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章 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啊?
周阙的肩膀抵在她肩上,挨得近,梁颖甚至都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温度,因为发烧高得不正常。
不知道为什么,梁颖忽然觉得心尖一酸。
她仰了仰头,把眼泪憋回去。
周阙忽然朝前踉跄了一下,两人是横着站在楼梯上的,梁颖被他撞得往楼梯扶手上退去。
她赶紧扶稳了周阙的胳膊,下意识要惊呼,可是预想中撞在栏杆上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倒是周阙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等梁颖站稳后,一转身,才发现周阙的手垫在了她背后。
她撞到了他手上。
周阙大概是真的烧得厉害了,眼睛紧闭着,眉头紧锁,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难受。
可是他的手却紧撑着栏杆,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将她圈在怀里。
梁颖愣了愣,扶住他的胳膊:“周阙,你没事吧?”
她把周阙的手拉下来后,因为忽然失力,周阙往前扑了一下。
好在这次梁颖站稳了。
梁颖不算矮,可是周阙很高,他烧得没什么意识了,虽然努力想站稳不把压着梁颖,可是因为没力气,大半的重量还是压在了梁颖身上。
梁颖撑着他站稳后,抬手一摸他的额头,被他额头上的温度烫得怔了下,然后边骂骂咧咧边扶着他往下走:“你他妈的人都要烧傻了心里没点数,医院离酒店那么近你不去跑来这小学校,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啊?屎吗?”
她一肚子的气没处撒,正骂着,忽然从周阙口中听到细碎的呢喃。
梁颖骂的声音一停,凑近了听,才听清是喊的她的名字。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梁颖。
梁颖:“……”
操。
吃了这个亏之后,梁颖闭嘴不骂了。
她怕再骂下去被周阙气死。
出了学校,梁颖叫了辆车。
她把周阙一路从教学楼拖到学校大门口,已经废了好大力气。
司机师傅见状,下了车来帮忙,可是周阙跟背后张了眼一样,司机师傅还没碰到他,他就一躲,往梁颖怀里一扑,呢喃着要抱。
梁颖被他撞得闪了下腰,她神色都变了变,面对司机师傅错愕的眼神,佯装无事地摆了摆手:“没事,我来就行。”
司机师傅还有些愣,懵懵地点了点头,比了个请的姿势:“你来,你来。”
周阙还死死抱着梁颖的脖子,梁颖额角抽了抽,一咬牙,抬起膝盖一顶,径直把他踹进后座。
然后推了推他:“进去点,给我让个座。”
周阙乖乖地往旁边挪了挪,他烧得睁不开眼,却在梁颖坐好之后,摩挲着朝她扑来。
梁颖被扑得没办法,推又推不开,只能摆摆手,对司机师傅示意道:“去一院,麻烦开快点儿。”
“好嘞。”
车子发动之后,梁颖一边应付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周阙,一边努力地往旁边挪。
可能是因为生病后晕车,车速一快,周阙脸都白了。
正嫌弃地推着他的梁颖,注意到之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朝前道:“师傅,麻烦开稳点,他有点儿晕车。”
第九百一十八章 再不依不饶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车速慢了下来,闹腾个不停的周阙忽然不动了。
他双手圈着梁颖的脖子,头枕在她肩上,安安静静地趴着。
他这个姿势坐着不舒服,梁颖把他扶起来:“你坐好。”
见周阙还要闹,把他扶起坐好后,梁颖又赶紧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威胁道:“坐好,不然把你踹下去。”
周阙僵了下,然后乖乖地不动了。
他歪着头,头枕在她的肩上,眼睛紧闭着,皱着的眉也慢慢舒展开了。
他垂在腿上的手,慢慢地往旁边挪,最后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梁颖的手。
梁颖侧头瞥了眼他苍白的脸,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没有把他推开。
到医院挂上水之后,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都快累瘫了的梁颖仰头喝了一大杯水,在病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椅子,最后索性在病床边坐了下来。
她有些困,打了个哈欠,隐约听到周阙还念叨着什么。
她手撑着床,俯身下去听。
耳朵都快凑到他唇边了,才听清他说的什么。
他声音极小,近乎呢喃地一声一声喊着她的名字。
梁颖怔了怔,微微转过头。入目是他苍白的唇,因为干燥,有些起皮了。
他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梁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应了一声:“我在。”
然后,周阙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回过神的梁颖,想把手抽出来,却感到周阙的虚虚握了一下。
力气不大,她一挣就挣得出来。
可是,她不想挣开了。
