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章 阿锦有娃娃了
年锦书这话一出，年君姚和凤凉筝都露出了含蓄的笑容，这一桌菜就不像是年锦书会做的，必然是雁回做的，可他们也没想到雁回竟然能做出这么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比起酒楼，真的不差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年锦书！
年锦书是知道雁回会做几样拿手菜的，没想到会做得这么好，她一边吃得滚圆一边自夸，“我真是太厉害了。”
还魂铃，“……”
不要脸！
雁回，“是的，厉害！”
年锦书心虚得红了脸，其余人都不揭穿雁回这虚伪的行为，揭穿后，这福利都没有了，比起手艺一般的隔壁大娘，雁回这手艺可好太多了。
凤凉筝说，“锦书妹妹，今天风雪大，又是除夕，家家户户都要过年，也不好勉强别人来做饭，可能要辛苦你了。”
年锦书一个冲动，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雁回，“……”
？
这也行？
你来做，你认真的吗？
你不动手，你打什么包票？
这一小插曲，没人在意，除夕比较放纵，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薛岚只能看着，都不能闻到味道，略有点失落，可作为一只鬼，他也不想破坏众人心情，也一直说俏皮话，整个除夕都很热闹，雁回和锦书都喝了不少酒，凤凉筝最近仿佛破了戒，也喝了不少，还魂铃最是嗜酒，捧着酒杯，喝得东摇西晃的，格外放纵。
几人一直吃吃喝喝，一直守岁，等着凌晨过，凌晨一到，小镇上就放起了鞭炮，热热闹闹的，小孩子也在闹成了一团，几人在小筑上看着小镇的烟火气，心里都暖暖的，他们在冰冷的边境过年，就是为了守护这样的平凡的温暖和笑容。
“雁回，你新年的心愿是什么？”年君姚问。
“成亲！”雁回一笑，他喝得半醉，又不全醉，眼底一片迷蒙，仿佛隔着一层水雾，看着年锦书的目光缠绵又痴迷，就像是一个美貌如花的痴汉，看得其余人又是嫉妒又羡慕，也又心酸。
年君姚抿唇，成亲！
过了年，再过几个月，雁回就算真正出了孝期，的确是可以成亲了。
“不急，再等等。”年君姚一点都不舍得送年锦书出嫁，“阿锦还小，再等几年也好。”
“不行！”雁回酒杯一摔还不痛快了，“今年，一定要成亲。”
年君姚冷漠地看着他，“哦，要不要成亲，又不是你说了算。”
“当然是我说了算。”
“阿爹，你闭嘴吧，再胡说下去，你再过三年再成亲吧。”还魂铃都看不下去，这傻不傻啊，还和自己大舅子犟嘴，这不是上赶着被人嫌吗？
年君姚心想，还魂铃还算是有点眼色。
这酒的后劲有些大，雁回半搂着一样喝醉了，酒品不怎么样的年锦书，“当然我说了算，说不定……”
雁回打了一个酒嗝，摸着年锦书的小腹，“阿锦都有娃娃了。”
年君姚，“……”
凤凉筝，“……”
617章 我有了
这话宛若惊雷，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年锦书喝醉后，酒品是不太好，迎着年君姚几乎黑了的目光，傻傻点头，“是啊，是啊，有娃娃了啊。”
还魂铃，“……”
？？
年君姚酒杯一沉，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胡闹！”
凤凉筝脸颊微红，也是喝多了，“大哥，他们两都喝醉了，一定说醉话，不能当真，你先别动怒，雁回不会这么没分寸。”
这孝期还有几个月，年锦书要是有孕一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年君姚皱眉看着他们，看哪儿都不顺眼，偏偏年锦书一点知觉都没有，还有些困倦，缠着雁回一起回去睡觉。
雁回亲了她一口，两人就要一起回去，被年君姚棒打鸳鸯，他一把抱过年锦书，淡淡说，“我送阿锦回去休息，你自己回房去睡觉！”
这两人都喝醉了，他哪儿敢让他们一起回去，万一喝醉后做了什么呢？万一阿锦真的有孕了，不知道轻重弄出人命来呢？这万一没怀孕，还真弄怀孕了，他要打断雁回的腿，雁回见年锦书被别人抱着，略有些不满，可他还没出声就被还魂铃给拖走了，“阿爹，你闭嘴吧！”
这可不得了！
年君姚脚步沉稳地抱着年锦书去睡觉，年锦书或许感受到大哥的愤怒，也乖巧得很，在床上滚了一圈就睡了，也不吵不闹，和在雁回面前，真是天壤之别，年君姚眼皮一跳，他总觉得雁回有分寸，有成熟，为什么对雁回这么信任呢，因为雁回从小
618章 我和雁回是清白的
年锦书这一惊一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先注意到年君姚的脸色，然后下意识反驳，“哥，我怎么怀孕啊，不可能！！”
不管有没有怀孕，先否认再说！
“我和雁回清清白白，比那天上的云朵还要清白，怎么可能会怀孕！”年锦书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装的，脸都红透了，“你别瞎说，诋毁我的清白。”
年君姚脸色稍微好一些，可看起来仍是几分不爽，年锦书怕大年初一，大哥一个冲动真的要解除婚约，立着两根手指，“我和雁回绝对清清白白，我绝无可能怀孕。”
雁回过来找她一起吃早膳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脚步顿了顿，还魂铃撇撇嘴，“啧！”
敢做不敢惹，怂！
年锦书见到雁回，因心虚，声势夺人，“你是不是喝多，胡言乱语，大哥怎么会以为我怀孕？我们清清白白，我怎么可能怀孕！”
不会吧。
有孕了？
最近的确吃得多。
她捏了捏腰，仍是很细，也不胖，她看着胖了吗？
“你怀孕了，哪个狗……男人的？”
年锦书，“……”
雁回一脸沉怒，年君姚左看看右看看，雁回一脸愤怒，年锦书一脸无辜，“难道我最近胖得你们以为我怀了？”
“是你们自己喝醉了说的。”年君姚指着雁回，又指着锦书，“你，还有你，都说了。”
“误会！”年锦书和雁回异口同声。
雁回，“大哥，我顶多……就牵个手，这怎么会怀孕。”
年锦书，“……”
不要脸！
年锦书点头，“是啊，大哥，那酒后胡言乱语，都怪还魂铃，他前段时间看人家小孩子可爱，天天嚷着要我给他生一个妹妹，我们就开玩笑说怀了一个妹妹哄他的，又不是真怀孕。”
还魂铃突然背锅，“这我就忍不了。”
