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 掉落万魔窟
可她别无选择了，除了相信夜浓，她也不知道相信谁了，若是夜浓骗了她，那就是命运了，可她仍想要相信一回。
或许，种族不同，也能心存一个理念。
她不相信，夜浓会愿意看到西洲大陆生灵涂炭，这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悲剧，他们都宁愿，井水不犯河水，就像过去的岁月里，大家就这么安居乐业，该有多好。
夜浓去了一个时辰，淡淡说，“我很确定，重生殿里没有雁回和还魂铃的踪迹，你确定他们去了魔王宫，不是雁回带还魂铃去寻花问柳去了？”
“他没这精力。”年锦书木着脸，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一点尴尬。
夜浓问，“什么？”
“没什么。”这事深聊，那就有点尴尬了，不在魔王大殿，还能在哪儿？夜浓说，“倒是有一个地方，只不过……他们没那么蠢吧。”
“哪里？”
“万魔窟！”
年锦书内心一凛，这是魔族的禁地，上一次年锦书和雁回进过小树林，只不过没走远，在树上就能感觉到非常阴森的气息。
“若是他们进了万魔窟呢？”
夜浓说，“万魔窟是只进不出的禁地，外面的屏障能阻拦一切召唤术和禁术，所以没有人担心过万魔窟的死灵会跑出来，这是一个秘密，我是无意中听雪永夜讲过的，估计林策都不知道，因为大家对万魔窟从小的恐惧，几乎没有人会去靠近，掉落万魔窟的人，一定会死，凤凉筝当年掉落万魔窟，是公主在外面听到他的惨叫声，打开了结界，让他出来，可出来的，不止是凤凉筝，还有万魔窟里的死灵，万魔窟的死灵，比秘境内的死灵可要厉害多了，当年雪永夜费尽力气才压住死灵。”
年锦书听夜浓这么一说，心里就门儿清了，“我知道了，这两蠢货，进万魔窟去了。”
夜浓倏然大笑，年锦书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雁回少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带还魂铃去如此危险的地方，我们什么都没做呢，他就自投罗网了，这雁回少主不像是这么失智的人。”
年锦书木着脸，面无表情，不能太相信刚开荤的男人，一定是太兴奋犯蠢了，再加上身边有一个还魂铃，感觉自己特别膨胀天下无敌了。
“这结界要怎么打开？”
夜浓说，“结界打开，倒不是问题，你的灵力够了，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你要自己进去小树林，你也是赌一把，或许他们在万魔窟，或许不在万魔窟，你要知道，当年公主打开结界后，她被死灵攻击，从此患了离魂症，你要去结界，你一定要想清楚。”
“我知道！”年锦书暗忖，人都不见了，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先去看一眼再说，若打开结界，人不在万魔窟，她再想其他办法。
“你也要想清楚，如果你打开了万魔窟，他们不在万魔窟，那你放出死灵事小，反正危害的是幽州城，你也不在乎，可若他们不在万魔窟，你也就告诉魔王，雁回和还魂铃不见了，也就打草惊蛇了，你想清楚了吗？”
年锦书浑身一僵，夜浓的话，戳中了她的死穴，是真的死穴一样的存在，若是打草惊蛇，雪永夜也知道还魂铃和雁回不见了，那……雪永夜一定比她先一步，找到雁回和还魂铃。
年锦书忍不住骂起雁回，这太不小心了。
“我们并非魔族，在万魔窟久了会怎么样？”
“撑不过三天。”夜浓实话实说，“这是第一天了。”
年锦书暗忖，雁回是小蜜蜂形态，影分身没事吧，不至于吧？可她也没透露出来，夜浓反而解答了她的困惑。
572章 乔装打扮进魔王宫
“只要是人，不分形态，不要说西洲大陆的人，就是魔族的人，在里面也撑不过几天。”
“我知道了。”年锦书轻声说，“多谢告知。”
年锦书还想到一种可能性，一种很恐怖的可能性。
这么厉害的死灵，会不会是雪永夜储备着，对付西洲大陆的王牌。
这些死灵无差别的攻击的话，西洲大陆又扛多久？他们又能扛多久，会不会……就是雪永夜的手段，说不定不是雁回和还魂铃犯蠢无意中进了万魔窟，是他们发现了这一秘密，所以想要毁灭。
这么一想，她就没那么头疼了。
若不然，可真是一件超头疼的事情。
年锦书知道了确切的讯息，自然就不能连累夜浓，不可能再让夜浓带她去魔王宫，目标太明显，也太给夜浓招是非了。
巧的是，密探有消息传来，林策和林半夏会进宫，且是带一批人进去，年锦书听闻后，开心不已，只要她假扮一个人就行了。
包子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怎么了？”
年锦书一头雾水，为什么他的眼光会这么嫌弃呢？
“我们魔族的女子，除了公主，和你们西洲大陆的男子差不多高，就你这身高混到其中，这不是……搞笑吗，易容术又不能改变身高，这一眼就被看出来，你在其中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年锦书，“……”
年锦书在西洲大陆女子里，不算矮的，只是她身边一直都是雁回，年君姚这样的高挑的人，楚莺歌和白灵都比她高，这就衬得她很矮，被人这么明晃晃地嫌弃，还是第一次。
包子也不是有意打击她，“给暗卫们传讯好了，让他们打开结界。”
“不行，万一他没打开，不仅暴露了自己，还害了还魂铃和雁回，这件事我一定要亲自去做。”年锦书不知道万魔窟的结界是怎么样的，若是非常霸道，强劲，密探们精通的是传递消息，灵力不一定要很高，若是打草惊蛇，人还没救出来，那就功亏一篑了。
她要亲自去！
包子想了想，“我想知道怎么做了。”
林半夏和林策这一次进宫，主要商议的进宫西洲大陆的事情，林半夏在进宫前，吃坏了肚子，所以他是坐马车去的。
年锦书就躺在马车的夹层里。
林半夏坐马车，林策也坐马车陪他，后面跟着一队暗卫，包子顾虑是对的，这群暗卫也有女孩子，可每一个人都比她高一个头，她的确假扮不了。
年锦书躺在马车的夹板里，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有一个意外，她都没到万魔窟就被人宰了。
林策说，“你肚子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和我一起进宫做什么，我和魔王也能商议，你去了顶什么用？”
“我要听一听。”林半夏的声音听着有点虚弱。
年锦书暗忖，包子下手还挺狠的，下得料非常足，林半夏应该很难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在魔王面前，不要提休战的事情，知道吗？这会触霉头，我都保不住你。”
“爹，一定要打吗？”林半夏不理解，“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和平共处呢，安居乐业多好，如果结界不能打开，彼此都有仇恨，就这么相安无事，我想很多族人都不像打仗的。”
“糊涂，趁着魔王真身修复，实力也恢复的时候你不打，等仙门休养生息后，再卷土重来吗？那时候死伤的是我们。”林策说，“不要妇人之仁。”
年锦书暗忖，谁说我们仙门如此好战了。
我们恨不得和平共处，安居乐业，可你们给机会了吗？
是魔族一再挑衅，我们被迫应战。
“公主还在他们手里。”
“公主背叛我们了，你不要想她。”
“不可能！”林半夏说，“公主不可能背叛我们，是你们放弃了她，没带她回家，爹，公主落在他们手里，一定会很惨。”
“你操心自己吧。”林策没好气地看着自己傻儿子。
林半夏说，“爹，你不关心公主，那你不关心你的女儿吗？你在西洲大陆的女人，不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吗，另外一个你还没见过呢。”
林策想到冰墙内见到的白灵。
“见过了。”
573章 我要杀了你
“你见过了，什么时候，你偷偷去西洲大陆了？”
“不是！”林策也是一头官司，淡淡说，“我没去西洲大陆，是在冰墙内，见到了。”
“她和楚莺歌长得一样吗？
“一点都不像。”
林策的声音，听着非常的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林半夏为他这没见过面的手足难过，看来爹一点都不在乎呢。
也是了，若是在乎，又怎么会是主战派呢？
“爹，我觉得西洲大陆的人，也没那么坏。”林半夏说，“薛岚人挺好的，也好相处，其他人……感觉也不是坏人。”
“闭嘴！”林策训斥，“非我族类，虽远必诛，这话你都不懂吗？”
“动不动就是杀人，怪不得人家对我们的印象就是残暴，冷酷，无情。”林半夏吐槽，这是他从薛岚处听来的。
可他认识的魔族，也不是什么残暴，冷酷，无情的人。
公主那么可爱。