就像是刚刚主动握住他的手一样,连脑子都没过,就这么做了,可是就算是过了一遍脑子,她还是会这么做。
就当是鬼迷心窍好了。
梁颖如是安慰自己。
成功将自己说服了的梁颖,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她困意上来,趴在周阙边上,闭上了眼睛。
在睡过去之前,她脑子里还在想周阙先前说的那句话。
梁颖,我们和好吧。
她不是不知道周阙那时候的做法,只是当时各种事情堆积在一起,一时被他的那条分手短信吓到了,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事后,看着周阙被所有人骂,她恍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只不过就算是明白了,也不代表她可以接受。
这个心结,在她心里堆积了好多年,如今,也是时候要解开了。
她和周阙再这样不依不饶下去,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半昏迷半沉睡状态下的周阙或许自己都没想到,他发个烧,就让梁颖想通并心软了。
他是被护士拔针的动作给惊醒的。
有些迷糊地左右转了转头。
“药水已经吊完了,你躺一会儿,晚上不发烧就可以了。”护士的声音很轻,她指了指周阙身边的位置:“你女朋友照顾了你一下午,刚刚才睡着的。”
周阙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梁颖躺在他身侧。
她中午只躺了一小会儿就醒了,帮着护士给他涂酒精做物理降温,折腾到八点才有时间趴一会儿。
第九百一十九章 发现她右手上的疤
病房里有空调,她身上就盖了件大衣。
周阙往旁边挪了挪,把被子拉到她身上,然后将她往自己怀里拖了拖。
他躺过的地方,还是温热的。
护士叮嘱完之后要走,被周阙喊住了。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虚弱地问道:“她吃晚饭了吗?”
“没呢,”护士摇了摇头,“你傍晚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烧得厉害了,明明之前都降下去了,你女朋友为了照顾你忙得团团转。”
周阙眼睫颤了下,“啊”了一声。
下一秒,他坐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那我去买点东西。”
护士吓了一跳,她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虚虚拦了一下:“等等等等,你病还没好呢,外面降温,你别出去了。”
她看了眼熟睡的梁颖:“你点外卖吧,我待会儿帮你拿过来,这个点医院食堂也关门了。”
周阙想了想,坐回去,四周找了一圈,最后在床头柜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凝眉翻了翻,最后点了两碗粥。
见他点好了,护士又叮嘱了几句才走:“到了你按铃就行。”
关门的时候,周阙隐约听到她和迎面撞上的人说话。
“最近医院里来的感冒的患者又多了。”
“正常,冬天了,流感高发季。”
“唉,我都连着上了三天晚班了。”
“最近入院患者多,忙不过来,你再扛扛,明天应该就有休了。”
“但愿吧……”
……
声音随着关门声远去。
周阙没有细想他们的话,他侧身躺下,手撑着侧脸,一眨不眨地盯着梁颖看。
医院没有卸妆的东西,梁颖也没来得及回去,忙碌了一天,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就躺下睡了。
饶是这样,周阙仍旧从她眉心看出了浓浓的倦意。
他眉心也跟着蹙了蹙,抬手轻轻抚上她的眉头,指腹缓缓把皱着的眉推平。
周阙压了压两人之间的被子,以免风从中间漏进去。
他就这么撑着头,盯着梁颖看了好半晌,最后轻轻笑开。
有点像是做梦。
一梦梦了好多年。
从高中那年一身傲气的小姑娘,到如今独当一面的律师,她好像变了挺多,又好像哪儿也没变。
梁颖翻了个身,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枕在脑袋下面。
却被右手手腕上的手表硌了一下。
她在睡梦中都疼得皱了下眉。
周阙见状,握住她的右手,把手表从她手上摘下来。
将手表取下来的一瞬间,周阙整个人都愣住了。
白皙的手腕上,一道疤横亘在中间,显得有些违和。
那道疤占据了整个手腕,颜色有些淡了,可是还是很明显。
或许是梁颖手白,这道疤显得格外的狰狞。
周阙一脸不可置信,过了好久,他才颤着手摸上她的手腕。
只指尖轻轻碰了下,他就赶紧收了回去,似乎是生怕碰一下她都疼。
他指尖蜷了蜷,嘴唇也颤抖着。
“梁颖……”他声音很轻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梁颖是半夜醒的,饿醒的。
第九百二十章 为了给你送个巧克力,请你们班的人吃了两年多巧克力
她醒的时候,刚好十二点,
周阙靠坐在床头,迷迷糊糊的,像是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一动,他就一下子醒了。
周阙揉了揉眼睛,往下看了看:“你醒了啊。”
他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你等一下,粥我让护士帮忙热着了,我去给你端过来。”
梁颖还没回过神,周阙就趿拉着鞋匆匆出去了,没过多久,端进来一碗粥。
见梁颖已经坐起来了,周阙径自打开盖子,拿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梁颖唇边:“不烫,温的。”
梁颖迷迷糊糊地被喂了几口粥之后,恍然意识过来,周阙好像才是那个生病的人吧。
怎么现在搞得他们俩好像身份互换了一样?
