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种田山里汉（91）
与此同时，她还是保有一丝理智，心里生出了担心：“这有点过分吧，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小六显然没觉得这是个问题，“那你就一臀坐到地上去，撒泼打滚一口咬定腿软了，走不了，就死赖在屋里，什么桌子椅子腿儿的，你就死死扒拉住，不走就对了。”
“只要玩家拿出山大王位面那种死皮赖脸的以身相许精神，我相信，就没有能赶得走你的攻略对象！”
“......”祁雪脑门刷下一排黑线，闹了半天，又要使这招。
“可是，张毅和阎烈还是有区别的，他怕是不喜欢这样不要脸的攀扯，会不会反而降低好感度啊？”
“不会。”小六回答得肯定，解释道：“要没有前面几天的相处和刚才院子外面的事我还不敢说，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玩家，只要不是有事没事烦着他，只是吃饭留宿这样的事，攻略对象不至于真的跟你翻脸生气。”
“玩家刚才也感受到了，攻略对象对你还是很关心很上心的，从他直接飞身过来稳住你还生气的教育不难看出，在他心里玩家的分量是不轻的。”
“这种时候，就是撒撒娇，提提小要求的时候，把握好度，不但不会生气反感，反而能增进感情。”
“相信我，没错儿的。”它信誓旦旦的保证，还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要是坚决不答应，死赖着也不妥协，那玩家你也别露馅，就是咬死‘走不动道’不松口，有本事他再把你抱下山啊。”
“要真是这样，你也不亏。”
祁雪嘴角止不住的抽搐，“要真是这样，那不就戳人怒点上了嘛。”
好感度还要不要了？
“再说了，你就不怕他一生气，直接把我扔出屋子撒手不管？”
这也不是没可能，这男人先前也是好心送她下山，可为了防她赖上，也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他就是要扔也得有个抱起来的过程吧，玩家就不会死死扒拉住他脖子不撒手？”到时候不还是要乖乖送你下山。小六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语气。
说完，它轻叹一口气，随后又吐出两个字：“安啦。”
“虽然这样做他可能会更生气。”它做出假设，声音依旧淡定，信心满满，“但这一趟山路下来，多少时辰供玩家发挥，稍稍撒个娇，认个错，扮个可怜，再喊个痛，男人都吃这一套，保管什么气都消了。”
“是不是真的？”祁雪半信半疑。
要说绝大多数男人吃这套她信，可攻略对象，她还真不敢肯定。
“比珍珠还真。”小六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攻略对象再高冷，他也是个男人。”
“这男人啊，都有自己柔情的一面，只看有没有遇到那个让他愿意柔情的人。”
“依我看，攻略对象对玩家有那么点儿意思，对自己自信一点儿！”
祁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鉴于小萝莉在这方面的专业，她决定信它一次。
她继续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样，水润润的眼睛直直对上男人的黑眸，“我的腿也被吓软了，在压完惊之前，可能走不动道。”
她点到即止，没有直接提出留宿的要求，想着留一线，先观察男人的反应，若是情况不妙，她还能自圆其说的糊弄过去，也不至于将人得罪死了。
张毅挑了挑眉，眼底划过精光，没几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腿软了？”他磁性的嗓音重复着她的话，心念一转，竟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那我帮你推拿揉捏一番，保证很快就能好了。”
说完，他竟真的走近她，单膝跪地半蹲下，一只手往前伸。
没给祁雪任何反应的时间，她只觉得小腿被握住，之后就是一下赛过一下的疼痛。
“嘶~”祁雪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喊着‘疼’。
张毅充耳不闻，手下动作没有丝毫减弱，“会痛说明你的腿很严重，必须好好治疗。”
“忍忍吧，身子不舒服就要及早治疗，这治疗，哪有不痛的。”
“良药苦口，你越觉得痛，治疗的效果就越好。”
说完，手下的动作反而更重了。
祁雪叫声越发惨烈。
小六狂抖着身体，光听着都觉得难受，“玩家别叫了！”
“你平时不是很能忍的吗，这具身体也是农女出身，不似那些大家小姐一般娇弱，怎么会反应这么强烈？”它感到不解极了。
“你还有脸说！”祁雪直接暴怒：“是谁信誓旦旦的分析着结果，你怎么就没想到我还有这个下场？”
“......”小六立时闭了嘴，不再说话。到底是自己理亏，这时候还是装哑巴合适。
知道这小萝莉关键时刻只会装鸵鸟，祁雪在心里啐了几句，最后也懒得搭理它。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想要压制住痛意，不让自己叫得那么狼狈，却发现男人每一下力道和地方都把握得很好，让她难以忍受。
她一边叫着，意识一边说：“他是故意的，每一下都按在对应的穴位上，力道和手法十分刁钻，那种感觉很难忍受！”
小六虽然没能亲身体验，光听玩家这叫声，就能感同身受。
它越听越气愤，一时也顾不上装哑巴。
“我真是看错攻略对象了，他就是看穿了这点把戏也不能对玩家动手啊，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差评！”小六乌拉拉的说了一通，全是抱怨张毅的话。
最后，它颤抖着声音建议：“事到如今，玩家要不还是招了吧。”
“不行。”祁雪想都不想的拒绝，“他这么做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我要是现在招了，那就等于证实了他的猜测。”
“证实就证实吧，大不了撒个娇认个错，总好过这么痛着吧。”小六刚说完，祁雪又痛呼了一声，它直听得牙齿打颤。
偏巧，当事人却不肯妥协，嘴里还振振有词：“你太天真了。”
“你当真以为现在承认他就会放过我？”
“我最开始叫的时候他就借机说了，痛，就证明有问题，需要治疗，甚至还说了忍忍这一类的话。”
“你觉得，他会因为简单一两句坦白从宽和认错道歉就放过我？”
他这番话明摆着就是要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的意思，坦白从宽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会更加严重。
小六听明白了，也觉得有道理，一张小脸瞬间成了苦瓜，“那，玩家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两只小胖手直接捂上耳朵，努力减小痛呼声带来的影响。
“......”身心俱疲的祁雪只能再次以露点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第528章 种田山里汉（92）
一阵非人的折磨后，张毅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
看着面前的女人如释重负的瘫靠在桌旁，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看来你这伤情确实严重，是需要留下来好好调养几天。”
这求仁得仁的话本该是天籁，如今听在祁雪耳里却苦涩无比，这可是她忍辱负重受尽折磨换来的！
瞧见她皱成一团的脸，张毅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不想再痛一次，以后走路还敢不敢分神，让自己受惊吓腿软？”
祁雪猛地愣住，一时也顾不得还未消散的余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你是因为......”
话未说完，张毅便出声打断了她，“放心吧，你这腿没什么大事，坐着缓一会儿吧。”
他本来也没有真的下毒手，那些穴位，虽然会让她疼痛难忍，却也是专门挑的对身体有益的地方，痛过后有百利而无一害，就当是舒缓腿部了。
张毅对自己的行为没有过多解释，点到即止，也不在乎对方是否能理解，会不会曲解他的好意，只脚下略略施力站起身来，“你先喝杯茶，我去做饭。”
说完，也不管最初的问题她还没有回答保证，拎起一旁的包裹，嘴角含着笑离开了屋子。
祁雪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划过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他刚刚的意思，他那么做，不是因为我死皮赖脸的要留下而生气折磨，是为了早上过陷阱的事，让我长教训？”
小六细细回忆了早上的画面，最后点了点头，“听着好像是这个意思。”
它当即兴奋的尖叫起来，“我就说嘛，攻略对象对玩家不一般，怎么会因为这小小的耍赖就真的生气，然后出手惩罚。原来，是为了让玩家多长点心，以后过陷阱的时候更加注意。”
“......”祁雪嘴角一抽，一时无言。她怎么记得，某人几分钟前不是这么说的，似乎还把人家给问候了千八百遍。
这小萝莉，脸皮之厚，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小六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自顾自的继续自己的话：“说白了，攻略对象这是关心你，好事儿啊！”
“呵。”祁雪阴恻恻的一声冷笑，“好事，合着痛的不是你是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
“攻略对象不是说了嘛，玩家的腿没事。再说，不疼不长教训，人家也是担心你嘛。”小六这会儿又站在了男人那头，竟替他说话起来：“而且你现在也没叫了啊，说明人家下手也没有很重。”
“......”祁雪立时满头黑线。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哦，她差点忘了，这家伙也不是人，这就难怪吐不出人话了。
抱怨归抱怨，不过经它这番提醒，祁雪倒是将注意力又集中回腿上，细细感受，除了被按压过的地方有点热热的，确实再没有刚才那般强烈的疼痛感了，出奇的，腿脚还松快舒服了不少。
他刚才，是在替她按压穴位吗？
祁雪在古历史学里看到过这样的方法，据说人的身上有很多穴位，配以指上功夫和金针，下手得当能百病全消，但若是一个不当，顷刻间也能取人性命。是门很玄乎的手艺。
只可惜，这门技艺到了星际时代几乎已经失传，只能在典籍里瞻仰前人神乎其技的风采。
不曾想，今天不仅亲眼见到了，还能亲身体验这样的神奇。
这样想着，除了多年夙愿被圆满的满足感，祁雪心里还生出一股暖意。正如小六所言，男人是担心她才会有此举动，借机让她长教训。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舍不得真的伤她，而是选了对她有力的方式。
不得不说，先前那点不满被瞬间治愈了。
她尝试着脚落地站起身行走，果然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甚至比她刚上山时更有劲儿，这样直观的反应无疑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小六见状，果然有叫了起来，“看吧看吧，走得多六，我就说玩家好着呢，攻略对象不忍心下狠手的。”
祁雪挑了挑眉，没有回应，心里却想着，你能说，你会变脸，你有理咯。
小六吧啦吧啦的自我吹嘘了一阵，又替攻略对象说了不少好坏，最后才提了一句重点：“玩家既然没事，要不去帮小哥哥做饭啊，正好培养感情。”
祁雪垂眸思虑片刻，眸中突然精光闪现，心中划过一丝计较，轻勾起嘴角，“说得有理。”
她正好也有事要过去证实呢。
见她过来，张毅眼中并未有惊诧，他用了多少力道自己清楚，这人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也明白。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将心思继续放回手头上的熏肉，眼底惊艳久久不散。
他是杀手出身，这一类烤肉熏肉的手法也会些，因为常年为之，得心应手，经他手烹制出来的野味也能称得上美味。
但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熏肉更胜一筹。即便是这般放置了一段时间，肉香不但没散，反而越发浓郁，最重要的，那香气与他寻常所做的肉类相比十分不同，更引人垂涎。
“你对熏制肉类很拿手。”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将祁雪都给说愣了。
她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鲜肉不好存放，这样可以放得更久些。”
“山底下村里的人得了好肉，不外乎就两种处置方法，要么拿到县里卖了，要么腌制好放着，逢年过节拿出一点打牙祭。”
“这做得多了，自然就熟练一些。”
“拿手倒是称不上，只希望张大哥别嫌弃就好。”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张毅也没有多做怀疑。
话既然说到此处，祁雪便借机同他搭话，将自己心里的打算付诸行动。
“张大哥将这肉弄出来，是打算午饭的时候用吗？”
张毅点头，随后又想到这肉的出处，不禁斜眸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介意我借花献佛吧？”
“不会不会。”祁雪赶忙摇头，“能与张大哥分甘同味，这肉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张毅眉头轻挑，心叹这小丫头还挺会拍马屁，面上只是轻扯了嘴角，没再说什么。
祁雪把握机会，顺势又开了口，“对了张大哥，你这儿有没有香菜？”
张毅处理熏肉的手猛地一顿，目光转向身侧的女人，默了两秒才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第529章 种田山里汉（93）
后来又有了慕扬便是记忆里名唤‘羊羊’的小男孩，同时又是每个位面的攻略对象的猜测，她便一直想着证实。
香菜这件事正好能加以利用。
祁雪冲着跟前的男人笑了笑，解释道：“我听人家说，香菜最适合调味，在烹制这个肉的时候加点香菜，味道会更好呢。”
她一边说着，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紧盯面前的男人，生怕错漏了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面部的神情控制的虽然好，却依旧被她观察到瞳孔略微紧缩的画面。
嘴角在暗处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他果然对‘香菜’二字有反应。
张毅虽然神情微动，却很快的掩饰好，轻摇了头，“没有。”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恶，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里头透着多少庆幸。
“这样啊。”祁雪的声音透着失望，实则心里嘴角早就咧到了后脑勺，借势继续试探，“好可惜啊。”
感叹之余，她突然话锋一转，“不知道现在去山底下买还来不来得及？”
她看似自言自语，其实是故意将话说给男人听。
张毅闻言固然微不可察的抖了抖身子，脑海中已经不自觉的回想起那可怕的味道。
他正想着该怎么出声制止，身侧的女人又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否决了之前的想法，“算了算了，家里也没有，村里人就是有也不会卖给我，去县里肯定太远，不行的。”
听她这么说，张毅暗暗的松了口气。
思绪微转，他的目光突然落在身侧女人身上，“你，喜欢......香菜？”
那两个字他似乎说得有些艰难。
祁雪在心里暗笑，越发肯定了他对香菜不喜的事实，遂摇了摇头，“没有啊。”
她回答得爽快，张毅反倒不解起来，“那你刚才......”