他府上好多人，也很可爱，怎么会是薛岚口中残暴冷酷无情的人？
林策被气的半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养成的傻白甜，专门来气自己的，他忍不住说，“你不要说话了。”
到了魔王宫，你就闭嘴吧。
不要再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惹怒了魔王，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林半夏被训得不敢说话了。
年锦书想起了自己被大哥训的模样，真是……十分同情他。
马车到了魔王宫，停在公主殿这边，年锦书等人都走了，也确定守卫都走了，她这才出了马车，大白天的太引人注目了。
幸好，公主这边有桃林酒馆的人安排，给会信号，年锦书七拐八拐的，总算避开了守卫，进了小树林，其实进了小树林，人就安全很多了，因为魔王宫的人，不会来小树林，上一次她和雁回在小树林里私会就发现了。
除非是偷情，要么是真的没人来。
年锦书拐到小树林就感觉到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真的格外的浓烈，这股气息令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很快，她就来到了万魔窟面前。
魔界万魔窟的小树林里，白天精致还很美，这里海拔高，都是松叶林和一些古树，阳光就这么倾泻而下，非常，非常的……好看。
阳光千丝万缕的落在万魔窟周围，年锦书在万魔窟前犹豫着，她就这么一次机会，若是判断错了，可能会断送雁回的命。
可若他们真的在万魔窟了，再不找他们出来，也会要他们的命，太难了。
左右为难。
只能赌一把了！
万魔窟里，雁回被这尖锐的死灵嘶鸣声喊得头皮发麻，他幻化成了小动物，都这么不舒服，感觉是一根针刺着他的脑海，疼得很厉害。
再这么下去，他撑不住多久。
还魂铃说，“这结界怎么回事？”
雁回说，“相信你？”
“理论上说，这世上没什么地方能困住我，阿娘也可以召唤我，难道阿娘没召唤我？”
“一天一夜了，她有可能没召唤你吗？她一定找夜浓来打探消息了，希望锦书能想到万魔窟，若想不到……”
他背脊一阵发麻，若是想不到万魔窟，那真的挺恐怖的。
这里非常，非常的危险。
他一天一夜，就觉得自己要疯狂。
若是他发狂起来，冲散了自己的灵力，不能保持影分身，他在这里恢复真身，一定立刻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下了。
不管是西洲大陆哪一个人来，都逃不开万魔窟。
凉筝当年是运气好，刚掉落，公主就解开封印让他出去了，就算如此，在很多年里，这都是凤凉筝的噩梦。
他都不愿意回想这一幕。
“阿娘，我们在这里，我们心有灵犀，你一定知道我们在哪儿。”
年锦书看着结界，指尖凝聚出一股纯净的灵力，倾注到结界上，年锦书喊了一声，“小铃铛，雁回，你们在吗？”
结界渐渐的开了一个大的口子，仿佛有光泄露到万魔窟里。
最先飞出来的，并不是还魂铃和雁回，而是死灵，一大片死灵就这么飞出来，他们见到光，宛若飞蛾扑火似的，前仆后继地从结界里飞出来，瞬间整个小树林都飘满了魔气。
死灵一出来，就先攻击年锦书。
年锦书芳菲剑气横扫，斩杀了一名死灵，可死灵很快汇聚在一起，又开始攻击她，速度特别快，年锦书在这样的攻击下，再维持不了结界，结界又被封住了。
她内心一阵绝望！
怎么会这样？
还魂铃和雁回，不在万魔窟。
那他们去哪儿？
她赌错了！
死灵长得格外难看，有一种白骨森森的感觉，眼睛特别大，却又空洞，好像什么都装不下，引人注目。
魔气缭绕纵横，很快就引来了雪永夜和林策，林半夏。
雪永夜看到年锦书和死灵在缠斗，唇角掠过一抹笑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锦书，是你啊，这是自投罗网来了。”
年锦书心里恨极了，在死灵的夹攻中，愤怒地看着他，雪永夜倒是干脆，直接把死灵，打进了万魔窟。
那些死灵刚得了自由，又被困住，发出了悲鸣声，闻者落泪。
年锦书也没那么多的同情心。
“雪永夜，我要杀了你！”年锦书发狠地想，“你害死了阿岚，今天，我就要给阿岚报仇！”
她手持芳菲上来，攻击雪永夜。
林半夏刚要说什么，被林策阻拦了，“这也是你能管的事情。”
“她怎么能怪魔王呢，薛岚是自杀的，就算要找凶手，也是我，是我间接害死薛岚，我要没告诉魔王宫，薛岚早就回家了。”
林半夏也一直在悔恨。
为什么，他要告诉魔王宫，他就不应该说。
如果不说，薛岚就不会死了。
“闭嘴！”林策忍无可忍，这要不是自己儿子，早就丢到万魔窟里了。
年锦书的修为提高得特别快，如果打雪永夜之前的分身，绰绰有余，可这一次让她清晰地感觉到痊愈后的雪永夜实力在一个巅峰期。
他摇着骨扇，避开她的攻击，不痛不痒地逗着她。
574章 摔疼了怎么办
“小锦书，我对你有情，不会伤害你，可你也要知道适可而止。”
“你不配得到爱！”年锦书脾气也是刚，“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我也好，薛岚也好，素鸢也好，你都不配！”
雪永夜本来逗猫似的玩，听到这一句话，整个人都变得非常，非常的阴鸷，冷酷，英俊的脸庞彻底扭曲，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就戳到了他的阴暗处，他骨扇一扬起，一股霸道，又强大的力量袭来，年锦书被击中，摔在小树林的树干上，又被弹回来，吐了一口血，她趴在地上，鲜血一点点地染红了落叶。
雪永夜摇着骨扇，“看……敬酒不吃吃罚酒，小锦书，试图惹怒我，就是这下场。”
年锦书爬着站起来，擦去唇角的血迹，虽然挨了打，却很痛快，“戳到你的痛处了，你也知道，没你是一个没人爱的小可怜了，你真是惨，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爱你，阿岚宁愿死，都要离开你，雪永夜，你注定一辈子谁的爱都得不到。”
年锦书就踩着一个点，不断地捅伤雪永夜，她知道什么话伤人，也知道雪永夜会受伤，所以，她说得更厉害了。
雪永夜的脸色，格外的难看。
他再一次扬起骨扇，年锦书又被打飞出去了，来来回回数次，他好像是上瘾了，故意要这么虐待年锦书。
“你的还魂铃呢？”
被打成这样，还魂铃都没出来。
“你不配和还魂铃对话。”年锦书也不想被他看出端倪来。
雪永夜一笑，“还魂铃……失踪了，是吗？所以，你一个人在魔界，孤立无援，来万魔窟试探，可惜啊，万魔窟里，全是阴灵，就算他们掉落了，说不定早就被吞噬了，人人忌惮的还魂铃，就这么毁在魔界了？”
年锦书心里疯狂地喊，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还魂铃才不可能死在魔界，如果还魂铃死了，那就意味着雁回也是凶多吉少，年锦书如今格外害怕死亡。
她本身不怕死亡。
她怕的是，她身边的人，猝不及防的死亡，没有好好见过一面，也没好好道过别。
“雪永夜，我们会长长久久地活着，可你不会！”就在年锦书最绝望的时，雁回的声音传来，随着而来的是乾坤图，那巨大的威力，小树林上空，就像是起了一股巨大的旋风，乾坤图里的卦象，天翻地覆，雷电交加，雁回站在乾坤图中央，整个阵法爆发出最强的力量，万千长剑斩下，以此同时，还魂铃的声音在上空响起。
她从未知道，还魂铃和乾坤图，还能配合！
在还魂铃的声音中，乾坤图的力量爆发到了极致，雪永夜脸色一变，万千长剑斩下，整个小树林好像都要被毁灭。
雁回站在阵法中央，头发飞扬，他伸出手来，“阿锦，过来！”
年锦书飞身过去，雪永夜扑过来，想要抓年锦书，还魂铃的风刃刮向他，雪永夜已经抓到了年锦书的衣角，被迫放开。
林半夏和林策纷纷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挡还魂铃和乾坤图的攻击，林半夏直接被打飞出小树林。
地面宛若地震似，乾坤图和还魂铃配合下，万魔窟的封印被彻底打开，成千上万的恶魔从万魔窟地飞出来，在半空咆哮，嘶吼，远远看过去，整个魔王宫都陷入在一团乌云中，雪永夜双眸一沉，“雁回，你……”
雁回不和他多做纠缠，抱着年锦书一起进入还魂铃打开的通道里，只留下了魔王宫的一地鸡毛，雪永夜要先处理万魔窟里飞出来的死灵，可没来得及处理他们。
年君姚家的书房密室里，两人抱着一起跌落在阵法外，又滚到了年君姚的脚下，这一幕格外的熟悉，让年锦书想起了上一次她和南归也是这么滚到大哥的脚下。
可雁回这一次状态非常不好，直接晕了过去。
“雁回……”
年君姚也吃了一惊，先关闭了还魂铃的阵法，“怎么了，雁回受伤了？”
*
雁回这一次伤的重，他在万魔窟里就被伤得很重，年锦书打开结界时，只有还魂铃飞出去了，他被死灵给缠着了，根本没办法分身。