她忽然握住周阙的手,周阙愣了下,哄道:“再喝点。”
“周阙,”梁颖抬眸,忽然弯唇笑了下:“我们和好吧。”
周阙手一抖,勺子里的粥差点倾斜,倒到被子上。
他稳住手,“你说,什么?”
梁颖的眉眼弯弯,重复道:“我们和好吧,你不是之前说要和好吗?我想了下,同意了。”
周阙把勺子放进碗里,低眸扫了眼她的右手:“对不起。”
“嗯?”梁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右手手腕上的手表没了。
那道疤痕显眼又丑陋。
梁颖下意识把右手往身后一藏,眼神有些躲闪:“我——”
她抬头对上周阙的眼神后,嘴里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只睫毛颤了颤,缓缓把手伸出来,轻声问:“是不是很丑啊?”
“不丑,”周阙握着她的手,低下头,虔诚地亲了一下,亲在那道疤上,重复道:“不丑。”
他唇瓣有些凉,贴上手腕的一瞬,梁颖手抖了抖。
“周阙。”
“嗯?”
“我生气还没好的。”
周阙轻轻笑了下,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打了下:“那你打我?”
梁颖撇了撇嘴:“打你我手疼。”
“那怎么办?”
梁颖拖长尾音“嗯”了声,歪着头状似思考,过了会儿道:“先存着吧,你要是哪天对我不好了,我就翻旧账。”
周阙:“好。”
分开五年,五年里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可是再遇之后,只用了不到两天就和好了。
后来,梁颖问周阙,怎么五年里,真的忍住了一面都没去见她。
周阙看着她,缓缓开口:“梁颖,你吃了我这么多盒巧克力,一点儿也没发现?”
她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分手后,他没有再去主动和她见面,可是他对她的信息了如指掌。
他知道,大三那年开始,梁颖专业课加辅修的课程繁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每次难受的时候,会去京大的后花园,一个人蹲一会儿。
回宿舍后,桌上总会有一盒巧克力。
室友告诉她,那是班长发的,人手一盒。
周阙摸了摸她的头:“你大学几年,我为了送个巧克力,硬是请你们班的人吃了两年多巧克力。”
梁颖任由他摸脑袋,过了会儿,忽的说道:“周阙,我去看过你比赛。”
周阙愣了下,而后又听到她补充:“每一场。”
------题外话------
平安夜快乐??
