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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佯忘     寒门仕子txt下载     寒门仕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78章 高丽出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齐大郎向胶东一带靠岸的事情且按下不表,只说齐小彤再次拜谒高丽王的事。

    由于东海对垒的讯息尚未传递过来,所以,他们二方目前还不知道战事的最终结果。

    单从牌面上看,琼军的实力相对弱小,大概率上会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但是,他们的机动灵活又优于对方,所以被歼灭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不过,凡事都没有绝对。

    海上作战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因素,就比如说,浪大浪小、风向为何、战船的调度是否得当等等,只要有一个意外诱因,就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局。

    高丽王自然是以此为鉴的惨摆出的作壁上观姿态。

    虽然,他碍于齐小彤的面子不好意思落井下石,但也不排除暗地里下黑手的可能。

    其真实的想法乃是:渔翁得利。

    这一点并不难猜,只要略有政治逻辑的人,基本上都能体味个八九不离十。

    而齐小彤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虽然她也懂得逻辑道理,但出征者乃是他的父亲,又怎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无论如何,都要帮上一把。

    鉴于此,她便泛起了怂恿高丽王出兵相助的念头。

    “王上,请念在琼州与贵国睦邻友好以及和我大华和贵国唇齿相依的份上,力助我父亲打退强敌。世人皆知,贵国和扶桑乃是水火不容的宿敌关系,所以联手讨逆是为正义使然。”

    “总裁应该知道,我高丽战舰的远洋能力甚是不足,虽然胸怀帮衬之心,实力上却无能为力。”

    小彤却是笑笑道:“王上的苦衷,小妹我焉能不知?我所希望的仅仅是,贵国的舰队能在近海处游弋,以分散扶桑军的注意力,仅此而已!”

    “于近海处游弋……”高丽王喃喃了两句,开始陷入了谨慎的思考之中。

    通过这事不难看出,齐总裁是铁了心地要逼着自己做出动作。

    虽然说,只是虚晃一枪的做做样子,但确实可以帮助到齐誉。

    最起码,他于近海一带的喘息之机创造出来了,进可交锋、退可联防,全身而退确保无忧。

    而那扶桑人,也必会因摸不清虚实而产生忌惮,这样一来,齐誉就会间受益。

    以上情况,是高丽王非常不想看到的。

    权衡下,他依旧敷衍道:“总裁大可放心,孤立即调遣水师,准备御敌。只要妥帖得当,就立即出征相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小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点点头,只得道:“如此,就有劳王上多费心了。告辞!”

    “总裁慢走。”

    “留步!”

    齐小彤才一离去,于一旁暗听的金六福就闪了出来。

    他哪里知道,齐小彤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不过,碍于面子没有点破而已。

    金大国师今天此来,本是想向高丽王作出献谏的,只因一时巧合,所以才顺势窥听了一二。

    并不是他有意而为之。

    先说一下他准备的谏言,无他重要事,乃是和收受的香烟有关。

    齐小彤猜得没错,从金六福这里作为切入点,确实是个可行的途径。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老金并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劝服高丽王学习抽烟。

    相反的,他还郑重地告诉君上:烟草制品因为认知方面还存在不足,所以需要谨慎对待。

    最好不碰。

    如此,不如就将那些东西交由微臣做处理吧?

    对于这事,高丽王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应允了他。

    无关大局的小事,何必斤斤计较呢?

    见王上答应,金六福不禁窃喜起来:这么好的宝贝东西,自己独享岂不是更好?何必,再与他人分一杯羹呢?

    该自私的时候就得自私,连王上都不例外。

    好了,先说回眼下。

    对于齐小彤请求出兵的事,金六福也有着自己的见解:“目前来说,舆论正汹,皆言我高丽和大华结为了军事同盟,而君上您,又对此表示了默认,所以,绝不可轻言不帮。”

    高丽王闻言眉头一皱,道:“不是不帮,不太敢帮!若说扶桑是冷血的豺狼,那齐誉就是凶残的猛虎。别到时候,咱们好不容易才驱逐了豺狼,却要面临老虎的威胁,那岂不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齐誉是什么样人,世人有目共睹,完全用不着细说。

    他开疆拓土、统一南洋,靠得绝对不是偶然的侥幸。所以,对于他的恐怖之处,你必须要充分的认识。

    原则就是,宁可落井下石,也不能与虎谋皮。

    帮他,绝对是不明智的。

    对于此,金六福也表示认可,并道:“依微臣之见,可以先虚与委蛇地堵住悠悠众口,然后,再审时度势做出应对。”

    “哦?此话怎讲?”高丽王泛起不解道。

    “在明面上,咱们可以真的上演一回调兵遣将的好戏,但于实际上,却只磨刀、不出征。咱把姿态摆出来了,任谁都说不出风凉话来。而所谓的审时度势乃是指,若齐誉战事占优,那咱们就顺势出兵,若扶桑一方占优,那咱们就按兵不动。总之,要确保咱们无损失。”

    “虚与委蛇和审时度势?嗯,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就这么定了吧!”

    “王上圣明!”

    “……”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

    很快,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让高丽王和金六福全都没有想到的是,斥候来报的战果居然是齐誉小胜。

    不仅如此,据琼军散播出的消息显示,他们还一炮侥幸轰死了扶桑的明正天皇!

    什么?

    这也能叫小胜?

    是不是表达上有点欠妥?

    欠不欠妥咱暂不纠结,还是关注战事的要紧。

    抛开公事上的成见不论,单说德操这块,齐誉他果然凶残过人,一点都不懂得怜花惜玉。

    明正天皇乃是堂堂的一国之君,你怎么可以说杀就杀呢?

    若能将其活捉过来为小妾用,岂不是更灭扶桑人的威风?

    暴殄天物啊!

    惋惜了几声后,高丽王便依计下令道:援琼抗倭,现在开始!

第1079章 秘密之地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高丽军,终于正式出征了。

    且,还是招摇过市、大摇大摆。

    表面的戏份,可谓是做得十足,完全一副仗义相助的模样。

    此举,既可以增强民族自豪感,又可以堵住齐小彤的嘴,何乐而不为?

    而更为重要的是,这次行动就是如同是军事演练一样,毫无压力地走上一遭,且绝不会碰到任何危险。

    扶桑军队不仅败北而归,其天皇还陨落归天了,就这样的残军,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况且,他们现在已经偃旗息鼓地向东退去,即使高丽军奋起疾追,也不可能再打上遭遇战了。

    也就是说,这一趟只是虚游一番,并没有动武的可能。

    既然不存在损失,为何不做?

    齐小彤这边,自然也得到了琼军小胜的消息,既然父亲安然无恙,就任由高丽王去折腾吧!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于战后转去了胶东。

    不过旋即一想,她便明白了用意所在。

    就琼军携带的补给,即使再过上两个月,都不可能消耗殆尽,既如此,哪可能存在断罄一说?

    父亲的用意,乃是想借此稳一稳大奉朝廷的心,还有就是,隐晦地向高丽作出‘示弱’姿态。

    一支连补给都接不上的军队,是不可能有长期计划的,或进或退,不久将至。

    除以上外,还有一层特别的用意,那就是给自己逗留高丽制造理由。

    人家若问何时离开,可答父亲来接即走。

    眼下,大事情已然处置得当,而剩下的,就只有打探天子李宏裕的关押所在了。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时氏兄弟一直都没闲着,每逢夜幕降临,他们都会悄然而出、收集消息。

    而令人遗憾的是,皆无果。

    这并不是说他们二人偷懒不用心,而是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发现。

    他们几乎把王城里所有的监狱都查了个遍,却依旧没能寻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暗的不行,就只能来明的了。

    于是,齐小彤开始奔波于高丽官场,企图用好处来撬开贪图者的嘴巴。

    别说,这一招还真的有些效果。

    在金钱式的糖衣炮弹的轰击下,还真探来了略有价值的相关信息。

    官场上的人告诉说,关押李宏裕的地点只有王上一人知道,连国师金允浩都不晓得具体详情,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换言之,此为高度机密,外人不可能了解得到。

    要想知情,只能去恳求君上,别无他选。

    高丽王那边就不用想了,因为,他早已拒绝过一次了。你若再去追问,难免会暴露动机,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过,他们还于无意间透露出了另一则消息。

    虽然语焉不详,但却有些参考价值。

    其言说,金六福曾于无意中提及,大奉天子在某地学习耕耘劳作,据说甚有心得。

    至于他在什么地方学习,却不是特别清楚。因为,王上并没有特别说明。

    耕耘之地?

    那肯定不是在王城之内了。

    最起码,也是官家的自留地,城里头,哪有什么良田给你耕耘?

    归来后的齐小彤,立即唤来了时氏兄弟进行密谈。

    “从消息的内容上看,李宏裕应该是被囚在了某个农庄或者是皇家官田,这也难怪,咱们之前寻不到头绪。却没曾想,问题竟是出在了这儿!”

    “官田,咱们不熟呀?这又该如何去探?”

    对于此,小彤也拿不出好的方案来,只能从大面上作出分析道:“咱们人生地不熟,只能尝试着展开摸索,此外别无他法。”

    一顿,他又道:“于查探方面,可优先排查皇家官田,然后就是王公一族,最后,才轮到普通官家。不过,若是逢上什么特别的山庄或者是隐蔽的农场,也要顺势地摸一摸底。”

    “这个……好吧!”时辽点头应下,下一秒却又苦着脸道:“大小姐,俺哥俩都是盗贼出身,并没有过斥候的经验,你让我们去探关人的地方,委实有点不太搭边呀!”

    哦?是这样的吗?

    我怎么感觉上逻辑有点不对呢?

    齐小彤想了想,笑道:“这样吧,你们就把这次行动当成是盗窃天子身上的大奉玉玺,这样的话,你们就感觉有动力了。”

    嗯?

    盗窃玉玺?

    别说,真这么想的话,感觉还顺畅了不少。

    偷盗宝藏的事,不就是这么一步步地摸索出来的吗?

    “想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这次搭救天子,俺们俩一定在他身上顺点什么,要不然,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道上说,贼不走空,俺既然上了道,就不能坏了祖师爷的规矩。”

    呃……好吧!

    真若事成,即使你们不顺什么,皇帝也会做出该有的赏赐。

    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怎可能亏待功臣呢?

    笑了两句后,齐小彤又改正色道:“接下来的行动,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总之,能快则快,不要蓄意拖延。要知道,在父亲从胶东半岛返回来后,咱们就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

    时氏兄弟闻言连忙抱拳,道:“大小姐放心,小的一定竭尽所能,探到这其中的古怪玄机。绝不会让您的此行,无功而返。”

    “嗯,除了探查外,你们还要注意做好保密,莫让他人知晓了咱们的行动计划。也就是,管好自己的嘴,莫要走漏了风声。”

    “会的,会的!”