幸好，雪永夜给了他机会，雪永夜要把死灵再投进去，也要打开封印，他就趁着间隙，飞了出来，差点没被雪永夜打伤，最后是拼了最后的力量，用了乾坤图。
幸好，伤的重，不致命。
年君姚也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阿岚呢？”
年锦书说，“大哥，说来话长，我们没找到阿岚的魂魄，他们在魔王宫出事，我们情急之下就回来了，这一次打草惊蛇……”
年君姚的目光一寸寸黯淡下去，年锦书都有些不忍心。
还魂铃默默地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到桌上。
年锦书挥挥手，“我没事，不用吃药。”
“薛岚在里面。”
年锦书，“……”
年君姚，“……”
两人死死地看着桌子上的瓶子，这才发现，这是一个锁灵瓶，年君姚严厉的光亮得吓人，他颤抖地捧着瓶子，声音尽量克制了。
“是…………阿岚？”
“是他，千真万确。”还魂铃说，“雪永夜把他的灵魂放到万魔窟里，我和阿爹也是赌一把，谁知道万魔窟竟是单方面封印结界，幸好阿娘聪明来救我们，再拖上一天就惨了，估计我要带两个人的灵魂回来了。”
再多拖一天，恐怕雁回也是凶多吉少。
年锦书双眸含泪，她终于找回阿岚的魂魄了。
“阿岚，是你吗？”
可瓶子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年君姚也喊了一声，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年锦书抹去眼泪，“小铃铛，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故意说的吧。”
“怎么可能，我从来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还魂铃要气死了，夺过瓶子就要摔，摔到半途中，被年君姚接住了。
“这摔疼了怎么办？”
还魂铃一头问好。
年锦书，“大哥，这是……魂体。”
没有疼痛的。
575章 去魔界是享受啊
年君姚也察觉到自己一时说了什么糊涂话，很是尴尬，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收回来，他淡淡说，“阿岚在里面就好，他不愿意出来相见，我来和他说。”
他出去前，再确认一遍，“小铃铛，他在里面，是吗？”
“在，在，在……”狂霸酷炫拽的小铃铛，最怕有人质疑他。
年君姚小心翼翼地捧着瓶子离开。
年锦书整个人都有些懵，幸运的是，找到了阿岚的魂魄，他们这一次去魔界，也不算无功而返，可雁回重伤了。
她回到床边，握住雁回的手。
“谢谢你，雁回哥哥。”
谢谢你，真的实现了我的愿望。
她在情绪崩溃时，心里总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所爱的人，一个一个都会离开她，一开始是薛岚，然后是大哥，再是雁回，爹！
她会失去每一个人，这样的情绪，一直都紧紧地抓着她，让她变得敏感，脆弱，又多疑，可雁回说，没有人会离开她。
他们会找到薛岚。
她当时，只不过是当雁回在安抚她，她自己都知道希望渺茫，不敢抱着全部的希望，可没想到，找到了，雁回真的找到人了。
他带阿岚回家了。
只要阿岚的魂魄健全，她就可以救阿岚，一定会想办法，让阿岚和从前一样活蹦乱跳。
“肉麻。”还魂铃在一旁嘲讽，“我的功劳最大，你为什么不谢谢我。”
“万魔窟一定是雁回哥哥想的，不是你，你没这种智商。”年锦书还是了解自己的灵物的，还魂铃是简单粗暴，力量强压一切阴谋，让他想一想事情，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适合吃喝玩乐，然后遇上强敌，一巴掌打回去，让你跪下叫爹。
还魂铃怒气冲冲地叉腰，“我本来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让你也震惊一下，现在我不算告诉你了。”
他生气地冲出去了。
年锦书暗忖，幼稚。
等雁回哥哥醒了，他来说不也一样吗？
年君姚捧着白瓷瓶，这是阿岚啊！他回来了，虽只是魂魄，可还魂铃一定有办法救他，年君姚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瓶身。
“阿岚，能出来见一见大哥吗？”年君姚轻声问，声音有几分的难过，阿岚弄成这样，不是谁的错，谁也怪不上谁。
阿岚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肯出来，就躲在瓶子里，如她所言，她没有脸面见过去的人，羞愧，自责，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挤在一起，让她无地自容，就算回来了，她也谁都不想见，就一个人躲在这里，安静地疗伤。
薛岚一点反应都没有。
年君姚轻笑一声，“阿岚，是不是在生大哥的气？其实大哥也很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太没用了，竟然让你一个人留在魔界，大哥没办法救你，这是大哥心中，最大的遗憾。如果大哥实力再强一点就好了，阿岚就不会受伤，阿岚也不会有伤痛。”
你也不必面临生死关头，不会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
阿岚很难过，不想听大哥的声音，可她捂不住自己的耳朵，她只是魂体，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怕自己听到大哥的声音会心软。
“没关系，如果觉得难过，不见也没关系，大哥知道你在身边就好。”年君姚轻笑，“以后你就在大哥身边好吗？我会好好守护你。”
薛岚在魔界，他有心无力，在身边，他拼尽了力量，也一定会好好守护她。
他舍不得让薛岚，再经受疼痛。
凤凉筝也听闻了消息，过来找薛岚，知道薛岚躲在瓶子里不肯出来，凤凉筝也没说什么，陪着年君姚一起沉默地坐着，偶尔和他说说话。
可不管说什么，薛岚都没反应。
凤凉筝偶尔咳嗽几声，他身体很虚弱，是撑着病体过来的，受了一点风，年君姚说，“凉筝，公主还伤着，你也要照顾她，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无妨，我陪着你们。”
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带着孱弱的病气，年君姚也不好再勉强他，他们也从未想过他们三兄弟，一起长大，一起结义，情同手足，有一天会阴阳相隔，他们只能沉默地坐着，陪着灵魂状态的薛岚。
薛岚一天一夜都不曾有过动静。
雁回因为重伤，也躺了一天一夜，一直到傍晚醒过来，年锦书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他一醒来年锦书所有的瞌睡虫都跑了。
雁回看着她灿烂温柔的笑容，感觉所有的疲倦都散去，好像有无穷的力量，只要她永远保持这样的笑容，他就有战胜一切的力量。
“是不是还很难受？”雁回昏迷时，年锦书喂了他不少丹药，如今看他脸色，那些丹药仿佛一点效果都没有。
雁回摇头，顺着她的手坐起来，靠在软枕上，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我抱一抱。”
年锦书莫名地想到在桃林酒馆的那个晚上，脸上热了热，可她仍是坐过来，雁回抱住了她，在熟悉，又温暖的气息中，他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万魔窟是地狱，锦书是人间。
“阿锦让我抱一抱，哪怕是濒临死亡，我也能瞬间恢复。”雁回打趣说，“若不然，我要怎么保护阿锦？”
年锦书小拳头锤了他肩膀，怕打疼了，都不敢用力，“你还敢说，竟然胆大包天去万魔窟，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就去！”
“还魂铃先进去的，信誓旦旦能带我出来！”雁回甩锅很彻底，还魂铃本来就狂霸酷炫，不可一世，这一次踢打铁板也让他好好反省，这世上有些地方，是他征服不了，也是他无法破解的，就如万魔窟一样。
这也不算撒谎，事实如此！
年锦书心疼地说，“你去一趟魔界，就会受一次伤。”
“这一次去魔界，我挺开心的。”
“开心什么，你差点被雪永夜打死了。”
男人的胜负欲在这一刻放大无数倍，他捏了捏她的掌心，“雪永夜打不死我，再说了，若是去一次魔界就洞房一次，那我恨不得天天都在幽州城。”
年锦书的耳朵就这么烧起来，低头就咬在他的肩膀，“闭嘴。”
576章 阿岚是魔族
雁回胸膛发出一声闷笑，然后扯到了内伤，疼得皱眉，年锦书抚着他的背部，一边说活该一边心疼得不得了。