虽然仅有四个字，祁雪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问她刚才嚷着要去买的事。
她轻扯起嘴角，笑着解释：“我就是听人家说这样不错，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香菜，就是想着或许你喜欢，就把这个方法说出来了，算个参考。”
说完，她倒像是才想起一般，问道；“对了，张大哥喜欢香菜吗？”
“我......”张毅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措辞，好几秒后才给出答案：“称不上喜欢，也称不上不喜欢。”
他给了一个折中的答案。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谨慎惯了，不论是喜好还厌恶，都不轻易对旁人提及。她突然问到对香菜的感觉，他思虑过后便得了最合适的答案。
祁雪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也没点破，反倒一副记下的神情点了头，自顾自的理解道：“那便是没什么喜欢了，以后若是再做什么食物，我就不必刻意加了。”
那最好不过。张毅在心底叹了一句，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继续手上动作。
全程围观了的小六也开始肯定祁雪的猜测，“玩家说的好像是对的，这些位面的攻略对象都是一个人。”
说到这，它的小眉毛猛地皱在了一起，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照理，如果是正常程序玩游戏的玩家，不会发生这么多次的巧合，回回都遇上同一个。
可若是非正常程序的玩家，又是怎么逃过主系统的监控的呢？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它太久，很快便有了答案。
玩家说过，攻略对象极有可能和大宗师小哥哥是一个人，既是如此，想要躲过主系统的追查怕是轻而易举的吧。
自家boss虽然是众多游戏位面的创造者，却也不可能天天守着游戏监控，事事亲力亲为，不然养他们这些系统做什么，所以难免会有遗漏，没发现小哥哥侵入也是正常。
小六自顾自的在脑海里推演出整个事情的经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要不要将这个问题上报呢？
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
若是说了，肯定要得罪大宗师小哥哥。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系统，对上一个精神力大宗师，简直比蚂蚁死的还轻易。若是不说，那就等于知情不报对boss不忠，这怎么对得起它头号铁粉的称谓。
当真是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做个系统怎么这么难啊！
祁雪不知道小六的纠结，她的心思全放在张毅身上。
小六说过，要不放过一丝一毫刷好感的机会谈恋爱，现在正是个扮贤惠的好机会。
她凑到男人身边，挽起衣袖，作势就要动手，却被张毅挡开了。
“我来就行。”
“既是我请你吃饭，那便是客人，怎么好让你动手。”
“厨房油烟重，你先去屋里歇会吧。”
既然答应了好兄弟要好好照顾她，自然是竭尽所能爱护。他一个孤家寡人，下厨之事他虽然称不上十分精通，却也是做惯了的，还用不着让她费心。
祁雪哪里肯轻易放过这个相处表现的机会，更不喜欢男人将两人的关系定义得这么疏离，“张大哥，还是我帮你弄吧。”
“虽说是你留我吃饭，可却不是主人请客人，该是朋友之间的吃饭相聚。既然是朋友，也就没有什么客人不动手的道理。”
“若是真让我在一旁坐着看你忙碌，反倒叫我心下不安了。”
她先是一番偷梁换柱，将彼此的关系拉近，随后又故作委屈的看着他，“莫不是，张大哥嫌弃翠儿的手艺，这才不愿意让翠儿帮忙？”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张毅颇为无奈，他最不会应付女人了。她这般样子，当真像是被他欺负了一般，这让本想尽力照顾她的男人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我没有嫌弃你。”张毅赶紧表态。
“那张大哥便是答应留我下来帮忙了？”祁雪迅速接过他的话，让他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她满是希翼的双眼，张毅无奈极了，重重的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了妥协，“你若不怕油烟和麻烦，想留便留吧。”
祁雪立时眉开眼笑，神情转变得不要太快，一点不复刚才楚楚可怜受尽委屈的模样，当真将女人变脸如翻书的古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意外的，这番举动并未像从前那般得到小萝莉的赞赏。
祁雪微微皱了皱眉，突然有些不适应。倒不是她十分在乎夸奖，而是比着以往的例子，它这时候肯定会出声说上两句，意在鼓励她再接再厉，尽早拿下攻略对象。
如今这般死寂，反而让人觉得不正常。
第530章 种田山里汉（94）
“虽说是你留我吃饭，可却不是主人请客人，该是朋友之间的吃饭相聚。既然是朋友，也就没有什么客人不动手的道理。”
“若是真让我在一旁坐着看你忙碌，反倒叫我心下不安了。”
她先是一番偷梁换柱，将彼此的关系拉近，随后又故作委屈的看着他，“莫不是，张大哥嫌弃翠儿的手艺，这才不愿意让翠儿帮忙？”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张毅颇为无奈，他最不会应付女人了。她这般样子，当真像是被他欺负了一般，这让本想尽力照顾她的男人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我没有嫌弃你。”张毅赶紧表态。
“那张大哥便是答应留我下来帮忙了？”祁雪迅速接过他的话，让他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她满是希翼的双眼，张毅无奈极了，重重的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了妥协，“你若不怕油烟和麻烦，想留便留吧。”
祁雪立时眉开眼笑，神情转变得不要太快，一点不复刚才楚楚可怜受尽委屈的模样，当真将女人变脸如翻书的古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张毅虽然觉得无奈，却也没有厌恶。
意外的，这番举动并未像从前那般得到小萝莉的赞赏。
祁雪微微皱了皱眉，突然有些不适应。倒不是她十分在乎夸奖，而是比着以往的例子，它这时候肯定会出声说上两句，意在鼓励她再接再厉，尽早拿下攻略对象。
如今这般死寂，反而让人觉得不正常。
“小六？”
她轻唤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眉间的沟壑越发深邃了，“小六？”
她又一次轻唤。
“啊？”这回倒是有了回应，不过是带着满满的错愕，“怎么了玩家？”
祁雪眼眸微沉，“是你怎么了，我叫了半天也没个回应。”
“啊，是吗，玩家有叫我？我没听见啊。”小六开始装傻，并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难不成刚才我掉线了？”
“很有可能。”它一边问着一边自己回答，随后又抱怨一句：“远古时代的信号就是不好，害得我老是掉线，玩家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祁雪整颗脑袋挂满黑线，心里越发肯定这小萝莉有事。
掉线，这么拙劣的借口，真把她当傻子吗？经历了这么多位面，远古时代占了大多数，何时因信号差掉过线？
这小萝莉一定瞒着她什么。
“没什么，就是无聊了叫你一下。”祁雪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便不再理它，看似专心的处理手上的食材。
它这架势明摆着就是不愿说，她就是再怎么逼迫，结果也都是一样的。倒不如先按兵不动，让小六以为她没怀疑，放松警惕，之后再想办法弄清楚。
小六心里慌乱着，哪顾得思考玩家的真实想法，听她揭过此事，忙高兴得顺驴下坡，转移话题。
“玩家是要秀厨艺吗？”
祁雪微微挑了挑眉，接下了它的话，“不是你说的，要见缝插针的刷好感吗？”
“噢，对，对对，刷好感，刷好感好。”小六忙点头，像是想到什么，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那个，玩家，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刷好感应该要挑拿手的吧。”它弱弱的给出建议。
“嗯。”祁雪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弄一道熏肉，然后......”