    说罢了,时氏兄弟便得令而去。

    齐小彤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仅泛起了一丝惆怅。

    通过势态不难看出,囚禁李宏裕的地方,绝对是一个特别之地,定会有重兵把守。要是普通的地方,金六福他不可能不知情。

    这种情况,也增加了营救难度,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打草惊蛇。

    而打草惊蛇的后果,就是撕破脸皮,直接对立。那个时候,才是最危险的节骨眼。

    自己一行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这事能不能顺利完成了。

    总之,希望一切如愿,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还有就是,希望父亲能审时判断,能拖延、就拖延,以为自己争取时间。

第1080章 鸡鸣狗盗

    时氏兄弟的探查,进行地紧张有序,可是,却急不起来。

    这地人生地不熟,且还语言不通,只能尽全力为之,展开摸索。

    面对此情此景,他们二人不禁仰天一叹:唉,现在终于贴身体会到,精通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早知道这样,就去学院里进修两天了。

    两天时间就能学好一门外语?

    好吧好吧,你们俩都是天才!

    不过,于盗窃这项技术含量颇高的特殊行业里,这二人还真不负天才之名。

    就拿眼下说吧。

    他们进出各处有人把守官田周遭,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让人不禁叹为观止。

    虽说这次行动的质量非常之高,但从效果上来看,却显得有些徒劳无功。

    他们接连搜索了好几天时间,却依旧没能察出任何端倪。

    不得已下,哥俩只好把搜索的半径再度放大,将范阔扩展至了郊区外围。

    但,荒郊野外多为荒芜,少有开垦之地,哪存在什么耕耘之所?

    除非是有人闲的无聊来开荒。

    可见,这次搜索的意义并不是很大,只能说,有枣没枣打一杆。

    时氏兄弟披荆斩棘、砥砺前行,于这月黑风高之夜展开摸索。

    随着逐渐地深入,二人便来到了一处荒岗子地带。

    此地灌木丛生、乱石遍地,属于是那种名副其实的鸡不下蛋、鸟不拉屎之地。

    听,风吹枯木、幽咽凄凉;夜莺啼哭,让人发怵。

    就这样的鬼地方,怎可能是天子的关押之地?

    时氏兄弟自嘲了一阵儿,打算原路返回。

    并心道:今天的探查到此为止,明天调整方向,继续努力。

    才刚刚打起了退堂鼓,就听远处隐隐传来了人的说话声。

    那声音,虽然几不可闻,但仍然依稀可辨。

    这种端倪,自然不会逃过时氏二盗的耳朵。

    “大哥,此乃荒郊野地,又是凌晨时间,怎么会有说话的人声呢?我觉得,此中必有古怪!”

    “二弟分析的很有道理,愚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前去看看,或许能有新发现呢?”“嗯,那走!”

    “……”

    别说,这回还真是有点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

    就在即将要放弃之际,却遇到了这番古怪。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点不分古今以及中外。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这地不仅有人居住,且还不在少数,保守估计,少说也得一千来人。

    从感觉上评判,确实如此。

    此地类似于一个天然山寨,四面皆是高耸的石崖,唯一的出口处,还是一个由人工开凿的两尺小洞。

    其洞内洞外,皆有重兵把守,看起来谨慎而又严肃。

    再想做仔细地探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谓一千来人的说法,不过是从其占地面积上粗估出来的而已,并不具备准确性。

    或许只有一千来人,也可能高达三五千之多,总之,不会是几百人数。

    这一点,倒是有佐证支持。

    连把门的人都有三百之众,里面居住的还能少吗?

    要知道,卫兵可是白晚班轮换制的,所以,咱乘以个二不过分吧?

    “大哥,此地果然是暗含古怪!”

    “嗯,我也看出来了……”

    二人叽叽喳喳,作着感慨,尽皆都觉匪夷所思。

    那么,问题来了。

    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构筑呢?

    是某种机要重地?还是高丽国的粮仓所在?再或者,是他们的秘密兵工厂?

    一切皆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高丽人在这荒芜之中开辟出了这么一个古怪之地,肯定隐藏着鲜为人知的动机。

    自然而然,也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哥,要不咱们探上一探?”

    “我倒是想呀,可是,这里只有一个通道,而且还有重兵把守,咱们又如何能进得去呢?”

    嗯,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现在的所处地,为山地的正中,想要挖掘地洞潜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再看,那高耸如削的峭壁,想要攀爬翻阅也同样难以做到。

    也就是说,要想进入,只能去钻那个小洞。“哎呀,这该怎么办呀?”

    “大哥莫急,我有一计或许可行。”

    “哦?且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

    时远的妙招是,先让大哥时辽模仿狗叫,只要他骚扰地次数多了,就一定能引起某位士兵的来探。

    届时,趁机下个狠手将他做掉,然后,再换上他的衣服回到岗位。

    当下黑灯瞎火,只要你不开口说话,别人就不可能察出异常。

    等到他们白夜班交接时,就尾随着混钻进去,待粗略探后再折返回来。

    大致上,就是如此。

    这样安全吗?

    时远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那个狗洞又细又小,只能单人跪地钻入,所以在交班时,肯定是一队进去之后另一队才出,绝不可能出现并行或是错行的复杂情况。

    这样一来,就减少了暴露的风险。

    简言之,只要你做的足够谨慎,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这个法子好,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既然大哥赞成,那说干就干!”

    兄弟二人皆无异议,于是便开始了依计而行。

    时辽的学狗叫非常成功,才嗷嗷了两声,就立即引来了士兵的关注。

    并且,他也趁机做出了偷袭,来了个致命一击。

    狗叫之法果然好使!

    也由此可见,精通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嗯?

    感觉这话之前说过一次了呢?

    ……

    天亮之后,时氏兄弟便带着收集到的情报寻到了齐小彤,并如实做出了汇报。

    不仅如此,他们还成功带回了一样小东西。

    无他,乃是一小粒玻璃镜子的碎片,其外侧,还有指甲大小的一块木框。

    观其成色,应该是来自于琼州制造,别地方的所产,绝没有这么高的纯度。

    工艺,是不可能说谎的。

    金六福之前,曾往返于琼州和高丽之间,做着南北的货物贸易,所以,在高丽国内看到琼州产的镜子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而眼下的这块,却明显带着一股‘齐家气息’,真是奇哉怪也。

第1081章 计划有变

    齐小彤非常清晰地记得,在父亲还为琼州知府时,曾收受过时任皇后苏琉的一份恩典。

    而那样东西,赫然就是一面普通的玻璃镜。

    说起这事来,还带着一些滑稽成分在。

    当时,玻璃镜还属于稀缺物品,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物以稀为贵。而以谄媚见长的吴晚荣便顺着时尚搜罗了一些入宫进贡。

    皇太后当时赐下的,就是那批的贡品之一。

    由此可见,早期版本的玻璃镜确实在皇宫里存在过,而高丽这边却是没有。

    再看现在,那种版本的东西却出现在了此地,岂不让人匪夷所思?

    难道说,是李宏裕带过来的?

    若是细究的话,还真存在这种可能性。

    苏琉乃是李宏裕的亲娘,母赠子物,合情合理,所以,不能排除这是今上的遗落。

    想到这儿,齐小彤的心里不由得猛然一颤:难不成,那就是皇帝的关押之所?

    要想确认这一点的真实与否,还要做出进一步的探查才行。

    然在探查之前,应先了解一下其周围的地理环境。

    时氏兄弟自然是无所保留,尽量绘声绘色地做出描述。

    而齐小彤则是取出纸笔,一边聆听一边勾勒,很快,就画出了一幅很贴近的地形图。

    她自小就跟着齐誉修习绘画,虽达不到大家的水平,但基本功还算扎实。因此,她的这幅还是相当不错的。

    通过地图的‘鸟瞰’不难看出,该地确实是险要无比。

    尤其是那个‘唯一通道’,赫然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现实代言物。

    结论就是:想在这里展开行动,难度有如登天。

    难也要去办,因为没得选择呀。

    接下来,就是怎么进行试探的事了。

    “我打算,邀请高丽王于郊外游玩狩猎,而地点,就选在这个地方的周围。如果他畅快答应的话,那就说明此地为普通的粮仓或者是防御性的军事哨所。可是,他若婉拒或是改换地方,那就说明这里暗含着他不想让咱们看到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和李宏裕有关。”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还能得到咱想要的东西。”

    在时氏兄弟的感官里,齐小彤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除了言听计从外,绝对没有第二种想法。

    不过,这条计策确实很令人心悦诚服。

    人家总能在不经意之间就得到自己亟需的信息,单就这一点而言,不知道要高明自己多少倍了。

    于散议之后,小彤就立即开始书写投刺,准备再次拜谒高丽国王。

    然而,才刚刚落笔,就听有侍卫来报,说高丽国师金六福求见。

    咦?他怎么来了?

    齐小彤闻言微微一愕,然后,就走出去作出相迎。

    出了寓馆却见,对方这次竟然是携礼而来。

    呵,态度怎么变了?

    不管怎样,来者是客,先奉茶接待了再说。

    因此,在寒暄了几句后,小彤立即就把他让进了客厅。

    出乎意料的是,金六福竟然还很主动地坐在了下首处。

    “几日不见,总裁的风采赫然又更胜往昔了。佳人虽不施粉黛、不插花黄,却胜似那月宫嫦娥千百倍。”

    “大国师过誉了,小妹我庸脂俗粉、蒲柳之姿,哪敢和娇媚的嫦娥相提并论?”

    今个,你不仅上门送礼,嘴巴还变甜了许多。

    这些个现象,可不是一般的反常呀!

    此前时,彼此虽然也是以礼相待,但却是公对公的虚假客套,自始至终,都从未有过私人层面的接触,这一次,也算是破了天荒了。

    十有八九,对方乃是有事相求,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大的转变。

    故,小彤带着警惕,但又不喜行于色地问道:“不知国师此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这趟只是寻常的拜访而已。”

    此言一出,金六福似乎又觉不妥,于是,他又换了个说法道:“今天此来,一是想向齐总裁作出回礼,二呢,是想顺便地谈一些个人私事。”齐小彤闻言一愕,问道:“回得什么礼?谈得又是什么事?”

    金六福打了个哈哈,一一说道:“之前,贵国使臣黄大人,曾代表您会晤过我,其携带的礼仪相当不菲,直让在下深感不安。从礼尚往来的角度而言,不才必须要做出该有的回敬,否则,就是失礼了。”

    “区区特产俗物,倒让大国师见笑了,回礼一说实在太过,小女子愧不敢当。”齐小彤貌似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不过,绝对不过!我高丽乃是堂堂的礼仪之邦、崇儒之国,怎么可以去行不礼之事呢?”金六福连忙作出‘纠正’道。

    齐小彤颔首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说罢了,她又接着问道:“不知大国师口中的私事,又是什么?”

