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师祖
能交换的就不要战斗，朱城带来交易的风气让修士有了第二种选择。面对芸姚，金狐娘娘考虑的也是交易，而非战斗。
这是博弈，首先要考虑的是战略目标，而不是一场战斗的胜负。就算金狐能打败芸姚，但代价呢？就算以最小的代价杀死了芸姚，那之后也得考虑芸姚背后的朱城，背后的红桑，甚至是背后的天庭。
杀死一个芸姚简单，但扰乱最终战略目标重大。所以如果能兵不血刃地通过交易获得玄武钥匙，就是最好的选择。
比如东海龙王保管的龙爪钥匙就是金狐花钱买来的，各取所需。龙族现在改换门庭，留着东皇太一的钥匙也没用，龙族缺钱，而金狐有钱，就一拍即合达成了交易。
现在金狐也想和芸姚做一笔交易，她可以开出一个芸姚不会拒绝的条件，于是她说道：“只要你交出钥匙，那么涂山狐女，你便可以随意挑选，尽可以与她们双修。”
芸姚一听心想还有这好事？不过随即就想到自己的形象难道这么不堪？她虽然有道侣，但也没色急到见美女就要做道侣的地步啊。这个师祖奶奶怎么能用美色贬低自己的仙格？自己好歹也是个修仙者，难道不要面子的么？
就算要谈，也得私底下谈啊。芸姚心想这光天化日，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若是答应，那形象不全毁了？
“咳咳，九江霸主门下不肖小徒芸姚见过涂山师祖。”芸姚没答应，而是礼貌地打招呼，刚才一见面就打了起来，根本没时间问候。刚才听她们的对话也知道了这三位狐妖乃是师尊的长辈，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先打招呼，她乖巧地说道：“两位前辈，适才是晚辈无礼，实在抱歉，还请原谅晚辈有眼无珠之罪。”
见芸姚主动请安道歉，紫绿两狐倒是很是受用，她们认为芸姚既然听到她们对话，得知她们三人身份，那就应该先请安再把钥匙双手奉上，并且恭送才对。
玄武土地见对方提出了交易条件，又见芸姚收敛气场，不由心焦，担心芸姚出卖玄武一族，把他和钥匙全部交给对方。但现在他也没本事逃走，似乎也只能听由双方交涉了。
“你不必行礼，红桑已经叛离涂山，自立门户，而且你又是天庭神仙，不必行晚辈之礼。”金狐娘娘完全没把芸姚当做晚辈，而是一个可以交易的对象。毕竟芸姚的背景太过复杂，金狐可不会真以为芸姚行个礼就当她是自己人了。再说受了对方的礼，认了对方是晚辈，除了可以命令晚辈之外，自己也要承担长辈的义务，自己能不能压得住这个气运当红的晚辈还是个问题呢。
有好处就会有义务，金狐可不天真，不会认为和芸姚相认就能理所应当地让对方交出钥匙。
芸姚听对方的意思就是不想谈感情，只想谈交易。心想师尊的师尊还真是冷漠，也看得出对方是真的相信东皇太一陵墓中藏有振兴妖族的法宝。
答不答应呢？老实说涂山狐女确实馋人，朱城就有好几个狐女艺人，人气极高，堪比明星。
其实芸姚是无所谓的，毕竟这钥匙是玄武一族的，而金狐娘娘和自己交易，自己就是白赚一笔。当然玄武一族什么好处没得不说，还要违背自己的承诺，所以土地神是一脸不愿意。若是芸姚真的同意这场肮脏的交易，他宁愿死也不会把钥匙交给对方。当然他也很古怪，毕竟芸姚是龟语引导来的人，是第一个掌握了神壳和龟语的外族，如此特殊，应该就是龟语预言中那个值得托付的人才对，先灵的龟语是不会有错的才对。
纠结啊，土地想要信任芸姚，但实在忍不住要担心。
“师祖虽然不认我，但我不能不认师祖。”“作为晚辈，就要尽晚辈的责任。如果东皇太一陵墓中真的有妖族大兴的法宝，那么师祖又想如何呢？难道是号召妖族反天不成？若是反天，我作为天官，同时作为师祖之传人，自然要过问一句师祖准备为何反天，如何反天，反天成功之后又如何？若是只为妖族之大兴，那我可以确定师祖必败无疑。当年东皇太一之强大、妖族群才之伟岸，尚且不能单以妖族而统帅三界，师祖自问能比东皇太一么，现在的妖族又能比当年的妖族么？”芸姚表示想要妖族大兴没错，但如果只为妖族大兴那就大错特错了。
三界不仅仅是有妖族，当年妖族如日中天，尚且不能完成三界归一。现在万族兴起，妖族数量虽然依旧不少，但规模早就不比当年，若是妖族依旧只想着以妖族统御万族，那么显然是不行的。
金狐没想到对方不是直接阻止，而是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那些问题她都没想过，特别是如果取得重宝之后该如何。在她原来的计划中，取得重宝之后妖族自然群起响应，自己自然而然地带着妖族征战三界，最终肯定能带领妖族重现东皇太一时代的辉煌。
这完全就太想当然了，完全没把鬼修、人族、龙族、夜叉、天庭，以及各地地仙放在眼中。就好像这些生灵会望风而逃一样，事实上妖族如果真的举旗反天，打着妖族崛起的旗号发动战争，那三界的力量都会反抗，都不会让妖族得逞。
所以就算反天，也要提出一个纲领。天庭现在能给三界秩序，金狐得了重宝又能给三界什么？一个妖族为尊的世界么？这样的世界，只怕妖族之外的修士都不会答应。
“你们能给三界带来什么？”芸姚见对方沉思，就继续追问：“如今三界虽然不算太平，但各方势力都遵从天庭管理，秩序井然，这五百年来三界各族都在蓬勃发展。若是你们觉得自己衰落的话，应该想办法变革，若只是想着镇压万族就能实现大兴，那东皇太一当年早就做到了，何必等到现在？”
可谓是字字珠心，芸姚表示对方要是能拿得出一个反天的纲领，那她立刻交出钥匙。要是没有，那她自然没法配合对方。显然对方没有纲领，那自己也只能做个不礼貌的晚辈了。
“大姐？”紫绿二狐见金狐沉默，不由着急，这还没开打呢，大姐可不能打退堂鼓啊。
然而金狐却得承认对方没有说错，若是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就算持有重宝也不能令妖族大兴。当年东皇太一持有东皇钟，又自创周天星斗大阵，号令万妖，声势浩大，最后还不是化为梦幻泡影。自己能力不及东皇，就算有东皇钟和周天星斗大阵这样的法宝，难道就能做到东皇也达不到的目标么？
红桑这个弟子果然不是泛泛之辈，难怪能在三界混得风生水起，所思所想果然直指本质。
想罢，金狐不由问道：“那么你认为妖族应该怎么做？”
第五百二十七章备案
芸姚见师祖来请教自己妖族应该怎么做，心想有备案果然就是比没备案强。芸姚在自己刚修仙的时候就考虑着反天了，虽然说自己现在是天庭一员，但她可是一直想着反天。
都说穿越不造反就不是穿越，其实穿越造反也很好理解，因为穿越者需要发展，需要变化。穿越者一般来说都是从零开始不断累积力量的，所以代表的是发展和变化，但发展和变化对于旧势力来说并不是好事。
皇帝就是旧势力最大的代表了，穿越者在发展的某一个阶段或许可以成为皇帝的盟友，但随着穿越者的力量不断累积，增强到威胁皇帝的地步，那么穿越者就成为了皇帝的敌人。
是造反还是归隐，这就是穿越者的唯二选择，显然造反才是最优解。首先就是在发展过程中，穿越者已经不代表个人利益，而是代表了发展中获利者的利益，他要是不造反，手下也不答应。
其次如果选择归隐，那么皇帝能不能放过穿越者。在发展过程中得罪的旧势力的余孽能不能放过穿越者？除非穿越者真的躲起来或者出海，否则选择隐居的穿越者能不能抵抗报复呢？
所以两者相较，造反无疑是好办法。芸姚穿越之后也要面对这个问题，她得发展，她带来的新思路要有实践的土壤，而发展到极致必然会挑战三界原有的秩序，就得挑战天庭。目前芸姚才发展五百年，朱城的规模也威胁不到天庭，她的修为也无法和天庭对抗，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好心理建设，等到发展到极致，与旧势力发生对抗，也就是反天。
其实芸姚的运气还算不错，在封神之战后，天庭虽然完善但控制力还没有展现出来，所以芸姚抓着空窗期发展了一波。之后再想发展，可就困难重重了。
师祖显然根本没想过妖族大兴意味着什么。
“师祖，手持重宝就代表竖立敌人，法宝虽然厉害，但封神教训不可忘记。封神大战中阐教和截教的仙人法宝未尝不利，但依旧死伤惨重。所以有法宝并不一定就能成功。”芸姚先阐明了法宝虽好，但绝对不能迷信，封神大战中的修士就是因为迷信法宝最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金狐娘娘不由点头，非常认同，继续听芸姚分析下去，她倒要听听红桑弟子能给出什么建议。
倒是紫绿两狐不服气，觉得没有法宝就没有地位，妖族现在地位下降，就是没有法宝的原因。紫狐说道：“若有法宝镇压妖族气运，我们妖族也不会衰落。”
“此言差矣，虽然镇压气运确实重要，但你们也不是没有，女娲娘娘不是持有招妖幡么？此宝足以镇压气运。”“再说了现在时代变了，三界秩序制定，各方势力扎根，再想某一族大兴已然不现实，所以妖族要兴盛的并非武力，而是文化，是核心价值。只要文化传承下去，妖族就永远不会消失，或许还能等来天道变化。”“天庭有三界和平的文化，西方有人人成佛的文化，人族有仁义道德的文化，只要有了文化，不管天道如何巨变，不管妖族身在何处，都会坚定地以自己是妖族为荣，妖族就不会消失。”“如果说综合实力决定种族上限，那么文化就决定了种族的下限，文化能守护种族度过最危险的时刻。妖族现在衰落确实是事实，那么就应该思考如何发展妖族文化，而不是集结力量豪赌一把。”芸姚建议不要动武，因为现在天道显然是站在人族这一边的，所以妖族首先就要承认人族的地位，然后努力发展妖族文化，有了文化，妖族就能一直存在下去。
文化其实就是对核心价值的包装，而核心价值的特点就是简单、长久、正确或者能描述成正确的观念。
核心价值三要素里面有一个长久的属性，那就代表就算受到打压，文化也能以韧性十足的方式生存下去，最终等到天道再次变动，下次或许又是妖族的时代了。毕竟三界就这么多种族，变来变去总有出头之日的。
用这个方法也能解释龙族，龙族一直是万年老二，但因为龙族文化相当中庸平和，多子多孙，能屈能伸，所以虽然没做过老大，但谁做了老大都撼动不了龙族老二的位置。
要看清局势，硬拼是没有未来的，妖族现在就是要发展自己的核心价值观，度过这衰落的困难时期，最后才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说的很有道理，但芸姚是人族，她有没有偏向人族呢？金狐娘娘虽然认同，但没有完全认同，她说道：“有道理，但你是人族，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偏向人族？”
“因为我说的就是阳谋，不是阴谋。只有阴谋才会偏向某一方，而阳谋是四海皆准的，妖族是这样，人族也是这样，人族的三皇五帝、诸子百家又有谁是以武力见长的？都是因为构建人族文化才被天道承认。东皇太一为三界所知也是因为他建立天庭，而不是因为他多么能打。”“东皇太一再能打，也是给妖族带来好处，给他族带来悲剧，但天庭的建立却有利于三界。三皇五帝、诸子百家同样如此，他们战斗力虽然不强，但他们总结的文化却对三界都有影响，能让三界都获利。”芸姚侃侃而谈，表示文化是能对三界都有好处，而武力只能让一族得到好处，所以发展文化的人会被人铭记，武力则只能显赫一时，不可长久。
这次连紫绿两狐都陷入了沉思，因为芸姚完全是站在妖族的角度思考的，并没有带有任何的偏见，她就是实话实说，这个道理适用于三界任何一族。
武力只能保护一族，文化能影响三界？
在芸姚穿越前有一句话，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可能有点难理解，但把文化和武力放在一起看就理解了，文化不像武力那样敌我分明，武力保护的是自己人，而被武力拒绝在外的就是敌人。文化没有这么明确的界限，自己人可以学习文化，外人也可以学习文化。就算已经有拥有了自己的特色文化也不妨碍再学习一种新的文化，只要文化够先进，自然吸纳过来改善自己的民族。
所以芸姚建议妖族与其发展武力，不如发展文化。毕竟天道难违，现在各族兴起，妖族不能一家独大，那就该避其锋芒，正好利用现在的实际查漏补缺，补上文化的短板。
芸姚一通忽悠，合情合理，根本没法反驳，而且顺应天道，查漏补缺，风险小收益大，可比武装反天要靠谱太多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核心价值
