给欧洲人民带去了极端的痛苦。
这三个国家同样不允许保有军队,并且将罗马帝国一分为四,分别为米兰公国、威尼斯共和国、热那亚共和国、佛罗伦萨共和国。
之后他又将已经被屠戮一空的地区重新划分,而因为欧洲风云巨变导致国境线不得不重新规划,所以宋北云拿出了《欧洲国家国境分割计划书》呈交大会商定。
其中北欧三国表示反对,其余国家全体表示赞成,最后四十二票同意三票反对,国境分割计划正式实现。
当然,宋北云说这只是一个倡议,如果其他国家能够有更好的分割方式可以直接提出并过会商讨。
这种分割方式其实很奇怪,因为这样分割之后,欧洲一共现存的三十七个国家,两两之间都有了领土纷争,就拿最经典的法国、德国和比利时这样互相接壤的三国来看,比利时占了法国一块地方但是被德国占了一块地方,法国占了德国一块地方但被比利时占了一块地方,德国占了比利时一块地方但被法国占了一块地方,这就形成了罗圈架……
而其他国家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领土争端问题,只是他们不管是谁提出异议,另外就会有人对他们的异议提出异议,所以在大家都是平等的情况下,这个议题就只能这样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亚洲作为战胜区域,他们是可以取得很多相对不平等条约的,但宋北云却第一个宣布中国放弃一切不平等条约,转变为平等互惠条约。
但像波斯、突厥这样的国家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他们对欧洲方面提出了长达数十页的不平等条约,而且基本上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权力。
欧洲战败了,那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一众欧洲国家跨起个批脸跟亚洲一众国家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唯独在跟中国签订条约时他们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因为在所有战胜国里只有这边是独一份的双边互惠条约,并没有明显的外交压榨和不平等对待。
而在第一轮会议结束之后,狗蛋倒是很好奇的问了宋北云为什么要这样,宋北云却是笑着回答说:在可以用科技压榨的时候就无需用外交压榨,不平等条约是一根悬在头顶的刺,不光是悬在他人的头顶也是悬在自己的头顶,报应迟早会来的。
这一句话直接将狗蛋给点醒了,他立刻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父亲不光把欧洲用国境线坑了,还用这些不平等条约把亚洲的盟友给坑了。
如果没有意外,五十年内欧洲大陆之间一定会再次爆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这场战争的规模甚至可能会超过当下这场战争的规模。
但这把火至少在名义上是烧不到中国头上的,而中国甚至还可以利用多边互惠条约在未来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发一笔财,这笔财究竟有多少钱,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应该足够未来中国坐吃山空三百年。
这个外交术的高明就高明在他根本没有玩心眼,而这没玩心眼恰恰就是最返璞归真的手段,利用他人的贪婪让他们自己搞自己。而即便是将来在战火再起的时候,打仗需要人种粮食吧?打仗需要人造武器吧?打仗之后需要人重新维持秩序吧?
那么粮食谁最多?武器谁最好?谁建设最厉害?
答案不言而喻,换而言之这就是两面挣钱,而从父亲上位以来就一贯奉行不结盟、不干涉、不欺压政策,就是为了应付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变数而准备着的。
只要跟着宋北云的思路走,未来一百年都可以安安稳稳,至于一百年之后……那可就真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了,真的有人把国家给败落了,那也怪不得宋北云。
换而言之就是宋北云给当下的中国定了一个百年的十字国策——闷声发大财、专心攀科技。
而这其中所有最高明的就是不结盟,亚洲军虽然也是一支联军,但中国没有和任何国家形成联盟,他们参战只是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世界是大家的世界,不能任由铁十字恶魔胡搞瞎搞。
巴黎和会一支持续了两个多月才落下帷幕,至此世界格局终于已经形成,接下来的就是回家疯狂发育。
在回程的路上,宋北云坐在飞艇里看着外头的白云成片,突然无端的叹了一口气,小声念叨着:“赵性,老子说到做到了。”
“操,这玩意咋恁牛逼嘞?”