    听到这话,金六福不禁畅然一笑。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从兜里头掏出来了一根‘华子’牌香烟,并且还很熟练地给自己划燃点上。

    只见,他在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后,才一脸舒坦地说道:“不瞒齐总裁说,金某我最近特别迷恋琼州制产的香烟,一日不抽,就觉得全身不自在。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麻烦您帮忙搜罗一些。所谓的私事,仅此而已!”

    嗯??

    看他这番模样,莫非是……

    啧啧,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自己处心积虑,想让高丽王染上此好,却没曾想,竟然误打误撞蒙到了金六福的头上。

    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呀!

    不过,这种意外变故却也为齐小彤在接下来的布局,提供了另一个可行思路。

    不失为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如果‘掌控’住了金六福,那就相当于掌控住了半个高丽国君,无论办什么事,都变得容易多了。

    对,就以他作为是突破口,围绕着做一套详细计划。

    说不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不是想收罗香烟吗?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交易筹码,必须要加以利用。

第1082章 条件交换

    对于这香烟有存不存在问题的事,金六福并没有过于深究。

    他觉得,此物已在欧洲畅销了多年,一切仍是如常,若是有什么不良反应,早就公布于众了。

    可直到现在,都没有听谁抽出问题,可见,此物并没有不妥之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面对事实,为什么还要质疑呢?

    更何况,自己已经反复地体验过该物,不光没有任何不适感,反而觉得有益精神。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把王上的那些收受给讹了过来。

    好东西,就应该自己独享其美。

    在有关于香烟的问题上,金六福果断地选择了自私自利。

    然而,在齐小彤看来,他的这种私念反而正中了自己的下怀。

    只要手段运用地得当,就可以将其转化为是制约对方的禁锢力。

    他想跑,都跑不了。

    想通此节,她便以‘谈条件’的方式引导道:“既然国师开了这个金口,小妹又怎好意思不尽全力呢?”

    金六福闻言一喜,道:“这么说,您是应允了?”

    “那是当然!”小彤貌似欣然地点点头,又脸色一正道:“但是……”

    一听还有‘但是’,金六福就立即变得紧张起来,并接过话茬问道:“但是什么?”

    “国师有所不知,这香烟共分为是极品和次品两种。极品者,用之有提神醒目、补充羸虚之效。而次品者,只能略微解乏,却不能精神抖擞。”

    “莫非,我用的这些乃是烟中极品?”

    “那是当然!在我出阁的喜礼上,肯定是挑选最出类拔萃的东西,怎么可能以次充好?”

    “哦……不知,齐总裁适才所说的‘但是’又指什么?”

    齐小彤幽幽一叹,道:“国师有所不知,这极品香烟的产量非常稀少,一整年,也不过十来斤的收获,想要大量持有,非常之难!”

    一顿,她进一步作出解释道:“想必您也知道,齐家的一些亲戚以及门客门生,皆混迹于那地的官场,这逢年过节的,哪一个人不得拿上个一斤多?经这么一均分,你说还能剩下多少?”

    华夏乃是个人情社会,尤其是官场上下,各个阶层都是满满的关系户,哪一个人不得打点一二?

    身为是华夏通的金六福,自然对此有着深刻认知。

    从逻辑方面分析,齐小彤应该没有撒谎。

    因为,她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些商品而拂了自己的面子。

    还有就是,自己送了这么多的高丽参给她,她总不能太过敝帚自珍吧?

    理解归理解,但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香烟绝不能断给,否则自己……

    唉,这该如何是好呢?

    不得已下,金六福只得站起身来拱手相求道:“还望齐总裁做出擀璇,以玉成金某的这个不情之请。”

    齐小彤显得有些‘迟疑’,她在斟酌了片刻后才表态道:“国师之请,小妹自然是义不容辞。但是,若让我去与亲戚同僚们争利,必须得拿出个令他们信服的理由才行。要不然,我这边也说不过去呀!”

    “这……”

    金六福也不是呆子傻子,自然听出了话中之意。

    他想了想,试问道:“总裁的意思是,想让金某帮琼州做点什么,以此来堵住悠悠之口?”

    聪明人!

    简直一点就透!

    齐小彤忙不迭地从善如流道:“如果,国师能展示出自己诚意的话,我相信,任谁都说不出风凉话来。”

    金六福略略权衡,回道:“金某只能应承,在不损害王上的前提下,可以适当地为琼州做点事情。当然了,也不能损害我国的贴身利益。”

    “瞧国师说的,小女子我像是那种损人利己的人吗?”

    “呃……不太像!”

    金六福见齐小彤并没有咄咄逼人,这才松了口气并问道:“不知,齐总裁想让金某做些什么呢?”

    齐小彤笑笑道:“阁下若能将东虏的可汗献给琼州的话,绝对是军事上的大功一件。此事若成,定可堵住悠悠众口,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东虏和琼州,貌似八竿子都打不着一撇呀!

    你说,她怎么会提这样的古怪条件呢?

    莫不是,想以此来弱化高丽的综合实力?

    见对方泛起疑心,齐小彤连忙解释道:“国师有所不知,东虏乃是我齐家的头号敌人,不诛杀不足以平心恨!”

    “齐家的头号敌人?这话又是从何说起?”金六福一脸不解地奇问道。

    齐小彤‘以事论事’地说:“提起这事,可就有些往昔典故了。在我父亲还为行太仆寺的京官时,曾作为‘促织御史’去暗察川王妃的案子,也就是那次,他差点丧命在了东虏人的屠刀之下。如此血海之仇,我齐家焉能不报?这还不算,在京城一战时双方结下的梁子,若是两者相加,此仇可谓是不共戴天!”

    唉,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齐大人他怎么还惦记着呢?

    此人果然是非常、非常地记仇。

    不过,这席话却是成功博得了金六福的信任。

    齐誉的过往轶事,几乎是全天下人的公开秘密,虽然少有人在公共场合下展开讨论,但也绝对是茶余饭后的焦点谈资。

    而他在山东府一带的所作所为,这些年来多少都有些解密,即使窥不到其中秘辛,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目前,燕王以及川王一脉已经完全没有了后人,即使在大奉国内,也不再是什么避讳的话题了。

    只不过,现在有齐小彤亲口承认,刚好印证了如上谣传。

    若这属实,东虏确实能算得上是齐家的一号仇人。而如今,齐誉又得了势,那就更具备报仇的动机了。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即使是老账,也终有一天会被人清算。

    就其逻辑上来说,甚是合情合理。

    故而,金六福选择了深信不疑。

    那么,东虏可汗到底要不要交出去呢?对于这事,他却是一时间难下决断。

    “大国师以为如何?”

    “别急,且容我仔细想想……”

第1083章 顺势离间

    东虏寄于高丽篱下,这已是一个虽未明说但却不争的事实。

    然而,站在诸方不同的角度上审视,却有着非常不同感官。

    大奉和琼州的主流观点皆认为,这两者是同穿一条裤子的狼狈为奸关系,这就好比老鸹和猪腚,没有一个是白东西的。

    可高丽人,却有着很不一样的说法。

    他们觉得,与东虏人站队只是利用其军力来为本国的防御服务,并不是真正的战略同盟关系。

    当然了,对方也是想利用高丽的空间来博得容身之所,仅此而已。

    不过,高丽的高层想的却是更多一些。

    东虏的骑兵就如同是下山猛虎,战斗力非同一般,这一点已经是亲眼目睹、毋容置疑。有虎在一旁相助,那固然是乐享其成的好事,可若是养虎为患的话,那就连自个都搭进去了。

    所以,他们有理由认为:东虏人可以利用,但却要保持提防。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与狼共舞,不小心怎么能行?

    鉴于如上,以高丽王为首的高层人士一致认为,若是寻到合适的机会,应该设法弱化或者是吃掉东虏势力。

    当下,和大奉间的战事已了,不正是兔死狗烹的好时机吗?

    没错!

    在胜了奉军以及生擒了李宏裕后,高丽王便开始萌生了这个念头。

    金六福也认为,东虏军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元气,若再豢养下去,难不保它会泛起嗜主之心。

    华夏人尝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该猎杀的时候就得猎杀,绝不能心慈手软。

    而东虏高层,也似乎察觉到了高丽人的异常,于是,便开始变得警惕起来。

    所摆出的姿态就是,划清界限。

    就拿当下东拒扶桑的兵马调度来说,虽然只是做做样子的小事,但是,他们仍以‘元气尚未恢复’为由给婉拒掉了。

    这么一来,不和谐感再度加一。

    高丽王虽然没有明言苛责,但心里却更恶之。

    从势态的发展上来看,金六福是具备向琼州送出这个顺水推舟人情的空间的。

    且,这也符合当下的时势。

    不过,他却不赞成扭送的做法。

    那样做的话,高丽人岂不是要失信于天下了?将来,谁还敢前来归附?

    如果,能借齐誉或是齐小彤之手切除隐患,倒也不失为是上上之选。

    这样一来,东虏的残族只会记恨琼州而不是本国之人,且还保全了君上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对于这借刀杀人之计,二人于无形之中一拍即合,立即就达成了共识。

    至于高丽王那边,金六福声称完全不用担心,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做到说服。

    各怀心机的二人,就这样在巧合的情况下达成了协议。

    而且,还落得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说起高丽王来,齐小彤就顺势取出了自己的拜帖,道:“我想相邀贵国王上于郊外狩猎,以加深双方的私交,国师以为如何?”

    “这是好事呀,为什么不可以呢?”金六福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回应道。

    小彤又道:“我曾听人说,在西北方的四十里处多高山峻岭,乃是狩猎猛兽的绝佳之地,不如,就把地址选在那儿吧!”

    “啊……不可,有些不可!”金六福闻言连连摆摆手,并摇头道。

    “哦?这却是为何?”

    “因为……那个地方有些不太方便!”

    这番话,自然是齐小彤的故意试探,以为自己之前的判断增加佐证。

    而金大国师,也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应声入套,被代入了话题。

    既然扯起来了,就不存在说一半留一半说法。

    金六福迟疑了片刻,后道:“某并没有编造欺骗,那个地方确实有些特殊。”

    齐小彤奇道:“哪里特殊?”