“今天我们做糖醋排骨吧，昨天阿锦买的糖醋排骨，还很新鲜。”
还魂铃眼睛一亮，接收到雁回的目光，高贵冷艳地承认了错误，“怪我，都是我的错！”
“凉筝差不多也醒了，让他给你号脉。”
“啊……”
年君姚和雁回又不是医官，自然不懂孕脉，倒是凤凉筝久病成医，自己也算半个医官，年锦书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没怀孕，那是能承认吗？必然是不能的，可她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怀孕了，可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
万一真有了！
天啊，大哥一定很恐怖！
雁回也很心虚，又有一点隐秘的欢喜，然后是担忧，若是真的怀孕了，他和锦书的名声可就别要了。
没这么巧吧！
他们修仙者没这么容易怀孕，特别是有仙缘的。
“你怎么看起来很心虚！”年君姚看着年锦书。
“没啊，一点都不心虚。”年锦书把手横在凤凉筝面前，一副自信的模样，“我和雁回绝对清白，不可能怀孕，我又没做亏心事。”
雁回，“是的，大哥，肯定是误会！”
凤凉筝唇角微扬，他都没想到自己早上起来，还有这种事等着他。
年君姚，“凉筝，你实话说。”
619章 不准欺负我男人
凤凉筝认真号脉，“大哥，脉象平和，没什么问题，没怀孕。”
“真的？”
“真的！”
年君姚也松了一口气，雁回和年锦书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年锦书耳根都热了，似模似样地抱怨，“大哥，我都说了没怀孕。”
“误会一场就好。”年君姚淡淡说，“孝期过了，也不急着成亲，慢慢来，阿锦也还小。”
“我……也不小了。”年锦书小声反驳。
年君姚故作听不见，“什么？”
年锦书微笑，“是的，大哥说得对，我还小。”
雁回，“……”
他下次再不喝酒了。
除夕也不喝酒！
谁劝也不喝！
年君姚出去后，雁回小心翼翼地问凤凉筝，“是真的没怀孕吧？”
凤凉筝，“？”
两人对视一眼，凤凉筝秒懂，“哦，让你失望了，是真的没怀孕。”
雁回笑了笑，“我以为就算摸出什么，你也会懂我的眼神。”
“我们没这种默契。”
雁回，“……”
大哥若是知道，一定很生气，这大年初一的，就不让大哥堵心，凤凉筝说，“你悠着点，孝期还有几个月。”
“我知道。”雁回皱眉，“不是，你什么眼神？怎么看我的眼神就差没在额头上刻一行字雁回是色棍？”
“你不是？”
雁回深呼吸，“大年初一，我不和你计较。”
还魂铃提醒他，“糖醋排骨，红烧肉……”
揪着爹爹的小辫子，还魂铃愉快地点菜，雁回真觉得流年不利，喝酒害人，喝酒太特么的害人了，他也太冤了。
年锦书和还魂铃下午就跑了，说是去买菜了，直接飞到上一次去的城镇，一连五天都飞过去，那天还魂铃说看到素鸢公主，年锦书记在心上，连续来了五天，在一个地方蹲点。
还魂铃说，“说不定是路过，或许……我看错了。”
“你承认看错了？”
“不承认！”还魂铃说，“就算他们在这里出现过，五天了，人也早就没了，你在这里蹲也没用，反而会让人怀疑，凤凉筝问起来，你要怎么说？”
“买菜，理由都找好了。”
“好吧！”
还魂铃竖起拇指，一直来了七天，年锦书和还魂铃还拿着画像问镇上常驻的居民，特别是药店和酒楼，都问了一遍，都没人觉得眼熟。
公主这样貌得天独厚，若是出现一定会引起轰动，不会做饭，自然要去客栈和酒楼，若是身体不适也会找药店，这几个地方都没人见过，估计是还魂铃真的看错了。
凤凉筝也等着天门宗的消息，基本上是五天传回一个消息，琉璃真人行踪比玄冥真人而言，不算成谜，只不过是消失多年，有些难寻。
“好饿，回家吧。”
“你干嘛老欺负雁回？”
“他自己要做饭封口的，能怪我吗？”还魂铃说，“不做亏心事，也不需要封口咯，他自愿的，不关我的事情。”
“强词夺理，反正，不准欺负我男人！”
“我还是你的器灵，男人重要，还是器灵重要？男人会见异思迁爱上别人，器灵是不会背叛你的。”
620章 没消息，也是好消息
年锦书不忍吐槽，话虽说得没错，可搞得像你是一个多听话的器灵似的，你能多听话？不背叛，偶尔也要被你气死！
“哦，你觉得男人更重要！”还魂铃生气了，“我明白了，我不修炼了，反正我也不重要。”
“不，你重要，你最重要，你比狗男人重要多了！”年锦书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小乖乖。”
“哼！”
一个生气一个哄就回到了边境，薛浩然来了。
这一次东林堡多派了十几个人过来，薛浩然也亲自来一趟，凤凉筝和薛浩然之间的气氛一直都很怪，凤凉筝对薛浩然，格外的冷淡。
他这个人对谁都冷淡，对亲生父母，其实都很冷淡，可年锦书仍是感觉到凤凉筝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淡漠。
他不太愿意和薛浩然说话。
他和薛浩然的关系，因薛岚的缘故，一直都不坏，每一次仙门论剑都有话题聊，上一次在宛平城，顾林刺伤素鸢公主后，凤凉筝就不怎么理薛浩然，后来知道薛浩然是素鸢的亲哥哥，更显得冷淡。
年锦书偷偷问雁回，“正常的妹婿，难道不是像你一样讨好大舅子吗？”
雁回可不敢这么对她大哥。
大哥一声我妹不嫁，雁回就要满头包。
“改天我教一教怎么讨好大舅子，我们凉筝没做过这种事，可能有些不熟练。”
“你确定是不熟练，不是……不愿意？”
雁回，“……”
薛浩然来边境，也巡视了边境的布防，边境所有布防都是年君姚和凤凉筝负责，而且故意分开了，每一个仙门负责不同的区域和不同的事情，所以就算给自己仙门传回消息，也不知全貌，除非亲自来视察一番，就算亲自来视察，也未必知道全貌。
薛浩然问薛岚，“阿岚，你要不要跟大哥回家？”
薛岚摇头，他回东林堡也没什么，就是怕大哥不自在，如今公主还没消息，他也愧疚，不敢面对薛浩然，去东林堡会让他如坐针毡。
“我在这里陪大哥和锦书就好。”薛岚说，“哥，你怎么亲自来了？”
“没什么，想来看看边境的布防进展。”
薛岚十分安静，不像过去那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着仿佛是无话可说，可事实上是一个人小心翼翼，一个人提心吊胆，都默契的没有提起糟心的事情，可越是不提起，越是像一块心病，就一直藏于心口，无处发泄。
薛浩然也心酸极了。