赵性叉着腰站在铁轨旁的站台上,看着呼啸而过的转瞬就消失的火车,满心感慨。
新历一八五年,他醒过来的第二年。
经过一年多的适应,从最开始的连个马桶都要琢磨半天的赵性,现在也开始逐渐适应了现在的新生活。
他曾经无数次畅想过未来,但真的身处未来之中时,他却百般不适。
这一觉睡了一百多年的赵性,现在就像是个土包子,看什么都会很新奇。
他的国已不再是他的国了,但他的国仍是他的国。
其实这里头最离谱的是赵性发现自己的头像是被印在钱币上的,而且也不止一个人说他长得跟钞票上的人很像了。
只不过现在大家很少使用纸币了,大多使用的电子货币。
赵性在离开那个时代时还很先进的纸币,在这里已经成为了古董收藏家的心头好。
下了车,第一次来到城市的赵性感觉自己有些天旋地转,不过他也多亏了帮他办理身份信息工作人员,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一年以来他利用自己的一些小技能赚了些钱,虽然不多但却也足够生活,而他这一次来到首都为的只是到这里的图书馆里看一看他睡死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些资讯在网上都能找到,但赵性始终还是习惯于书本的质感,即便是他也买了手机,上网也是随时随地能上,但书本给他的感觉却是不同。
首都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金陵,而是北平侯的那个北平,他从车站出来一路跟着导航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而当看到那高大的门楼上写的字时,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因为弘文馆还是弘文馆,仍是当年宋北云亲笔提下的字,看着上头的烫金大字,他好像看到了那个混账东西的得意神态。
“弘文馆啊……”
走到门口时,他却停下了脚步,因为不敢……他不敢去看这一百多年所发生的事情,因为一百多年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却能看到无数自己熟悉的人出现在书本之上。
但他们都已经走了,赵性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他甚至想到都会感觉到一种深邃悠长的孤独感。
想了很久之后,他将背包一甩,转身消失在了城市之中。
赵性先是找到了安顿的地方,因为是首都而他身上的钱也只够租住在地下室之中。
他将自己不多的行李摆放好,然后坐在了昏暗的房间里,脑子里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看一眼却只是一条新闻消息——我国探月工程第二阶段取得圆满成功。
赵性往床上一躺,看着手机里的新闻,他出现了一种时空带来的错乱感。
迷茫,现在他就有一种迷茫。
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但那种迷茫还是没有消退下去。
不过他是谁?他是赵性啊,是头像被印在钞票上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在经过一夜睡眠之后,他再次从霜打的茄子变成了吸饱水的海绵。
他开始趴在不大的小桌前写下他的计划,笔还是当年宋北云送他的笔,而写下的却是一百多年后崭新的人生。
现在对赵性来说,当务之急并不是找工作,他在网上给人鉴定古董每个月都有一笔还行的收入,而且赵性一手书法也是极好的,所以钱虽然不多,但也勉强够用。
所以他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学习,学习这个时代的一切,从大雪山那边跑出来,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大城市里,他不求能征服这里,但首先得保证自己不被征服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赵性不停的买书、学习,再加上通过这个神奇的互联网,短短两个月他就已经把这个时代的一些基本内容给吃透了。
吃透了基础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来历史真的不曾重复,却总是押韵。时代看上去不同,那也只是蒙上了一层不一样的皮罢了,内核却总是如此。
当然,生产力进步了,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但赵性发现这个时代铠甲虽然已经淘汰,但打造铠甲的人比他那会儿还多。
他进步的速度非常快,快到他自己都难以想象,很快他就有了自己的电脑也从地下室搬入了新的出租屋。
出租屋也没隔多少时间就换成了三居室,之后他就开始准备自考大学,他用了不到半年自学了英语、法语和日语,然后又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啃下了基础数学,然后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大学。
神奇的人在哪里都是神奇的,赵性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大学里他也是特立独行,因为年纪比所有同学都大,大家都叫他老赵,而这个老赵每天所干的事就是吃饭睡觉学习,好像全世界都等着他拯救一样的匆忙。
人家需要四年的时间,他只用了一年零九个月就完成了大学所有课程并且成功的拿到了本校的研究生名额。
而让所有人惊奇的是,本来已经是法学研究生的老赵,在几个月之后转头直接奔向了化学的怀抱,从零开始一点一点的苦熬化学。
很快,这位爷就成了学校里的传奇,而别人问起来的时候,这位老赵都只是笑笑而不说话。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续读下一门的时候,这位诡异的老赵突然在拿到双学位硕士的身份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的他一直在全世界到处飘荡,每个地方都住上几年,虽然没有能耐把所有知识体系都给吃满,但以他现在的水平来说,他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顶级的数据库了。
可他似乎还不满足,一直到他找到物理学和历史这两个领域之后,他才终于算是消停了下来。
后来有一次他与同实验室的师兄聊天时,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时间穿梭理论可行,那么为什么没有人从未来回到现在?那如果时间穿梭理论不可行,为什么一百多年前就有关于时间的理论数学建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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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结束……重复一次还没有结束。还有两三章呢。
977、五十五年4月7日 晴
早晨的时候宋北云喝了点粥,最近他胃口不太好,前几天又掉了一颗牙,右边的耳朵也听不太真切了。
七十三岁的宋北云去年的就已经退休了,退休之后他就在大学里教书。
“你别光着脚在地上跑!你是个老头了!”
