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好久不见
5秒，再过5秒巡逻们就会路过这条死胡同。
崔斯特的潜入第一次出了问题，道森可以靠莫甘娜传授的黑暗魔法隐匿不见，可对方呢？
看似慌不择路的崔斯特稳如老狗，手臂轻轻一抖，就像他那天在财富之荣耀做的一样，一张纸牌从袖口弹进手中，并在他的指尖轻快来回翻转，如花如蝶、美妙异常。
还剩2秒，随着纸牌上的光芒渐渐亮起，崔斯特的眼睛失去焦点，熟悉的空间波动微波荡漾开来，随之而来的压迫感让他双腿兀地下沉，下一刻半闭着眼的卡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缓缓飘落的纸牌。
不是伊泽那种凭借护臂带来的空间跃迁，而是确切的锁定了目的地传送。这两者的区别很大，前者除了眼睛所见之地，隔墙便无法确定所在地情况如何，只能保证传送过去不会被塞进墙里之类的。
而卡牌的则是“看”到目的地，然后才传送过去，和艾克的时间倒流有些相似，这是维克托告诉道森的拓展知识。
嚷嚷着要快点拿酒的巡逻走了，他们只瞥了一眼死胡同便离开，完全没注意到落在阴影处的那张纸牌。无法传送的道森瞥了眼仓库，每个入口都有守卫，门窗紧闭、重重上锁，就像个贵妇人一样，把大门当成牌坊紧守着。
毕竟这座仓库是普朗克的财宝库，这里面最深处的那扇宝库大门每隔几天就会打开一次，用以存放交易、上供、劫掠而来的金币与宝物，纵然是道森也别想不引起任何骚动的进去。
既然进不去，那就不进好了。
悄然进入死胡同的道森捡起卡牌留下的纸牌，是张全身披着大片亮闪闪金色鳞片的怪鱼，在比尔吉沃特名为黄尾骨鱼，象征着无尽的财富。
因角度的关系，道森先前并没有在纸牌上看到如那天一样的红色眼睛，可他还是在纸牌上摸到些许温热感，是以火元素为主，其他魔法元素混杂，或者说有特定比例构成，从而形成的传送魔法。
“代价就这个似乎不错…”
默语的道森又一次隐入黑暗，富商是莎拉安排好的托儿，就算这是真的，这笔巨额赏金也只够买上那批青囊的30%，剩下的那部分，看崔斯特这那生命冒险的穷样儿，也不大可能还给自己，那他就只能在其他地方额外收取些利息了，比如大河游民所擅长的纸牌魔法。
从纸牌上残留的魔法痕迹来看，这种魔法难度很高，对现在法师们来说很难学习，毕竟他们修炼的魔法属性过于单一，更别说是将不同元素以特定比例混合。
不过这对道森来说不难，虽然修行奥术魔法也就2年不到，但原生体质在带给他身体困扰的同时，也让他在奥术方面突飞猛进。
道森有信心，只要到艾欧尼亚那种到处是原生魔法的地方，他这对能量时常欲求不满的身体，便会迎来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将纸牌收进怀中的道森有些好奇，他只知道佣兵格雷福斯是计划的一员，可不清楚这两人会以怎样的形式碰面，难道是预判崔斯特传送出来的地点，再让在那里男枪蹲点，以人赃并获的视角引起直接冲突？
…
…
就在道森猜测这对老搭档会以何种方式相见时，无视了高门铁锁，内部守卫、魔法陷阱，直接来到仓库中心财宝室的崔斯特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每次用传送魔法他都会晕眩一会儿，当崔斯特眯起眼睛看向屋内光线时，他的双眼才逐渐适应当前的环境。
散发着光芒的，自然是普朗克与手下们从大海上搜刮而来的奇珍异宝，一堆又一堆的，堆堆高不见顶的那种。萤萤发光的精致盔甲、异国他乡的艺术品，华贵耀眼的绫罗绸缎等等样样值钱，可这都不是他来这儿的目的。
换做平常崔斯特当然不会放过这些价值连城的财富，可这是普朗克的东西，里面如果少一件可能不会引起对方注意力，可如果少的多了，那普朗克这残忍的家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是将比尔吉沃特，甚至是大海，整个符文之地翻上一遍他都能找出来犯人来，崔斯特丝毫不怀疑普朗克这海盗之王的能力。
要么只拿一件，要么全拿走。
身为惯犯的崔斯特压下心中贪欲，看向大门附近的卸货区，宝库可是闲人免进的地方，以普朗克的滔天权势更是如此，所以前几天刚运来的东西必然会在那儿附近。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崔斯特抬起手，恋恋不舍的摸着一座又一座宝山走了过去，直到他的手指摸到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感觉到里面隐约传来的魔法气息，才堪堪停下脚步。
“哼…”
嘴角勾起的崔斯特小心翼翼地抽出木匣，缓缓将其打开，黑色天鹅绒铺就的底座上，静静躺着一把铸造精美的匕首，做工是德玛西亚货，只有那地儿才产这种线条明朗、设计简洁的高级货。
咔——咔嚓！
木匣合上的声音和另一个清脆的声响同时出现，听过这声音无数次的崔斯特僵在原地，甚至不需要回头，他就知道身后站着的是谁。
“崔、斯、特…好、久、不、见！”
被冰冷枪口触及后背，以及那仿佛从地狱尽头传来的低沉吼声让崔斯特嘴角微微翘起，笑得有些苦涩，一动也不敢动，唯恐站在身后的格雷福斯突然一枪崩了自己。
宝库内的气氛就此凝结，谁都没有再次开口，顶着老搭档后背的格雷福斯喘着粗气，一次比一次严重，他已经在这里站好几个小时了，连泡尿都没舍得撒，就是怕这狡猾的家伙突然出现。
要知道这里是普朗克的财宝库，是这座城市最危险的地方，换做别人可能早就崩溃了，可他不同，他有无尽地怒火作伴，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崔斯特终于来了！！
格雷福斯本来准备了更好的开场白，可当这该死的家伙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仓库里，用的还是那套老把戏后，冲天愤怒就将那些话全部丢到了九霄云外。
“咔…”
“冷静，冷静…！”
“老、子、知、道…给老子转过来！”
拉动枪栓的格雷福斯后退两步，依言转身的崔斯特在枪口瞄准下举起双手，在差点儿被杀的情况下，脸上的无奈笑容因此僵硬：“马尔科姆，你在这站了多久？”
第434章 十年再会
“呼…”
理所当然将这笑容当成讥笑，差点儿没忍住一枪崩了这张扑克脸的格雷福斯，狠狠地深呼吸才压下心中怒火。虽然他恨不得立刻扣下扳机，可还是不行，他必须听到这混蛋的忏悔，而且必须是双腿跪地、痛哭流涕的那种。
“为什么？”
心中千言万语的愤怒堵在格雷福斯嘴里，最后只化作一句沙哑问询。双手高举的崔斯特，嘴角抽动几下：“何必举着枪呢？老朋友见面，不至于吧…”
老朋友？这个自命不凡的混蛋又在嘲笑自己，应该把他的脑袋马上拧下来——呼！
喘着粗气的格雷福斯，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缓慢而坚定的收回一半，“咕咚…你看起来跟以前一样潇洒。”艰难吞咽口水的崔斯特五官纠结在一起，他是真的不敢动，别人可能会因为枪口对着自己而放松，可他知道老搭档不会。
“潇洒？哈哈哈…”
误会颇深的格雷福斯瞥了眼衣服上的破洞，那是被魔鬼鱼咬穿的洞眼，为了避开守卫和财宝库的接头人碰面，他是从海里游过来的，要不是还算幸运的话，早被这些该死的鱼当场生吞活剥了！
而崔斯特会魔法，哪怕穷得只有几个铜海怪币，也要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应该马上将他轰成一对烂肉——呼！
看着又一次喘粗气的格雷福斯，崔斯特知道自己离死亡又进了一步，还是那种死无全尸的惨烈模样，是以他干脆闭上嘴巴，不敢再通过叙旧来缓解这种仇恨。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格雷福斯上前一步，将命运的冰冷枪口贴在崔斯特脸上，双瞳喷出怒火：“告诉老子，为什么你当时自己跑了…否则你这张帅脸就要碎得满地都是了！”
没有回答，只有可恨至极的沉默，哪怕是牙尖嘴利、鬼点子一个接一个的崔斯特，在此时此刻都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看来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真是可惜啊，你应该为自己辩解的…那样老子就能一枪崩了你了！”
怒火稍息的格雷福斯拿枪口抵了上去，被压得脸颊生疼的崔斯特依旧不敢动，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彻底点燃了格雷福斯的怒火：“十年！十年！整整十年！！整整十年在牢里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格雷福斯的滔天怒火如同一场倾盆大雨，将崔斯特从头到脚浇得冰凉通透，但是不够，他的咆哮才刚刚开始，“牢里那些狗东西折磨人的手段，能把所有人逼疯！可老子没有，愤怒让我活下了下来…”
“还有就是，我一直想着这一刻…”
“此时…”
“此地！！”
或许是过往的痛苦过于沉重，大声宣斥着的格雷福斯已然有些胡言乱语，“这么一说，全靠我你才挺了过来…老搭档，你该感谢我才对。”知道如果任由他这样宣泄心情，自己大概率会死于非命的崔斯特，试图缓解一下这种愤怒。
或者说，让格雷福斯彻底暴走于愤怒之中扣动扳机，那样准头总会差上一些的，说不定能逃！
“呼…”
气得两眼发黑的格雷福斯稳住手，崔斯特袖口内正滑上来的纸牌也因此停住，随着粗气的排出，他沉着嗓子吼了起来：“他们给了你多少，让你出卖我？”
“你猜猜看。”
微笑起来的崔斯特豁出去了，目光因此聚焦在他脸上的格雷福斯脸色涨红无比，下个瞬间纸牌弹入指间，开始上下翻飞，因为愤怒会让人的视线变得狭隘起来。
咚——！
早有准备的格雷福斯猛地扣下扳机，不是崔斯特的脑袋，而是那张正纷飞成舞的纸牌，差一点儿的还有他那只不老实的手。
“蠢货…你竟然敢开枪，你知道这狗屎地方是谁的地盘吗？！”
没死成的崔斯特狂叫起来，虽然没死，可他也接下来就得担心会如何死了，“哈哈哈…”这叛徒越是害怕格雷福斯就越高兴，他才不在乎这里是哪儿，他只想崩了这家伙的脑袋！
咔——哗啦！
心中涌起无限快意的格雷福斯正要补上一枪，无数纸牌便翻涌在他的瞳孔内，决不能让这混蛋跑了，无论如何！！
咚、咚、咚——！
命运的一对枪口开始疯狂的倾斜火焰，装填弹药、扣动扳机、装填、扣动，如此反复几次后仓库内便满是硝烟与飞溅的木屑，以及到处散落的金银珠宝。
“哈哈哈…死吧！！”
在这片混乱之中，好不容易锁定崔斯特的格雷福斯笑了，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一旁的仓库大门却轰然被人踹开，在外巡逻的铁钩帮成员们一拥而入，场面彻底失去控制。
“混蛋，你竟然来真的…”
咒骂着的崔斯特开始在枪林弹雨中逃窜，手中满把的纸牌总会在避无可避时丢出一张，然后绽放出或蓝或红的光芒助他暂时脱离危险。
“来算总账吧，崔斯特！！”
狂吼的格雷福斯连着两枪轰碎一堆雪白象牙，肆意纷飞的碎片吓得帮众们抱头鼠窜，在硝烟弥漫中快速接近的男枪填上子弹，瞄准崔斯特便是一发震耳欲聋的枪击——轰隆！
闪身而过的崔斯特躲开了，但他身后的板条箱却被轰上了天，里面承载着的精良盔甲、武器稀里哗啦散了满地，再慢上半拍的话，上天的就是自己脑袋！
缩缩脖子的崔斯特反手甩出三张纸牌，还没等纸牌飞到他就躲在一个大铁箱子后方，红色的眼睛于纸牌上浮现，只需要几秒就好，几秒自己就能脱离这要命的鬼地方。
“你个蠢蛋，你以为自己能跑了吗？崔斯特——！！”
破口大骂的格雷福斯横着抡了一圈命运，硕大的枪管砸飞了很多流弹与砍来的利刃，守卫们这才想起来有另一家伙在，子弹与手斧、弓弩瞬间对着铁箱倾泻而下，竟是没有一丝顾及仓库内财宝的打算。
铁钩帮的成员们很清楚，财宝是很重要，但冒犯船长大人的混账东西更重要，如果让这两个家伙中的任意一个逃了，那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去海里喂鱼。
砰——！
抓到空隙的格雷福斯停止翻滚，一枪便把铁箱打得摇晃不已，里面装着的金币不要钱似地滑落而出，被迫停下魔法的崔斯特顺着金币海滚了过去，开始在各种能称之为掩体的地方迂回前进、曲折往复，将所有的追兵耍得团团转。
可即便如此，还有一个人是例外。
别看格雷福斯的块头挺大，但他的动作依旧敏捷无比，如同催命死神一样追着他狂轰乱炸，没有一刻的停息！
第435章 沸反盈天
“乖乖…这也太火爆了吧？”
没想到自己错得离谱的道森已然目瞪口呆，从第一声如雷鸣般的枪声响起时，他就猜到了是格雷福斯的命运，也就只有那杆来福似的双枪管有这种威力了。
