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1章 是遗憾，却不是谁的错
这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的。
曾经无话不说的闺蜜，相对沉默，年锦书也不勉强她，“你心情不好，先休息，没关系，我不逼迫你，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我们是你的亲人，不管如何，我们都不会放弃你，我死过一次，不怕再死一次，阿岚……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年锦书说完，也离开了房间，给薛岚一个单独的空间。
楼下的气氛，非常凝重，还魂铃还没回来，薛岚又是一个闷葫芦，狐妖说的话，半真半假，他们一头雾水，对北海的事情，知之甚少，狐妖听闻林不坏在北海深渊处，还很诧异，雪素鸢挑眉，“你不知道？”
狐妖喃喃自语，“我以为他死了。”
所有的妖兽，包括狐妖，都以为林不坏死了，没有人想到林不坏竟然被薛岚封印在北海深渊的深处，这就很扑朔迷离，她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不让林不坏魂飞魄散呢？
“当年他们成亲时，也不曾听闻过签什么契约，为什么……”
“他们成亲？”年君姚倏然一顿，声音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其余人全都紧张地看着他，年锦书疯狂地给狐妖打手势，狐妖却莫名其妙，“我没说过吗？”
不！
你没有说过！！！
狐妖说，“林不坏是北海上一任监管者，薛岚和他曾经是夫妻，妖兽们都知道，当年他们还是在北海举行的婚礼，那天除了十七十八层的妖兽，全都出来祝贺，当年一片喜气洋洋，林不坏在妖兽中威望极高，他们都希望林不坏有一个稳定伴侣，能够一直当北海的监管者，我在北海三百年，已经遇到三名监管者，林不坏是任命最长的监管者，也是妖兽们，最喜欢的监管者。”
年君姚想起了林不坏那句话，我们的家事……
家事！
他心里如破了一个洞，又疼，又空，多年等待，仿佛落空，年君姚死死地抓着长相思，心里诸多念头掠过，最终却归于平静。
三十多年了，阿岚在鬼城孤苦无依，找一个依靠也很正常，这是人之常情。
他们分别时，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有忌惮，希望薛岚心无旁骛地修炼，薛岚也有忌惮，怕她出不来鬼城，他们始终是手足之情，朦胧，又单薄。
年君姚心想，阿岚在无助，孤单时，或许只有林不坏陪着她，她要爱上林不坏，也是理所当然，他不该去嫉妒，也不该去……不甘。
是他选错了路。
怨不得别人。
过去并不重要，将来才重要。
不管过去阿岚属于谁，她的选择，她的将来，他都必然不会缺席。勾股书库
“大哥，你没事吧？”年锦书不安地看着年君姚，深怕年君姚一个想不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们一点都不惊讶，早就知道了？”
雁回和凤凉筝有点尴尬，雪素鸢说，“大哥别动气，我们也是刚知道，怕你接受不了，正想着怎么和你说。”
若不是狐妖说出来，他们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反正……没人会无缘无故提起来。
“我为什么要动气？”
雪素鸢和年锦书更尴尬了。
她们都知道年君姚喜欢薛岚，这些年都在等着薛岚，只是平时也没人点破这件事，薛岚对大哥是什么感情，年锦书倒是捉摸不透，可一定比兄弟情更深一层，她要是被困鬼城这么多年，可不会画大哥的画像，画得满屋子都是。
骤然听闻薛岚和旁人成亲过，三十多年来有一段他不曾知道的情感，三十多年等待落空，这要放在凤凉筝和雁回身上。
哈！！
那是要天崩地裂的，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绝对不像年君姚这么冷静。
雁回和凤凉筝似乎也有自知之明，双双沉默，他们没有年君姚这胸襟。
狐妖左看看，右看看，冰雪聪明，看出一点端倪来，“啊，原来你是薛岚的情郎啊，她背叛了你。”
“我不是，她没有！”年君姚淡淡说，他和薛岚之间，过去从来不是恋人的关系，背叛又从谈起呢？
年锦书有些尴尬地说，“狐妖，你有什么吃的，给我们弄点吃的。”
“你们不是一直都不吃我做的东西，怕我下毒吗？”
凤凉筝淡淡说，“我们人类有潜台词的，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让你真的去做饭，是我们要说话，你不方便听，你要避嫌。”
“哦……”狐妖都吃惊了，“你们人类可真难伺候，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呢？你们知道多少误会，都是因为想法不在一个高度上引起的吗？”
雁回，“……”
雪素鸢和凤凉筝不愧是夫妻，淡淡说，“你话太多了。”
“抱歉！”狐妖慢吞吞地起身，离开了大厅。
年君姚说，“你们不必担心我，那是阿岚的过去了，这三十多年，我没陪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错过什么，是遗憾，却不是谁的错。”
873章 妖神
雁回彩虹屁，“大哥就是大哥，觉悟比我高，佩服！”
彩虹屁被雁回抢先了，凤凉筝冷冷看他一眼，索性不说话，年锦书倒是有些心酸，若阿岚没死，她和大哥会是一对神仙眷侣吗？
说实话，就算阿岚没死。
她和大哥也很难修出一个结果。
一开始，年锦书就知道是一条不归路，上辈子素鸢公主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魔族，她和凉筝哥哥就是悲剧收场。
一样的人，一样的性格，身份不一样，结局也不一样。
雪素鸢说，“一切都是狐妖说的，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等阿岚愿意说的那一天，我们就知道了。”
若阿岚不愿意说，谁也不知道真相。
狐妖还真给他们做了饭。
一顿胡萝卜宴席。
熏肉炒胡萝卜，酸辣胡萝卜，腌胡萝卜，胡萝卜炖大骨，胡萝卜炒干牛肉……众人看着桌上的菜肴，面面相觑，“怎么都是胡萝卜？”
“北海物资匮乏，都是一些能冷藏的肉，这天气也没什么菜肴，都是腌制的，我们狐狸喜欢吃胡萝卜，你们爱吃吗？”
年锦书最讨厌胡萝卜。
“你没物资，你和我们说啊，我们带了很多。”为了以防万一，年锦书带了很多吃的，可有一顿热乎的菜，谁也没拒绝，就算平时再讨厌吃，年锦书也被勾出了一点馋虫，几人也是饿狠了，胡萝卜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舒服！”年锦书吃饱喝足，还拿出珍藏的酒，这烧酒最适合在这种冰天雪地喝，一杯酒下去浑身热烘烘的。
辣得很舒服！
狐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凉凉地看着窗外，这北海真是一个地方。
年锦书等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着往事，倏然，年锦书一头扎到桌上，整张脸差点扎到海碗里，“阿锦，你怎么了？”
雁回刚喊了一声，也随着咚一声，五个人全扎到桌子上，桌上的酒壶坠落，正好滚到了狐妖脚下，狐妖抬起脚，踩住了酒壶。
“就这？”狐妖轻蔑一笑，也太没警惕心了，全部她药倒了，狐妖舔了舔唇瓣，鲜红的舌头掠过红唇，笑得有些妖异。
楼上的门打开了，薛岚大步往外走，狐妖收敛了一脸垂涎，变成了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我就想一想，我没动手。”
这话和我蹭一蹭不进去一样违心。
薛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狐妖被这股威力震得差点跪在地上，薛岚淡淡问，“北海的情况如何？”
“除了十七十八楼，全部被放出来了。”狐妖说，“主人，林不坏不是死了吗？”
“这事和你没关系。”薛岚淡淡说，她下楼来，走到年君姚身边，大哥衣着单薄，似乎怕她冷了，把自己的大氅放在她的房间里。
真傻，她一只鬼，怎么会怕冷？
狐妖说，“主人放心，就一点点药，我有分寸。”
