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心魔入梦
趁着亚索送锐雯休息的时候,素马将碎掉的符文之刃归拢于一处,把被砸倒地香炉归位,重新点上梵香,更换残破坐垫、清扫地面等等做了许多事,却还不见亚索回来。
“这孩子去得也太久了,让他们孤男寡女的,该不会发生点什么吧…”
觉得有些不妙的素马,走起路却依旧不慌不忙,等他来到客房附近时才发现木门半掩——吱呀!
犹豫了一下,径直推开木门的素马来到卧室,却看到锐雯一人在床上沉睡,“人呢…”唤起微风的素马很快锁定屋顶,等他慢悠悠顺着藤梯爬上去时,盘膝而坐冥想的亚索出现,只是他看起来并不在状态,脸上表情时而愤怒,时而悲伤,就像在做一场噩梦。
“又一个心魔横生的…那山谷到底变成了怎样的地狱啊。”
从连云山谷回来的锐雯、亚索接连心绪不宁,终于让素马发出感叹,但也仅此而已。
接近百岁的高龄,年轻时与人争斗留下的伤势后患,都让他没有太多精力去照顾外界的事,素马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御风剑术传承下去,如今也因亚索的出现而实现,是以他对死亡并没有太过畏惧。
“让老夫帮你一把,孩子…”
在亚索对面坐下的素马,取出一块近乎黯淡无光的火晶石,将随身带着的梵香点燃,让浓浓香味在亚索鼻尖萦绕,他条件反射般面容恢复平静。
但也只有一会儿而已,梵香自身凝神静气的功效,以及亚索经常在这种香下冥想的习惯都是无法阻止心魔肆虐的,想要解决心魔,唯有靠自身毅力才行。
鉴于亚索此时的状态不好被打扰,素马干脆为他当起护卫,这一等就从夜间等到黎明,等的他这把老骨头浑身酸痛不已。
就在素马考虑是否叫一名弟子来代替自己时,亚索随着清晨的第一缕光睁开眼睛,在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时,瞬间泪流满面。
“小家伙,你哭什么啊…是想要吃糖,还是想家了,或者是想女人了?”
调侃徒弟的素马显得有些为老不尊,泪流不止的亚索也不说话,只是抬起手臂不断擦拭眼泪,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露出一双肿得跟桃子似的双眼:“对不起,师傅…”
“等等,你是谁?”
“我是亚索啊,师傅…”
“闭嘴,你是心魔吧…老夫的徒弟才不会这样叫我!”
一脸严肃的呵斥亚索的素马,吹胡子瞪眼一副极为生气的模样,逼得他只能改口:“好吧,老东西。”
“不对,不对…要叫的更随意点,你到底怎么了,我的乖徒儿?”
素马不问还好,一问亚索脸色就变得复杂异常,但他还是如实道来:“我做了一场噩梦。”
“哦,心魔入梦这种事可不常见…说来听听。”
一般来说心魔产生后,祂就会竭尽全力的影响宿主,让其对周围的一切事物产生不平衡、不快的暴躁感,进而一步步瓦解宿主的心智,到最后彻底掌控他的身体暴走伤人。
而心魔入梦则相对平稳的多,可也凶险异常。宿主会在梦中经历心魔构造的一系列噩梦,如果迷失其中就再也无法醒来,会变成一个缺失灵魂的活死人。
“在梦里,你死了…”
说起素马的死,亚索眼中甚至冒出后怕,他干脆扶住徒弟肩膀给其勇气,亚索这才得以调整心情继续说下去:“梦里的我没有及时赶回来,那个叫锐雯的女人意外害死你以后…跑了,然后唯一会御风剑术的我,被认为是凶手。
没有人愿意听我解释,因为你的伤口只有掌握御风剑术才能做出来,我为了抓住锐雯选择逃跑,门内兄弟姐妹们向村里告发此事,出了很多钱来悬赏我。
曾来门上做客的巨力剑客、能在森林与狡狐斗快的快剑士,斩尽恶兽的怪兽猎人等等,好多好多人来追我,但都被我杀了。
我找啊找,却依旧找不到锐雯,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我的恶名却越来越大,人越杀越多,到了最后门内的兄弟姐妹们都出来找我,劝我接受惩罚改过自新,可我没有错啊,我没有杀死师傅,现在认错不就等于这一切都是错的吗,于是我们刀刃相向。
兄弟姐妹们也死了,我依旧没能找到凶手,就连诺克萨斯人都战败离开了这片大地。
最后永恩来了,他质问我为什么要杀死师傅,我说不是我,他反问我:为什么要逃。
是啊,为什么要逃。
我说是为了抓捕凶手,永恩斥责我无论是否犯错都不可以逃跑,一旦逃跑就是有错,他的思想依旧那么沉稳。
我也想过当时不逃跑的结果,可事情已经过去了,结果是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然后是最后的告别,我们之间平心静气地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谈到逐渐年迈的母亲,那个如风一样离去的父亲,以及那颗枫树种子。
闲聊过后是战斗,连永恩都死在了我的手上…要不是您在外面点的梵香,我甚至都意识不到这是在做梦。
也幸好如此,我才能及时醒悟,否则便会越走越远,再也无法归来了。”
虽然亚索说的不多,可他眼中的沧桑还是告诉素马,他这弟子并没有胡编乱造,而是真的经历了这么一场如梦似幻,如电亦如露,真实到足以以假乱真的噩梦。
或者说,这就是他本该迎接的命运,只是出了些意外,变成了噩梦。
“亚索,是肖恩让你回来的?”
“对,他让我回来喊大家去救人…还说认识这个女人,让我将她关起来,别告诉其他人。”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年轻人?”
一脸恍悟的素马看向下方,不知何时到来的道森,身后还有三位衣衫褴褛,烧伤遍体的女性,她们其中两个处于昏迷状态,被站在最中间的女性搀扶着。
“您收留一个也是收,这些都是诺克萨斯人…还和锐雯关系密切,我就擅自带来了,还请素马长老见谅。”
“无妨,你听到刚才的话了吗?”
“听到了,的确是我让亚索尽快回来的。”
“嗯,那就先让她们在这里住下,等养好伤以后再行离去。”
“老东西,这些女人可都是…”
“闭嘴,你跟我过来…老夫有一些事情,必须要交待了。”
在道森出现后,突然变得严厉异常的素马将亚索带走,只留道森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可他不会忘记亚索刚才所说的那场梦。
那并不是单纯的梦,而是有迹可循的魔法,但现在不是探寻的时候,他需要先将锐雯的三位结义金兰安排妥当,再以最快的速度为她们治疗烧伤、驱毒。
第764章 形同陌路
两日后,御风道场,别院客房。
“吱呀——!”
“这都快两天了,你终于回来了…阿蕾尔,其他人怎么样了?!”
“说话,别露出这种软弱的表情…”
在两位同伴的催促下,因为伤势最轻,这两天都跟道森在外面到处救人的阿蕾尔,一脸脸色悲戚的闭上眼睛:“提涅芙、马莉特,活着的人只剩我们了。”
“不,这不可能…外面活着的人那么多!”
“我们的人都死了的话,你在外面干什么,救敌人吗?想要获得可笑赎罪吗…哗啦、哗啦啦!”
“赎罪?不对,我只是在挣你们倆的医药费…马莉特,你知道我的性格。”
睁开眼睛的阿蕾尔,将目光投向被纱布抱得严严实实的两人,以及缠住她们脚腕的铁链,要不是叫肖恩的少年亲自出手,她们两个也和幸存下来的同伴们一样死了。
“提涅芙,安静。”
最先冷静下来的马莉特出声阻止同伴,随后才追问道:“其他人…怎么死的?”
“有一多半是,烧伤痛死的…”
不光是他们的人,很多艾欧尼亚人也是如此,但这些话阿蕾尔没有说出来,停顿片刻继续道:“剩下烧伤不严重的,也多半被毒雾入侵五脏六腑,根本就没醒过来…其中还有几个是无法接受事实、痛苦,选择了自我了断的。”
“这不对劲,他们肯定是没给我们的人用好药…这些该死的艾欧尼亚人!”
性格暴躁、又极为重视伙伴的提涅芙咒骂起来,谁知阿蕾尔却一把将她按住:“闭嘴提涅芙,唯独这件事你不能骂…那些、那些艾欧尼亚人,不仅没有见死不救,反而将最好的药草给了我们的人!”
“不可能、不可能…”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我们大概是被同情了吧,对吗阿蕾尔?”
“是,他们也知道我们是被背叛了…而且事先对车内的东西不知情,否则我们三个又如何能活到现在,早就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了。”
一提起此事阿蕾尔眼中便多出几分迷离,马莉特见状眉头骤起:“这又是那个肖恩帮忙解释的?”
“是,多亏雯子曾有恩于他,否则我们早就死了…”
提起道森的阿蕾尔更显痴迷,这两天内她的忙碌生活,也让她见识到一个真正的贵族少年。现在的她可以肯定的说肖恩不是本名,而是来自其他国度的有名贵族,且一定是元老级的名门望族出声,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将这场涉及近千人的救援行动,指挥得有条不紊,令人人信服呢。
“阿蕾尔,注意你的态度…别忘了你是诺克萨斯人。”
出声提醒同伴的马莉特提及祖国时依旧一脸骄傲,就仿佛这场背叛对她们来说只是来自同僚的,而不是这个国度的恶意。
“当然,这笔账我们早晚要算…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都是阶下囚。”
目光闪烁的阿蕾尔看向困住两人的铁链,“这嵌在木头里的东西,看我直接弄断它…”提涅芙直接动手去狠拽链条,下一刻蓝色闪光亮起,来自雷电的酥麻感直接让她两眼一翻的昏了过去。
“别担心,这魔法只是警告…我虽然自由,但那也是以你们三个为人质的情况下…而且雯子她,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对同伴的冒失阿蕾尔一点也不担心,一副对道森完全信任的模样,将这一点看在眼里的马莉特警惕心大起,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一定担忧:“现在想来,要不是雯子她在爆炸时及时扑向车厢,替我们分担了大半冲击,我们恐怕也活不下来吧。”
“嗯,可是雯子似乎以为我们都死了…你知道的,她在此之前就对这次的战争不满,虽然前不久才下定决心,可这次再经历此事,怕是再也无心战斗了。”
来自阿蕾尔的分析很中肯,马莉特眼中透露出一丝不甘:“是啊,我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现在有多虚弱…就算是要找艾弥丝坦那女表子复仇,也得等我们恢复好了。”
“马莉特,你觉得真的是艾弥丝坦…”
“住口,阿蕾尔…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要怎么逃出这该死的牢笼!”
“我已经通知家里了…他们会派人从皮城带各种贵重药品作赎金,以此来换取我们几个的自由。”
“你的身份暴露了?!”
“没有,我只说自己是个中层贵族…他的心思不在杀人,只在救人。”
“这次算我们欠你的…”
“没关系,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你先安心休息吧,我去看看雯子。”
主动结束交谈的阿蕾尔离去,留下马莉特在原地神色不定,她何尝不知道同伴刚才要说什么,可她不敢去想。
因为如果要深想下去,想到她们是被更高层的大人物抛弃以作诱饵,因此引来敌人上钩,然后试验新武器威力的话,那诺克萨斯帝国就再也没她们的容身之处了。
可是这样的自欺欺人,似乎令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仅仅是3天时间,阿蕾尔似乎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叫肖恩的男人,说是对他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提涅芙又是个头脑简单的笨蛋剑士,让她杀人行,处理人际关系可就大大不行了,还有雯子。
在帝国农场长大的雯子,当初就算是极力反对这场战争,她也没有做出反抗,就算心有不愿,可来自帝国的每一条命令她都遵守了。
可雯子却不知道,地位越高态度就越要明确,而且就算有不满也不能表现在行为语言上,否则就会遭到残酷的清算,哪怕她是皇帝亲自授予的将军,亲赐的武器。
可恶,那把武器要是给自己多好!
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成为将军,建立家族,封侯拜相成为大人物,那样的话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去战斗,去担心每一觉醒来,脑袋是否还在了!
如此作想的马莉特,却不知道关于她的命运,早已被人为的决定好了,还是由她义结金兰的同伴亲自下的。
“您说的对,肖恩大人…我的确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让马莉特忘掉这一切,去皮城做一个女富豪吧,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说是来看锐雯,其实是来见道森的阿蕾尔脸色微红,乖巧的站在床边,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怀春少女。
要是这副模样被马莉特看见,她恐怕要重新估计自己同伴的状态,看看她是否里面换了个灵魂。
毕竟阿蕾尔平常的形象就很男性化,碎短的橙发、俊朗的面容,以及毫无女性标志、如男性胸膛一样上半身都让她看起来是个假小子!
第765章 理想主义
“肖恩大人、肖恩大人?”
“哦,不好意思走神了…我的本名是道森·冕卫。”
“嗯…”
突然就自报家门的道森,企图为愈发仰慕他的阿蕾尔浇下一盆凉水,可谁知道她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的本名是阿蕾尔·斯维因。”
“你是杰里柯·斯维因的亲属?不可能,我听说斯维因家的人都被他大义灭亲…”
没想到对方答案更令人惊讶的道森话才说一半,阿蕾尔就扒下高高的领子,里面露出的不是什么雪白脖颈,而是一圈深入脖颈,留下了狰狞伤疤的绞痕。
于是道森沉默了,他很清楚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造成这触目惊心的伤口。
不管阿蕾尔在绞刑下活下去的原因是什么,她都承受过一次死亡的绝望,而且是事先知道的,这种情况光是想想就后怕。
“姑妈一家被送上绞刑台的时候,其他人也都遭受了牵连,其实并不是所有人的都该死,只是大家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皇帝是因他们扶持而诞生的,事实也的确如此…所以斯维因家就应该高高在上,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甚至是这个帝国之上,您觉得这应该吗?”