旁边传来金铃儿的絮叨,她看到宋北云又赤着脚满屋子转悠,她当时就唠叨开了。
宋北云没有回嘴,只是嘀咕了几句就穿上了鞋,然后将自己打扮得精精神神的,坐了回来,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报纸上说欧亚大陆之间又爆发了战争,国际社会希望中国出面进行调停。
还有美洲印加共和国代表团抵达首都进行国事访问,以及琉球特首换届的消息。
外头这时停了一辆轿车,上头下来了几个人,他们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一脸严肃敲响了宋北云的家门,警卫员开了门,然后转身来到宋北云身边说道:“首长,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进来的是人是狄青,也是现任的国防部部长,他见到宋北云之后先是敬了个礼,然后笑道:“这次我们过来是想问一下您这边的意见,就是关于我们是否要出面进行调停。”
“打嘛,让他们打嘛。喜欢打就让他们打。”宋北云摘下眼镜:“我们从来不干涉别人的内政,调停什么?我们不当和事老。”
“明白。”狄青点了点头,旁边的秘书记录下了宋北云的指导意见。
“前段时间是不是印度那边又开始闹了?”
“只是简单的边境冲突。”
“去跟他们说,我们不希望看到战争,但也不害怕战争,如果他们继续一意孤行,那就勿怪言之不预了。”
“明白。”狄青表情严肃的说道:“东南亚方面希望我们能出手教训一下印度,他们最近在印度洋上经常骚扰过往的渔民并且在政治上也对周围的国家进行了武力恐吓。”
“你看着办吧,差不多也该动一动了。”
“是。”
因为世界线的重大变故,印度因为没有遭到入侵和破坏,他们很快就成长为具有一定区域武力霸权的国家,特别是这两年,他们不停的在对中国进行挑衅,虽然之前已经教训过他们几次,但因为这样可以让他们转嫁国内矛盾,他们似乎挑衅上了瘾。
而随着中国进入到了第十一个五年计划,现在全国的力量都主要集中在了基础建设、开发西、北部和环太平洋经济枢纽上,并没有什么心思在那个边陲小地方跟印度互相拉扯,所以这也导致他们愈发的嚣张。
狄青在这里逗留了一上午后也离开了,宋北云也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睡了个午觉。
等他起来时,警卫员上前告诉他下午时,二爷来找过他,但看到他在睡觉就离开了。
“兔崽子。”宋北云就骂了一声:“他来找我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二爷就找上门来,还带着孙子孙女,看来今天是有大事想求他爹来着。
“爸……”
二爷五十多岁了,但看到宋北云还是怂的一塌糊涂,他看到老爷子的时候,一秒就进入当年被爹支配的恐惧。
“嗯,你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来这,怕是没好事。”宋北云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吧,找你老子来干什么?”