“我谅你也不敢！”
狐妖还真不敢怎么样，薛岚出了客栈，看着北海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狐妖跟着她一起过去，还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
薛岚走到结界前，就看到了妖兽在结界前不断嘶吼，看到薛岚非常兴奋，嗷嗷大叫，张牙舞爪，“薛岚，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你进来，我们决一死战！”
薛岚冷漠地看着他们，倏然闭上了眼睛，狐妖给她护法，薛岚宛若变了一个人，眼睛变成了金黄色，身子不断地膨胀，成了天地间一尊巨大的神像，面容和北海界内的神像有几分相似，足足三十多米高，她口中念念有词，浑身缭绕着鬼气，还有一股金色的妖神之气，融合在一起，那群妖兽见到这一幕，纷纷后退。
“妖神现世，妖神现世，快逃，快逃……”
北海内，妖兽疯狂奔走，刚刚嚣张又冷酷的妖兽，屁滚尿流，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粉身碎骨。
874章 阳谋
巨大的妖神力量把所有的妖兽震慑，心甘情愿俯首称神，跪地叩拜，扑向北海的力量席卷所有的妖兽，北海虚幻监狱大门缓缓打开。
薛岚和狐妖进了北海界内，薛岚巨大的身影在北海的风雪中显得格外的突兀，随着这股力量的爆发，北海深处的监狱缓缓打开，虚幻的监狱一层又一层地打开，所有的妖兽被这股巨大的力量震慑，走进了属于他们的监狱里，监狱大门，再一次关闭，且全部上了锁。
年君姚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有被狐妖药倒，就是想要看一看薛岚到底做什么，凤凉筝对药物很敏感，狐妖这药无色无味，凤凉筝却轻易看穿，他本来也是赌一把的，几人在一起几十年，默契十足，凤凉筝要做什么，他们也配合，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那是阿岚，又不是阿岚。
这群一直疯狂想要闯出北海的妖兽，再一次被薛岚封到了北海监狱里，可随着这股力量的爆发，深渊缝隙也传来了剧烈的响动，林不坏冲破了北海深渊的结界，出现在北海之上，随之而上的是还魂铃，铃声响彻云霄。
“怎么回事？”
林不坏被压制这么多年，都没办法突破北海深渊的结界，为什么如今上来了？
妖兽被关押后，薛岚的身影瞬间变小，却变得很虚弱，恢复了人体形态，整个人宛若风中落叶，她冷漠地看着林不坏。
“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我是阳谋，就算你知道是我的算计又如何，你还是要用妖神的力量去封印这群妖兽，可你用了妖神的力量，你就会进入虚弱期三年，无法压制在北海深渊的我，我冲破结界和妖兽冲破姐姐，到底孰轻孰重，你比谁都清楚，你选择了封印妖兽，就没办法压制我，阿岚，让我出来和让妖兽冲破北海结界，你只能选其一。”林不坏笑得畅快，看了一眼半空中的还魂铃，自然也认得还魂铃这神器，薛岚虚弱得不堪一击。
狐妖说，“林不坏，北海妖兽不能出界，你比谁都清楚，你这么算计薛岚，你又有什么好处，她进入虚弱期前已经封死了北海监狱，你也没办法再放出北海的监狱，你出来又想做什么？你别忘了，封印你的人是妖神，不是薛岚，你找他算什么账，欺软怕硬的东西。”
“当年的北海，一片祥和，各司其职，妖兽们听话乖巧，北海内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是薛岚破坏北海的平衡，北海如今也不会变成这模样，狐妖，你莫要为非作歹，你的夫君还被关押在十七层，无法恢复自由身，当年我监管北海时，你一年至少能和夫君见上一面，岂不快乐？”
薛岚身影微微往后退，无畏插在北海的坚冰里，单膝跪在地上，虚弱得再也支撑不住身形，她耗尽了所有的力量。
一旦她耗尽所有的力量，就只能任由林不坏宰割。
这是她早就料定的结局。
875章 同归于尽
“主人！”狐妖半跪在她身边，薛岚摇了摇头，北海之争，是她和林不坏之争，是私人恩怨，也是宿命之战。
为了封印妖兽，她放出了一头恶魔。
还魂铃飞过来，守在薛岚上空，“你想要动她，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还魂铃，回你主人处，我和薛岚之争，是北海的事情，也是我们的家务事，不牵连到魔族和西洲大陆，不要过界。”
“小铃铛，你是最吊的，怼他，不要怂。”年锦书是识海里怂恿他，“怎么狠怎么来，不要让他对薛岚动手。”
“你们不要现身，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还魂铃在识海里淡淡说，然后和林不坏说，“巧了，我在人世间受熏陶多年，怜香惜玉，就爱管闲事。”
年君姚问，“小铃铛说什么？”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我们打不过他，不要现身。”
雪素鸢说，“这倒不是假话，他实力未必有雪永夜高，可他有一个特点，他是打不死的鬼修，不老不死，这怎么打？能打赢他的，只有阿岚。”
年君姚十分担忧，这情况下，阿岚要怎么和林不坏对战？
薛岚吐出一口鲜血，分明是鬼身，却仿佛有实体一样，身体残败不堪，灵魂虚弱，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涣散，分不清楚事实和虚幻。
她好累！
这三十多年来，她从未喊过一声累，如今却觉得真的好累，好累。
她一直不停地追赶，不停地修炼，也不停地逃命，哪怕是睡梦中也不得安稳，她累了，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片刻。
林不坏听了还魂铃的话，有些阴翳，“阿岚，过来，你不想连累无辜的人吧。”
无辜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林不坏轻笑，“这北海结界内，有五名生魂的气息，有一个气息还很熟悉，是年君姚，你猜……我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薛岚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呢？
狐妖不是把他们都迷倒了吗？她本来打算自己来抗这一波，狐妖会送他们离开北海，北海的事情北海解决，怎么会跟着来了结界。
“他不是瞎子吗？”年锦书问。
这灰白浑浊的眼睛，看着是一个瞎子，怎么会看到他们？
既然被发现了，几人也落落大方地现身，年君姚飞奔到薛岚身边，“阿岚……”中国库
“你们……”薛岚恼怒，又不安，他们怎么会过来？
狐妖也不可置信，她用的是九尾狐的眼泪来当迷药，他们怎么可能还清醒？
“阿岚，求你了，不要再避开我们，就算你送我们离开北海，我们还是会回来。”年君姚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不，大哥！
送你们离开后，还要会洗掉你们记忆，你们会忘记这段时间的事情，鬼城在你们心里依然是关闭的，你们不会再想起我。
可惜，算错了一步。
还魂铃也没想到这都瞎了，却还能感知年锦书等人的位置，有点郁闷，林不坏轻笑说，“年门主，这算是我和阿岚的家务事，你们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年君姚脸色阴鸷，年锦书一笑，“暴打渣男的戏码，我最喜欢了。”
雪素鸢问狐妖，“告诉我们，怎么才能解决眼前的事情？”
狐妖叹息一声，“主人身体进入虚弱状态，需要三年的时间恢复，她如今没有一点力量，灵力散尽，要杀一名鬼修，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你们杀不了林不坏。”
这是眼前他们遇上，最大的难题，林不坏是鬼修，他们无法杀死！
三年！
狐妖说，“主人是北海的监管者，不能离开北海，可林不坏并不是，他已经卸任，又是鬼修，可以离开北海，到处作恶，不管主人藏在北海哪儿，都会被他找到，就算找不到，他也会出去作恶，逼迫主人现身，所以……只能重新将他封印。”
要杀林不坏，至少要等三年。
等薛岚恢复后！