目光扫过厨房一圈，最后落在圆圆红红的物品上，“再做个西红柿炒番茄吧。”
“噢，好，这个好。”小六明显松了口气。
不是它泼冷水，对玩家没信心，主要是玩家的厨艺，怎么说呢，不是不好，而是不稳定。
她是选择性的出好菜，像是处理肉类就很擅长，蔬菜类吧，炒番茄还是可以的，但是鸡蛋吧，又是一个发挥极其不稳定的特例。难得，玩家理智的避开了自己的弱项，这让它放心不少。
祁雪和张毅都不是多话的人，专心致志的处理食材，虽然交流不多，却格外得和谐默契。
没一会儿工夫，一桌午饭就出炉了。一盘由祁雪带来的熏肉做的硬菜，一盘炒番茄，一盘凉拌黄瓜丝，还有一碗豆腐野菜汤。
乡下地方，没什么高大上的食材，索性两人也不是穷讲究的，有荤有素有汤就很满足了。其实，这一顿饭放在寻常人家已经非常丰盛了。
为了刷好感，祁雪这顿饭做得很认真，可以说是拿出自己最高的水平。
“张大哥，我这手艺可能不是太好，希望你不要嫌弃。”她先是谦虚客套了一番，随后一脸期待的看向对面而坐的男人。
张毅轻摇了头，“闻着很香。”
无论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夸奖，还是故意客套的敷衍，总之，祁雪听了很开心，“张大哥不嫌弃就好，快尝尝吧。”
说完，她直接从盘子夹了一块熏肉放进男人碗里，“这个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吃着感觉还成，张大哥试试看。”
印象都是先入为主的，所以她一开始就搬出了自己最拿手的肉类。
“谢谢。”张毅淡笑着表示感谢，右手竖着微微前伸，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用那么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一起吃吧。”
“好。”祁雪笑着应下，在男人的注视下动了筷子。
她将面前的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优先品尝自己做的。确定过味道，知道没有做出什么太难以下咽的东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安心下来好好用饭。
见她没客气，张毅便也自顾自的吃起来，最先入口的就是她夹进碗里的熏肉。
“怎么样？”祁雪一边吃着，一边暗暗关注他的动作，见他吃了，忙不迭的关心起吃后感。
“好吃。”张毅不带一丝恭维的夸赞。
先前闻着，他就知道这肉的味道错不了，现在吃进嘴里，香浓的肉汁在唇齿间扩散，他才发觉先前的认知太肤浅。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肉的味道，感觉再多的形容词都抵不过‘好吃’两个字。
他不是一个对口腹之欲要求很高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出任务时，风餐露宿忍饥挨饿也是有的，对食物唯一的要求就是方便携带，其他色香味之类的感官感受，有没有都是次要，吃在嘴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食物于他们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饱腹。
第531章 种田山里汉（95）
可今天这块熏肉，不禁唤起了他对美味食物的追求，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以前吃过的肉类都白吃了的感觉。更令他感到惊奇的，他竟生出一种想要留住这种味道，天天品尝的错觉。
祁雪仔细打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微微上扬，心叹，小六说得果然有道理，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张大哥喜欢就多吃一些。”祁雪赶忙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两块。
“好。”张毅没有拒绝，却也没忘记自己原先的打算，也动了筷子，夹了几块放进她碗里，“礼尚往来。”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吃起碗里的熏肉。
一顿饭，两人宛如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话虽不多，却时不时会往对方碗里添菜，偶尔也会闲聊两句，吃得出奇的和谐温馨，就连意识里的小六都忍不住被这粉嫩嫩的氛围给齁到腻味。
饭后，祁雪在小六的怂恿下，为了展现自己贤妻良母的一面，主动将洗碗的工作揽下来。
张毅自然不同意，也表达了自己要洗碗的意愿。
两人竟为这事儿争抢起来，谁都不愿退让。将持许久，最后还是各退一步，采用AA制分配了洗碗指标，这才顺利将碗给洗好。
“啧啧啧。”小六止不住的摇头感叹，要是全天下的夫妻都像这两货一样争抢着干家务，得少多少家庭矛盾啊。
之后，祁雪以‘腿伤未愈，走不动道’为借口，光明正大的赖在山上，开始了和男人的同居生活。
张叔这一走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的住下。
张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感和不满，一副听之任之的放纵姿态。说到底，这间屋子就是她爹娘留下来的，本该属于她，她想住多久，他都没立场反对。
更何况，住在一起，反而更方便他照顾她。
既然住下，祁雪也不好死赖着吃白食，便提出在山里打猎采野菜来添补家用的提议。
张毅本是反对的，一个女孩子在山里行动总是危险，可架不住祁雪坚持。
她不会明目张胆的和他对着来，每次他反对她就乖乖听着，乖乖应下，扭脸他一出门她就偷摸着跟在后头。张毅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她。弄得他每次想要下山采买的步伐都不得不改道，往更深的山里转向去打猎。
寻常时候，他吃的肉类和蔬菜大多都是买的，只有偶尔遇上了才会亲自猎一两只倒霉的野味尝鲜。
先前在组织里任务攒了不少银钱，足够他后半辈子舒舒服服衣食无忧，他着实没必要每天辛苦的去打猎挖野菜。
那都是她没跟着的时候，现在，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好自己动手以求丰衣足食。
倒不是张毅有意防备着她，而是他的身份不宜见光，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安全。再者说，他怕自己暴露的越多，自家兄弟的身份就越瞒不住。
私心里，他不想让她知道她的身世。这个想法随着两人相处得越久就越强烈。
之前，他是为了好兄弟才隐瞒，打算循序渐进，一点点透露，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了解自己爹娘的故事，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理解，等时机成熟了再和盘托出，这样她就会更容易接受。
可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不愿意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了。
他越来越不愿意提及好兄弟相关的事，更不愿让她知道真相，知道她的亲爹是因他而死的。
他怕，怕她知道真相后，现在这般平静温馨的生活会就此打破。在心里，他已经开始留恋不舍这样的生活。
所以他极力的伪装自己，不敢暴露自己有钱的事实。他努力将自己营造成一个依靠山里为生的普通穷苦人。
也正因为如此，祁雪更加坚定要帮忙的决心。
张毅拗不过她，在她跟了几次之后，索性也就同意了。
相比起让她偷偷跟着，还是领着人一起更安全。
说起打猎，祁雪的能力并不弱，反应迅速，身手敏捷，就连张毅都忍不住夸赞。
两人配合起来十分默契，常常都是两手空空的出去，大只小只的回来。
因为是两人合力所得，且数量不少，张毅便提出了平分的主意。
他倒是想全部都给她，却也清楚，她是不会答应的，倒不如平分，合情合理。
祁雪知道这已经是男人妥协的极限，便也没有拒绝。不过，在她的据理力争之下，最终以居住在此，吃穿用度都是男人提供为由，将分成比例从五五改成了四六。她四，男人六。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算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那种精打细算的觉悟，对蔬菜和肉类也不会像寻常百姓一般想着攒起来逢年过节吃，将多余的肉类拿去卖掉这样的想法更是没有。
他几乎是餐桌上顿顿都有荤，而且分量不小。放在十里八乡上，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这若是让山脚下的村民们看见，羡慕之余肯定会指点两句，说他不会过日子。
祁雪同小六深入探讨了一番，最终得出了最为合理的原因。男人的身手很好，打猎对他来说得心应手，所以他从不担心缺少食物，平日里自然就大手大脚一些。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人家有能力顿顿吃肉，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好，那就没必要苦着自己。
说到底，她也是个及时享乐的人。
不过，居安思危的道理她还是懂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句古话没错，可山水总有穷尽的一天，总得有所防备。
就算是山里的猎物无穷尽打不完，可终日与野兽打交道，总是不安全。
男人武艺再高，也保不齐有个意外的时候，仅靠打猎维持吃穿用度，终究不是上上之选。
祁雪也曾同男人提出过，将富余的肉拿到县里去卖了换钱，却遭到了男人的拒绝，拒绝的理由让她是又暖心又无奈，四个字：不用，你吃。
在这件事情上，男人的态度很坚决，怎么也不肯妥协。
祁雪后来仔细想了，他或许是想让她吃得更好些，怕她为了赚钱省着不愿吃肉。
既是如此，那这分肉制的实施倒也是不错的提议。
第532章 种田山里汉（96）
一面，男人分得的肉用以添补家用，安了他的心，她分得的肉又可以悄悄的拿去换钱，为今后的生活留下保障，遂了她的意，简直一举两得。
出以以上种种考量，分肉制最终是被敲定了下来。
祁雪循着原主的记忆，知道她是打听过的，野味的卖价确实不低，一整只猎物卖得的钱够一户村民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不得不说，县里的大户人家为了饱尝口腹之欲，还是很舍得花钱的。
鉴于此，祁雪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相比于直接卖未处理过的肉，倒不如卖她腌制好的熏肉，那可是经过男人和张叔一致认同的美味，就连小六出具的检测报告，对这肉的评价都是十分高的。
她相信，只要味道好，县里那些有钱人家一定愿意花大价钱跟她买，价格绝对比未处理的生肉高许多。
就算是不卖给大户人家，也能卖到酒楼里，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总不会缺了买家的。
最重要的是，这熏肉的方法只有自己知道，配料也是自己研制的，别人就是有心模仿也不得其法。这就相当于是独家秘方，可以变成一个长期的营生。
而且熏肉的食材是山里打来的，调料的原料也是山间的野菜野果，就相当于是无本的买卖，卖出去多少银子都是盈利，正好补贴家用。
而且再者说，他们自己的肉也需要腌制，不过顺便而已，一举三得。
心里有了打算，祁雪很快剧付诸行动。
因为本身就是要将多余的肉进行腌制，张毅也不疑有他。更何况，他们既然约定了分肉制，那归属于对方的肉，对方自然有权力自行处理。
各行其是，彼此留有空间和秘密，这就是两人的相处方式。
这样的方式让祁雪行动起来也方便很多。
这天一早，张毅晨练结束后，收拾干净自己，便敲响了祁雪的房门。
“翠儿，起了吗？”
自从默认了带她一起外出打猎，每天早晨晨练结束，若是她的身影没有在他眼前晃荡，那便是起晚了，他就会过来找人。
不是没想过趁她晚起偷偷溜走，可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
万一这小丫头醒来发现他偷偷离开，拗脾气一上来，自己跑山里去找人，再遇上个什么危险，那他还不得亏心死了。