年锦书让他先躺着，她捧来了一直温着的汤药，雁回端过来一口就闷了，十分利落，也不怕苦涩，年锦书还喂他一颗蜜饯，让他洗一洗嘴里的苦味。
雁回哭笑不得，小丫头竟然把他当成脆弱的少女来照顾了吗？竟然还准备了蜜饯。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药，你是放了多少黄连？”
“活该！”年锦书又有些不忍心，“药也不是我熬的，你别污蔑人，本来就良药苦口。”
年锦书的状态，已好了很多，雁回就放心了。
在魔界那个晚上，她的情绪崩溃到了极点，根本难以安抚。
可如今，薛岚在身边，她回到宛平城，那些负面的情绪都消散了，再也没有什么让年锦书觉得压抑的人和事。
她的眉目，都是笑意。
雁回总算放了心。
这就好！
这就挺好的！
“怎么猜到我们在万魔窟？”
“我找夜浓帮忙。”
“她不是雪永夜的傀儡，为何要帮你？”
年锦书说，“夜浓虽然是雪永夜的傀儡，可她曾经也是西洲大陆的人，她内心里也不想魔界和西洲大陆有大战，只不过雪永夜的命令，她没办法抗拒。最近雪永夜也没有给她下什么命令，她帮我一点小忙也没什么，整个魔王宫能困住你们的地方，出了魔王大殿，就是万魔窟，魔王大殿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就只有万魔窟了。我也是赌一把，若不赌一把，万一你在万魔窟里发疯怎么办？”
“你赌赢了。”
“是，我赢了。”年锦书有些小得意地说，“重生后，我的运气一直都不错，若是赌输了，我都不敢想象后果。”
那必然，是很糟糕的！
“阿岚怎么会在万魔窟里？”年锦书问，想起了还魂铃的话，“对了，小铃铛说会告诉我一个秘密，什么秘密？”
雁回对年锦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没多想就告诉年锦书，“薛岚是一个女孩子。”
“哈？”年锦书一手贴着他的额头，“你烧坏了吗？”
雁回，“……”
每一个听闻薛岚是女孩子的，都会有一样的反应。
“女孩子！”雁回说，“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她从小和素鸢公主被人调换了，她才是魔界公主，素鸢公主是薛浩然的妹妹。”
年锦书，“……”
*
凤凉筝在年君姚房间里，熬了一天一夜，没见到薛岚，他倒是想要一直陪着年君姚，可身体不允许，年君姚让人去叫鸢儿过来，强硬地拖着他去休息了。
年君姚说，“阿岚，凉筝很自责，很多人都在责备他没有交出公主去交换你，当时在冰墙，他已经放公主回魔界，可公主被魔界的噬魂灵攻击，凉筝怕她有生命危险，所以一直派人保护她，他不是不想换回你，你别怪他。
薛岚怎么可能怪凤凉筝。
他怎么会觉得用公主来换他是理所当然的。
他受苦，受罪，都是他应该承受的，公主才是最无辜的人。
年君姚说，“阿岚，大哥其实……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些天的心情。
他从小就当弟弟一样疼爱的人，突然生死不明，落在魔界，他为薛岚破戒，日日噩梦，可以算得上日思夜想，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
他迫切地想要变强的，带薛岚回家。
他和薛岚从小的点点滴滴，在心里不断地盘旋，他意外地发现，他从未忘却。
薛岚和他之间任何一件小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些情绪，思念，他一直压抑在心底，从未和旁人诉说，也无从说起，每一次想起薛岚，心情都是悲喜交加，冰火两重天，他甚至梦到过薛岚。
那是一个……很尴尬的梦。
“阿岚，大哥好像……变得有些古怪。”年君姚抿唇，欲言又止，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见到阿岚。
这一天一夜里，他说了很多话，阿岚无动于衷。
若是剥开这些事来说，阿岚……会愿意听吗？
他好像
577章 这不重要
西洲大陆和魔族……这是一道天堑。
他是宛平城少主，如今宛平城，如假包换，实至名归的家主，他和魔族不可能有一点点牵扯。
证实了阿岚是魔族，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大哥，你也不信是不是？我们和薛岚一起长大，他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难道我们不清楚吗？女扮男装，我们也早就该察觉了，说不定雁回骗我的，阿岚，你快告诉我，雁回是不是在骗我。”年锦书总觉得这是一个大事，要阿岚亲自说了，她才信。
年锦书这话也提醒了年君姚，阿岚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本该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阿岚不管是性格也好，行为举止也好，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女孩子，标准的男孩子，嗜酒如命。
年君姚也想起了一些细节。
他从未见过阿岚宽衣解带过，他和凤凉筝，雁回也是情同手足，一起修炼时，没那么多讲究，在深山老林里就没那么多穷讲究。可阿岚不会，他说自己有洁癖，一个小霸王说自己有洁癖，衣服总是穿得妥妥帖帖的，有一次年君姚和薛岚带一队人在历练，那一次天降暴雨，且暴雨里有附近岩石灰一起洒落，每人人身上都很狼狈，都是男孩子，所以暴雨后寻了一个河流把自己洗干净了。
薛岚没有和他们一起泡在河里，她一个人跑去了山里，找了一个温泉，说自己跑冷，回来时已是一身干干净净。
这样的生活细节，太多了。
数不胜数。
年君姚从未放在心上，只想着薛岚从小被宠着长大，有一些大公子做派也是正常的，可若不是呢？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所以就避开了他们。
在他好几次在薛岚面前毫无顾忌地宽衣解带……
年君姚，“……”
年锦书捧着瓷瓶，打开了盖子，往里面看了看，薛岚不肯出来，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阿岚，你在里面吗？雁回是不是在骗我？”
她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薛岚，“……”
年君姚，“……”
年君姚所以的心思都敛得一干二净，他微笑地看着瓷瓶，“阿岚，你是一个女孩子吗？”
既然是女孩子，为什么要假扮成男孩子来生活。
这太扯了。
东林堡一开始就宣称自己得了小公子，怎么就成了女孩子？
魔族……
薛岚是魔族真正的公主。
难怪，噬魂灵不会攻击她，也听她命令，也难怪，在海上秘境里，他畅通无阻。也难怪，雪永夜对他态度友好。
原来，他们才是血缘关系如此紧密的人。
他一时也沉默了。
薛岚也难过极了，大哥，你知道我是女孩，也知道我是魔族了，我藏在心里所有的秘密，你都知道了。
对不起！
不是有意瞒你的！
对不起，我没有脸面见所有人。
年锦书知道雁回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她就没去烦雁回，她来烦还魂铃，她的召唤，还魂铃随时随地都要过来。
还魂铃还揪着一个猪蹄啃，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干什么？”
“你说阿岚在瓶子里，是不是真的，他一直都不肯出来，你是不是骗人？”
“没骗你，就在瓶子里，他不出来，你摔了瓶子，他就出来了。”还魂铃转身要走，“不要打扰我猪蹄。”
这猪蹄炖的软烂可口，太好吃了。
他能吃十只！
“阿岚是魔族，是女孩子？”
“爹爹告诉你了？”还魂铃说，“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你自己问他去。”
还魂铃果然任性，嗖一声就不见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竟没人想起要给薛浩然书信一封，告诉他薛岚的事情，毕竟他们都没见到薛岚，也不敢胡乱地说。
阿岚是魔族这件事，也不好直接告诉薛浩然，最好是让阿岚亲自和薛浩然说。
年锦书再一次过来时，人有些病恹恹的。
“小铃铛证实了，阿岚是一个女孩子。”年锦书是崩溃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阿岚竟然是一个女孩子。”
这太吓人了！
“她被当成男孩子养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没看出来。”
年锦书碎碎念。