尽管如此道森还是错了，他低估了格雷福斯对崔斯特的恨意，哪怕是在整个鼠镇被惊醒的现在，有着成百上千帮众涌向主仓库的这一刻，两人还是在你追我赶的相爱相杀。
疯狂逃窜的崔斯特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他身后的格雷福斯则是如同敏捷的猎豹，带着与身体完全不符的速度紧随其后，以至于越聚越多的帮众们只能跟呐喊助威的啦啦队般，在气急败坏中跟着两人不断移动、攻击，被攻击。
普朗克的手下们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人数牢牢占据着上风的他们虽然将敌人围了起来，却因为要顾及同伴的缘故无法随意开枪，这也就给了两人闪转腾挪的空间。
狡猾聪明的崔斯特，将这些人当成了最好的挡箭牌，跟个泥鳅似的在人群中到处穿梭，即便是格雷福斯一枪接一枪的重火力，也只不过是将这些倒霉蛋轰得七零八落，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
“你跑不了的，崔斯特！！”
粗着嗓子的格雷福斯一扫命运砸飞聚上来的人群，还不忘随手拎起一个倒霉蛋当盾牌横冲直撞，“你这个疯子！！”被绊住手脚的崔斯特恨恨地扔出几枚纸牌，闪着红光的魔法轰然炸裂，将周围的一切扯得东倒西歪。
“该死…！！”
满脑子都是嗡嗡乱响的崔斯特脸色愈发苍白，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算计了，一单无端出现的赏金任务，一笔丰厚到无法拒绝的报酬，刚好在自己口袋空空如也的时候。
更巧的是，他的老搭档还在哪儿站着等了自己半夜！某个比格雷福斯聪明一百倍的人，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啪啪！
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的崔斯特一个后跃翻到板条箱后，命运的两响随之而至，被气浪掀起的他身体猛得一扭，从远方疾驰而来的弩箭便“噔噔”射进碎裂开来的木头上，最近的一根甚至擦着他的眼睛飞了过去。
“哈哈哈…出不去啦，你个小白脸儿！”
被格雷福斯与追兵们逼得只能向上、向上的崔斯特四下望了一圈，仓库里燃起的大火已经蔓延开来，“你个蠢货！我们都被别人卖了，你还在帮对方数钱…”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的崔斯特开始尝试着说服他。
“怎么会，你擅长卖别人才对啊…哈哈哈！”
仰天大笑的格雷福斯翻滚着快速靠近，帮众们气急败坏的喊叫与攻击不是被无视，就是被他随手的枪击压下，“咱们联手的话，就都能逃出去，格雷福斯！！”
崔斯特的讲和听起来诚意满满，毕竟眼下局面已然是走投无路，“要老子再信你一次？没门…除非我们俩都死了！”怒吼着的格雷福斯丢下捡来的盾牌，端起命运瞄准箱子的阴影处，那里只有一张悠悠飘落的纸牌，连个鬼影儿都没。
“崔斯特！！！”
仅仅两句话的功夫没开枪这混蛋就逃了，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的格雷福斯狂吼起来。而留下老搭档一人在仓库内的崔斯特，则是出现在仓库外的正门前，没等周围的帮众们反应够来，就是一把纸牌甩了出去。
炸裂开来的红色蕴光暂时清出一条通路，眼中一闪而过内疚的崔斯特扫过周围，先前的战斗耗费的体力与魔力太多，暂时是不能再传送了，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出一条逃跑路线。
轰隆隆——！
就在崔斯特找逃离路线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传来，轰然坍塌四散的仓库内，身上多了许多伤口、弹孔，鲜血侵染半身，如同魔神般端着命运的格雷福斯出现了，从墙上燃烧着的大洞里跨了出来，眼里带着喷火的杀人渴望。
“嘶…！”
倒吸一口冷气的崔斯特压住帽檐，哪儿还顾得上找路，想也不想的拔腿狂奔，跟在他身后的格雷福斯紧追在后，命运的枪口隆隆如雷！
…
…
“群演已经就位…”
按照莎拉的计划，崔斯特和格雷福斯的冲突毫无疑问是一次成功，他们两人的追逃战已然将整个码头搅得沸反盈天，好不热闹，就差来多些吃瓜群众观赏这场年度大戏了。
作为其中为数不多的观众之一，道森无疑是看得非常过瘾的，可身为主演的普朗克却有些反常。那艘在众多船只庇护下，黑幽幽的巨大战舰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停靠岸边，反而对着海岸若即若离。
狡猾、谨慎，残忍。
沿着黑暗来到岸边的道森，对普朗克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君子不立于危墙下的解释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尽管他并不是什么君子，而是一个暴虐的海上帝王。
缓缓开动的冥渊号上，甲板上不知何时站满了他的精锐手下，人人脸上皆是肃杀一片、安静的可怕，与港口上的喧嚣截然相反。
桅杆之上的旗手们开始对着四面八方传讯，急速挥舞地手臂跟鬼画符似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不明所以的道森自然看不懂，可并不妨碍他根据四周的反应做出推测。
如同护卫舰般拱卫着冥渊号的战舰们，在旗手的传令下一个个离去，将海盗之王的命令带给比尔吉沃特的每一个势力，港口上对两人穷追不舍的帮众们，开始采取内松外紧的包围政策，逼迫崔斯特只能逃向城内，而他身后的格雷福斯依旧不管不顾，一心只想将老搭档千刀万剐。
很明显铁钩帮的人不着急了，只要敌人还在比尔吉沃特城，那就是瓮中捉鳖而已。
跟着冥渊号一起移动的道森目光越发凝重，在这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下，一排排灯光、一支支火把开始在城内亮起，连成一片带来冲天杀意。
那些被打扰睡眠的恶棍们，不敢对强行叫醒他们的普朗克发怒，但对冒犯者不会客气，一个个磨刀霍霍，两眼发光的向着追逃地两人汇聚，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两人便会无路可退。
缓缓行进的冥渊号转进港口，顺着宽阔的海道往城内驶进，从其他船只的汇合情况来看，它会在屠夫之桥下方停下，等着手下们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抓来。
“还放小船，真是够谨慎的…”
跟着普朗克大船的道森脸色有些怪异，那些从冥渊号腹部内倾巢而出的小船数量极多，一经散开就像渔网般撒开，大有在屠夫之桥的下方编织出天罗地网的打算。
只不过这其中有一艘船是向岸边驶来的，船上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帮众，还有一个脸色发白的小男孩，他双手紧握在身前，上面能够看到一抹银光闪烁其上，看来并不是手下，普朗克船上都是精英，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第436章 杀鸡儆猴
“是枚银蛇币，那就是报信的了？”
想到什么的道森停在建筑阴影中，很快靠岸的小船将小男孩放下、远离，不多时就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到来，将他带进黑暗中。
“告诉他了？”
“嗯！”
“好，这是你的了…走吧。”
出现在男人手中的是枚闪闪发光的金海妖，呼吸加重的小男孩拿起金币跑向黑漆漆的巷道内，留在原地的男人摸了摸腰间，直到小男孩消失不见才慢慢放下。
“为什么不开枪？”
“谁？呼！别吓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船长说了，不要牵扯无辜。”
“妇人之仁。”
“的确如此，不过你看起来很高兴…如果我刚才开枪呢？”
“你说呢。”
不置可否的道森走了上来，雷文伸出抹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刚才开枪的话恐怕自己会死，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儿去。
略过这件小插曲的道森，有些不解的看着雷文幽幽问道：“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敢派一个孩子去见普朗克。”
“必须这样…”
迈步的雷文走得有些急，“为什么？”跟在他身后的道森再问，“我们让那孩子告诉普朗克，看到一个拿发光牌的家伙去了港口大仓库…否则在不确定敌人是谁时，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怪不得刚才守卫会反应那么迅速，你们不怕那孩子搞砸吗？”
“那孩子父亲就是普朗克手下杀的，别小看仇恨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让知道是崔斯特的普朗克以最快速度联想到三天前…让他认为这是报复，而不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只有这样这条老狗才会才会舍得活动一下腿脚。”
“那接下来就是抓到他们两人，然后杀鸡儆猴了…厉害。”
停下脚步的道森叹服一句，“我接下来要去找船长大人，你不去吗？”回首的雷文眼中隐隐有所期待，道森摇摇头：“不了，我去看着崔斯特…可不能让他被意外杀了，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
沉默少许的雷文点点头径直离去，他们也是在赌，赌普朗克要杀鸡儆猴，赌这对阔别重逢的老搭档不会轻易就死了，如今都赌对了，只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
…
屠夫之桥。
砰、砰、砰——！
在火光浮动中响彻的轰鸣依旧如雷，铁钩帮的人越聚越多，就像粪坑的苍蝇一样烦人。一次次脱身失败的崔斯特有些绝望，随手甩出的纸牌泛着红光绽放，他只能一步步走向没有归路的大桥中央。
这些杂兵奈何不了自己，可他们的缠斗会让格雷福斯追上来，瞄准他开枪，不让他有片刻歇息，更奢论是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传送了。
“该死！”
有些无计可施的崔斯特甩出一张蓝牌，正对着格雷福斯的脖子，他在半空中就抬枪爆射，爆炸开来的蓝芒将两人一同掀翻在地。
游离在空中的魔法元素涌进身体，让崔斯特又有了几分底气，得以连滚带爬的继续逃窜，身后的格雷福斯仍旧紧追不舍，跟个疯子似的不停扣动命运扳机，撞针铛铛猛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成两截。
可惜的是扳机没断，却快要跑断腿的崔斯特迎上几个握着锁链和弯刀的家伙，烦躁不已的他才刚抬手，就有一发流光直奔后背，这速度可不是一般的火枪，应该是皮城的高级货，是普朗克手下的精锐们。
“拼了！”
紧咬牙关的崔斯特向背后仍出张红牌，轰然爆炸的波动带着被灼烧的身体一飞向前，“崔斯特！！”见他这样用牌的格雷福斯顿觉不妙，开枪轰飞拦在路上的倒霉蛋，也不管地上粘稠的血水与恶臭，填弹、疾驰，再一次将彼此的距离拉近。
就在格雷福斯快追上崔斯特时，他的脚下猛地一蹬又疾跑起来，气得他大脑嗡嗡作响，眼前一黑，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崔斯特，给老子滚回来！！”
意识到自己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的格雷福斯，绝望的连连扣动扳机，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孬种到这种程度？穷其一生，这家伙从未直面过自己的错误！
当滚滚烟尘腾空而起时，崔斯特脚上的那双娘里娘气的花皮靴停了，是个狠狠的急刹车，甚至是滑出去两步才停了下来。
“淦！”
一念之间在天堂与地狱间走了遭的格雷福斯动了，身体内重新涌出的力气让他扫开人群，可下一秒他也被迫停下来，因为桥的另一侧上，满满挤着一群手持剑盾的混蛋们。