可林不坏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我们几个人联合起来封印林不坏的概率有多大？”
没有人回答。
薛岚虚弱地说，“我当年是用妖神的力量，把他封印到在北海深渊，你们封印不了他，他迟早会冲破，不要做无用之功，离开北海吧。”
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她不想年君姚看到这一幕！
876章 当一个乖孩子
“我们会带你一起走！”年锦书格外执着，这么多年她都等了，她不会放弃薛岚，她认真地看着薛岚，“阿岚，记得我们少年时的话吗？一辈子的朋友，不离不弃。”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是不离不弃。
薛岚心口酸涩，作为鬼身，她竟然还能感受到，这久违的酸楚感觉，那种疼痛，仿佛是有实质的，蔓延了全身。
三年虚弱时间而已。
他们等得起，也能照顾得起。
薛岚没了妖神的力量，几乎是废人，她悲伤地看着年君姚和年锦书，轻声说，“你们不能死在这里。”
不值得！
年君姚一笑，“放心吧，阿岚，我们不会死！”
林不坏看到这一幕，目光一缩，嫉妒和不甘啃咬着他的心，凭什么一样的鬼修，他一无所有，众叛亲离，而当了三十多年鬼修的薛岚，却仍拥有这么多的温情，当一个鬼修，还配拥有人类的情感吗？
不，他们不配！
“阿岚，过来！”林不坏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
薛岚想起当年她慌不择路，走到槐树林时遇到的林不坏，那一年的林不坏掩饰得特别好，护着她，纵容她，当她保护神。
他没有一点觊觎她的心，至少表面如此，而年少无知的她，就这么轻信了她。
林不坏日复一日地吸取她的力量，她一无所知，鬼城里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一个人操控，她也一无所知。
她分明有了结丹的征兆，却因为被他吸取的力量，金丹溃散，无法凝聚，她以为自己修为不够，所以拼命地修炼。
她把林不坏当成了恩人，是绝境中的浮木，也曾经很感谢林不坏的拯救，让她在诡秘莫测的鬼城得以生存。
一直到，她看到了槐树林里花圃里的尸骸。
鬼城，全是鬼，何来的尸骸呢？
在鬼城里，没有一只鬼有身体，可花圃里却埋葬了尸骸，那一瞬间，她惊出了一身汗水，想起了城中鬼的传言。
曾经鬼城内，也有人鬼修结丹，走出鬼城，可没有人再见过结丹的鬼修。
就算结丹了，也未必会有身体，被他埋葬的槐树林里。
且，林不坏经常不见踪影。
她以为是闭关。
在林不坏不见期间，她发现了槐树林里，大片大片的尸骨，整个槐树林引气十足，是禁地，是因为槐树林里有几百具皑皑白骨。
她刚发现这一秘密时，惊恐得差点逃出槐树林。
没有人无缘无故来鬼城，这尸骨哪儿来的呢？
城中的鬼说，自从林不坏来了鬼城，他修炼到最顶端，槐树林才成了禁地，而且，有一具尸骨，还是新鲜的。
槐树林除了她和林不坏，没有鬼修。
除了林不坏，谁会杀人？
自从发现那一幕后，她和林不坏表面和睦，斗智斗勇的生涯也就开始，然而，在她发现林不坏秘密的那一刻，她就没瞒过林不坏。
可想而知，她的下场多惨。
若不是林不坏想要她的力量，或许她早就在鬼城灰飞烟灭了。
她是第一次遇到林不坏这样毫无道德底线，毫无感情的怪物，比雪永夜更甚，他更像一个魔鬼，他杀人，修炼，似乎只是为了杀人。
他早就结丹，却一直没出鬼城。
他把天地间所有的生灵，当成了玩物，他还是北海的监管者，瞒着妖神大开杀戒，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力量，是因为他不断地吸收北海妖兽的力量，那些表面的和谐，只不过是烟雾弹，连妖神都被骗过去了。
林不坏阴鸷地看着薛岚，“你真不乖，阿岚，你应该学着当一个乖孩子。”
877章 封印林不坏
“呸，不要用这种婊里婊气的语气和阿岚说话，有本事就打！”年锦书站起来，看到薛岚虚弱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还魂铃，揍他！”
她懒得和这人神神叨叨，直接开打。
年锦书都冲上去了，雁回不可能坐视不理，凤凉筝也御剑而起，凤栖梧桐的琴声传开，年君姚说，“狐妖前辈，拜托你照顾阿岚。”
“好！”
薛岚是她的主人，她自然会好好照顾。
狐妖扶着薛岚到一旁避开了主战场，上一次看到他们五个人一起出手，还是在打雪永夜时，论修为，林不坏比不上雪永夜，可他的修炼比较邪门，早就结丹，且吸收了妖兽的力量，拥有一副不死之身，除了消灭他的灵魂，无法杀死！
琴声和还魂铃的声音不断交错，形成了最猛烈的乐器攻击，每一道乐谱都化成了最尖锐的利器，林不坏却毫发无伤，哪怕断手断脚，也瞬间能恢复。
没有身体的鬼修，是最强大的！
修出真身的鬼修，大多数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想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感受舌尖的酸甜苦辣，感受喜怒哀乐，可没有真身的鬼修，却是无敌的。
林不坏从来不执着修出真身，就是知道，他这幅状态，是无敌的存在，谁也打不死他。
“这也太开挂了。”雪素鸢淡淡说，谁打的死这个状态的林不坏，只能把他封印了，这就要看凤凉筝了。
西洲大陆和魔界之间的冰墙，是凤凉筝重新封印的。
这些年来纹丝不动。
为此，他专门修习过，他要如何去封印一个鬼修呢？
年锦书和雁回周旋着，凤凉筝念着一段封印符咒，与此同时，芳菲和长相思的剑风挡住了林不坏所有的方向，还魂铃的铃声铺盖在北海上空也阻拦他逃离北海。
在这样四面围剿下，凤凉筝安心念着符咒，可符咒对林不坏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笑得猖狂极了，可他虽然不死不伤，却也没有足够的实力伤害雁回和年锦书等人，他唯一的优势是耗尽他们的灵力，只要耗尽他们的灵力，他就可以对付他们。
薛岚闭上眼睛，倏然念出一段咒语，她传音到凤凉筝识海里，凤凉筝听了，咒语一变，林不坏眯起眼睛，倏然横扫一圈，震开了年锦书和雁回。
“大哥，接着！”薛岚喊了一声，把无畏抛了过来，这把能斩妖除魔的长剑，是北海监守者所有，能斩北海内的妖兽。
年君姚接了无畏，取代了长相思和林不坏纠缠在一起。
林不坏没想到这群人实力这么强盛，每一个人都在真人之上，特别是年锦书和雁回，已接近散仙，再加上一个还魂铃，他虽然不会死，却也伤不了他们，怪不得有闯北海的底气，林不坏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化成一道黑影就想逃离北海。
狐妖长鸣一声，一道金色的，淡淡的光晕覆盖在北海结界之内，狐妖也献出了本体，是一直很漂亮，皮毛雪白，尾巴带了一点粉的九尾狐，林不坏的黑影被金光弹了回来，恼羞成怒，一剑朝狐妖斩落。
还魂铃飞过来，挡住了他的剑。
“想走，没那么容易！”薛岚冷笑一声，“我虽虚弱三年，不能杀你，可我也有后手，你休想离开北海界内。”
这是他教狐妖修炼，专门封锁结界的。
林不坏阴鸷回身，倏然看到一道冰蓝人影飞过来，长剑挑着一张符咒，印在他的额头，林不坏倏然不动了。
薛岚都没想到竟管用。
“把他丢到深渊里。”
年君姚一不做二不休一脚把他踹进了北海深渊里，狐妖的力量撤离，灵力全部注入深渊裂缝里，裂缝缓缓合上。
成功了！
878章 男人，不能怂
林不坏封印后，北海似乎恢复了平静，可谁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已平静，薛岚一点灵力都没有，却陷入沉睡七天，狐妖说，这是她动用妖神的力量的缘故，她身上的妖神力量，是压制北海的妖兽，不允许北海妖兽冲破结界，可妖神灵力强大，薛岚用一次，就会虚弱三年，只有休养三年，才能重新恢复灵力。
她离不开北海！
这段时间，鬼城都没办法回去。
可她早就结丹了，也没必要一定要回鬼城，只能在冰冷的北海住下来，北海界内，凤凉筝加了两层封印，以防万一。
年锦书说，“他必须要死，不然后患无穷，阿岚也封印过他，让他在北海深渊里困了十几年，可他还能冲破封印，让妖兽们四处逃窜，逼得阿岚用了妖神之力，如果不是我们在北海，阿岚就凶多吉少。
不杀了他，总会作妖的。
如今被封印在下面，若要去杀他，也不容易！
“怎么样才能杀他？”