芸姚反天的理论是一套套的，从反天的必然性，到反天的时机性，以及反天后建立的新秩序，还有在不能反天的时候建设文化的必要性等等方面可谓是全面而完善地把反天当做一个系统来研究。
金狐娘娘高喊复兴妖族，打开陵墓，寻找重宝这种简陋的反天计划和芸姚的反天系统研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芸姚一句妖族能给三界带来什么，就能把对方问住。
反天不仅仅是破坏，更是建设，如果只有破坏没有建设，谁会支持妖族反天？要是妖族说要恢复妖族独大的局面，那人族、夜叉、修罗等等种族都不会答应，而且各地的地仙也不会同意。
毕竟现在地仙对现状满意才会接受天庭的统治，妖族上位很可能会打破现有秩序，地仙只怕不会接受这种改变。除非妖族能给地仙更多的利益，否则妖族只会得到反对。
所以反天也是一个精细的工作，在动手之前就要思考到方方面面，行动起来才能势如破竹。在反天之前，芸姚肯定要来一个《三界地仙现状考察报告》，只有深刻了解三界的情况，才能制定合适的方针和新的分配方式。
所以芸姚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妖族目前大兴不了，妖族不能拿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接受的核心价值，自然也不可能以自己的核心价值来完善分配方式。妖族独大虽然能给妖族打鸡血，但三界又不仅仅是妖族。
事实上东皇太一时代最有可能统帅三界，把妖族推向高峰，但还是失败了。东皇太一之后，妖族再想一家独大可就难了，除非天道再次关照妖族。
所以芸姚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说得金狐娘娘沉默以对，甚至是紫绿两狐都在思索。紫绿两狐虽然是打手，但毕竟是元神境界的修士，智商还是有的，一旦开动起来，也能意识到芸姚说得合情合理。
只靠武力反天根本是行不通的，只是破坏没有建设也是不行的。妖族就算有了重宝，面对三界的反抗也难以成功。
所以要先发展文化，能包容三界的文化，才能有机会复兴妖族。
这就是高学历的修士么？金狐想到芸姚精通儒墨道法兵农等百家之学，乃是修士中少有的高学历修士，能说出这些话来倒也正常。
红桑有个好徒弟，金狐心中感慨。但建设妖族文化可不容易啊，妖族并非一个种族，而是无数的种族，狐族也只是其中之一。
如何统一妖族的文化，金狐想不明白，所以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芸姚身上，显然是希望芸姚能给出一个回答。
“妖族数量众多，如何提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文化？”金狐问道。
“万物有灵，灵即为妖。”芸姚表示大家都是妖。
“可人是女娲娘娘捏出来的，人也算妖么？”紫狐现在也收敛杀气，虚心求问。
要是有进化论的话，肯定算，毕竟进化论里人类来自猴子。不过女娲娘娘捏的泥人也算是精怪的一种，而精怪一般总会算在妖族里，所以也能算。
“当然算了，万物有灵，灵即为妖。”“就比如说只要讲仁义道德，大家都是人一样。”芸姚表示要做大做强，自然要包含更多的种族，越是包容就越有发展潜力。
当然了如果没有发展，万族挤在一起肯定会乱成一锅粥。但只要有发展，那么万族的潜力合为一体，自然有巨大的成就。
芸姚如此笃定，还真是让三狐无话可说。万物有灵，灵即为妖，那自然就是万物为妖，自然可以把妖的概念覆盖三界。只是要让大家接受只怕很难，但难也要做，因为只要细细思索就能发现其实三界的所有生灵都在这么做。都在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概念推向三界。
人族的仁义道德，西方教的人人成佛，天庭的三界众生皆是子民，都是一种超越种族的存在，全是能把三界都包括进去的游戏规则。妖族有么？东皇太一时代天庭差点成功，但最终因为天庭里全是妖族而失败。
而封神战争后的天庭已经包含各种种族，人神鬼仙齐全，所以三界才能接受这样的多元化的天庭，不用再担心天庭只包庇妖族了。
妖族缺少一个把大家都包括进来的核心价值，以及一个分配方式。
“你说得对。”金狐娘娘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发现妖族复兴远不是一件法宝能解决的事情，法宝最多只能算辅助，否则难免还会经历东皇太一的失败。就算勉强能统一三界，但也不能长久，依旧会被推翻。
当年东皇太一率领的天庭远比巫族要强大，但最后不周山都没守住，巫族爬着不周山就上天庭，占据优势的妖族就这么被巫族给打得一蹶不振，再也难以崛起，就足以说明妖族并非武力不够，而是难以凝聚所有种族。
芸姚说道：“所以要先建立妖族的文化，才是妖族崛起的基础。至于法宝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绝不是雪中送炭。我认为现在妖族若是拿出重宝，反而会被天庭针对。不如放弃重宝，转而发展文化，打好基础，只要妖族能完善自己的短板，那么复兴自然指日可待。”
金狐深深地看了芸姚一眼，说道：“我们走。”
“大姐？”紫狐说道：“既然此女如此有才，不如抓她回去为妖族效力。”
金狐白了紫狐一眼，妖族持有重宝都要被天庭针对，抓天庭的将军不是更要和天庭撕破脸皮？“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完成妖族文化建设，会再来找你取回钥匙，在此之前，钥匙就暂且保留在你手中。我们走。”金狐不是放弃钥匙，只是暂时接受了芸姚的建议，先回去补足短板，然后再掀起妖族狂潮。
“师祖慢走，我就不送了。”芸姚目送三狐离开，总于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想到好在没动手，不然又要大出血了。
玄武土地是懵逼的，没想到芸姚竟然能以言语就劝退敌人？！他是大为佩服，取出一个金属龟壳说道：“这是玄武一族保存的钥匙，既然龟语引导你来此，我便把它交给你。”
芸姚心想又是一个烫手山芋，钥匙这种东西就是鸡肋，想开门还要去取另外的三把钥匙，并不能立刻得到宝物。而在保管钥匙的期间内，说不定会被各种麻烦找上门来。
不过最终芸姚还是接过了钥匙，既然龟语引导自己来到此地，守护钥匙也算是报答龟灵圣母的恩情。
接下钥匙的时候，芸姚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可不能保证我不去打开陵墓大门。”
土地无奈地说道：“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找到打开大门的合适时机，避免一场腥风血雨。”他也知道大门一定会打开，不开的话，钥匙的存在就没意义了。只是开门要讲究时机，现在绝非最佳时机。
第五百二十九章甲方
沉甸甸的龟壳钥匙，芸姚拿在手里感觉是拿着一座小山，就知道虽然钥匙看着只有拳头大小，但密度极高。
土地告知芸姚在时机恰当的时候可以打开大门，完成钥匙的使命。至于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实际，那土地也不知道，只能等着了。
在玄武墓的工作都完成了，芸姚告别土地离开。
土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芸姚离开之后，他又要开始沉睡，这一睡还能不能醒来就不知道了，就算是玄武一族的寿命也是有限度的，土地已经活了数万年，本来就已经快到尽头。
再次穿过焚风，袅姒正在着急等待，见芸姚走出焚风立刻不顾高温迎接过来。
“久等了，在里面遇到了一点麻烦。”芸姚也没想到能遇到师祖，等回去告诉师尊，估计师尊也会高兴的，毕竟红桑非常尊重抚养自己长大的族长。
“没事吧？”听到有麻烦，袅姒立刻绕着芸姚打转，确定芸姚并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没什么事情。”芸姚刚说完没什么事情，就见冰天雪地之中出现了一点墨色，周围的空间再次凝固起来，地面的雪花固定出寒风的轨迹，袅姒也一动不动地瞪大眼睛保持关切，没有了下文。
又来了，这个熟悉的时间暂停，一看就知道是黑莲居士来了。
果然随着半空中的墨迹面积扩张，没一会儿黑莲居士就出现在了芸姚的面前，显然许久没有得到芸姚的回复，他忍不住来催促芸姚快点提出反西方教的方案。
黑莲居士还是老样子，非主流修士的打扮，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芸姚似乎是要看看芸姚有没有开小差，有没有认真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
“好久不见了。”芸姚心想三界真是不太平，到处都是捣乱的势力。难道大家好好过日子不行么？
当然不行了，衰落的妖族要崛起，被西方教打压的黑莲居士要反抗，他们自然不可能消停。消停就等于认命，认命就等于接受自己不能出头的事实，那谁受得了啊。修士活着，也得有追求。
所以都得捣乱，都得发展。
“确实好久不见，不知道上次商议之事，你可有腹案？”黑莲居士满脸严肃，就好像是来检验工作的领导。
芸姚心想黑莲居士也是够了，竟然想白嫖么？之前改造鲁班，就没给专利费用。现在要让自己去反对西方教，却一点好处都不给，要不是打不过对方，芸姚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之前写《驳苦海论》是因为天庭也要反西方教，芸姚作为天官自然责无旁贷。但现在天庭的任务已经完成，再帮黑莲居士出主意就属于额外的工作量了，得加钱。
芸姚也不隐瞒了，直接说道：“反对西方教可不是小事情，天庭还要给我加官进爵呢。我若帮你，你总得给点好处吧。总不能我冒着得罪西天圣人的风险，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
黑莲居士很是意外，没想到芸姚竟然开口讨要好处，没想到这位仙子是这样的嘴脸。反对西方教是如此神圣，如此正确的事情！从芸姚口中说出却充满了功利性。
“西方教不教人良善，乃是异端邪说，打击西方教人人有责，你怎么能如此市侩，怎么敢用商贾之语玷污正义之事？”黑莲居士很不高兴。
芸姚严重怀疑黑莲居士是给不出钱来，毕竟极乐世界本来就没什么法宝，如今又被西方教占据，黑莲居士不能明面上传教也不能收敛财富，自然就没钱了，自然也就不能收买芸姚了。
在心中肺腑了一番，但芸姚表面上依旧认真地说道：“正确的事情自然没错，但我苦思对抗西方教也是耗费时间，耽误生产的，我现在修为浅薄，本应该抓紧时间修炼，提升自己的法力，不应是去参与什么反对西方教的正义之事。但我看在黑莲居士你慷慨激昂的真情上，答应于你，导致我现在还是元神境界入门。每每想到自己修为不足，而西方教势大，我就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如果手里有一两件保命法宝的话，我想这种症状可以有效改善。”
“？？”黑莲居士听芸姚说自己得了力不从心之病，需要法宝才能治愈，也是被气得笑了起来，这个小小修士还学会得寸进尺了。
不过也只有这种没皮没脸的人才会让西方教难堪，再仔细一想芸姚说的也没错，她修为低位，而西方势大，会害怕才是人之常情。
可黑莲居士是真没有法宝相送，他穷啊，当初离开沙门，什么东西都没带，可谓是两袖清风，全凭自己一身修为在硬抗西方佛教。现在芸姚索要保命法宝，他也得有才行。
“我现在没有法宝，但你若是助我推翻西方教，到时候西方法宝任你挑选。”黑莲居士直接说道。
“没有法宝没关系，我知道在东海海眼里有一颗定海珠，以前辈的修为肯定是探囊取物，不如前辈帮帮忙从海眼中取出定海珠给我。”芸姚现在完全是一副奸商的面孔。