家中的兄弟姐妹们,其实真正有能耐的也就是调皮捣蛋三巨头加上一个赵桓。
现在狗蛋可是实打实的元帅了,他对政治兴趣不大,一辈子都在军队,现在是陆军第四集团军司令,元帅衔。
而二爷在西藏干了三十年,前几年才从那边回来,现在是组织部任职,换成以前的职位大概就是吏部尚书了。
三爷大概是最牛逼的,他完全没有走政治路线,现在是科学院的院长兼微观研究所的所长,并且是中国原子能机构的创办者和组织者,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打开了科学界的微观领域,被列如本世纪最伟大的一百位名人榜第七名。
因为宋北云和妙言的破壁者效应,这边的科技跳的很厉害,虽然离原子弹还有一段距离,但这东西已经出现在了理论上,并且原子能研究所的重要项目就是研究这玩意。
至于赵桓,他作为宋北云的接班人,已经成功登顶了,只不过现在一些大方向还是由宋北云在掌控,别看他退休了,但其实工作也并不算是太轻松。
“爸……我想请你去做个演讲。”
还没等宋北云开口,旁边的金铃儿就埋怨了起来:“你爸都多大年纪了,你让他去演讲,再死台上怎么办?”
二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再次开口说道:“妈……您是不知道这次咱们这边有一个年轻干部的选拔,这次提拔的名额大概有五千人,这五千人都是要分配到各地去担任中层的,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压阵。桓哥怕压不住,这不……他让我来请我这够分量的爹出马。”
“你们兄弟几个还真是会使唤人。”金铃儿冷哼一声:“赵桓也是,也不考虑他舅舅年纪这么大了。”
宋北云沉默一阵,抬起头说:“要不就开一个全体大会吧,我刚好有几个问题要提一下。”
“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二爷高兴的站起了身:“那父亲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忙了。”
“几点了?你现在去忙?”
“时间宝贵,父亲,你好好休休息。稿子啥的我就不给您准备了,我不配。”
宋北云笑骂道:“兔崽子!”
没过几天,这次大会正式召开,宋北云出席并发表重要讲话,他先是鼓励各级干部一番,然后就开始提出问题了。
他说:因为这些年国力空前强大,所以国内出现一些盲目自大的声音,讲不得困难,总说敌人是崩溃的,我们是伟大的胜利。还有一些声音认为,就这样下去就可以秋千万代,这也是不对的,社会的发展是运动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不能盲目的否定别人也不能盲目的拔高自己。
他还说:我们现在的问题还很多、困难也还很多,未来是复杂的、多变的,不光要把眼睛放在国外,也要把目光放在国内、不光要把注意力放在基层,更要把目光盯紧在高层。特别是未来的领导干部,要在最坏的可能性上做打算,要有对付非常的困难,对付非常的不利情况的打算和准备。发展的道路永远没有尽头,而这条路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之后他总结到:我们现在有些领导干部乐观自大,膨胀傲慢,这是不对的。长此以往,必然会重蹈风剑官僚主义的覆辙,历史上曾经有过几次表现了大的骄傲,都是吃了亏的,而且是吃了大亏的。如果眼睛里没有东西、没有问题,那就是最大的问题。革命者始终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革命远未成功也远没有达成目标,未来还很长,同志们既要英勇奋斗又要谦虚谨慎,不要重犯历史上“小了就舒舒服服,没有事情,一大就胀起来了,脑壳胀得很大,骄傲起来了,心里也躁了”的错误。
之后他罗列出十六条未来可能会面对的困境和危险,还有一系列可能会遇到的问题。这些问题非常残酷也非常现实,都是现在已经出现苗头或者以后非常可能出现的苗头。
在他讲完这一段之后,全场起立鼓掌,但他却只是摆了摆手,指着自己说道:“前些日子,我又掉了一颗牙,我真的老了,可能没办法看到你们创造未来了。唉,在场的有没有学生朋友?”