这下好了，他们即便是有双翅膀也跑不出去了，崔斯特死定了！步步紧逼的格雷福斯无视了那些剑盾手，接下来即便是死，他也要先杀了这混蛋！
“哦，天啊…”
这既视感满满的一幕让崔斯特脑袋发晕，有些恍惚，就仿佛回到了十年之前。那时他们俩的关系还不错，即便是这种槽糕到跟掉进粪坑的场景，他们也一同面对过许多次，可这一次没有并肩合作。
虽然很想跟格雷福斯解释下当年自己为什么会抛弃他逃走，可转念一想时间又不太够，说不完的解释并没什么意义，干脆不说好了。
被逼得退到桥边的崔斯特，看到栏杆下方数不清的绞车与滑轮绳索，再往下就是无边无际的深海，还有如鲨鱼般游曳其上的小船们。
就算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活，那些船上的狗腿子们会拿起鱼叉，狠狠朝他身上弄出几个血流不止的口子，最关键的是海里很臭，很脏。
一颗心直沉海底的崔斯特退了一步，又看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火光，以及火光下的无数狰狞面孔，复又上前两步，狠狠心一咬牙爬上桥栏。
“崔斯特，赶紧滚下来！！”
落后一步被人群堵住的格雷福斯连开好几枪，身上又被赶来的精锐们留下几道伤口与枪眼，或许是普朗克有命令要抓活的，否则这些人早就将自己撕成碎片了。
脑海中一闪而过这种想法的格雷福斯有些绝望，他不怕死，可怕崔斯特就这么一跃而下死了，那他这十年来的愤怒，苦苦追寻的解释就都要化为泡影，这是自己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呼…！”
深吸一口气的崔斯特算了下，光是掉下去就得好几秒，那些靠近的栏杆的狗腿子们没有开枪，或者是不敢开枪，怕逼得自己跳下去摔成一滩烂泥。
“托比厄斯，下来。”
格雷福斯的叹气让他楞了一下，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听过了。
“晚了。”
从大桥上一跃而下的崔斯特，跳的毅然、决然！！
第437章 尘埃渐落
“崔斯特，你个没卵蛋的——懦夫！！！”
格雷福斯的怒吼连同栏杆一起飞快地远去，换做往常崔斯特或许会因这撕心裂肺的喊声而动容愧疚，可这一刻他没功夫，更没心情。
在旁人眼中可能会坠桥而亡，落入无底深渊的崔斯特抬起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扑面而来的麻绳，狂风狠狠灌进他的眼睛，所有景物都变得一片模糊。
下落，下落，还是下落——噔！！
当崔斯特手心突然一热时下意识便攥紧拳头，还没来及高兴稳住身体，手掌上传来的剧痛就让人脸色通红，他就像一块破布似的在狂风中打着摆子一直下滑，直到崔斯特竭尽全力抓住绳子末端的系环，身体才算是稳定下来。
“好家伙，对自己够狠！”
藏在阴影中的道森眼皮连跳几下，像他这样既是剑客、又是法师的人可不多，以崔斯特那种身板做这种高难度动作实在太过危险，这次他是运气好抓住了，可运气不好呢？
这个高度摔进海中的确不会死人，所以往日里才会有那么多扒手来售卖脏物，可现在不同，海面上已经被普朗克派出的小船布下了天罗地网。
崔斯特如果刚才掉下去的话，光是落水的冲击力就够他晕上一会儿了，然后普朗克的手下们就有很大概率冲上来，将他当成一条落水狗用渔网捞起来，再用铁链、鞭子与鱼叉让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可是没有如果。
挂在晃悠悠绳子上的崔斯特还在，劫后余生带来的心有余悸让他破口大骂，麻绳上方是两条粗重的铁缆，缆绳上则是挂着如小木屋般大的吊篮，一去一回，连接着屠宰码头和比尔吉沃特。
这是一个运输工具，平日里嘈杂无比的重型绞车会驱动着铁缆，将处理好的海产品拉到高处，再用吊篮运到周边市场里去售卖，而麻绳就是其中一环驱动。
呜呜、呜呜…！
瞄准这一环跳下去的崔斯特，在短暂的宣泄心中情绪后，终于等来受此影响到来的吊篮，上面锈迹斑斑，篮顶的滑轮咬在铁缆上，像是双城的尖啸那般，发出低沉而广的号哭！
“就是这个！”
嘴角勾起的崔斯特笑了，但随即又僵硬在脸上，因为他看到吊篮里那整整一大通，正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鱼下水，也就是从海怪们体内掏出来的，五颜六色、腥臭冲天的鱼肠。
“还不跳吗？”
那些恶心人的鱼肠，借着桥上火光的道森看得很清，崔斯特当然也是如此，可他并没有在用最快的速度跳进去，而是将目光投向脚上的花靴子。
毕竟这对靴子还算价值连城，用料是深海生物的皮，内部柔如薄纱，外面韧如精钢，放眼全世界都没几双。
“老子的靴子…去死吧！”
不知咒骂着谁的崔斯特跳了，在最后的起跳时机内跳进臭烘烘的吊篮内，冰冷的粘液一下子就渗透了他大半身体，虽然狼狈，可起码也安全了不是吗？
抬头的崔斯特想要跟格雷福斯道别，却发现上面早就不知何时没了动静，别说是枪响了，就连不甘被伏的怒吼声都没，所以人呢？
砰——！
回应崔斯特的，是命运宛若奔雷的怒吼！
头顶铁缆应声而断的瞬间，沿着缆绳急速滑落的吊篮爆发出一阵极为刺耳地嘎吱声，这下别说是起身了，光是保持不被摔下去就极为困难了。
“该死、该死、该死…”
格雷福斯那混蛋一定是学自己跳了下来，怪不得好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咒骂，是自己因为噪音与庆幸忽略了周围，在吊篮着地的瞬间崔斯特想通了，可这也无法避免他被狠狠地甩出去，然后重重砸在地上——咚！！
屠夫之桥下方是屠宰码头，码头的地面是岩石做的，砸上去的感觉又冷又疼，崔斯特甚至能听见地面的震颤，自己身上骨头的哀鸣，当然还有那些不由分说全倒下来的货物。
鱼肠、鱼胆、还有鱼脾脏，铺天盖地的稀里哗啦，霎时间地面就变得异常滑腻，腥味十足，连崔斯特先前逃命时，那顶保护得的帽子都没能幸免。
“呼…！”
当尘埃渐落时，摔得七荤八素的崔斯特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已经听到海上小船的划桨声了，普朗克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自己必须尽快离开。
“混蛋马尔科姆、你这该死的蠢货，有这份追人的本领，干嘛不去当千珏的仆人…”
眼前阵阵发黑的崔斯特呢喃着、脚下步伐变得踉跄起来，在这一连串的追与逃下，他的身体终于迎来极限。不远处岸边就有一艘小船，自己能逃上去，并在成百上千的小船围追堵截下逃走吗？
轰隆隆——！
没给崔斯特想太多的时间，与其近乎同时离开吊篮，跳进大海的格雷福斯也好不到哪儿去。可也足够他爬上岸，甩掉命运里的海水，拿出不沾水的油布擦拭枪身、子弹，装填开火将船篷砸得飞上天空，尔后又重重落下，彻底断绝崔斯特的逃命念想。
“好吧，你赢了…”
这残忍而决绝的一幕摧毁了崔斯特的反抗，没了念想的他自然无法坚持下去，在筋疲力尽中爬倒在地大口喘息、闭嘴，喘息、闭嘴，不是他不想呼吸，而是浑身的恶臭让他难以忍受。
半瘸着一歪一扭走来的格雷福斯在崔斯特脑袋前停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开心的将嘴巴咧到耳根：“哟，这不是崔斯特吗…你今天好像不太帅啊！”
本来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可看到格雷福斯那张得意洋洋的臭脸时，崔斯特就顾不上散架的身体了，拼命撑着一条腿站了起来：“马尔科姆，就算十年不见你还是改不了不长记性的臭毛病！每次我都想着怎么帮你，可你…”
“砰…！”
格雷福斯对着地面上开了一枪，那上面有他先前爬着时的脑袋印儿，溅起的碎石狠狠打在崔斯特小腿上，似乎还嵌进去了几粒。
“蠢蛋，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
话未说完又是一枪，砂砾劈头盖脸的袭来，心灰意冷的崔斯特攥了一张牌在手里，冷冷道：“当时只有我看出那件差事要黄，但你根本就不听劝，从来就没听过…我已经受够了每次替你擦屁股了，蠢蛋！！”
第438章 相爱相杀
“老子是蠢，是贪，是不听劝！”
“可是老子我啊，没有跟你个瘪三一样临阵脱逃！！”
“你跑了，你竟然跑了，丢下老子一个人跑了，丢我在牢里受了十年折磨，你潇洒了十年！！！”
或是诉说，又或是发泄的格雷福斯托住命运，崔斯特没有再为自己辩解，缓缓地抬起手，陷入沉默的两人彼此对望着，凝视着，等着对方下手，或者说同时出手杀死彼此的那一刻到来。
“这可不行…”
从身后取下海克斯强弓的道森准备阻止两人相爱相杀，崔斯特得活着他才能教训他，让他赔偿那批青囊的损失，这同样也是在帮莎拉。
毕竟两人一起死了的话，那普朗克就没杀鸡儆猴的机会了，后面的计划也就无从说起——咔！
比道森更先出手的是个端着长杆火枪的枪手，普朗克最积极的手下已经赶到了，于是崔斯特先动，道森反而将强弓收了回去。
那是一张散发着金色微光的纸牌，格雷福斯也近乎同时的扣下扳机，下一刻“噗通”两声响起。
倒下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个正要对格雷福斯开火的枪手，还有崔斯特身后颓然倒下的瘦高个，对方手里捏着一把飞刀
要是格雷福斯慢上一步，倒下的就是我了。
要是崔斯特他慢上一拍，倒下的就是我了。
老习惯真可怕。
同时升起这股大同小异念头的两人，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这一信息。
“我没力气了。”
“我没子弹了。”
“哒哒、哒哒…”
沙哑着喉咙换过信息后，从四面八方涌来了脚步声，普朗克的手下们终于包围上来，他们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大呼小叫地向着两人围拢过来。
放在平时的话，这么多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可现在他们都是弹尽粮绝，不可能打赢这多人的。
“到此为止了吗…”
纵然再不甘心，崔斯特还是放弃最后的挣扎，可格雷福斯不这么想，他怒吼着冲向人群，举起枪托砸断一个倒霉蛋的鼻梁，随后迅速地被其他人按在地上痛殴。
“嘿嘿，终于不跑了啊…”
“死了那么多兄弟，你们别以为会轻易死了…”
“淦他母熊的奶冻头…”
后方的人群狞笑着崔斯特抓住，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就这一会儿功夫格雷福斯就被打成进气多、出气少的死狗了。
突然所有人安静下来，就像是被人扼住脖子一样，是种极为不详的安静。
很快，连呼吸都屏住的人群分开，一个披着红色大氅的身影阔步走来。
“竟然下船了…普朗克！”
不远处的道森瞳孔放大，普朗克离开了冥渊号，身后还跟着许多杀气凛然的干部们，却没有拜恩跟在后面，那他现在在干嘛？
没给道森多想的机会，普朗克就来到崔斯特两人身前，站在清晰可见的火光中。对方的形象和他预想的差了一些，这个君临比尔吉沃特的海盗之王乍一看年纪有些大，打理得整整齐齐地短发上满是灰白，脸上的几道皱纹就像凿子凿出来的一样身陷其中。
可是仔细再看的话，就会发现普朗克很高、很壮，因为他隐藏在红色大氅下的双肩竟是没有一点儿下滑，而是鼓囊囊的撑了起来，拥有这种夸张体格的人道森只见过两个。
一个是俄洛伊，一个是普朗克。
“说吧，小子们…”
上下打量一下两人的普朗克一抬手，就有手下将一个橘子，还有一把很短的雕刻刀递来，他开始不紧不慢的削皮。每一下都削得很干净，没有在上面留一丝橘皮，就连白色的橘筋也是同样如此，里面的果肉自然是完好无损的。
这举重若轻的一幕，让想到什么的崔斯特彻底绝望，果不其然普朗克的后半句话来了：“你们喜欢骨雕吗？”
…
…
没人喜欢比凌迟更甚的骨雕，尤其是在财宝库损失不大，考虑到无法同时对两个人，如果分开用刑的话时间过长，以及此次骚动波及全城的缘故，普朗克最终还是熄了骨雕的想法，将崔斯特与格雷福斯带到了冥渊号上。
被搜遍全身，甚至连底裤没被放过的崔斯特失去所有纸牌，老搭档格雷福斯的命运也被收缴，生铁铸就的手铐狠狠从背后勒着两人，任由沉闷的响声在甲板上响个不停。
“再来啊，你小子会揍人吗？”
“小崽子，我老妈都比你有力气，而且她五年前就死了！！”
“嘿嘿、嘿嘿…”
在普朗克手下们你一拳我一脚的玩弄下，被抓的两人自然不会当缩头乌龟，浑然不管语言反击会带来变本加厉的惩罚，不多时便奄奄一息，别说是站起来了，就连趴着都是一种煎熬与折磨。
“行了。”
披着红色大氅的普朗克放下刀叉，圆桌上是空空如也的盘子，很明显他现在心情不错，起码这顿夜宵吃得还行。