黑莲居士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差遣的一天，他生气道：“你真以为我不能把你如何么？”要不是他和如来的兄弟关系，导致他不能演算西方教的天机，他根本不需要芸姚的帮助。他的问题和玉帝一样，能演算天机的仙人都不愿意得罪西方教，所以只能找芸姚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有克制西方教能力的修士帮忙。
“前辈当然能杀我，但杀我对前辈有什么好处？前辈有杀我的力气，不如去东海取定海珠给我，我也好帮前辈出谋划策不是么？”芸姚表示黑莲居士要杀自己根本不用打招呼，一挥手自己就死了，现在他开口威胁就说明对方不想杀自己，那还不如帮自己取定海珠呢。
黑莲居士也是毫无脾气，因为芸姚这个家伙每每都能试探出底线，每次都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提出一个双赢的结果。
“若我能取来定海珠，你有反下西方教的方案？”
芸姚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有。”
“好，那我就去取定海珠，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一个转身，黑莲居士已经消失。
他有硬刚圣人的实力，取个珠子根本不算什么。
芸姚心想要对付西方教，应该用宗教打败宗教。西方教说起来其实是无神论的，佛也不是宗教里的神，而是每个人都能达到的一种境界。所以对付西方教的最好方法，自然是搞一个有神教。
其实宗教一开始都不希望人们立像朝拜的，但在宗教发展的过程中，神像不可避免地普及了出来。可见世俗的人都是喜欢拜神像的，而不是了解宗教高深的教义。所以以有神教对抗西方教就能曲解西方教的教义，而且符合大众的心理，分分钟就能压制西方教。
这就叫做用宗教打败宗教，用愚昧打败先进。西方教刚刚大兴的时候，肯定不会立像，那芸姚就让黑莲居士推广立像的有神宗教。不是为了帮大众解脱，而是为了迎合大众的惰性，很轻松就能给西方教捣乱。
第五百三十章方案
芸姚和袅姒等在冰天雪地之中，袅姒的核心炉的温度都开始降低，有些无精打采。好在进入海眼取得定海珠对黑莲居士来说确实不是难事，他很快就回来了。
于是周围的一切再次凝固，风雪再次固定，袅姒也再次停止了活动。
绽放五色神光的定海珠就握在黑莲居士右手中，只见他平静地说道：“现在说吧，这么多年你想了个怎么对抗西方教的方法。若是我满意，自会将这珠子送你。”在黑莲居士看来，定海珠确实是好宝贝，可惜数量太少了，怎么也得十二颗才有作用，就孤零零一颗对他而言没什么作用。也就芸姚这种商贾之人才看得上。
“西方教教人解脱，但其实宣扬的是无神论，解脱靠的是自己，而不靠西方圣人，也不靠诸天佛陀。”芸姚一开口，黑莲居士就不得不认同，因为西方教确实如此。
可惜身在苦海中的人族可就不高兴了，靠自己解脱成佛，那不是也能靠自己升官发财？自己能解脱的话，那自己做点其他事情不好么？
就是因为自己都靠不住，所以才会觉得人生苦难，想要逃避生活。既然是要逃避自然是不能靠自己，得靠别人。
于是芸姚继续说道：“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解脱成佛的人，同样也能依靠自己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也能获得成功，又为什么非要成佛呢？所以我认为没几个人能依靠自己成佛，他们还是要靠别人，这样就和西方教有了冲突。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冲突，设立神像，让大家参拜。大家只要都去拜佛了，谁还会靠自己解脱呢？肯定大家都会跪拜神像，请求佛陀帮他们成佛。佛会帮么？不会。大家又不靠自己，拜佛也没什么帮助，西方教就算大兴，又能如何？也一样完不成宏愿。”
黑莲居士不得不感慨芸姚真的是洞悉人性，以人性对抗西方教，阻止圣人宏愿的完成，可谓是正大光明，完全不用隐瞒，而且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设置神像，剩下的就全交给人性来办就好了。
就算圣人说不要拜也没用，因为人族就是要走捷径，靠自己成佛这种事情只有狠人才做得到，普通人最多也就是拜拜神像，求佛度自己，不可能自度。
芸姚发现黑莲居士不说话了，表情复杂地楞在原地，只以为对方是在思考计划的可行性。芸姚很自信，因为她说的就是未来发展的趋势，就是西方教大兴之后又沦为普通宗教的原因，所以只要按照这个办法做，西方教根本翻不起风浪。
人人成佛虽然好听，但西方教希望的是众生自度，那就别想成功。要是大家都这么自觉的话，三界根本不会这么乱，苦海也不会这么苦。
建立神像就是加快西方教信徒堕落，让他们有一个明确的索求目标，加速整个过程。
一点也不花里胡哨，可谓是一击命中。
黑莲居士终于伸过手，把定海珠放在芸姚的面前，他接受了这次的交易，而且非常认可芸姚的计谋，简直就是打蛇打七寸，打中了西方教的要害。
人人成佛虽然好听，但现在西方教还缺少因材施教的方案。日后有各种的修佛门派，其实就是因材施教，对不同资质的人有不同的选择，笨的人可以念一辈子的‘阿弥陀佛’。正常一点的可以渐悟，就是学习戒定慧，最后修成般若智慧。最聪明的人可以顿悟，就是该吃吃该喝喝，突然有一天就突然开窍，明心见性，就成佛了。
前提就是大家要明白修佛的过程是自己度自己，是没人可以帮忙的。
“西方教的教义只是指向月亮的手指，真正需要的还是自己努力去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月亮。重要的不是手指，而是月亮，而要看到月亮需要的是自己自度，才能放下手指转向月亮。但很多人根本意识不到，我们只要把手指搞得花里胡哨，那大部分人一辈子也只会盯着手指，不会意识到手指不重要，意识不到手指只是指明方向，而不是目标。”芸姚拿过珠子，喜不自胜，心想之前和逄蒙对峙，根本没来得及摸摸定海神珠，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黑莲居士没有白嫖，芸姚也不介意多说一点。
“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若去西方，也定能成佛。”黑莲居士认为芸姚有这个资质。
“成佛就免了，还是做仙人更自在。”芸姚可受不了西方教的清规戒律，除非是修欢喜禅。
黑莲居士却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他说道：“等到打败西方教，我重立灵山，一定请你过去成佛。你留在天庭太可惜了，沙门才是展现你实力的地方。”
沙门就算了吧，芸姚心想沙门就是一盘散沙，还没西方教有组织力呢。沙门的时代，修炼的方式千奇百怪，主流就是苦修，动不动就是成百上千年一动不动，芸姚可受不了。
不过芸姚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她打不过黑莲居士，还是保持友好关系为妙。
“就这么决定了，等到西方教走出西方，我就开始建设佛像，到时候所有信徒都会参拜佛像，而不是自我修炼，就算大兴也没法完成宏愿。哈哈哈，如来，接引，你两个小儿只会打诳语，看你们到时候如何向天道教导。”黑莲居士很是畅快，在他想来，有了清除佛性的机关人，又有了误导信徒的佛像，西方教已经没什么成功的可能性了。
不过这还不够，笑完之后，黑莲居士说道：“下次我再来找你，希望你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芸姚苦笑，黑莲居士还真把自己当西方教克星了，自己哪有这么多对付西方教的灵感啊。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说道：“我尽力而为。”
“哈哈哈哈。”见芸姚答应下来，黑莲居士就准备走。
芸姚立刻说道：“稍等一下，制造佛像的单子，要不就交给朱城吧。”反正都得罪西方教了，不如把单子接下来赚一笔：“我们朱城出品，质量有保证。肯定保质保量按时交货，而且价格公道，反正要制造佛像，我们朱城还有设计公司，可以设计各种款式的佛像，连玉帝王母都会请我们设计。前辈考虑一下。”
“我说过了，没钱。回去之后，我会让属下完成雕刻。”黑莲居士说道。
“没钱没关系，可以贷款啊。”“可以用法力抵押，只需要每年偿还与利息等价的法力就可以长期贷款。”对仙人的贷款，仙人本身就有信誉，而法力就是仙人的抵押。
这套流程在朱城可谓是行云流水，修为越高的仙人能贷款的数量也越多。而且仙人还款也是很及时的，因为仙人都很守信。毕竟大家都是仙人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谁要是欠钱不还就太丢人了，以后就很难在仙人圈子里混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面子
在仙界，仙人贷款并不少见，虽然仙人讲究清静无为，不应该被物欲所控。但修仙的日子很无聊，以前也没有这么多花花绿绿的便捷商品，随着朱城的发展，给三界仙人带来了太多的变化。
仙人慢慢地学会了很多新的技术，以前他们喝酒，现在喝茶。以前他们下围棋，现在他们玩桌游。以前他们打坐闭关，现在他们参加仙人座谈会……
特别是最近一百年开始修仙的修士，对他们而言，朱城的商品更是理所当然就存在的，就和天道一样正常，他们的日常生活根本离不开这些商品。
太白金星曾今说过时代真的是变了，洪荒修士都是幕天席地，寻找天地灵宝，占据洞天福地，有个山洞再加个蒲团就能修行，一坐几百年都不枯燥。但封神之战后的修士根本没法住在山洞里闭关，他们离不开拍卖行，离不开朱城情报网，更离不开朱城花花绿绿的修真商品。
当然年轻修士会说洪荒时代到处都是奇珍异宝，随手摘果子都能增加修为，那时候修士修仙自然可以随便找个山洞，毕竟山洞外就是丰富的自然资源。但现如今资源枯竭、修仙不易，要是再学习洪荒仙人枯坐那是肯定不行的，朱城开发各种各样的修仙产品就是方便后发修士，扩大修士的规模，朱城把炼丹、炼器产业化，让更多的人加入修士的行列，可谓是功德无量。
这就好像经历过苦难岁月的人教后代忆苦思甜一样，经历过苦难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吃了这顿没下顿，知道什么叫做挨饿，什么叫做几天不吃饭。而他们的后代只是在书上读过，根本没有切身体会，他们最多也就是一顿不吃，根本不可能几天不吃饭，也不会知道冬天冻死在街头是什么概念，不会知道几个人穿一条裤子是什么情形。
时代不一样了，物资变丰富了，远离了苦难，面对的矛盾也不一样。
老一辈为了生存而努力，而新一辈要为房子而苦恼。老一辈在时代的风口上，敢拼就有未来，新一代就会发现个人的努力在大势面前微不足道。
时代不同，自然想法和经验也完全不一样。
不过历史没有结局，生命总会延续，不管时代如何变化，修炼还要继续。总不能洪荒修士修炼，现代修士就不修炼了，大家都需要修炼，自然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产生巨大变化。
朱城就是变化的核心，朱城推出围绕仙人的各种服务，可谓是让仙人有了提升的空间。只要修炼，积累法力，就能贷款购买超出自己境界的高端法宝，就能得到高端丹药，只要努力累积，就能进步，所以朱城可谓是新修士的救星。
不需要加入门派，论资排辈。也不需要冒险去虎口拔牙，冒死夺宝。只需要累积法力就行，境界越高信誉越好，贷款数额也越大。
现在芸姚提议制造佛像的工作可以贷款完成，黑莲居士修为极高，可以成为张女银行的贵宾顾客，绝对可以给他贷不少钱。
黑莲居士确实没想到要参与到经济活动中去，毕竟他从沙门时代就一直在苦修。他经历过沙门大讨论，就是讨论沙门的修士在化缘的时候应不应该收取钱财。
一部分沙门中人认为不接受，他们应该只接受食物，信众给什么他们就吃什么，给蔬菜吃蔬菜，给水果吃水果，给肉就吃肉。
但另一部分沙门弟子认为可以接受，毕竟信众给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拒绝？