“不回家就不回家吧，阿岚，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住，哥哥永远都欢迎你回家。”
薛岚心情难受极了，若是能拥抱薛浩然，他很想给薛浩然一个拥抱，可他做不到，又怕自己再一次抢占了什么。
“好！”薛岚说，“知道了。”
公主若死了，他也没脸回去。
不管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薛浩然隐晦地问年君姚，可有素鸢的消息，他还避开了薛岚，没让薛岚知道，年君姚说，“薛大哥，凉筝一直在找寻，天门宗没有消息传来。”
他不想打击薛浩然的积极性，也不想说凶多吉少，“没消息，总归也算好消息，如你想知道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和凉筝好好聊一下。”
621章 是鸢儿，还是傀儡
薛浩然也没有和凤凉筝聊，他能感觉到凤凉筝对他的敌意，没有素鸢公主这一条纽带，估计是好不了。
年君姚说，“凉筝对你有怨并不是顾林伤了公主，是觉得你……太不关心公主了。他为公主感到委屈，也心疼公主，你不要多心。”
薛浩然心里也隐约明白，这一次他来边境也是想要打听素鸢的消息，生死未卜是真的很折磨人，可素鸢公主就凭空消失了，他想要补偿，想要让他知道真相的机会都没有，他想要对素鸢公主好一点也没有一点机会。
他毕竟和公主只有单薄的血缘关系，却疼了薛岚快二十年，亲疏一目了然，骤然知道真相也难以接受，再想要去接近公主时，她已然没了踪影。
年君姚也劝凤凉筝，“毕竟他是公主的亲哥哥。”
“不需要！”凤凉筝淡淡说，“鸢儿有我就行了。”
没有人爱她，他会爱她。
他只爱她！
他没有那么多爱摊薄给那么多人，他只有一份完整的爱，只属于鸢儿。
如果有一天，他能再见到鸢儿，他一定会告诉她，这世上有人真心疼她，爱她，不会让她受委屈，他虽阴鸷了点，心里也有一头魔鬼，可他会学着怎么爱她，学着用她觉得最舒服的方式，去爱她。
年君姚两边都劝不好，自然也就没再说，薛岚也不好说，情况也就这么僵着，薛浩然在边境待了三天就回去了。
等天门宗传回消息，有了琉璃真人的踪迹时，已是夏天。
冬雪早就熔化，边境的布防渐入佳境，已初具规模，天门宗传回消息时，琉璃真人在离边境五百公里外的山谷里，正在寻药。
凤凉筝接到消息连夜就出发，边境的事情也没让年君姚一个人来承担，雁回和年锦书留下来帮忙，薛岚说，“大哥，公主如果活着，会愿意来到我们身边吗？”
“不知道。”年君姚实话实说，“公主毕竟在魔族长大，也一心想着雪永夜，她不一定愿意来到我身边，看凉筝吧。”
“我也希望二哥和公主能好好的。”
木棉谷内，夏天全是木棉花盛放，这一带野生木棉花漫山遍野，可毒雾非常多，所以猎户都很少，天门宗的守着唯一的出口。
“公子，琉璃真人身边带了两个人，不确定是不是公主，他们已经三天没出谷了。”
“行，我知道了！”
山谷里，虽毒雾比较多，可对凤凉筝而言，并不算难事，他本身不惧怕这些瘴气，很轻易就进了山谷里。
漫山遍野的木棉花盛放。
天门宗得到的消息是琉璃真人来采药，凤凉筝进了山谷才发现，这是一片世外桃源，木棉遍布整个山谷，一座两层高的小筑依山傍水建立在山脚下，环境十分清幽，凤凉筝刚一走近就看到一名少女背对着他，坐在河边的岩石上，正在弹奏一首曲子。
一首，他耳熟能详的曲子。
凤凉筝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有些人，只需要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可他不敢出声打扰。
他恐惧！
是鸢儿！
还是傀儡？
622章 雪素鸢
人死了，若要活着，也就只有傀儡了。
可若她没死，又怎么躲开雪永夜的追踪。
绿水青山，蓝天白云，一抹湖蓝色的身影，成了山水间，最鲜活的颜色，跳跃在他的眼瞳里，凤凉筝眼角微红，却始终喊不出她的名字，少女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倏然转身，曲子突兀地停下来，少女回眸，眉目鲜活，琼鼻樱唇，比他记忆中要显得温柔。
凤凉筝浑身僵硬，不敢出声，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她，他心里倏然涌起了一种强烈的，阴鸷的占有欲。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了。
绝对！
绝对不会！
她怎么哭，怎么闹，哪怕是锁在身边，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生死未卜，他过了半年，几乎失眠，自我折磨的日子。
为什么鸢儿不说话？
不记得他了吗？
“鸢儿……”
雪素鸢也没想到，凤凉筝会追到木棉谷来，她以为那天吻别后，就是永别了，她也不曾想过会再见到凤凉筝。
她见到凤凉筝，总会想起上一世被囚禁的日子。
每一次，都是折磨着她。
她是一个容易被往事折磨的人。
可这一次，她见到凤凉筝，心里所想到的竟是那一天的吻别。
“主人……”她的声音乖巧，又柔顺，一如既往，可却不像鸢儿一样飞蛾扑火似的扑到他的怀里，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坐在岩石上，动也不动。
凤凉筝走了过去，雪素鸢似是受到了惊吓，起身站起来，手足无措，又强行镇定，他找来也没关系，如今……他未必能囚禁她。
他是凤凰城少主，不该和她这样的魔族纠缠。
对谁都好！
凤凉筝想起了过往的十几年，每一次都是鸢儿主动走向他，他好像是一个坐享其成的混蛋，享受着她的温柔，她的听话，她的一切，理所当然。
他定定地看着鸢儿，试图看出这究竟是傀儡，还是真人，可实在难以辨认，他也怕知道残忍的真相。
夜浓是被人挖去了眼睛，所以她的傀儡状态和旁人不太一样。
事实上，傀儡和真人没什么区别。
除了没有五感全失，不需要吃喝拉撒也不需要长久睡眠，更不需要情感，只受主人支配，琉璃真人，成了她的主人吗？
“鸢儿，到主人这儿来！”凤凉筝站在她面前不远处，伸出了手。
他不逼迫鸢儿，他想要鸢儿主动走向他，虽然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脑海里，疯狂涌出来的恶念，他也死死地控制着情绪。
失而复得，一次就够了！
“我不是鸢儿，你也不是主人！”
鸢儿说，“我是雪素鸢，你是凤凉筝。”