“崔斯特对吧，听你本领不错，我一向欣赏有才之人…”
等普朗克踱着步子靠近时，不需要吩咐就有手下将两人从甲板上架起，拎着他们的头发，强迫两人以跪地的姿态仰视这位海盗之王。
“但是…”
慢慢蹲下的普朗克抽出腰间匕首，正是崔斯特盗走的那枚德玛西亚货，入目处是一对猩红骇人的双眼，就像毒蛇般择人而噬：“你不该蠢到来偷我的东西…如果你脑子再大那么一小寸，本来是有机会给我干活儿的。”
如同莎拉计划的一样，普朗克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崔斯特的报复。眼睛肿得老高的崔斯特懒得解释什么，比如说被人算计了，那个有嫌疑的富商，高额赏金之类的。
如果说出这种话固然能多活一会儿，可代价却是他不想承受的。这位海盗之王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迎接自己的必然是骨雕这门吓死人的艺术，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个废人。
与其那样活着，还不如死的干脆点。
对视片刻过后，没得到什么的普朗克理所当然地站起来，转过身体留给两人一个高大背影：“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也不会强迫别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我想要的，只不过是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尊重而已…可你们俩，却敢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不可原谅。”
在崔斯特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抬手压压帽檐的普朗克整张脸因狂怒变成可怕的猩红，在经由火光一反射，就仿佛有无尽的鲜血蔓延开来，吓得在场的手下们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嘶哈…”
肩上力量因杀意而有了松懈，缓过气来的格雷福斯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哪怕不用朦胧的双眼去看，他都能感觉到死亡即将到来，但他不会求饶，想都别想！
“帮个忙…”
涌进鲜血的嗓子变得异常沙哑，艰难移动脖颈的格雷福斯看向崔斯特，尽可能的努了努嘴：“先宰了他！”
第439章 一起下地狱（上）
铛铛、铛铛…！
普朗克自然不会理会格雷福斯的要求，而是嗤笑着派手下敲响船上的钟。
不一会儿，城里的十几口钟声依次应声响起，醉汉、水手，商贩等等，早就对外面骚乱探头探脑的人们，在召集钟声下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吃瓜群众就位了啊…”
不动声色混入人群的道森挑了个边角位，这样既能看清船上也不会引人注目，忙着杀鸡儆猴的普朗克自然不会仔细观察人群。
“咳咳…！”
眼看人群聚集得差不多了，轻咳一声的普朗克抬起手，人群自然而然就安静下来，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弧度：“全城人都在看着你们俩，是时候了…把死神之女带上来！”
“噢噢噢…！”
船上顿时响起一阵惊人欢呼，铁钩帮的帮众们跺得甲板隆隆作响，很快一门炮身上长满铜绿，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的火炮被推了出来。
所谓的死神之女是门火炮，早在冥渊号有之前它就有了，是很早就跟随普朗克纵横大海的重火力武器，它比之一般的船载火炮倒也没有太过标新立异，唯一的特点就是大，是一般火炮的两倍。
“跑刑？不对…”
默语的道森眉头微皱，跑刑并不是将跑口对准人，再用炮弹轰成碎片。而是要将人绑在炮口前，然后连同炮弹一同发射出去，受刑者的凄惨下场可想而知。
可是这门名为死神之女的火炮，很明显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就算它的炮口能绑上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发射炮弹了，强行发射可能会失败，也可能会炸膛将周围的人一起炸上天。
不能发射的火炮拉上来干什么？“你完全就是活该，狗杂种！！”突然响起的咆哮打断道森，怒吼来自格雷福斯，双眼喷着怒火的他看着崔斯特，仿佛在等着什么。
道森知道，男枪是在等卡牌解释十年前的那场背叛，他对此也很好奇。
“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你丢下了我，任由老子烂在监狱里！！”
“我和我的人想把你弄出来，结果他们全死了！”
在人群越来越亢奋的欢呼中，崔斯特探出脑袋大声喊道：“柯特、瓦拉赫，还有布里克，一个不剩，全都是为了救你，你个猪头！！”
“但你还活着，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就是个懦夫，没错…你就算有再多的借口也没用！！”
喷了老搭档一脸血吐沫的格雷福斯眼中满是不屑，自知理亏的崔斯特转了回去，双肩无力地垮了下去，他是还活着没错，可当时救人时差点儿就死了，只不过事到如今，再说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哗啦——！
怒目圆瞪的格雷福斯撞了过来，如果不是双手被困，想必他并不介意将这位老搭档先掐死。被狠狠撞倒的崔斯特脑袋砸中甲板，“咚”的一声异常沉闷，看着两人狗咬狗的帮众们也不阻拦，反而更开心了。
本就筋疲力尽、遍体鳞伤的崔斯特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天晕地旋中挣脱出来，无穷的愤怒像一团火堵在他的胸口，让他不吐不快：“你个蠢蛋，我没骗你…我们的确是尽力去救你了，那时候我甚至比现在还惨，算了！反正我说的这些不会信，一起下地狱吧，老伙计。”
怒火突然泄去的崔斯特闭上眼睛，竟是一副认命的模样，格雷福斯终于闭嘴了，他开始有些动摇，想了很久才发现对方说得可能是真的。
或者说，怒火过后的理智告诉他要去相信。
现在细细想来，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总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事，而每当搞得过火时崔斯特就会来收拾烂摊子，这家伙总有后路，能让他们两个一次又一次全身而退。
但那天自己没有听他的，从此也再没听过。
“我把我们都害死了？”
格雷福斯后悔的呢喃只有道森听见，可是他不准备出手救人。而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两人被帮众们抓着腿，头朝下的往死神之女处拖过去，于是人群愈发沸腾。
“曾经，死神之女在我手中胜绩累累…”
抚摸着炮口的普朗克眼中略有不舍，“我一直都希望给它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随着他轻轻挥手，手下们就拿出准备好的粗铁链上前，在炮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缠好炮身后，接下来是人，崔斯特两人背靠背地被捆在一起，铁链的另一头缠住他们的腿，穿过背后的铁拷搭在肩膀，挂锁一扣，他们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原来如此…是祭品。”
恍然大悟的道森从人群中悄悄退了出去，普朗克不是要发射两人，而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办葬礼，要将两人连火炮一起石沉大海。毕竟在比尔吉沃特有规矩，凡是船只开动，就要向伟大的胡子女士献上贡品。
道森离去是为了接下来暗中救人，码头上的人山人海没人离去，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望着，看着被他们奉为海盗之王的男人，将靴子抵在炮筒上。包括手下们也是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普朗克身上，视炮身上那两个如待宰羔羊的男人为无物。
难道我的传奇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脑海中闪过那些往昔峥嵘岁月的格雷福斯，想起那些气急败坏的商人们，想起那些在枪口下瑟瑟发抖的大人物们，想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美好时光。
回过神来，才发觉这些开心的日子里总有一个人形影不离，起码和这混蛋在一起还是很精彩的。于是格雷福斯动了，在所有人都忽略他们时，鬼使神差的用手腕顶住铁拷的内圈，竭力把手悄悄伸到了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摸索。
果然还在。
那张崔斯特留在仓库里的纸牌还在，他原本是打算塞进他喉咙里的，这群蠢货将崔斯特的皮都差点儿扒掉，却唯独没有管自己！
“作为祭品，你们倆有点儿寒酸，不过也不算太差…”
普朗克漫不经心的嘲笑到来，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的神色又变得虔诚一些，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稍稍一用力，死神之女就带着两人滑出船舷，坠落大海，送别的话语只有这居高临下的一句——替我向胡子女士问好。
第440章 一起下地狱（下）
“玛奇说过这片码头是有海床的，从这里游过去，再从海床上救人应该没问题…但愿别出乱子。”
借着帆船阴影的道森来到港口边缘，只要一步跃下就能潜入海中，海里的生物他并不在意，只是怕派克在这个档口出现碍事。
嗡——！
“不会吧…”
远离人群的道森猛地将视线转向冥渊号，他感觉到了微不可查的元素涟漪，这是还算熟悉的空间波动，紧接着是铁链砸在船体上的鸣响，以及人群的哗然与骚动。
“逃了？还有一个…”
没想到这样还能逃的道森瞥了眼那急速下落的黑点，在船上火光的映衬下只能看到一个轮廊，但也足够他分辨出那是男枪，是以他想也不想的就无视对方的坠海，借着黑暗一跃而起，企图找出逃走的崔斯特去了那里。
“这…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稳稳落在帆船桅杆上的道森包裹在黑暗中，他的视线则是落在普朗克身上，或者说他的身后。
在所有人忙着寻找崔斯特去哪儿时，对方反其道而行之的出现在了那里，一拳打飞了普朗克身后的一个倒霉蛋，人群这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
紧接着崔斯特在接二连三的拔刀声中一别身子，躲过普朗克极为迅速的转身挥砍，猛然蹬地前滑，闪过堪堪擦过脖颈的利刃，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滑过普朗克的两腿之间。
当然，崔斯特并没有忘记一手撑地保持平衡，一手在“小普朗克”上面狠狠来上一记猴子偷桃，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是菊花一紧，下意识就并拢双腿——噢噢噢！！
在普朗克凄厉惨叫声中脱身的崔斯特，顺便将他腰带上的匕首摘了下来。并在其他人到来前健步如飞，几个跨步来到船舷边上，追着绑有死神之女的铁链末端一跃而下，任由身后半躬身子的普朗克疯狂叫骂，哪怕这凶狠地骂声扶摇直上天穹！
“噗——哈哈哈！！”
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道森摔了下去，但没有摔向下方甲板，而是摔在瞭望台内捧腹大笑，笼罩在身上的黑暗魔法也因此散去，要不是手上有阿尔真送得静音戒指将声音悉数吸收，他怕是也难逃被普朗克手下疯狂追杀的局面。
砰砰、砰砰…！