立刻旁边就有几个年轻人举起手来,宋北云指着他们笑道:“很好嘛,有个伟人说啊,你们年轻人就是早晨八九点的太阳,你们要多读书,你们就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未来和希望,如果你们看到不好的东西,勇敢的站出来,我年轻的时候就站出来了嘛,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是我。不要怕,你们没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那些坏人,你们觉得他们不好,就革他们的命嘛,这是应该的,死气沉沉的是要坏事情的。所以年轻人,你们要记住,不要人云亦云也不要畏首畏尾,年轻没有失败,你们可以犯错,只要不一错再错,你们就会成功的。你们要记住,我们的征途是星辰是大海,是遥不可及的宇宙。”
说完,他咳嗽了两声,轻笑了起来,眼神也渐渐变得清澈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把拐杖放到了一边,离开了讲台,来到旁边朝台下深深鞠躬。
他这一鞠躬把全场都给吓起立了,上万人的大会上鸦雀无声,所有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喘那么一下,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搀扶住了他,而他却只是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搀扶。
“同志们啊,我要走了,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这宋北云再次轻轻躬身:“中华之未来,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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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一章或者两章,宋北云就结束了……其实你们不舍,我也不舍。不过没关系,我们下本书见,也就这几天的事。
978、七十七年1月7日 雪 终是瑞雪兆丰年(大结局)
新历七十七年,一月。
南京城外车水马龙,这日已经九十五岁高龄的宋北云提出想出去走走,身边的人都不是很同意,因为宋老的身子这些日子以来都不太好,特别是在携手相伴七十余载的妻子赵玲去世之后,他的精神显得萎靡了许多。
但他今天非要出去走走,谁也拦不住他,而且他不需要旁人跟着,独自一人带着同样苍老的俏俏拄着拐棍就走了出去。
两人走走停停,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才终于停在了南京的古城楼前。
说是古城楼,其实也就是南京城的旧址,这几十年城市的飞速发展,南京城往外扩张的脚步非常快,原本的外城现在都已经近乎成为了市中心的存在,古城楼也几乎成为了一处名胜古迹,每日都有人来旅游参观。
宋北云坐在城外的休息处,仰头看着巍峨的城墙和城墙上已经斑驳的“金陵城”三个字,突然笑了起来。
“俏俏啊。”
俏俏身体很好,而她也成为了那个从七岁一直伴随宋北云到九十多岁的人,两人也算是相守走完了这辈子。
“俏俏!”
宋北云见她没有反应便加重了语气,而俏俏仍是没有反应,这一下只好用手中的拐杖戳了戳她的脚背。
“啊?”俏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叫我?”
宋北云指了指金陵城的牌匾:“我记得它才刚修葺没多久吧,怎么就这么旧了?”
俏俏仔细听了半天后才说道比划着说道:“七十多年了,它修了七十多年了。”
宋北云听罢,却是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块城门上的牌匾。
竟然已经七十多年了吗?不知不觉已经七十多年了啊。
也对,当年重兵把守的金陵城门,如今已经成了免费开放的公园,前前后后都是些游玩的人群,挺有意思的。
这时不知道从哪传来有人唱歌的声音,高亢嘹亮,正是当年宋北云最爱的那首《定风波》。
他听着那声音,莞尔一笑,拍着大腿轻声跟着应和了起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天上此时飘起了雪,宋北云突然想到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来到这个世界的,站在村口冻得颤颤巍巍,第一个认识的人却恰恰是对面坐着的那个皱巴巴的老太婆。
这时城头下,一少年背着包仰头看着沧桑古朴的南京城墙,嘴里小声的嘀咕。他口音不像是南方人,带着几分北方的口音,身材倒是也挺高大,看着也颇为俊俏,只是眉目间有些跳脱轻佻。
“陈颂平!”
前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气哄哄的插着腰喊着他的名字:“又在看什么呢!平时磨蹭就算了,考试你也磨蹭,下午就要考试了,你期末考试要是考不过你死定了!别指望我寒假会给你补课。”
“来了来了,天天催催催,催着赶投胎啊!”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今天好漂亮。”
少女穿着厚厚的衣裳,斜挎着一个包,虽然有些瘦,也没有什么S形身材,但胜在灵气逼人,一颦一笑都带着那种纯正十五六岁少女特有的灵动,毫无风尘。
那名叫陈颂平的男孩在答应完之后还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亭子里的老叟,然后轻轻点头示意,接着便加速跑了过去追上了他的女伴。
宋北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了,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场面,但一下子又记不得了,而看了看旁边的俏俏,他刚想开口,却听俏俏说道:“以前我也是这么催你的,那天我们进了城,捡了狗蛋。”
嗯,那天我们进了城,捡了狗蛋。
可那都已经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
宋北云觉得有些累,他靠在那小憩了起来,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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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474年,四月。
人类在掌握可控核聚变技术之后的第五十二年,首次完成曲率引擎测试,终于走出了被困几十万年的太阳系,开始向人马座前进,试图开辟第二家园。而他们把第一颗用于探索的飞船命名为宋北云号,并且目的地那颗E493R671类地行星也被命名为宋北云星,以此来纪念伟大的科学先驱者宋北云。
“老赵,你说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死后真的就只留下了这么点东西?”