“只有主人能杀他。”狐妖说，“他是结丹的鬼修，你们只能封印他，杀不了他，我知道你们心高气傲接受不了这一事实，可这就是事实。”
年君姚的确没办法接受这一事实，鬼修就这么难杀死吗？集合锦书雁回和他们所有人的力量，都杀不了一个林不坏吗？
年锦书暗忖，她还是不够强。
如果还魂铃能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她能飞升，杀一个林不坏，绰绰有余了。
狐妖垂下眉目，淡淡说，“北海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过河拆桥啊。”年锦书不爽，“我还要陪阿岚，你在这里守着北海界也有多年，怎么不去外面看一看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可以去看看。”
“北海就是我的全世界。”狐妖看着北海内的方向，“我的夫君，还有两百年的牢狱之灾，等刑罚满了，我们就可以团聚了。”
雪素鸢有些好奇，“你的夫君能够感知到你在北海陪着他，所以他不做乱，若是你离开北海，他就会兴风作浪吗？”
“你猜一猜。”狐妖笑而不语。
雪素鸢可不想猜。
北海十七层，她还没见过呢，就关了一只狐妖。
凤凉筝说，“万一他两百年后，再作乱呢？”
“不会的！”狐妖淡淡说，“熬过几百年的刑罚，他知道再一次作乱是什么后果。”
“……”
就如年锦书，失去过一次，就知道得到的珍贵。
薛岚沉睡七天，醒来时有些虚弱，她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褥，仿佛她能感觉到北海的冰冷一样。年锦书和雪素鸢，雁回和凤凉筝在楼下打叶子牌，因为太无聊，年君姚在楼上守着薛岚，她一醒来就听到年锦书在楼上嚷嚷的声音，凤凉筝又通杀了。
年锦书说，“凉筝哥哥，你打牌怎么也不放水，素鸢，教他做人。”
雪素鸢笑而不语，凤凉筝挑眉，他做什么都很认真，“技不如人，要认。”
“这我就不能忍了，雁回，下一局再输，你就去守夜了。”年锦书气哼哼地开始发牌，雁回无辜躺枪，十分无语，谁玩叶子牌能玩得过凤凉筝？
“猜花色和大小，我可能还有一点运气，这单纯地玩，谁玩得过，这三十多年，你见过谁玩叶子牌赢了他？”雁回无辜，这不是为难他，是刁难他了。
雪素鸢说，“我也打不过。”
年锦书，“男人，不能认怂，知道吗？”
雁回，“……”
“认怂你就输了！”
雁回干净利落地认怂，“我输了。”
薛岚听着他们的玩闹声，会心一笑，大难过后的平静总是令人感到舒心和愉悦。
879章 她丢失的，他要找回来
“大哥……”薛岚的精神没那么紧绷，虽然神色仍是冷冰冰的，却有了几分人情味，羸弱的薛岚躺在简陋的床铺里，令人怜爱，年君姚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地勾着她脸颊边的发髻，“是不是很难受？”
狐妖说，这三年，她都会很难受。
一个没有灵力，却无法离开北海的人，在北海是非常难捱的。
平时他们要靠灵力来抵抗北海的严寒，仍觉得刺骨，她虽是鬼修，可没了灵力后，要在北海里修炼，北海里什么妖兽都可以欺负她。
“我没什么感觉……真是奇怪，我明明是鬼修，却觉得好累，一直犯困，想睡觉。”
“那就睡吧，大哥守着你。”
薛岚轻笑，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放松后，又睡了过去，耳边还盘旋着年锦书兴奋的声音，她好像赢了凤凉筝一块紫晶石，格外开心，几乎要蹦跶起来了。
真好！
薛岚心想。
她那么极力想要摆脱的温暖，又回到她身边。
感觉……并不差。
虽然惶恐，不安，却又贪恋。
她很矛盾。
年锦书小赢了一把后，因为太过嘚瑟，输得要拿雁回来抵债。
凤凉筝一个人赢得盆满钵满。
雁回说，“打叶子牌，能不能把他剔除？”
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天寒地冻也没什么可玩的，年君姚要陪薛岚又不参加，凤凉筝都被他们剔除好多年，没人愿意和他玩。
“小狐妖，来啊，我教你玩叶子牌。”
“不了，穷！”
围观了全过程的狐妖，拒绝加入他们的阵营。
她是一只聪明的狐妖。
薛岚能起身，已是第十天的事情，年锦书和雪素鸢都去北海界内转了一圈，的确很平静，第一次的兔妖虽也有灵力，却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反而从兔妖那里听闻了许多北海历年来的见闻，林不坏当年管辖北海时，的确一片祥和，如今北海风云涌动，也的确是薛岚造成的。
薛岚不太想提往事，几人也很有默契，不曾提起过，她要在北海很长一段时间，“我大多数时间都要闭关，你们还是离开北海吧。”
年君姚自然不愿意离开北海，凤凉筝和雪素鸢，雁回和年锦书要离开，一来，是让年君姚和薛岚有一个独处的时间，二来，他们的确要处理别的事情，不能长时间在北海，为了以防万一，年锦书把还魂铃留下来了。
还谆谆教诲，“记住，不该出现的时候就不要出现，当一个安静的铃铛。”
不要打扰我哥谈恋爱。
还魂铃，“……”
他们在北海这么长时间，魔族有事情要处理，不夜都也有事情要处理，总归要回去一趟，把还魂铃留在北海，有什么风吹草动，还魂铃也会告诉她。
薛岚隐晦地暗示年君姚好几次，让他也离开北海，年君姚也没离开，后来也发现了，薛岚所说的闭关修炼，也是谎言。
她身体状态很糟糕，金丹重塑，灵力散尽，根本没办法修炼，要静养三年，也只能在北海的客栈里。
狐妖偷偷说，“主人，他对你倒是情深义重，可惜……”
可惜了。
一个是鬼修一个是剑修。
天地之别。
薛岚倒是不觉得可惜，当年被林不坏囚禁在槐树林里，用她的魂来养他的魂时，薛岚已经自己一定会被蚕食，当时最大的心愿是再见他们一面，如今能见到，还能碰触，将来或许还能和大哥共饮一杯酒，她已经心满意足。
再多的，她也不敢奢求了。
北海荒芜，物资匮乏，年君姚消失了三天，薛岚以为他想通了，总算离开北海，谁知道他从别的城镇拉来了一位改造师傅，改造了北海界外的客栈，不太牢固的客栈被木板加固了，在这么冷的天，还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客栈里铺了地龙，扩建了一倍之大，被褥，冬季用的银炭，还有一些菜肴，全部填补。
狐妖十分欢喜，薛岚心情复杂，“大哥，我是鬼修。”
感觉不到寒冷，就算吃东西，也感觉不到味道，五感全无，这些全是无用功，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她看着年君姚带着一群人忙上忙下把客栈改建，本来荒芜，只是遮风挡雨的地方，被改建成一处温暖，又漂亮的雪地客栈。
她感动，也心酸。
也遗憾自己一点都感受不到。
“没关系，客栈太冷了，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这么一改建，是不是好很多，像是一个人住的地方了。”
她离开人间太久了。
她需要习惯这样的温暖。
一个人身处地狱，成了习惯，她自然而然地以为，她的世界就是地狱。
一个人身处人间，风流繁华，她也会认为，她的世界就是人间。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阿岚这三十多年缺失的，他想给她找回来。
……
880 往事
年君姚手巧，还在薛岚房间里放了一瓶干花，北海这天气，真花也活不了，干花放在阳台上，偶尔水雾结冰，非常好看，薛岚也很喜欢，在黑暗的鬼城久了，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鲜艳的颜色，狐妖相当有眼色，没有打扰他们。
年君姚和她说起很多少年时的事情，薛岚其实都记得。
可她大多数并不顺着年君姚去回忆，越是回忆，越是悲伤，她看着年君姚忙上忙下，十分酸楚，“大哥，我们没结果的。”
她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也不知道是告诉年君姚，还是告诉自己。
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沉迷于年君姚的温暖里。
可她总是迷失，忘却。