这场讨论吵得非常热闹，黑莲居士就是支持不接受金钱的，他不想参与到经济活动中去，有什么需要用的东西都是自己完成，可以自己织布，自己编制麻绳，可以自己做蒲团、衣服、鞋子等等东西，为什么要钱？
“我从沙门时代就拒绝金钱，我认为化缘的时候不能接受信众的钱财。”黑莲居士说道：“你现在竟然要我去贷款？你是不可能说服我的。”
芸姚可不能让这个客户溜掉，也不想失去这个单子，于是她说道：“化缘是不用还的，但贷款却是需要偿还的，而且还要还利息，这是两个概念。不收钱，不加入经济活动怎么能行呢？天道无时无刻是运动的，经济也是无时无刻在运动的，经济也被称为小天道，有时候有序，有时候无序，变幻莫测，如混沌又如清泉，如雷霆又如雨露，经济活动有助于参悟天道。有时候经济甚至可以超越金仙的预测，出现意料外的结局。”这可不是芸姚胡扯，而是经济修士提出来的，三界庞大的经济活动能超越仙人的掐指一算。
经济修士，就是通过经济来修炼的修士，这是近百年来随着三界经济活动越发频繁，在朱城中新崛起的一批修士，他们以经济的变化来演算天道的变化。
以前肯定没有，但近几十年来，经济修士的队伍不断壮大，影响力不容小觑。
芸姚也去听过经济修士论道，觉得确实有道理，经济确实有一点天道的属性，若是能参悟经济活动，那对悟道肯定有好处。
现在芸姚拿出经济修士的论点，试图说服黑莲居士放下成见。
“经济中有天道？”黑莲居士不得不承认朱城带来了巨大的变化。现在想来沙门的时代可没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更没有所谓的经济活动。而朱城却把金钱和商品的流通当做天道一样来研究，或许真的有其独特之处。
时代不一样了，黑莲居士很确定。如果自己不能适应时代的变化，只怕是难以超越西方教。
芸姚期待地盯着黑莲居士，似乎要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对方的想法。然而看不出来，对于真正的强者，芸姚察言观色的能力根本没有用。强者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他们的表情能够完美地掩盖内心。
“也罢，算是给你一个面子。”黑莲居士见芸姚如此期待，也就答应下来，但没说是自己想要尝试新鲜事物，只是说给芸姚面子。
今天给了芸姚面子，明天芸姚也得还回来。
“没问题，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现在就回朱城设计佛像。”芸姚愉快地说道。
大生意来了，这可是持续百年千年的造像运动，黑莲居士第一批订单就是十万佛像，他是恨不能把三界都填满。
十万肯定不够，至少千万，还要考虑消耗。就算是石像，几百年风吹雨打也就风化了，还得造新的。所以这个订单可是能一直做下去的，一直到西方教崩溃或者黑莲居士崩溃。只要两者一直存在，订单就能一直继续。
黑莲居士也体会了一把经济活动的力量，光是招标的方案就有十套，任由他挑选，感觉还真不错。
第五百三十二章变化
黑莲居士的单子最终被拿下，他也通过法力抵押进行了贷款，整个过程的效率很快。之后每年他都需要来朱城还贷款，还贷款的方式也简单，一种就是来了朱城再输出法力，一种可以直接先充法力电池，用法力电池来还债。
“法力与雷霆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叫做电池？”黑莲居士表示法力电池这是个什么东西，法力和电又没有直接关系。
“原本只有电池，是储存电力的容器。后来又发明了容纳法力的容器，就延续了电池的名称，直接叫做法力电池了，官方名为‘法力容器’。”芸姚解释道。
黑莲居士点点头，他说道：“若是地仙传送法力根本不需要容器，只要地仙施法，法力可以凭空而千年不散。”确实如此，地仙吐出一口仙气就可以不和周围的环境进行任何的交换，可以孤零零地存在千年之久，地仙的法力移动起来方便安全，可以用在工业中做各种用处，比如润滑剂，或者密封材料，只需要少许地仙仙气就可以做到密不透风，也可以隔绝材料和空气的氧化作用。
但毕竟不是每个仙人都有地仙修为，法力电池还是被大量需要。
“黑莲居士，法力无边，佩服佩服。”没必要和他讲道理，拍马屁就行了。
“我不需要法力电池，这样吧，我让鬼问或者六耳猕猴每年送法力过来，我就不亲自来了。你看如何？”
芸姚立刻点头同意道：“自是没有问题的，我对黑莲居士信誉是一百个放心的。一年之后，第一批佛像也差不多可以完成，到时候也正好交货。”
“既然如此，此事就如此吧。”黑莲居士说完，人就消失了。
芸姚很是高兴，虽然越发得罪了西方教，不过这个时候若是蛇鼠两端，反而会失去天庭和黑莲居士的重视。还不如坚定地反西方教，想方设法从天庭和黑莲居士手上得到好处。
当然芸姚也得小心天庭和西方教和解，要是两方势力和解的话，那自己就会很尴尬。玉帝把自己晾在一边还好说，要是他把自己当做背锅侠的话就倒霉了。所以芸姚也得尽快成为地仙，确保玉帝不敢动自己才行。
有人要问了，芸姚成为地仙就了不起了？天庭会怕地仙？要是一个地仙，天庭自然不怕，但地仙利益集团的话，天庭肯定不敢胡来。
三界地仙可谓是自成体系，这也是芸姚在五百年中慢慢才发现的现象。地仙在三界都占据洞天福地，都掌握天材地宝，数量不少。地仙可谓是三界中最接近逍遥的存在了，首先就算没有天庭的蟠桃，他们也有办法延长寿命。其次天庭和地仙是井水不犯河水，地仙的自主性很高，天庭不敢轻易对付任意一个地仙，反而会承认地仙对洞天福地和天材地宝的所有权。
因为天庭承认地仙的权利，地仙也承认天庭的地位，两者是微妙的平衡。所以只要芸姚成为地仙，玉帝也不敢轻易动她，因为地仙之间都有默契，单独的地仙是不可能对抗天庭的，所以地仙和地仙必须要抱团才行，他们缔结了利益共同体。
不过这些都是遥远的事情了，至少目前天庭和西方教不可能和解。
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芸姚从袖口中拿出定海珠。珠子已经被黑莲居士炼化成了念珠大小，托在手心顿时五彩霞光源源不断地冒出。
“好宝贝，真是好宝贝。”芸姚现在明白为什么连逄蒙都会为了这珠子发狂，定海珠真的是好宝贝。
等年轮分析之后，自己造个几万颗的山寨品，到时候朱城又多了一个拳头产品。
开始分析，芸姚也不浪费时间，立刻闭关。闭关前和四美交代，姚庄那边就她们关照一下。
虽然收了庄子的妻子为弟子，不过芸姚也只是教了一些基本的打坐方法，更多的是教她各种的织布和刺绣手法。现在姚庄和庄子已经回到宋国，庄子还在完成自己的著作，有时候也会和惠施一起讨论，但依旧不愿意做官。
姚庄学了织布的技巧，有了赚钱的能力，两人也能生活下去。
芸姚让四美去教自己的弟子，作为老师是大大的不合格。
闭关，朱城的朱女草庐纪念公园，也就是朱女的老家，也是她闭关的地方。因为朱女很少回家，所以草庐早就被改造成为了纪念馆，这里还是保持着五百年前的样子。有草庐，有小院，有皮筏，有木舟，还有芦苇荡，这里就是朱城百姓用来祭祀朱女的地方。
芸姚基本都不回家，就算回朱城也不着家，基本都住在天道织布机的厂房里。这次回到草庐，也只是避免有人打扰。
芸姚直接化作一个假人，隐藏了起来。
草庐里有好几个假人，有吹牛皮的假人，也有做饭的假人，还有祭祀的假人，还有编制芦苇的假人，以及拜师的假人……这些假人都是采邑后人为了纪念朱女而设立的，就是要告诉朱城百姓五百年前朱女是如何依靠自己的勤劳勇敢一步步地发展起来的。
变成假人，来参观纪念馆的低修为参观者也分不清楚，这样芸姚就能心无旁骛地分析定海珠了。
纪念公园，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参观，而草庐纪念馆里更是有职业的导游讲解。
今天又是热闹的一天。导游萧雯雯已经在草庐工作了两年，她的同龄人都在想办法赚钱修仙，但她却对修仙没什么兴趣，她反而喜欢这种枯燥却安稳的凡人工作。每天都是对各种各样的参观者讲解五百年前的历史，虽然简单，却也让她乐在其中。
萧雯雯并不想修仙，因为她觉得修仙的风险太高了，就算结丹辟谷也不过百年寿命，最终还是难逃天人五衰。不如好好活过几十年，不比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不能突破瓶颈要安稳？
和修士的距离拉近之后，朱城的居民早就不觉得修士有神秘感了。修士的日子不见得就好，虽然寿元增加，但死掉的方式也更多，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而且就算是度过了这样那样的困难，最后还可能因为不能突破瓶颈而耗尽寿元，历经天人五衰惨淡而死。
反而凡人在朱城的日子很是安稳，仙人也不能随意欺负凡人，凡人可以依靠各种仙人法宝快快乐乐地活过几十年，死的时候也比较干脆，不用经历天人五衰这样漫长而绝望的缓慢死亡。
所以修仙已经不是朱城百姓最佳的选择了，很多人都选择做个平凡的凡人，坦然面对自己的结局。
萧雯雯就是‘禁修主义’的一员，她享受平凡的生活，每一天都很有活力。
第五百三十三章纪念馆
一大清早，纪念公园里就熙熙攘攘，在公园里到处都是五百年历史的古建筑。当然了期间也是修修补补，不过还是尽可能地修旧如旧，保持原样。
萧雯雯的工作是在草庐里做导游，进行讲解，一早就穿上了五百年前款式的麻布制服。这是纪念公园的要求，所有员工的制服都是五百年前的款式，就是为了融入纪念馆。
开园之后，每天都会有一千多客人进园参观，节假日会更多。
萧雯雯只需要讲解草庐历史就行了，因为打扫之类的工作全是修士在做，修士一口气可以把灰尘彻底地与物件分离，比什么鸡毛掸子都好用。所以朱城的清洁工作都是承包给修士的，修士让朱城保持干净和整洁。
客人来到草庐，萧雯雯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她主要就是讲解五百年前朱女还是凡人的时候是怎么管理采邑的，然后就是提醒参观者不要扔钱，文明参观，不要搞封建迷信。就算丢了零钱，朱女也不会保佑你的，有这个钱还不如请一尊朱女神像回去。
不过就算提醒，该扔还得扔。
所以假人的脚边经常能看到零钱，都是参观者留下的。
“五百年前，这里就是朱女的家。她是鲁国的男爵，同时负责管理草庐和渡口，每天都要完成繁重的工作，在朱女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办法带领采邑子民致富，除了农耕之外也积极发展副业……”萧雯雯已经很熟悉这些内容了，所以行云流水地讲述着，每一个假人代表了什么，都是如数家珍。
朱女是朱城的奠基者，朱城的很多产业都是从五百年前就由朱女制定的，比如张女银行就有五百年历史，虽然当时并不叫这个名字。还有天道织布机，也是五百年前就制造出来的……
萧雯雯每次讲解都是心潮澎湃，同样是女子，朱女十二岁开始就在谋划未来，而她十二岁的时候还在为甜食而陶醉。朱女十二岁就能带领子民祭祀和生产，而她十二岁还在看小人书。人和人的差距太大了，萧雯雯认为只有朱女这样的天纵之才才有修仙证道的资格，他们这些普通人还是别做梦了。
朱女的故事就算是修士听来也是传奇，虽然朱女的修仙路似乎并不是很顺利，不过她一步步建立朱城，让仙人和凡人在同一座城市里生活，这是前所未有的。
只能说朱女是天命所归，羡慕不来。凡人把这些当做故事，而修士听了只能羡慕，朱女十二岁就开始受到天道厚爱。当然大多数修士还是感激朱女做出的贡献，毕竟若是没有朱女的创新，他们根本不可能走上修仙之路。
每天的参观者都是仙凡交杂，甚至还有不远万里从国外跑来的人，他们都对朱城这座城市的起点有兴趣，也对朱女的故事有兴趣。
“……到了三百年前，天道织布机搬运到朱城第一个工业园之后，朱女就离开了草庐，不太回来居住了。后来草庐就变成了纪念馆，纪念朱女的伟大贡献，朱城和我们这些朱城子民都将继续在朱女的带领下继续攀登新的高峰，创造更多的价值。”萧雯雯为参观者讲述了朱女的故事，顺便展望了一下未来。
因为时间有限，主要还是讲朱女在草庐时代进行的几次重要决定，聪明人就会发现虽然时代变了，可朱城的很多规则在五百年前就定下了，五百年中大家只是按照这些规则亦步亦趋地发展罢了。
“了不起。”大家鼓掌，纷纷对朱女表达了感谢，同时很多参观者又拿出了货币，丢到了假人脚下。
萧雯雯哭笑不得，不管她重申多少次，总有这样祈求朱女保佑的人。