一个历史系的研究生站在校园后山的宋北云墓前上下打量,然后将一瓶酒一包烟放在宋北云雕像的台子上,双手合十:“保佑学生课题通过……”
他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住着拐杖的中年人,是他的导师。被他称之为老赵是因为这位导师性格平和,总是能跟年轻人打成一片。
老赵听到他的话之后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宋北云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死后怎么就只是留下这么一丁点的东西。”
跟那些王侯将相的墓不同,宋北云的墓就在西北联合大学的校园之中,一座雕像、一个坟头,之后学校每年毕业季的时候都会有历史系的学生过来修葺维护,所以他的墓每年爬起来都跟新的一样。
但跟那些历史上发现的大墓不同,它没有地宫、没有奢华的装饰更没有什么陵园,就是一个十平米见方的小墓,里头的随葬品就是一本小册子,上头记录着一些历史年代的大事件,一本相册,里头都是家人朋友和当时一些关键历史人物,还有就是一碗梅菜扣肉、一碗蒸咸鱼、一碗烤羊腿和一碗西红柿蛋汤,以及一兜子土豆、一兜子玉米、一兜子辣椒。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简单的让人以为他的墓被人盗过。
“你好好想想再说话,不然你课题必然过不了。”老赵半开玩笑的说道。
那学生一拍脑袋:“对对对,我错了我错了。世上就他跟孔夫子两人封圣了,留下的东西可不是一点点。”
他在老赵的提示下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因为宋北云留下的东西并不是以财富可以衡量的,光是开辟了科学这个学科就已经足够他光耀万年了,而更不用说他坚实的捍卫了中国的大一统思想。
作为一个历史系的学生,他清晰的知道,根据当年留下的史料记载,宋北云出现的时期正是宋王朝最虚弱的时期,而同期还有辽国和金国。
根据历史发展规律,最终宋金辽之间终归是要互相撕扯到山河破碎,而这时北方游牧民族一定会趁虚而入撕裂掉整个世界。
虽然人类的发展轨迹必然是相似的,没有宋北云也会有别人来启迪科学,但那个人不一定就会是中国人,而中国在未来也不一定会有良好的发展,那么现在世界的格局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雕像上的这位老兄,在历史上的分界线就是以宋北云为分界的,在宋北云执政之前的新历十年被称之为古代,而在他去世之后则被称为近现代,
“老赵,你真没发现你跟宋先生相册里的赵性长得很像么?而且你也姓赵。”
“你就没发现你长得很像宋北云吗?”
“哈哈哈哈哈……像啊,我也觉得像啊,特别是他年轻的时候,我跟他简直一个模子刻下来的。要不是我姓曹,还真以为我是他宋家的儿孙呢。”
老赵呸了一声:“天下帅哥长得都差不多,赵性跟我都是帅哥,长得像都是正常的。”
“你这个人胡说八道可是一绝啊,你这为人师表可真的是太奇葩了。”
说完他取出一包烟点上一根放在宋北云的雕像前,转身对老赵说道:“走吧,你不说今天要来新师妹么,带我看看去。”
“别急,我跟人家约了来这。她应该马上就到了。”老赵看了一眼手表:“不是我说你,人家是个软妹,等会来了之后你别跟饿急眼的狼一样。”
“我这个人一表人才,你看我的眼神。”他扒拉着眼睛走到老赵面前:“多诚恳。”
“哎呀,走走走。”老张扒拉开他的脑袋。
而就在这时,老赵点了一下手环然后就开始通话起来:“好,我们就在这等你。”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人家来了,你正经一点。”
不多一会儿,一个短发少女从小路上走来,她皮肤白皙,个子小小的,只是抹了点润唇膏就已经感觉光彩照人了。
“哇……美女来的喔!”
老赵翻了个白眼,而那女孩走上前说道:“赵老师好……”
“我介绍一下,这是你师兄,以后课题上有不懂的找他就好了。”老赵指着那小子:“你说话啊,愣着干什么?”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感觉好熟悉。”那小美女歪着头打量了一阵,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伸出手笑道:“你好师兄,我叫余佩佩,你可以跟老师一样叫我小鱼。”
“曹驴!”老赵叫了一声:“你握着人家手不放干什么?”