雪素鸢看着他，淡淡说，“我从幼年时一直活在你的琴里，过两种人生，偶尔会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我和你真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可有些事必须要承认，那一缕魂魄是假象。凤栖梧桐只是我的避风港，我也不是你青梅竹马的玩伴，哪怕我有了鸢儿的记忆，我也是雪素鸢。”
623章 病娇公子在线卖惨
“凤栖梧桐可以是你一辈子的避风港。”凤凉筝说。
他愿意当她的避风港。
“不，我不愿意！”雪素鸢说，“我逃离一切，包括魔族，已是莫大的罪过，我不会再成为鸢儿，凤少主，你忘了鸢儿吧，她始终是一抹泡影，并不存在，你要抓住现实的温暖，不要去追求虚无的幻影，那个人根本不曾存在过。”
她一句话，否认了他和她的十一年。
凤凉筝轻笑，阳光下，他的眉目如浸泡着温柔，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雪素鸢一挣脱，凤凉筝握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到怀里。
“凤少主！”雪素鸢急怒。
凤凉筝狂喜，暖的！
不是傀儡。
是暖的！
若是傀儡，不会有这种温度，她是活生生的鸢儿。
谢天谢地！
“凤凉筝，你放开我！”雪素鸢用力推开他，情急之下，一掌打在凤凉筝胸口，把凤凉筝打飞出去了。
暗卫们，“……”
公子好惨！！！
凤凉筝往后退，捂住胸口，倏然喷出一口鲜血来，雪素鸢，“……？”
她用了这么大的灵力吗？
没有啊！
暗卫们也吓一跳，公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娇弱？
哦哦哦，他一直是真挺娇弱的，可也不至于和纸糊一样吧。
凤凉筝脸色苍白，唇角一抹嫣红，染红了他的唇瓣，看起来真是又病娇又阴鸷，他竟还笑了笑，“你还活着。”
雪素鸢生硬地别开了目光，“我自然还活着。”
凤凉筝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暗卫们在我们要不要出手中，犹豫了三秒，凤凉筝就这么摔下去了，凤五正想着公主真是郎心似铁，就看到雪素鸢急忙走了过来，“凤凉筝，凤凉筝……”
凤五的脚步，又顿住了。
暗卫纹丝不动。
雪素鸢是真没想到她一掌灵力会这么强大，把凤凉筝给打飞出去了，她并不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没想到凤凉筝竟然昏迷了。
“凤凉筝……”她拍着他苍白的脸，心里矛盾至极。
凤凉筝缓过神来，睁开眼睛，微笑地看着雪素鸢，“没事。”
“我没用力啊，你是不是装的？”雪素鸢不吃这一套，理智一直在线。
“鸢儿，自从你走后，我已经半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凤凉筝心安理得地躺在她的臂弯里，“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你，全是噩梦，久而久之，我就不敢再睡了。”
“我本来就是你的噩梦。”雪素鸢粗暴地推开了他，冷硬地站起来，凤凉筝挣扎着起身，看着真的像是随时要挂掉一样。
雪素鸢知道他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也没想到虚弱成这样，恶毒地想他一定是装的，可看了好一会儿，又不像是装的。
“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凤凉筝说，“有些事我来不及告诉你，你就走了，所以，我让天门宗找了你，一直找了半年，所有人都隐晦地告诉我，你死了，你摆脱不了雪永夜的血珠，只有我一个人，相信你还活着。”
“什么事，说完你就可以走了。”
624章 我的事情和东林堡有什么关系
凤凉筝见惯了雁回在年锦书面前示弱卖惨，学起来也有模有样，“鸢儿，我胸口有些疼，能扶我坐一会吗？”
“自己走！”鸢儿冷漠无情地拒绝了他。
凤凉筝没得到和雁回一样的待遇，“……”
雪素鸢冷漠他地看着他移动脚步，在她不远处的岩石上坐下来，他的脸色看起来的确苍白，唇角挂着一抹血迹，轻轻擦拭时就有一种柔弱感，雪素鸢移开了目光，凤凉筝定定地看着她，“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很好。”雪素鸢淡淡说，“你有什么事说？”
凤凉筝寻她多时，其实哪有什么真正要紧的事情说，只不过是想见一面，相思入骨，若说正事，也是她的身世，当时怕她接受不了，想要给她一段时间缓冲，没想到会有离别。如今，他倒是没了顾虑，“雪永夜不是你哥哥。”
“我知道！”雪素鸢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可手指却轻轻地收紧，紧握成拳，“他不是我哥哥，又如何？他养大了我，从小也一直疼我，这么多年来……也不算亏待我，我能在魔王宫长大，手握权势，呼风唤雨，我有什么资格抱怨？”
她一个低微魔族，得到了公主的身份，待遇，就要承担公主的责任和困境，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就算不是亲哥哥，她的一切，都是他给与的，她做不到背叛，也做不到伤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逃到一个世外桃源，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像鸵鸟一样生活。
可偏偏……凤凉筝还要来打扰她的清净。
“你知道？”
“我又不傻，锦书妹妹隐晦提醒过我，你也说得含蓄，我会被噬魂灵攻击，他们不听我的指挥，诸多疑点摆在我面前，我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雪素鸢苦涩一笑，“不相信，就当我有哥哥，仍有家人，不想撕破这层窗户纸，可我心知肚明，也求证过，如果你要说这件事，那就没必要继续说了，这是我的事情。”
凤凉筝看着少女倔强的侧脸，她分明伤心。
喊了快二十年的哥哥，不是亲生哥哥，还要用血珠控制她，这比什么都难过，她只不过倔强的不愿意承认罢了。