第九百二十一章 你说的啊,下辈子你追我
周阙愣住,脑子一瞬间有些懵。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羞耻感忽然涌上心头。
他好像,打得并不是很出色。
毕竟江御当时占了最大的风头。
“我,我那时候——”周阙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说话都有点结巴。
他想说他那时候没有发挥出实力来。
可是接着,梁颖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想到你还挺牛逼的。”
周阙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他“啊”了声,脸上的温度缓缓上升:“还,还行吧。”
梁颖挑了下眉,对他难得露出的谦虚感到惊奇。
毕竟在她印象里,周阙永远是“老子天下第一牛逼”的样子。
他头发挺软的,梁颖摸了一下之后上了瘾,又摸了摸。
周阙低着头,任由她摸,然后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其实我觉得我比赛的时候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我平时其实更牛逼的。”
梁颖:“……”
她错了,周阙还是那个傲得要死的人。
指望他谦虚,还不如指望猪上树。
梁颖扯了扯嘴角,假笑了一下:“周阙,做人要谦虚。”
周阙眨了下眼,继续道:“但是我觉得我最牛逼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梁颖下意识追问。
而后就见周阙咧开嘴角笑了,他抬手,摸了一下梁颖的侧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最牛逼的,还是追到你。”
梁颖心尖漾起一抹淡淡的甜意,她勾着唇,眼神往旁边别了一下,故意犟嘴:“周阙,这次不是你追的我。”
“嗯?那是你追的我?”周阙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
梁颖一抬眼,就看见了他眼里明晃晃的宠溺。
她向来是个恃宠而骄的人。
“你想得美。”梁颖傲娇地别过头,哼了声,“指望我追你,下辈子吧。”
周阙不恼,接话道:“那可是你说的。”
“嗯?”梁颖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周阙牵住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他往前走,目视着前方,唇角的笑意盎然,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你说的啊,下辈子你追我。”
梁颖怔了怔:“你套路我?”
“没呢,”周阙偏头看她一眼,灯光在他身后,投出点点星光,他一弯眼:“谁敢套路您啊,祖宗?”
他这副语气,忽然让梁颖想起了以前。
高中的时候,她在班上我行我素得很,又娇又傲。
她在班上,玩得最好的就是周阙了。
每次她一生气,周阙总会拿糖葫芦哄她,然后无奈又好笑地问:“怎么了?谁敢惹您啊,祖宗?”
淡淡的京腔。
那时候的梁颖还没意识到他眼神里的情感。
梁颖转过头,对上周阙的目光后,在他眼里看到了跟当年一样的情感。
宠溺。
很多人都开玩笑似的和她说过,周阙是真的宠她。
只是她一直没在意过。
以前的她一直觉得那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宠,她和周阙的关系好到,就算当时没有在一起,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了,哪怕是以朋友的关系在一起一辈子。
第九百二十二章 我说我生气了,你哄哄我
“周阙,”梁颖脚步停下,“我生气了。”
周阙:“嗯?”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一处:“我说我生气了,你哄哄我。”
周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晚间的街上,路边站着个卖糖葫芦的老奶奶。
大冬天的,老人家穿得挺厚,只是衣服太旧,看着并不保暖。
周阙摸了摸她的头:“等着,给你买糖葫芦去。”
他拿出手机,朝着路边走去,却忽的被拉住了。
周阙停下来,不解地转过头:“怎么了?”
梁颖指了指路边的商店:“去换点零钱吧。”
她又指了指老人家扶着的插满棉花糖的杆子上面、吊着的微信收款码:“收款码估计是她儿子女儿的,你转钱过去就直接汇进他们账户里了。”
梁颖以前跟着导师下乡实习的时候遇见过很多这种事,许多老人家留守在乡下,闲不住会去摆摆摊卖卖东西,诸如自家种的菜之类的。
可是后来经过观察,梁颖才发现,那些老人家过得挺不好的。
儿子女儿不常打钱回来,偏偏他们摆摊赚的钱也直接打进他们儿子女儿的账户里了。
她印象最深的是在南边的一个小乡村,村尾有个独居的老人,老伴前些年去世了,就一个儿子,在外务工。
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忙碌惯了,把儿子拉扯大,老了也闲不住,在外摆摊卖东西。
怕儿子在外钱不够用,就挂上了儿子的微信收款码。
梁颖总共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去他那儿买东西,付钱的时候聊了两句。
她问他:“您儿子每个月给您多少生活费啊。”
老人家低头整理着小摊上的东西,可能是没听清,抬起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在家不缺吃穿,他一个人在外面要花钱的地方多。”
第二次,就是听说那个老人死了。
年纪大了,偶尔一个磕磕碰碰,摔个一跤,可能人就没了。
她当时做调研,刚好路过,看见破旧的小屋子外围了一圈人。
她进去看,差点被从里面出来的人撞到。
她连忙让开路,却听到那个神色不耐的高瘦男人嘟喃:“老不死的东西,钱到底藏哪儿去了,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她手里抱着调研表,愣在那儿,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看了好半晌,直到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有村民从里面陆续出来,摇头叹息:“老李家是造了孽噢,养出这么个儿子。”
等人都散开了,梁颖转头朝屋里看去。
破旧的大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老人家的尸体被甩在了地上,有村民帮着将他扶到床上去,盖上皱成一团的、并不保暖的被子。
那不是梁颖第一次看到社会的阴暗面,也不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人心的黑暗,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把那件事记得格外的深。
以至于后来,每次一回想起,就能想起来,老人脸上带着和蔼的表情,摆摆手,笑着说“我在家不缺吃穿,他一个人在外面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样子。
第九百二十三章 酸吗?亲一下还酸吗?