年君姚也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门手艺，在客栈前面不远的地方，造出了一座冰雕庭院，那庭院全是冰雕出来的，这种雕塑在北海终年不化，冰雕庭院的长廊里，挂了一排灯笼，门口还雕了两尊狮子，活灵活现的，他时间多，白天几乎都耗在这座冰雕庭院里，想要给她打造一个漂亮的景观，让北海看起来鲜活一点。
狐妖说，“这男人也太好了。”
薛岚淡淡地看过来，狐妖一溜烟跑了。
大哥当然是最好的。
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
他毕竟不是专门的雕塑师，一尊狮子失败了无数次，雕成花了七天，却很有耐心，冰雕每一个房间里，都放了一盏不灭灯，晚上看这座冰雕庭院非常好看，大红灯笼，栩栩如生的庭院，隔着冰折射出各种各样的光。
后来，他福至心灵，在冰雕庭院里，放了各种颜色的晶石，晶石在晚上折射出来的光，晕染了整座庭院，五颜六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像是一个彩色世界。
“好看！”狐妖惊喜，“年公子这手艺，绝了。”
她作为一只见多识广的九尾狐，都被这座庭院惊艳了。
“大哥何时会冰雕？”
“十几年学会的。”年君姚本想轻描淡写的，见薛岚有兴致，他轻声说，“有一年冬天历练，非常无聊，和我一起修行的男子很喜欢各种各样的雕塑，我就跟着他学了一阵子，静心。只不过冬天雕塑好的冰雕，过了冬就化了，在北海就很好，终年不化，阿岚可以一直欣赏。”
薛岚喜欢极了。
年君姚问，“阿岚，你喜欢吗？”
“挺好看的。”薛岚说。
她不吝啬赞美，却不敢吐露心声，每天晚上都坐在屋顶看冰雕，狐妖也不来叨扰他们，这一天，薛岚突然问，“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嫁给林不坏吗？”
“大概能猜得出来。”
薛岚说，“在鬼城时，他就告诉我快速修炼的办法，那就是双修，和他双修，那是一个陷阱，我并不知道。鬼修双修是要么采阴补阳要么采阳补阴，一人得道一人毁灭，这一点他倒是告诉我，他还编织了一个绝美的爱情故事，让我相信他是为爱留在鬼城，不愿意离开，所以愿意给与我灵力，让我早日出去和我喜欢的人团聚。”
“我差一点就信了。”薛岚苦笑说，“我太想出去了，鬼城里，终年黑暗，除了厉鬼的声音，还有鬼魂们没完没了的心愿，什么都没有。孤独，黑暗，无助，我还被其他的鬼修追杀，林不坏是我唯一的希望。”
“他的院子是一个交汇地，鬼城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生命力，只有槐树林里的小院，是一处交汇地，林不坏靠着吸取别人的灵力，一直掩饰自己偷盗妖力的事实，槐树林里皑皑白骨，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修士，魔族也有很多人惨遭毒手，可没有人知道，妖神不知道，鬼修不知道，只有我无意中得知他的秘密。”
年君姚听得心惊肉跳，“后来呢？”
薛岚仰头看着天，风雪很大，可月亮却很圆，这就是北海。
“一个猫捉老鼠，被老鼠反噬的故事。”薛岚顿了顿，那些事，她不太愿意去想起，可说到一半，也不好再隐藏，“大哥，我不是你认识的阿岚了，这些年，我手上也沾满鲜血，我……也杀过无辜之人。”
她以为说出这些事，会有些困难，她希望自己在年君姚眼底，哪怕成了鬼修，也保留着当年美好的品质。
可她……终究是魔。
881章 催婚压力来了
年君姚不忍心听薛岚说太多过去的事情，三言两语就能听出薛岚这三十多年的艰难，让她再一次回忆这些往事，只不过在她伤口上撒盐，让她更难受罢了。
薛岚却把自己揉碎了说，怎么不堪怎么说，杀过人，也利用过林不坏，从一开始就打算将计就计和林不坏周旋，为了取信林不坏，在鬼城活下来，她也做过很多违心之事，在她心里，她和林不坏没什么区别。
“我和林不坏，只不过是成王败寇，我赢了，所以我还活着，他输了，所以被封印了。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同，都是不择手段活着。我变了一个人，也不是你熟知的阿岚，你忘了我，重新向前生活，不要再回头了。”
年君姚拥抱薛岚，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阿岚，和你重逢后，这句话你说了无数遍，你说得腻了，大哥也听腻了，以后不要再说了，三十多年过去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变化，大哥也和年少时不一样，我们重新认识，不要紧的，在大哥心里，阿岚永远都是阿岚。”
“你傻吗？我不值得！”
“我愿意！”年君姚打断她的话，“阿岚，我愿意。”
千金难买我愿意。
人活一事，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外，开开心心有什么不好呢？他想要选择更轻松的日子，不想过得死气沉沉。
薛岚哑口无言。
她也明白一件事，不管她说得再明白，再清楚，薛岚也已打定主意要推开他，可看着年君姚诚恳的目光，她又心软了。
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才会造成如今尴尬的局面。
北海的生活很安静，一共也就三个人，一个有灵的神器，狐妖为了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非常自觉去北海界内和兔妖他们一起玩了，毕竟是一个物种，兔妖他们也知道狐妖一直在北海等自己的夫君，何况她的夫君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九尾狐，这一层的妖兽没人敢伤害她。
这么一来，客栈就剩下薛岚和年君姚了。
薛岚寸步难行，每天都要面对年君姚，也有些无奈，她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地看着冰雕庭院，也不怕冷。
年君姚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副琴来，“学琴吗？我教你。”
薛岚对乐器并不算一窍不通，可当年吹的笛声，的确催人尿下，琴对她来说，年少时也算陌生，可在鬼城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
“好啊。”薛岚坐下来，让年君姚教她练琴，年君姚手心搭着她的手背，手把手地教她，宽大的怀抱拥她入怀，窗外白雪飘飘，浪漫而温馨。
薛岚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忽略了紧张的不适感，年君姚很快也就发现薛岚其实很娴熟，他却不动声色，假装阿岚什么都不懂，他从头教起。
在鬼城内，她和林不坏朝夕相处，能教她的，也就林不坏了。
灵力耗尽的薛岚，非常容易靠近，也更人气多了。
练了一个多月，琴练得不错，薛岚挑了一首曲子弹给他听，技巧娴熟，乐曲也很好听，这三十多年来西洲大陆流行什么游戏，年君姚也教她玩，院内的干花在严冬十分，保持着最鲜艳的颜色，看得人赏心悦目。
“大哥，你在北海已经一年，不回宛平城看一眼吗？”
“我不在，锦书会在宛平城，出不了什么乱子。”
薛岚知道年君姚是一个很负责的人，如今离开宛平城一年，就算有锦书在，他不见踪影，总会引起门下弟子和仙门的猜测。
“大哥，我需要三年的静养时间，不会离开北海，我哪儿都去不了，我回鬼城，需要灵力开虚空之门，如今我回不了鬼城，只能在这客栈里，你下一次过来时，我还在客栈，你回宛平城看一眼吧。”她不希望年君姚遭受什么流言蜚语。
年君姚不放心，万一他回宛平城期间，阿岚在北海出什么事情呢？
“狐妖和还魂铃都在，你不必担心。”
年君姚也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宛平城太长时间，的确需要回一趟，再三思考后，交代还魂铃，如果有什么事情立刻召唤锦书，他先回宛平城一趟。
薛岚很平静地目送他离开。
年君姚一走，狐妖就回客栈了，“还是客栈舒服，北海界内太冷了，主人，我贴心吧，给你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薛岚淡淡看她一眼，“自作聪明。”
“我不是自作聪明，我是有自知之明。”狐妖轻笑说，“主人你没谈过恋爱就不知道，人家年公子虽然不说什么，恨不得我一开始就不在客栈里，我是一个多余的人。”