道森是没被发现，可崔斯特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想笑又不敢笑，内心又极为惊恐的铁钩帮众们，只能将所有的怒气宣泄在海面上，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已然到来。
…
…
与此同时，冥渊号货仓。
“这里出什么事了，拜恩？哼哼…黑火药的味道，混蛋拜恩，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等你啊，门罗大副…嘘，我还想和你多说会儿话呢，关上门。”
“你疯了吧，这么多黑火药炸座山都够了…船长大人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狗杂种！”
低声喝骂的门罗将舱门缓缓关上，不是他不想通知其他人，而是拜恩手中的那两颗灰色火石已然就绪，对于这疯子的能力他再清楚不过，如果他敢有一丝异动，怕是下一秒冥渊号上所有人都要一起死。
“哼…坐。”
轻笑的拜恩指指门后的木桶，门罗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略带不安的坐下：“为什么？”
“41年前，战争…还记得吗？”
答非所问的拜恩说的古井无波，门罗却听得一身寒意，那时他还就在冥渊号上，跟着老船长、上一任的海盗之王劫掠了那座城市，而且是趁着诺克萨斯人攻打这港口城市时。
“你是…”
“当时的受害者之一，你们的船杀了我全家11口人，除了当时在赌场内的我。”
“都过去了，拜恩…别冲动，我们可以谈一谈。”
瞳孔放大的门罗抬起手，回应他的是一柄闪着寒芒的折刀，擦着他脖颈而过留下一道血丝，颤颤巍巍的刀柄直没船壁，自然也就没了后话。
“谈谈？哈哈哈…”
轻笑的拜恩站了起来，摘下了脸上的眼罩，露出血肉模糊，狰狞外翻的恐怖眼洞：“老子当时自问已经跑得够快了，可你是，还有你带的那些杂种们还是炸了赌场，只给了我们20秒…现在跟我说冷静？谈一谈？哈哈哈！那就来谈谈吧。”
“呼！这样最好，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双肩紧绷的门罗抬头看了过去，黄褐色的瞳孔内满是人畜无害的笑意，但拜恩知道这笑面虎在想什么，能看到他隐藏在里面的恶毒想法。
比如待会儿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当然也有可能留他一口气，当着他的面将莎拉蹂躏至死，让他绝望哀嚎、痛哭流涕之类的，只需要一个机会。
“把它拿出来。”
“好。”
“噗嗤——！”
不用拜恩多说，门罗就毫不犹豫的插了左眼一刀，就连声闷哼都没有，他任由鲜血直流而下，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当时我是负责殿后的，根本没去城里烧杀抢掠，所以你的家人不是我杀的，扯平了。”
“是啊，当年的那些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基本都在这艘船上了…所以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拔出来。”
拜恩满意的点点头，门罗不带犹豫的将折刀拔了出来，看也不看上面的眼球甩在地板上，抽搐着脸颊，从牙缝中挤出话语：“说！”
“用它杀了我，或者用20秒在船上凿个口子游出去…怎么样，我很仁慈吧。”
“这可是冥渊号，材料可是海龙…”
“那刀是符文钢，足够了…选吧。”
打断对方的拜恩噙着笑意，就如同诱人堕落的恶魔，“噗嗤——！”下一刻到来的折刀刺进门罗左手，阻止了他抓向腰间弯刀的打算，被识破意图的门罗同时抛出右手小刀并撞向舱门。
“老子才不会…”
“死”字还没出口，就有一柄漆黑的小刀穿过船壁直入脖颈，被刺了个对穿的门罗跌落在地，想要伸手招呼不远处的手下，就见两道银芒一闪而过让两人脑袋滑落。
“门罗大副，我是真想放你走的…就像你当初那样，哈哈哈。”
不知何时到来的拜恩蹲了下来，伸出手缓缓拔出那柄致命的黑色折刀，另一只手将两枚火石随意地甩进门后，一脸地笑意盎然：“可惜你没有珍惜啊，一起下地狱吧…渣滓。”
第441章 盛大落幕
轰隆——！
当惊天动地的巨响到来时，才堪堪落于海面上的道森也忍不住颤栗一下，不是害怕，而是有些惋惜于生命的逝去，直觉告诉他拜恩死了，因为他说过会有一场盛大落幕。
哪怕没有亲眼见到他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可目之所及处的满目橘红，这凄厉决然又美不胜收画面说明了一切，于冥渊号上翻滚的火焰来得过于汹涌澎湃，完全没给船上之人反应的机会。
轰然而起的火焰聚拢成蘑菇状，一同纷飞的冥渊号眨眼功夫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残骸，普朗克本人在顷刻间被火焰吞噬，他的手下们要么被当场炸死，要么掉进海中溺毙，少数缠着火焰哀嚎的幸运儿，也没有摆脱被海中分食的残忍下场。
“一路顺风…”
对着冥渊号残骸微微躬身的道森踏水而行，就像黑夜中的幽灵悄然无声，只有留在海面上的些许霜冻代表他曾在此经过。
冥渊号很大，很大，以至于它哪怕被火焰吞没也没有马上沉海，而是如一颗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遽然升起，宛若一轮正跃出海面的朝阳。
“帽子有了，枪呢…”
呢喃的道森在一具烧焦浮尸前停下，捡起对方头上那顶外黑内红的帽子，再踏几步又找到属于男枪的那杆命运，打开换弹口，就看到镶嵌在上面的心形海蛇图案与扭曲字符。
“果然是的作品…真是久违了啊。”
顺手将命运合上的道森微笑起来，它既不是海克斯科技，也不是炼金产品，只是一杆很单纯的威力强大、做工精良，精密准确，造型满是野性粗狂之美的武器。
同样署名与图案的武器他大伯有一把，是把燧发枪，已经随着他本人埋入大地，这种同一制造者的武器他父亲也有一把，两把武器合起来是一对双枪。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温德尔布斯是一名极富盛名的枪械师，世界各地很多贵族的收藏中都会有她出品的定制手枪，但这位枪械师却在十几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在皮城时的闲聊中卡蜜尔还为此惋惜过很久，她本来是打算邀请对方加入菲罗斯家族，为家族开发更多先进武器的。
“据说温德尔布斯是一家三口，在比尔吉沃特海域的某一处孤岛上离群索居…”
回想着卡蜜尔所说情报的道森凝望远方，透过火光可以看到一艘船身高挑细长，船首像是妖娆女妖的一艘海船，它的名字是塞壬号，那船上正在眺望这场盛大落幕的船长，会是温德尔布斯的后人吗？
“应该是…”
毕竟厄运小姐那对枪口直径足有网球那么大的武器上，皆刻着一副海蛇构画的心形骷髅头图案，旁人不会深究其含义，可道森会，他明白细微之处见真章的道理。
就像海盗旗上通常会有的骷髅图案，象征着将恐惧之箭深深射入猎物的心底，那刻在枪上呢？刻在温德尔布斯使用的图案上，再加上眼前这天翻地覆的一幕，答案便已是呼之欲出——莎拉，便是温德尔布斯的后代。
这是一场为了血亲，从而进行地复仇之战。
是以之前莎拉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拢自己，拜恩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些一无所有的人抱在一起，互相依靠着、支撑着，策划了这场勘称华丽的阴谋叛乱。
以崔斯特与格雷福斯恩怨为饵，小男孩为信号，引得一向谨慎小心的普朗克都上当了。这位海盗之王将崔斯特两人当成牲口一样在所有人面前展示，想要提醒比尔吉沃特人他的威严不可侵犯。
恰恰是这一点给了拜恩行动的最佳时机，然后是冥渊号的爆炸，以及响彻全城的尖叫和警钟，想来“普朗克死了”的讯息，此时已经如野火般蔓延开来了。
“复仇成功的心情会如何呢？”
道森并不否认自己也是背负着仇恨的一员，虽然他的行事作风一向理智，可他现在还是想去塞壬号上，看一看莎拉的表情，听一听她的感想如何。
轰隆——哗啦！
与爆炸同时响起的水声打断道森想法，冥渊号终于倾覆，这庞然大物的解体亦是非常壮观，那些四散而落的杂物、铁皮带着火焰就像一场倾盆大雨落了下来，稀里哗啦的砸得海面上满是火红涟漪。
在这片沸沸扬扬的红光中，格雷福斯拖着崔斯特游了上来，他大口大口的咳着海水，一边竭尽全力的喘气，可海面上弥漫着的呛人浓烟，还是刺得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他自然也就看不到在浓雾中缓步前行的道森。
“天啊…”
在一阵疾驰的海风中，好不容易缓过劲儿的格雷福斯总算看清远方，但他只看到小半个正在没海的冥渊号，以及冒着青烟的残骸遍布海湾，就连码头上那些船板堆积起来的木头房子都没放过，在火海中噼噼啪啪接连坍塌。
随处可见身上带火、哀嚎惨叫不止的人群在残破的码头上四处乱窜，稍有理智的会用最快速度跳进海里，然后被附着在海面上的油腻二次点燃。毕竟这里是解刨了无数海兽的屠宰码头，随之而来的便是硫磺味、尘土、死亡，以及烧焦的头发、皮肤，凄厉的警钟。
这一幕幕看起来，就像是…世界末日。
“崔斯特、崔斯特…”
拖着老搭档的格雷福斯感觉到身体越发沉重，他知道自己断了几根肋骨，也不顾上此时眼前的惊骇，只能企图先将他摇醒再说，不然他们等会儿就要被围上来的鱼群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走你…”
道森很是善解人意的踢了块船板过去，周围的混乱并没让格雷福斯起什么疑心，只当是走了狗屎运一把捞过焦糊的船板，再用尽全身力气将崔斯特翻到板子上。
“呼呼…给老子醒醒！”
随后喘着粗气爬上船板的格雷福斯又摇了几下，这才想起试试崔斯特的呼吸，这家伙刚才为了将自己从炮身上救出，可是呛了好几口海水的，不能再耽搁了——砰、砰砰！！
“…”
看着轮拳便砸崔斯特胸口的格雷福斯，道森眼角连跳几下，就在他怀疑男枪会不会砸烂老搭档的胸口时，崔斯特才猛地咳出一大口海水，慢悠悠的恢复意识。
“你个狗日的蠢货，干嘛要回来救老子？！”
“我不想再逃了，就试着学了学你那一根筋的做法…咳咳，感觉糟透了！”
“哈哈哈…”
死里逃生的喜悦让两人同时放声大笑，本该游曳而来的剃刀鱼群，却在无形的寒意中远离此地，在危险中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两人自然不会忽略这种异常，近乎同时停下笑声，一个摸向怀中，一个抓向腰间，然后同时愣神。
毕竟刚才那张牌是最后一张了，命运也不在手上，那又要如何对付藏在周围的某个怪物呢？好在来人不是幽灵，也不是比尔吉沃特传说中的那些可怕怪物，只是来找人的。
“咔擦、咔擦…”
踩着冰霜路径走来的道森嘴角微微勾起，在两个男人瞪得滚圆的瞳孔中尽显从容，可这挡不住一股直达脊梁骨的寒意冲向脑袋，就在他们怀疑来人是否要杀人时，他才缓缓开口：“晚上好，两位先生！初次见面…”
第442章 复仇与交易
与此同时，塞壬号甲板。
“死了吗？！”
“死了吧，那么大的火！！”
“普朗克死了！！！”
当吞噬一切的火焰浮现时，整个塞壬号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冥渊号的残骸轰然炸裂，尖叫、警钟、流言疯狂散开响彻夜空时，船员们才如释重负，带着近乎癫狂的喜悦交谈起来。
是啊，普朗克终于死了。
屹立在船首的莎拉唇边挑起一抹微笑，她的复仇终于在15年后得尝夙愿，不过她的微笑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复仇还没有结束。
“他死了，结束了。”
姗姗来迟的雷文从小船上跳上甲板，平凡无奇的脸上看不到喜怒哀乐，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还没有。”
莎拉转眼望向比尔吉沃特深处，她已经闻到沿着海风飘来的喊杀声与血腥味了。她本以为杀掉普朗克能够平息心中恨意，可此刻只感觉仇恨有增无减。
“够了吧，莎拉…今晚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没想到会这样的雷文眉头微皱，“不够，这才刚刚开始…”转身的莎拉看向后方所有人，心中愈发炙热的怒火让她摘下帽子，任由海风带着鲜艳的长发狂舞不止，娇艳的红唇带着无尽寒意轻启：“所有人听好了，每个忠于过普朗克的人，我都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他手下的所有副官，我要把他们的人头钉在赏金榜上；每一间刻着他徽记的夜场、酒馆和仓库，我要看着它们烧成一片白地…”