“诸位，不需要丢钱，如果希望朱女保佑，就去门口纪念品商店请一尊朱女像回去，保证大家家里不进蚊子。”
“导游姑娘，朱女长什么样子？我听说朱女非常丑，所以一辈子都没嫁出去，就是因为嫁不出去她才开始修仙的，听说她脸上有个胎记。”有参观者好奇。对女子，大家往往是关注容貌的。哪怕听了朱女的丰功伟绩，大家还是忍不住好奇。
五百年时间，很多事情以讹传讹，比如张女的胎记都转移到了朱女脸上，还有很多别人的事迹也按在了芸姚的头上。
“这个我也不知道，朱女并没有留下五百年前的画像，不过现在的朱女像都是肤白貌美，应该没有胎记。”萧雯雯说道。
“那不见得，修士都有变化之术，朱女可能给自己美容了呢。”
“胡说，我听说朱女非常漂亮，三光派的君子剑吕康还是朱女的追求者。就是因为爱上朱女的容颜，所以吕康才会拜入三光派，成为名震三界的剑修。要是朱女不漂亮，他怎么能在五百年前就爱上朱女？”
每个人都有道听途说的故事。这吕康就是当年非要和芸姚比箭，最后输了还不认账的家伙，后来他拜入齐国的三光派，五百年修行也小有名气，有了一个君子剑的称号。不过他对芸姚并没有死心，所以还想进一步提升修为只怕是困难重重。
萧雯雯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争论了，主要还是五百年前朱女没有什么画像，也没有留下什么史料，所以大家都好奇朱女一开始是长什么样的，是一开始就很漂亮，还是一开始就有胎记。
显然张女和朱女两人的事迹混在了一起，张女已经逝去，她的故事在传播过程中就变成了朱女，两位奇女子的故事合二为一，才有了这样的争论。
芸姚在暗中听了，也不由想起了给了自己莫大帮助的张女，要不是有张女的财力和人脉支援，自己的采邑也发展不起来，希望张女在轮回中能幸福。当年芸姚本来像带张女一起修仙的，不过张女却很洒脱地拒绝了，作为殷商后人，她并没有和先祖那样迷信，而是在芸姚的教导下自己掌握天命，而不是把命运交给虚无缥缈的占卜，最后她自己决定直面轮回。芸姚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一天有好几拨的参观者，芸姚脚下多了好几张钱，心想果然华夏一族对求神的态度还真是现实，直接拿钱贿赂。
信仰应该是无条件，不问是非对错的相信。有条件的相信，那叫交易，我信你，你给我好处，根本不是信仰啊。
芸姚心想自己要是为了这几块钱就保佑他们，那自己也太低端了，至少也得拿出一个自己不能拒绝的价码贿赂自己啊。
怎么也得是定海珠这个等级的价码。
第五百三十四章分宝岩
芸姚躲在草庐，悄悄咪咪地分析定海珠，完全是做贼心虚。毕竟这珠子来路见得不光，还是悄悄地研究，高调地不要。
等她终于分析完了，芸姚把珠子放回天风袋，却发现天风袋中射出一道灵光，直接穿透了芸姚的手掌，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
芸姚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攻击会从自己的储物袋中爆发，所以根本没做好保护。手被击穿，珠子也被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玄鸟，没想到它竟然没音乐召唤就自己出现了，而且盯上了定海珠，打了芸姚一个触手不及。
有好吃的，根本不需要召唤，玄鸟本来就可以自由出入丝绸，之所以每次都要音乐才登场，只是懒而已。但定海神珠这样的法宝出现，玄鸟也按捺不住，直接从芸姚手中夺食。
“你敢？”芸姚看神珠落在玄鸟的口中，顿时紧张起来了，这样的好宝贝就算是分析过了，也舍不得给玄鸟吃啊。
但玄鸟表示到嘴的美食哪有还回去的道理，作势就要吞。
芸姚此时已经考虑要不要射它一箭了，这可是定海珠啊，然而她最终还是犹豫了。毕竟也是自己养了五百年的玄鸟，也给她带来了很多的快乐以及小惊喜。就在芸姚怀念旧情的间隙，玄鸟已经把珠子吞下了肚子，然后如火箭一般在天空留下一道七彩霞光笔直连接天地，最后咻地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立地飞升？”芸姚目瞪口呆，她认为玄鸟吃了定海神珠之后，飞升直接去天庭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消失？
要不是手上洞口还在隐隐作痛，她还得继续发呆，最后无奈道：“这呆鸟最好别回来，回来非吃了它。”有看着手上洞穿的伤口，暗道玄鸟太狠，五百年来喂了它这么多好吃的，攒了劲全用在主人身上了。
手上疼，心里更疼，那可是自己得罪西方教才赚的宝贝啊。去三界问问，这三界大仙哪一个敢得罪西方教？自己冒了多大风险才得了个像样的宝贝，就这样被吃掉了，还真是别人中恶因，自己承恶果。这个时候芸姚不由得用西方教的一些内容用来安慰自己，帮自己保持积极乐观还是很有用的，难怪日后西方教都变成心灵鸡汤了。
因果并不是善恶报应，而是自己种的善因，善果可能被别人摘取。别人中了恶因，恶果却可以报应在自己身上，真的是缘起缘灭，一切都是因果与业，一旦到位就会倒霉。
“冷静，等我以后有了山寨的本领，非山寨个成百上千颗珠子，这颗没有就没有了。”芸姚也只能安慰自己日后年轮全部点亮，自己山寨功力全开，要多少有多少，所以不要动怒，就让一切随风吧。
先吃药，疗伤。
玄鸟知道芸姚不会给它吃定海珠，所以也是发了狠劲，硬生生地洞穿芸姚右手，留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先吃一口六转疗伤丹药，再运转法力恢复血肉，骨骼。
五彩霞光引来了一些夜猫子修士查看究竟，但转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但还不死心。直到维持治安的护城卫队前来，才被赶走。
卫队修士们一看是芸姚在疗伤，就来询问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城主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城主，是不是有敌人潜入，预谋不轨？”
“没事，是我养的玄鸟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现在它跑了，你们回去吧。”芸姚说道。
众人一听心想城主的鸟都能引发这样的异变，了不得啊。“那要不要我们一起帮忙找？”卫队队长问道。
“找不到了，也不知道她遁去哪里了。”芸姚刚才盯着玄鸟，眼睁睁地看着它从自己眼前消失，显然是离开了凡间，也不知道她是飞到哪里去了。
既然不用找了，那卫队也就先离开了，免得打扰城主疗伤。
卫队刚走没多久，芸姚正盘坐草庐小院里疗伤，突然感觉天上有冷风骤起，有重物朝着她的天灵盖砸来。好在芸姚机警，就地往前一滚，身后轰地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坑来。
然后就是玄鸟得意的叫声，啾啾地很是得意。
这鸟竟然还敢回来？！不但抢自己的定海珠，还用石头砸自己，这玄鸟是要反啊。
原来掉下来的是块比芸姚还大的灰黑重石，这玄鸟力气渐长，不知道从那叼了块大石头。石头看着就有两丈多宽半丈多高，密度不小，砸了个大坑出来。
玄鸟落在石头上，双足好似跳舞一样激动，好像是在显摆。这次它吃了定海珠，给芸姚带回了一个好东西。
芸姚看玄鸟得意的样子，心想这石头难道有名堂？本来以为玄鸟吃了宝贝就跑，没想到它竟然还是老样子，吃一个东西就会带回另一个东西。
“这是？”芸姚冷静下来也发现了大石的诡异，这块石头好似和三界万物都有联系，明明就在眼前，但当芸姚用天眼通观察的时候，却能穿透石头看到三界。因为有这种非常古怪的体验，让人知道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芸姚尝试年轮去解析石头，却发现石头比定海珠更加复杂，好似并非一个死物，而是一个动态的存在。
明明石头应该是固定的，怎么可能会是动态的？
“这不是石头，更像是？”芸姚得找个次来形容，苦思冥想之后想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语：“通道。”
是的，通道，芸姚感觉这块石头就是通道。
“啾啾，这是分宝岩，这是分宝岩。”在石头上跳来跳去的光鲜玄鸟竟然开口了，清脆娇嫩的女孩嗓音复读机一样重复。
而芸姚已经来不及惊讶玄鸟说人话了，毕竟吃了定海珠这样的宝贝，有异变才是正常的。她更震惊于‘分宝岩’这个名字，这可是鸿钧给弟子分宝的地方啊。据说通天教主的诛仙四剑就是从分宝岩上得到的，根据历史记载‘鸿钧有一分宝岩，分宝镇压各方’，就是在分宝岩上，他把宝物给了弟子，镇压洪荒各方，才减少了洪荒的野蛮，让各方和平了不少。
当年还没有圣人，分宝岩分出去的法宝就是威慑四方三界的关键。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气运法宝的流动，洪荒才加速脱离了混沌走向了秩序。
其中最著名的法宝便是诛仙四剑，后来还摆了个诛仙阵，需要四个圣人才能破解。
芸姚眨眼盯着灰黑色的大石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玄鸟是偷了鸿钧道场里的东西？这东西她可不敢要啊。
再说了分宝岩最厉害的法宝都已经分掉了，就一块石头有什么用呢？既没用还得罪鸿钧，芸姚心想自己在被玄鸟害死之前，不如一头撞在分宝岩上算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说服自己
玄鸟胆大包天，从鸿钧道场偷来分宝岩给芸姚。搞得芸姚很是被动，定海珠她收得没有心理压力，因为这本来是无主的。但分宝岩可是名花有主，那可是属于鸿钧的，虽然鸿钧现在合道了，但也没说有人可以去他的道场不告自取。
玄鸟还在聒噪，说这是分宝岩。
“知道了，我知道这是分宝岩了，那我拿来何用？”芸姚表示有了分宝岩，自己也没用。
玄鸟的智商显然还不够高，不知道什么叫做有用，所以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芸姚，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高兴。
玄鸟低头，光泽逼人的鸟嘴在分宝岩上轻轻敲打三次，在芸姚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鸟嘴里无缘无故就多了一颗香味扑鼻的灵果。
多好用的东西，玄鸟表示有了分宝岩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只要敲敲石头就能有好吃的。
芸姚意识到了分宝岩的神奇，这是通道，所以可以通过分宝岩取得三界内的宝物。这是比玄鸟更高等级的抽奖机器？
玄鸟抽奖，还需要给丹药吃。但分宝岩不要吃东西，只要敲敲分宝岩就可以得到奖品？
芸姚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用刚刚恢复好的右手拍打分宝岩，啪啪啪，也是三下。原本空荡荡的右手中竟然握着一块极品七彩灵石。
灵石是仙界最为主要的材料，用来摆阵，用来炼器。灵石各有各种颜色，最普通的是单色灵石，而品级越高，颜色越多，三色灵石是中品，五色灵石是高品，七色灵石就是极品了。这么一颗极品灵石在拍卖行可以排出高价。
看看分宝岩，看看手里的七彩灵石，芸姚把七彩灵石放回天风袋里，然后一本正经地对玄鸟说道：“你把分宝岩还回去，这东西我们要不起。”
玄鸟显然不理解，就算智商不高的她也能看得出主人眼神中的贪婪，明明想要为什么说不要呢？人族真的是表里不一。
芸姚主要是怕，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呢，但问题鸿钧会答应么？
会答应么？芸姚心想当年六耳猕猴偷听鸿钧传道，小心眼的鸿钧说了一句法不传六耳，这可是三界都知道的，最后六耳猕猴明明天资不错，却根本没有大仙敢收它为徒，最后只能去和黑莲居士混了。