    “据说,那一带存在着一处高丽皇族留下的应急退路,若逢上危机时刻,便可躲避其中得保无恙。如此机密要地,别说是外人了,就连金某都不能有半点窥探。”

    “噢,原来是这样呀……”齐小彤恍然地点了点头。

    以上的这席话,无意间透露出了两大信息。

    第一是,那地的战略价值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重要,居然可以起到庇护皇族的超级作用。

    由此也不难猜出,那里的驻军一定不少,五千之数,绝不为过。

    第二点为,从‘躲避其中得保无恙’这句话不难判断,里面的补给相当充实,在内暂栖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若此为真,那里面的空间应该极大,说不准,还有地下建筑。

    综合以上两点可鉴,那地儿确实不凡。

    既然金六福自称不便窥探,那就说明他所知的确实不多,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徒加试探了。

    不过,拜谒高丽王的事却是不能因此省略。

    自己还指望着从他的反应中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呢,怎么可以放下不办呢?

    必须拜谒。

    见主要的事情谈完,金六福便起身告辞了。

    临别前,他还特别地重复说:一定要记得关于香烟的事情,千万不要忘记了,云云。

    小彤虽然满口答应,心里头却是另一番的盘算:先口头应下,以后的事,咱以后再说。

    接下来,就是如何去拜访高丽王了。

    要不,趁此时机来挑拨一下他和东虏人的关系?

    这里的机,乃是指借着金六福的攻讦顺势而为,如此一遭火上浇油,肯定可以收获奇效。

    至于所用的手段,齐小彤已然想好。

    无他,仍是屡试不爽的造谣之计。

    不管高丽王信与不信,只要他耳朵听得多了,必然会因此生疑。

    那谣言可以说:东虏军最近的动向实在诡异,颇有一种居心叵测之态。

    这样一来,高丽王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膈应,若再加上金六福的耳边风,难不保就可以进一步离间他们的关系。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若这蛋有缝的话,那就可以见缝插针了。

    不过,这个尺度要把握地得当,不可不兴、也不可太过,否则,就会显得有人为操控。

    究竟如何,且拭目以待。

第1084章 独闯龙潭

    虽然,齐小彤圆滑地解释了齐家和东虏之间的仇怨关系,但是,却无法完全掩饰他们于军事层面的隐晦居心。

    做掉东虏,对于大奉和琼州来说皆是有利,所以,她才会如此上心。

    不过,高丽王同样也乐于如此。

    正如之前所料的那样,他已经开始对东虏势力产生忌惮。

    自家王爷势大了,还要用心防着一手呢,更何况是异族的重骑兵?

    这种野马若是脱缰,绝对是流血漂橹级别的超级惨剧。

    甚至于,灭国!

    所以,自打流言才开始泛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萌生了摘除毒瘤的决心。

    再加上,金六福的趁机献谏,那就更加笃定了他自己的判断。

    最终结论就是,可以借着齐家之手来削弱东虏的实力,或者是直接地灭杀掉。

    不过,在这个过程当中,高丽不宜过多地参与其中,免得落人话柄,只需做好自家的防御预防祸起萧墙即可。

    至于齐小彤会采用什么手段展开行事,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简言之就是,作壁上观、不予参入。

    对于她投刺过来的狩猎邀请,自然是婉拒为上,于这种敏感时刻,实没必要走得太近。

    若没有东虏的事,彼此还可以多联络联络感情,现在不合时宜。

    万一被别人误读为是两方合谋,岂不是背了一个冤枉黑锅。

    该注意时就得注意,没有必要徒增烦恼。

    其实,齐小彤也料到了高丽王会表示拒绝,但,她就是想看看他在得悉该地点后会有什么反应。

    是惊讶不已呢?还是觉得很无所谓?

    结果来看,两者都不是。

    高丽王所给出的说法是,那地儿的野兽实在太多,所以不宜冒然涉险进入。

    且,自己宅心仁厚,踩死一只蚂蚁都觉得于心不忍,又怎舍得主动去徒增杀戮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封锁了那片狩猎区域,以防止不小心的‘百姓’误入其中。

    这……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呀?

    倘若,高丽王大方地承认,那就是他们皇族的机密要地,外人不便涉足。这样的话,齐小彤反而会放松警惕,认为那地存在猫腻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可是,他这么直接地封锁起来,就相当于明告诉你那里面内含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这种现象,也一定程度上更加笃定了她之前的猜测。

    那个地儿,肯定存在古怪。

    如果,再加上之前得到的玻璃镜碎片综合来看的话,那里极有可能会是李宏裕的关押之所。

    因为,即使是高丽粮仓和兵工厂,这君上也不可能有如此反应。

    道理非常简单。

    琼州的农业富饶程度,不知要高出高丽多少倍,而军工制造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既然面对的是强阶大佬,想让人家指导意见还来不及呢,哪有必要敝帚自珍?

    说句难听的话,人家淘汰的东西,都是你这儿的最新突破。

    此举,看似没有什么,但若仔细思考,你就会发现不符逻辑。

    齐小彤虽然笃定如上猜测,但还缺少铁证的支持。

    她决定,亲自夜探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以为之后的行动计划作出指导。

    至于高丽王布置的那些封锁障碍,在她的面前基本上就是形同虚设,毫无阻力可言。

    而这种情况,也才是她修习武艺的绝对用武之地。

    ……

    夜半,月黑风高。

    在一片萧瑟的冷风中,却有一抹黑色丽影如鬼魅般地疾速前行。

    如不仔细分辨,就恍如幻觉一样。

    此人,自然就是身穿夜行衣的齐小彤了。

    没多久时间,她便按照地图上的指引来到了时氏兄弟之前窥探过的那处‘山寨’。

    抬眼却见,那峭壁高约十丈,且光滑如磨,没有梯子绝难攀爬。

    不仅如此,其上下连个借力的藤条都没有生出,称其险要无比,还不如说是固若金汤。

    就平常人来说,想要翻越这处障碍简直难如登天,但对于齐小彤而言,还是有很信心为之一试的。

    只见,她拔出三柄锋利的匕首然后随手掷出,分别插入到峭壁上中下这三个位置处。

    皆妥帖后,她便纵身一跃落在了最下端的匕首上,随之借势再起,直上到了中间位置。

    如此故技重施,她又成功跃上了上端的匕首处,足才触物,紧接着又借势再起。

    而当临到了峭壁的上缘许时,她又将手中的长剑奋力一挥,插入到了身侧的石缝里。

    这样一来,就勉强取得了一个马马虎虎的支撑点。

    待稍稍稳定了身形后,她又借势奋力一跃,就翻上了峭壁的最顶端。

    真是好险呀!

    差点就没上来!

    齐小彤暗自庆幸了两声,这才朝着足下的洞天环望过去。

    由于是站在高处远眺,下方的布局全都是尽收眼底。

    虽然夜色朦胧依稀,但借着微弱的莹莹火光,还是可以勉强进行辨认的。

    辽望却见,下方的地势大致呈一个正置的盘子状,左右纵横皆有半里之长。

    换言之,时氏兄弟之前的探查,只看到了它的冰山一角,并没有窥却全貌。

    这个地方,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巨大和广袤。

    视野中,道陌纵横、房舍林立,密密麻麻、多不胜数。

    除了人住的房屋以及常见的基础设施外,还存在着不少的人工绿化树林以及开垦出的良田,给人的感觉,赫然就是陶渊明的世外桃源。

    只不过,此地少了几分和谐气息,多了几丝肃杀凝重,与靖节先生的气氛大相径庭。

    你说,这么大的地方,自己该从哪里着手切入呢?

    也就是从哪下手。

    正迟疑间,忽听耳边隐约传来了一阵抑扬顿挫的胡笳声。

    感觉若隐若现,非凝神静听绝不可闻。

    那曲子虽然吹得生涩不畅,但凄美感却是异常浓郁,让人闻之不禁感慨顿生。

    这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还演奏起来了呢?

    正欲取笑,齐小彤忽感心里一颤,貌似意识到了什么。

第1085章 得见今上

    这曲子不是别的,正是华夏古典名曲《胡笳十八拍》。

    传,其作者为三国时期的著名才女蔡文姬所创,后经后世修订以及重校,这才流传于世。

    此曲旋律优美、感人肺腑,堪称华夏古曲中的一大标杆。但凡是名流骚客者,基本上都能摇头晃脑地哼上几句。

    其流行程度,丝毫不亚于前世里的广场神曲。

    从文化层面来说,这首曲子由头到尾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文姬归汉’。

    当然了,这是人家曹操花重金赎回来的,于这事上,他可谓是居功至伟。

    不过,眼下讨论的事情和曹操没有半毛钱关系,就只是单纯地解读曲中内涵。

    蔡文姬堪称人中鸾凤,才华横溢、貌冠群芳,为古今罕见的奇女子。但是,她的命运却是悲惨多舛,被胡人虏去后受尽了凌辱,直到徐娘半老之际才获得重归故里的机会。

    而《胡笳十八拍》中所表达的内容,就是讲她这一生的悲惨遭遇。

    悲歌蔡文姬用艺术的方式,诠释了自己被虏囚时的无奈无助,以及对回归故乡的极度渴望。这个,才是曲子中的精神内涵。

    若非要简明扼要的进行概括,可用三个词形容,分别是:被囚、无助、思乡。

    而现在,这首华夏名曲却出现在了高丽国的境内,岂不令人奇怪?

    莫非,这和李宏裕存在关系?

    如果把被囚、无助、思乡这三项放在此刻的他的身上,还真是非常贴切以及应景。

    这个巧合,才是令齐小彤心中一颤的关键原因。

    综合以上考量,她有理由怀疑这首曲子和李宏裕有关。

    既然存在这种可能性,那就要前往一探了。

    尚好!

    下去远比上来简单地多,齐小彤只是依照之前手段略加变通,就顺利地回到了地面上。

    在安排好退路并确认无虞后,这才趁着浓浓夜色摸索了过去。

    循声辨向并不甚难,只是浪费一些时间而已。

    很快,齐小彤便寻到了大致所在,并无声无息地靠了过去。在穿越了林舍、道陌、以及一些不知道为何用处的建筑群后,就临近了一处由铁网围成的‘牢笼’式院落。

    借着依稀的灯光,可以辨出这是一处农舍构筑,里面锄䦆犁耙样样俱全。除了如上农具外,还有一头正在吃料的小毛驴。

    此地虽然有着浓浓的田园气息,但却和周围的气氛很不协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城中村拆.迁未遂的钉子户,显得非常扎眼。

    定了定心神,齐小彤飘然越过,然后一个无声的飞遁,就潜入了可利用的障碍物之后。

    见无异样,她便靠向了窗棂并从缝隙里向内窥望,却见,里面赫然坐着三个男人。

    为首者,乃是一个打扮朴素的少年郎,他眉目清秀,满脸愁容,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细观的话,还感觉其神韵方面有点面熟。

    面熟?和谁面熟?

    噢,我想起来了!

    自己少年时,曾在二月二于京城里邂逅过年轻时代的李良吉,而眼前的这人,就非常像是那个时代的他。

    莫非,他就是今上李宏裕!