突然问道的阿蕾尔语气平静,道森却听得遍体寒意,不过他还是给出回答:“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就杀光亲属也太极端了点。”
“所以您认为这是错误的吗?”
发出诛心之问的阿蕾尔眼中满怀期待,道森因此眉头微皱:“对我来说是的。”
这句话后面还有省略的半句话:对一个国家来说,这样很对。
话说一半的道森并不想骗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将真实姓名告知阿蕾尔,大可以利用她的这份崇拜,让其打入诺克萨斯内部。
“啊,正是因为您这始终保留一份的仁慈…才令我如此着迷。”
发出感叹的阿蕾尔脸色越发红艳,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道森很清楚如果现在招招手,这位定会毫无顾忌的与他风雨一番,可惜的是他根本没这种兴趣。
不是因为阿蕾尔长得像假小子,而是她是斯维因派来监视他的人。
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方位的,这次炼金炸药的事件斯维因知道吗,对方又怎么肯定他会去山谷,又如何保证阿蕾尔在爆炸中不死,然后顺理成章以仰慕之名潜伏在自己身边呢?
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这世间也就没有什么必然性了。
只是好像计划出了点问题,阿蕾尔这边似乎动了真感情,否则她也没必要将自己的身份揭露。
“为什么?我自问在这件事上,要不是锐雯的关系,我才不会选择救诺克萨斯人…”
“雯子总是那么天真,您也不差…明明救人是出于一种本能,可偏偏要说些什么借口。”
“我可是一把火烧死了数千诺克萨斯人的恶魔。”
“嗯,所以你才会在这次大火中如此有经验…如果不是真的心有挂怀,又怎么可能反应得如此快速,就仿佛经历过了无数遍。”
“我只是在害怕,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亲人朋友,也会遭到如此残忍的对待…才强迫自己变得如此有经验的。”
旧事重提的道森想起在哀伤之门的那个山谷,他的确不后悔做出那件事。可这和他忘不掉那数千生灵在大火中哀嚎、惨叫的画面没关系,梦到的多了,想的多了,自然就学会在大火中该如何救人了。
“再追究过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意义,让我们回到正题吧…我之所以
如此崇拜于您,一切都要从这道伤口说起。”
摸向脖颈的阿蕾尔神色阴沉下去,这险死还生的经历对她来说,每每想起也是一种负担:“我活下来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早有预谋…在杀人前杰里柯表哥曾在族会上问他们对皇帝、帝国的看法,在场的只有我回答了没兴趣,因为那时候的我更爱慕虚荣,一心扑在能够彰显身份、地位、力量的龙蜥上面。
后来便是姑妈夫妻阴谋败露,来自达克威尔的屠刀波及了整个杰里柯家族。除了表哥外所有人都被除以极刑,包括我在内也被判处吊刑。
那种经历可不好受,直到绳索断裂的最后一刻,我都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可我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然后表哥第一个出现,就像一个救世主那样,自顾自的向我解释了我活下去的原因。
我本该恨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恨不起来,反倒因为他对帝国奉献一切的精神而心生敬意。表哥他要求我做反对者,也就是承担下来一切对他图谋不轨之人的馈赠,扮演一个侥幸未死,心怀家仇的人。
果不其然,表哥前脚才走,吊刑台下方就来了好多人。
因为在诺克萨斯按照惯例,凡是因为绳子断裂未死的人,都会被认为其灵魂是狼灵的猎物而被放过,更何况我对于已经覆灭的斯维因一族来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爱慕虚荣的孩子。
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向我表示,绳子断裂有他们一份功劳,说着拉拢我的话语,我惊魂未定的许诺他们只要能杀死表哥,就与其结婚,将斯维因一族诺大财富拱手相送。
我扮演出了,不对…与此说是扮演,倒不如说是受到了吊刑台上还挂着尸体的监视,在他们死不瞑目、吐着舌头的恐怖画面下,将这套谎言说得完美无缺。
事后我想了想,表哥来的时候似乎有些匆忙。想来并不是他要救我,只是顺理成章的借用了对手的计谋,当然…如果我当初没有说过对皇帝、帝国没兴趣,想来他并不介意让我真正变成死人。
与这样的可怕强大的表哥为敌,光是想想就令我颤栗的无法入眠,更何况是在力量即一切的诺克萨斯,我就更心甘情愿了。
直到这一次皇帝选择背叛他,您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代表帝国意志的皇帝,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顺着阿蕾尔话语说出答案的道森,竟是下意识扫过周围,他竟是有些怀疑起来,是否来自帝国意志的背叛也在斯维因的算计中,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清理朝堂,就像对待他的整个家族一样。
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发现,被这世上太多人恐惧的斯维因,竟活得像个纯粹到极点的理想主义者,就连阿蕾尔这个死里逃生的人,都是因为特殊情况生还,而不是因为念了旧情。
“而就是这般强大的表哥,选择的合作之人却是您…最开始我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突如其来的清算到来。”
“清算…难道这次计划斯维因并不知道?”
“表哥不可能提醒我的,我们之间对外一直是敌人,他如今正四面楚歌…在此之前他给我的计划只是找机会接近你,并没提供任何线索。这一次我哪怕死了,也不过是让他再换一个人来接近你罢了,我相信到时候他有无数种办法让您觉得没有异样。”
来自阿蕾尔的答案合乎情理,道森却总有种这一切都在斯维因算计中的感觉,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为过。
“你说的对,接下来你是走还是留?”
并不否认的道森有些明知故问,他既想阿蕾尔留下来以免斯维因派其他人来;又不希望她在身边,担当斯维因的眼线见识他的一举一动,心情可谓是比较复杂。
“以前我以为表哥那样的人,是战无不胜的,可哪怕他机关算进也抵不过来自后方的背叛,杰里柯·斯维因没有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决定性力量…而我觉得您有,那天出现的是千珏吧,那道黑影就是狼灵。”
来自阿蕾尔的猜测异常笃定,每个诺克萨斯人在牙牙学语时会被告知狼灵的存在,大人们会告诉孩童在这片大陆的另一头有个叫德玛西亚的国度,是个以信奉羊灵、在死亡面前不敢有任何反抗懦弱之地。
而他们诺克萨斯则是信奉狼灵,以鲜血杀戮为生,哪怕生命的最后是与恐怖的狼灵争分夺秒,也要多活一刻的决心。
而能赶走狼灵的人,一个连死亡都能拒绝的人,他又该如何强大?
这才是阿蕾尔狂热地崇拜着道森的源泉,哪怕事实并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
对此道森张了张嘴选择默认,他不愿将人当做棋子肆意玩弄,那是因为还不知道阿蕾尔的身份,如今知道了再发善心,那就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了。
更何况,道森如今也的确有力挽狂澜的实力。
当然千珏害怕的也不是他,而是他所化身的狐仙,这个在艾欧尼亚中执掌两界,引导着灵魂走向极乐的神明。而这个狐仙的模板,则来自于有过一面之缘,却阴差阳错了解到她过往经历的阿狸。
如今想来,阿狸能轻易的掠夺他人魂魄、获取记忆,还能从其中得到满足感、变强,并不是单纯的天赋,或许还要跟艾欧尼亚狐仙的传说挂上钩的。
这些道森在脑海中一转而过,与目光坚定的阿蕾尔对视在一起:“这其中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对你解释…你想要跟在我身边,就只能向斯维因报告我允许的事情。”
“不必如此麻烦,您的一切要求今后我都会悉听尊便,除非…”
“我有一天不再是你眼中的最强者。”
“是。”
就如同斯维因在狂热的追逐着帝国至上那样,阿蕾尔作为斯维因家的第二幸存者,她也在追逐着最强的力量。就像千千万万个诺克萨斯人一样,只不过她对力量的追逐,在斯维因的熏陶下也愈发理想化了,甚至模糊了身份、立场,善恶。
毫无疑问,这对表兄妹既是病态的,又是令人隐隐有一丝尊敬。
毕竟高举理想主义的大旗谁都可以说说,可一旦行动起来,却只能让双脚精明的留在现实中,一边安慰自己这就是世界,一边又心心念念着只在嘴巴、梦里、天边的理想。
“唔…”
就像是约定好一样,这边道森两人才刚商定,昏迷了三天三夜的锐雯醒了,道森赶忙准备出手镇压她的暴走,可锐雯却一脸迷茫的看了过来:“这里是哪里,你们是…”
这边锐雯一开口,道森就脸色古怪的猜到下面的话,她问的无非是“我是谁,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这种司空见惯的桥段,可事实的确是她失忆了。
或者说,锐雯选择性的忘记了过去。
因为对锐雯来说,她的过往在帝国将她背叛抛弃,结义金兰的几位同胞葬身火海那一刻起,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她再也没有为止坚持、战斗下去的理由,所以才会疯一般的想要将符文之刃毁去,哪怕这把剑将她从火海中救了下来。
如果留着符文之刃,每每看到它一定会想到那场惨剧,随意丢弃的话又会告知他人她还活着,藏起来更是不行,打造了这把剑的符文工匠,有太多种方法将它找出来,然后查到她这个主人未曾死去。
所以,这次失忆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此之前就考虑过次问题的道森,随手一挥有让精神不太稳定的锐雯再次睡去。一旁的阿蕾尔表情相当复杂,但却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哪怕她很清楚自己又要失去一个曾并肩作战的姐妹了。
“连你都不认识了,看来真是全忘了…你们四姐妹怕是做不成了。”
“那本来就是雯子的一厢情愿,马莉特自以为出身高贵,其实不过是个没落的老贵族,是被仇视表哥之人派来监视我的棋子而已…提涅芙是她的童年玩伴,算是打手,说起来除了天真的雯子,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感情。”
“可你还是挺认同她们的实力,否则根本不会答应接受结义这种选择,不是吗?”
看得通透的道森问得阿蕾尔沉默下去,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违背刚才所说,一副任由道森做主的模样。
“既然帝国的那些贵族准备清算你,那就是认定你已经没用了,他们觉得能搞死斯维因了…那你就没必要对外表示自己还活着了,皮城那里多安排一个也是安排,让提涅芙陪马莉特一起吧,锐雯就留在这里。”
想了一下的道森很快做出决定,阿蕾尔自然不会反对,可疑问还是有的:“还人情也要有个限度,雯子她…”
“或许在你眼中逃跑就是失败,是懦弱的表现,是不折不扣的弱者,可对我来说…”
打断阿蕾尔的道森不会忘记自己也曾逃避过,语重心长道:“关键是能否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败者无言,却不代表败者只能一蹶不振,这对你的表哥杰里柯·斯维因也同样如此。”
没人知道,获得了恶魔加持的斯维因会有多么惊人的锐变,这也是阿蕾尔不知道的缘故,要是她知道斯维因有如此大的变化,恐怕会马上跟墙头草一样倒向这位表哥吧。
“是,一切由您做主。”
对此不置可否,但给了足够尊重的阿蕾尔不再纠结此事,道森只得挠挠头:“说来我们还没彼此深入了解对方,以后我们称呼随意点好了…我这几天看你医术不错,你难道是石匠会的?”
“我的医术不错,是因为养龙蜥必须精通此道,这些亚龙犬年幼时极易夭折、越是品种优良的就越是如此,而且亚龙的身体器官、构造,与人类…”
说道擅长之事的阿蕾尔一说就停不下来,仿佛要展现自己的价值那样,让道森为那些她看过病的人默哀了几秒…但愿外面那些被这位兽医治过的家伙们,不要身体某些部位出问题才好。
第766章 生老病死
4月20日,御风道场。
“我听说你后天要走,肖恩。”
白天帮忙救治伤员,夜晚苦修剑法的亚索,时隔半个月再一次向道森发起挑战,浑身散发着一种信心满满的必胜之念。
“是啊,我必须阻止诺克萨斯人继续使用这种武器…它所造成的危害,你我皆知。”
应邀而来的道森,眉间有一丝掩盖不住的疲惫。连云山谷的参战者足有千人之多,活下来的却不足200。而且活下来的不是截肢,就是器官被毒雾腐蚀,不得不换昂贵的增强体、假肢来代替身体。
要不是道森不计成本的去救人,从皮城搞来大量医疗物资,能活下来50个就不错了。除此之外还有环境的损伤,连云山谷是变在火海下变成废墟,可这里是艾欧尼亚,一处魔法之风盛行的国度。
很快又重新长出来的植物,像瘟疫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与侵略性、以及污染性。要不是有婕拉在,这些吸收了炼金毒雾、残渣而异变的植物,怕是已经波及到疾风村了。
这一幕肯定也被诺克萨斯人看在眼里,选择投放炼金武器的他们,没有道理不使用这“物美价廉”的高杀伤手段,尤其是在艾欧尼亚人反抗浪潮愈发高涨的如今。
他们可不会在乎这里环境被污染的问题,一旦炼金武器大规模投入使用,最后苦的还是战后的艾欧尼亚人,他们只会面临一个魔法被植物吞噬殆尽,邪恶植物横生祸害人畜的绝望废土。
“要走的话,算我一个。”
“可你还有素马长老要照顾,你可不能辜负永恩的牺牲。”
“老头子从火灾那天开始,身体就不太对劲了。”
脸色沉重的亚索身边刮起狂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一股锋利异常的疾风对着道森迎面而来,又被他周身环绕着的微风轻轻推走。
素马要是病死了,那亚索的确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他需要借着素马威名尚在几分,外出闯荡获取名声,这样才能保证疾风村与御风道场的延续。
否则的话,亚索就算接任御风道场,在他人眼中也只不过是个天赋较高的年轻人,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他都是根本无法服众的。
“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老头子说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他都经历过了,对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我不想他死,又不想违背他的意愿,所以只能将答案交给它,胜了的话你帮我救人,败了随你提条件。”
“可以,不过心有迷茫,又如何握得紧剑——铿!”