“莎拉！”
“闭嘴！”
“最后…”
一把推开雷文的莎拉猩红着双眼，异常霸道的走向前方，对着所有人发出宣言：“我要亲眼看到普朗克的尸体，摆在我的脚下…明白了吗，大家伙儿？！”
“明白！”
“誓死效忠船长大人！！”
“噢噢噢噢噢…”
在自家船长霸气凛然的鼓舞下，嗷嗷怪叫着的赏金猎人们离去，独留雷文一人在旁颤栗，这辈子他听到过无数次类似的残忍宣言，但还是头一回从莎拉口中听到。
…
…
“混蛋崔斯特——老子先杀了你！”
“蠢猪马尔科姆，我又不知道会这样！！”
“你特娘的少废话，一人做事一人当，给老子像个男人一样…”
“啊呸！我刚刚才救你这狗杂种的命，让你一起还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狗屁，你觉得老子傻吗？这债可比普朗克的脑袋还值钱…快滚，滚过去找他的尸体！！”
在明白来人为何而来时，格雷福斯与崔斯特便想也不想的扭打在一起，一旁观战的道森也不阻拦，任由两人如同混混打架一样纠缠在一起，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船板上相爱相杀，直到他们耗光最后一份力气，双双疲惫的瘫倒在板子上。
“呼呼…海盗之王死了，现在各个帮派群龙无首，他们肯定已经开始火并了！艾伦先生，我知道很多帮派的财宝库，可以抵债吗？”
只剩说话力气的崔斯特看了过来，一旁的格雷福斯也看了过来，只不过看得是道森手中的武器命运，眼巴巴的，想要回去的想法再明显不过。
可格雷福斯也明白，能够在海上闲庭信步，仅靠气息就吓得鱼群不敢靠近的人有多可怕，是以他不敢贸然开口讨要，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了这讨债者，再给他们增添一些麻烦。
“不行，大块头…这个还你。”
果断拒绝的道森将命运丢给格雷福斯，也不管他诧异下的喜悦，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格雷福斯先生是佣兵对吧？”
“是…”
“只要我付得起钱的话，什么活儿都接？”
“接！”
狠狠一咬牙的男枪满脸凶狠，这种情况下他哪儿敢拒绝，“好…”点点头的道森非常满意，抬手指指崔斯特：“在接下来的1-2个月内，看紧他别乱跑，我对崔斯特·费特先生的纸牌魔法很感兴趣…”
“你学不…”
“闭嘴，你个蠢货…！”
“等等…”
拦住男枪要砸下去的枪托后，饶有兴趣的道森嘴角勾起：“崔斯特先生的意识是学不会，而不是不能教…能详细说说吗？”
“咳咳！你不是大河游民…简单点来说，纸牌魔法就像弗雷尔卓德的冰裔一样，需要有血脉的传承才行。”
长话短说的崔斯特有些无奈，他倒是真想以此为条件来教对方，道森轻轻一迈走上船板，手中亮起明亮的白色光晕，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都坐好别动，我先替你们做下紧急疗伤…格雷福斯先生，想好报酬了吗？”
“呃啊…随你便好了。”
“那交易成立，还有崔斯特先生…你尽管教，哪怕学不会我们之间也就此两清。”
道森的执着让崔斯特满是不解，他摇摇在治愈魔法下想睡的脑袋，有些不太相信条件会如此宽松：“艾伦先生，你和这场爆炸…”
“是知情者，但不是参与者…普朗克已经死了，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接下来在城里的——咦？”
话说一半就猛然转头的道森看向码头，“是神庙里那种古怪的气息…”眯起眼睛的崔斯特歪歪头，眼前就出现一抹亮光，在光魔法的辅助下，他很快就看清来人是谁。
“是海蛇帮，那个光头，身上满是纹身的…是奥考，俄洛伊的头号仆人，这群人可不好打交道。”
脸色一紧的崔斯特缩了缩脑袋，“呸，老娘们找老情人而已…能找到才怪了！”格雷福斯突然啐了一口，道森身体直接一僵：“你说什么？”
“咳咳、咳咳！你小子当然不知道了，俄洛伊还是个小姑娘时，就和普朗克那混蛋搞上了，两人那时候爱的那叫个你死我活，后来那娘们…喂，你去哪儿？！”
男枪的解释不可谓爆料不足，“你们去上层区的别墅，东面的第三栋等我…”不过道森现在没功夫听下去，他想到一个很不科学的事情，尤其是在名为奥考的光头一跃入海时，这种想法就越发的强烈了。
“嘶啊，还愣着干嘛…与其掺和这团浑水，我们不如快溜！”
“冰、光、黑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前几天白港的闪电也是他…马尔科姆，这个年轻人可是会四种不同属性的魔法。”
“所以呢？他就是再厉害，我们现在跑了他又能如何！”
男枪并不反驳老搭档的警告，看过来的崔斯特诧异极了，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一样，直到看得格雷福斯莫名火气，才及时解释道：“将普朗克炸上天的计划他都知道，你想想啊，这样既有实力、又有势力的人找我们会很难吗，你难道想后半生一直被这恐怖的年轻人追杀吗？”
第443章 海沸山摇
“哗啦——！”
“奥考大人，您辛苦了…”
“少说废话，马上把人带去见真者…谁？！”
猛然转头地光头大汉看向黑漆漆的海面，随同他一起而来的手下们尽管没发现任何人，却还是第一时间齐刷刷的抽出刀剑、火枪做出戒备姿态。
咔擦、咔擦…！
一路沿着海面霜结行来的道森，同样是利刃出鞘的状态，持锋那明亮的剑身在穿透黑暗的瞬间，就绽放出刺目光芒晃得众人闭上眼睛。
“你休想！！”
粗狂地怒吼带着奥考闪亮的光头一起向前，银月状的弯刀化作流光直奔一往无前袭来地极目锋芒，可来人的攻击比想象中还要快上几分，眼看着就要无力回天的刹那，弯刀诡异的延长一些。
“嗯？”
眉头微皱的道森自然不会退，奥考手中弯刀后发先至的蔓延过来，宛若湿哒哒的海草，与持锋相交的那一刻便打蛇随棍上地缠绕过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令人心悸的违和感传来，就连灵魂都有几分受到拉扯的晕眩。
“喝——！！”
低吼的奥考腮帮通红的上前一步，豆大汗珠从他额头上滴答答的顺流直下，于是其手中的弯刀再变，一分为三条扭曲触手冲向道森，逼得他只能快速将距离拉开。
这惊鸿一现的交锋来得快，结束的也快，反应过来的手下们顿时一窝蜂涌了上来，“住手，都回来…保护目标要紧！”制止同伴们的奥考顾不上擦汗，用惊骇的眼神看向来人：“你…是艾伦先生吧？”
“娜伽卡波洛丝的信徒，果然不凡。”
微微点头的道森停在原地，只是他的目光并不如言语那般友善，而是穿过奥考停在对方身后，那里是他刚刚才捞上来的一个男人。
这个被众人保护着的男人身上焦黑与鲜血遍布，一条腿不自然的半弯着，一只手臂只剩残缺的血肉挂着，模样看起来相当凄惨极，很难想象这就是先前那个身披红色大氅，身材健硕无比，满是意气风发的海盗之王——普朗克！
道森也没有想到普朗克还活着，要知道冥渊号可是高大如楼，底尖上阔的大型帆船，光是启航就要动用二百水手，是可以容纳千人以上的大家伙。
就连这种庞然大物都在瞬间变成残骸，可身处中心的普朗克却还是没死，反而被奥考，或者说他背后的俄洛伊救了上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现在不杀死普朗克的话，那拜恩就白死了，莎拉的复仇也会一败涂地，这是道森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毕竟他答应过对方要在计划失败后帮忙。
只不过道森没选择带莎拉离开，想来得知复仇失败的她也不会离开，强扭的瓜可不甜。况且接下来他要去艾欧尼亚，且必然会参与到与诺克萨斯人的战争中去，他可没那种精力一直看着莎拉不逃回比尔吉沃特。
“奥考先生，你还有力气挡我第二剑吗？”
沉默少许又一次下定决心的道森前迈一步，“拦住他！”猛然后跃的奥考扛起普朗克就跑，他的手下们很有秩序的分散开来，个个神情狂热，呼喊着“为了真者”包围而来。
“麻烦…”
眉头微皱的道森后退一步，下一刻就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再出现时就来到奥考的必经之路上，结果这个光头大汉想也不想的就跳下堤岸，像个梭子似的带起一串白浪，眨眼功夫不到就游出数十米距离。
“…”
被摆了一道的道森瞥了眼山顶神庙后追了上去，现在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惹怒俄洛伊了，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的指派和娜伽卡波洛丝的意志无关，不然来救人的肯定是神庙中人。
“艾伦先生，请你不要再追了…你难道想惹怒真者吗？！”
“是惹怒俄洛伊这个人吧，而不是你们的蛇母…我可是知道的，她和普朗克年轻时的那点儿事。”
“这可是秘密啊…”
闻言又爆发向前的奥考脸色凝重极了，虽然自己游得很快，但毕竟还带着一个人，不用回头看也能感觉到后方急速逼近的气息。
“哎，没办法了…”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实在没有办法的奥考闭上眼睛，在浪花沸腾中吐出一串晦涩难懂的字符，察觉到异样波动的道森脚下猛然一震，随后就有一股莫大的冲击涌了上来。
“呼…！”
随之跃起的道森归剑入鞘，取下背后的强弓弯弓如月一气呵成，蔚蓝能量箭矢“嗖”的一下直奔昏迷不醒普朗克，“蛇母保佑！！”察觉到危险的奥考翻转身体，毅然决然的用手臂迎了上去，骨头炸裂的声音与血花同时迸溅开来，却也避免了普朗克受到致命攻击。
“是个爷们…”
夸归夸但道森手中动作可不慢，第二箭、第三箭近乎同时飚射而出，但意外还是到来了，逼迫他跃上空中的大浪骤然提速掀起，射出的那两枚光箭才刚离弦就被升腾的海水阻隔在内。
虽然这并不能阻挡利箭穿梭而出，可穿过海水后它们的速度和准头就出现了偏差，得以脱身的奥考头也不回得游了一个半圈，竟是向着来时方向游了回去。
“艾伦先生，它天亮时就走…抱歉！”
奥考随风传来的话语歉意颇多，被夹在十几股冲天海浪中间的道森不进反退地向后疾飞，可还是没有摆脱那刨开大海，犹响如雷霆，又哗啦不断的怪异声音——轰隆！！
“不会吧…”
在看清冲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后，眼角狂跳的道森果断启用青鸟护符，狂涌的风拖着他在空中极速横移出十多米，才总算堪堪避过那柄异常宽阔，状如月牙似的骇人船锚！
呼啦——！
虽然这枚硕大的船锚没有命中道森，但它掀起的狂风还是吹得道森在空中翻了好几翻，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时，另一个闪着黄铜色的庞然大物出现。
“十一不缴，海沸山摇…深渊里的泰坦，诺提勒斯！”
出现在道森眼中的铁甲巨人大得实在有些过分，比如它那对磨盘大的橙色发光双瞳，能露掉一个成年人的宽大指缝，堪比小半个冥渊号的圆脑袋等等，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大杀器会被人为的召唤出来，而且还将自己锁定了！
第444章 世纪难题
哗啦、哗啦啦…！
名为诺提勒斯的深渊巨人收回了船锚，仅露小半的硕大身躯就那么浮在海面上，用犹如灯塔般明亮的双瞳刺破黑暗，一动不动的盯着道森，搞得他也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一力降十会的道理，在诺提勒斯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除非是在地上，不然以它肩上抗着的船锚宽度与链条长度来看，自己是绝然没有对抗能力的，起码在召出银熠前是不行的。
“距离日出大概还有15分钟…”
浮在半空中的道森默念着，有这会儿功夫足够奥考将普朗克带到山顶神庙了，至于使用银熠这最后的底牌，道森是不想主动使用的。
尤其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鬼知道诺提勒斯和娜伽卡波洛丝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庞然大物是奥考召唤出来的，听他离去时的口气，想来泰坦也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死一般的寂静还在持续，就仿佛一开始的海沸山摇并不存在一样，被盯着的道森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关于对方的传说。