玄鸟还不如六耳猕猴，难道真有本事进入鸿钧道场盗出分宝岩？若是没有鸿钧的默认，芸姚不相信玄鸟能在鸿钧道场盗宝。既然鸿钧没什么反应，那就是默认玄鸟带走分宝岩了，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留下分宝岩？
芸姚在找理由说服自己，她自然是想要留下分宝岩的。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拍了三下，右手里又多了一颗红彤彤的香郁仙果。
心中还在纠结，但现在可以确定分宝岩果然是个通道，应该是把三界无主的宝物给送到拍打分宝岩的人手里。至于能得到什么，估计要看拍打者的气运如何。
那自己可以在朱城搞一个‘分宝福利卷’，每一期可以抽取一个幸运观众使用分宝岩进行摸奖，肯定能大赚特赚。
芸姚一边想，一边手可没闲着，拍得伤口都隐隐作痛，灵石、仙果、药草还有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不断出现，这点痛又算什么？
不过并没有定海珠那样的强大法宝了，显然分宝岩分宝不是随便分的，没有鸿钧的修为分不出诛仙四剑这样的极品法宝。
但也已经够让芸姚激动的了，毕竟不用东奔西跑，不用累死累活，只要拍拍就能有源源不断的宝贝到手，简直就是无本买卖。
可惜分宝岩是鸿钧的法宝，芸姚现在还没有说服自己留下它。
但鸿钧应该是知道分宝岩被盗的，他为什么不来讨回呢？还是说他真的已经不在乎了，默认分宝岩留在朱城？
芸姚内心是矛盾的，就好像走在路上捡了一笔钱，知道这不能留，但心里却不断地挣扎。芸姚心想自己的心境还不过关啊，自己怎么就不能‘盗亦有道’一回？玄鸟能盗窃分宝岩是智，把分宝岩搬回来是勇，自己也得大胆一点，留下分宝岩是义，发挥分宝岩的作用是仁。自己有仁义礼智信撑腰，盗亦有道，要勇敢地面对现实。
玄鸟看着芸姚变化的表情，越发不懂人族了，现在有点困，她要先睡觉把定海珠给彻底消化掉。以后她不用回丝绸里了，因为玄鸟已经到了化形的阶段。
芸姚还在纠结，但玄鸟都跑了，芸姚也没法自己归还赃物，只能无奈道：“那就暂时留在朱城，要是鸿钧老祖来索要，自己就把分宝岩还给他。”反正这石头用不坏，这是个通道。从分宝岩里面出来的宝贝并不是鸿钧的，都是无主之宝。为什么无主，因为芸姚并没有发现宝贝上有炼化的痕迹，全是一派自然。
这就和借鸡生蛋一样，芸姚要的是蛋，要是鸿钧索要，她可以把鸡完好无缺地还回去。
决定了，就这么办，不过‘分宝福利券’肯定得等真的确定分宝岩能一直留在朱城之后再说，现在先把师尊和师妹，还有道侣全请过来，大家一起摸奖。
摸出的奖品再拿出去卖，一样可以促进三界流通，一样丰富修士修行。
先把分宝岩搬运到师尊的道场。
当红桑看到分宝岩的时候，她也直说芸姚胆大包天，连鸿钧老祖的东西都敢偷，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芸姚表示盗亦有道，只要按照仁义礼智的方法把利益分给大家，那鸿钧老祖也不会怪罪的：“法不责众，再说分宝岩又用不坏，老祖要是想拿回去，我们可以完好无缺地还给他。不过我想老祖也用不上分宝岩了。”
“就算用不上，分宝岩也沾染了老祖因果，你觉得自己能承受？”红桑不得不说自己的大弟子真是不把因果放在眼里。
芸姚真的没考虑这么多，毕竟她身上因果已经够多了，已经快把三界都捆在一起了。因果纠缠如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就算有人想要找芸姚讨回因果，也不敢轻易动手。
不过因果这么多，早晚还是要还的。芸姚表示先就这样吧，反正分宝岩就是个通道，如果能理解分宝岩的工作原理，到时候她一样可以山寨一个出来。
而且芸姚还要去第二凡间一趟，因为还要推荐一些凡人去参加科举。现在第二凡间已经进入了荀子的时代。
荀子可谓是诸子百家的集大成者，很难说他是儒家，毕竟他的弟子李斯和韩非子都是法家代表人物。
当然如果只是集大成者，而拿不出自己的东西，荀子也不可能出名，他是把儒法道名等都骂了一边后，提出‘人性本恶’。
想要表达不同思想，最容易的方式就是骂人，先让别人知道自己旗帜鲜明地反对什么。因为荀子会骂人，才有了周公作之，孔子述之，荀子传之的评价。
第五百三十六章再次伟大
荀子的时代，是强秦大楚的时代，齐国在之前燕秦赵魏韩的合纵之下已经元气大伤。
连横合纵，连横就是一个大国带一群小国，合纵就是一群小国联盟。齐国损伤惨重，而秦国因为吞并汉中和蜀地，一时间成为了西方霸主。
现在各国都面临一个问题，如果秦国连横成功，那么秦国独大。要是小国合纵对抗秦国，那么楚国提升。
这就有了强秦大楚的问题，因为现在七雄就这两个国家面积最为巨大，也是最可能改变战国格局的国家。
秦国现在也产生了虹吸效应，很多人才在齐国稷下学宫求学，但最后都跑秦国去了。
荀子现在就在稷下学宫的祭酒，管理学宫事务。现在稷下学宫充满了功利的味道，因为大家来学习都是为了名利，而不是为了学问，不是为了天下安危，而是为了荣华富贵。
对于这种情况，荀子老人家自然不可能继续认同孟子的性善论了，作为诸子百家集大成者，他高调地提出了‘性恶论’。
要推理出性恶论也很简单，首先欲恶同物，就是大家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大家讨厌的东西也是一样的，大家喜欢和厌恶的标准是一样的。美食、美女、奢华、舒适，这些都是大家喜欢的东西。死亡、衰老、疾病、贫困、饥饿这些也都是大家都讨厌的东西。
但是欲多而物寡，喜欢美好事物的人很多，但物质却很少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要，所以天下大乱，所以从追求物欲这点就可以推断出人性本恶。
荀子写《非十二子》就是把代表各个学派的十二个学者拉出来痛骂一顿，当然了主要骂的是已经去世的人，骂他们误人子弟。虽然不包括孔子，但对孔子的弟子可不客气，骂他们是‘贱儒’，这个贱不是形容词，而是动词。不是说孔子弟子是卑贱的儒生，而是骂他们把儒家变得卑贱。
既然孔子的徒子徒孙让儒家变得卑贱，那么如何让儒家再次伟大？自然是要听荀子的。
这就好像孔子说春秋时代太烂，尧舜禹的时代、周公旦的时代才好是一个道理。孔子是荣古虐今，荀子是反其道而行，不说古代好，而说古代学者坏，说他们使得儒家卑贱，其实都是要争夺对好的解释权。
荀子的目标是要让儒家再次伟大。要提出一个观点，要让大家快速接受，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骂人。不要看他支持什么，看他反对什么，往往更能帮助大家理解主张。
也难怪日后儒家都不太愿意承认荀子是儒生，也难怪荀子最著名的两个学生，李斯和韩非子都是法家代表人物。毕竟要是承认荀子，也得承认荀子批判儒家的内容，那到时候就荀子一脉是儒家正宗，其他儒家分支都成‘贱儒’了，这谁受得了？
最后的结果是荀子最出色的弟子成了法家，荀子不但没有成为最正宗的儒家，反而差点被开除儒籍。毕竟谁都受不了自己的师祖被骂成‘贱儒’，师祖是贱儒，那他们这些徒子徒孙不也贱儒了？承认荀子，就是自己骂自己。
荀子为了证明自己是好的，是正确的，先把以前的学者批判了一番，让大家不要和他们学，要跟自己学。
“让儒家再次伟大。”芸姚表示非常有志气，而且荀子也确实脱离了孔孟的道德自觉，而是先预设了人性之恶，这点确实是很进步，不过剩下的就全是儒家的糟粕了。
芸姚再次来到凡间，这次她就一个人，因为马上就要去天庭参加蟠桃会去了，时间很紧，所以主要就是挑选一批人，等他们死后可以去朱城读书，然后参加天官科举。
芸姚再次来到稷下学宫，虽然以前学宫里也都是为求出人头地的学生，但都没有如今这么红果果，现在所有人都只是为了名利。特别是有了很多成功案例之后，这些学生更是跃跃欲试，不择手段。
在芸姚来的时候，荀子正在处理一些伪书。
李斯和韩非也在帮忙，其中就有《仲尼说力》。
“这套竹简肯定是有心人特地为了针对老师而写。”李斯说道：“韩非，你是韩国贵族，藏书众多，有没有听说过如此奇谈怪论吧？”
韩非学识渊博，以前也读过这套竹简：“我读过，虽然是假托孔子之名，但无关君子，无关道德，全是些奇谈怪论。而且里面还是孔子和女弟子的对话，内容离奇，难经推敲，我也只是当做消遣。”《仲尼说力》的形式和《论语》一样，也是通过孔子和学生的对话进行的。只是论语中并没有承认孔子有女徒弟，但《仲尼说力》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孔子和女弟子的对话，而且还是女弟子主导，反而孔子像个学生。
“老师说欲多而物寡，所以我们才要明分使群，但《仲尼说力》却说可以用类似墨家机关术的技术把所有人都变成诸侯，让每一个人都有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完的布匹，养数不尽的牲畜。若欲多物也多，则老师之主张危矣，我看写这本伪书的作者不坏好心。”李斯说道。
韩非说道：“确实如此，不过这些方法根本不可能实现。最擅长机关的墨家都没法让人过上这样的日子，更不要说伪书的幻想了。”
明分使群是荀子应对欲多物寡的对策，‘分’这里是指身份。使群，就是建立社会的意思。所以明确身份运行社会，这点其实和孔子说的一样，只是他认为孔子的正名已经不管用了，现在应该重新再正名一次。所以荀子才把孔子的弟子都骂了一遍，再重头开始，重新通过新的礼仪确定社会地位。
那么既然大家都是坏人，谁来设立新礼仪，谁来做这个救世主呢？荀子认为是君子。
荀子认为君子是可以重建礼仪的，君子可以通过修身由内而外地释放出一种品格，拥有这样品格的君子就可以设立新的礼仪，重新把世界推回正轨。
那么君子哪里来？修身而来，如何修身？按照礼仪修身。那礼仪哪里来？君子那来。君子哪里来？礼仪修身而来。礼仪哪里来……
在荀子这边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到底是先有礼仪，还是先有君子，就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完全解决不了。
如果旧的礼仪还能培养出君子，那么荀子骂十二子就没有道理了，因为这十二子就是按照旧的礼仪要求自己的。但如果旧礼仪没用，新礼仪又从哪里来？这个问题荀子是回答不了的，除非有一个天生就是君子的人，不需要修身就能获得崇高的品德，但如果有这样的人，那性恶论又站不住脚了。因为大家都是天生的坏人，哪有天生的君子？
第五百三十七章更懂
“让儒家再次伟大。”芸姚现在化身一个年轻人走在稷下学宫，见人就说这句话，好像对暗号一样，行为古怪，言语奇特，很快就被人注意到。
荀子、李斯、韩非子也很快就听说了，就让人把芸姚请了过来。
“让儒家再次伟大。”芸姚见到殿内师生纷纷表示自己的目标是和荀子一样的，孔子的弟子确实不争气，他们要让儒家再次伟大。
“你为何见人就说‘让儒家再次伟大’，有何深意？”荀子已经是个老头了，按照他的年纪计算，很快就要去楚国，最后会在楚国去世。
“既然子夏等弟子全是贱儒，那儒家在他们手里自然是不行的，所以我们作为新时代的儒生要让儒家再次伟大。何为再次？我想孔子时代算是一次伟大，毕竟儒家是在孔子时代发扬光大的。”芸姚一本正经地说道。
荀子却知道此人古怪，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然对方也不用这么特立独行。毕竟这年头为了搏出位，这些年轻人是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在荀子看来，芸姚身上有所有年轻人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喜欢蹭热度，一旦成功，他们就功成名就，失败也能提升知名度，可谓是立于不败之地。
“你是哪国人，叫什么？”荀子很淡定，因为芸姚的谈吐很是得体，长得也不错，所以他可以耐心地询问。
“在下只是一介无名小卒，但心怀一颗儒生之心，听闻夫子高见，特地前来让儒家再次伟大。”芸姚倒是没敢说什么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儒家，到底她还是谦虚的。