答应下来的道森率先利刃出鞘,紧随其后的亚索后发先至,乘风而来的他身体灵动万分,眨眼功夫不到就拉出漫天残影——叮叮、叮叮!
“连华尔兹剑舞都学会了,你可真是总能带给我惊喜…”
被逼得只能防守的道森身上亮起雷芒,光靠风元素的对抗他已经不是亚索的对手了,但下个瞬间亚索突然将剑向着地面一划,瞬涌而来的风元素顷刻间填满周遭。
元素之间互相转换道森会,甚至能够做到高达90%的转换率,可在激烈的战斗中元素处于极为活跃状态,根本无效率可言,就算做也是徒劳无功浪费能量。
是以道森失去了外界元素加持,被孤立的他只能使用自身魔力,于是身体毫无意外的被狂风卷入天空,踏风而行的亚索剑如电光、闪烁不休,霎时间内出剑数十次带出漫天火花。
“我这是被接大招了啊…”
暗自腹诽的道森虽然都挡了下来,可也被迫用上双手,双臂也在碰撞中酥麻不已,等他好不容易摆脱狂风裹胁落地,提前落地的亚索便又是一剑划出。
只不过这一次他划的是天空,想要提前离去的道森被精准的预判行动,狠狠一头撞入风的汪洋内,趁此间隙亚索则是归剑入鞘、双腿错开,弯腰压身一气呵成——唰!!!
瞄准了道森再次挣脱风旋的瞬间,便一闪而过的亚索神色突然悲戚几分。他自问已经是全力以赴了,状态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可即便如此这最强一剑却没有伤到对方哪怕一丝。
原来他们彼此的差距有如此之大,大到已经无法靠技巧来抹平了。
“呼…真是千钧一发,你刚才这一连串的进攻不像临时开发出来的,有名字吗?”
在亚索左侧出现的道森身上多出一道口子,却没有见到鲜血,他刚才竟是差点儿没来得及使用时间魔法,也不掩饰脸上的惊讶与赞赏。
“狂风绝息斩,老头子年轻时的成名招式,亦是御风剑术大成的象征…可还是没能打败你。”
“别灰心,还有机会…”
“不了,纠缠下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谢谢你,没有故意输给我。”
“我想过故意输的,可你的剑让我感觉到了死亡,不躲不行。”
“是吗…可我看你相当从容。”
看着道森只破了层衣服的亚索相当不甘,只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就成功了,可最终还是慢了一步,没了出其不意的他,就算在发动剑招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只是习惯了而已…有人来了。”
轻描淡写的道森突然眉头微皱,顺着他目光回头一看的亚索,就看到粗布白衣的锐雯急匆匆跑来,人还未至就喊道:“亚索、亚索,素马长老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怎么可能,来之前还满脸红光的…”
呢喃着的亚索看向道森,他多么希望自己刚才胜了,这样就有理由让其去救人,虽然不一定救得回来,但总归有些希望。
“阿卡丽在吗,雯子?”
道森直呼其昵称,因为锐雯失忆后就只想起了这个称呼,所有人就都这么叫了。
“在的,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不想遵守他们之间的保密约定了,想来找你又被素马长老拦下。”
接上话语的锐雯神色难免复杂,她很清楚少年的医术了得,可素马却倔强的不让他来看,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命吧。”
丢下这句话的亚索走得干净利落,反倒是落后一步的锐雯是时不时回头看上他一眼,眼泪汪汪的,一副希望他能去救素马的模样。
虽然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曾有的善意做不得假。素马长老在最无助时刻的援手锐雯心底深处还记着。是以她醒来以后极度不安的心情,在见到素马后便平复下来,然后她顺利成章的被素马邀请担照顾他的侍女,日子倒也过得平凡、快乐。
“你真是个…大骗子。”
在两人离去后,有感而发的婕拉传来意念。
“保留着一丝希望的绝望,与全然没有希望的绝望…如果让我选当然是后者,可这次情况特殊不是吗,你也知道的。”
出言解释的道森目光闪烁,素马之所以不让他去检查身体,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而且在那天回到别院时就知道了。
素马为了帮锐雯打碎武器,耗光了体内最后一丝元气,引得死亡提前到来,这才是整件事情的真相。
倒不是说素马为了庇护锐雯到此程度,而是他不想让亚索有其他心里负担,说成自然而然的生老病死,虽然会让人伤心难过,但起码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早知这件事的道森,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和素马为此交流过,可他们彼此还是相当默契的没有再见面,这自然也就保留了最后一丝希望。
等素马死了,人们反而会说“素马长老是不畏惧死亡的圣者,在明知有可能获救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自然而亡,令人敬佩”等等之类的话语,然后御风道场就会赞誉一片,在他死后名声大噪一番,从而保证兄弟会的那些“豺狼恶犬”不敢贸然祸害道场所在的疾风村。
当然,不来救人的道森也没人会说什么。
毕竟他尽心尽力的救了那么多人,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不过这份感激之情在道森不止一次的提自己是均衡弟子时,从而转给了均衡教派。
反正他总要离开的,就当这是对凯南所授的一些回报吧。
毕竟凯南出手阔绰,在告知道森如何教阿卡丽时,还将他在魔法上,尤其是雷元素的感悟都传授给了,对道森来说可谓是收获颇丰。
“可我无法理解,越是对‘人类’深入的了解,我就越发的迷惑…你们啊,太复杂了。”
沉默片刻后,对人类从厌恶到好奇,试图理解,再到如今的深入,或者说设身处地去换位思考的婕拉开口,她的人性化越发明显,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只要这一步迈出去,婕拉就能爱上人类,在将来选择与人类共存,而不是作为一个“植物种族主义者”将这世间的一切绞杀、吞噬、
这样的话,道森将来就不用与她刀剑相向了。
“不理解没关系,你比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去理解…”
知道这种事急不得的道森也不推波助澜,将话题一转:“对了,关于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找到了吗?”
最近这段时间,总有一个家伙在疾风村外游荡,不知是人是鬼,反正跑路有一手,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对方,以至于就算知道有人在偷窥村里,道森也没太好办法。
一开始道森以为这是诺克萨斯的探子,甚至怀疑过是行踪成谜的卡特琳娜,不过还是婕拉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村外游荡的是个未知生物,婕拉信誓旦旦的说这绝不是人类,因为人类不可能获得大自然的庇护,让她都无法抓到其准确方位,被对方一次又一次逃了。
“对方大半时间会在夜深人静时出现,对村里人,对你并无恶意…何必非要弄清祂的身份呢。”
谁知道婕拉一开口就是劝说,以至于道森脸色古怪:“人类对于未知通常是恐惧的,但自负有力量的就会好奇,如我一样去探究对方的存在,然后交流或者…最后再决定是否视而不见、敌意、或者杀戮,我得见一下确定你说的,否则就是走也不安心,这里可是有那么多病号呢。”
“好,只是我也不太确定…只有一个大致范围,只有一次机会,一旦打草惊蛇,对方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对这个陌生的游荡者,这段时间来婕拉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以对方的这种隐蔽能力,要做坏事的确早就做了,根本不用给她逐步确认其身份的机会。
“我可不想多待上一段时间…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吗?”
“冥想吧,把你刚才战斗激起的战意压下去,等晚上我们行动时你要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靠近对方不被发现。”
“没问题,去树上好了…”
跃上林间大树的道森盘膝坐下,本就有些昏暗的天色在此期间迅速流逝,在这期间村里还爆发出一阵悲伤的哭声,道森对此只能默哀片刻,又一次投入冥想中,悄无声息的迎来深夜。
“人类真是脆弱。”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素马长老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嘛…这边走,对方在村子南边疗养屋附近。”
“都到这儿了,还是没有敌意?”
“有敌意的话,你觉得里面的病人能活?”
被婕拉反问的道森沉默下去,赶了一会儿路他才开口:“我想了想,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在修炼什么魔法…比如暗影魔法。”
“你可是瓦斯塔亚霞瑞,对精神领域异常敏锐,谁能瞒得过你?”
“不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精神领域并不是单一的地方,而是有许多地方组成的,它们之间的频繁交汇一天要发生无数次,每一次都会有涟漪波动产生,我不可能一直监视其中的,再说了暗影魔法的修行方法也比较独特。”
“你不是修行过吗,为什么不能确定?”
对人人谈之色变的暗影魔法,婕拉表现得平静异常,道森慢慢停下来:“暗影魔法和心魔一样,都是利用人心的恐惧情绪…艾欧尼亚人特有的心魔,不对,应该是初生之土的两界交错的特殊地理环境,让那些心魔本体亚扎卡纳可以肆意入侵现实,修行暗影魔法的人,要是在这种噩梦频繁,心魔横生的地方伏击恶魔、被心魔所困扰的人类,可是事半功倍的。”
“我觉得你猜错了。”
“我也希望如此。”
“那就走吧,答案已经近在眼前了。”
容道森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他再度开始前进,很快来到依着村子南侧而建,特意围上护栏开辟出来的众多疗养树屋。此时虽然是夜深人静了,可还是有很多屋子亮着明灯,可以看到里面有看护人员到处走动。
这些睡不着的,全都是大面积烧伤的人,要不是道森稀释了一些生命药剂,用了制作假肢、增强体的类人体皮肤,他们早就感染而死了。
可即便如此,和新皮肤的融合也是一个痛苦不堪的过程,但总好过死亡,活下去向诺克萨斯人报仇,是这些人如今唯一的动力。
“左边、左边,右边,左边…近了,近了,千万小心!”
在婕拉的指挥下,来到疗养屋附近的道森如闲庭散步般在黑夜中缓慢前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踩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近前,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一只似鹿非鹿,半人半兽的瓦斯塔亚。
第767章 是个冒失鬼
这只瓦斯塔亚一看就涉世未深,属于那种才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不久的,身上只有一些宽叶,有模有样的学人类遮住女性较敏感的部位,头上还有一朵还未绽放的蓓蕾做装饰…阿嚏!
“坏菜!”
打过喷嚏后口吐标准艾欧尼亚通用语的小鹿,不仅狠狠打了道森的脸,还颇为机灵的向四周一扫而过,道森虽然及时隐藏身影,可匆忙间还是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沙沙、沙沙…!
转过身的小鹿一双大大的鹿耳高高竖起,紧紧握着的长长枯木树枝,不…准确点来说,这跟树枝是一截有着淡淡魔力的法杖,周围飘着一些五颜六色的魔法光团。
这些魔法光团先前道森竟是什么都没感觉到,此时一露出来难免愈发惊讶,但更惊讶的事情来了,一粒微光从不远处疗养屋内飘出,还带着一团赤红的光团,上面所蕴含的不详气息不言而喻。
“我…啊…好瞌睡,怎么回事婕拉?!”
“刚才她打喷嚏时从头上蓓蕾上飞出些花粉,我检查了一下这些成分,它们具有不可思议催眠效果,无论此人先前是什么状态…你越是抗拒就越瞌睡,除非用点蛮力。”
“快,不能让这家伙跑了…嘶!!!”
虽然已经事先有了准备,可婕拉靠着在他身上的寄生种子,直接狠狠刺激心脏收缩是道森没想到的,虽然他因此摆脱了那如影随形的困意,但突然剧变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又是那么的显眼。
“坏菜…!”
说着这类似于“坏了”口头禅的小鹿,在发现有陌生人类的到来时自然难免惊慌失措,一时间慌得竟是真如小鹿乱撞,甚至在逃跑时还四肢朝天“扑通”摔了个平沙落雁。
可即便如此,她的速度也快得惊人,等道森缓解了心脏的重压想要追人时,这只小鹿就已经远远跑开,只留给他一个一骑绝尘却又显得惊慌失措的狼狈背影。
“看来是个冒失鬼…嗞嗞、嗞嗞!”
顾不上隐瞒的道森招来雷芒,下一刻在沉闷的轰隆声下疾驰而去,前方正撒丫子狂奔的小鹿猛然一回头,蓝莓般的闪亮双瞳泛起荧光,周围的树木陡然间延伸开来拦住前路。
“哼——!”
对方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对婕拉权威的挑衅,她绝不会允许有自己在的地方植物被其他生命所操控,是以这些植物又以更快的速度退开,且像涟漪一样带着林间其他植物让开一条笔直通路——嗞嗞、嗞嗞!
没了环境顾及的道森,化身电光一闪而逝,后发先至的来到小鹿奔跑的前方,将利刃“铿”的一声出鞘准备逼停对方,可谁知这个小鹿却极为勇敢的冲了上来,嘴里还乱糟糟的喊着:“不好,坏菜,不是先前,是向后…啊啊啊,坏菜、坏菜,让开啊!”
“…”
这一幕让道森有些无语,不过也让他弄清楚这个家伙的确没有敌意,于是他果断让开前路,婕拉坏坏的在地上升起一根藤蔓构成的“绊马索”,让对方踩上去的瞬间狠狠撞向前方树干,早已等候多时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眨眼功夫就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对不起,请放开我…啊…别拿我的树枝…呜呜…树妈妈,救我啊…”
一被抓就连连道歉的小鹿,在手中法杖被夺走时更是哭的稀里哗啦,头上的蓓蕾因此洒出大量花粉,这一次道森很有先见之明的用风之屏障将之隔绝在外,这才没有第二次中招。
“好了,可以把法杖还给她了,然后放她下来…光缠住四肢防止逃跑就行。”
“你确定?”