传说诺提勒斯是个人类，职业是打捞人，就是那种潜入海中，从沉船内打捞财物的水手。
关于诺提勒斯的描述在比尔吉沃特有很多，有人说他比如今的俄洛伊还要健硕数倍，有人说他一口气就能让一艘大船失去风力，甚至还有人说他是胡子女士派来的监督者。
这一的身份来历很微妙，玛奇曾提到过这件事，她说诺提勒斯是被害死的，被一个愚蠢又吝啬的新人船长。
这位初来乍到的船长雇佣了这个打捞手，还为他提供以一套巨大的黄铜潜水服，希望诺提勒斯能为其带回整艘沉船中的财物，却偏偏吝啬的没有向大海缴纳十一税，以至于他被永远的留在海底，变成了一个恐怖的监督者。
玛奇曾对道森三番五次的叮嘱，出海时最少也要向海里扔一枚金海妖的税贡，唯恐诺提勒斯在半路上找上门来，将他们连人带船一锚拖进深海。
那时道森还有些不以为意，毕竟这事儿发生的年月太过久远，他还想过就算诺提勒斯变成了亡灵也没什么，可他实在没想过这位深海泰坦的体型会如此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出快有十倍！
如今看来，比尔吉沃特的一些传言不仅没有夸大其词，反而说得过于保守了。
在真正的事实面前，道森也不得不深入想了一下，比如诺提勒斯和胡子女士的关系，因为十一税是缴给祂享用的，用来保佑人们的航行安全与满载归来的祈求，完全可以看做这是一种信仰的产生方式，而且还带有不容置疑的强制性。
如果船长们不向大海缴税的话，诺提勒斯就会找上门来沉船，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们便会散播他的恐怖，久而久之人们就会自行遵守这一惯例。
在这一惯例的影响下，凡是生活在蓝焰群岛的人，哪怕是渔夫出海时都会向大海献上贡品，虽然不会有1枚金海妖那么多。关键是钱并不是问题，而是它所承载的欲望，会变成信仰之力提供给神明。
“不对，没那么简单…这片海域下面有古怪。”
凝望着诺提勒斯的道森想了想，缓慢的将手伸向怀中，这大块头同时抬起手臂，大有再甩他一船锚的打算。道森见状也不停，硬着头皮取出一枚金海妖。
“胡子女士在下…叮！”
在道森丢出金海妖的那一刻，诺提勒斯的双眼黯淡下去，周围海水哗啦啦的开始涌动，待到金币落水的瞬间，它巨大的身体也一同随之下潜。
道森没有马上离去，而是闭上眼睛将感知发散到极限，追着那枚硬币上附加的魔法陷阱一路向下、向下，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凝滞起来，那种令人看花眼的晕眩感又一次袭来。
“呼…！”
当道森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海天相接的地方已然是一片红彤彤的，初生的朝阳不知何时露出一半个圆，火红火红地夺人心魄，但他眼前还是残留着一条漆黑触手的残影，就那么摇啊摇的，挥之不去。
至于那枚金币，不见了。
就仿佛他从来没有见过一样，上面附着的魔法陷阱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一个非常矛盾的问题，在这一刻浮现道森脑海：究竟是比尔吉沃特附近海域的海怪启发了娜伽卡波洛丝的信仰，还是相反？
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世纪难题一样，其答案在道森看来是无从得知的，或者说他有点不敢想这问题背后隐藏着什么。
“这还真是个猩红如血的黎明…”
完全感觉不到诺提勒斯气息的道森回首望去，看到的比尔吉沃特完全不同往日，那里没有人声鼎沸与船声呜咽，只有硝烟弥漫的惨烈厮杀与鲜血滚滚。
“清算开始了…女帝要诞生了吗？”
喃喃自语的道森摇摇头，稳稳的落在海上，踩着魔法编织的冰路缓步向前，每走一步他眼前都会闪过那漆黑的触手，“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困惑愈发大了。
“算了…去问问好了！”
狠狠心、一咬牙的道森开始健步如飞，不多时就悄然回到城里，无视了街角巷尾频繁响起的枪声、哀嚎后，一路直奔比尔吉沃特的最高处，那座屹立在顶点，俯瞰着芸芸众生的神庙。
一边赶路一边眺望着这座神庙的道森，又一次回想起前几日的那晚看到的雕像，那顶天立地的巨兽竟是和这座神庙隐隐重合在一起，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在浮动，异常的诡异渗人。
“没了…”
这种怪异感在道森眨眼后消失不见，神庙还是神庙，哪儿有什么巨兽和触手，要是换做其他人可能此时已经心生惧意了，可他不会。
越是如此，道森就越要弄明白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哪怕这会触怒俄洛伊这位实力强大的真者，甚至是引起神明的注视，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无非是放弃收集青囊而已，毕竟打不过他总能逃得了，因为有班德尔城的至宝门扉魔典在。
第445章 请君入瓮
“艾伦先生，你平安无事就好！”
当道森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早已等候多时的奥考便迎了上来，挂着一脸的歉意笑容，让人无法生起气来。
“早上好。”
神情略有怪异的道森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男人，先前天色较黑还不觉得，现在仔细看得话才发觉奥考的另一面。
和那些穿金戴银、华丽衣衫在身的富人们不同，他只是穿着身寻常的布制衣物，除了逞亮的脑袋外，圆圆下巴处还有一溜打理地异常整洁的胡须，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很难想象这是个帮派的首领，而且还是比尔吉沃特的！
“真者有请，请！”
奥考根本就不提先前冲突，反而很恭敬的邀请道森前往神庙内，让他想要问出的话语胎死腹中，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就在前面，可这样去的话真得没问题吗？
“请放心，真者说过…艾伦先生，不是俗人。”
看出道森顾虑的奥考轻轻叩响神庙大门，很快就有人将古朴木门打开，是那日见过的刺青少年之一，少年的脸上却没有当时所见的骄傲，甚至有些拘谨不安。
“你不去吗？”
“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比尔吉沃特很乱…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请见谅。”
“也是，再见。”
点点头的道森迈进神庙，奥考眼中的羡慕让他有些不太舒服，很明显对方想进，却因为某些原因进不来。
“为什么他不能进？”
在庙门被少年关上时道森突兀地问了一句，“因为他是俗人，尊贵的先生…”回身的少年说着说着就快速的弯下腰去，连身体都紧绷起来：“说法使，您怎么来了！”
“说法使？”
所谓的说法使，便是负责对人宣言教义，管理神庙内部职员的高阶祭司。脑海中闪过伊泽提供的信息后，随着少年看向另一侧的道森，就看到一位穿着布满扭曲线条的花色披衫，模样敦实的女性。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挂在脖颈上的翡翠颈环，翠绿翠绿地熠熠闪光，让人看上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就仿佛上面有无穷奥妙一样。
“你好，我是艾伦。”
“孩子，你来的恰到好处…蛇母非常欣喜。”
“欣喜？不见得吧，我来只是想解开一些疑惑。”
看着眼前微笑的女人，道森总有种不太实际的感觉，就像是看到那些忽悠人的神棍一样，他不喜欢对方这种将他视为“迷途羔羊”的说辞。
受到反驳的说法使也不生气，轻轻一摆手少年就悄然离去，她则是主动上前带起路来：“孩子，你会看到真相的。”
“但愿如此。”
不置可否的道森又一次踏上贝壳铺就的土路，眼睛还不忘扫过周围忙碌的年轻侍者们，他们身上现在没有带锯齿长矛，更没有夸张的阔口火枪，反而拿着扫帚、抹布，提着水桶，仔细地清扫着神庙内的每一处，一个个看起来虔诚极了。
一般来说信奉神明的侍者们都应是表里如一的，可这些少年少女们在外面时却个个神气洋洋，在神庙内又拘谨虔诚，这种反差看起来相当有趣。
毕竟娜伽卡波洛丝的信仰是鼓励人们听从本能欲望，年少轻狂本就是他们这个年纪应有的，这算是挺人性化的一件事了。
神庙并不大，很快两人就一前一后来到中央，那日晚上所见的巨大雕像依旧看不真切，知道这是信仰问题的道森也不在意，将目光投在雕像前的那个背影上。
和前面带路的说法使，以及那些满身刺青的少年少女们不同，背对道森跪在雕像前的是个穿着粗麻绳所编织长袍，头发苍白的年迈老人。
这件长袍上的每一根麻绳都被染成靛蓝色，薄厚不均、毛糙卷曲，看起来穿了不少年月，以至于袍子上的染料都有些褪色。
以至于看起来给人一种很诡异的错觉，就像是这位老人身上披挂着的不是麻绳，而是一条条触手。自然而然的道森眼前浮现出那个漆黑事物，似有所觉的老人突然回首，脸上布满的黑色刺青也因此微微颤动。
“…”
瞳孔微张的道森，恍惚间又看到无数颗牙齿，就像海怪的巨口那样骇人听闻，“孩子，你得动起来。”年迈的老人喘着气开口，如同风中残烛一样，让人担心他是否会在下一秒就会死去。
“怎么动？”
“全凭本心，蛇母容不得怀疑与后悔。”
“哼…没有怀疑和后悔，还是人吗？”
冷哼一声的道森径直走了过去再也没看老人一眼，哪怕他对其的身份很好奇，伊泽说过穿粗麻绳长袍的人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负责与传说中的圣蛇沟通，并在关键时刻呼唤它们。
这个关键时刻就是蚀魂夜，唤蛇者的使命是负责保佑蓝焰群岛，也就是蟒蛇群岛不受黑雾的任何侵蚀，除了比尔吉沃特这座城。
或许是因为这座城里的罪孽太多，亦或是非我族类的缘故，反正这里的原住民们过得很安稳，他们不需要胆战心惊的害怕黑雾。
“不是俗人。”
“是个异类。”
“和那个男人很像。”
“真者怎么说？”
“让他就这么过去，到时候这孩子一定会领悟到蛇母究竟有…多么伟大！”
说法使与唤蛇者的交谈很快结束，随后他们一同望向巨大的雕像，眼中满是虔诚。而道森则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道路尽头的石庙，上面的木制大门老旧腐朽，铁制的门鼻儿上锈迹斑斑，随处可见颜色深浅不一的青苔，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打扰了…”
没人带路，也没人阻拦，颇有种请君入瓮感的道森上前两步，在接触到海蛇状的门鼻儿圆环时整个僵住。先前还不觉得，可现在他感受到了门上，或者说门内那满满的怪异波动，和先前奥考弯刀上的能量一样。
只不过这些能量的数量、质量不可同日而语，光是摸着这圆环，道森就有一种灵魂要被扯出身体的惊惧感，那要推开这扇门吗？
第446章 灵魂试炼
吱呀——！
在喝过卡里坎制作的涤魂水后，灵魂进一步质变的道森，少见得没有用理智控制好身体，近乎本能的将石庙木门推开，而且还是在他考虑着要不要推开时那一刻。
“该死，这是…”
既然推开了那就断然没有离去的说法，慎重并不代表胆小，低声咒骂着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宁静而广阔的翠绿色，和说法使脖子上的翡翠圆环一个色彩，就像是有无数海草在他眼前漂浮、扭动。
也许是10秒，也许是1分钟，当道森再次回过神来时，就看到小山般的俄洛伊，对方正双手举着名为神悉的神像，上面散发着耀眼金光，一股光亮的雾气正从神像嘴里倾泻而出。
在这股异常湿润的雾气内，神像的怪异面容也因此扭曲起来，周围环绕着一圈蓝绿色的能量漩涡，并延伸出一条条淡绿色透明的触手，将一个趴在地上的男人死死缠住。
在神像金色光芒的映衬下，这些触手仿佛活过来了一样，每一次抖动都会带来如日光般的优美，或是深沉无关的黑暗，每一个触手里似乎都满载着希望与恐惧，给人的感觉异常矛盾，却又真真切切的存在。
被缠住的男人自然是少了条胳膊的普朗克，他浑身颤抖着，发出野兽低吼般的痛苦呢喃，作为不速之客到来的道森就那么停在门前，用右手搭在剑柄上，将所有的情绪悉数藏在心中，不见一丝一毫的泄露。