所以，他偶尔也会兼职叫醒服务。
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静。
张毅没有着急，眼底满是了然，这样的情况在以往的叫醒服务里也发生过不少次，他早已经习惯了。
耐着性子又敲了两下，“翠儿，该进山了。”
“你若是实在困，便留在家里，我自己去了。”
这话他常用，最是好用不过。
祁雪每次听到都会一个鲤鱼打挺翻滚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干净自己，紧黏着一起外出。
张毅故技重施，果然，没两秒，屋内就传来预料中的答复。
“我马上就好！”
从话音落下开始计算，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人儿就推门出来，笑意盈盈的凑到他面前。
“张大哥，早。”祁雪笑容满面的打着招呼。
张毅微微勾起嘴角，轻点了点头，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早。”
“走吧。”
说完，他率先转身往外走。
祁雪老实的跟着，两人保持一前一后间距不足半米的宽度，谨慎小心的过了外院的陷阱。
一只小手突然攀上男人的衣袖。
张毅前进的脚步顿了顿，稍稍偏头垂眸，黑眸直对上她的眼，不难看见眼底划过的疑惑，“怎么了？”
她今天的举动有些奇怪。
祁雪张了张嘴，犹豫了两秒，道：“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去打猎了。”
张毅挑了挑眉，目光在面前女人的脸上游移。
她往常是断不会说这番话的，甚至恨不得贴着他，全天候跟着，一秒都不分离。
眼底带着满满的打量，“不舒服？”
他的语气透着关心。
“不是。”祁雪轻摇着头，解释道：“前两天我们一起打回的猎物不少，肉类的储备也算是丰富，我觉得你一个人去也就足够了。”
“我想到附近去采些野菜野果，回来用腌制肉类的方法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放得更久。”
张毅轻点了头，“也好，那今天就去采些素的。”
这意思，这架势，是要陪她一起去了。
“不用了，张大哥还要打猎呢。”祁雪出声拒绝，笑道：“我们分工合作，这样不是更有效率，能做的事更多吗。”
张毅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没关系，上回打了那么多猎物，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今天先陪你去采野菜野果。”
“真不用了。”祁雪拒绝得很坚决，在男人不解的注视下，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你也知道，最近这些日子渐渐转凉，过不了多久就该入冬，到时候山里的食物肯定会越来越少。”
“你屋子外头也没有种菜，就算是种了，入了冬，怕也是长不了了。所以，我才想要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多采摘一些，想法子给它们像肉类一样留下来。”
“这样一来，即便是在冬天你也有蔬菜果子吃了。”
“只是除了这些，肉类也同样重要。到了冬日，猎物们也一味避寒躲懒不出来活动，现在多屯点，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我只是想着，我们分开行动，多管齐下，能够获得更多的食材。”
她的话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
张毅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只轻‘嗯’了一声，表明自己知道了，便转身离开。
离开前，还不忘细心叮嘱：“山里形势复杂，别走太远，免得找不着回来的路。”
“还有，这个。”他从衣袖里取出一小管竹筒递到她面前，“这里面是我特质的药粉，因为原料的关系，它带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你采野菜的时候，每走一小段撒上一点，算作记号。”
“将近日落时分，若是你还没有回家，我就去找你。而这些粉末，会带着我找到你。”
接过竹筒，祁雪眼中满是惊奇，来回的打量着外围，之后又轻轻掀开筒塞一角，略凑近鼻子嗅了嗅。
“没有味道啊。”眉毛不自觉向中间聚拢，她不解的看向男人，眼中带着疑惑。
第533章 种田山里汉（97）
张毅忍不住轻笑，“这种味道很淡，不是常人的嗅觉能感知的。”
这番话不禁让她更加疑惑，看向男人的目光也越发幽森。
常人无法感知，那他又是怎么循着药粉找她？莫不是他长了个狗鼻子？
这样想着，她的视线不禁落在男人高挺的鼻子上，透着打量和好奇。
“傻瓜。”这点小心思毫不意外的被张毅看破，突然有种扶额的冲动，神情语态满是无奈：“好了，别瞎想了，赶紧去吧。”
“早去早回，自己小心一点。”
“哦，好。”祁雪乖巧的点头答应。
之后，两人便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祁雪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林间树木之间，这才收回视线，转身竟往屋子的方向走去。再出来时，背着的竹篓里不禁多了一丝分量，那是事先处理好的，属于她的那份熏肉。
她故意与男人分开行动，并不是为了口中所说的囤积蔬菜野果，而是为了找个借口偷摸下山将肉类卖了换钱。
之所以不明着和男人说下山，倒不是防备什么，而是她一直以腿软为借口，死赖着不走。虽然平时已经活蹦乱跳的同他一起外出打猎，但到底还是在山里面，男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就怕，这贸然提出下山，男人会借机让她不要回来了。
这难得的同住机会，她才不要就这么白白葬送了。
还有就是卖熏肉的事，她也怕男人知道了会反对。
处于以上种种原因，她还是选择了隐瞒行踪。
一切准备妥当，祁雪手脚麻利的往山下跑。
原身因为被周边村子的人排斥，日常所需的柴米油盐吃食，除了自己种和山上采，还有张叔牛爷爷偶尔帮补一些，好些时候都是走远路，到县里去买。
这去的多了，对县里也算熟悉，见过几次村里老猎户们到卖猎物的场景，对于哪家哪户收这些肉心里有数。
循着记忆，她摸到了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门。
通常，大户人家前门那都是主人家进去和迎贵客用的，厨子同村里猎户采买野货，大多都是定的到后门交易。
因为交易的日期不固定，通常都是村里的猎户得了肉，便到后门敲两下，门内的看守听见动静会过来开门询问，彼时将来意表明，自有人到后厨去传话。
若是厨房有这方面的需求，便会派了人过来商讨价钱，若是暂时不缺货，也会让人过来回话。
猎户收到回信就可以到下一家去询问。
不仅仅是买卖野味，还有一些旁的精巧玩意儿，胭脂水粉，头油首饰之类的，也是这般交易。不过，这样交易的大多是内宅的丫鬟下人，金贵如夫人小姐这些主子，他们的一应用度大多都是县里那些个用惯了的铺子定做的。
几乎县里的大户人家都有此默契。
祁雪背着竹篓的手紧了紧，脚步微抬，正准备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姑娘，姑娘......”
断断续续的男声突然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祁雪原先还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在叫自己，毕竟这处人家的后门离街道不远，偶尔也会有行人来往，也有可能叫得是别人。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叫唤声也越来越清晰，她才下意识停住脚步，眉头微皱着侧过身，犀利的目光扫向声源。
只见一个身材略显矮胖的男人正从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边挥着手一边跑过来，或许是身形有些肥胖的缘故，他跑得有些艰难，是不是还会喘一两下。
这个人，她不认识。
祁雪很快在脑海里搜索来人的记忆，结果是毫无印象。
她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既然是毫无瓜葛，这人突然叫住她的原因是什么？
祁雪的双眸染上警惕，死死的盯着来人的方向，拽着竹篓肩带的双手不自觉收紧，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姑娘，姑娘！”那胖男人边跑边喊，很是吃力的跑到她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祁雪神情严肃的看着他，“有事？”
胖男人摆了摆手，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可因着大口喘气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祁雪见他这副模样，也给足了耐心，不催促不逼问，让他停下来缓够了再回答。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胖男人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他咧开嘴，笑容灿烂的看着祁雪，道：“姑娘，这可是要到刘府上去做买卖？”
刘府，也就是祁雪准备敲响后门的这家宅院。
“你有事？”祁雪眼中警惕未消。
对于胖男人猜到她的来意，她并未觉得奇怪。寻常像她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见得多了自然也能猜到她的来意。她奇怪的是，这个胖男人为何会叫住她。
胖男人也是个眼睛雪亮的，看出她眼中的防备，忙笑着解释：“姑娘不必担心，我没有恶意。”
“冒昧叫住姑娘，只因闻着竹篓里的香味儿了，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鄙人在县里头做些吃食买卖，对村里食材也甚感兴趣。”他委婉的表明来意。
因为是头一次到县里做这样的买卖，祁雪刻意没有将熏肉包裹得太严实，而是简单打包，只是让熏肉表面的油腻不至于弄脏竹篓，至于肉香，她故意留了下来，为的就是让大户人家采买的人能闻着味儿，从而给自己的熏肉加分。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确实管用。这不，还没到目的地，就将路人给勾来了。
“原来是县里的东家。”祁雪立时摆出一副商人的精明样子，也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道：“既是做生意，自然没有拒绝来客的道理。”
“只是，不知道这位东家打算出个什么样的价格？”
她对将肉卖给谁没有明确的限定，价比三家，自然是银老爷做主，谁出的利润高，便和谁做生意。
胖男人见祁雪这般好说话，原本就笑着的嘴险些咧到了后脑勺，“不知姑娘可否割爱一小点，让在下尝个鲜？”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既是买卖，总要亲自验过货品才好交付银钱。
像是怕她反对，胖男人当即又许诺：“姑娘放心，无论这买卖是否成功，这品尝的肉钱，我都会照付，就按这个数。”
他粗胖的手掌伸出来，掌心放着些许银钱。
第534章 种田山里汉（98）
像是怕她反对，胖男人当即又许诺：“姑娘放心，无论这买卖是否成功，这品尝的肉钱，我都会照付，就按这个数。”
他粗胖的手掌伸出来，掌心放着些许银钱。
随后又再次保证：“若是这买卖对了口，这价格，绝对好商量，必不会让姑娘吃了亏去，至少这个数。”
他粗胖的手指头比了个数字，又道：“具体的，还要看这味道，造化大的，自然还有更高的数。”
祁雪瞧着，凭着原主记忆里的印象和事先打听好的情况，这价格，倒是十分公道。
这胖男人没有一上来就想着欺压她，或是以验货为借口故意白吃占便宜，这点倒是令她颇为满意，心里对他的好感也不禁升了许多。
做生意，除了谈利益，就是谈感情。
这胖男人着实会培养感情，说话做事和善有礼，会做人且不拿大，不在言语上占便宜。就因着这点，若是价格相差不多，祁雪心里更偏向将肉卖给他。
“东家真是爽快人，那我也不扭捏含糊了。”祁雪利索的将肩上的竹篓取下来，取出一小块打包的包裹，当着胖男人的面拆封。
色泽诱人气味浓郁的肉块露了出来，引得胖男人连连吞咽口水。