“确定,因为我知道这些光团是什么了。”
从法杖上取下那些悬浮光团的道森惊讶极了,要不是亲手触碰这些事物,他都无法分辨出这是极为凝实的精神能量,或者说是一个个被魔法困住的梦。
只要用精神能量接触光团,就能感知到这个光团主人在做的梦,而这些做梦的人大部分是重病患者,是那些经过截肢、大面积烧伤的病人,可此时他们都睡得相当安稳。
“谢谢、谢谢您…求求您了,放我走吧!”
要回树枝的小鹿又发出请求,整个双臂、耳朵、连同身躯缩成一团,一副畏畏缩缩的胆小鬼模样。
“这可不行,你得说明你叫什么,来这里干什么的,为什么这样做…如果让我满意的话,到时候再放你走。”
“我、我不是坏人,我、我、我…坏菜!我、我是…”
越说越口吃的莉莉娅急得连连跺脚,等她好不容易冷静一些后,说出来的话又完全没有章法顺序,什么“树妈妈病了”、“长了节瘤、流淌出黑暗汁液”、“人类是可怕的树瘤”等等很多碎片化的言语。
不过道森还是很认真的将其听完,又在莉莉娅眼泪汪汪的祈求目光下陷入沉思。
首先是莉莉娅的来处,何以忘愁,唯有忘忧——这句在艾欧尼亚民间盛行的话语,阿狸曾去过的地方,便是忘忧花园。
而莉莉娅口中的树妈妈,就是一颗名为神奇树木,据说只要能找到这棵树,将自己的欲望挂上去,就能无欲无求,变成受人敬仰的高尚圣人。
可在莉莉娅口中,她的树妈妈则是只是在靠人类梦境生长,然后她通过梦境观察人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神奇之处。
直到诺克萨斯人发起战争,如野火一样蔓延开来的争端,让幻梦树的上的梦少了大半。残余的梦也满是不详让她的树妈妈长出树瘤、淌出黑暗汁液,这是被污染的状态,和外界那些暴走的自然之灵近乎一致。
如果置之不理的话,想来等这种扭曲的树瘤彻底侵蚀大树时,就是幻梦树暴走的那一天。所以莉莉娅跑了出来,想要引导人类的梦境抵达幻梦树,让生病的树妈妈尽快好起来。
可因为战争,人类的梦境变得充满恐惧与死亡,这也是树瘤诞生的契机,莉莉娅就开始亲自动手净化这些梦的颜色,再将这些干净的梦送回去。
比如刚才那颗红色的光团,就是属于病人戴夫的。
而莉莉娅所要做的,就是让因炼金武器被迫截肢的戴夫,回想起生命中其他美好的事情,让他的戾气平息下来,她花费了好几天才让戴夫不那么暴躁,变得可以安然入睡的。
要知道戴夫一开始是怨气冲天的,怨兄弟会没有调查好信息,怨诺克萨斯人下手狠毒,埋怨自己热血上头等等,在得知要截肢后,他甚至一度生起了自杀的念头。
当时的道森只能走人,毕竟他还有很多伤员要治,将戴夫交给其他人来安慰、说服。他本以为是他人的劝说起了作用,没想到竟是莉莉娅对梦境的净化行为,才让戴夫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第768章 真正的朋友
“放开她。”
“好。”
“你好,莉莉娅…我是道森·冕卫,来自另一个国度的冒险家。”
这一次婕拉没有任何疑问,将束缚住莉莉娅四肢的藤蔓撤走,整理好思绪的道森,则是开门见山的报上真实姓名。
“冒险家,那您一定很理解这个世界吧?!”
谁知莉莉娅却忽视了“冕卫”一词,直奔道森的职业而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纯真期待,让人无法拒绝。
这还是孩子啊,而且是个与阿卡丽性格截然相反的孩子。
在莉莉娅目光下败退的道森,心中起了几分怜爱。也不知是否过于想念家人的缘故,他现在对孩子基本是没有抵抗能力的,总想着等将来回去以后见到妹妹温蒂要成为她眼中最棒的哥哥,将照顾小孩子的过程当成了积累经验,可谓是十分积极。
“嗯…还算可以吧。”
“那、那、那…那你一定知道怎么治好树妈妈吧?!”
“治疗的话…”
果不其然莉莉娅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道森想了想还是准备说出实话,但他并没有忘记对一个孩子该如何解释战争的残酷,以及其中的无可奈何:“只要战争结束,你的树妈妈自然就恢复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天是什么时候…但我相信它不会太远,就算现在艾欧尼亚被黑暗所笼罩,但那也只是一层表象,就像人类的梦一样,在每个梦的深处都隐藏着一份闪光的希望。”
这话说起来不短,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实际上什么也没说,可这就是莉莉娅想要听到的,也最适合她的话语。
先是沉默片刻,然后莉莉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啊,对啊…要不然我也无法净化这些梦,可我也想尽快让树妈妈好起来,还要等多久啊,我不想等待太长时间,我要怎么做呢?”
“哈哈…”
这说辞就跟“我想快快长大”一样让人不禁莞尔,笑出声来的道森令莉莉娅眨了眨眼,一副“为什么笑了”的疑惑浮现,她明明说得很认真、很认真的…嘎吱!
因此有些生气的莉莉娅握紧法杖,她决定了,不管有没有答案,她都要更加努力,净化更多的梦!
“三年吧,战争就会结束。”
这是来自于斯维因的判断,道森对此也比较认同,因为要内斗排除异己而错失攻下普雷西典的诺克萨斯人,终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有了喘息之机的艾欧尼亚人,已经将战争拖入拉锯战了。以前只占天时、地利的他们现在也有了“人和”,面对背叛了斯维因之后,连“人和”这唯一条件都失去的诺克萨斯人,自然是必胜的。
“三年是多久啊…”
掰起手指头的莉莉娅算了起来,很显然她手指加上四肢的脚趾也不够用,道森因此脸上笑意越发盎然:“你不是说树妈妈有很多很多树枝吗,从今以后你每天往上面送一个美梦…等每一个树枝都有一个美梦时,就是三年了。”
“挂满树枝…好难啊!”
一想到树妈妈的那些树枝,莉莉娅就头晕的不行,连站都站不稳的摇晃起来,道森上前伸出手按住她的脑袋帮其站稳,她头上的蓓蕾像有生命一样绽开少许,又缓缓合拢,似是认同了他的靠近而没有喷出花粉。
莉莉娅刚才说过,她是从蓓蕾中诞生的,道森当时还对此保持疑问,毕竟这就跟父母骗孩子说“你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一样,可现在看来却有几分真实了。
“别担心,我会跟你介绍很多、很多的好朋友…你想认识一下他们吗,不是那种在梦里交的,一觉醒来会忘的,而是醒着时的朋友,就算一觉醒来也不会忘的那种。”
轻抚小鹿脑袋的道森说得温柔极了,莉莉娅就仿佛真得回到了树妈妈身边一样,在这份温暖中彻底迷失连连点头!
“不行,坏菜!”
等莉莉娅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跟人来到了疗养屋附近,道森就像个怪蜀黎一样,露出笑容:“怎么了,莉莉娅…什么不行?”
“我、我…很害怕。”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类营地,莉莉娅想起梦中的一些记忆。她这样没有双腿,只有四肢的存在,可是被人类、瓦斯塔亚一同厌恶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最开始出门时就被人类追杀,也被瓦斯塔亚驱赶,还为此哭了很久。
自从那以后,莉莉娅就开始躲着其他人了,只在暗中偷偷收起梦境、净化,然后为树妈妈送去安宁、祥和的梦,祈望祂身上的树瘤能因此减少一些。
“没关系,有时候我们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你看。”
伸出手的道森指尖亮起微光成镜,在镜子里一个如她一样面容,耷拉着一对耳朵,四肢被两脚取代的少女出现,惟妙惟肖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就仿佛她本该如此。
“呀,我的腿,坏菜…咦,还在?!”
下意识去看自己双腿的莉莉娅茫然了,道森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她头上的蓓蕾,这是他施展的幻型术魔法不错,可让其继续维持下去的,却是她头上的蓓蕾,或者说那个树妈妈。
想来幻梦树的树灵也很清楚,在人类边缘躲躲闪闪一辈子的话,也不可能将祂的病治好,只有走进人类之中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让梦从根本上变好,才能让祂尽快恢复。
“怎么样,你准备好了吗?”
“嗯…为了树妈妈,我愿意尝试交新的朋友,我不要这种骗人的魔法,我要真正的朋友,朋友之间不能撒谎的!”
“呃…”
这下换做道森挠头了,想了想顿时有了注意:“好,那我们得换个地方,这里的大家都睡觉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比较好。”
“嗯嗯…”
连连颔首的莉莉娅暗中松了一口气,看在眼里的道森也不点破。他的本意是将莉莉娅变成一个可怜小孩的,告诉疾风村的人她是家乡被诺克萨斯人毁了,再加上她那天真烂漫的性格,让人接纳很容易。
可如今她信誓旦旦的说要交真朋友,道森也就只能换一种方式了…吱呀!
趁着夜深人静,很快就带着莉莉娅来到客房的道森感应了一下,便直接推开木门。
嗖——!
下一刻早就等候多时的阿卡丽甩来一派苦无,道森随手一抹将其用风裹住,小丫头不依不挠的瞬闪而至,手中苦无径直划向他的脖颈…她竟是学会了道森所授的卡牌魔法,用出了与卡特琳娜瞬步极为相似的瞬移攻击!
“这才一个月不到吧…”
呢喃的道森惊叹着后退一步,刚准备动手制服小丫头,就有大量花粉从莉莉娅头上蓓蕾中发散开来,还带着她焦急的声音:“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第769章 美梦如虹
莉莉娅是个孩子,阿卡丽也是孩子。
但阿卡丽又不单纯是个孩子,她自小经历父亲逝世、母亲疏远,又因古灵精怪的性格颇受他人喜爱。如今与道森外出游历,又亲眼见证,甚至参与救援那些从地狱归来的人们,对死亡与痛苦更是到了习惯的地步。
这种跨越年龄的经历,看起来有些拔苗助长,可道森还是如此做了。不单单是因为阿卡丽自己要求如此,他也有暗中观察了一些时间。
本打算阿卡丽一有不妥就让她远离疗养屋,可她不仅没有惹出一点麻烦,还帮助道森找来了不少药材,学习了不少护理知识帮助他人,成熟懂事的让人叹服,说是个小大人也为不过。
是以小大人的阿卡丽,很快就与涉世未深的莉莉娅交上朋友,且短短几个小时,连黎明都不到两人就变成可以同床共寝的亲切闺蜜,一起甜甜睡去。
不过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在莉莉娅没心没肺的安睡过后,阿卡丽便在灰蒙蒙的天色中起身,然后悄然无声的穿过窗口,翻身上了斜斜屋顶,与早有所料的道森对上目光。
两人就这么彼此对视着,眼睛一眨不眨谁也不说话,就仿佛对方眼中有什么无穷奥秘一样。
“为什么不救素马爷爷?!”
待到看得眼睛生疼、眼眶红通通时,阿卡丽终于忍不住质问出声,让人分不清这就究竟是长时间睁眼,还是悲伤造成的。
“哭出来的话,会好受许多…我可以回避的。”
避而不答的道森作势起身,小丫头就风风火火的压了上来,像个炸毛的猫咪一样,用娇小身体的四肢压住他胸膛:“道森·冕卫,为什么你可以对所有人大发善心,却唯独对倍受他人尊敬的素马爷爷见死不救啊?!”
“抱歉,这是大人的默契…”
“不,我不要听你说这种话,我要听实话!”
“…”
“你说啊,为什么不说…素马爷爷他对我那么好,那么亲切,就像…不,他就是我真正的爷爷,你是我的师兄吧,是教派的亲人吧,是人们口口声声喊的医圣吧,你为什么不救他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
“哎,傻孩子…”
眼看阿卡丽因白日里素马的离世而情绪崩溃,道森只能将小丫头顺势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任由她胡乱挣扎,甚至是狠狠咬了他肩膀几口也不放手。
最后无法脱身的阿卡丽,将脑袋埋在道森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留下眼泪,泪珠一经涌出就将他的衣衫侵湿,过一会儿就变成吸溜鼻子不断的哽咽,再过一会儿小丫头干脆拿他的衣服擤起鼻子来,弄得道森难免哭笑不得,又只能任由她去。
“哼哼,对不起…这件衣服我帮你洗。”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阿卡丽,将道森的衣服最后利用了一下擦干抹净脸庞,变成只有红通通的眼圈证明她刚才哭过。
衣服上一大片稀里糊涂景象的道森,随手的将衣服脱下来包成一团,又从空间胸针内换上一件新的,才将成团的衣物丢来:“记得用清洁剂,也别用太多,否则会有味道残留的…”
“是、是、是…别说了,我知道!”
一脸不耐烦的阿卡丽将成团的衣服丢到一旁,自己则靠着道森身体,看着逐渐发白、烫红的天空:“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答案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语气肯定的道森轻抚小丫头的脑袋,她有些舒服地缓缓闭上眼睛:“我只是有些生气自己被瞒着…不对,这就是你说过的迁怒吧,我为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将不好的情绪发泄在了你身上,对不起。”
分析自己心里的阿卡丽想起道森教诲,再一次选择道歉,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在无理取闹,毕竟以道森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性格,单单是素马长老收留他们住宿,就足够让他出手想救了,之所以不救肯定是救不了。
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来闹了,自己还真是无可救药,让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狠狠批评…如此想着的阿卡丽,经过一天一夜的不合眼后,终于顶不住汹涌的睡意来袭,在清晨的第一缕温暖晨光中睡去。
啵——!