宛平城。
年锦书坐镇宛平城，看到薛岚回来也很惊讶。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一看。”除了仙门论剑，一般他也不需要出面，年君姚一年没露面，也没在闭关，的确会引起一些流言。
他一回来，流言不攻自破。
鬼城和宛平城之间的交界处，仍然是槐树林，这一年来都没有什么异动，纳兰果把一切处理得很漂亮。
年锦书在宛平城已经三个月，雁回催她回不夜都，年君姚回来，她知道薛岚一切安好就回不夜都。
白灵出去历练，并不在家。
年凌霄这十年也是周游天下，不知道在哪儿闭关，宛平城大小事情都是年君姚在处理，没想到他回宛平城两天，年凌霄就回来了。
“我听闻鬼城大门开了，你去见薛岚了？”
882章 你敢打我？
“爹，你怎么知道？”年君姚有些意外，这些事年凌霄怎么听说。
“哼，你不在宛平城，锦书特意回来坐镇，那片槐树林又鬼鬼祟祟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年凌霄不满，儿子三十多年不成亲，说是喜欢男子，他也认了，喜欢男子就喜欢男子吧，也没什么，可若这男子是一只鬼……那问题就大了。
年凌霄也是最近才领悟出来的。
年君姚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男人是谁？
是薛岚啊！
在薛岚身份没曝光前，没人知道她是女子。
是魔，又是鬼修。
儿子失心疯吗？
年君姚沉默，算是默认了，年凌霄问，“君姚，你实话告诉爹，你喜欢的男子是谁？”
“爹不是猜到了吗？”
“你疯了？”年凌霄气结，是老天觉得他太愚笨，给他一对人中龙凤的儿女，又见他太得意，才会让他遭遇这种事吗？
年君姚给他端了一杯茶，恭敬地捧着茶跪下，“爹，求你成全我。”
这么多年了，年君姚从未下跪过，年家父子关系和谐，就如朋友一般，随着年君姚长大，年凌霄偶尔感觉自己是年君姚的儿子似的，比他成熟，比他有眼界，他们家父子关系就更随和一些，和凤凰城严正的家风成鲜明对比。
这是从小到大，年君姚第一次下跪认错。
年凌霄憋得眼睛都红了。
“不行！”
再心疼，这事也没得商量，不行就不行。
年凌霄拂袖而去，年君姚无奈，只好起身，宛平城积压的事情并不多，年锦书该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爹……
晚膳时，年凌霄借口不舒服，年君姚端着晚膳去他房间里，年凌霄赌气说，“你若不改邪归正，我就不吃饭。”
“爹，你辟谷了，不吃饭也饿不死，不要玩绝食这一招。”年君姚说，“我们心平气和来谈一谈。”
年凌霄知道自己谈不过年君姚，他总有理由说服他。
年君姚以理服人，没人说得过他。
从小要给年锦书和薛岚收尾，他的确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又太过了解年凌霄，一说一个准。
“不听！”年凌霄不给机会。
“爹，拒绝交流是孩子的态度，你我都是成年人，成熟一点。”年君姚淡淡说，“我也不打算娶妻，那这辈子和谁在一起，也没什么所谓，你担心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凉筝都和魔族在一起，我为什么就不能和鬼修在一起呢？”
“总之，我不听，你休想我答应你。”年凌霄动了动鼻子，明明被美食吸引，却拒绝接受，弄得年君姚哭笑不得。
“爹，你答不答应，都生米煮成熟饭了。”
“什么，你连一只鬼都能下手？”年凌霄忍不住咆哮，“你单身这么多年，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年君姚，“……”
他认真地看着年凌霄，“阿岚很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不是我饥不择食的选择。”
年凌霄眼睛一闭，很想打他一巴掌，又不敢动手。
他太羡慕凤还林。
当年说打就打，凤凉筝也不会还手，虽然他打年君姚，他也不会还手，可他就没有凤还林那种下手的勇气。
他都开始思考要不要打，那就说明他不敢！
当爹这么没威严，真是太没有面子了。
“哎呀，爹，大哥，吵什么呢？”回了不夜都的年锦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年凌霄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哇，爹，你不要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年锦书说，“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反正也抱不着孙子，随便大哥和谁在一起啦。”
年凌霄抬手在她隔壁上揍了一巴掌，年锦书委屈了，“你不敢打大哥，为什么敢打我？”
883章 年爹操心得有点多
年凌霄简直要被她气死，“你们都去祠堂跪着！”
年君姚和年锦书都在祠堂跪着，年凌霄还特意把他们亲生母亲的灵牌放到中央，让他们都看着，年锦书看着老爹气呼呼的背影，双手合十，“娘啊，勿怪，勿怪，我们不是故意气爹的。”
“大哥，我长这么大，只有被你一个人罚过祠堂，我没想到有一天和你一起跪祠堂啊，真是有缘分。”
年君姚不答，这算什么缘分？
“好端端的，你和爹承认做什么？”
“能瞒一辈子吗？”
“你想瞒，能瞒着一辈子。”
“我不想！”
年锦书一怔，也只能叹息一声，大哥要坦诚的事情，怎么都拦不住，可问题是，他如今一厢情愿啊。
阿岚对大哥，好像没意思。
至少，不像大哥这么……深情。
大哥单相思，真的好惨啊！
“哥哥，这事是你气爹的，和我没关系是不是，所以我可以回房去了吗？我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又饿又累的。”
年君姚不说话，年锦书机灵地站起来往外跑，开玩笑，这么大一个人还被罚，这也太没面子了。
年君姚对着灵牌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年锦书吃饱喝足后来找年凌霄，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十分悲伤和孤独，年锦书有那么一点心酸，笑眯眯地探头过来，“爹，我来陪你聊聊天。”
“你不在祠堂跪着，你来做什么？”
“大哥的事情，你罚我做什么，我又不知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又不在家，你不能怪我知情不报。”年锦书拎着一壶酒来的，“来来来，我陪爹喝几杯，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你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年凌霄不上当，年锦书说，“爹，你想开一点啦，凉筝哥哥当年要和素鸢在一起，和家里也闹得不可开交，凤凰城什么手段都用了，最后还是妥协了，当然，这有一部分原因是素鸢是魔王，可更多的原因是父母总会为了子女妥协，只要他们觉得幸福，觉得值得就好，阿岚也没什么不好，从小和大哥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没人比阿岚更了解大哥，大哥也不想进入一段心甘情愿，你就不要逼迫他们，顺其自然。”
“顺你狗屁的自然，她是鬼修！”年凌霄接受不了，“你知道他们在一起，你大哥要遭受多少人指指点点，鬼修寿命那么长，你大哥和她在一起，总有一天会老去，她不老不死，等你大哥白发苍苍，身体虚弱，人家还青春十八，貌美如花，你大哥怎么接受这种落差，总有一天你大哥会死，人家能生生世世都活着，这是一条不归路。你能想到你大哥年老那一幕，你嫂子还是十八岁吗？看着不像爷孙恋吗？你知道和一个鬼修在一起，你大哥一生积累的名声都被毁了，他如今觉得情意正浓，几十年后？几百年后呢？他要后悔了，连回头都不行。他要是后悔了，人家鬼修杀他，分分钟的事情。”
年锦书，“……”
爹，你操心得有点多啊。
884章 快活去吧
“是你们想的太少，太天真。”年凌霄光是脑补画面，心里就难受得不行，感觉自己儿子要被辜负了。