祁雪微微一笑，从竹篓里又翻出了一柄小刀，手起刀落，一小块肉便被分离出来，插在刀刃上，递到了胖男人跟前，“东家试试。”
胖男人又一次咽了咽口水，伸手接过刀柄，将肉块伸进嘴里咀嚼起来。
肉块与唇齿接触的瞬间，浓郁的肉香在口腔里扩散。因为是未经过加工的熏肉，自身存储的汁液已经被高温蒸发得七七八八，口感有些干硬，却丝毫没有影响它本身的美味。
胖男人一脸满足的咀嚼，神态已经表明了他的满意。
祁雪嘴角挂着笑，并没有表现出惊喜，她对自己做的肉向来有信心。
她神色淡淡的看着面前沉浸在熏肉美味里久久难以自拔的胖男人，嘴唇微开，轻声打断了他的自我沉醉，“不知道这位东家对我这肉可还满意？”
她这是明知故问。虽然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亲耳听对方说出来比较保险。
胖男人目光转向出声的方向，神情还有些愣愣的，显然没从嘴里的美味里缓过来。好一会儿，神色才渐渐清明，嘴角的弧度怎么也抑制不住，连连点头：“美味！太美味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肉！”
“姑娘，你这肉绝对会大卖的！”
面对胖男人的大力夸赞，祁雪轻挑了挑眉头，眼底划过一抹亮光。
这男人倒是个与众不同的生意人。
做食材生意的东家要求验货是正常的，这男人奇特就奇特在他品尝过后的反应。
通常，无论品尝的结果如何，都鲜少表现在面上。这是为了故布疑阵，让卖方摸不清虚实，好从中斡旋，讨价还价。
尤其是超出预期的美味时，为了能将价格压得更低些，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喜形于色，更甚者表现出略微的不满，让对方猜不出心里的真实想法或是误以为不满意，好在价格上让出优惠。
像这胖男人这般，眉眼之间全是满意，还大大咧咧的宣之于口的，倒是不多见，可以称得上是稀有物种了。
若不是别有居心，那就是真的老实人。
祁雪一时没法肯定他属于哪种，只好神色淡淡的回应，“东家夸奖了。”
“只是不知，这肉，您是否要？”
她直接了当的询问。
闻言，胖男人连连点头，“要要！”
“切克闹~”小六下意识接过他的话，竟皮了起来。
“......”祁雪脑袋立时挂满黑线，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里想要爆发的小宇宙，努力忽略自家抽风的小系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向面前的胖男人，“那这价钱？”
“好说，好说！”胖男人似乎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在价格上也格外豪爽，伸出短胖的的手指头，直截了当的给出一个数字。
他虽然依旧笑得灿烂，但神情却有了些许严肃，“姑娘，我也是个实在人，这个价格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价格。”
“你的肉十分美味，但若是再多，我这买卖就没什么赚头了。”
“成与不成，就看你的了。”
祁雪眼底赞赏难掩，这胖男人给的价格十分公道，比原先说好的还高了一成，当真是应了他先前的承诺，若是味道好，还有更高的数。
老实说，这个数，真的是难得的高价了。倒不是说没有更高的，只是空间不大，也不会差出太多。尤其是对做食物经营的人，不会有东家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就像是胖男人说的，再高，他就相当于赔本卖吆喝，白干活甚至要倒贴了。
生意人，是不会做这种吃亏买卖的。
像胖男人这样的生意人当真是业界一股清流，豪爽，老实，为人公道，不像寻常的生意人，削尖了脑袋拼命想怎么去压榨材料供给者的价格，像他这样实事求是的十分罕见。
其实，这熏肉的口感和味道，放在料理不那么发达的远古时代，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人间美食。
若是放在更高一级的地方，京都或是其他繁华的城市，那自然是不一样的，绝对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那些地方多得是有钱人，愿意为了一口美食一样精美饰物一掷千金。
不过在县里，胖男人给的价格已经很少见了。因为县里百姓的消费有自己的限度，哪怕是再美味的食物，他们也不会花太大的价格只为过过嘴瘾，更不用说村里面那些三餐不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了。
所以，价格开得高了，商人是绝对不会买的，至于那些县里的大户人家，他们虽然在县里生活富足，却也是相对的，比之繁华城市里的真正大户，他们也不会花太多的银钱在某样吃食上。
祁雪心里跟明镜似的，难得人家同她坦诚，她自然投桃报李，不会太过拿乔。
“东家豪爽实诚，不像旁的人，净想着怎么占我们这些村里人的便宜。”
“您给的价格很公道，待人也真诚，和您做生意小女子很放心。”
她虽然没有直接给出结果，话里话外，已然透露出要和他做买卖的深意。
第535章 种田山里汉（99）
他赞叹一句，忙伸手进衣袖，掏出一个深色的荷包，轻扯荷包口，包身向下往掌心倒出些许银子，另一只手细细点了过后，将手带银子横在祁雪面前，“姑娘，这是买肉的的银钱，请核对。”
祁雪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方才胖男人点钱时她也跟着点了，并无问题，遂伸手接过，从怀里掏出钱袋将银子尽数装进去，随后一只手将竹篓里的肉取出递给胖男人，“钱货两讫。”
胖男人乐呵呵的接过简易包装散发着香气的肉，回味着吃进嘴里的感觉，两眼冒光，馋得险些留下了口水。
好在，他馋归馋，却也没忘记正事。
抬眸望向祁雪所在的方向，她已经备好竹篓准备离开。
“姑娘！”胖男人赶忙出声叫住她。
祁雪顿了顿，稍稍偏头看他，眼中划过疑惑：“东家还有事？”
胖男人笑着往她跟前凑了一步，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对姑娘卖的肉十分喜欢，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让我们长期稳定的合作下去？”
祁雪心下了然，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东家客气。您给的价格实在，人也好说话，能和您长期合作，是小女子的荣幸。”
这话无疑就是同意了。
胖男人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没等他开口表达激动，祁雪却先一步转折：“不过......”
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胖男人紧张的望着她，“不过？”
“呵。”祁雪被他担心的模样逗笑，“您别误会，生意，我自然是乐意同您做的。不过，眼下有些话我得同您说清楚。”
“我这熏肉，从捕获猎物的腌制都需要时日，并不能日日都来。所以......”
她点到为止，胖男人果然一点即通，忙摆了摆手，“等些无妨，只要姑娘保证肉的味道和质量就行。何况，今日这批货也够我用上些许时日了。”
“只是，”他顿了顿，再次问道：“姑娘能否给个大致的时间，约莫多久会来一次，我算着日子，那几天便勤过来看些。”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既然决定了长期合作，远古时代没有手机电脑一类的通讯工具，没办法实时通知对方，自然需要提前约定时间。
祁雪垂眸思考片刻，粗略估算了腌制一批肉需要的大致时间，给了他一个大致的天数，“约莫七八天左右吧，没什么意外我会过来一次，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出售的数量，基本同今日的相差不多。”
胖男人点头应下，“好，我记下了。”
“到时候，我会再来此处恭候姑娘。”
“若是碰上什么急事来不了，姑娘也无需干等，若是逾时近一个时辰，姑娘便将肉卖于不远处的刘府即可。”
“这样也不耽误姑娘赚钱。”
“不过姑娘大可放心，若是真有什么事儿，我都会尽量差人来通知您。若是一时顾不上，您就比着时辰决策就行。”
不得不说，这胖男人想得十分周到，有些考量对她也是十分照顾周全，这让她心里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本欲答应，可思绪微转，祁雪突然有了提议：“东家方才这么一说，我倒是又一蠢办法，您看是否可行。”
“不若您告知店铺的位置，我制好了肉便给您送到店里去。”
“这样一来，不仅结账方便，也省了您往回拿肉这么辛苦。”
“最重要的，若是彼此遇上什么突发的事情，没法赴约，也不至于会联系不上，错失了买卖。”
毕竟掌柜的没空，店里也总有伙计账房之类的，再不济厨子肯定在，交易倒不成问题。就算遇上整店歇业，那也是极少数的时候，总好过在外头巷子里盲目的等着。
“这......”胖男人面露为难，犹犹豫豫的，竟是一副不愿答应的面孔。
祁雪见他这般模样，心下了然，“东家可是有什么难处？”
“呵。”胖男人尴尬一笑，“这，是在不好意思啊姑娘，关于您的提议，我可能......”
“我明白。”祁雪笑着接下他的话，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理解道：“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你我只是买卖关系，只要不耽误交易，东家不必事事都摊开。”
“您既是为难，那便照着最初的办法，就在这处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即可。”
她并没有为难胖男人，正如她说的，本是不相干的两人，只因交易联系，只要不影响她转银钱，人家的难处她也没必要刨根究底。
虽然这样会有些麻烦，但看着这胖男人人品好对她胃口的份上，迁就一下也无妨。
说到底，祁雪这次这么好说话，还是亏了胖男人自己懂事，给她留下了好的印象，才让她在过后的事情里格外宽容好说话。所以说，一场买卖交易里，好的印象，是成功的一半。
胖男人如释重负，感激的看着她，“多谢姑娘体谅。”、
“应该的。”祁雪客套回应，随后又提了一句，“您前面说了，若是逾时一个时辰没来，便让我不用多等，将肉卖给刘府，这是您的好意，我领受了，自然也要回应。”
“同样的，我有时也会被事情绊住，没办法按约准时过来。东家便也比这一个时辰的时限，若是没见着我，也不必苦等。”
她素来讲究礼尚往来相处平等。
胖男人也没有异议，笑着答应了。
约定好相关事宜，祁雪也不再废话耽搁，简单同胖男人道了别，便转身离开。她还得往回赶，出来的时间越长，被张毅察觉的危险就多一分。
胖男人并没有马上离开，立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提在嗓子眼的气重重的输了出来，动了动险些笑僵的脸，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刚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直戳戳的出现在眼前。
“啊，唔......”胖男人被吓了一跳，脱口就要惊叫，却被一只手掌及时捂住了嘴。
“安静。”低沉的男音透着毋庸置疑的命令语气，不咸不淡的从面前的身影处传来。
略略熟悉的声音让胖男人舒了口气，眼前身影的样貌逐渐清晰，他这才安下心来，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张毅松开手，淡淡的说了一句：“做得不错。”
第536章 种田山里汉（100）
见他不再叫喊，张毅当即松开手，淡淡的说了一句：“做得不错。”
“应该的。”胖男人讨好一笑，赶忙将手里的肉毕恭毕敬的递过去，“您的肉。”
“嗯。”张毅轻点了头，接过肉的同时，从衣袖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抛向胖男人，“今后若那位姑娘再来卖什么，肉也好，其他的东西也罢，你都照着一般市价再往上加一到两成，好生帮我收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诶诶。”胖男人连连点头应下，捧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张毅并没有就此放心，而是板着脸，语气阴沉的威胁道：“只一点，别让她察觉出异常，否则......”