“女孩子，女孩子……”
“难怪，她身上总是香香的。”
“阿岚真是一个有个性的女孩子，这么爱喝酒，那她为什么去逛花楼？”
“阿岚这么好看，我早该想到她是女孩子，也不对啊，雁回也很漂亮，他就不是女孩子。”
若不是他们都睡了一觉，验过货，检查过零件，她听到这么颠覆性的消息，她都有点想去扒雁回的衣服，看雁回是不是一个女子。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年君姚站起来，笑了笑，“阿岚从小和你更亲密些，或许不太愿意见我，你和他独处一会，或许，他愿意出来见你。”
“大哥！”年锦书觉得自己大哥怪怪的，可她的心神都被阿岚吸引了，暂时也顾不上年君姚的情绪了。
年锦书捧着瓷瓶，“阿岚，你不肯和大哥见面，你总归和我见面吗？我们是一国的。”
她话音刚落，薛岚就从瓶子里飘出来了。
年锦书也看到了长发飘飘的薛岚。
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薛岚长发飘飘，薛岚是灵魂状态，穿着死亡时那套长袍，五官一点变化都没有，头发就这么放下来，本来深邃的五官，越发的精致，轮廓更深。
“阿岚，你好美啊。”年锦书自从知道她是一个女孩子，眼光都变了，然后双手去摸胸，可惜阿岚是灵魂状态，她的手穿过她的胸膛。
年锦书尴尬地看着她的手，又默默地缩回了手，不自在地挠挠头，薛岚好笑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是魔族，是女孩子，第一反应就是来摸我的胸？”
“是啊！”年锦书一点尴尬都没有，“我这不是要证实一下吗？你这么高，胸这么平，从小也是男孩子的打扮，真是一点女孩子迹象都没有，我怀疑雁回骗我。”
薛岚飘到年锦书面前，这么近距离地看，五官更立体了，薛岚一直都是他们这群人里五官最立体的，眼睛也是最深邃的，她是魂体，也没办法证明。
“阿锦……我是魔界公主。”薛岚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别想着我是一个女人，这不重要，我是你的仇人。”
年锦书一怔，薛岚的语气算是平静的，若是她有实体，年锦书都要和他打一架了。
“你是魔族，一点都不重要。”年锦书说，“魔族也好，西洲大陆也好，我不像凉筝哥哥，没那么大的仇恨，我对公主也没什么仇恨啊，阿岚，这不重要。”
578章 他是一个罪人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薛岚愤怒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我，雪永夜就不会恢复这么快，雪永夜将来会毁灭西洲大陆，我是他的亲妹妹，我也有罪，他手里每一条人命，都有我的罪，怎么会不重要？怎么可能不重要？”
年锦书没想到魔界这一趟，薛岚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段日子，她一定受苦了，他也一定过得非常难，若不然，怎么会如此的自我厌恶。
年锦书一笑，“你是魔族，还真的不如你是一个女孩子让我震惊，我们早就猜到你是魔族，大哥，凉筝哥哥，我和雁回，都猜到了。只不过，我们以为你是雪永夜的儿子，毕竟也就只有容忍儿子，才会这么容忍你。谁知道，竟是妹妹。猜测到了，又如何，我们仍是想方设法救你，你是魔族，真的不重要，阿岚，你也不要放在很重要。雪永夜犯下的罪和你无关，就算你是他妹妹，那又怎么样，杀人的是他，又不连坐。”
薛岚崩溃地捂着脸，“你是这么想，我哥呢？我要怎么面对我哥，他对我那么好，结果我不是他妹妹，他亲妹妹在魔界，过得有点都不好，我要怎么面对我哥？”
年锦书不是薛浩然，没办法代替薛浩然做决定，她难过地看着薛岚，很想告诉薛岚，有些事，真的没他想象中的重要。
他不要这么悲观。
事情，也会有转圜的余地。
薛浩然，或许并不介意呢？
“阿岚，我抱抱你。”年锦书知道，薛岚是一个灵魂，没有实体，她上前来，做出拥抱薛岚的姿势，从外人眼里看，就是她在拥抱着薛岚一样，“不要难过，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她知道，语言的安慰很苍白，可除了语言的安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她的每一句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阿岚，我也不想幽州城和西洲大陆打起来，生灵涂炭，我们都去过魔界，我们知道，魔界也有好人，我们一起想办法，阻拦这一切，好吗？”
这件事，也不宜宣扬。
若是宣扬出去，东林堡或许会惹来一身腥。九云山正找他们的软肋，薛岚不敢面对薛浩然，怕薛浩然崩溃。
他也怕看到薛浩然，憎恨的眼光。
“我哥，回东林堡了吗？”
“回了。”年锦书算了一下时间，薛浩然应该到东林堡。
“我要见他。”
年锦书点头，“好，我派人传讯给他，好不好？”
薛岚说完，又进了锁灵瓶，他在外面本来就不能滞留很长时间，若不然，魂魄会受不住，只有在锁灵瓶里，他能保持着最佳状态。
年君姚看着年锦书出来，他刚刚听到薛岚的声音了，也知道薛岚回了玉瓶，“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年锦书摸摸鼻子，“大哥，你别往心里去，阿岚死了，如今是灵魂，他心思也变了一些，再加上身份转变太大，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等过一段时间，阿岚心情稳定，或不定就好了。”
年君姚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年锦书也觉得这一切格外的棘手，“阿岚要见薛大哥。”
“我刚刚已经派人秘密传讯了，这件事不会有很多人知道。”
年锦书点头，是不宜声张。
对东林堡不好！
“雪永夜，真是一个罪人。”
他把所有人的生活搅成了一团，把所有的命运，都改变了，薛岚，素鸢，年锦书恍然大悟，“对了，你没告诉凉筝哥哥吗？那鸢儿岂不是真正的东林堡大小姐？”
…………
579章 主人别哭啊
凤凉筝知道的时候，已是很晚了，鸢儿已经睡着。
他一个人站在院内，消化这重磅消息，鸢儿和薛岚从小被雪永夜调换了身份，所以……鸢儿才是东林堡的大小姐。
鸢儿不是魔族！
阿岚才是真正的魔族公主。
凤凉筝的心情在短短的一盏茶的时间里，感觉过山车一样刺激，兴奋，震惊，甚至有一种真实的坠重感。
阿岚再听闻这消息时，该多么震惊和难过。
素鸢……听到这消息，也该多么震惊和难过，他们的人生，都变得不一样了，薛岚和素鸢这错位的人生，让他们身边的人，都震惊极了。
凤凉筝悲喜交错，不断地在院内徘徊，他心疼薛岚遭受的一切，又对鸢儿不是魔族公主感到……如释重负。
他第一次失态地在院内，不断地走来走去，反反复复走了十几次，暗卫们都觉得诧异，凤五出来了，“公子，你重病未愈，受不了风，还是先回房间休息吧。”
“凤五，你知道吗？鸢儿她……”凤凉筝急切地想要分享这一大消息，又断了念头，这事不宜张扬，该怎么做，还需要商讨，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凤五还等着凤凉筝的话，凤凉筝挥了挥手，“没事，你下去吧。”
“公子？”
凤凉筝大步进了院内，鸢儿已睡了，他恨不得把人叫醒来，把这一消息分享给她，然而，凤凉筝坐到床边时，又悲哀地想。
于他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于鸢儿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是一个让她绝望，又崩溃的消息。
她一心崇拜的哥哥，是害了她的人，是利用了她一生的人，她把雪永夜当成唯一的亲人，言听计从，可雪永夜……却没有回报给素鸢，一样的情感。
鸢儿……未必会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他要告诉鸢儿吗？
若一个她本就不想接受的消息，告诉她，有什么意义吗？
鸢儿睡得不太安稳，她仍是趴在睡，伤口这几天都在疼，凤凉筝想到薛浩然对她的态度，心里窒息一样地疼痛起来。
他也意识到，他的好消息对鸢儿而言，真是挺绝望的。
雪永夜不爱她，薛浩然也不爱她。
雪永夜表明上爱她，却一直都在利用她，在冰墙内也放弃了她，她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人，薛浩然和薛岚手足情深十几年，薛浩然愿意为了薛岚付出一切，可他会疼鸢儿吗？
不会！
他和鸢儿就像陌生人，顾林还伤过鸢儿，双方都结了梁子。
鸢儿失去了魔界庇佑，在西洲大陆也一无所有。