“是曹吕……”曹吕抬起头看向老赵:“奇怪了……我也觉得她好熟啊,刚才好像看到了幻觉。”
而他只是惊奇,对面的小美女此刻却已经眉头紧锁了起来:“你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马车?”
“对对对,马车!”
老赵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走吧,请你们吃饭,别废话了,你们这个套路两百年前就不流行了。”
说完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北云的雕像,然后便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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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啦,过几天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基本上就会上新书了,新书的名字还在等编辑一起敲定。
后记
“我是不是见过你?”
宋北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他依稀还是感觉面前的场景很模糊。
就像……就像……哦,对对对,科幻片里的思维空间,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下雪的南京城,身边最后陪伴他的人也是最初陪伴他的人。
他大概意识到自己是死了,毕竟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呢。
差不多了,也该死了。九十五岁,九五之数,大吉。
不过现在看来,他倒是好像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面前站着一个女人,很面熟但是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皮肤很紧致,大概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水嫩,身体也不再沉重了,就好像很多很多很多年前那样。
“理论上我们是没见过,但也许你见过我。”那个女人背着手绕着他转了两圈:“在好多年前我出现在你梦里过,我让你一定要活下去。”
“啊?”
宋北云挠了挠头:“完全没印象了。”
“那你总该记得你是个穿越者吧?”
“这个我还记得,但也很模糊了。毕竟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女人一指,身边一张椅子出现,她示意宋北云坐,而她自己也顺势坐下,屁股下头瞬间多了一张椅子。
“谢谢你啊。”
“谢我?”宋北云一脸迷茫:“为什么谢我?”
“我是万神殿的工作人员,或者说……怎么解释呢,就大概是你们嘴里说的高维度生物吧,我以这么形态来见你,基本上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理解我一点。”那个女人抿了抿嘴:“我的工作就是在无限多个世界里面进行调试和测试。而谢谢你,就是因为你让我赢了我的同事。”
宋北云脑子还是迷糊的,他看向面前的人好奇的说道:“也就是说,我的穿越是你主导的?”
“是啊,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幸运嘛,对吧,至少你经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你跟你同事打赌的内容就是你们随便选穿越者然后看谁选的人活的时间长?”
那女人笑得咯咯响:“当然不是,哪有那么简单。我们的赌博的内容是在随机在一个历史节点上投放一定数量的穿越者,然后看看究竟能不能改变历史。”
“那不是废话呢,一定能改变啊。”
“不一定。世界会自带排他性和纠错性,而且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历史都是被纠正过后的历史,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我换个简单的方式跟你说吧。”那女人打了个响指,宋北云发现周围的景色顿时变成了无尽的宇宙:“一个宇宙是近乎无限大的,而一个宇宙就代表一个世界。每个世界相互独立却又相互影响,如果只修改一个宇宙的进程会因为其他相似宇宙的干扰,世界会尽可能的修正到原来的轨道上,比如有王莽就会有陨石砸他,关键点不是陨石也不是王莽而是历史的轨迹进行的偏斜。”
“停。”宋北云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也就是说,我是死了对吗?”
“对,哈哈哈哈……”那个女人再次笑了起来,她看起来很爱笑:“我给你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死法。”
“我谢谢你哦。”宋北云不屑一笑:“赵性那王八蛋呢?他死了没有?”
那女人打了个响指,然后指了指宋北云身后,他惊愕的发现赵性居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衣服,戴着眼镜在他宋北云的坟头献花、倒酒还他娘的抽烟。
“他怎么还这么年轻!”