他并没有直接说明后果，却比直接说出来更让人胆战心惊。
“今天这般就做的不错，价格不低，却也没有高得离谱，不容易被察觉出异常。”
“她提出将食材送到店里的时候，你为难的表现也把握得很好，既解决了问题，也没有引起怀疑。”
他对胖男人的表现逐一点评夸奖，并好心的给出了一个提醒：“之后该怎么做，就比这今日的情况。若是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你看着随机应变，只要不暴露，即便是花些钱财也可以。”
这相当于就是给胖男人授权了。
在花钱方面，张毅当真是大方得很，但在警告上，他也没有丝毫含糊，“若是被我察觉她发现了什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淡淡的，却透着巨大的威胁，让面前肥胖的身影不寒而栗，身子颤抖不已。
胖男人猛地咽了咽口水，面上带着惧意，不敢有丝毫懈怠，保证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给您添一丝烦忧！”
“那便好。”恩威并施之后，张毅稍稍收敛了气势，四周氛围不再那么骇人。
胖男人重重的舒了口气，将银子收好，还不忘借机拍马屁刷好感道：“公子对那位姑娘当真用心，暗地里照顾姑娘的生意，却还瞒着不居功，果真情深。”
胖男人本不是他说的做吃食生意的商人，不过就是县里普通的一个百姓。他本是上街采买家用，正在路上走着，突然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
他本以为是打劫的，害怕得紧。这么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将自己拦住，听多了戏文的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坏人身上，加上这一阵子县里也不太平，着实把他吓得不轻，暗叹自己时运不济，出门倒霉。
谁知男人不但没有向他索要银钱，反而还掏钱给他。
他怎么也想不到，看着穿着简单还疑是坏人的男人竟是个财神爷，给他送钱来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扮做县里食店的东家，去跟一位姑娘买下竹篓里的肉。
这买肉的钱男人全出了，事成之后还另有厚酬。
他小门小户的，赚钱也不容易，这天上掉下来馅饼，银子自个儿往怀里钻的买卖，哪有不接的道理。何况，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又没有太大的难度，胖男人颠颠的就同意了，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说起来，能够这么顺利的扮好‘食店东家’这一角色，还多亏了他寻常的活计，在戏班里打杂做活。虽然不是上台的主儿，就是整理道具打扫卫生一类的粗活儿，但长年累月的听着看着，也是耳濡目染，对演戏也颇具心得，才能够发挥得如此自然。
至于买卖的价钱，这都多亏了他时常帮家里采买，见过不少村子里猎户过来和大户人家谈生意的场面，这才如虎添翼，演绎得得心应手。
他最开始的时候还不清楚男人这么做的目的，可渐渐的，也就想明白了。
这男人一看就和那姑娘认识，否则大可以自己去买，没必要出钱雇他帮忙。费精力费心思还费钱财，这么大费周折的做了一堆的事，最后还偷偷摸摸的瞒着，要说不是对那姑娘动了心，能做到这地步？
他想当然的将男人当做倾心于姑娘的人，想要照顾帮忙，却又怕伤了姑娘家的自尊，故而用着这偷偷摸摸的方式。
男人虽然衣着朴素简单，看着一副寻常人的打扮，可实际里，应该是个极富有的主儿，瞧着应该是外头大城市里的公子哥儿。
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男人出手实在阔绰，不光是高价收购食材，就连打赏的小费也不是小数目，普通人家一月半月的开销尽够了，还富富有余。他们县里可出不了这样的大人物。
县里的大户人家也就是在县里吃得开，可真要他们花这么多银子打赏，是万万不可能的。就好比刘府，在县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可若是让他们府上的厨子来收这肉，价格怕是没有这么高。
是以，这个男人的身份绝对不像他的衣着打扮这般简单，也绝不会是本县的人。
这么想着，胖男人脑海里又自动脑补了一出苦情戏码：富家少爷看上乡下穷苦丫头，怕家里人知道了反对，从中作梗，又不忍心穷丫头受苦，故而乔装改扮，在暗中偷偷帮忙。
这样的故事他在戏班里可听了不少。
而稍稍品尝的那一小块人间美味的熏肉，更加坚定了他心里的这般想法。
照理说，那姑娘的手艺是不愁买家的，只是价格多少会被压缩一些。估计是男人不愿心爱女子做的东西贱卖，更不愿旁落他人之手，这次出此下策。
年轻男女，他也能理解。
正是因为胖男人脑袋里的活动丰富，加上张毅出手阔绰，他先入为主的将人当做富家公子，这才没有把人往坏人里带。否则，依着最近县里不太平的情况，单凭张毅是个脸生的，又行为怪异，都足以报告到衙门去，好好审问一番了。
可如今，胖男人才不会轻易得罪自家财神爷。又有钱赚又能帮着牵红线，稳赚不赔的事儿，他可是做得很开心。
张毅听出来胖男人话里的误会之意，却也没有解释。
一个不相干的人，还不值得他多费口舌。他将错就错，借此嘱咐道：“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即可，少说话，多办事，自有好处。”
说罢，又掏出一小锭银子扔过去。
胖男人忙凑过去接，嘴笑得咧到了后脑勺，连连称是，“公子放心，我晓得的。”
第537章 种田山里汉（101）
倒不是怕她回山里察觉出什么异常，他相信这个可能性十分小，他怕的是她不马上回山，而在县里逗留。
这县里可不比山里安全多少，他虽鲜出门，却也多少听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况且，那几日他时不时会到她家附近查探，自然知道张叔是因为什么突然离开。
这段时间，县里可不太平。
寻常小毛贼他倒是不担心，可不知怎的，这一次，他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县里出的这些命案并不简单，就怕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毅脸色越发阴沉，脚下动作也越发加快，直到祁雪的身影再次印入眼中，才稍稍缓了速度松了些紧绷的神经，只是眼底的警惕依旧没有打消。
自打跟着她下山，他一颗心就一直是高悬着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遇到什么危险，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
发现她下山卖熏肉也是偶然，先前他确实是不知道的，不过是她今天早晨的行为有些古怪，这才起了疑。
从小丫头这几日的反应来看，巴不得贴得他紧紧的，拴在腰上一般，离远一步都不肯，竟会提出什么分工合作。虽然她的解释听起来很合理，可他还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倒是没怀疑她会做什么坏事对他不利，不过是担心她那想一出做一出的性子，怕她单独行动遇到麻烦。
现如今，无论是山里山外，可都不安全。
张毅没有直接提出疑惑，这样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反而会打草惊蛇，让那小丫头有了防备，到时候再寻个他察觉不到的时机偷溜了去，反而更麻烦。
倒不如暂且压下，表面故作毫不怀疑，佯装离开，然后偷偷躲在暗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弄清楚她想要做什么，也好有个应对和准备。
结果确实令他略略吃惊，她竟是为了熏肉的事。
从她背着熏肉出来，张毅心里就大致清楚了。这小丫头前不久还同他提过，因为猎到的猎物很多，可以将一部分卖了换银钱。
他当时一口就否决了，态度十分坚定。
他本不缺钱，并不需要用这些肉换钱。猎这些肉不过是为了让她吃得好一些，补补身子，可别到时候身子没补上，反而为了赚钱省吃俭用就本末倒置了。
小丫头见他反对倒也没坚持，之后也没再提这件事。他本以为她是放弃了，哪曾想，竟是装着样子，表面不在乎，暗地里瞒着他到县里买卖。
要说没点生气是不可能的，可更多的，他气的是自己，也怜惜她的贫苦。
他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将好兄弟的事和盘托出，没能将那些银子送到她手里。同时，他又怜惜她的自强独立，努力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对小丫头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深知她是一个不愿占人便宜的人，他更加不敢提好兄弟的事。
他没有一丝半点的把握她会心平气和的接受。他清楚，若她不是真心接纳这个爹，是断不会用那笔不菲的遗产的。
同时，他也惧怕，怕她在知道真相后，了解到她的爹是为救他而死的，会对他产生恨意。
他发现，他越来越不敢去想象她与自己反目成仇刀剑相向的画面。
他曾想过谎称那笔遗产是自己的，然后送给她使用，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不是舍不得，而是心里清楚，她绝不会接受。因为她是个自强自立的姑娘，不会愿意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被男人养着。
所以他才会答应带她一起狩猎，并同意分肉制，不过是想变着法让她过得更好些。
事实证明，这还远远不够。
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没有现身阻止她下山，而是借着这个机会跟着一起下去，一边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一边在街上寻了个人配合演戏，将她竹篓里的货物尽数买下。
一方面，既能悄无声息的关照她的生意，不让她产生被养着的心理负担的同时解决她的生计问题。一方面，又能顺水推舟，将好兄弟留给自家姑娘的钱财换个更安全的法子交到她手里，又不会有暴露真相的风险。
这样想着，此番下山，倒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一直压在心头的麻烦得以解决，张毅本该舒心的，前提是这小丫头乖乖回山。
可事与愿违，她并没有在做完买卖的第一时间就返回山里，而是继续留在县里。
张毅一直暗中跟着，这一路就跟到了县衙门口。
眼底划过一丝了然，对于她此番过来的目的，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多半是为了张叔。
果然不出男人所料，祁雪来县衙确实与张叔有关。
“什么人？”
“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见她靠近，县衙么口值守的衙役突然大喝出声，制止了她前进的脚步。同时抬步靠近她，一副审问的口气：“你有什么事？”
祁雪立在原地，嘴角勾着淡笑，忙表明来意：“这位官差大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
“什么事？”衙役依旧沉着脸，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就放松警惕。
这段日子不太平，县太爷耳提面命多番警告要小心谨慎，他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县太爷的霉头。
衙门本是为百姓办事的地方，如今人过来了，他是不能随便往外赶的，只能出声询问是由。
祁雪维持着微笑，解释道：“是这样的，小女子家中的叔叔也是在衙门里当差，只是前些日子临时被叫屈公干，这么些时日过去了，也没个消息，我这心里实在有些着急和担心，却又不知道上哪去打探消息，这才冒昧到衙门里来的。”
她言辞诚恳，目光真诚，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
衙役上下打量她一番，似乎在确定她这话的真实性。数秒后，他又问道：“在衙门里当差的长辈，叫什么名字？”
这姑娘他没见过，如今又是特殊时期，自然还是小心谨慎得好。
“张鹏。”祁雪老实报上张叔的名字。
衙役听了，一双眼立时瞪大，面上带着惊讶。
“鹏哥！”他的声音微微放大，眼中的警惕不消反增，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狐疑，“你真是鹏哥家里的？怎么没听说过他家里还有个侄女。”
第538章 种田山里汉（102）
“他这一去就是这么些时日，也没个消息，我这心里实在有些着急和担心，却又不知道上哪去打探消息，这才冒昧到衙门里来的。”
她言辞诚恳，目光真诚，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
衙役上下打量她一番，似乎在确定她这话的真实性。数秒后，他又问道：“在衙门里当差的长辈，叫什么名字？”
这姑娘瞧着面生得很，他虽然不敢说衙门里所有兄弟的家眷都见过，但大伙儿时不时都会提起家里的事，私下里聚会的时候也能见上一些，基本都能混个眼熟。
而且，衙门里不少兄弟都是进了县衙，才由县太爷帮趁着成家的，成亲满月什么的，和家眷们也打过照面。
当然，没见过的也有，只是不多罢了。
因着这原因，也不能怪他多疑了。
如今又是这么个特殊时期，县里县外的都不安定，自然还是小心谨慎得好。
“张鹏。”祁雪并未觉得心里不舒服，在她看来，衙役这么做是应当的。相反，他若是不那么做，反而还会让她觉得他玩忽职守。
所以，她老实的报上张叔的名字。
衙役听了，一双眼立时瞪得老大，面上带着惊讶。
“鹏哥！”他的声音微微放大，眼中的警惕不消反增，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狐疑，“你说你是鹏哥家里的？他是你叔叔？”
怎么从没听说过鹏哥家里还有个侄女？
张鹏在县衙里是出了名的，能干，身手好，人缘也好，大伙儿同他的关系都很亲近，平日里都亲切的叫他一声鹏哥。
关于鹏哥家里的事，在县衙里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除了有些八卦的因素在里头，最主要的，还是他的情况实在特殊。
已过而立，相貌生得端正挺拔又能力超群，本该是姑娘们争抢着要嫁的好男人，却偏偏至今未娶。
就不说娶亲了，身边一水儿的男子，连个说得上话关系好些的红颜知己都没见着。在衙门里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家里冷锅冷灶的，连个嘘寒问暖的知心人都没有。
大伙儿还曾戏言取笑他，是不是不喜欢姑娘家喜欢男子，也曾调侃，他这般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家里长辈没将他的耳朵说穿吗？