真正，孤苦无依的人，是鸢儿。
从小被强敌环伺，那么小就要琢磨杀人夺权的鸢儿，才是最可怜的人。
鸢儿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水润惺忪，“主人，你怎么还没睡？”
凤凉筝轻笑，“主人不困，是主人吵醒你了吗？”
“没有！”凤凉筝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怎么就醒了，睡不着了吗？”
“疼。”鸢儿柔柔地撒娇，“伤口疼。”
“我给你换药。”
“嗯！”
鸢儿也懒得动，晚上的确也没换药，凤凉筝心无旁骛地退下她的衣衫，露出少女洁白漂亮的背，解开了染血的纱布，这几天都静养，伤口渗血不算多，这一剑刺得深，伤口没那么容易全部愈合，凤凉筝上药时，鸢儿皱眉，凤凉筝低头，吹着伤口，上了药后，再裹上纱布。
鸢儿说，“主人，你好温柔啊。”
凤凉筝失笑，“主人平时对你很冷淡吗？”
“是的！”鸢儿不满地说，“自从你带我来宛平城，对我都很冷淡，我能感觉到，主人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
鸢儿单纯，却也敏感，能感觉到情感上的差异。
凤凉筝哭笑不得。
他捏了捏鸢儿的鼻子，“小丫头，还挺会污蔑人。”
他忍不住在想，如果鸢儿从小在东林堡长大，他会爱上鸢儿吗？或许，他命都没有了，坠落魔界掉落万魔窟的时候，他就没了命，又怎么会有机会和鸢儿相知相爱呢？
若不是鸢儿陪伴的这十余年，他又怎么会交付自己的心意，他是一个太难交心的人，若她是东林堡的大小姐，于他而言，应该和所有仙门里的嫡女差不多吧。
这一时间，他也不确定，雪永夜当初换了阿岚和鸢儿，于他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可在他们错位人生里，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主人，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鸢儿趴着问，眼睛一闪一闪的，很是可爱，她最近学会了放电，总是看年锦书这么撩雁回，她也有样学样，学得还青出于蓝，至少，凤凉筝觉得自己对她的魅力，做不到无动于衷。
每一次都沦陷在她的眼神里，她要什么，他就想给什么。
“还记得薛岚吗？”
580章 有辱家风
“记得！”鸢儿乖巧地说，“他掉落魔界了，他死了，他的哥哥很伤心，主人也很伤心，棺木回来的那个晚上，主人偷偷哭，鸢儿看见了。”
凤凉筝，“……”
“主人别害怕，我谁都没说，没人知道主人哭的，主人还是很威风的。”鸢儿怕凤凉筝不高兴，“鸢儿也不记得主人哭了。”
凤凉筝暗忖，你若不反复提起主人哭这几个字，我都信了你。
“他的魂魄回来了。”凤凉筝也没看鸢儿，他出神地看着窗外，“锦书妹妹和雁回去了一趟魔界，把他的魂魄带回来了。”
静默。
室内雅雀无声。
凤凉筝也没回头，良久后，鸢儿问，“主人，魂魄回来了，他会活着吗？”
“会吧。”凤凉筝轻笑，“有还魂铃，会有办法的。”
“那就好。”鸢儿淡淡说，“那就好。”
凤凉筝拳头紧握，转过脸来，鸢儿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他活了，主人就不会太难过了，主人难过，鸢儿也会很难过。”
鸢儿真是一个贴心又温柔的少女，握住凤凉筝的手，软乎乎地说着暖心的话，凤凉筝暗忖，若一只养在东林堡，她会是什么模样呢？
凤凉筝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这辈子，一切都注定了，再遗憾，再设想，又有什么用呢？
“鸢儿，假如有一个人，从小就把另外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全部，当成唯一的亲人，若是有一天，告诉她，其实这个人害了她，并不是她的亲人，她会不会伤心？”
鸢儿歪着头认真思考，“会吧。”
凤凉筝轻笑，是啊。
一定会受伤！
“如果有人告诉我，主人不属于我，从小养着我，是为了送我去死，那宁愿去死，也不想知道这样残酷的真相。”鸢儿委屈地说，“至少死前，我知道主人是爱我，不是利用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能骗一辈子也好啊。”
她的一辈子也很短。
骗她一辈子怎么了？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真相，都揭开呢？
凤凉筝轻笑，伸手抚摸着鸢儿的长发，“主人舍不得鸢儿伤心，所以，鸢儿什么都不知道。”
*
年锦书心不在焉地陪着雁回说话，情绪低落，雁回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拽上床来，“别想了，陪我睡会。”
年锦书心里想着薛岚的事情，回过神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雁回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收敛一点。”
雁回失笑，“我怎么不收敛了？”
年锦书看了一眼窗外，“这是宛平城，我一会儿要回自己的房间，大哥若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雁回闷笑，胸膛发出一阵阵的笑声，年锦书被他笑得害臊，捶他一拳，“你笑什么？”
“没什么。”雁回忍着笑，“我这重伤，就算有色心，也没力气。”
“你这人奇奇怪怪的。”年锦书吐槽，“你一定要和大哥保密，不要让他知道我们已经越界了，没成亲，你还守孝，我们就这样……大哥一定会觉得我有辱家风。”
太丢人了!
“我这么大了，不要被罚跪祠堂了。”
581章 美强惨公主
雁回沉默片刻，“年锦书，你是不是傻，这种事，我和大哥说做什么？我傻了吗？我不和大哥说，我还能和你偷情，我和大哥坦白，我有什么好处？”
她也太不了解男人了。
年锦书转念一想，“是哦，没什么好处。”
“你别想那么多，睡觉。”
“睡不着，我想着阿岚的事情。”年锦书苦恼，“薛大哥来后，也不知道阿岚和他谈过后，他会不会接受，他一定会很难受，他回东林堡前，还和公主闹成那样子，公主如今还伤着，薛大哥也不知道多自责。”
“年锦书！”雁回危险地看着她的名字。
年锦书也算知道一件事，雁回每次连名带姓地喊她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作了。
“我躺在床上，也是重伤，你有空操心薛岚，能不能操心我？”雁回蹙眉，不爽极了，这薛岚的阴影，真是阴魂不散。
这醋，该吃，还是要吃。
她也太关心薛岚了。
“你一直在养伤，你有什么可操心的。”
年锦书困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她倏然抬起头，“难道你想要我下厨伺候你吗？”
雁回深呼吸，下厨？
别了。
别人家的小情侣，为彼此洗手作羹汤是恩爱，是情深。
你是放毒。
“下厨就算了。”雁回说，“我这身上也粘得不舒服，出了一些汗，你若愿意帮我擦擦身子，换换衣服的话，我是挺开心的。”
沉默！
谜一样的沉默。
年锦书微笑地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雁回，你这时候躺床上就需要我伺候，我就要考虑考虑我们的婚事了，你还挺……娇气的。”
雁回，“……”
撩她失败，想要年锦书伺候他，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粗手粗脚的，雁回还真不指望她能伺候他什么，何况，他也真没到要她动手的地步。
雁回去梳洗回来后，年锦书仍坐在床上，她脱了鞋袜，白嫩的脚丫子踩着柔软的被子，抱着双腿，看起来懵懂又无辜。
雁回问，“怕大哥责备，你怎么还没回去。”
“不想回。”
雁回洗漱后，穿着一件中衣，笑得和妖精似的，“我知道了，阿锦食髓知味，等着哥哥伺候你呢。”
年锦书抓着枕头砸他，被雁回笑着接着，放回了原处，雁回逗了她几句，她的心情已恢复多了，也没再想着烦心事。
雁回搂着她躺下来，“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回了。”
“大哥要骂我。”
“大哥相信我是一个正人君子。”
“呵！”年锦书笑骂，“凑不要脸。”
雁回分明不想提薛岚的事情，可临睡前，又说了一句，“其实薛岚是魔界公主也好，那雪素鸢就不是魔界公主，是薛浩然的妹妹，凉筝也不会纠结，他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目光，可以不必顾忌他和雪素鸢种族不同，无法相爱，皆大欢喜。”