凤凉筝说，“他用血珠控制你，你不恨吗？”
“不恨！”雪素鸢说，“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无以回报，他做什么，我都得承受。”
所以，她挖了心，祛除了血珠，承受着命悬一线的痛苦，她曾经想要回魔族，可回不去，这西洲大陆又不是她的容身之所，她怎么样已无所谓了。
“那你真正的哥哥，你也不想要吗？”凤凉筝看着她，感觉到无尽的酸涩和心疼，“你本该和薛岚一样快乐无忧地长大，是东林堡最疼爱的大小姐，雪永夜不抚养你长大，你哥哥也会抚养你长大，你所承受的痛苦和孤苦，都不是你本该承受的，你……”
“你什么意思？”雪素鸢倏然打断他，微微皱眉，“我的事情和东林堡有什么关系？”
625章 错位人生的真相
雪素鸢听完凤凉筝所说的故事，只觉得荒唐，“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站起来，后退几步，一点都不相信这故事，“你一定是骗我的。”
“鸢儿……”凤凉筝也起身，心疼地看着她，当了快二十年魔族公主，又对雪永夜言听计从，实在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她就算觉得自己不是魔族公主，也是魔族，从未想过自己是西洲大陆的人，雪素鸢脸色冷如雪花一样。
雪素鸢眼里蓄满了泪水，眼底一片伤痛，她含泪看着凤凉筝，“这是谁说的？”
“阿岚！”凤凉筝轻声说，“你和阿岚，他比你更像魔族人，鸢儿，你本不是魔族人，是西洲大陆东林堡的大小姐。”
“不可能，这不可能，魔后生的分明是公主，全族都知道。”
“阿岚也是公主。”凤凉筝说，“她是女孩子。”
雪素鸢吃了一惊，“女孩子？”
“是，女孩子。”凤凉筝说，“鸢儿，你们身份自小调换，这做不得假，若不是真的，阿岚也不会自杀，也不会告诉我们。雪永夜当初留他在魔族，就是因为阿岚能治愈他。
雪素鸢一时接受不了事实，凤凉筝想要再解释，她已不想听，一直到琉璃真人出来，琉璃真人是一名女子，已有三百多岁，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上下，非常年轻，穿着素净，面容秀丽，有一股超凡脱俗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她身边也跟着一名看似同龄的女子，可凤凉筝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才是琉璃真人。
“没想到这藏了快二十年的真相，终究付出了水面。”
“真人，你……知道真相？”雪素鸢试探地问，听她的语气，她格外相信琉璃真人。
琉璃真人走近湖边，凤凉筝行了礼。
真人还礼，凤凉筝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小娃娃，西洲大陆百年仙门少主身份如何贵重，她并不在意。
“知道！”琉璃真人说，“你的确不是魔族，是东林堡的大小姐。”
当年魔族公主薛岚被养在秘境里，她即将出生时正逢魔族和西洲大陆大战，身体受损，所以一直养在秘境内，需要秘境里的灵宝为她养胎续命。当年薛门主和薛夫人偶尔入了秘境，夺得灵宝，惊动了在秘境内养胎的薛岚，导致魔族公主意外出生。
当年，琉璃真人也在秘境内，且她欠了魔后一个人情，一直守护着公主出生。没想到薛岚的出生，也刺激到了怀孕的薛夫人，雪素鸢也在秘境内出生了。
雪素鸢出生时，正逢身为婴儿的薛岚魔息作乱，魔息被雪素鸢吸收，薛岚在秘境内本一直靠着纯净灵气来养，魔息得不到安抚和她体内的灵气相互排斥，被雪素鸢吸收后，薛岚的生命状态才安稳下来，在这样的状态下，雪永夜只好把两个孩子交换。
薛岚成了东林堡的小姐，而雪素鸢变成了魔族公主。
只有交换，两个孩子才能活下来，若不然，有了魔息的雪素鸢在西洲大陆也难以存活，薛岚在幽州城，也活不下去。
“当初把你们交换，是迫不得已，并不是谁特意要去扰乱你们的人生。”琉璃真人说，“为了防止雪永夜反悔，也避免有人发现东林堡和魔族的关系，我特意给薛岚批了命，让东林堡把他当成小公子来养。”
雪素鸢听了这么一段往事，心里惊涛骇浪。
琉璃真人又说了一段故事，其实在孩子两岁时，她就有机会把他们交换回来，那时候薛岚和雪素鸢已两岁了，各自也有了对抗体内灵息的力量，琉璃真人一直试图拨正他们的人生，他带年幼的雪素鸢来了东林堡，试图把两人灵息交换。
谁知道雪永夜反悔了！
在她运功中途，雪永夜打断了她，导致已转到薛岚体内的魔息大乱，东林堡死伤数人，雪永夜带走了雪素鸢。
自从那以后，雪永夜就打算培养雪素鸢，当成他的一把刀，也计划着让雪素鸢将来分裂西洲大陆的各大仙门。
让薛岚留在东林堡，无忧无虑地长大。
两岁时的事，雪素鸢一点都不记得，她早就没了记忆，琉璃真人说的话，她没有印象，可凤凉筝记得薛岚两岁时，东林堡失去了门主和门主夫人，原因是魔物作乱。
琉璃真人说，“素鸢，我一直感觉到抱歉。”
626章 这太荒唐了
雪素鸢脸色奇差，眼圈发红，身世的真相宛若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头顶，她透不过起来，只觉得窒息。
凤凉筝也是第一次听闻他们两岁时的故事，琉璃真人说，“若不是当年我欠了魔后一个人情，也不会把薛岚养在秘境内，让她吸收西洲大陆的灵气来养胎，若不是我判断失误，你也不会失去真正的父母。交换失败后，我知道薛岚会在东林堡无忧无虑地长大，我在魔界生活了几年，知道雪永夜也真心疼你，不曾虐待过你，我也放了心，心想着将错就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没想到，公主十岁后，过得那么艰难，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雪素鸢笑不出来，一笑泯恩仇于她而言，有些难度。
她只觉得窒息般的难受。
原来，父母不是父母，哥哥不是哥哥，连族人，都不是族人。
她爱的，爱她的，原来都是虚幻的。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唯一不遗憾的，薛夫人临死前，知道了真相，至少，她见到自己真正的女儿了。”琉璃真人也不知道，这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她一直试图带走雪素鸢，一直都失败了。