    看其模样,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再观另外的人。

    其中之一双腿残废,只能依靠着拐杖走路,其面相更是因为牙齿尽落而显得格外狰狞。

    这个人,不正是当年被自己揍成猪头的王之藩吗?

    真是没想到,他堂堂的鼎甲武举,魁首状元,竟然流落到了这步田地。

    最后的那人,正是吹胡笳的那位,细观之下,亦感觉有些面熟。

    依稀记得,此人曾来过京城的齐家宣读过圣旨。

    没错,就是他了。

    父亲口中经常提到的那位内监大人三德子。

    有三公公和王之藩作为佐证,那位年轻人的身份基本上可以下定论了。

    他,肯定就是被囚禁的大奉朝今上!

    正惊讶间,忽听三德子说道:“陛下,老奴也就是初窥音律的下游水平,吹得不好,可能辱没了圣聪。”

    李宏裕却是幽幽一叹,道:“被俘之君,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能在异国他乡听到故乡之歌,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王之藩连忙附和道:“陛下说得没错,这呜呜呜的声音确实不赖,听起来很养耳朵。”

    唉,你这话真是对牛弹琴了。

    李宏裕没再纠结有关于音律的事,而是扯向了其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耕耘劳作,让朕感悟颇深,也充分体验到了老百姓的生活不易,若有朝一日复归执政,朕一定……”

    话说到这儿,突然地戛然而止。

    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痴人说梦。

    复归执政,何其难也!

    别说是再次临朝了,就是活下小命来,都是不切实际的梦幻奢求。

    想到这儿,李宏裕又有感而发道:“不知大奉朝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个乱臣贼子,有没有趁机忤逆篡位。”

    一提起篡位俩字,三德子和王之藩全都闭上了嘴巴,不敢接话也不敢答话。

    这种事,哪不敢参与和分析呢?

    大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可若是撒谎,连自个都不会相信。

    所以,还是不予点破的好。

    存有希望,才能更好地苟延残喘,若连希望都失去了,岂不变成了行尸走肉?

    “早知道,就把齐誉召过来随君伴驾了,若有他指挥战斗,我焉有此败?唉,真是悔不当初!”

    “啊……这……”

    听这句感慨,齐小彤不由得怒气环生:现在想起我父亲来了,早干嘛去了?

    还有,你放着戚叔叔这种当世名将不用,非要搞什么御驾亲征,这不是逞能又是什么?

    总而言之,就是活该。

    鄙视归鄙视,但人还得设法营救。

    可是,这地如此险要,又有重兵把守,自己都难保全身而归,又怎能保得了他?

    强行为之,代价必然惨重。

    也就是说,这事得从长计议。

    机会只有一次,绝不能轻易尝试,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不过,在制定计划之前,还要把这个地方探查明白。只有知根知底,才能更好地针对。

第1086章 去而复返

    以齐小彤的武艺而论,做些探查肯定不在话下。

    果然,前后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把这地的所有布局都摸了个遍。

    结论就是,这确实是一处绝佳的避难之地。

    其中,不仅有三处清泉为水源,还有一座甚是殷实的粮仓,补给方面可谓相当有力。

    除以上,还有一座宽敞的地下地宫,在关键时,可以躲避其中规避风险。

    如此构筑,足以堪称当世第一堡垒。

    也就是说,想要在这种地方展开营救,必须要付出足够心思才行。

    否则,难遂。

    至于高丽王为什么要李宏裕等人种地,齐小彤并没有探查到答案。

    据她猜测,那王上估计是想效仿靖康之难时金人对于徽、钦二帝的做法。

    既不荣养、也不虐待,从口碑上博一个虚伪的好名声。

    对于高丽而言,李宏裕就是手里所攥的一张超级王牌,只要他人还活着,就可以起到牵制大奉的作用。

    想想也是,若是一般不重要的普通人物,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在做完了相关探查后,齐小彤就立即潜回了住所。

    目前,信息已得完善,也该是时候做些计划了。

    操控这事的难度非常之大,必须要由父亲亲自掌控才能靠谱。

    所以,应该立即报于他知。

    为谨慎起见,她还特地用英文写了一封密函,并令心腹之人前往送达,即使半路有人截胡,也不可能阅读到上面的内容。

    大体上看,基本还算保险。

    然而,才刚刚送出书信,又有新的变故发生了。

    可以说,这个变故严重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据消息称,东虏人居然因为不堪谣言而选择了不辞而别。

    那……他们到哪去了呢?

    说是从哪来回哪去,归他们关外老家了。

    简言之就是分道扬镳了。

    就当下的势态来看,东虏的此举并不是非常明智,甚至说,还有点意气用事的意味。

    虽然,回归关外可以获得到更为广阔的活动空间,但是,却要面对来于自戚景的威胁。

    鞑靼、瓦剌现在已经被灭,大北方也因此获得了统一,如此情况下,戚将军怎么可能会留给他们壮大的机会?

    要么投诚归附,要么突围而出。

    基本上,就这两条路可选。

    投诚应该是不太可能,与其向戚景俯首还不如向高丽称臣,因为,后者还感觉更靠谱一些。

    可以说,只要他们诚心投靠,高丽王还是乐于笑纳的。

    而突围的说法,就显得有点不切实际了。

    戚将军的战力如何,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连二强联军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鶸鸡的东虏?

    这事究竟会如何发展,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那,高丽王为什么不阻止此事呢?

    原因有二。

    第一,东虏的离开就相当于是驱逐了豺狼,如此正中下怀的好事为什么要阻拦呢?

    第二,高丽人现在的目光全都被牵制在了东海一带,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

    重点是,第二项。

    据斥候来报说,兵败的扶桑军竟然去而复返了。且,还和做做样子的高丽军来了个正面遭遇。

    都头顶头了,不打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双方就这么‘淦’起来了。

    远海作战,高丽军绝对不是扶桑人的对手,因此,他们边打边退,欲向岸边处寻求帮助。

    对于扶桑而言,是本不想和人高丽军有所牵扯的,他们主要的精力,乃是放在如何消灭琼军上。

    但是,对方不仅和琼军结盟,现在还公然地出兵相助,再不开打,一定会被世人耻笑的。

    “怪事了,扶桑军怎么会突然地去而复返呢?”

    “不合逻辑呀……”

    齐小彤一脸吃惊,并且还带着浓郁的不解自语道。

    这番诡异,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那个扶桑女天皇,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她若是死了,其军队又由谁来指挥和挂帅?

    然仔细一想,齐小彤又排除了这种可能。

    倘若扶桑天皇真的归天,这支军队必然会打出报仇雪恨的噱头,而实际上却是没有。

    可见,该天皇并没有香消玉殒,她现在,仍活得好好的。

    “大小姐,咱们现在应该多关注哪一边呢?是东虏,还是扶桑?”

    “依我之见,咱们目前主要关注东虏,看他们能否突破戚家军的防线。扶桑军这边,无须过于费心,只要符贤的军队临近其祖国,他们届时必退。”

    小彤只是略做思考,便立即分清了主次。

    眼下的重点,乃是东虏人的动向。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迎击他们的先锋将军必然是那人无疑,就不知,他那时的表现是否给力。

    唉,若想让爹爹高看一眼,就得把这场仗给打漂亮了。

    那样,也算是对接下来的婚礼增添了一个好的彩头。

    至于扶桑,应该不久自退,只不过,高丽军要颇费一些周折罢了。

    正做着计划,忽见有侍卫来报,说,金六福金大国师紧急来见,还望大小姐不要拒绝。

    什么?紧急来见?

    不用猜了,肯定是和当下的战事有关!

    果然,才刚刚坐下,金六福便迫不及待地说道:“齐总裁,扶桑军再度来犯,目前战事胶着难开,还望琼州军与我国联手一道,一同共抗逆贼!”

    齐小彤笑笑回道:“大国师说的哪里话来,彼此之间互为唇齿,又怎么可能去行那些唇亡齿寒之事呢?即使阁下不开这个尊口,我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那是当然!不过,这事还要等到我父亲回来之后细做商讨,然后才好决定。”

    金六福闻言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即刻修书给到齐大人那边,让他整顿军马前来助拳。”

    小彤颔首道:“也好,以国师的金面,我父肯定会快马加鞭而来的。”

    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目前事不关己,自然是高高挂起,既然能做吃瓜群众,为何要费力不讨好的陷入其中呢?

    有好处的事,我父亲肯定是快马加鞭赶来,可若是没好处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1087章 胶东会晤

    齐誉虽然人在胶东,但他的目光,却一直聚焦在东海一带。

    自始至终,他都不相信明正天皇会陨落大海。

    所以,他才笃定地认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公然露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率先传来的竟然是有关于李宏裕的相关消息。

    小彤的那份书信写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完全可以下定论了。

    皇帝不仅活着,还过上了世外桃源般的田园日子,想想真是令人羡慕。

    既然得到了今上的消息,那就得设法传回京城去,好让核心大员们吃个定心丸。

    为追求稳妥,他还让黄飞动用了他往昔时的内卫人脉,以确保迅速的同时,还能做到兼顾机密。

    不得不说,内卫的动作就是讲究效率。

    不过两天时间,京城的回信便以特殊方式传过来了。

    且,还不止一封。

    其中一封是苏琉所书,她再三恳求,请齐誉出手搭救。并还承诺说,此事若是成了,事后必会给他加官进爵。

    加官进爵?瞎扯地吧?

    少保再进,那成什么了?

    对于这一类的空头支票,齐誉自然是压根不会相信。

    另一封密函,却是殷俊的落款。

    不出意外,他也支持尽快地营救出李宏裕,好让大奉天子重归朝堂。虽然说国可一日无君,但还是,能改善的话还是尽量改善。

    堂堂的千金之子,怎么可以一直地流落于海外呢?

    这对于大奉的颜面也不好看嘛!

    阅罢信后,齐誉便随便回复了一些,也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姿态。

    除了应允外,他特别提到,自己必定会竭尽全力,勿忧云云。

    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不能把话给说满了。

    能不能把陛下给全须全尾地营救回来,还要看接下来的运气如何。

    这一如何不要紧,却是把苏琉给吓了个半死。

    在得到这信后,她忙不迭地向胶东连夜赶去,可谓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她的想法是,必须得好好给齐大郎做做功课、打打鸡血,让他不遗余力、竭尽所能。

    “什么?她怎么来了?”

    “也罢也罢,那就等她到了之后再计划开拔的事吧!刚好,我也有些话想和她说叨说叨。”

    当下,齐誉的军队已经增添好了补给,随时都可以再度出发。

    不过,他却决定故意耽误上几天。

    一呢,是等等那女人的此来,看看她到底有何高论。二呢,乃是故意地拖一拖高丽发来的军事求助。

    想联琼抗倭?