“你是来拜师的？”荀子心说拜师就拜师，自己徒弟很多，也不嫌再多一个。
“先论道再拜师。”
好大的口气，大家听了都觉得此人太过狂妄。有一个学生站出来说道：“要论道，何需夫子，我就能把你辩驳得无话可说。”“夫子言：人之性恶其善者伪，欲恶同物，欲多物寡。今天下各国无不在证明此道，你又什么见解？”直接就开始了。
人性是恶的，所有的善都是人为培养的。原因就是欲恶同物，欲多物寡。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欲多而物寡没错，但这并不能成为人性本恶的论点。不均才是导致天下大乱的关键。”芸姚说道。
“可笑，大家都喜欢美女，但美女何其少，如何平均？大家都喜欢奢华宫殿，宫殿何其少，如何平均？大家都喜欢权柄势利，但权柄何其少，如何平均？”这个学生表示孔子这话也过时了，根本不可能动摇人性本恶的根基。
所以欲多物寡是成立的，就算是每个人都有吃不完的粮食牲畜，但美女、宫殿、权柄这些东西依旧是稀缺的东西，一样引发争斗。
所以不要嘲笑大家去做整容手术，因为整容批量制造的人造美人，确实能缓解资源的稀缺。要批判的是整容医生千篇一律的审美，缺少创造美的能力，把人造美女全整容成一个样子这真的是罪大恶极。
甚至可以说就算是实现了桃源乡，大家都能躺着数钱的时候，稀缺资源依旧会引发争斗，这就是人性，人总是想要追求人无我有的特殊，通过争强稀有的资源而证明自己的优秀。
所以老子说‘人皆知美之为美，斯恶也’，因为稀有资源总是难以平均分配到所有人手里的。就算是物质极其丰富，但总归是有一两个稀有资源会引发人性之恶。
所以这个学生得意洋洋地看着芸姚，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只能通过‘明分使群’来解决，那就是明确自己的身份，不该你要的不要去争。
但如果真的每个人都不去想了，那世界也就不会进步了。
所以芸姚说道：“美女少，那就发明更多胭脂水粉，掩盖缺陷。宫殿少，就想办法发明新的材料，取代百年木材。权柄少，那就全民做主。”除了胭脂水粉，还有整容手术。有了钢筋水泥，就算没有木材也能建造宫殿。最后这个就不用说了，全民参与，就不会有不患寡而患不均了。
“强词夺理，一派胡言。”学生很激动，表示芸姚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倒是李斯和韩非子刚刚研究过不少伪书，所以知道芸姚这些内容在伪书里都记载过，就是《仲尼说力》中发展机关、提升物资的歪理。
其实就是想办法把稀有资源给白菜化，做到人人都能有。
荀子也沉声说道：“若是论道，自然是要有根基，而非幻想。你空口白牙就让美女、宫殿、权柄变多了，这合理么？这不合理。”
这个时候韩非也走出来说道：“父亲会生儿子，儿子还会生儿子，一对夫妻很快就会成为十口之家。国家之下何止万户，很快就会成为十万户之国。人口是不断增加的，土地是不会增加的。纵使你能增加美女、宫殿、权柄的数量，但也没有那么多土地给你盖宫殿，养美人，使权柄。”
韩非是有理有据地反对芸姚这种物产可以不断增加的理论，毕竟土地不会增加。显然他不知道填海造田。
“等到美人、宫殿、权柄都增加了，到时候自然会有解决人口和土地矛盾的办法。”这倒是没错，但肯定要等很久。毕竟人再能生也是有一个极限的，当人口增长的极限和资源数量达成一个平衡的时候，矛盾基本上也就解决了。而且还有其他的办法，芸姚继续说道：“而且可以计划生育，该生的时候生，不该生的时候不生。”
“可笑，那天下谁该生，谁不该生？你来决定么？”韩非认为就算是天子也没有这个权力。
芸姚心想和荀子师徒辩论就很有意思，他们思考的都是实际问题，不像孔孟动不动就礼仪道德，说了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去，找不到主要矛盾。
而荀子和李斯、韩非等人就看到了本质，那就是人口和土地的矛盾，人口和资源的矛盾，可谓领先千年。
当然虽然看到了矛盾，但因为生产力的限制，他们也有历史的局限性，因此看不到生产力的发展才是最关键的。他们接受了欲多物寡的这个先决条件，制定的所有解决方案都是以这个前提进行的再分配。
荀子提出的就是‘明分使群’‘修身治国’两个想法，依靠礼仪培养君子，依靠君子颁布礼仪，让大家都明确自己的身份。
而李斯和韩非就直接了，不要礼仪，礼仪还需要君子来颁布，但君子哪里去找啊，根本找不到。所以直接用法，法就简单了，不是君子也能制定。
韩非就说过现在天下贤者寡不肖者众，所以根本不可能指望救世主。韩非子比荀子更悲观，荀子还认为会有君子来挽救这充满人性之恶的天下，而韩非直接就不指望君子了，在他眼中只有权势这个武器才是真正能带来秩序的力量。
荀子他们已经不认为尧舜禹、商汤文王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了，全都是人性之恶，都是为了满足自己，而不是真心为了天下。
第五百三十八章直接
“谁能决定生不生？自然是大家来决定。”面对韩非的逼问，芸姚很是自然地说道。
“还是那句把权柄交给大家的狂言。”韩非很激动，因为很久没有遇到这样不要脸的对手了，他迫不及待要用自己的主张辩驳对方，于是他说道：“权势，贤者用而治，不肖者用则乱，今天下贤者寡而不肖者众。你让所有人都拥有权柄，无意是给老虎插上翅膀，是要灭绝天下也。”
权柄是客观存在的，就好像一把菜刀，就看谁来用。好人用，自然天下安定，坏人用自然天下大乱。既然是人性本恶，那自然是坏人多，好人少。
“什么是权柄？”芸姚问道。
“孔子当年于鲁哀公为臣，就是权柄。以孔子之贤，鲁哀公之不肖，若是以仁义道德来说，孔子本不该在鲁哀公之下，但因为权柄，所以孔子只能为臣，鲁哀公则为君主。”韩非自信地说道。
本来这是周礼制定的，但在韩非口中礼治已经演化成为了权柄。在他看来孔子做人臣不是因为礼，而是因为鲁哀公的权。
其实这也代表时代的不同，在孔子的时代，孔子可以直接不甩鲁哀公，他在其他国家也一样过得很不错。孔子的自主权还是很大的，有很多选择。
但到了现在，就算孔子复活也没有这样的选择余地，不听话就咔嚓杀了。没有了选择，只有被迫，所以韩非他们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自由，感受到了权柄的威力。
孔子的时代是感受不到的，因为孔子自己权利也很大，他要是愿意真的可以自己做国君的，但孔子克己复礼，不愿意以下克上。
现在，韩非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已经很难再拉起一支队伍自立门户，不看别人的脸色了。现如今不管他们去哪个国家，都要看君主脸色，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可能身首异处。
战国到了末期，环境已经变得非常恶劣，早就没有了西周的包容。所以韩非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权柄，在他们分析问题的时候，尧舜禹、商汤文王也全是权力的游戏。
“哈哈，你们还真是有趣。你们说时代是变的，过去的礼法不能适用于今日。但你们却用今日之情况分析历史，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芸姚笑了起来说道：“今天权柄确实无处不在，但孔夫子当年可没有这么严重。当年孔夫子根本犯不上畏惧鲁哀公的权柄，是鲁哀公要借孔子的力量对抗三桓。要是鲁哀公的权柄真的这么厉害，三桓早就被解决了。所以你所谓的权柄只是这段时间才真正出现的，在过去根本没人拥有这么大的能力。”芸姚侃侃而谈道：“所以鲁哀公和孔子是互相利用，孔子借鲁哀公恢复周礼，而鲁哀公借孔子打击三桓。所谓权柄，就是权衡，并非一人独断，而是多方集团的博弈，就和打墨牌是一样的，鲁哀公手里有牌，孔子手里也有牌，三桓手里一样有牌。”“而且刚才你们说欲多而物寡，现在又说贤者寡而不肖者多，按照你们欲恶同物的原则来说，贤者少，应该人人都争当贤者才对，又为何会不肖者众？”
韩非一愣，他没想过这点，他以为权势就是君主的力量，却没想过没有永恒的君主，在孔子的时代最大的问题就是以下克上。
权柄从来都是双相的，你在控制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反过来掣肘。
韩非子一直在思考权术，很多问题都是一针见血，但很多看法都太想当然了，比如贤者掌握权柄就一定天下大治，这肯定是不对的。春秋时代很多君主都不错，还不是被以下克上一命呜呼。而不肖者掌握权柄一定天下大乱，这也不一定，只要他们不干涉下面利益集团的利益，那么利益集团还是很乐意承认不肖者的地位。
所以权柄这种东西只能适合韩非子现在的时代，并不能适用于所有的时代。
权柄之下，真正的还是利益分配。所以虽然荀子和李斯、韩非已经见到了问题，但解决方案还是隔靴搔痒。
韩非显然是没想到芸姚这么说，这样一来他对权势的认知就被动摇了。他本来以为权柄是客观存在的，不可动摇的，谁拿到就是谁的，可在芸姚口中权柄之间也是互相交织、互相掣肘，权力的游戏不仅仅是赏罚分明，不仅仅是用人这么简单。
韩非突然想到了管子的一句话：国皆有法，而无使法必行之法。就是说春秋各国都有法，但却没有让法律一定能执行下去的法。
法是好东西，不是只有法家才意识到的，管子的时代就意识到了国法是很重要的，问题是如何确保执法。
韩非是想要通过权势来推行法，但现在芸姚告诉他权势也是分为不同的部分，不同的部分自然要对抗，自然就不能一心一意地推行法条。这导致韩非主张的核心被摧毁了，他顿时脸色苍白。
李斯一句话都没说，因为他并不擅长辩论，他更擅长想办法，利用平台来解决问题。有什么样的平台，他就做多少事情，李斯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不断跳槽，稷下学宫也只是他镀金的地方，他的目标是秦国。这个时候，李斯深深地看了芸姚一眼，他知道这个年轻人非常厉害，作为韩非的好友，李斯自然知道韩非的主张，知道韩非主张权法并行。
不过李斯没想过这种事情，因为他求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不会坚持哪个主张，肯定是哪个好用用哪个。
“韩非你先坐下。”荀子发现弟子脸色不好，让他坐下，免得气昏头。他也看向芸姚，这次他站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芸姚的学问虽然空想，但分析问题还是很厉害的，孔子、鲁哀公之说更是精彩。“不能以古法来治理今日，也不能以今日之情况分析古时，你确实没说错，但若古法和今时都不能同时分析过去和现在，那我们应该如何是好？而且你说的也对，若欲恶同物，大家理应都争做贤者，但现在贤者却那么少，又是为什么？”荀子问芸姚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衡量过去和现在，把两者连接在一起？也想知道为什么大家不想做贤者。
当然有联系过去和现在的方法论，矛盾论、分析分配方式等等都可以，因为矛盾论是客观的，分配方式的发展也是一脉相承的。
“荣古虐今，虐古荣今都不可取。我们必须分析古代出现的问题，和古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孔子时代的问题是礼崩乐坏，而解决办法就是对外扩张，后来对外扩张不行了，改换为变法。而现在的问题是七国都要转移国内的问题，所以只能发动战争。但这种转移根本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所以必须有人提出一个新的解决办法。”芸姚知道最后这个办法就是李斯提出来的，反对封建坚持郡县，并且统一度量衡，手段也很激烈，直接焚书。
但李斯确实是做到了。
新的解决办法，大家都不知道。不过李斯借用秦国这个平台做到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君子之分