年锦书摸摸鼻子，“爹，大哥的事情，他心里有数，你就和和美美地养老，周游世界好了，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大哥的命。爹，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万一他们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呢？你就这么看衰他们，我和雁回这么多年，感情不也一直很好吗？凉筝哥哥和素鸢也一直美满，你就不要想人家感情破裂的事情了，真有那么一天，大哥也不会后悔，阿岚也不会做出伤害大哥的事情，你要相信大哥的眼光。”
年凌霄不敢抱希望。
他最骄傲的儿子啊。
怎么偏偏就喜欢薛岚呢，都分开三十多年，竟然还此志不渝，一点都不像他这么潇洒。
年锦书对这话就不好吐槽了。
年凌霄的确很风流，他和楚若雪名存实亡，基本上算是和离了，据年锦书所知，她爹这三十多年里身边就没断过情缘，只不过他不再娶罢了。
搞不好，给她搞出什么小弟弟，小妹妹，也是有可能的。
属于我自己抱不到孙子，我还有儿子女儿可以抱。
“爹，冒昧问一下，我没有流落在外的妹妹，或者弟弟吧？”
“你胡说什么？”
“让我有一个心理准备，我这人心胸宽，真有弟弟和妹妹，我也不排斥的。”
“……”年凌霄发现，年锦书真是克他，总能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爹，误会，误会一场，别动怒，没有就没有！”
“我过两年就给你抱回来两个！”
年君姚在祠堂都听到他爹的咆哮声。
“爹，你三思而行啊，不是谁都像我和我哥这么龙章凤姿的，毕竟……娘是谁也很重要的！”年锦书委婉地说，“我和大哥像娘多一些。”
“你是故意来气死我，想让你大哥没有阻碍是吗？”
“不敢，绝对不敢！”年锦书说，“我最尊敬你了。”
“滚！”
他一句话都不想和年锦书聊了，“你有空经常跑宛平城，不如早点和雁回生一个孩子，雁回是不是不行，你是不是守活寡三十多年？”
年锦书，“……”
仙门中有这想法的，可不止是年凌霄一个人，只不过碍于雁回和年锦书的身份，人家不敢八卦到他们面前来罢了。
“爹，迁怒就过分了啊。”年锦书说，“我们打算三百岁后再要孩子，我醋劲比较大，不想生一个孩子来争宠。”
“出息！”年凌霄明知道她说谎言，也没戳破，凤嘉雪出生时还没那么明显，她没那么眼馋，可含烟含姿出生时，她馋得眼睛都绿了，说不喜欢孩子，骗人吧。
一定是雁回不行！
有年锦书这么一打岔，年凌霄喝了不少酒，心情也松快不少，他也知道自己担心也没用，年君姚决定的事情没有转圜。
他太遗憾了。
年锦书还真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爹，有弟弟和妹妹，我和大哥真的不排斥的，你就不要心烦大哥的事情，快活去吧。”
年凌霄，“……”
885章 我们的话本子
年君姚这事被年锦书一搅和，年凌霄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了。他再闹下去，年君姚又要多跪一天，堂堂家主跪祠堂多日，总是说不过去的，年凌霄也是心疼儿子的，这事成了心结，也不是一天能消除的，反正短时间内阿岚和他爹也见不上面，年君姚也不急着去处理这矛盾，他爹不管再怎么抗拒他们的决定，终究会妥协。
况且，有些事，做子女的没办法妥协，也没办法！
他何尝不愿意如年凌霄的意，让他心情能好一些呢？
事实上，是他回不了头，年凌霄说，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他早就想好了，也没打算回头，这事也就算成定局了。
年君姚跪了一天祠堂，年凌霄有些孩子脾气，第二天也不太愿意和他说话，年锦书嘴甜，哄得他心花怒放，暂时忘却了这些糟心事，还认真地想起了生孩子的可能性，年锦书和年君姚其实都不介意有弟弟和妹妹，只要有一个人真心爱他爹，能好好陪伴他爹过日子，他们兄妹都不在意的。
年锦书是一个混不吝的，“爹，与其想着抱孙子，不如抱儿子，这中年得子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年凌霄若不是念在她长大了，能拿着扫把追她打，这些年被雁回宠着，被年君姚宠着，也没什么负担也没孩子，年锦书性子三十年如一日，几乎没什么变化。
太累了！
作孽！
父子毕竟没有隔夜仇，年凌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年君姚，真的不能转圜吗？”
“不能！”年君姚淡淡说，“爹，你还是趁早接受吧。”
他一点都不想接受啊！
“这事薛浩然知道吗？”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薛大哥，阿岚想着修出真身再说，如今她也不能离开鬼城，这段时间也不急，免得薛大哥着急上火。”年君姚考虑也比较周旋，去一趟北海不容易，要留在北海更不容易，告诉薛浩然，除了增加他的心烦，他也做不了什么。
“阿岚挺好的，性情模样无一不好，她要是东林堡大小姐，你做梦都笑醒了，不就是嫌人家是鬼修吗？这也不是她愿意的，爹啊，你就不要这么带偏见。”年锦书知道她爹心烦，故意问，“爹，最近可有什么好看的女子要追求你啊。”
她爹，模样顶多算是端正，就一双眼睛生得好，风流多情，皮肤白净，虽不高，胖瘦适中，桃花运是真的好，而且基本不用自己追求别人，多的是女修追求他，他身边就不缺貌美女子，各类女子都有，风情万种的，小家碧玉的，大家闺秀的，任君挑选。
年锦书就没愁过他爹会不会孤单。
没了楚若雪，下一个更乖。
基本就是这感觉。
桃花质量还算不错。
这可羡煞薛浩然。
人家有一双儿女，还这么风流的男人，都有女子追求，他堂堂东林堡宗主，身份尊贵，模样也不丑，竟然找不到媳妇，也是一门玄学。
年君姚在宛平城待了一个月，又约了各大门派的宗主们一次座谈会，举办了一次小论剑台，然后就宣布闭关。
接着就去了北海。
他几乎一刻不停蹄地赶往北海。
到了北海，已是深夜，一路风霜雨雪，远远就看到冰雕客栈里的灯光，在夜色里散发出七彩光芒，宛若在一片白雪茫茫中，指引迷路的人。
薛岚一个人坐在窗台看书，窗台的花瓶里踩插着一朵粉黄色的干花，她面容恬静，一页一页地翻着书，香炉里袅袅生烟，香的味道清甜迷人。
听到院内动静，薛岚抬头看到年君姚，眼睛一亮，又慢慢地恢复平静，“大哥，你回来了？”
“回来了！”
年君姚心里一阵滚烫，她还在客栈里，并未离去，如他们所约定般，一直等他回家，年君姚又感动，又窝心。
她每骗他。
他太害怕薛岚骗他。
等回到北海时，就怕空无一人，满室清冷。
薛岚不怕冷，所以一直都开着窗户，可年君姚一进来，她就关了窗户，隔绝了寒风，客栈内也烧着地龙，温度渐渐回暖，自从客栈里有了地龙，比以前可好受多了，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受风寒。
“还魂铃和狐妖呢？”
狐妖是一个爱闹的性子，往年只有她一个人在北海守着边界，无趣得很，如今北海多了一个还魂铃，和她臭味相投，两人天天都跑去北海里玩，狐妖甚至还磨着薛岚，想要见一见自己夫君，当年林不坏当北海监管者时，还让他们一年一见。
薛岚铁面无私，不肯放纵她。
狐妖也无奈，还魂铃见她可怜，还笑着带她去北海，想办法突破薛岚的结界，虽然一直没效果，还魂铃可以一个人随意在北海十几层监狱里玩，可他带不了狐妖，虽然带不了狐妖，却当他们的鸿雁，直接鸿雁传书了，倒是玩得愉快。
薛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年君姚一听，倒是没说什么，他和薛岚天各一方，相隔三十多年，特别理解狐妖和她的夫君，如今有还魂铃，能每天传讯，也算是一种浪漫了。
年君姚知道薛岚不能吃，却还是带回了一壶酒，她最喜欢的烈酒，甘醇厚重，辛辣回甘，她只能闻一闻过瘾了。
年君姚心底却有一种期盼，只要她修炼出真身，她就可以随意喝酒了。
到时候就和人也没什么两样。
就算不能离开北海，也多了许多乐趣。
“这三个月都做什么？”年君姚问。
薛岚坐在窗台边，她如今格外喜欢二楼的窗台，正对着外面的冰雕庭院，也能看到北海的结界，她不需要睡眠，大多数时间都在窗台上打发时间，偶尔看看书，偶尔自己下棋，研究神域里的地图，看北海的话本。
北海因为神秘和危险，少有修士来修炼，在民间却有不少话本。
香艳的话本子都有！
狐妖怕薛岚无聊，特别搜刮了很多话本子给她解闷，偶尔还会学戏本子里的台词，给她唱几曲，两人在北海也算过得愉快。