雪永夜在儿时就在雪素鸢身上，植入了血珠。
她还记得那一年，雪永夜笑着说，“真人，你若带走鸢儿，她也活不成，她体内有我的血珠，生死都是我控制，你带她去天涯海角，我都能知道她的踪迹，除非死亡，她都摆脱不了我的控制。”
琉璃真人动了气，还和雪永夜打得天昏地暗，于事无补，她杀不了雪永夜，雪永夜也杀不了她，雪永夜很懂得玩弄人心。
“我就一个妹妹，既然我和亲妹妹无缘，那我一定会把鸢儿当成妹妹来疼爱，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她。”
她留在魔界当公主，还能活得好好的。
带走素鸢，反而会害了她的命。
后来琉璃真人见素鸢过得不错，她就离开了魔界，这些年，她一直在闭关研究，如何破解魔族的血珠契约。
既然雪永夜用这血珠来控制素鸢，只要解开血珠，素鸢就有救了，不必再回到魔族。
虽是闭关，可她在魔界也有情报，素鸢公主的消息，每隔一月，都会传到她的头上，一直到今年，公主在凤凰论剑台破坏雪永夜的计划，她就知道他们兄妹已到绝路。
幸好，她找到了破解血珠的办法。
也幸好，来得及在冰墙边界处，拦住了要回魔界的素鸢。
“真是荒唐！”雪素鸢落泪，别开了目光，所有的一切，都这么荒唐，上一辈子，她一直到死，不曾知道真相。
上辈子，雪永夜也不曾如此伤害过她，她也不知道体内有血珠控制，一直到死，她都以为哥哥是爱她的，只不过对她失望了，最后不闻不问，在她生命最后那段时间，她做梦都想要回家，都想要回到雪永夜的身边。
可她日思夜想的哥哥，是造成她一生悲剧的源头？
这太荒唐了！
她竟不知道责怪谁。
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样的真相！
627章 我喜欢鸢儿，不行吗？
深夜，雪素鸢安静地坐在湖边，她已坐了一个下午，一直到深夜，没有动过，凤凉筝也坐在一旁陪着他，从未出声，好像一个影子，无声无息，月光温柔，倒影相生相依，轻轻摇曳，雪素鸢目光空洞，宛如石像。
她很难过！
也很麻木。
这样的真相，对她来说，又荒唐，又残忍。
她这些年的人生，竟全是假的。
哥哥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经历的事情，好像也是假的，甚至朋友，也是假的，若她是西洲大陆的人，朋友就会反目，刀剑相向。
太可笑了。
“我哥一直对我很好，非常宠我，其实我小时候很少见到他，他总是在闭关，可他出关时会陪我去玩，教我读书，带我巡视魔界，他会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哥哥在，你也不要怕闯祸，哥哥在，什么时候都能为你收尾，从那一次我就知道，不管我做什么，哥哥都在我身后，我从未想过，他不是我的哥哥。就算这一次，你们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可能不是魔界公主，我也拒绝相信，就算他用血珠控制我，我也给他找借口，是我破坏了哥哥的部署，是我破坏了魔族的规矩，是我让噬魂灵，成了一招废棋，哥哥要处罚我，我就要接受。就算后来知道我不是他的妹妹，我也以为，我是一个魔族，既是魔族，我做的事情，就没有错。没想到这么荒唐，我甚至……连一个最低微的魔族都不是。”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
雪永夜控制了她，她都在给雪永夜找借口，她也一直在想，哥哥是爱她的，只不过是惩罚她，只要她做到哥哥要求的事情，哥哥就会原谅她。
上辈子，哥哥纵容她一辈子，一直到死，都不曾伤害过她。
她不想相信这样的真相。
“如果你在东林堡长大，你会是东林堡，最自由肆意的大小姐。”凤凉筝说，“雪永夜怎么爱你，薛浩然也会怎么爱你。薛浩然不会给你下血珠，不会控制你，更不会伤害你，鸢儿，不要给他找借口，他是一个恶魔，一个会控制你的恶魔。”
如我一样！
可我是真的爱你。
永远不会用血珠来伤害你。
“真可笑！”雪素鸢一边落泪一边笑，“我的十九年，都是笑话，全是笑话！”
她拥有的爱，遇见的人，都是笑话。
她作为魔界公主，那么努力地旅行自己的责任和职责，她作为妹妹，那么热烈又真诚地爱自己的哥哥。
可什么都是假的！
她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真心，得到的是背叛。
如上辈子，她也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真心，得到的是屈辱。
她永远都记得雪永夜残忍地说，鸢儿，你体内有我的血珠，哥哥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要乖，他说这话时的残忍。
她也刻骨铭心地记得，上一辈子，她揪着凤凉筝的袖子说，我们成亲吧，凤凉筝眼里的犹豫和茫然，她把那瞬间的疼痛，刻在骨子上，生生世世都忘不掉。
没有人爱她。
上辈子是，这辈子依然是！
她上辈子怀着悲愤和对凤凉筝的爱恨，孤独地死在别院里。
这辈子，她好像也注定没有一个好下场。
一个身怀魔息，在魔王宫生活十九年的东林堡大小姐，能在西洲大陆有什么好下场？能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不，没有！
天大地大，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的家。
魔王宫不是，东林堡，也不是！
她真正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鸢儿，跟我走吧。”凤凉筝压着心中的疼痛，“我带你回边境，好不好？”
雪素鸢的情绪，能收能放，她冷笑地看着凤凉筝，“你找我大半年，就是为了告诉，这么一个残忍的真相，然后让我跟你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雪素鸢就算被魔族和西洲大陆都抛弃了，我也不可怜，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我不需要！”
凤凉筝眼底瞬间阴霾，他抓住了素鸢公主的肩膀，一字一顿沉声问，“鸢儿，你看清楚了，仔仔细细看清楚了，我看你的目光，是怜悯吗？”