    哼哼,太过一厢情愿了吧?

    我若不那么积极呢?

    齐誉也认为,不带半点好处的事,实没必要参与其中。

    且说金六福的这封求助信。

    他于其中明言提到,他也同样认为,扶桑天皇并没有死,否则,她的军队必定会打起报仇雪恨的噱头。

    再看现在,却是连个最基本征讨檄文都没有,可见,她仍活在世上。

    这一点,并不出齐誉的意料。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扶桑军居然选择了不加休整而直接反扑。

    这就显得有点太过激进了。

    难道是,符贤的进军出了什么问题,继而没形成围魏救赵的高压势态。要不然,扶桑军怎么会这么地肆无忌惮呢?

    不过,齐誉也没有过于担心。

    符贤乃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军事干将,克敌经验可谓非常丰富。且,他粗中有细、有勇有谋,足以应对任何突发。

    他带兵,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况且,现在有高丽军在前面挡着,自己落得个全身自在,还有什么可忧心的呢?

    由于心无旁骛,齐誉便开始放松下来。

    放松,就免不了人情世故。

    对于一些慕名而来的官场后生,他也是放低姿态能见则见。当然了,人家也不会空手而来。

    怎么着,也得奉上一份像样的贺仪呀!

    然而,在众多的喜礼中,却有一份份量极厚的十个箱子。

    “这些东西,乃是何人所赠?”

    “回齐大人,是皇太后派人送过来的!”

    见齐誉询问,黄飞连忙上前答话。然前者,却是泛起了一脸愕然:她亲自来见见不就完事儿了吗?怎么还玩起了先礼后兵这一套了?

    黄飞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齐大人怎么忘了,她脸上还刻着刺青呢!如此有伤风化,她怎可能在公开场合下露面?我觉得,她的意思乃是,让你主动过去拜访。”

    “让我主动?”齐誉笑了笑,道:“她有事求我,更应该降低姿态来见才是,怎可能让我屈尊拜她?”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

    “你就去传话说,齐某我略备薄酒,请她来咱这战舰上赏光赴宴!”

    啊这……

    人家不想抛头露面,你却偏要去戳她的弱点。

    做人呀……就得有像齐大人这样有个性!

    什么女人不女人的,一样可以欺负!

    似乎,齐誉看穿了黄飞的心中所想,忙解释道:“子有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昔日时,她是怎么对我的,如今,我就怎么给她返回去。这,才是礼尚往来,互不相欺。”

    这么说也对。

    你偷我了两棵葱,我就要掰你三头蒜,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不懂得记仇,那还能叫做男人吗?

    黄飞极度认可齐誉的观点,在点头应下后,就忙不迭地跑出去做安排了。

    殊不知,此乃是齐大郎故意地给苏琉来得一个下马威。

    因所涉的事情高度机密,他怎么可能允许他人在场呢?所谓的抛头露面一说,不过是让她出出冷汗而已。

    即使如此,这也让苏琉膈应了老大半天。

    不得以,也只得化个浓妆尽量遮掩了,同时,也希望别人不要认出自己。

    然而,当她真正到达了那地儿时才蓦然发现,那宴桌上赫然只摆了两副碗筷。

    环顾四下,却是连个打招呼的下人都没有。

    “皇太后,一别许久,别来无恙?”

    “你……托你的洪福,哀家一切安好。”

    安好?

    这话说得有点言不由衷吧?

    若真是那般,你还来这儿做甚?

    齐誉哈哈一笑,并指着凳子道:“且坐下谈……”

第1088章 再度重逢

    一别数年,再度重逢,早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最明显的,还要属各自的姿态。

    苏琉已经不再趾高气扬,而齐誉也不再一味退让,再加上李宏裕的缘故,后者赫然从原来的被动站到了现在的主动位上。

    气场方面明显不同。

    “皇太后,不知您此趟来到底有何见教?”齐誉斟了一杯酒,明知故问道。

    苏琉放下身段,诚然说:“你在来信中说,营救我儿带着很大的运气成分,这句话让我感到非常不安。所以,我就赶过来了。”

    “嗯……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乃是大实话。救人行得乃是火中取栗之举,自然是有成功几率的,哪有什么把握可言?”对于此,齐誉并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实事求是地评判道。

    苏琉闻言点了点头,说:“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若是有,我定会倾力相帮,以了却你的后顾之忧。”

    “难处?这倒是没有,不过,却存在一些后顾之忧。”

    “你是指,趁机捣乱的扶桑人?”

    好聪明,简直一猜即中。

    就当下的事实来说,与扶桑人的角力并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所以,他们的到来,很大程度上打乱了自己的部署。

    好在,自己细作擀璇,最终化解了这场突发风险。不仅如此,还成功挑唆了他们去和高丽人刀兵相见,以此来打破了后者的作壁上观势态。

    但是,他们总归一条不确定因素,只要你稍不留意,就有可能搅乱大局。

    继而,影响到自己的营救计划。

    齐誉幽幽一叹,细说道:“不瞒你说,在扶桑军才刚刚出兵时,我就已经暗命镇守大湾的琼州府军军去攻击扶桑本土了。其目的,自然是想形成围魏救赵式的军事压力。然而,大湾军临近该地的消息并没有按时传来,西征的扶桑军也没有如所料中的退去,这一点着实令人奇怪。”

    苏琉虽然深居于宫闱之中,但见识上还是高于常人的。故,她在略思考之后,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齐誉应该是在担心,这里面隐藏着一些看不到可能变故。

    虽然,该变故造成全盘性影响的可能性不大,但,却有可能影响即将在高丽实施的营救计划。

    或大或小,目前尚看不出来。

    苏琉想了想,问道:“那,我能做些什么?”

    齐誉不假思索道:“倘若,我大湾军受到意外牵制,导致扶桑军在气势上占了风,那大奉朝就必须出动水师,以悍然姿态来稳定住东海大局。只有在军事上保持住平衡势态,我才能在与高丽的外交中获得运作空间。否则的话,就要分心做出擀璇,以致拖累营救行动。只要大奉一出兵,就能吸引住诸方的注意力,并给他们的行动增加压力。”

    “除此外,你还要无条件地相信我,千万不要背后捅刀。就比如说,前不久时盛传的结盟谣言,谁信你都不能相信,如果连你都误导舆论的话,我必然会陷于疲于应付之中。”

    这席话说得非常直白。

    不可能听不懂。

    尤其是第二段,完全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苏琉迟疑了一阵,终于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你为何不去调用琼州府军,或者是联合漠北的戚景携手抗倭?反而是调用我朝廷军呢?”

    能有机会弱化南北势力,她自然不会选择放弃。

    因此,她才提出了如上观点。

    齐誉只是略一琢磨,便揣到了她的用意,乃道:“据最新情报显示,东虏势力目前已经脱离了高丽并返回了关外,这等局势,戚家军必定会严阵以待以防突发。在这种情况下,他怎可能抽出身来应对扶桑?况且,漠北军全都是清一色的陆战将士,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战备的情况下突然去打海战呀?”

    “琼州那边,其实也调动不了太多。不瞒你说,天竺外洋人一直虎视眈眈,大有东征掠夺之意。我身为南洋首牧,又怎能不尽护土之责?即使南洋调兵,也要等到化解此厄之后,目前还不行。”

    齐誉以实际情况作答,直驳得苏琉哑口无言。

    就眼下的事态来说,戚景的责任乃是克制东虏而并非是对战扶桑。南洋也是同理,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对付天竺上面,又岂能只瞻前而不顾后呢?

    这么来看,朝廷军确实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担当。

    但是,苏琉仍不认可。

    她继续作出辩解道:“虽然,我大奉的工业已经取得了初步拓展,但,毕竟因为后知后觉而落后太多,军工这块尤为明显。和扶桑军展开对战,并不具备琼军那样的明显优势。”

    一听这话,齐誉反而直接乐了,“你倒还算不笨,终于认识到工业革.命的重要性了。”

    “这事我当然知道,之前只是不想推行而已。现在,国际形式风云突变,我再不适应潮流趋势,大奉朝怕是要保不住了。”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在大势面前,任何阻挠都是螳臂当车。你止步不前,只会落后于人;倒行逆施就更不得了了,不仅守不住疆土家业,还会落得割地赔款、被动挨打。就比如说前世的满清,他们就……”

    一听比作满清,苏琉的脸色倏然就冷了下来,并打断道:“大道理我懂,用不着你旁敲侧击。我想问的是,在除了漠北和南洋之外,还有一支军队可以御敌,你为何不征不调?”

    “还有一支?什么军队?”齐誉闻言一愕,不解地反问道。

    “你自己去想吧!”

    “什么?让我自己去想?哼,你爱说不说!”

    “你……”

    无端吃了个瘪,苏琉只得压低了气势。

    她恍然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压制,对方只需一招漠然无视,自己就变成了束手无策。

    唉,这还有半点君臣该有的样子吗?

    虽然心怀不忿,她却不敢表露出来,开罪了他,谁去就自己的儿子?

    别的事她可以大胆尝试,这事却是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不低头能行吗?

第1089章 应天被袭

    见赚不到便宜,苏琉只得放下试探,改为是开门见山问道:“齐誉,你为何不征调‘大华’的军队?”

    “嗯?你……都知道了?”齐誉闻言眼睛一闪,微微吃惊道。

    大华建国,琼州这边一直保持着低调姿态,能不提及就不提及。

    除了类似于海家那样的老赶海外,其他人鲜有关注者。

    但这次却不一样。

    齐小彤以大华元首的身份正式访问高丽,如今近的地理位置,怎可隐瞒得住?

    苏琉能够探知到,也确在预料之中。

    齐誉想了想,解释道:“大华乃是一个政权独立的国家,我身为大奉之臣哪有权力征调那里的军队?你适才之言有失偏颇,事实上并不成立。”

    “哦?是吗?”苏琉一脸不信,道:“小彤乃是你女儿,由她摄政的国家,和你自己的辖区又有什么区别?俗话有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此关系,何分彼此?”

    “此言差矣!”齐誉立即否定,然后正色说道:“大华实行的乃是任期推举制,只要任期一至,小彤就要退位让贤,绝不可能霸者位置不退下来,如此制度下,怎么能说大华是我齐家的呢?”

    苏琉不解地问道:“若是这样的话,她建这个国家图什么呀?”

    齐誉答道:“实话告诉你吧,大华虽不是我齐家的私有,但却可以视为一条退路看待,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人?假设有一天,你突然对我动起了不良居心,而我恰巧又有急流勇退之意,这个地方,就是一个上佳的养老之地。”

    这席话,说得露骨且又直白。

    不由得苏琉不相信。

    是呀,他连退路都明言讲出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她想了想,感叹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改变制度呢?有高官厚禄拿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齐誉不假思索地答道:“道理很简单,我不想我的子孙后代世世为奴,他们应该活得更像个人。即使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后代们的将来铺些好路吧?要不然,我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何意义?”