在微不可查的魔法涟漪中,一个散发着微光的透明泡泡浮现,它摇摇晃晃的来到入睡的阿卡丽身边,留下一串亮晶晶的轨迹,然后一头扎进小丫头的脸上,下一刻她的呼吸声骤然变大,竟是一副酣然入睡地模样。
亲眼目睹这一切,又无动于衷的道森脸上挂着饶有兴趣的模样,他抬手戳戳小丫头的脸蛋,却惹得她咯咯轻笑,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她似乎在做一场开心的美梦。
吱呀——!
应声而开的木门内,走出本该入睡的莉莉娅,捧着荧荧发光的树枝魔杖的她,一出门就努力抬起前肢、扬起脑袋看向屋顶,目光与悄然从阿卡丽身上飘出的七彩光团撞上。
“耶,美梦——坏菜!”
高兴得差点儿一跃而起的莉莉娅及时绷住身体,悬崖勒马避免自己一头撞破屋顶,被逗乐的道森忍着笑意,抱着阿卡丽从屋顶落下,慢了一步的七彩光团晃晃悠悠的,一副吃饱了的模样。
“你还在等什么?”
“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你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呢。”
在道森的肯定下,莉莉娅小心翼翼的用魔杖将七彩光团勾起,接触的瞬间她便看到梦中阿卡丽与凯南的自由奔跑,看到她在母亲怀抱中的撒娇,看到她在教派老师们追逐下做这鬼脸撒丫子狂奔等等…这个梦里所经历的事情有好有坏,但阿卡丽无一例外的都笑着面对了,就像她呈现出来的性格一样。
这才是我想要的梦,情不自禁伸出手的莉莉娅让道森楞了一下,但他还是将怀中的阿卡丽递了过去,两者接触的瞬间魔法涟漪叠起——开了,莉莉娅头上的蓓蕾缓缓打开。
这里面不是道森想象中的花芯,而是一颗极为迷你,但又枝繁叶茂,栩栩如生的“参天小树”,甚至连它躯干上的那些扭曲髯结、躺着黑汁的许多树瘤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难道是幻梦树的本体?!
没等道森确认这一猜疑,诞生于蓓蕾中的参天小树就随风摇曳起来,与阿卡丽那团彩色梦境触碰在一起,霎时间明光乍方,就仿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那般,但这烂漫无边的景色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就又昙花一现的变回蓓蕾。
从这份美景中醒来的道森,心中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随即又被周围亮起的微光所吸引。倒映在他眼帘中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朵娇艳盛开的魔法之花,如他先前所见的梨花一样——晶莹剔透如冰晶,色彩明艳如宝石。
第770章 大火与花
翌日,连云山谷。
毕啵、毕啵…呼呼、呼呼!
熊熊大火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山谷,可任由其中火舌如何吞吐、咆哮、翻滚,都无法突破山谷周围那一层薄薄风幕,只能徒劳无功吞噬着山谷内的一切,将一切化为灰烬。
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幕,是因为自然之灵的堕落。
这种从魔法中诞生,算是精神领域之灵的存在,也无法抵御环境自身变化所带来的异变,一同腐化堕落了。要是放任不管的话,这里很快会变成一片生机勃勃的恶魔之地,会在最短时间内污染周围环境,继而扩大到整个艾欧尼亚全境。
是以,道森只能选择一把手将这里复生的变异植物烧得干干净净,再让婕拉抽取土壤内所有营养,布下禁魔法阵,让这里变成寸草不生、足以饿死虚空生物的盐碱地。
或许等几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以后,连云山谷内的污染说不定就自行被大地消化了,到时候就是封印解开的时机。
道森的这种做法其他人并不理解,一向与环境和平共处的艾欧尼亚人,何时干过放过烧山这种事,他们甚至异想天开的想要进来打理这片山谷,让其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于是亚索也来了,深信道森所说恶果的他以御风剑术起誓,将烧山谷的行为变成正确之事。他能这样做是因素马临终前将他指定为御风道场之主,至于负责管理村子的“长老”一职则先由德高望重的村内老人代理,等永恩从战场上归来时接任。
不得不说素马的这一手很高明,他将自身职责一分为二,却还是没把权利放给外人,只是在御风道场内部做了平衡,而且这一举动无论对内对外都是无可挑剔的。
对内人们碍于亚索的实力,永恩的威望自然服从。对外永恩又是成熟稳重之人,平时在村里多有善举,如今更是带着道场弟子,众多青壮年外出参战是村子的代表,更是没人会因此反对。
在如此原因下,道森倒是省却不少口舌,虽然在此之后他这位计划发起人要遭到不少诟病,有辱人们送他的“医圣”之名,可他不在乎。
如今道森考虑的事情,是那天幻梦树吸取了阿卡丽梦境,留下的七朵。
所谓的梦之花,就是梦具象化的结晶,与能吸引死者归来的灵花在性质上相似,七个颜色分别承载人类的“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情绪。
跟简单点来说,比如红色的花朵就是愤怒,凡是触碰到其的人,都会有一种由心而发的愤怒会升起,根本无法抵御。
而这些梦之花诞生的原因,便是幻梦树的“排毒”行为,祂每吸收一个高质量的梦,都会得到能量滋养自身,然后将身上树瘤内的他人恶毒情绪的污染净化、排除,留下梦之花这种纯粹的结晶。
所谓的高质量就是指阿卡丽那样的梦,虽然她的生活也不算一帆风顺,但她总是满怀希望,梦里也是如此,这才是最好的养分。
毕竟七情六欲是人都有,但能够在承受这些复杂情感时而不扭曲、崩溃,满怀希望的人确实很少见。
这些梦之花以往都由莉莉娅收集起来,然后等过几天时间一道它们就会自行枯萎消散,可道森却看到梦之花的其他用途,将其讨要了过来。
至于用途,自然是暗影魔法,准确点来说他想要借用暗影魔法吸取情绪的方式来培养维持梦之花的存续,开创出一种可以吸收各种情绪的魔法手段,再利用瓦斯塔亚霞瑞提取转化精神领域能量的天赋,将之附加在剑上。
这样他一剑斩出的就不止有威力,还有无法抵御的情绪攻击。
比如在于强敌作战时,一剑斩出去被对方挡下,但剑上所附加的情绪力量,还是让对方打从心底感到悲伤、恐惧,从而产生破绽。
哪怕这个破绽只有一瞬间也行,毕竟高手相争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黑魔法的使用成功率,被施法者越是心思不宁,就越是容易中招。
但最让人心动的,还是将其在语言上的应用,道森想让自己的话语每一言都有带动他人情绪的力量,成为天生的领导者,将他人喜怒哀乐全部掌控,这样他无论走到哪儿都能事半功倍。
虽然想法不少,可这都需要时间,而且还不一定成功,毕竟他要先将梦之花成功培育出来,才能谈及以后的事情。
也幸好他的习惯是冥想代替睡眠,心如止水从不做梦,否则这种心思难免被幻梦树捕捉,但也不能每一次都索要梦之花,这样必然会引起祂的怀疑。
为了变强,道森不在乎撒谎与利用,纵然此举有欺骗莉莉娅的行为,他也不得不做,他必须为将来的诺克萨斯之行,为对付掌控那里的黑色玫瑰做出充足准备。
“肖恩、肖恩…”
“嗯…不好意识走神了,看来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我得留下来安抚其他人,等几天再追上来。”
“好啊,那我就先出发了。”
“地点啊,你不说我到时候怎么追上去…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要去哪儿吧?”
于漫天飞灰尘埃中到来的亚索追问着,道森目光看向远方:“我的确不知道,但阿蕾尔去收集信息了,她很快就回来。”
“我不太喜欢叛徒,无论敌我。”
“对雯子也是?”
“不,雯子她只是…”
“她曾经是将军,杀过很多人。”
“你干嘛非得说破。”
想要当鸵鸟的亚索难免郁闷,道森却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雯子的确与其他人不同,她本性善良只是因为责任与义务在作战杀人,毕竟人的出生与环境是无法自己决定的…可这不是你抱怨、厌恶他人采取两种态度的借口,尤其是在没能完全了解一个人时,更是不要轻易下定结论看法,懂吗?”
“懂了,老东西说得对…我跟着你旅行一段时间比较好,这样就能从你身上学到很多我所没有的东西。”
一脸受教的亚索竟是认真的微微一躬身,看得道森嘴角抽搐几下:“啊,这阴魂不散的老家伙…哦来人了,你似乎要走了。”
“是啊,阴魂不散…这辈子都忘不掉了,等知道了记得马上告诉我地点,你可别一走了之了,疾风村内还活着的病号还有许多,我必须为他们讨回公道,让敌人付出足够的代价!”
转身的亚索掷地有声,走向了因大火熄灭而从远方赶来的人群,留在原地的道森沉默着收回目光看向一边,他再一次扫过只剩焦黑的山谷,向婕拉确认了没有后患时消失不见。
在山谷一侧的密林内,是前些日子就悄然离去的阿蕾尔,早已等候多时的她在见到道森出现时,就一脸崇拜的迎了上来:“肖恩大人,您…”
“嗯?”
“肖恩,你来了…”
“嗯,我来了…情况如何?”
纠正阿蕾尔的狂热崇拜语气后道森才选择发问,她直接摊开地图,顺着地图上标准的红线,从疾风村一路抵达纳沃利的沿海斐洛尔要塞对岸:“艾弥丝坦如今在这里,斐洛尔海港右侧港口…”
第771章 剑拔弩张
4月25日,斐洛尔要塞两岸。
隔岸相望,剑拔弩张。
这便是道森来到海港前所见的画面。
在海港对面是拔地而起的斐洛尔要塞,在它的对面是原本是一处据点工事,也是战争石匠建立的,为了防止在两岸运输时不受外力打扰,这处据点虽然不大,但修建的城墙之高亦是不输对面的要塞。
前不久斯维因突然败亡的消息,让斐洛尔要塞的守军有些措不及防,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早有预谋的兄弟会组织就派人前来攻打,一夜之间就抢占了这处据点。
就连对面的要塞都受到不少的冲击,好在此处经过上一次的粮草被毁事件,防御力量增加了好几倍,这才没让斐洛尔要塞再一次陷落,是以诺克萨斯人与艾欧尼亚人才会互相对峙。
没人知道他们会对峙到什么时候,但根据阿蕾尔的消息这一天会很快到来,因为负责破局的艾弥斯坦已经到了斐洛尔要塞,而道森也以医圣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进入据点工事内部,并获得了兄弟会的热情接待。
“医圣大人,这里就是您的住处了…里面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还有什么吩咐吗?”
“将我需要的药材、工具,按照这个单子准备…有重病者吗,有的话可以送过来。”
“这几天并无战事,并无重伤之人…但我想过不了太久就会有一场大的战事,到时候大家的性命就要拜托您了。”
“哦,难道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这个…”
“以后你送来的人,优先医治…排在濒死者之后。”
扫过这并不太宽敞住处的道森眉头微皱,一路走来每一个建筑的房檐都有墙垛,房屋整体设计规划风格庄严,街道狭窄幽闭,屋子隔屋子守望互助。
不愧是诺克萨斯人的建筑,一切都为了战争服务,也多亏如此,一处据点才能驻扎下两万的艾欧尼亚军队。
“好,有您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负责街道道森的男人自称“山岳”,顾名思义是个力气惊人的家伙,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是他呈举着一颗需数人合抱的巨大石柱,在战场上横扫了数百人。
别看山岳五大三粗的,心思却同样细腻,很快他就将目前的局势说得一清二楚,临走前还不忘善解人意的派人守住入口,以往诺克萨斯的杀手对他这位大名鼎鼎的医圣动手,这并不是监视,也不需要。
因为随他而来的阿卡丽、用换型术变成成年女性的莉莉娅,就在据点另一头划分出来的居民区内,那里都是兄弟会成员的各自亲属。
带着亲人上战场做后援,便是他们的决心。
这样的话哪怕前方战事失利,他们也不会、无法崩溃逃离,反而会拼死抵抗到最后,说是破釜沉舟也不为过。
“这是老朋友的老朋友来了啊…来者不善。”
消化了一下信息的道森目光变得凝重起来,如今斐洛尔要塞内驻扎了近3万军队,也就是3个大型军团。
而这三个军团的首领,除了艾弥斯坦这抢了锐雯职位的女人,还有诺手兄弟这对“老朋友”,最关键的是他们也在两日前迎来了自己的老朋友,或者说一位对他们有着知遇之恩的老人——塞勒斯·克利夫。
这是一位与大伯同一时期的将军,他们两者之间也交锋数次,均已平手收场谁也没占到便宜,可谓是棋逢对手,所以算得上个老朋友。
克利夫这一姓氏,亦是诺克萨斯帝国的元老级贵族,是以塞勒斯的到来,是带着诺克萨斯的意志,亦是使用炼金炸药的最后通牒,除非这个据点内的所有人马上撤离,否则一场惨无人道的“生化战争”就会爆发。
到时候他就是再医术高明,也救不了数以万计的人,再加上他们的家眷近三万,一共五万多人的性命。
行医,救不了艾欧尼亚人。
唯有阻止,不对…是将诺克萨斯人,在战场上使用炼金炸药的念头彻底打消。
想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毕竟如今的诺克萨斯军急需一场大胜来挽回军心。否则他们那些深入艾欧尼亚境内的其他军队,就要被艾瑞莉娅摧枯拉朽的全歼了。
比如当初随斯维因围攻古兰斯军团,就已经被艾瑞莉娅率领的大军打得大败亏输,万人军团分崩离析死伤惨重,而被拉上来杀人诛心的杜廊尔,刚走马上任却只能带军逃入芝云行省,将沿途海路封锁,一副唯恐艾瑞莉娅追来的模样。
可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芝云行省的人们随即成立,召集了各种杀手,前赴后继的去刺杀诺克萨斯人的军官、领队。
尤其是海边驻扎的人,更是主要目标,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士气愈发低落,这种情况下自然无法持续对芝云海岸线封锁。
一旦艾瑞莉娅所率领的大军渡过大海,踏上芝云行省再振臂一挥,杜廊尔势必要面临一场有死无生的惨烈大战,他的败局几乎是注定的,一旦他失败了,连续两次失去大统领的诺克萨斯人,士气就回跌入谷底再无作战能力。
除非是皇帝亲征,可年迈衰老的达克威尔,早就没了昔日的雄心壮志。或者说从他靠着杀亲逼宫,登上王位那一刻就注定不会再出来。
这位帝皇将自己锁在皇宫内、布下重兵把守,唯恐他人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自己,胆小、惜命的程度令人咂舌。
诺克萨斯人已经无路可退,这一战他们势必要取得胜利,而且还不能有较大的伤亡。
艾欧尼亚人又将亲人眷属都带来了,一副不是你死我活的模样,所以使用炼金炸药来轻取胜利是必然的。为了让这场战争不至于全面溃败,诺克萨斯高层的决心如山,难以撼动。
这已经不是杀死艾弥斯坦、辛吉德,哪怕毁掉制造出来的炼金炸药都没用。诺克萨斯的高层们可以为对付斯维因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那是因为斯维因太过可怕,并不代表他们真的蠢。
“又要来一次吗…”
分析出结果的道森想了很多办法,都想不到该如何阻止诺克萨斯人使用炼金炸药来推进战争,于是哀伤之门那场大火又一次浮现他的脑海。
如果在斐洛尔要塞内,引爆诺克萨斯人准备投入战场的炼金炸药,会发生什么?