年锦书说，“血缘关系亲近，也不一定是亲人，可没有血缘关系，也不一定就不是亲人，雪素鸢和雪永夜感情深厚，不是一句没有血缘关系就能摆脱的。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雪素鸢也是认雪永夜的，就看素鸢公主怎么想了。薛岚和素鸢身份调换的事情，也不宜声张，本就是我们知道的秘密，若是大肆宣扬，东林堡也会有麻烦，估计也没几人会相信。”
雪素鸢当了十八年的魔界公主，西洲大陆也未必会接受她。
思想来去，都仿佛是一个死局！
雁回却很乐观，“挺好的，至少……凉筝不需要烦了。”
他觉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年君姚，凉筝和年锦书又不会因为薛岚是魔族公主而疏远她，仍是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一切都没什么变化，这不挺好的。
薛岚这事瞒着年凌霄，年君姚和锦书很多事情都瞒着年凌霄，怕自己爹爹嘴上没把门，把事情都透露出去。
年凌霄倒是莫名其妙，薛浩然怎么回了一趟东林堡，又来宛平城了。
上一次闹出了血光之灾，顾林也差点死了，年凌霄也心有余悸，怕他这一次过来又出事，薛浩然这一次过来直奔年君姚书房。
*
薛浩然去了年君姚书房，待了一天，一直到晚上都没出来。刚一入夜，睁开眼睛，心口一阵剧烈地疼痛，鸢儿疼得额头上有了冷汗，她看起来格外的难受。
雪永夜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鸢儿睁眼看到他，匆忙起来，低头顺眼，“哥哥。”
雪永夜一巴掌打在雪素鸢脸上，声音冷厉，“这段时间你留在西洲大陆，你都做了什么，我交代你的事情，你一件都没完成，鸢儿，你太让哥哥失望了。”
“对不起，哥哥，鸢儿错了。”雪素鸢认错，态度和顺，“鸢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前段时间薛浩然和凤凉筝已反目成仇，可他们之间的联系太紧密，哪怕有了隔阂，一时也没闹出事来。”
她忍着肩膀上的疼痛，仰头看着雪永夜，“哥哥，你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完成。”
“我看你是被凤凉筝迷惑，鬼迷心窍，你心软了是不是？”
“没有。”雪素鸢仰头看着他，“我没有。”
“你爱上了凤凉筝！”
“我没有！”
“你发誓！”
雪素鸢竖起两指发誓，目光淡然而坚决，“我雪素鸢发誓，若是爱上凤凉筝……就让我一辈子失去所爱，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582章 杀了他，你就能回家
雪永夜深深地凝视着她，似乎从她脸上看出一点虚假了，可雪素鸢却很认真，她发了誓，声音也没一点变化，“哥哥，我一定会破坏他们的布防，你放心。”
雪永夜给了她一把匕首，匕首上有符咒，雪素鸢看着匕首，平静地接了过来，“哥哥，这是什么？”
“杀了凤凉筝。”
雪素鸢手指微微一缩，她压住心中多想，抬头看着雪永夜，“杀了凤凉筝？”
“杀了他。”雪永夜轻笑，“我已经没有耐心，他死在宛平城，凤凰城唯一的少主，死在宛平城，死在你手上，他也算死得其所。”
雪素鸢轻声说，“哥，我是魔界公主，他死在我手上，就算是死在宛平城，凤还林也会把所有的仇恨，都放到魔界身上。在悲伤和面对共同的仇人里，他们会同仇敌忾，拧成一条绳，对布防并无破坏之处。”
“你照我的话做，我自由安排。”
雪素鸢收了匕首，“是，哥哥。”
“哥哥，我……”雪素鸢目光晦涩地看着他，哥哥，我不是你的妹妹，是吧？主人隐晦地提醒过，她心里多少也有数。
可她不是雪永夜的妹妹，也是魔族。
她从小修炼的，就是魔族功法。
那……她的父母是谁，为何又被他抚养在魔王宫里。
她犯了离魂症后，哥哥穷尽魔族之力，也派人在西洲大陆到处找寻，寻找治愈她的办法，他也很疼爱她，平时也很纵容她。
可为什么，这一次却如此严厉？
是因为她和凤凉筝的纠缠不清，让他失望了吗？
她一个魔族，却和西洲大陆的仙门少主纠缠在一起。
“怎么，舍不得？”雪永夜挑起公主的下巴，目光淡漠，“你还真舍不得他？”
“不是！”雪素鸢否认了，“如果我杀了他，我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雪永夜轻笑，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蛋，“我们素鸢，永远都是魔王宫的公主，是我最疼的妹妹。”
“我和凤凉筝，并无情谊。”雪素鸢再一次强调。
“好，既然没什么情分，那就杀了他，越快越好。”
“是！”雪素鸢抿唇，“我今晚就杀了他。”
“我等你的好消息。”
雪永夜走后，雪素鸢把匕首拿出来，匕首上的符咒，散发出一股冷厉的黑气，藏于符咒内，雪素鸢见过这种符咒。
还魂铃能够救死后，魂魄齐全的人，却救不了死后，魂飞魄散的人，这符咒能让毙命之人烟消云散，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雪素鸢死死地握住匕首，哥哥是为了惩罚她在凤凰城论剑台的所作所为，所以对她这么严厉，也对她很失望，她要做点什么，才能取得她的信任，她才能回家。
杀了凤凉筝！
杀了主人！
她……要杀了凤凉筝，才能回家。
不是她死，就是他死，这就是一个僵局，没什么情分。本就是魔族和西洲大陆，一道天堑，上一辈子，他们就是悲剧，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好结局不成。
雪素鸢苦笑，“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583章 主人，甜吗？
雪素鸢一人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凤凉筝回来时，她已发呆，发了很久，自从发生顾林的事情后，鸢儿就不爱出门，天天在小院内待着，她像是把自己困在一方天地里，凤凉筝显然记得，鸢儿不喜欢关在一个很小的地方。
“为什么不开心？”
鸢儿见到他，愣了愣，倏然伸出手来，“抱一抱。”
她是很爱撒娇的性子，凤凉筝自是不拒绝，伸手抱住了她，鸢儿的精神不太好，她枕着凤凉筝的肩膀，轻声说，“主人，我想出去走一走。”
“出宛平城吗？”
“嗯。”
鸢儿有些委屈，“自从受伤后，一直在养伤，我想出门去逛一逛。”
“好！”凤凉筝很温柔，“你的伤，还行吗？”
“没事。”
“好，主人带你出去逛一逛。”
凤凉筝带鸢儿出了宛平城仙门，到城内去逛，宛平城是一座很温柔的江南城池，夜景也很好，到处都是水乡，房屋错落有致，又很典雅。鸢儿前段时间和还魂铃，白灵一起玩得很开心，她当鸢儿时，竟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
鸢儿想起自己在魔界的日子，她没什么朋友，除了林半夏，因为一半时间在沉睡，只有一半时间清醒，大多数时间里，她都要处理魔界的大笑事务，雪永夜在修炼，魔界很多事情都放到她手里，她必须要去管，也要阻拦魔界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取而代之，她一直觉得他们兄妹相依为命，有几年过得小心翼翼，怕被暗杀，她偶尔也会和林半夏出来幽州城游玩，在幽州城内肆意妄为，可大多数时间，她都体会不到凡人的快乐，也没这么多悠闲的时光。
当鸢儿，她没那么多烦恼事情，所有事情都有别人来考虑，她只要跟着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笑就好了。
换了一个心境就发现，世界真的很美好，那都是在魔界，得不到的。
可惜，这儿不是她的家。
那些人，也不是她的朋友。
她当素鸢公主时，她要保护自己，堤防有人要她的命，她给自己组建了一队暗卫，全天候地守护她，每一次她沉睡时，她都在想，会不会这是我最后一次沉睡，再也醒不来了。
在她沉睡时，若是有人暗杀呢？
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的小命，如果暗卫里，出了叛徒呢？如果他们都觉得她是公主，反而妨碍了他们，直接杀了她，她都毫无还手之力。
她一个人承受着恐惧，彷徨长大。
她不敢和任何一个人说，更不可能和雪永夜说，哥哥要修炼，重伤未愈，一直都在休养，她很懂事，不想用这些事情来烦他。
她要自己去面对，自己去解决。
当鸢儿就很好，有很多人保护她，她不主动求伤，顾林也伤不了她，她不需要再担心，在她沉睡时，有人杀了她，她也不必再担心，有谁背叛了她。
真快乐。
当鸢儿真好。