薛岚没有修为，就不越过北海一步。
哪怕是兔妖，如今都能伤她。
年君姚也好奇地捡她的话本子来看，薛岚有些不适，“大哥，这些话本子不适合你。”
“有何不适的，我也常看话本子。”
“啊……”
年君姚轻笑，坦然地说起自己被催婚的事情，“我爹有一段时间催我成婚，眼馋凉筝的孩子，他也想抱孙子，我被催得烦了，就说喜欢男子，宛平城有不少我和你的话本子。”
薛岚，“……”
年君姚顿了顿，补了一句，“还挺香艳！”
薛岚，“……”
挺香艳，是怎么一个香艳法？
“可我是女子啊。”薛岚轻声说，在身份曝光后，全天下都知道她是女子了。
“这又何妨呢？宛平城很多人都觉得你是男孩子，东林堡也是，身份曝光后，东林堡的弟子都不接受你是一个女孩子，他们还觉得你是小师弟。”年君姚轻笑说。
只能说薛岚扮演男子，扮得太成功了。
“我们的话本子？”
薛岚有些呆滞，她竟不知道有这种话本子，男人和男人？她有些紧张地避开了年君姚的目光，如今再单纯也能感觉到年君姚看她的目光和三十多年前不一样。
直白，火热，看得她心跳加速。
过去更像是看一个宠爱的妹妹，或者弟弟的感觉。
如今，她能明显感觉到，这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她几乎避开了他过于火热的目光。
这有点不像大哥。
大哥永远是沉稳，克制，守礼的。
“你想看吗？”
薛岚有点想看，又很不好意思，毕竟这些话本北海附近的城镇肯定没有的，大哥刚回来，也不好让他跑一趟。
谁知道，年君姚似乎看出她的纠结，直接拿出了话本子。
他的储藏空间里，一下子拿了十本出来。
薛岚目瞪口呆。
年君姚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每一本都会买，本想着等有一天重逢了，我再给你看。”
薛岚真是惊呆了，大哥在她眼里，是全世界，最好的人，脾气好，性格好，也温和，知书达理自律，他在学业上非常用功。从来不看杂书，她和年锦书从小就看话本子，在年君姚眼里就是玩物丧志，她记得有一次她和锦书看话本子，还被大哥罚抄了三遍话本子，抄了七天，手都要抄断了，害得她和锦书都不敢收藏话本子。
每一次都用另外一个书皮裹着话本子，就怕年君姚辣手摧书，他们当时可心疼自己的书了，没想到有一天，年君姚会拿出话本子和她一起分享。
还是她和年君姚的话本子。
这就……离谱！
年君姚耳根有些红，他也后悔自己拿出来太快了，这取悦薛岚的心情太急迫了一些，年君姚暗忖，他应该说自己出去买的，然后出去转几天，再回来，再把话本子给她看。
可后来想了一想，他也没什么可藏着的，他喜欢她。
显而易见的事情。
就是想要取悦她。
“我……”
“这基本是流传最广的，故事写得精彩，青梅竹马的。”年君姚顿了顿，“香艳的段子……也写得不错。”
薛岚，“……”
不用介绍后面这一段吧！
“哦……”
薛岚不好意思当面拿着话本子来看，年君姚似乎也看出她的局促，“大哥连夜赶路，也有一些累，先去休息了。”
他笑着回房间去休息。
薛岚一只耳朵听着动静，一直到关上了门，年君姚躺下了，薛岚才慢吞吞地拿起那本年君姚特意介绍的话本子。
还挺厚的一本话本子。
一开场就是一段香艳的床戏。
薛岚，“……”
香艳是真的香艳，可描述的是两个男子的行事，薛岚看得有一种脸红的错觉，慌忙合上了本子，太露骨了吧？
这宛平城的风气，何时如此露骨了？
西洲大陆对男子和男子结亲，并没有太多的歧视，很多男子的道侣也是男子，有些人沉醉于修炼，一生都放弃了成亲生子。
西洲大陆的风气都比较开放一些，这些事情接受度很高，可薛岚以前看的话本子里，都没有这么香艳的段子。
一时把她惊呆了。
“是我死得太久了吗？”
感觉跟不上潮流了！
一定是死得太久了。
看了两页，不往下看，又有点心痒痒的，大哥说青梅竹马的，怎么一开篇就是这种香艳的，她记得开篇都是十八岁了。
薛岚被勾得心痒痒的，她又翻开了。
忍过三张面红耳赤的香艳床事，话本就开始正常了，是一个倒叙，的确是青梅竹马的，开篇就是凤凰城学堂，有几件事描述得还颇为真实，好像笔者亲自在凤凰城学堂上，薛岚啧啧称奇，然后隔了几张，又是香艳的。
薛岚无语极了。
这是少年走情节，成年走床事吗？
可不得不说，年君姚说得对，写的还可以，至少引人入胜，每一张都有悬念，薛岚看着看着，竟看得入迷了。
除了她和年君姚，也有雁回锦书等人。
“呵……”
竟然把她和雁回描述成兄弟，这笔者一定不认识她和雁回，为了锦书，雁回偷偷不知道给她下过多少绊子，就是一个醋桶。
薛岚很快就看完三分之一的话本子，情节很丰富，学堂生涯描述得妙笔生花，令人捧腹大笑，的确是一篇好文章。
狐妖和还魂铃回来了，薛岚把话本子收起来，不能让狐妖和还魂铃看到，这种话本子，被旁人看到，感觉怪尴尬的，特别是她和年君姚都在。
狐妖回来知道年君姚回来了，她就知道了，她有家可归的日子结束了，她又要和还魂铃一起去北海界内流浪了。
年君姚适当时间出来，看到薛岚眼光有些躲闪，微微一笑，他还故意问了一声，“阿岚，话本子好看吗？”
薛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自己一贯冰冷的身体都要沸腾起来。
“也就……一般吧。”薛岚颇为含蓄地说。
年君姚挑眉，“那等你看完了，大哥给你介绍另外一本，没那么一般的给你。”
薛岚，“……”
886章 为什么不拒绝
薛岚没想到年君姚竟然还收藏话本子，所以她看话本子，都是躲着年君姚，倒是狐妖有一次好奇她看什么话本子，让她欣赏一下，被薛岚拒绝了，狐妖对薛岚有天然的畏惧，薛岚拒绝，她就不敢造次，薛岚七天看完了一部话本，感觉整个人都被画面里各种香艳的场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太刺激了！
大哥都看过？
这宛平城如今流行的东西，可真不一样。
年君姚一贯身强体壮的，没想到这一次来北海，竟发了高热，到北海第三天就因高烧不退，整日病恹恹地躺着，狐妖和还魂铃很有眼色，早出晚归，都在北海界内找兔妖他们一起玩，薛岚就成了唯一照顾年君姚的人。
薛岚从小到大，都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发烧这种事对她来说也很罕见，她身体一直都很好，也没想到年君姚会病得气势汹汹，且一般的灵丹还没能治好，高烧一阵反复。
“大哥，北海天气太冷了，不如你出去养病吧，等病好，再回来也可以。”薛岚委婉地建议，没想到年君姚却拒绝了。
“不碍事，大哥身体好着，这些年太过劳累，一下子病发罢了，养一养就好，难道阿岚觉得照顾我很麻烦吗？”
“……”
是有点麻烦！
可对着病人，薛岚不好说她不会照顾病人，吃了丹药竟也没好，这伤寒就有点奇怪，可能是北海的天气太冷了。
冷热交替，的确容易发病。
年君姚从储藏间里拿出一包药，“阿岚，这是退烧的药，可能要麻烦你帮我熬一熬，大火煮开，小火煎熬四个小时即可。”
薛岚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以前历练在外，都是年君姚负责起居，她连熬药都不会，当了鬼修后，又不需要吃喝拉撒，她笨拙地生火，年君姚披着大氅坐在一旁看着她笨拙地忙碌，薛岚真的变了很多，若是当年，他早就撒手不干，或者撒娇让他来干活，这时候却一声不吭地摩挲着，有一种逆来顺受的乖巧和沉默。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欺压和折磨，让她性格大变。
年君姚心疼至极。
“阿岚，若不会，就放下吧，大哥也无妨。”
薛岚头也没抬起，第六次试图生火，淡淡说，“大哥的病要尽早吃药。”
年君姚看着她低垂的侧脸，钻心的疼，却又没有阻拦她，他一直看着她，等薛岚试了十几次，他也不厌其烦地教了十几次，总算把火升起来，顺利地熬上了药，客栈的厨房有通风，窗户开得很大，温度很低，薛岚怕他高烧再反复，“大哥，你回屋吧，等药熬好了，我给你端上去。”
“无妨，我陪着你。”
年君姚伸手放在火炉旁边，轻轻地烤火，搓暖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薛岚的手太冰了，是死人的冰冷，“阿岚，你看，大哥一点都不冷。”
薛岚想要挣脱双手，却被年君姚握紧了，“为什么不拒绝呢？”
“什么？”薛岚茫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