芸姚表示古法不适合今天，但今天的人用现在的眼光分析过去也是不行的。而且荀子和他的弟子认为人性本恶是因为大家都喜欢和讨厌相同的东西，但欲多物少，既然如此，那贤者这么少，也应该是大家都追求和喜欢的，但事实上根本没多少人想去做贤者和君子，所以人性本恶站不住脚，至少欲多物少绝对不能作为支撑人性本恶的观点。
君子也好，贤者也罢，为什么会这么少？为什么少之又少，却没人去争做君子？
加上古今的矛盾，两个问题让荀子和弟子们沉默，荀子也不得征询芸姚的看法。
芸姚告诉他们不能用权柄来作为所有人的行为动机，应该去分析矛盾，分析古代人遇到了什么问题，又通过什么问题来解决。
“不可荣古虐今，亦不可虐古荣今？”荀子表示非常有道理，又问道：“那为何天下君子少？君子理应是大家都喜爱的，欲多物寡，则人人争先才对，但天下为何不是如此？”
芸姚说道：“那么我们能不能反推其实君子其实很讨人厌，所以不是大家都喜欢君子，而是大家都讨厌君子呢？”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有人讨厌君子？”荀子的弟子们立刻嗡嗡地吵了起来，表示芸姚就是胡说八道，君子就是大家都喜欢的东西。
芸姚看他们这么激动，就继续刺激他们说道：“那么就是你们宣传的那种君子并不是大家喜欢的那种君子。”
“我们虽然没推崇尧舜禹，但也是宣传礼乐，也希望大家‘明分使群’，乃是天下太平之源，大家怎么会不喜欢？”荀子表示这个问题真的是很有奇怪，于是他说道：“看来还是因为人性之恶，又缺少礼仪，所以大家都意识不到君子的好处，所以大家才不会争做君子。”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不是他们的主张错了，就是人性太坏，世道太坏，所以大家颠倒黑白，不知君子之妙，也自然就不会修身成为君子了。
“那既然如此又如何是欲恶同物？按理说大家应该会争夺稀缺的东西不是么？”芸姚继续问道。
学生们现在已经不敢开口了，因为芸姚总能抓住漏洞，这个时候就要看荀子了，只听他说道：“我听说商贾有奇货可居之道，吕不韦资助了当时没人看好的在赵国做质子的异人，最终帮助异人成为秦王。可见欲恶可以不同物，有些人看中，有些人却轻视，同样的一件事情有人当成宝贝，有人却弃之如粪土。”从商人的生意经中就能管中窥豹，不是所有人都有分辨好东西的眼光的，同时有些坏东西也能被包装成为好东西，引发大家的争夺。
所以欲恶同物，这个观点并不是百分之一百就站得稳脚跟的，荀子已经开始反思了。
“所以重要的是好与坏本身么？并不是。重要的是对好的解释权，如果我有解释权，我可以把粪土当成珠宝出售，大家不但不会觉得被骗，反而会沾沾自喜。”“孔孟为何推崇尧舜禹，是因为他们真的好么？是因为他们真的就是完美无缺么？并不是，而是要得到对好的解释权。有了对好的解释权，孔孟才能对君主提出改变，来推行自己的主张。”“而你们又为什么要非十二子？难道是因为他们做的不够好么？并不是，是因为你们要通过批判十二子，来建立自己的解释权。”芸姚和这些人也是直接说实话，不玩虚的，因为他们的承受能力都非常强大。
众人皆惊，好和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好的解释权？
没错，可不是这样么？李斯心中惊叹，不能再同意更多。
荀子举出的异人的例子不就是如此么？异人好么？贤么？不见得。但通过吕不韦的包装，异人变成了秦王，由不好变为了好。这就说明好坏是可以人为操控的。
孔孟为什么推崇尧舜禹？也是为了掌握对好的解释权，通过荣古虐今来获得推行主张的机会，增加自己的权柄。
荀子师徒们为什么非十二子？也是为了建立自己的话语权，建立自己对好的解释权，让大家知道孟子的人性本善是坏的，自己的人性本恶才是好的。
至于到底好不好，谁能判断？并没有。似乎也只有唯结果论，从结果反推对错。那么李斯无意就是最正确的一个人了，因为他建立了大秦的制度基础，为之后两千年打下了根基。
但李斯却被后世的人骂得很凶，秦始皇也同样没什么好名声。可见争夺好的解释权从来没有结束过，李斯和秦始皇从争夺解释权的当事人，最后变成了被争夺的历史。
荣古虐今，或者是西方极乐、国外的月亮圆，其实都是一个道理，都是为了抢夺好的解释权，只要有了解释权，那么大家想要学好就要听我的，有钱给钱有力出力，学好可不免费。
“糟糕。”荀子突然说道。
弟子们都不知道老师是怎么了，这个时候韩非也脸色一变地说道：“在我们推崇君子的时候，我们所推崇的君子标准也变成了靶子。我们通过推崇君子获得解释权，而他们通过诽谤君子获得解释权。君子的好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能压过对方，谁能获得解释权。”
李斯也想到了，但比韩非慢了一步，毕竟韩非从小在韩国就接受贵族教育，而李斯只是小地方的粮仓管理员，两者的起点还是有巨大差距的。在各方面，韩非的表现都要比李斯好一点。
荀子也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才意识到为什么大家不学君子，因为有一批人为了抢夺解释权，而绝对不能说君子的好话，因为说了君子的好话，他们就丧失了解释权，也就失去了利益。
“所以欲恶同物，但也不同物。很多时候明知道君子是个好东西，但为了自己的解释权，也绝对不能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他们就会失去一切。”芸姚说道。欲恶同物，同的是解释权；不同物，不同的是对某一件具体事物的定义。
比如说美女，有人认为五官端正是美女，但也有人认为眯眯眼是美女。真的有很多人认为眯眯眼是美女么？不见得，但他们必须要这么说，因为一旦否认，就失去了对美女的解释权，就会丧失主导权，丧失利益。
只要大家接受眯眯眼是美女的解释，那么大家就必然要向他们缴纳学费，学习如何做个眯眯眼美女，以及眯眯眼到底美在什么地方。
说道这里，荀子、李斯、韩非都已经意识到了残酷的现实。为了争强解释权，君子就永远也不可能推广开，世界上永远不可能存在被所有人推崇的君子。只会有一种结局，就是荀儒的君子对抗其他儒的君子。
就好像五官端正的美女对抗眯眯眼美女一样，除非一方消失，不然就得争论不休。
第五百四十章绊脚石
通过芸姚一顿忽悠，荀子他们都震惊地发现天下的矛盾之处了，为了获得解释权，必然就会有睁眼说瞎话的人。盯着珠宝说粪土，盯着粪土说珠宝，他们并不是本着真相来说话的，而是为了解释权胡说八道，肆无忌惮。
当然荀子等人其实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非十二子了。只是他们不见得真正理解自己行为的本质，只是经验主义地通过批判前辈学者来构建自己的解释权。可以说他们是成功的，通过非十二子建立了人性本恶。这也导致了虽然同样是构建礼乐等级，却让其他儒生不愿意接受他们。
荀子的弟子更是直接成了法家，把礼乐替换成了法条，也算是彻底走出了自己的路，构建了自己的解释权。礼乐被踩在脚底下，法条登上大舞台，被秦国认为是好于礼乐的。
荀子意识到了问题，就是他们还是在争强解释权的过程中，并没有完全抢过来。依旧有大量的儒生推崇尧舜禹，认为尧舜禹才是君子的标准，荀子所言根本没用。所以天下贤者少不肖者多，因为大家都不知哪一边的君子才是真正的君子。
但这个问题应该如何解决？
“我们非十二子，不崇尧舜禹，他们同样也可以非议我修身治国的主张，非议君子礼仪之始的主张，非议我人性本恶的主张。”荀子抖动灰白胡子说道，今天可算是遇到高手了，于是他问道：“你说要让儒家再次伟大，又能意识到大家都在争强好的解释权。那么你是崇尧舜禹，还是不崇的？”
要问问芸姚到底崇不崇拜尧舜禹，这个标准可以分辨荀子之儒，还是传统之儒。
“我当然是崇拜尧舜禹的。”开玩笑，尧舜可是三皇五帝之二，自然要崇拜，芸姚继续说道：“不过我也不否认人性之恶。”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两者完全相反，只能二对一，哪能全对？”这次连李斯都忍不住开口了，因为这个陌生人的言辞实在是太过厉害了。
“那我要反问你们了，你们说人性本恶，却又相信学习礼乐可以成为君子，并相信君子是礼法的源头。那么是君子先发明了礼乐，还是礼乐先成就君子，到底是哪一个先？还是说存在一个天降君子，一个不需要通过学习礼乐就天生为君子的人？”芸姚表示这就好像人人有罪需要救世主一样，悲观的人性观念都需要一个拯救天下的人。宗教可以说救世主是神派来的，那么荀子准备如何解释挽救人性本恶的第一君子从哪里来？总不能是天庭派来的吧。
荀子沉默了，这个问题在他看来理所应当，只要‘明分使群’，自然就有君子，自然就有礼乐。毕竟阶级已经存在，只要规范一下就行了，并不需要一个天生的君子。他缓慢而有力地说道：“礼为异，乐为合，礼已存在，乐也已经存在，早晚会有君子出世。”
礼就是规定阶级，但阶级规定之后也得有交流，那就是音乐的工作了，通过音乐完成各个阶级之间的交流，就是荀子心中的完美天下。
“也就是说并不是天下没有君子，而是天下尚且欠缺君子。大家都知道晚上很暗，但点了灯之后就亮了，那么我就可以说这个世界并没有黑暗，有的只是光明的缺失。人性的恶念也是如此，本没有邪恶，只是善良的缺失。”“人性的恶就是善的缺失，只要大家能找回善，就人人都是君子。”芸姚这是照搬人家宗教的说法，不过只要好用就行。
在孔子那是人人都能成为圣人，现在是人人都能成为君子，芸姚表示只有这样包罗万千的核心价值才能让儒家再次伟大。芸姚是孔子唯一女弟子，儒家再次伟大，对她也是有好处的。而且如果芸姚现在留下来的主张能对抗西方教的话，儒家日后也能撑住，西方教大兴路上也有绊脚石。
汉朝独尊儒术，到了魏晋南北朝玄学兴起，其实玄学就是为了抢夺儒家的话语权。之后隋唐就是西方教的天下了，直到宋朝儒家才缓过气来，有了理学，之后又有了心学，到最后儒释道就混在一起了。
所以独尊儒术，不代表儒家就真的站得住。后世批评儒家，就是因为大家都需要重建话语权，儒家是反复拿出来鞭尸。所以不管推崇儒家还是反对儒家其实儒家本身好与坏不重要，重要的是话语权的归属，是好的解释究竟权握在谁的手上。
支持儒家的人可以说出一千个儒家的好，反对儒家的人可以说出一千个儒家的坏，所以如果只论好坏可以吵到天荒地老，重要的还是要掌握话语权。掌握了话语权，道家思想可以变成儒家，墨家思想也可以变成儒家，西方教思想也可以变成儒家，甚至科学思想都可以变成儒家，可以活生生地上演一出指鹿为马。
没有话语权，那儒家思想就成了别人的嫁衣。
“没有恶，只是善的缺失，君子固有，不见则是君子的缺失？”荀子表示这看法超越了善恶，可谓是道了，于是他对芸姚行礼道：“请收我为徒。”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没想到荀子一把年纪竟然对这个二十左右的小年轻拜师？荀子做了人家的徒弟，那他们不是要成为二十岁小伙儿的徒孙了？
李斯和韩非不由对视一眼，他们也是震惊于荀子的决心。李斯是不能理解的，韩非却知道这才是真正寻求天道的人，是真正做学问的人。普通人追求道的解释权足以，但真正的理想者会去追求道的本身。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所以荀子愿意拜芸姚为师。
芸姚自然不愿意，毕竟荀子和韩非子都是诸子百家的最后几位。但就在她想要拒绝的时候，却突然灵光闪现，似乎天道给芸姚开了个口子，让她收荀子为徒。这是之前没有过的，之前遇到庄子，庄子要拜师的死后，芸姚只感觉后脖颈发凉。但这次荀子拜师，芸姚却天灵盖好似通了一样，这是天道在开后门啊。
芸姚心想天道又抽风了？其实她来这里忽悠，就是最后帮儒家一把，毕竟不能只靠自己对抗西方教，儒家可以成为对抗西方教的主力。顺便找几个人去朱城读书考天官，却没想到天道竟然允许她收荀子为徒。这个变化，反而让芸姚搞不懂了，天道这是想干什么？
芸姚以为自己能预测天道，她还是太天真了，反而是天道预测了芸姚的预测。芸姚以为自己不可能有一个诸子百家的弟子，但天道就偏偏让她收荀子为徒，来一招能让渡娘懵逼的招式，体现天道莫测之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