    “皇权哪里不好了?你非要想着推倒它!”

    “在我看来,它哪儿都不好!”

    你……

    算了算了,咱们立场不同,还是各自地保留意见吧!

    苏琉微微欠身,做了一个面子上的退让姿态。

    然后,她又接着扯回原来的话题道:“既然你手中无兵可调,那朝廷确实应该站出来对外御敌,你说的事,我应下了。不过,你要确保能将天子给搭救出来。”

    齐誉似有不悦道:“之前时已经说过,这事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你怎么可以这样咄咄逼人呢?”

    苏琉莞尔一笑,道:“你先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你若救回了天子,我就会设法运作让你入阁,到了那时,你就可以实现你位极人臣的梦想了。”

    齐誉眼睛一闪,问道:“此话当真?”

    苏琉正色回道:“当真!绝对地当真!”

    “如此甚好!”齐誉先是认可,然后又趁机提出条件道:“我若是入阁,朝廷就必须给我放权,否则,就失去了除弊革新的意义。”

    这句话,才是最为关键的核心。

    不过,苏琉却是想都没想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先顾眼下为要。

    要知道,反悔的权力可是握在自己的手里,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见她欣然应下,齐誉也随之挖坑道:“既然你没有什么异议,那回去之后在朝堂上摆个公论如何?”

    “公论?”

    “不错!我并不需要你正式的公文,只要一个类似倡议的说辞即可。”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简言之就是,他把窗户纸给捅破了。

    只要把这事摆在了明面处,以后就不可能再收回去了。

    想要反悔?

    那也可以,却要为此付出失信于人的代价,这对于一言九鼎的皇家权威来说,无疑是一种有效伤害。

    然而,齐誉却并不需要为此付出何种代价,这明显是带着单方面的针对性。可是,却又显得那么地顺理成章。

    不出意外,这事确实把苏琉给难住了。

    如果,自己真这样做的话,就相当于给皇家缚上了一条道德枷锁,到了跟前时,就会受到此事的舆论牵绊。

    拒绝?那可不敢!

    接受,似乎也不太行。

    就在进退两难之际,苏琉突感脑海间灵光一闪,貌似想到了什么。

    而后,她笑答道:“事关我儿的性命,任何事都可做出让步。这事,我同意了。”

    齐誉畅然一笑,道:“真是爽快!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你也请!”

    “……”

    接下来,二人便浅尝辄止地觥筹交错了起来。而所谈的话题,也随着递进的畅聊愈来愈丰富。

    席间,苏琉还针对之前的结盟谣言做出了一番解释。

    据她所述,齐大郎与高丽国暧昧的消息,确实在朝堂上下引发了不小的热议。

    甚至,还有人趁机散播出了齐誉已反的谣言,尤其是那些不得势的王爷们,纷纷站出来作了谴责。

    但,殷俊非常笃定地认为,老友这是在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擀璇,所以,他人不应过激猜忌。

    至于苏琉,同样也没有相信此论。

    在她的认知里,齐誉是一个动不动就会把百姓挂在嘴边上的人,而且,他还真的会办实事。就比如,他在湖广蝗灾时援赈天下。

    就他这样的慷慨性子,怎么可能通敌为好呢?

    他连整个南洋都统一了,还会惧怕高丽这样的弹丸小国吗?

    逻辑上,不成立!

    所以,她才选择了不予理会。

    既不名言点破,也不顺势跟风,总之,就是佯装从未听闻。

    这种处理方式非常巧妙。

    没人去带动风向,也就不存在所谓的热度,久而久之,就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谈资。

    就在二人聊得正酣时,忽又有新的军情到了。

    情报说,大奉陪都应天府,突然遭到了不明武装的悍然袭击,损伤有些惨重。

第1090章 突来一军

    应天府被人偷袭,是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之前时,既无任何征兆也没有情报传来,着实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首先,得先弄清楚这是何人所为。

    齐誉略作思考,便一脸笃定道:“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此举必是扶桑人的操作。”

    “扶桑人?有何依据?”苏琉却是存疑地问道。

    “我并没有依据,不过,却有逻辑上的支持。”齐誉回道。

    逻辑?

    此话怎讲?

    见苏琉不解,齐誉便细作解释道:“攻击大奉者,必是外交上的敌人,这一点毋容置疑。纵观整个东海,具备有此动机者,只有高丽和扶桑两国而已。南洋一带完全可以排除,我深信,在我的治下绝不可能出现祸起萧墙。”

    “再看高丽和扶桑,前者的远洋能力不足,而现在又正面临扶桑压境,他们绝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兵进应天,也就是说,它可以排除在外。如此,就只剩下扶桑一国了,不是它,又会是谁?”

    苏琉想了想,点头道:“若是这么看的话,扶桑人确实值得怀疑。可是,咱们大奉朝这么强大,它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怕?它若知道怕的话,就不会具备现在的侵略性了。”齐誉先是说出自己的观点,而后才举例为证道:“自太祖皇帝时始,该国就以几丈扁舟漂洋过海跑过来掠夺,后因倭患泛滥,大奉朝才不得不定下寸板不得入海的闭关铁令。如今时过境迁,扶桑政治统一、国力渐进,其胆量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害怕?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苏琉突然泛起了一种莫名的自卑感。

    她曾自诩为是的上上之国,天朝之府,竟然没有意想中的震慑力。

    所谓的优越感,不过是自我贴金罢了。

    她幽然一叹,询问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齐誉淡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然是出兵御敌了。”说罢,他又细谏道:“可征调湖广一带的府军,前往应天府作出驰援。不过,该军只做被动防御,却不做主动出击。”

    苏琉闻言,不解问道:“这又是为何?”

    “你要知道,在除了应天府的那一波倭军之外,高丽的沿海一带还有一军呢!万一,这支两军突然地合兵之处,直击胶东半岛或者是大沽港口,你就被迫调遣东海水师作出迎敌。相比陪都的得失,主都的安全才是核心重点。”

    “嗯,这话说得甚有道理。”

    战场上的形势,可谓瞬息万变,你必须做到纵观全局,才能更好地运筹帷幄。若只是聚焦在某一个局部上,就很有可能顾此失彼。

    这,就是所谓的战略眼光。

    苏琉虽然性子自负,但却不是那种没有智商的庸人,又岂能不明白话里的道理?

    她只是略略思考,便恍然想明白了。

    然而,齐誉却是恰恰相反,他感觉越想越觉得有些茫茫然。

    有一件事情,实在令他百思而不得其解。

    之前时,扶桑曾和高丽打过一仗,虽然称不上是彻底完败,却也一定程度上伤及了自身元气。于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怎么就恢复过来了呢?

    当然了,这里的元气乃是特指他们的水军,并非是指驻守于该国内的陆军。

    如此短的时间能再兴水师,着实令人费解。

    除非,他们有获得了什么意外的‘援助’,以致于在增强实力的同时,还滋长了他们的信心。

    如若不然,他们怎敢同时去和大奉、高丽两个国家叫板开战?

    这可不是蛇吞象了,而是确确实实地胆大包天。

    至于究竟为何,还有待进一步地观察。

    ……

    可以说,这场宴席吃得并不怎么徜徉,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双方就匆匆作别了。

    突有硝烟燃起,实在容不得他们闲聊多呆。

    虽然有些紧张,但齐誉还是在临别前挤出时间对苏琉叮嘱了一番。

    内容大致为:要多布明政,少施弊策,把大奉朝的工业发展推行下去。只有这样,国家才会变得真正强大。还有就是,要多多体恤老百姓的辛苦,不要徒增不人道的苛捐杂税。只有做到了强枝弱干、藏富于民,才能称得上是盛世之治。

    若遇到什么难决之事,可以多听听殷俊的建议,说不准,就能寻到好的解决方案。

    对于这些个大道理,苏琉自然是点头应下,至于后面做与不做,自然是另外一说了。

    多布明政这块尚可接受,可强枝弱干就有点情人所难了。

    说白了,不就是你畅想中的弱化集权,还政于民吗?

    对于这一点,苏琉自然是潜意识地排斥,直接来了个不予明言的二选一。

    即使如此,大奉朝也会得到一些递进式的改善。

    好了,且说回齐誉。

    他在辞别了苏琉后,便直接来到了自家的战舰上。

    并立即下令,三军将士进入战备状态,并做好随时御敌的准备。

    于此同时,他还放出了大量斥候,前往应天府一带紧急打探。

    说什么,也要把被袭的真实情况给弄清楚了。

    毕竟,之前的版本纯属于自己的猜测,至于准确与否,还需印证过了才行。

    待齐誉下完了令后,黄飞才上前问道:“齐大人,咱们要不要即刻返回到高丽去,和大小姐汇合?”

    后者摇摇头,说:“暂不!咱们哪儿都不去,只留在原地静观,待彻底弄清楚了局势之后再做详细计划不迟!”

    黄飞无脑般地认可道:“这样想也对,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不知彼的情况下,自然不宜冒然行事。”

    齐誉闻言大赞道:“黄兄的军事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连这等经典名言都是张口即来,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军旅出身呢。”

    “齐大人过誉了……”

    “黄兄过谦了……”

    吹捧归吹捧,但话里的观点却是没错。

    当下战事未明,委实不易轻举妄动,只有等到了斥候们的回禀,才能再做计较。

    然而,率先传过来的,却是其他消息。

第1091章 一处破绽

    据侍卫禀报,说符贤将军有密信送过来了。

    啧啧!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等到他的信了。

    好了,先看信的内容。

    符贤虽不是文人出身,但基础的笔墨功夫还是有的,即使有些词不达意,也算是把事情的梗概给说清楚了。

    他先就自己之前的‘失踪’,做出了相关解释。

    据他所述,他是因为遇到了突然变故而改变了原定航向。自然而然,原定计划也就随之泡汤了。

    事情是这样的。

    在大湾军出海以后,直接北行剑指扶桑。不过,在即将临近该海域时,却突然遇上了正向东接应的该国舰队。

    经斥候打探得知,他们乃是奔着歼灭齐誉舰队而去的。

    那么问题来了。

    接下来,自己一行是去攻打扶桑本土呢?还是改去驰援齐大人?

    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

    莫慌,且一一衡量。

    倘若进攻扶桑,肯定是可以取得到一定优势的。因为,对方的海军现在已经倾巢而出,基本上再没有任何阻力。

    由此不难看出,他们这是主动让出了制海权,而专注于陆地上的防守。

    由于没有水军的阻扰,登陆便成了接下来的首要,以琼军在装备上的优势,绝对可以打上一场漂亮的小胜仗。

    且,扶桑国土狭长、港口众多,登陆点相当不少,己方可谓是完全占据了进攻上的主动权。

    但是,自己麾下的水师陆战军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五千来人。就这点兵力,不可能灭得掉他国。

    所以,最终的结果大概为小胜而归。

    可是,这种小胜却要建立在牺牲齐大人安危的基础上,你说,这个冒险值不值得呢?