连云山谷的人间炼狱不会重现,因为要塞内建筑制造的比较牢靠、彼此间也有一定距离做缓冲,爆炸产生的威力反而烧不死太多人。
即便是毒雾会随爆炸如瘟疫般散开,可要塞内也有不少法师部队,他们会以最快速度出手驱散毒雾,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中毒,这样就只有部分诺克萨斯人受害。
如此一来幸存下来的诺克萨斯人,以及他们身边的人,就会对炼金炸药有一个切肤之痛,明白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残忍的武器,从而产生消极作战、反对、甚至是反抗的浪潮来抵抗高层的命令。
“这种计划在反抗的声音起来前,就会被镇压吧…天真的想法。”
批评自己的道森却不失信心,他心中已经有一个大致的计划了,并非不可行。
第772章 寻踪追影
翌日,斐洛尔要塞,石台码头。
哗啦、哗啦…!
在海浪的推波助澜下,一艘满载风帆的大型货船靠近人头攒动的港口,来自米达尔达家的旗帜让它畅通无阻的过了一座座哨站,顺利依着港口边缘停下。
船板架起的瞬间,早已等候在下方的商人们带着手下们一拥而上,将一箱又一箱的货物从甲板上抬下。
这些箱子内有食物,有兵器,还有一些关在铁笼子内的珍禽异兽,想来最近竞技场内又要有不少好看的人兽对决了,或许还能看到德莱文这家伙亲自下场,这混蛋最好被这些野兽吃了。
满怀恶意的道森如此想着,身体却挺得笔直,身着黑甲与其他帝国士兵站在一起进行着日常守备,脸上戴着面甲看不到任何表情。
这是阿蕾尔帮忙安排的身份,他顶替的是一位名叫杰克的小队长,来自德莱文麾下第3大队、第10小队。
杰克是名没落的贵族之后,平常自视甚高不屑于他人来往,就算是突然间被顶替,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何况道森能用换型魔法完美伪装对方的面貌。
至于道森为何来这里,是为了观察这一批到来的货物,查出其中和炼金炸药有关的货物会运往那里。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东西,自然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他得靠自己找到炼金炸药制作地点、存放地点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慢点、慢点…”
“你们这些混蛋,要是摔碎了里面的艺术品…大爷要你们的命,再慢点,就像这女工做的那样,快点,学着做!”
“就是这一批嘛,还艺术品…记得做好标记,这东西一定会经过严格查看,不能留魔法印记,嗯?”
暗中散播一些蒲公英似种子的婕拉发出提醒,正用意念与之交谈的道森眉头一皱,他有些不太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可再睁开时…那个背对他的人,还是让道森起了疑心。
或者说是香味,那种每个人都特有的,尤其是女人身上的气味让道森脑海里敲响警钟,几乎是瞬间一个粉色的身影浮现脑海。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一头棕发,身体也显得要丰满,或者说健硕许多,与道森印象中的蔚截然不同。
其实蔚的身体并没有这么壮,这一点从平日里穿着的作战服就能看出来,她的身材还是挺不错的,怎么可能变成这副膀大腰圆的“健身猛将”形象。
“哼哼…”
不信邪的道森又抽抽鼻子,然后又惊又喜的闭上眼睛,的确是蔚,绝对错不了,这么近的距离以他的鼻子绝对不会搞错。
蔚不惜如此到来,肯定是找辛吉德。
这家伙关系着她亲生父母的下落,蔚早就说过要来,现在距离当时也快1年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又是女人?”
“什么叫又,帮个忙婕拉。”
“好。”
下意识就吐槽的婕拉也不多问,默默在蔚的身上留下种子,道森这才放下心来,目光闪动起来…看来计划要做一些改变了。
…
…
正午时分,石台酒馆。
咣当、咣当…哗啦、哗啦啦!
正值午时的酒馆,比起声色犬马的夜晚时期也毫不逊色,虽然人们不会喝太多酒,但架不住吃饭的人多。络绎不绝到来的商人与工人们川流不息,走了一批又一批,觥筹交错的声音更是吵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以至于连楼上传来的流水声都无一人注意到。
“呼…累死老娘了!”
站在浴室,说是浴室也不太对,这只是一处盛放着许多木桶的小屋子,墙壁上方还开着几个箭孔,可以方便一个人站在这里对着外界拉弓射箭,说是浴室十分勉强。
但这对蔚来说也够了,当年的那些苦日子她并没有忘记。漂洋过海而来的蔚为此已经准备许久,包括身上的这堆毫无美感的腱子肉。
虽然对身材并不怎么在意,可也是用是十几二十年的身体,早就用惯了的身体突然大幅度变化,即便是蔚也相当的不适应。
“这女工真难做啊,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个其他的职位呢…”
随口抱怨着的蔚,并不知道她所在的房间内,多出一个身穿黑甲的不速之客,而且还在听她冲澡的声音与抱怨,甚至还听笑了。
“呵…除了揍人,有一把子力气你还会干啥?”
自言自语的道森替蔚回答了这个抱怨,相必这也是凯特琳安排她当码头女工的原因。但抱怨归抱怨,蔚还是谨慎的没有说出任何名字,以及她的来意,以至于道森只能在外默默等候。
来自杰克小队的巡逻任务已经结束了,直到晚饭前他都是自由的。但小队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还要去参加训练,培养战斗技巧,就算没有训练任务,一般士兵也是不允许随便走出军营的,有军官身份的他则没这个限制。
哗啦…!
碍于在船上洗澡是个奢侈活,一连积攒了好几天汗水的蔚将最后一桶水浇完,意犹未尽的走出小屋,竟对前边挂着的毛毯不屑一顾。
“咳咳、是我…道森。”
“你,你怎么…在这儿?”
“别紧张,我有大把时间可以解释,你先整理一下心情。”
听得出蔚话里颤音的道森两步在门后站定,房间距离就是如此。他前方两步是一张仅容一人歇息的石床,旁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柜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毕竟这是作为工人的房间。
所以道森才提前出声提醒,蔚也没有再踏一步向前,她甚至因为这个房间太小,而在刚才听到人声时,产生了一种无处可逃的糟糕感觉。
要知道这里可是诺克萨斯的要塞,她身上可没穿戴海克斯装备,一旦被发现真实身份跑是跑不了的,只能被抓住当间谍严刑拷问,吐露出她来此的真实目的——将制作炼金炸药的辛吉德抓回去,然后当双城所有人的面处死,以此来警告并宣读新的律法。
从今往后凡是将具有扩散、污染性海克斯、炼金产物用于战争的双城人,无论是谁、身在何方都必将遭受铁腕制裁。
这是整个双城人民的意志,也因为道森而调动。
他这始作俑者,购买医疗物资救人时,还暗中送去许多连云山谷内堪比地狱似的影像,最后由他们挑选出有代表性的冲击画面,由各大报社、投影台大肆宣扬闹得满城皆知。
本身蔚选择改变体型只是为了私仇,想抓住辛吉德问出父母的事情。
可谁知被道森一闹变成了国家层面上的事情,让这次的行动充满变数、难度倍增,如今他又突然跑出来见她,一副等候已久的关心模样,让蔚的心情自然是剪不断,理还乱。
第773章 威力升级
即便是剪不断、理还乱,可该面对事情还是要面对。
“我的衣服,就在小柜子里…丢过来。”
扯下毛毯的蔚将湿漉漉的身体擦干,接过道森丢来的衣服后,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穿戴完毕,并不是什么好看的衣服,只是一套皮城最常见不过的学徒装,衣服上还设有扣环,一拉就能将整件衣服去掉。
不好,我在想什么啊…呼!
摸着扣环的蔚深呼吸一口气,将这最后一丝心猿意马丢出脑海,昂首阔步的走了一步被迫停下,毕竟这间屋子小到连一个人住都显得拥挤,两个就更加不堪了,只能仅隔一步的面对面看着彼此,对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就仿佛时间停顿了一样,气氛也因此变得相当暧昧。
“坐…”
“坐…”
“哈哈哈…这可是我的房间。”
同时出言邀请的两人话语相撞,但也多亏如此打破僵局,由蔚哈哈笑着率先坐下,然后…道森也坐下,几乎与她肩并肩,毕竟屋内能做的地方只有一张小小单人床。
“咳咳…”
虽然时间很多,但道森也不想再一次让气氛陷入迷之尴尬的境地,便主动咳嗽着打破短暂的沉默:“我可没听卡蜜尔说要派人来…不是说好了,由我来解决辛吉德的吗?”
“我可没听说这种事…”
旁边男人的话语让蔚翻翻白眼,出言解释起来:“来找辛吉德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我得为过去划上一个句话,不管父母是否还活着总要有个说法。
本该如此的,可因为你的行为在双城掀起不小波澜,我请的休假因此泡汤,来找辛吉德的事情也变成了公务而不是私事,还要抓活的带回去,而且我被抓了也不会被警备厅承认,本来该和我接头的人也没出现…不对,是你?”
说着接头的蔚突然一脸恍悟,她终于想起临走时凯特琳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了,这小妮子平日里故作神秘的次数也不少,她也就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那个没有明说的接头人就是道森了。
“应该是我吧,虽然我对此也并不知情,可我考虑过你的事情,本打算直接替你将辛吉德抓…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迎着蔚略有复杂的目光,道森挠挠头,惹得她抬起胳膊压在他肩膀上:“早知这样我才不来呢,不过现在嘛…好兄弟,接下来我的命交给你了。”
压在肩膀上的重量,沉甸甸的又有几分暖意,这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感觉有些久违。尤其是身在异国他乡的如今,让道森不自觉就伸手触碰蔚压在身上的手,两者接触的瞬间又触电般的分开,连带着彼此的身体都拉向另一侧——砰!
身形高大的蔚,狠狠撞上墙壁,道森则是差点儿用命运魔法穿墙而逃,毕竟刚才那一幕,用以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
这该死的诺克萨斯人,为了让屋子有足够的空间来建造防御工事,竟把里面的房间修建的如此狭窄!
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道森,转眼间又开始埋怨诺克萨斯人,就当他想着如何解释刚才行为时,蔚逃也似的闪进才出来不久的浴室。
“抱歉…”
“停,说些别的。”
“好,那就说说我的计划吧…”
看不见蔚以后道森瞬间就冷静下来,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对这种不太正常的情绪起伏他眉头微皱,但也知道此时并不是深究的时候,便收敛心思转言道:“清晨时你搬运的那批‘艺术品’我已经做了标记,准备今晚就去查探一下炼金工厂在哪儿,顺便看看辛吉德周围的防御力量如何…对了,那些货箱里面的能量储备可不小,难道装的是海克斯水晶?”