“直面娜伽卡波洛丝！”
“证明你自己！！”
“不——！！！”
在俄洛伊突如其来的怒吼下，普朗克发出极为痛苦的尖叫，下一刻门前的道森瞪大瞳孔，眼睁睁看着那些触手穿过对方胸膛将其灵魂抽了出来，并以一条透明的蓝线连接在一起！
普朗克那呈现淡蓝透明的灵魂没有断腿，也没少个胳膊，只是燃烧了起来，如同蓝色的火焰一样非常耀眼，与此同时神悉上又蔓延出无数触手，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紧。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再待下去会很不秒吧？
心中骤然浮现寒意的道森刚想后退，就有无数触手蜂拥而来，当无可挡、避无可避，即使是银熠与净化力量齐出也没用。
直觉如此的道森打消离去念头，袭来的触手们戛然而止地停顿下来，尔后齐齐回转来到普朗克的灵魂周围，开始不断地在上面抽打起来，每一下都抽得他的灵魂颤抖不已、哀嚎大叫。
“吼吼…”
普朗克的灵魂就像被逼入绝地的野兽，低吼着动了起来，他踉跄着开始试图躲避这些触手，可每躲一次就会出现更多触手，一个翠绿色漩涡将他周围的空间一同扭曲并旋转起来。
触手们的每一次拍打都会将他的灵魂推向漩涡深处，与他原来的身体越离越远，连接着两者的那条线也越来越细，似乎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性。
如果这条线断了，那普朗克会如何？
毫无疑问，这位海盗之王的灵魂会湮灭，留下的身体会变成一具空壳！
瞬间想明白的道森看向前方，透过重重叠叠的虚影望向俄洛伊的双眼，她那对犹如鹰瞳的金色双眼不见一丝怜悯，冷冰冰地一眨不眨。
“任何人都无权审判灵魂…与我一起见证最后一刻的试炼吧。”
似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回答道森眼中的凝重，俄洛伊的声音幽幽而来，有着连她都不曾觉察的疲惫与伤心。
这还不算是玩弄灵魂？如果这就是她所谓的灵魂试炼，那他宁死也不要接受，哪怕是拼个鱼死网破。
收回目光的道森脸色凝重起来，当他重新看向漩涡中心的普朗克时，如同俄洛伊所说那样，最后一刻到来了——嗡！
当令人心悸的灵魂涟漪扩散开来时，普朗克的灵魂、准确来说是他灵魂的脸发生了极为诡异的变化，有时是貌美的女人，有时是蹒跚学步的孩童，也有倒影在水泊中的怪异兽首，还有老人、男人，甚至是一株老树等等，看起来十分光怪陆离。
“嚯——！”
没给道森多想的机会，一个满是解脱意味的低吼响了起来，普朗克动了，这一次不是灵魂，而是他残破不堪的身体。
缓慢、不屈，坚定！
带着惊人气势起身的普朗克，强迫自己站了起来，还没忘用仅剩的一个手臂抓住那条虚幻的线，异常强硬地拽着线开始迈步，一步一个血印。
哪怕普朗克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痛苦，眼球甚至都因此外凸，可他还是没有停下，直到他最终和自己的灵魂汇合，在俄洛伊面前稳稳站定。
“我，必将为王。”
当这句不带丝毫迷惘的宣言说出时，神悉吐出的光雾在一阵白光中消失不见，俄洛伊无情的面容转向柔和，嘴角勾起老高：“你动起来了。”
普朗克望着自己的旧爱缓缓挺直腰板，在堪堪能与俄洛伊平视后，猩红遍布的双眼内充满高傲，少许之后他才低吼道：“下次老子要是再来要你帮忙，直接拒绝就行。”
俄洛伊抬起手臂，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哼，老混蛋…你那只胳膊得处理一下。”
“老子自己会做，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转身躲开的俄洛伊大手的普朗克走得有些艰难，他身上的伤并没被治愈哪怕一丝，可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满是无畏，很难想象这是冥渊号爆炸前的残忍男人。
“小子，听说你想杀老子。”
“这里是我的地盘，快滚。”
“哈哈哈、哈哈…！！”
嚣张大笑地普朗克走了，走下长长的台阶，走向远方的大海，直到他的身影从高处再也看不到后，道森才将拔出一丝缝隙的持锋插了回去。俄洛伊也从善如流的将神悉放回肩上，结束了两人间悄无声息的对峙。
“在我的面前，在蛇母的注视下还想杀人的…你是头一个，上来吧。”
知道普朗克暂时安全的俄洛伊走向身后老旧楼梯，紧随其后的道森有些尴尬，还有些疑惑：“看来你很爱他，但对我想杀他的事并不生气…为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比如我的体型，就算按照岛上的标准来说，我也过于高壮了。”
答非所问的俄洛伊走得不快不慢，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一开始我总是感觉自己会不小心撞到别人，可后我来明白了。”
在一扇小门前停下的俄洛伊侧过脑袋，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走路的时候，他们应该学会别挡我的路。”
第447章 解解疑惑
不需要顾及他人，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明白了俄洛伊的答非所问，以及这份从容背后代表的昂扬自信后，道森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厉害。
刚才如果动手的话普朗克一定会死，但他能不能走出神庙就要打个问号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结果道森不想要，他不可能为了帮忙搭上自己性命。
“看来你身体不错，竟然没有觉得冷…帮个忙。”
“好。”
“身边有个法师在，还真是便利啊…坐这来，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看着道森随手篝火点燃，拍拍身侧地板的俄洛伊将一颗橘子丢了过来，那是她从贡台上拿下的水果，上面摆着她刚放到架子上的神像。
这是一间两大步就能走到头，中间有一个篝火坑，四四方方的小房间，角落处只有一床叠好的被子，很明显这屋子是俄洛伊休息的地方。
“这能吃吗？”
接住橘子的道森看了眼神像，这东西还是给人一种湿哒哒的感觉，也怪不得对方要点篝火来驱逐湿气，他要不是在用维克托改进后的星辰呼吸法，现在恐怕也要觉得寒意透体的。
“我的神要的是行动，而不是那种弱小之人与弱小之神间的琐事。”
所谓的琐事便是虔诚、恭敬，这种放在任何一个教会内都要遵守的基本事项，在俄洛伊眼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以至于道森都有些错愕。
“有趣。”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后道森给出评价，“嘎吱…”俄洛伊将苹果一口吞下大半，鼓着腮帮点点头：“唔唔，有趣就对了…你准备好接受试炼了吗？”
“在要求别人做事时，总得帮忙解解疑惑…你和普朗克是怎么爱上的？”
剥开橘子的道森果断转移话题，俄洛伊不耐烦的瞪了过来，他也毫不畏惧的看了过去，片刻后她才无奈的耸耸肩：“好，那我就帮你解解惑！当时那愚蠢的混蛋正在酒馆里喝闷酒…我最见不得男人这么窝囊了，就准备教训他一顿，后发发现他意外的硬，然后就爱上了。”
“是骨头硬。”
在看到道森脸色古怪时，出言纠正的俄洛伊拍了过来，就这么一下，就差点儿将他拍进篝火堆内，堪堪稳住身体的道森轻咳一声：“咳咳…然后呢？”
“然后啊…我将乱七八糟的职责啊都丢了，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那蠢货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混蛋，我就回神庙了。”
俄洛伊对过往的讲述笼统简单，这糊弄人的谈话道森自然不满意，但也足够他推测出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
“某一天是那个吧，就是普朗克杀掉上一任海盗之王，也就是他的父亲时，对吧？”
“明知故问。”
“你的蛇母虽然不禁止婚嫁，但却不容亲人相残…所以你是被召回神庙的。”
道森的分析让俄洛伊随手添了块柴火，她也不避讳这些事：“不是召回，是我必须回去了。”
“你不是爱他吗？”
眉头微皱的道森有些不解，俄洛伊投来的目光像看傻子一样：“哪个笨蛋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神？”
“所以是你抛弃了他，而且是在他刚刚弑父过后…你不觉得残忍吗？”
“一般来说这里不该厌恶的吗？你怎么反而同情起那个混蛋来了？”
“不是同情，只是觉得可惜…毕竟他曾是你的爱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纵然不明白普朗克为何这么做，可道森还是能从俄洛伊身上感受到一些别样之处，起码这位特立独行的真者，不会找一个本来就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男人。
“马屁拍的不错…是挺可惜的。”
很满意道森如此说的俄洛伊被勾起回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道：“那混蛋的父亲更混蛋，他比这些年的普朗克更残暴无情，将恐惧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没放过…可他的父亲敢于去挑战一切事物，而不是和他一样满足于杀人，抢劫，妄想守着这座城过一辈子窝囊日子。
这混蛋从那时候就迷失了自己，他满足于做一个海盗，所以他才会在今天跟条垂死老狗似的，让人厌恶，难过。
我让奥考将他捞上来，在看到他这狼狈样子时，说实话我迟疑了，我甚至想过能不能将这混蛋打发走，想要相信他还有一丝力量活下去，但这座庙容不得怀疑与后悔。
我的神告诉我，普朗克必须接受试炼，厄运小姐同样如此，你也一样，年轻人。”
结束回忆的俄洛伊说得不容置疑，道森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沉默少许后便直奔主题：“最后一刻的那是什么？”
“前世，前前世，独属于每个人的过去…我说过的，任何人都无权审判灵魂，蛇母需要的只是去直面自身灵魂，让人看清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欲望，并为之而动。
也许在你看来是我抛弃了普朗克，任由他堕落下去，可我当时并不知情，我只是觉得是时候回去了，就回去了而已…哪怕我出门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我该走的路。
我们永远都无法确认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也无法得知未来如何发展，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但上天赋予了我们渴望，本能，所以我们必须相信这些。”
俄洛伊的话不可谓不真切，纵然是极为反感信仰的道森也难免心动，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了普朗克的新生，对方眼中的无畏令人艳羡。
道森很清楚自己要的是在未来的浩劫中活下去，尽量带更多的人活下去，但他仍旧有一种疑虑，那就是能活下去吗？
这可是连星界都自顾不暇的灾难，一个不慎世界毁灭在虚空的吞噬下也不是没可能。这种结果是道森绝不愿见到的，他需要一种绝对能活下去的意志，就像接受考验后的普朗克那般无畏，可这是涉及灵魂层次的考验，其中的危险程度不必多说，还有前世记忆的问题要考虑。
“最后一个问题。”
尽管有些动心，但道森不会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说，有问必答。”俄洛伊的回复斩钉截铁，道森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这片海域的下面，究竟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