记得鹏哥的回答，说自个儿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没有高堂亲朋催婚的苦恼，也算乐得自在。
深受爹娘逼迫的他们还纷纷表示过羡慕。
县太爷为他的事可没少操心，隔三差五变着法的介绍姑娘，可人家愣是一个都没相中，反倒是成就了衙门里其他单着的兄弟。
正因为鹏哥是这样一个情况，家里没有其他亲人，孤家寡人，这突然冒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张口就是他家里的小辈，这怎么能让他不心生怀疑。
可怀疑归怀疑，他却也不敢十分的肯定。
说白了，鹏哥家里的状况也就是随口提过两句，谁也没真的亲眼去瞧过，没有真真正正的了解他的家庭。如今这姑娘虽然可疑得很，却也不好当下就发作，只怕万一真是家里人，那误会可就大了。
鹏哥寻常对兄弟们就十分看重，更别说是家里人，若是等人回来，发现家里的小辈被他欺负了去，可不得对着他一顿胖揍啊。
想象着鹏哥那铁一般的拳头落在自个儿身上的感觉，衙役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光是想想，就让他忍不住牙疼。
为了避免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踩了雷区，他还是决定再深入探问一些事情，待有了足够的把握，能大致确定真伪了再另做打算。
祁雪多少也能猜到衙役的想法，心里理解，忙做出解释：“我和张叔并不是血亲。”
“我只是张叔救助过的一个孤女，这些年张叔一直很照顾我，我也一直将他视为亲叔叔。”
“张叔这个人的性子，素来是不爱邀功的，做了好事也不会往外大肆宣传。他救助我的事，估计大伙儿也不知道。”
“不过，闲聊之余，他倒是时不时会提到你们这些好兄弟。”
这算是讲明了两人的关系，和他们没听过她的原因。
当然，这些话不足以让人信服，这随口一说的，编造也可以，如今张鹏这个当事人不在，也没法取证。
怕衙役还有所怀疑，祁雪又循着原主的记忆，简单提了一些张鹏同原主说到过的兄弟们之间的乐事。之后，又将他离开那天的情况大致形容了一下，以打消衙役的疑心。
“前些日子，张叔也是从外地公干回来，本以为能多待些时日，哪曾想，还没休息两天，这天都还没亮全乎人就又被叫走了。”
“他着急忙慌的打了一声招呼，只说事态紧急，又要到其他地方去协助办案，也没给个具体期限，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这一连过去好些天了，人也没回来。”
“差大哥您也知道，最近这县里头不大太平，我听周围的人聊起来，说得挺玄乎的，这心里难免有些担忧，这才没忍住到衙门来了。”
“知道衙门的公事不好过问，我也不敢逾越，只是想了解一下张叔的情况，让我知道人是不是安全，大致什么时候能回来，求个心安就好。”
听她这么一说，衙役面上的警惕倒是消散不少，人也不似最初那般咄咄逼人面色严肃，反倒是亲切了许多。
他已经基本能确定女孩的身份了，应该真的像她说的那般，与鹏哥有关系。
县衙里有鹏哥这么一号人物或许人尽皆知，衙役外出公干的事，稍稍注意细细打听也都能知道，但这姑娘能知道鹏哥外出的具体时辰，这点并不容易。
就像她说的，衙门也是匆忙接到消息，天还没亮全就召集人手去帮忙了。除了他们衙门内部的人，也就是家里关系密切的亲人才能知道了。
这外头的人，除非是碰巧瞧见了，否则也是不知道具体时辰的。可那个点，黑漆漆的一片，也不到村里人外出农活儿的时辰，外头是鲜少有人的。
再者，她提到的兄弟们的一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外头的人可不晓得。
所以，这姑娘十有八九真的跟鹏哥有关系。
这样想着，余光瞧见面前姑娘眼底的焦急，衙役赶忙出声宽慰：“这具体的归期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鹏哥武艺高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会有事的。”
第539章 种田山里汉（103）
“真的吗？”祁雪依旧满脸担忧，似乎还是不放心，“我听村里的人说，这段日子出了不少命案，我担心张叔。”
衙役看她那样，就知道小姑娘被村民们的八卦吓得不轻。
他动了动唇，有心想安慰一番，可想起刚传来的消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才开口道：“最近县里头确实不怎么太平，不过也就是强盗山贼猖狂了些，恰巧这伙儿人又比一般的小毛贼有组织有谋略，比较难抓。”
“别看外头传得咋咋呼呼的，其实都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的结果，也没有那般严重。”
“县太爷调人手不过也是希望尽快解决此事，免得人心惶惶。”
“可这伙儿人也忒能躲藏，到如今也还没收到什么具体的消息，我估摸着，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呢。”
“不过啊，总归也就是熬时日的事，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话真假参半，不过就是为了安慰小姑娘说的。衙门有规定，这公事，即便是对家里亲近的人，也不能随意透露。
他不敢说得太细，也就是比这外头的流言，往更好一些的方向说，以达到让她安心的目的。
其实，真正的情况比他说得要严重许多。他们虽然对外称是附近的山贼强盗为财所为，但鹏哥看了，却说不是。
鹏哥在衙门多年，见过不少匪徒劫财的案件，其中也不乏伤人死人的，可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却与这次的不同。
他进衙门的时间尚短，不太了解其中的分别，还是鹏哥同他解释了才明白其中疑点。
一般匪贼也就是比常人强壮些，有蛮力，或许有些还会点功夫，大多也是三脚猫，不成气候。
这些人在伤人时，受害者的伤口都会比较粗糙，没什么章法。
但这几次的受害者明显不同，他们身上的伤口十分干脆利落，几乎都是一招毙命。
鹏哥说，这是只有受过训练的人才能做到的。
也就是说，此次犯案的匪贼很可能是有组织的，可能有出谋划策的军师，甚至里头每一个人都受过比较专业的训练。
这样的团体逮捕起来难度会很大，衙役们的安危也受到很大的威胁。
前两天，就有一个兄弟受了重伤被秘密送了回来。
那伤口，他瞧了，深得很，离心的位置也不差多少，可谓凶险，能活下来，就连大夫都说是运气好。
据那位兄弟透露，他在查案过程中遇见一个脸生的，本想着例行查问，哪曾想，那人看见他身上的官服便凌厉了神色，没盘问两句就刀剑相向。
那人武功深不可测，速度奇快，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剑就已经朝着他心口的位置刺过来。
按那兄弟的话说，剑的位置本是直指心脏，一剑下去，保准没了活路。他当时早被这变故惊得呆立当场，何况那人与他距离相近也来不及反应，还是多亏了鹏哥和他是一组外出巡查的，正巧过来撞见，出手相助，一颗石子将那人手中的剑打偏了准头，又立时将他送去医馆救治，这才侥幸救回了一条命。
受伤的兄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只能用惊险万分千钧一发八个字来形容，即便如今死里逃生，每每想起，还是会心有余悸，忍不住浑身颤抖。
因为身受重伤，自然不能继续留在那危险的地方，鹏哥便差了两个兄弟连夜将人送回衙门。
衙役受伤是大事，若是传出去，百姓们难免担心害怕，人心惶惶，是以，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凡知情的人，都被县太爷勒令闭口，若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定严惩不贷。
在这个多事之秋，谁也不敢轻易去触霉头，所以，大家都咬紧了牙关，对外一律是还在追查，并无大事，嫌犯很快就会落网这一套的说辞。
百姓们虽然传得厉害，绘声绘色的说得玄乎，可大家心里也没有当真，毕竟那些传话的嘴里几句真假熟悉的人心里都有些数，衙门那块又没什么大动静，加上事情并没有发生在身边，大伙儿也就是听个乐呵。
紧张担忧肯定有一点，但日子该怎么过该怎么过，没有过分不安就是了。
衙役谨记着县太爷的吩咐，就是对自个儿家里的爹娘都绝口不提半分，更别说是刚见面的小姑娘。
就算她和鹏哥关系匪浅，他也断不会明知故犯失了底线。他相信，若是换了鹏哥，也一定会这般做的。
不过他也不算是撒谎，其他人或许有些危险，但鹏哥的武艺身手摆在那，多半是不会有事的。
衙役自以为保守了秘密，没有说出任何不该说的话，但其实，这并不能代表祁雪就不知道。
小六曾经夸过，她的‘读人’本领一流。面前的男人在安慰她的时候，虽然故作镇定，语气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眼底不经意划过的一抹害怕担忧还是出卖了他。
虽然他掩饰的极快，却还是被仔细观察他的祁雪给捕捉到了。
她的眉毛向中间紧紧靠拢，面上原本装出来的担忧也被心底真实反应出来的担心所取代。
最开始，她到衙门来，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假借担心之由打探张叔的行踪归期。因为现在正处于她在山上和攻略对象培养感情的重要时机，张叔又严令她进山，为了更好的规划自己的攻略进程，掌握张叔的动态归期是很有必要的。
在此之前，祁雪确实是不担心张叔的。虽说这一阵子命案确实多了些，但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她相信张叔的功夫，又是在县衙里干的久了的老手，经验丰富，所以没怎么担心。
可如今，见了衙役的反应，她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之前，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这件事怕是不像表面看见的是普通贼匪劫财。
她这回是真的担心了。这衙役明显就是话没说全，一看就是故意瞒着什么事，保准不是好事。
一颗心立时七上八下的，她总担心张叔会出事。
可就算是担心，她也没办法，这衙役既然选择隐瞒，那就是不会说的。为今之计，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祁雪面上担忧没有消散，却还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你同我说这些，我安心多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语气却没有丝毫放心。
第540章 种田山里汉（104）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衙役要是看不出来，不是有意装傻，那就是真的瞎。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该说的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他也是真的不能保证什么了。
做他们这行的，平日里看着威风凛凛，待遇也好，人人羡慕，却也只是在风平浪静小打小闹的时候。
都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等真的到了用他们的时候，就像是如今这般场面，所要承受的危险，也是旁的工作的十倍百倍。
运气差的，就是丢了小命也不足为奇。
就像是重伤被护送回来的那个兄弟，若不是鹏哥来得凑巧及时，如今送回来的，估计就是一具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和意识的尸体。
撑死了，就是混个尽忠职守英勇就义的英烈名头，再全县褒奖发笔抚恤银钱也就完了。
再过个两三年，等百姓们渐渐淡忘，也就像是没有这个人出现一样，也就只有自个儿家人还记得。
这样的命运，在他们怀揣着守护百姓的热情踏进衙门的第一天，鹏哥就摊开了同他们讲了。
这是很残忍的，无疑是在他们美好的梦想和憧憬上狠狠的刺了一刀。但鹏哥也说了，告诉他们残酷的现实，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只有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命运，才能更努力的去加强自身，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若是从来都活在自我幻想的安逸中，等到大难临头的那一刻，便连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这和平日里，鹏哥一得空就会抓着他们训练武艺和生存技能是一个道理。
打从一开始，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将来将要面临的是怎样一种命运。不是没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直至光荣退休的，可谁也不敢轻易拿生命去拼这种侥幸。
居安思危，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才会在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心怀感激，又赚到了一天。也只有这样，事先有了准备，有了安排，才不会在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措手不及。
这样的话，即便心知肚明，他也不敢对面前的小姑娘说，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他也没敢说。
多一个人知道，不过是多一分忧愁烦恼，这又是何必。他相信，鹏哥也绝不希望她跟着伤心难过担惊受怕。
既是如此，哪怕没有县太爷的命令压着，他也不能将事情告诉她。
话是这么说，鹏哥武艺高强身手了得，断不会出什么事。但归根究底，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他们每一个人，在发生了这样的案子时，都会这么安慰自己。可到头来，还是有重伤的兄弟被送了回来。
只是重伤，便已经是极大的幸运，至少小命还在。
可鹏哥也说了，这次的事不简单，并非如以往一般，是单纯的匪贼劫财。那伤重的兄弟也说了，那些人手法犀利，招式狠绝，每一下都是奔着要命去的，又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实在难以对付。
这便意味着，接下来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兄弟被送回来，运气好的就还有一口气，运气不好的......