    万一齐大人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这区区的小捷还有什么意义呢?

    权衡过后,符贤果断放弃了进攻,改为是驰援齐誉。

    殊不知,扶桑的此举也带着一种围魏救赵的意味,和大湾军的来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在这场博弈中,扶桑的主将相对大胆而符贤却偏于保守,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这并不是说符贤比扶桑人笨,而是他觉得,齐大人的安危远比鬼子的命更重要。

    两利相权取其重,无可厚非。

    所以,他才会果断地改变计划。

    就这样,扶桑舰队在前方领跑,大湾军在后面追逐,并由此展开了一场角力式的比赛。

    符贤本以为,己方舰船以依靠代差上的优势可以很轻松地超越对方,但是紧赶慢赶,彼此的距离依旧保持恒定。

    这是怎么回事?

    细察之后这才发现,原来这只敌军舰队全都配备了蒸汽机动力源,再加上三桅风帆的助力,一时间竟然难分伯仲。

    真是怪哉!

    他们什么时候研制出来了这个?

    震惊了好一会儿,符贤才开始了细致观察。

    他惊奇地发现,扶桑人的蒸汽机冒出的‘白烟’甚多,且还‘吼声’震天,貌似不太正常一样。

    给他的感觉,有点像是琼州早期时试车用的样板机。

    这种品质的物件虽然可短期可用,但其耐损度却是硬伤,或许十来天,或许一两月,该物件就会因受损抛锚。

    此乃实战经验之谈,八九不离十。

    不过,嘲讽归嘲讽,事情还得正视。

    且不论其蒸汽机的质量如何,但于眼下却是形成了有效战力,绝不容有半点小觑。

    而齐大人始料未及,难不保会吃个大亏。

    所以必须得跟紧了才行!

    可谁知,跟着跟着,对方竟然突然转向驶去了应天府海域。

    又由于符贤不想和大奉方面发生交际,于是就选择了放慢速度远远遥望。

    他就不担心应天被袭?

    有啥可担心的,大奉的守军又不是吃素的,这点突发都应付不来呢?

    结果,他失算了。

    在措手不及之下,应天守军被打得稀里哗啦,溃得比那秋季腹泻还要流畅。

    而正当符贤准备要伸出援手进行帮助时,扶桑军居然又闪电而退了,丝毫没有乘胜掠夺的意思。

    方向,赫然是朝着正北而去。真是怪事了。

    扶桑人这么有头无尾地打了一仗,到底图啥呀?也就是,摸不清其目的所在。

    符贤掩住狐疑,决定继续追赶……

    以上这些,便是符贤书传过来的密报。

    齐誉放下书信,对身侧的黄飞问道:“黄兄,你怎么看?”

    “问我?”老黄先是一愕,而后便不懂装懂地胡编道:“依某看来,敌人明显是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它先是攻击应天府,而等到应对的驰援军到那里时,它又突然给你来个大转向,转而向北攻。这样,不就打上措手不及了吗?”

    喝!

    居然猜对了!

    别说,这还真是一招声东击西之计。

    只不过,他这北击的说法还不够精准精确。

    对此,齐誉作出解释道:“敌人若不绕这个折返,我还真猜不出他们的实际用意,然经这么一引导,我反倒是摸出头绪了。”

    黄飞却是变成了丈二,并很有自知之明地求教道:“齐大人,您这话说得太过高深,虽然我老黄也属高明中人,但在这须臾之间还是难窥究竟的。不如,你给俺讲讲道理如何?”

    不懂?

    那就对了!

    如果连你都能看出来门道来的话,他们这计也就沦为路边货了。

    这一次,齐誉给扶桑人的计谋打了一个满满的的高分。

    他们这计,用得还真是很得三昧,几乎达到了瞒天过海的程度。

    唯一的破绽,就是没与明正天皇展开会师,继而合兵一处共同御敌。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让大奉措手不及的好兵法,但若细想,却是有违逻辑。

    他们不去救驾反去出击,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呢?

    看似高明,却不合常识。

    不是破绽又是什么?

    齐誉由此着手切入,然后展开相关推演。

    这一推不要紧,却是推出了一套变化灵活的上佳战法。

    而更值得惊叹的是,这套战法非常趋势且不带半点拘泥,无论怎么打,都能占到选择上的主动权。

    不给高分,实在说不过去。

第1092章 群魔乱舞

    接下来,齐誉就针对扶桑人的战略意图作出了具体分析。

    而黄飞则是竖起耳朵凝神静听,完全就是一副虔诚受教的模样。

    且听其如何分辨。

    据齐大郎的观点,扶桑人突击应天府的目的应该有二。

    第一是吸引住大奉王朝的注意力,并迫使他们兵部资源往那倾斜,这样一来,北方就会变得相对空虚。

    如果遇上时宜之际,便可趁机进攻。

    对于这一点,齐誉是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是特别意外。

    然第二点,可就有点设计精妙了。

    这么说吧。

    倘若,来袭的扶桑军发现大奉这边无缝隙可钻,那么,他们就可以稍稍转向改为去击高丽,继而和另一支军形成呼应之势。

    而高丽在失去了东虏的协防后,其防御力必然有所减弱,一个弄不好,就被左右的扶桑军两面夹击。

    这就是此计的另一种变化。

    所以才说,他们的行动并不拘泥。

    除以上外,还有另一层暗藏着的,也就是不易觉察的特殊变化。

    假设,扶桑军的两面夹击取得了成功,而东虏军又恰巧不敌戚家军,那么,那时的东虏就具备了回头倒戈的理由。

    为了生存,恩人亦可杀。

    若形成了这种事态,高丽就会被四下围殴,即使不被灭国,也会被揍成猪头。

    可以看出,不显山露水的东虏人才是最不确定的因素,且没有之一。而扶桑,也恰好利用了这一点,来为自己的战略进程增添筹码。

    那,高丽人会不会有所警觉呢?

    应该不会。

    若是没有奇袭应天府这一遭,高丽王还有可能保持警惕,但是,他若得知了当下的实情后,必将会认为这是扶桑和大奉之间的纠纷,与他并没有直接关系。

    从常理上来看,他的防御必会因此误判有所松懈,并吃个大亏。

    以上的这些,就是齐大郎做出的分析。

    不过有一点,他却想不明白。

    要操控这么大一个盘,就必须有一个调度权极大的人指挥才能,一般的将领绝对是做不到的。

    还有就是,他们两军的步调如此协调,肯定是许久之前就制定好的行动计划,单靠所谓的默契感,不太可能实现。

    然,就当下的局势而论,拥有极大指挥权的就只有明正天皇一人,不可能是其他将领。

    依据就是,她亲自参与了这场战争,而在战场上,又无人能命令得了她,不是她又会是谁?

    若,以上猜测皆为真的话,那她在东海兵败之后必然实施了大幅度的重整旗鼓,并亲自制定了战略计划。

    时间和空间刚刚吻合,所以有理由怀疑。

    但是,齐誉却揣度不出她是如何劫后余生、并立即展开报复的。

    这是个谜,以后待解。

    黄飞在听完了所有分析后,不禁问道:“齐大人,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齐誉捋须回道:“扶桑贼子所酝酿的战势已然形成,短时之间内难以扭转,咱们现在只能见招拆招,尽量促成我欲期望中的祸水动引。”

    “祸水东引?”

    “不错,当下的首要任务,就是让奇袭的这支扶桑军放弃大奉而转攻高丽,只有他们之间的燃起硝烟,大奉朝才能高枕无忧。然后,我再借助符贤的这支军队做些文章,于审时度势中尝试火中取栗,以图军事利好。这其中,也包括了营救今上在内,只有这事态乱到了极点,咱们才有可能浑水摸鱼。”

    呵呵,风水轮流转,现在也该轮到齐大郎作壁上观了。

    当然了,促成这事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引导扶桑和高丽之间全面开战。

    至于大奉朝的东海水师,齐大郎倒没有列入到计划之内。

    苏琉返回去需要一定的时间,而集结军队也同样需要,再加上补给到位、作出动员,肯定是十多天开外的事了。

    这和兵贵神速的扶桑军相比,简直慢得如同蜗牛。

    所以,此军可以为援,但不可作为退敌的首选来用。

    “齐大人纵揽全局、运筹帷幄,明显比那扶桑女贼技高一筹,这一役,对方肯定赚不到任何便宜。”

    “眼下布局未定,计谋未施,言我技高一筹还为时过早。”

    “大人过谦了。”

    “不,说的乃是事实。”

    当下来说,大略方针已经敲定,剩下的,就只有依计实施了。

    做好了部署,才能再言之后的事。

    于是,齐誉立即修书,分别给到殷俊以及正在赶来的符贤,让他们作出调整。

    对于前者,他要求其尽快地督促兵部发兵,于沿海一带展开严防死守,谨防扶桑舰队的趁虚来犯。

    而对于后者,他要求其放弃与敌作战的想法,改来胶东与自己汇合,切莫要单独行动。

    至于所率的这支琼军,齐誉打算让其客串一下大奉水师的角色,与当地的府军陆军展开御敌协防。

    虽然,这点兵力克不了敌、也制不了胜,但是,却可以拿来抵挡一阵儿。

    这种事,还有能力可以做到的。

    只要争取到了时间空间,燃眉之急就可以迎刃而解。

    在齐誉做完了所有部署后,黄飞突然有感而发道:“眼下,也说不清谁和谁一伙,哪儿和哪儿一道,上上下下,全都是清一色的火中取栗者。这事呀,也正应了官场上的那句名言,只有永远的利益,却没有永远的敌人。”

    齐大郎闻言呵呵一笑,道:“三国时期,诸国混战、群魔乱舞,皆是为了争夺地盘。而眼下的势态也是同理,各方皆是为利而战,哪存在所谓的谁对谁错?黄兄能够看到这一点,已经算是初窥军事上的门径了。”

    才初窥??

    这话到底是褒奖呢,还是无意贬低?

    得了,咱择其善者而认之,就权当是一番褒奖吧!

    黄飞僵硬地笑了两声,而后,就忙不迭地去做布置了。

    不久之后,就要展开正式御敌,不做一些防御工事怎么行呢?

    当然了,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再验一验齐大人的军事预判。

    看看,是否还如以前那样的精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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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家徒四壁不说,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刚成亲半年的妻子。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科技发明也不会。齐誉想了想:好像只剩下读书科举这一条路了!寒门仕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仕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仕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