“你说的不错那里面的确是水晶,但都是一些其他势力淘汰下来的残次品、失败品…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就是知道也做不好。”
肯定的蔚虽然说的不太恰当,但道森还是明白了,她说的是在制作海克斯水晶方面的事情。
当初卡蜜尔为了拉拢其他家族,令双城合并将海克斯水晶的制作方式公开给所有人,看似付了血的代价,将菲罗斯家族数百年的底蕴拱手相让,行为极度败家。
可事实并非如此,想要制作海克斯水晶所需的精密器具、经验,甚至是还需会使用魔法的工人等等苛刻条件,都限制了海克斯水晶的大规模出现。
而且有趣的是,就算集齐这一应条件,制造出来的海克斯水晶也远远高于成本,价格直逼菲罗斯家族的制作精良、稳定且能量充足的水晶。
是以菲罗斯家族不仅没有因开放制作方法而没落,反而在海克斯水晶市场更加的不可动摇,这种情况或许过个几百年会改善,但其他人想要追上菲罗斯家族是不可能的。
毕竟其他人在努力提升海克斯水晶成品率的时候,菲罗斯家族也在不断开发其他水晶,然后投入市场搜刮市场财富,紧急着他人又会来学习、研究,仿照。
只要菲罗斯家族不停止研发,如此循环下去就永远能把控海克斯水晶的市场。
这一点其他势力心知肚明,所以他们选择向外走私海克斯水晶,这一点是双城严令禁止的,不是不对外出售水晶,而是不允许官方势力意外的其他人卖。
成品水晶卖不成,他们就只能卖卖这些残次品了,垄断了水晶市场菲罗斯家族,对此事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这些残次品水晶就漂洋过海到了艾欧尼亚。
而想要制造炼金炸药,需要的首先就是能量,能量越多其爆炸时的威力就越大,所以这一次艾欧尼亚人,面临的是威力升级,强到堪比“核弹”的炼金炸弹,而不是炸药。
几乎是瞬间就分析如此多的道森,脸色越发凝重,要是按计划引爆这样的炼金炸弹,一个不慎产生连锁反应后不仅是这座要塞的军队,就连对岸的也无法幸免。
而且大爆炸过后,还会给艾欧尼亚环境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
“你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怎么做,但你可以听听我的想法…”
道森的欲言又止让蔚露出一个脑袋,她的脸上刻满认真:“我们只要抓塞勒斯做人质,就可以…”
第774章 简单的计划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蔚所说的计划并不复杂,他们只要将总管三个军团,代表贵族集体意志的塞勒斯抓起来当人质,此举虽不能一劳永逸,但可以事半功倍。
而在战场上,被俘的贵族交纳赎金保全性命,继而获得自由的例子更是多不胜数,更何况是连五十岁都不到的塞拉斯,正值壮年的他为了身家性命,必然不会吝啬。
这只是第一步,塞拉斯的被俘必然会令目前剑拔弩张的气势冷却下来。除非对岸的艾欧尼亚人大军进攻,可他们是处于劣势的一方,面对易守难攻的斐洛尔要塞,是不可能主动进攻的。
第二步,让他们交出辛吉德这个始作俑者。
假如辛吉德得到风声逃走,炼金炸药的制作自然无法进行下去,他们就可以这荼毒人类的祸害抓起来,至于这是否诺克萨斯人故意为之想要引蛇出洞,到时候就看各自的本领了。
如果辛吉德被诺克萨斯人抓捕,送来交换俘虏,那事情就更简单了,直接交换然后脱身。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要将辛吉德带回双城接受审判,这样明面上就可以制止任何炼金术士、海克斯专家参与到对生化武器的开发。
可这解决不了诺克萨斯人使用生化武器的决心,除非有切肤之痛,但不是如道森想的那种对士兵下手,而是从更根本的地方着手。
比如各大贵族的封地,甚至是皇帝所在的不朽堡垒,如果在这些地方引爆炼金炸药,随后对外宣称是艾欧尼亚人所做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便会令诺克萨斯高层投鼠忌器,从而做到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真是惭愧,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觉得不是没想到,而是因为你自己就是贵族。”
“我是贵族…哦,原来如此!”
被点醒的道森一脸恍然,不是想不到这种办法,而是贵族的身份让他有了立场,不会轻易去想针对其领地的计划。
这倒不是道森有多替对方着想,而是害怕敌人也用这种方法来报复他的亲人朋友。
如今师出有名,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去做,不需要杀多少人,反正诺克萨斯那里的土地本就贫瘠且地广人稀,只要让炼金炸药引爆时,造成足够大的响动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这个计划怎么样?”
“这个计划,不单单是你想的吧?”
“凯特琳做规划,我来执行…真很奇怪吗?”
被反问的蔚一脸的理所当然,令道森哑然失笑:“的确不奇怪,简单好用…不过这种事,还需要一个由头来开始。”
…
…
两日后,第五军团竞技场。
嗷嗷嗷、嗷嗷、嗷、嗷~砰!
来自弗雷尔卓德冻土的雪原狼王,从进场时中气十足的嚎叫,再到像条狗一样发出哀嚎,算上最后倒地的时间,也只不过是短短数分钟时间,就这么华丽的倒地了。
之所以不说耻辱,是因为它的阵亡方式是一柄柄纷飞成舞的飞斧构成的,连迸溅出来的鲜血都呈现出花朵形状,视觉效果可谓是触目惊心。
咻、咻、咻…!
当巨狼轰然倒地溅起的尘埃散去时,只在肩膀、膝盖处佩戴了护具,如野蛮人般在要害部位搭上艳丽布条,其余地方皆是不穿的德莱文吹起口哨,就像一位归家的猎人踩着狼王那巨大的尸体一步一步,直到他整个人站在它那死不瞑目,被飞斧一次次开花而鲜血横流的脑袋上,然后他扬起双手。
“德莱文!”
“德莱文!!”
“德莱文!!!”
一阵又一阵的呼声此起彼伏,于四周高台上围观的士兵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声,而置身于这“浪潮”中的德莱文,则是一脸惬意的闭上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享受之情。
“这家伙,能唤起人类内心深处最原始、最野蛮的冲动…”
作为德莱文麾下的一名士兵,化身杰克的道森自然也在场,还全程观看了刚才竞技场内的各种战斗,那些白天才运来的各种生物,几步都死在了场内,只有一两个幸运儿得以存活。
但这只不过是暂时的,下一次等待这些野兽的,将是更加强大的人类。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呢喃的道森看向场内,按照惯例作为压轴的德莱文出手后,这最后被杀死的猎物,将会被厨师们大卸八块,然后做成喷香扑鼻的肉食分给在场每一观众,就连酒都有,只不过这些酒是刻意兑过水的,只能暂时解馋。
或者说,如此规定是为了让那些有能力喝上纯酒的人可以放开喝的规矩,而其他士兵,便只能喝这几十杯下肚,花费数月军饷也醉不了的假酒。
只不过这一次,本该举行的宴会被打断了,来自西城门的传令兵等候多时,一见有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为德莱文送上一封印有艾欧尼亚双龙魂的正式书信。
“这是什么,翻译呢?滚过来…”
“将军,这是艾欧尼亚人的挑战书…”
“战书?!快,快…打开,读读里面的内容。”
在德莱文的催促下,一旁的副官打开书信一目十行的扫过,却没有依言开口去读,反而掂起脚尖对跳下狼首的德莱文说起悄悄话。
“混蛋,老子怎么知道那个该死的‘医什么圣’去哪儿了…我德莱文还不屑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过这挑战我接了!”
很快听完德莱文咆哮出声,既不承认劫走“医圣”的罪名,却又大大咧咧的接下来自艾欧尼亚人的挑战。
至于挑战的内容是什么,道森不用看都知道,因为这信的内容就是他说的:
信上说由艾欧尼亚人出一名武士,会以参加竞技场的形式来挑战德莱文,而且是孤身一人,一旦获胜了他们就必须释放医术高明,又不是士兵的医圣肖恩。
可作为医圣的道森是自己失踪的,跟诺克萨斯人没半毛钱关系,准确点来说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自己消失了。
这样一来就会在要塞内引起轰动,不管对方如何作响,反正艾欧尼亚人只来一个人,危机感也不会太重,最关键的是这能引来塞勒斯出席。
在全民喜爱竞技场的诺克萨斯,塞勒斯也不例外,但一般的小打小闹是无法吸引他的。
可这一次不是问题,因为发出挑战的人是御风道场的代表者亚索。
而永恩所率领的其他弟子,在前一日纳沃利的一场遭遇战中,作为尖兵突袭击溃了一支千人大队,尤其是手持双剑的永恩,更是大放异彩,让诺克萨斯人又想起来自无极剑客的噩梦!
第775章 杀身成仁
“不!”
拒绝脑海中声音的卡尔玛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带着惊人气势抓住苦大师肩膀:“您因我而,我岂能置身事外!”
住手!
你这是对我们的亵渎!
达尔哈,不要以身犯险!!!
哗然一片的历代卡尔玛恨不得取而代之,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就连灵魂都已经往生了,留下来的不过是名为“记忆”的意志。
这些意志个个学识广博、见闻丰富,令人尊敬。
但是,他们只有过去,没有现在,更不用说是未来。
作为这一代的卡尔玛,达尔哈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她是可以强行驱逐苦大师的腐化缠身,但这之后呢?
等苦大师醒悟过来,发现自己一生所坚持的信仰被自身所抛弃,还要靠他人帮助才能醒悟,这对他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回头是岸,苦大师。”
起码也要让苦大师自己醒悟,如此作响的卡尔玛被苦大师腐化后恶念缠上手臂。这些漆黑如墨的卷须,贪婪地缠上她的灵魂,带来喋喋不休的精神污染。
“达尔哈,你毁了初生之土的均衡…罪该万死!”
“破坏均衡的是诺克萨斯人,是他们带来了战争…我只是做了应做的事情。”
“达尔哈,你的天职是维护均衡!”
“世界改变,均衡的天枰也在随之变动…苦大师,你们在均衡与人民的痛苦之间左右为难,辛苦了,接下来请交给我。”
“不——你这是知错犯错!”
怒吼出声的苦大师扑了上来,卡尔玛不闪也不躲,反手将他拥入怀中,任由苦大师身上由虚转实的黑暗缠上身体。这些来自精神领域的掠食者,在精神污染失败时,将攻击转为实体,竟是试图连卡尔玛的身体一同吞噬。
如果成功的话,别说是长存之殿翻天覆地了,就连整个艾欧尼亚都要因此暴走,变成一处黑暗横行,杀戮无休的生命绝地。
“错误与否应交给后人来决断,您已经做的够多了…安心的涅槃吧,苦大师,您的名誉由我来保障!”
脑后艾欧尼亚双龙狂闪不休的卡尔玛,身上开始出现黑色雾气。历代卡尔玛的意志也因此受到影响,开始斥责她的所作所为是如何错误百出,其中不乏恶毒到让她直接放弃生命涅槃,将天启者重任交给下一任卡尔玛的责骂。
就像是在与全世界为敌那样,所有人都在说自己做错了。
纵然如此,卡尔玛的内心还是没有任何动摇,她感同身受的与苦大师一起承受着痛苦、悔恨,分担着恶念对他的影响,等待着对方幡然醒悟的那一刻。
“老夫不需要罪人的保障,你这是执迷不悟,达尔哈…以死谢罪吧!”
又一次拒绝劝说的苦大师,整个人扭曲起来,卡尔玛甚至都能听到那些掠食者猖狂的笑声,但她仍旧没有放弃希望。
“苦大师,我错了。”
突然间卸下心防的卡尔玛,脑后的双环骤然一暗,“哈哈哈…”狰狞大笑的苦大师,或者说已经完全控制他的恶念汹涌而出,企图让卡尔玛坠入腐化深渊。
“但我并不后悔。”
在恶念缠上身体与灵魂的瞬间,卡尔玛眼中爆发出惊人光彩:“我会为我造成的伤害和痛苦向所有人道歉,哪怕没人会原谅我,我也无法治愈你们心中悲痛。
但对于反抗诺克萨斯人这件事,我为问心无愧…苦大师,真正的智慧不是拒绝改变,而是接受事实,哪怕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
“嗬——!!!”
在卡尔玛的当头棒喝下,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的苦大师发出痛苦万分的吼声。这才反应过来的恶念反涌回来一部分,毕竟这个身体才是钥匙,一旦失去精神领域内的后续力量就无法通过。
“揭谛揭谛波罗…”
找回自我的苦大师,毅然决然的念起舍身梵咒,轰然而起的纯白火焰燃烧起来,连同他的身体与附着其上的恶念,在几个呼吸间烧灼殆尽。
“苦大师,您…何必呢。”
失去后续力量的恶念,在卡尔玛轻描淡写的反击下烟消云散,只是免不了诧异与悲伤。苦大师明明可以用涅槃的往生咒来摆脱危险,却偏偏用了这种与恶同归于尽的舍身梵咒。
“这是对老夫自己的惩罚,达尔哈…”
苦大师没有逃避自己刚才的错误行为,也没有喊“卡尔玛”之名,一脸倔强的盯着她:“老夫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终有一天你也会得到惩罚…到时候,不要忏悔。”
“是,不会忏悔的…请允许我为您送行。”
也不管苦大师是否答应,卡尔玛就自顾自的摇曳身体。下一刻风声穿过林间、大地,花草树木带来淡淡悲音。在这些声音的伴奏下,翩然起舞的卡尔玛纤手曼颤,步步生莲的舞姿圣洁灵动,漆黑的双眸时而悲悯,时而祝福。
苦大师正快速散去的虚幻身体,也因此放缓速度。
能让卡尔玛亲自以舞送行,真是莫大殊荣,是对一名追随者最大的肯定。
有些羞愧难当,有些不舍怅然,但更多的是欣然怒放。
未等一舞终了,苦大师便悄然离去。可卡尔玛并没有就此停下,满怀虔诚与悲伤,孤身一人将舞跳至最后。
沙沙、沙沙…!
姗姗来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赶来的僧侣们七嘴八舌的问着,甚至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卡尔玛,她心中微微刺痛,但还是抬起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方才有恶念诞生…”
“不可能,这里是受万灵敬仰,万邪不侵的长存之殿…”
“空念大师,静下心来…看看周围。”
换做以往根本就不会有人打断自己,卡尔玛当然也不会因此而生气,她理所应当的给出回应。
名为空念的大师下意识一看附近,这才醒悟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失礼,他刚想致歉,脑海中就浮现出同行者们脸上的惊恐、不安以及愤怒。
这番模样,哪儿还有平日里的一丝安宁,又怎能不招来恶念!