前头少了人，自然要有人补上。他们这些原定留下来守护县衙的人，也会一个接着一个的赶赴第一线，他也不例外。
因为这位兄弟的归来，已经又有一位兄弟连夜随着运送人的兄弟返回事发地了。他年纪小，衙门里的人兄弟都怜惜他，没让他顶上。
可这也是暂时的。只要这伙儿人一天不被抓干净，这件事就始终没有了结，便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兄弟，乃至是他自己上赶着去拼命。
这便是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告知的命运。
谁都不希望出事，谁都心怀希望，可事实哪能尽如人意？
他特别能理解这姑娘担心鹏哥的心情，就是他自己，也每分每秒都在挂念着前头兄弟们的安危。正因如此，这样既定的命运，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可人既然都到跟前了，让她这么忧心忡忡心神不宁的离开，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和鹏哥交代。
他叹了口气，思绪微转，数秒后做出承诺：“这样吧，你若是得了空，又实在担心得紧，可以到衙门口来。我近期应该都在，有什么鹏哥最新的消息，我就告诉你，也免得你担惊受怕。”
祁雪昏暗的双眼突然泛起了光亮，面上喜悦难掩，“真的？你愿意告诉我张叔的情况？”
她的语气里透着不确定和紧张，一双眼死死的锁着面前的男人，生怕他反悔了一样。
衙役郑重的点头，保证道：“真的。”
虽然他只会报喜不报忧，但总算也是一点心理安慰，又不至于违背县太爷的命令，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得了保证，祁雪当即咧嘴笑了，连连鞠躬感谢：“谢谢，谢谢，真是谢谢你了！差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啧啧啧，玩家竟然给小哥哥发好人卡。”一早就看明白玩家的用意，小六摆足了看戏的姿态。
玩家虽然有担心，但以她的演技，表现得一派风平浪静是十分容易的。能让衙役看出来的担忧，自然是玩家故意让他看到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以它对玩家的了解，她多半就是想让衙役自己说出帮忙的话罢了。
事实证明，小六这好几个位面的贴身系统不是白做的，祁雪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见了衙役的种种反应，她确实担心张叔的安危。只是她心里也清楚，这个衙役是不会再透露更多的了。
她若是直接提出经常过来询问状况这样的要求，难保他会拒绝，那这事就算是彻底没戏了。
倒不如按下不说，故意摆出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模样，让衙役看在眼里，自己去体会其中深意。
人的想象是无穷尽的。只要给出一星半点的源头，就能推想出一连串自以为是的剧情。
尤其是这剧情是出苦情剧，而这出剧的主人公又是自己认识的人的时候，这感觉可就没有那般美妙了。
但凡是稍稍重情义一些的人，都会心生不忍，从而产生怜惜之情，无法再狠心的看着她因担忧日益憔悴消瘦下去。
果不其然，这衙役就是这般情义至上的人，眼见她这般担心忧虑的可怜样，立时就心软了，忙不迭的上赶着承诺帮忙。
第541章 种田山里汉（105）
如此一来，既如了祁雪的愿，又省得她多费工夫冒被拒绝的风险，一举两得。
这段时间的相处，不仅是小六了解祁雪，祁雪对它亦然。
简单一句话，她便明白它已然猜到自己的打算，是以，也没有再多做解释的必要。
祁雪只是暗暗点头，算作对它先前的话的回应，随后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发现，远古时代的背景下，人都比较单纯，在感谢的同时发张好人卡不仅能表现感谢的郑重程度，还能让接受感谢的人心里舒畅。若是遇上个腼腆些的，这一张卡足以让他不好意思，更尽力的帮忙，事半功倍。”
果然，意识里的话刚说完，衙役的面上就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耳朵还微微泛着点红，一只手不自觉的挠着头，明显一副无措的模样，“你不用这样，这都是应该的。”
“鹏哥平日里对我们诸多照顾，你是他家里小辈，自然也就是大家的晚辈，照顾你是应该的。“
这姑娘既然喊鹏哥一声叔，那按辈分，他也该是她的‘叔’了。哪有叔叔照顾侄女还图一个谢字的？更何况，他也没帮上什么忙，连真实的情况都不能照实说，被这么千恩万谢着，心里可是愧疚极了。
“啧啧啧，玩家，这小哥哥胃口不小啊，竟然想当你叔！”听明白衙役话里的深意，小六忍不住大赞一句。
这小哥哥年纪不大，还挺会给自己长辈分占便宜的。孺子可教啊！
“......”祁雪也是一头黑线，她哪里来的这么小的叔，看面相，这人估计也不比她大多少，怎么就好意思以长辈自居呢。
人家都是拼了命的想把自己弄小，他倒好，上赶着把自己往老一辈的位置上摆。
果然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可人家怎么也是一番好意，她总不能大喇喇的表现出排斥，反而显得自己不识好歹。
就在祁雪万般无奈之际，还有一个人的心也无法平静，那便是趴在暗处跟踪加偷偷窥探的张毅。
两人的对话他听得明白，他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壮着胆儿跟他抢‘叔叔’这个头衔。
先前那个张叔就算了，毕竟照顾了娘儿俩这么多年，资历比他老多了，就是不看功劳也要看苦劳，叫声‘叔’他便也忍了。
可这个小屁孩是怎么回事？毛还没长齐就想着给人当‘叔’，一看就是心怀不轨另有图谋！
难不成是想借着‘叔侄’这个名头，好光明正大的接近小姑娘，以达到自己窥视觊觎的目的，然后再凭借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把‘叔侄’的称谓顺理成章的转换成‘夫妻’？！
这样的想法一经冒头就再也缩不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席卷他身体的每一处。
是啊，这小子背后还有那个张叔撑腰，两人本是好兄弟，知根知底，关系亲密，保不齐那张叔被这小子两三句好话就给说动了，从中做月老撮合他们。
他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想法就是真相，越看越觉得面前老实憨厚的衙役心思深沉面目可憎。
这可恶的小不点，身体没长全乎就想要来跟他抢人？做梦！
他可是在好兄弟面前发了誓的，一定会替好兄弟照顾好妻儿。如今嫂子已经亡故，只剩下这么一个闺女，必须给照顾妥当了，尤其不能让这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居心不良的小屁孩钻了空子趁虚而入。
这么大点儿瓜蛋子懂什么照顾人，这种事必须得是他亲自来才放心！
张毅越想越坚定自己的初衷，这小姑娘后半辈子必须有他来照顾才是正理！
他光顾着将那年轻的衙役往‘小屁孩’上带，嫌弃人家年纪小，却忘了考虑自己的真实年龄，也不比翠儿大多少。
他虽然和翠儿的爹称兄道弟，可按实际年龄来算，说是父子更贴切。
他揣度人家假借‘叔侄’名头作掩护以达到接近翠儿并借机转换称谓的目的，却不曾想起自己最开始知道她真实身份时，在心里也是以‘叔叔’自居，以自己的方式施以照顾。
他质疑别人不会照顾，他自己从前又何尝做过嘘寒问暖悉心照料的事？都是生瓜蛋子，却还理直气壮的嫌弃人家。
说到底，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自己也没弄明白，只一味将如今的不舒服当做是答应好兄弟的责任即将被抢的不满，而不去做其他猜想。
不过像他这般前十多二十年人生都在任务里度过的冷血杀手，会往其他方向考虑也才是真的奇怪。
猜忌已然在心底滋生疯长，张毅就不可能坐以待毙，任由那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来跟自己‘抢姑娘’。要不是他还记得自己如今是在跟踪，露不得面，早就冲上去将人给带走了。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这小丫头回山以后，牢牢将人给看严实了，不再让她有单独跟旁的居心不良的小子见面的机会。
他已经分析透彻了，一回去就跟她摊牌，表明自己知道她偷摸下山的事。同时跟她表面立场，他同意她做熏肉的买卖，只一点，以后下山要由他陪着。
他先前是担心她为了卖肉换钱，会省吃俭用委屈自己，所以才极力反对。如今有了分肉制，人又住在家里，就算是她真的将分得的那份肉全数拿去卖了，他也能顺理成章的以改善伙食为由，用自己的那份肉来填补。
最关键的，就是他不同意，这小丫头也会变着法的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这次一样。
既是如此，与其让她偷偷摸摸的下山，还不如他跟着一起下去，还能防备些突发状况。这突发状况，自然指的是衙门口那个‘居心不良’的生瓜蛋子。
这般想着，他看向衙役的目光更加防备和不友善了。
可怜的小衙役，平白无故只觉得背后升起一抹凉意，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暗处阴森森的盯着自己一般。
不算壮实的小身板抖了抖，他下意识扫过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但身体的寒意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让人难以忽视。
他只能将这当做是自己胡思乱想产生的错觉，全然不知自己的一番好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曲解了，甚至还被提防上，并为此做出了一系列的防范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