可悲哀的是，她毕竟不是鸢儿，她是雪素鸢，鸢儿只不过是她的一部分，好像是是她压力太大，偶尔幻想出来的产物，因为当素鸢太辛苦了，所以想要鸢儿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凤凉筝牵着她的手，在街上随意地光，两人十指交缠，宛若普通小情侣。
宛平城内，都是普通人，鸢儿也不必伪装，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妻，正在甜蜜地逛街，凤凉筝问，“想吃糖吗？”
“要！”
鸢儿其实不是很爱吃甜品，这习惯，好像是来了宛平城才有的，这是一座令人不由自主嗜甜的地方。
凤凉筝买了一串糖葫芦。
“公子和夫人新婚吧，感情真好。”卖糖葫芦的老妇话痨，随意攀谈着，凤凉筝也没反驳，多给了一块银锭，老妇眉开眼笑。
鸢儿问，“我们像新婚？”
“不像吗？”
鸢儿轻笑，咬了一颗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内散开，她十分喜欢，凤凉筝不太吃这东西，平时她看到喜欢的，觉得好吃的带回去，他敷衍着吃，可从来不碰这样酸酸甜甜的东西，鸢儿不知何故，有了些许顽皮，“主人，你要吃吗？”
“好啊！”
“我喂你。”鸢儿夺过糖葫芦，凤凉筝还是纯情，以为喂就是单纯的喂，谁知道鸢儿咬了糖葫芦，拉着他低头，众目睽睽之下，嘴对嘴地喂他一颗糖葫芦。
四周的万千灯光，烟火尘世，热闹又温暖。
久居凤凰城仙门的少主，仿佛是第一次被人拉下凡间，享受着平凡的温暖。
他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半颗糖葫芦都喂到他的唇内，鸢儿还在他沾了糖的唇上轻轻一舔，凤凉筝看了一眼四周全在看他们，或在笑，或在打趣的目光，一张冷白的脸渐渐转粉。
鸢儿问，“甜吗？”
584章 吻别
糖葫芦裹着一层糖霜，非常甜，再咬开，就是酸，这酸酸甜甜的滋味搅和在一起，格外的与众不同。凤凉筝温柔一笑，“甜。”
鸢儿很开心，两人十指紧扣，交缠在一起，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将他们分开，从宛平城最热闹的街道，一路逛到无人街区，凤凉筝带着鸢儿飞上玲珑塔上，宛平城的玲珑塔是仙门的烽火台，修建得特别高。
鸢儿的糖葫芦总算也吃完了。
她靠着凤凉筝的手臂，看着半空一轮明月，月色温柔，鸢儿有些舍不得，这样的气氛，更舍不得，放开凤凉筝的手。
“主人，人死了，会去什么地方？”
“轮回。”凤凉筝说，“重新轮回一世。”
“那还会记得这一世的人吗？”
“不记得。”凤凉筝说，“重新轮回一世，就是新的人生，再也不记得了，而且轮回桥上，等待轮回的人非常多，轮回之门也不是每天都开放，都要排队等着。”
鸢儿在想，若她死了，应该就死了，什么都没了。
没有人会想起她。
也没有会记住她。
林半夏虽是她的好朋友，可魔族的寿命长，过十几年，几十年，他可能想起她，印象之中只不过是他孩童时认识的公主，也再无其他了。
没有人会长长久久地记住她。
暗卫在远处，他和她相处时，暗卫都警戒着周围的危险，不会注意到她是否伤害凤凉筝，只要匕首拿出来，轻轻一扎，凤凉筝就死了。
暗卫反应不及。
凤凉筝又打不过她。
“主人，你好久没弹琴了。”
“想听？”
“想！”
凤凉筝如她所愿，凤栖梧桐横在面前，弹奏起一首鸢儿
585 真相
薛浩然听完了薛岚所有的故事，一个大男人声音也哽在咽喉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薛岚几乎不敢抬头看着他，怕看到薛浩然憎恨厌恶的眼神，薛岚难过极了，是谁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薛浩然疼了他十八年，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
东林堡里，他是活得最肆意，也是最无忧无虑的人。
薛浩然看到薛岚灵魂状态的时候就是脑海一片空白，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妹妹死了，阿岚死了，肉体葬在东林堡，如今只不过是灵魂。
他心疼，难过，不断地想着薛岚临死前，疼不疼，在想什么。听完薛岚所说的事情，他更是错愕，震惊和悔恨。
他隐约，已有猜测，却不愿意去相信。
她回东林堡后，特意找了父母的画像来看。
素鸢长得不像父母，薛岚更不像，他不愿意去相信，这阴差阳错的现实，可事实就是给了他一大嘴巴子，让他不得不相信。
“大哥，对不起。”薛岚道歉，声音轻轻的，怕是惊扰到薛浩然似的，她心里说不出的闷疼，沉默，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也死了，大哥再生气，再恼怒，也不能再杀她一次，可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她还是仗着薛浩然喜欢她，疼她。
她凭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些？
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他的头，其实薛岚感觉不到温度，却依然抬头看着他的手，薛浩然才反应过来，薛岚死了，他双手也碰不到他。
阿岚死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呢？
“阿岚，不是你的错。”薛浩然苦涩一笑，“不是你的错。”
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抚薛岚，他自己也是一身的伤痛，他想起顾林伤鸢儿时，他曾经有过的杀意。
为什么没杀了她。
他想起了鸢儿，孱弱的脸。
薛浩然狠狠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百晓
他当笑面虎，当了一辈子，因为是东林堡的门主，因为天赋比不上萧瑾和凤还林等人，他要处处迎合，处处争取到最好的资源，所有纷争置身事外，他想要保全所有人，可最后，他谁也没能保护，不能保护真正的妹妹，也没能保护薛岚。
阿岚也死了。
素鸢……他差点也杀了她。
“哥哥。”薛岚吓一跳，“你怎么打自己，也不是你的错。”
薛浩然有一瞬间，想要骂人，又不知道骂谁，真正有罪的人，只有雪永夜，是他造成这一切，造成他们骨肉分离，也造成了，这偷龙转凤的结局。
如今，笑一笑，当没事发生，他的确做不到。
“阿岚，哥哥疼了你十八年，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为什么要自杀？是因为知道这件事，受不了吗？”薛浩然温和地问。
薛岚摇头，“我知道这件事有一段时间，写信给你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可我不敢，我没勇气，我怕告诉你，你会讨厌我，我也没办法面对这件事，所以我隐瞒了。我天真地以为雪永夜能顾忌手足之情，我留在魔界，至少能转圜，我也想他放弃入侵西洲大陆的想法，可知道他留我在魔界，只是因为我的血能治疗他。哥哥，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每天都抽我的血，抽了好多天，好像要把我抽干了，我害怕，我害怕他真正的痊愈了，等他痊愈了，西洲大陆要死很多人。阻拦他恢复的人，只有我，那没有我，他就不能继续害人，我只有死，才能解决困境。”
他死前，也没想到那么多，他只想着尽快，回到家，宁愿死，他也不要成为治愈雪永夜的工具，他没想到雪永夜会把他的尸体送来宛平城。
差点酿成大错，幸好素鸢只是伤着，没失去性命，否则，他万死难咎，哥哥这辈子也过不去了。
薛浩然光是听着就很生气。
雪永夜，不配当哥哥。
竟然舍得用抽自己妹妹的血来治疗自己，若是一次，两次，倒是没什么，可听着仿佛要抽干薛岚的血。
那是用薛岚的命，换他的命。
“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薛岚可怜兮兮地求着他，心里也是很难过，不知道薛浩然会不会原谅他。
薛浩然苦涩一笑，这是他疼了十八年的妹妹，如今，她都成孤魂野鬼了，他哪儿生得起什么气，“哥哥不生气，你要怎么办，一直留在这瓶子里吗？还魂铃能救你吗？”
“我是魔族，还魂铃救不了我。”薛岚苦涩一笑，“没关系，我就在瓶子里，偶尔能出来和你们说说话，知道你们过得好，我就很开心了，等哥哥你几百岁，上千岁，成了一个老头，我还是十八岁的少女。”
她试图说着笑，薛浩然却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