“钵…!”
一字梵咒出口的空念,招来一阵清风抚去众人身上杂七杂八的情绪,脸上的惭愧之色溢于言表,他自己平时还自诩经法领悟最深,真是惭愧。
“为了对抗恶念,守护我的清修,苦大师舍身而出…杀身成仁。”
在众人的注视下,卡尔玛面不改色的撒了一个谎,将苦大师的腐化,说成他为了阻止恶念而壮烈牺牲。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但所有人都因此沉默不语。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苦大师灵龛内的灵树种子发生了异变,这种变化只有心有执念才会发生。
“苦大师因我而逝…”
神色悲悯的卡尔玛,话锋陡然一转:“绽灵之时,我当开门相迎。”
第776章 力量至上
咚、咚、咚——!
来自要塞顶端的洪钟响彻全城,座无虚席的竞技场内骤然一静,一时之间天地中竟只剩威严钟声回荡,仿佛刚才的喧嚣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就是诺克萨斯的军纪?
不,诺克萨斯人与军纪严明、部队整齐划一的德玛西亚人不同,他们每一支千人部队内,都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战团,甚至有时候他们连彼此的语言都听不懂,纪律当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可唯有在一件事上,所有诺克萨斯人可以做到纪律严明,令行禁止,那就是来自竞技场的——战斗钟声响起!
一旦钟声响起,就代表神圣的角斗开始了。
不管是谁一旦踏入竞技场,就会受到竞技场的庇护,不会有任何外来力量介入战场,挑战者、清算人、死刑犯、奇珍异兽,士兵、将军,甚至是贵族都会不分贵贱的出现在其中。
力量至上,是诺克萨斯人的立国之本。
而能够将个体力量体现到极致的竞技场,对所有诺克萨斯人来说,则是一处无论如何郑重其事对待都不为过的地方。
是以,当亚索这个挑战者踏上长长廊道的那一刻,全场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惯例,凡是参加清算战的都是将生命置之度外的勇者,所以在场诺克萨斯人没人会吝啬自己的赞赏。
“咚、咚、咚…心乱了啊。”
前段时间还年少轻狂,但陡然间又经历人生第一败,再到连败,做了黄粱一梦,再经历如父亦师的长者辞世,这一连串变故让亚索成熟了许多,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铿!
突然拔剑出鞘的亚索身上鼓起风压,令清澈的剑鸣回荡全场,人们的掌声也因此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数万双眼睛汇聚在他的身上。
“御风道场,第31代继任者,亚索,前来挑战诸位…”
将利刃高举的亚索高昂着头颅,转动着身体将剑锋沿着场地转上一圈:“今日我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呼呼、呼呼…!
死一般的寂静出现,亚索这对全场宣战的行为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诺克萨斯历史上参加清算战的人有很多,数也数不过来,可一进场就拔剑要与所有人斗个高下,分出生死的人从未出现过。
不好,太冲动了——咚咚、咚咚!
就在亚索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时,全场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踩踏声,就像有千军万马在行军一样,顷刻间就令整个场地扬起漫天尘埃。
就在亚索怀疑那些高处的看台是否会因此坍塌时,他对面尽头黑漆漆的铁门开启——哞!!!
“嘘——!”
打断人们踏脚如战鼓一样的激昂吼声,遭到人群的一致嘘声。前一刻还对亚索保持敬意,甚至面对他狂妄挑战还给出热切回应的观众们,下一刻便开始向场内投掷石头和腐烂的食物、水果。
当那个如小山般的庞大阴影,从铁门后的漆黑甬道内露出影子时,人们的这种行为才总算是告一段落,可是升起的铁门前,已然布满了恶臭冲天的事物。
它们占据了来者的必经之路,构成了一条充满腐败、厌恶的道路…哞哞、哞哞!
这些难闻的气味,让那个正走来的阴影发出更加洪亮的吼声,这一次观众们没有仍东西,而是将目光齐齐投在亚索身上,那种殷切期盼极为火辣。
这些诺克萨斯的观众,竟然选择为他加油,甚至是希望他将对手杀死,再加上这个吼声,来着应该是。
果不其然,道森提供情报中身为牛头人的阿利斯塔,顶着一对血迹斑斑的白色牛角,猩红着双目走出铁门,小山般的蓝紫色身体,每走一步都会令地面微微震颤,将他那强大的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
阿利斯塔,出身宏伟屏障山脉,是一支牛头人的领导者,曾被当时山脉内的各个氏族推举为代表,与诺克萨斯帝国交涉多次,双方因此相安无事,在贸易上更是互有往来。
直到两年前,帝国元老家族特维因家的女族长,前来拉拢山脉内的各部族加入帝国内部。这一次持坚决持反对意见的阿利斯塔遭到了背叛,会议变成了早有预谋的围攻。
这位怒不可遏的酋长以一己之力打退了围攻,并徒手碾碎特维因夫人的脑袋。
看似寡不敌众的阿利斯塔越战越勇时,被其他部族告知本族之人已经被全部抓了起来,在继续战斗与救人面前,他选择束手就擒为族人们保留了一线生机。
杀害了特维因的阿利斯塔,被冠上了煽动叛乱的指控,他和本族的其他人本应被立即处死,可其他部族却提出要求让他们一族成为角斗士,毕竟阿利斯塔曾是他们的领袖。
可正是这种背叛后那微不足道的补偿,让阿利斯塔一族遇上诺克萨斯人举办的“绞肉机大赛”角斗庆典,成为了战斗中的受讨伐者。
前赴后继、源源不绝的对手向着阿利斯塔一族发起了进攻,一连21天,观众们对嗜血的渴望让阿利斯塔的同族死伤殆尽,唯有最为强大的他活了下来,哪怕他一开始并不主张战斗,而是在竭力的防御避免战斗。
在绞肉机大赛结束活,幸存下来的阿利斯塔,成为一个嗜血野兽,经常被用来解决那些下定决心、付出一切参加清算战之人的最后关卡。
谁知这一次,他竟是被放在了第一关。
观众们早就厌恶了这个只会将人一撞,然后再一踏变成肉酱的野兽,都恨不得这个曾煽动叛乱的家伙早早被杀。
如今他们知道亚索实力不弱,自然希望他能杀死阿利斯塔,然后赢下第二场、第三场等等,最好能打到最后一场比赛,死在德莱文将军华丽而夸张的飞斧下,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彻底失去理智了吗,可惜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道森提供信息的亚索,望着大步奔驰而来,将地面震得隆隆作响的阿利斯塔目光微凝:“就让我来送你解脱吧…嗯?”
归剑入鞘的亚索刚聚起风儿,正打算将风凝成一线浮在周边,然后出鞘瞬间将阿利斯塔脑袋一斩而下时…在他的前方,穿过牛头人巨大身躯的后方,准确点来说是他出来的漆黑铁门内,传来一个声音。
“记得要干净利落,阿利斯塔…”
“不要让他遭受太多痛苦,你能做做到的…阿利斯塔!”
“啊…阿利斯塔,这份罪孽我们一起背负。”
声音来自一个少女,说的话语是大陆通用语,从诺克萨斯人入侵艾欧尼亚,就立志要外出杀敌的亚索刻苦学习过外界的大陆通用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杀死敌人时,能报上名字,再听听他们临终的忏悔。
可亚索从未想过,他会在风中听到一位少女如此这般奇怪的虔诚祈祷,如此看来这位看似双眼猩红的阿利斯塔,或许并没有真的失去理智——铿!
第777章 两全其美
铿——!
拔剑而出的亚索挥刃向下,让本该杀死阿利斯塔的这一剑没入大地。不过剑上所蕴含的力量惊人异常,顷刻间就前方数十米的竞技台崩裂成无数块,正高速冲锋的牛头人措不及防之下,整个身体随之一同坠落,溅起漫天烟尘。
哞——!!!
高速突进时脚下地面突然崩裂,所带来的惯性与对双腿的冲击很强烈,以至于阿利斯塔发出凄厉的吼声,四周看台上的观众被此声音一吼,才如梦初醒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次的竞技场场地,可是战争石匠们做的,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可现在却像豆腐一样被名为亚索的男人切成了无数块,那他的剑到底有多锋利?
“御风!”
“御风!”
“御风…!”
唯恐亚索听不懂的诺克萨斯人们,竟是用艾欧尼亚的通用语齐齐喊了出来,这并不稀奇,因为这几日关于御风道场的一切信息,早就在斐洛尔要塞传得沸沸扬扬了。
“等你们输钱的时候,可别怪我…”
沐浴在全场欢呼中的亚索露出一丝笑容,有道森详细的情报支持,他很清楚关于他的赌局已经开设了无数场,且赔率极高,有买他一胜、二胜,甚至是五胜的,却唯独没有人买他全胜。
高高在上的诺克萨斯人,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乐子,而不是能掀翻所有对手的强者…呼呼、呼呼!
愈发享受这种氛围的亚索将剑一扬,骤起的狂风呜咽着将烟尘卷起成云弥漫四周,一人一牛四目相对,在阿利斯塔那对铜铃般的眼睛内不见一丝猩红。
“那个…”
“哞、哞、哞!!!”
“?”
亚索正想询问一下那暗中祈祷的少女是谁,谁知阿利斯塔却又一次发起冲锋,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双脚,而是四肢着地、双目转为猩红,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异常暴虐的气息。
是右腿,阿利斯塔在刚才的坠落中扭伤了,或许还有剑风的余波造成的影响。
所以说,自己这一剑让对方有了死亡的恐惧感,在生存本能的影响下,牛头人进入真正的发狂状态——咚!!!
冲锋而来的阿利斯塔突然跃起,以泰山压顶之态将双拳重重砸入地面,掀起无数碎石烟尘飞溅,看台上的观众人皆是屏住呼吸,有的甚至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想看亚索被拍成肉酱的那一幕。
当然,还有一些人不死心的探出身子,转动脑袋希望能找出亚索还存活着的希望。
“风还没散!”
“在烟尘里面!”
“看到了,看到了是影子…”
突然有人意识到围绕场地的风还聚着,人们兴奋讨论起还活着的亚索,可他却没有这份闲工夫去享受这份热情,亚索又一次听到了少女的祈祷。
她的话语与先前一般无二,但却比刚才更加的虔诚、真切,发人肺腑。
“仁义道德,在战场上是一种奢侈…可我偏要两全其美。”
少女的祈祷让亚索下定决心,在烟尘中浮现出的身影开始如鬼魅般闪烁,惹得发狂的阿利斯塔连连追逐,时而将地面一踩崩裂,时而用血迹斑斑的牛角狂突猛进,时而怒吼着将大地锤得面目全非。
而场外的观众,却没有发觉亚索的放水,反而在他刻意营造出的烟尘弥漫氛围中,朦朦胧胧看了一场惊心动魄,勘称是龙争虎斗的皮影戏。
“哞——!”
“小心啊,躲开!”
“亚索,冲上去…最后一击了!”
“是时候了,彰显你的力量吧…”
“亚索、亚索、亚索!!!”
经过一连串的假打,看影子是在攻击,实际上只躲不攻的亚索引导着战斗来到末尾,以至于场外的观众只看影子,也能明白全程在进攻的阿利斯塔,已然耗光了体力!
“哈撒给…”
于是在观众们的万众期待下,归剑入鞘的亚索斩出一剑,这一剑方一出鞘就吸纳了漫天尘沙,令朦朦胧胧的战场为之一清,还未等人们去找亚索是否伤痕累累,聚集而来的狂风龙卷,便势不可挡的将阿利斯塔卷入其中,任由他连连怒吼也无济于事。
“偶里呀嘎逗——!”
随后亚索用出御风剑术的核心招式,让数十年不见天日的御风再一次降临世间,以至于这场战斗过后有成千上万的诺克萨斯人在询问其名字,而他们得到的翻译自然是——狂风绝息斩。
招如其名,这是一种以狂风为势,于电光火石间斩出数十上百剑的绝杀——噗嗤、噗嗤!
“铿…!”
当亚索再一次归剑入鞘时,只有阿利斯塔全身飙血坠落于地时的凄惨画面,而他则一尘不染,就连挽起的头发,都没有一丝絮乱,就仿佛先前那场雾中激斗从未发生过一样。
“阿利斯塔、阿利斯塔…!”
这凄惨的一幕终于让少女无法忍耐,她痛心疾呼着想要冲出黑暗,却被一股无形的风档在原地不得寸进。
“亚索…”
“亚索…!”
“亚索、亚索…!”
暗中用风拦住少女后,亚索趁势将出鞘的利刃高举在空,如刚才那般向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下一个!”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被亚索引爆的现场集体欢呼起来,很快便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出来,用一根根粗壮的铁链接上阿利斯塔手腕、脚上的铁环,将鲜血淋漓的他拖走。
在这场的狂热的气氛中,已经没人在意阿利斯塔的死活了,更不会有人发现牛头人只是受到了…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势,其实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皮外伤。
“啊,你还活着…阿利斯塔!”
“嘿嘿,漂亮的艾丽亚,他这样子没救了…流血太多了,你还是考虑一下辞了这份工作,从我们几个中间挑一个结婚吧!”
“不,我会为他包扎,为他止血,为他…”
名为艾丽亚的少女,在阿利斯塔被士兵们拖回黑暗甬道时,就被亚索放开,她似乎是感受到风中善意,一点也不提刚才的异变,只是将全部心思扑在对阿利斯塔的抢救上。
“艾丽亚嘛,看来是美女与野兽…来了啊。”
看似在享受人们的欢呼,实际上却在偷听的亚索看向另一侧,那里也有一扇漆黑无光的铁门,从里面传来了一阵密集且沉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