雪素鸢毫无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凤凉筝的眼珠极黑，好像一束光，眼底是她无法接受的一片浓烈情感。
她如今，最排斥，这样浓烈的情。
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
她总是有一些时候，自作多情，以为哥哥是爱她的，凤凉筝是爱她的，可哥哥会用血珠控制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凤凉筝会不顾她的意愿囚禁她，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变成一个毫无情绪的傀儡。
“是怜悯吗？”凤凉筝哀伤地问，“我
628章 她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木棉谷里，风平浪静。
凤凉筝那一句我喜欢鸢儿，于雪素鸢而言，似是毫无波动，她甚至没有给凤凉筝，任何回应，好像只不过是一句平平无奇的话。
雪素鸢把自己关在小筑里三天，凤凉筝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偶尔弹奏一曲，暗卫劝他休息，他无动于衷。
三天后，琉璃真人要离开木棉谷，她问雪素鸢，“素鸢，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琉璃真人救雪素鸢时就告诉过她，以后她可以照顾她，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是雪素鸢的家，雪素鸢也答应了，从此以后就跟着真人，不管西洲大陆和魔族的纷纷扰扰，可那时候，琉璃真人并未告知她当年的真相。
雪素鸢对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琉璃真人欲言又止，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带人离开了木棉谷。她是在秘境内守护薛岚出生的真人，欠了魔族一个人情，所以一开始就偏颇了，并未告知东林堡真相，虽说试图补救，可又被动害死了她的双亲，之后的十几年，虽然一直在补救，可一开始就失去了公正的立场，也没有坚持让两个孩子在秘境内调息，再换回自己的灵息。
素鸢心里就像是一根刺！
在她和薛岚之间，所有人，都选择了薛岚。
琉璃真人保护了当初刚出生的薛岚。
她的哥哥，更喜欢薛岚，为了薛岚，他会利用她，会抛弃她。
她的亲生哥哥，养大了薛岚，也更疼爱薛岚，对她就像一个陌生人。
没有人，选择她。
她从来都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人。
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人。
就算余生再多的补救，挽回，可在知道曾经被抛弃那瞬间的屈辱，铭记于心，她忘不了，雪素鸢本来就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如今更是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
“你走吧。”雪素鸢说，“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陪你。”
“不必了！”
她不需要！
她谁也不需要，反正，最终都会离开的。
她最终，都会被人抛弃，哪怕被疼爱过，也是虚假的，她也不是最重要的，雪永夜也很疼爱她，从小到大，她以为自己是雪永夜唯一的血亲，最大的柔软，可薛岚一出现，她就被抛弃了，彻底地被抛弃了。
东林堡的哥哥，为了薛岚，也刺伤她，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薛岚的命。
凤凉筝……
薛岚是他十几年的结义兄弟，她注定也不是被坚决选择的那一个人。
凤凉筝不再说什么，只是遣散了暗卫，让他们离开木棉谷，他一个人留下来陪伴鸢儿，暗卫不同意，凤凉筝直接下了命令，他们没办法，又不敢离开，只好退到木棉谷的出口。
凤凉筝说，“鸢儿，这世间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黑暗，你的前途，也没有你想象中的艰难，你有我，我一生一世，都会陪着你！”
“一生一世……”鸢儿大笑，眼里含泪，“你要一生一世陪着我，你让我用什么身份陪着你，鸢儿？我是鸢儿吗？我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吗？我叫雪素鸢，不叫鸢儿，你要告诉西洲大陆众仙门，我是魔族公主，可我从小和薛岚交换了，你愿意为了我，让整个东林堡，陷入危机，让薛岚成为众矢之的吗？”
到最后，她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629章 你走吧
凤凉筝看到鸢儿眼底的一片隐怒和失望，她把一切结果都想到了，她也做了最坏在打算，在她的打算里，他最后会是抛弃她的人。
“鸢儿，你曾是魔族公主，可你是东林堡的大小姐，你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就算曾当了十九年的魔族公主，也并不是你的错。阴差阳错的人生，本就该得到复位，若是世人排斥你，羞辱你，不是你的错。等魔族和西洲大陆大战结束，我自己把这件事公布，你意下如何？如今大战在即，仙门百家不能有任何分裂和隔阂，若不然，西洲大陆生灵涂炭，那么多条人命，我不能视而不见。可大战一结束，你和薛岚错位的人生，我来宣布，给你一个交代，好吗？”
“凤凉筝，你还希望我来帮你对付魔族吗？”雪素鸢的声音带着一抹嘲讽，“就算我不是魔族公主，我也在魔王宫生活了快二十年，雪永夜就算不是我哥哥，也算养我一场，你还想我帮你对付他吗？”
“不！”凤凉筝轻笑，“从未想过，鸢儿，你不必做什么。”
只要，好好留在我身边就好！
“可笑！”雪素鸢怒斥，“凤凰城论剑台上，那么多人见过我，你让我出现在你身边，你作何解释？旁人如何想，会不会想你堂堂西洲大陆的凤凰城少主，和我一个魔族公主纠缠不清，如果你们作战出了一点纰漏，他们会不会是我把情报贩卖给了魔族，所有人命，都会算在我头上，到时候你如何澄清？杀了他们？那是你们族人，放任他们，随他们攻击我？你的长辈，你的亲人，你的手足，又会做何感想？”