“长生不老药是真的。”
“我操!!!”宋北云激动的站了起来,然后给了自己一巴掌:“亏了!亏了呀!让这王八蛋在我坟头跳舞了。”
“别激动。”那女人笑道:“我谢谢帮我赢了比赛,所以我可以满足你两个愿望,一个是选择另外一个世界带着记忆和我给你的奖励再活一次,还有一个是不再复活了,而是进入一个你所希望的乌托邦,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你在那就是神。但同样有好有坏,一旦你选择了,就不能够重新选了。”
宋北云眼眉低垂,他沉思良久:“我够了,不想再重活一次了,我要去我梦想的乌托邦。”
“好!”那女人打了个响指:“你可以去了,那么我们有缘再见。”
宋北云起身,回头,看到有一扇门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伸向了门把手。
但伸到一半,他停顿了下来,回头看了那女人一眼:“你确定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世界。”
“一个唯心主义的世界,一切都存在于你的希望之中。”
宋北云再次深吸一口气,转动了门把手,走入了那看似无垠的黑暗。
经过短暂的黑暗,他的眼前逐渐亮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大院的门前,那是他的家,在长安的家,熟悉的大门、熟悉的石狮子。
“嗨,说的那么玄乎,不过就是让我重活一次。”
他撇了撇嘴,推门而入。
而就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人,他上一辈子的父亲和母亲正在院子中聊着天,看到他之后,母亲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红包:“再过两年你可就没红包了,就该你给我们发红包了。”
这时门外的鞭炮声响起,宋北云茫然无措的接过红包,而父亲走过来拍了他的头一下:“进去吧,我跟你妈等会就进去,大家都等着你呢。”
“大家?”
宋北云近乎麻木的走进门廊,掀开帘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七十五岁去世的左柔,她如今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吊带裙趴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有动静抬起头看了宋北云一眼:“我饿了……啥时候开饭啊。”
宋北云的手开始哆嗦了起来,他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里头走了几步,正巧和端着饭菜出来的红姨迎面撞上了,红姨弹了他额头一下:“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等会就吃饭了,今天姨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笋蒸腊肉。”
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顺着门帘看过去,就看到赵性和玉生蹲在一台电视机前正在打游戏,赵性骂骂咧咧的,看起来输的很惨,但以他一贯又菜又爱玩的性格来看,估计玉生哥烦透了他。
而在他们旁边的是坐在那指点江山的晏殊,晏殊一脸正经,脸上全是作为顶级高手的自信。
他们三人看到宋北云在门口,赵性先喊了一句:“等会啊,等我干赢一把让你玩。他娘的老子还不信了!”
宋北云轻轻的回了一句:“不急……”
说着,他继续往里头探索,再看到的就是俏俏正在画画,而她的模特是一个抱着水缸的佛宝奴,佛宝奴看样子坐了很久有些不耐烦了,见到宋北云过来却是嚷嚷了起来:“你死哪去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
“我……忘带了。”
“别动别动,坐稳坐稳。”俏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百五十块钱递给宋北云:“妈让我去买点牛肉回来晚上包饺子,你等会去帮我买了吧。”
宋北云接过钱,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揣进了自己口袋:“好……”
“对了,赵玲找你有事,她在里头等你。”
“知道了。”
从长长的走廊过去,看到金铃儿正坐在屋中愁眉不展,听到有动静她抬起头看向宋北云,然后立刻委屈了起来:“我怀孕了……怎么办嘛,都怪你!让你做好措施,我才高三呢,这让我爸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宋北云一时语塞,刚要说话却被碧螺拽出了门,后院正中间正摆着一个巨大的烟花,碧螺手上拿着打火机,而看到女孩子模样的小鱼、巧云站在那不知所措,看到他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正当宋北云接过打火机要去点时,他突然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却发现是同样一脸茫然的妙言。
“操……”妙言骂了一声,伸手去捏住了宋北云的脸:“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刚才……看到我妈了,跟你说也没用……你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人,唉……”
“不是哦。”宋北云突然笑出了声音:“我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大乱斗的时空。”
妙言愣了很久,然后退后了一步,在身后几个女孩子惊愕的目光中拽着宋北云就冲到了安静的地方:“宋北云?真人?”
“嗯。”宋北云点了点头,然后连说带比划把自己怎么到来的情况说了说:“你呢?你没有被选中?”
“我没有啊,我就记得……我死了,六十五岁吧,挺早的。你当时陪着我的,然后再醒来就到这里了。”妙言上下打量宋北云:“你活了多久?”
“九十五……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你这个不公平唉!为什么你九十五我六十五,你能选我不能选!”
宋北云突然抱住了妙言:“我觉得很好……”
妙言也渐渐放松了身子:“再在这活一辈子吗?”
“嗯……”宋北云想了想却没有直接回答:“不好吗?”
“先说好,我不想再变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