雪素鸢嘲讽地看着他，“我知道了，你从未想过，让我用真面目出现在你身边，用一个假身份，在你身边？你哪儿来的自信，你觉得魔族和西洲大陆一战，最后一定是你们赢了？再则，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愿意戴着一张虚假的面具留在你身边？”
“凤凉筝，我不愿意！”雪素鸢给凤凉筝指了一条明路，“离开这里，我当你从未来过，我也从未见过你，我们此生都不必再相见，我的生死，你的生死，我们彼此都不要知晓得好。”
他和她之间，本就无缘。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都无缘！
他是凤凰城少主，注定不能和她有所牵扯。
她曾经十八年的魔族公主身份，注定不能站在他身边。
雪素鸢心里明镜似的，凤凉筝不可能在这紧要关头，宣布薛岚是魔族公主一事，必然会造成轩然大波。
如今，守护边境的是年君姚，凤凉筝和雁回，年锦书等人，他们是主力。
他们几个人从小和薛岚关系紧密，若是消息宣扬出去，他们几个人的威信力大打折扣，众仙门也必然会有流言蜚语，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若是边境布防遭受破坏，若是西洲大陆输了，那些愤怒，怨恨的人们，会把仇恨和悲伤转移。
他们几个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凤凉筝若是一个人，或许不会忌惮什么，可他身边有雁回，有年君姚，他们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手足情深，又岂是她一个人能比得过的！
雪素鸢心里也很清楚，她不会同意凤凉筝把她和薛岚的事情公布出去，大战过后公布已是最好的结局，如今公布，的确不合时宜，若是出了人命，也都会记在他们头上，她也于心难安。
可她就是要为难凤凉筝！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就要刁难凤凉筝。
可最后，她还是兴意阑珊，觉得没什么意思，“你走吧！”
630章 凤少主的情话
凤凉筝握住她的手，雪素鸢的手一片冰冷，手心都是汗水，她挣不脱凤凉筝的手，眼底都是怒意，下意识就要打，可凤凉筝倏然闷哼，似是憋了一口血，唇齿间一片殷红，他又极是隐忍的性子，就这么忍下来了，雪素鸢生硬地忍住了，别开了视线，眼不见为净。
有些事，不能掰碎了说，若是掰碎了说了，说不清楚。
他身上有责任，有道义，也有他要扛得一片天，可他又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放开她的手，凤凉筝轻笑，“我年少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屠了幽州城，报了当年断腿之仇，我这个人恨一个人，就恨全族，心眼小得很，我并不是多在意旁人的生死，他们于我是陌生人，生死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些不知道是谁的人，放弃我的鸢儿？”
“可渐渐长大后，虽说也一直想要屠了幽州城，可我从雁回，大哥身上知晓了天道公理，也想守护着这世间安宁，不被外族所欺，我们西洲大陆几千年来一直都被魔族所欺，在种族大义前，所有的事情都要往后靠。”
“这段时间，彻夜难眠，我总想着你去哪儿了，是不是死了，夜浓说，除了死亡，你无法摆脱雪永夜的追踪。我不接受你的死亡，我派人天门宗的人找寻你，只要不见你的尸体，我就当你活着，这段时间我也明白一件事，我不愿意为了任何人放弃你，任何人。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生死未卜，让我寝食难安，彻夜难眠。既然你不愿意在我身边当一段时间的鸢儿，那我留下来陪你，可好？我陪你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你疯了？”雪素鸢眉心一直跳，他疯了不成。
“没你在我身边，我才疯了！”凤凉筝似是下了一个不凡的决定，“我注定当不了什么救世大英雄，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谈何救世呢？”
如果没有你，这世间，我救来何用？
“你知不知道，凤栖梧桐，是唯一能杀雪永夜的神兵。”雪素鸢干脆破罐子破摔，把一切都捅出来。
“我隐约猜到了！”凤凉筝说，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疯狂地修炼凤栖梧桐。
自从知道薛岚和雪素鸢身份交换，雪素鸢不是雪永夜的妹妹，凤凉筝就回想了当初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想清楚，慢慢就悟出一件事。
当时雪永夜急切地想要凤栖梧桐，未必是因为要救素鸢。
若说要救素鸢，还魂铃是最佳选择，他应该更急切地想要还魂铃。
就算他知道凤栖梧桐里有鸢儿的魂魄，怕他毁了凤栖梧桐，让鸢儿这一缕魂魄断送，可他不必忌讳他的命。
或许，雪永夜当初怕的，只是其一。
怕他毁了凤栖梧桐，害得素鸢魂飞魄散。
可若是因此，如此大动干戈，把雁回，年锦书全部拉到魔族，那未免太小题大做了，除非有更重要的理由。
当时他们一心一意，都以为雪永夜是为了雪素鸢。
从未想过，或许，他忌惮的本身就是凤栖梧桐。
“你知道，你还留在这里？放他一条生路，就意味着，你的朋友，你的手足或许会死在边境。”雪素鸢根本不相信凤凉筝的话。
这人心思深沉，也从不是这种抛弃兄弟之人。
凤凉筝是不管他人生死，可他绝对会为了兄弟两肋插刀，若他知道凤栖梧桐能杀雪永夜，不可能会为了她避世。
他一定想让她心软！
“你还记得，当初雪永夜想要凤栖梧桐，我说过什么？”
雪素鸢当然记得。
凤凉筝当初硬气得很，你爱杀谁，杀谁，想要凤栖梧桐，门儿都没有！他根本不把任何人的生命，放在眼底！
“鸢儿，我只想让你知道一件事！”凤凉筝说，“你是世上，我唯一的不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