以至于后来,她每次下乡调研的时候,总会带些零钱。
她不愿意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坏,可是却总是会想起当年那件事来。
这次来江城,不是下乡,她身上没带零钱。
周阙注意到她忽然低落下来的神色,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行,我去换,你想不想吃什么?”
梁颖回过神,努力扯了扯嘴角,摇摇头:“不用了。”
她松开手,推了推周阙:“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周阙应声,往商店走了两步。
梁颖见他走了,努力扯起的嘴角垂下来,过了会儿,又努力地扯了扯,却没能扯出一个笑来。
她垂下眸,有些愣愣地看着路边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奶奶。
她大概是有些冷了,在地上坐下,用腿夹着糖葫芦的杆,双手放在唇边,哈了口气,然后搓了搓手。
梁颖看得有些出神,连周阙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发现。
直到脸上被一个温热的东西碰了一下。
她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转头就看见周阙递过来一个烤红薯:“店里卖烤红薯,闻着挺香的。”
他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梁颖接过来,没有吃,放在手心暖着。
周阙手背摸了摸她有些凉的小脸:“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完,匆匆地朝着路边卖糖葫芦的奶奶那儿走去。
梁颖只看到他跑到老奶奶身边后,蹲下和她说了什么,最后付了现金,拿了串糖葫芦,把手里的烤红薯塞她手里了。
他拿着糖葫芦起身,老奶奶忽然又喊住他。
周阙弯腰听她说了句什么,最后被塞了个东西。
没多久,周阙就跑了过来,两只手里都拿了东西。
他把糖葫芦拆了外面的包装递给她,然后伸出另一只攥成拳的手:“猜猜这是什么?”
梁颖咬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问:“什么?”
周阙笑了下,张开手,一串用花串的手链落下来。
“伸手。”周阙道。
梁颖惊了一下,腮帮子被糖葫芦塞得鼓鼓的。
她乖乖伸出手,让周阙给她戴上。
周阙有些笨拙地把手链系在她手上,低着头认真地找着扣子:“老奶奶给你的,她说今生戴花,来世漂亮。”
系好后,周阙眉眼带笑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梁颖,这下你不用担心下辈子会变丑了。”
梁颖撇了撇嘴,把糖葫芦嚼碎,伸手将手上那一串糖葫芦递到他嘴边:“我本来就好看,吃一颗?”
周阙不爱吃酸的,皱了皱眉头,忍着抗拒,咬了一颗下来。
酸得眉头都皱起来了,他嚼了两下就囫囵咽了下去:“酸。”
梁颖又咬了一颗下来,若无其事地嚼了嚼:“不酸啊。”
她踮脚,在周阙唇上亲了一下,然后退回来,眨巴了一下眼睛:“酸吗?”
周阙愣了愣,忽的笑了声,他侧过头,低低地骂了句脏话:“操。”
“梁颖,”他转头凝着她的眸,“你哪儿学来的?这么会?”
第九百二十四章 御爹让我送你回家
梁颖表情无辜,睁着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甜不甜?”
“操,甜。”周阙捧着她的脸,一压头,用力在她唇上啄了下:“甜死老子了。”
梁颖被他亲得脸都皱了一下,等她退开后,一脚踹过去:“你捏面团呢?”
梁颖来江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一面陆行舟,把之前的案子彻底收一下尾。现在不仅收完尾了,还顺带带了个男朋友回去过年,也算是收获良多。
来的时候两人飞机不同班,回去的时候是坐的同一趟飞机。
元旦这天,江城下起了大雪。
临近年关,公司的事越来越多,江御也渐渐忙碌起来,几乎都没了双休。
元旦那天是周五,江御要加班,许瑟自己从网咖回来。
放了假,网咖人格外多,她拒绝了阿鹿送她回来的提议,自己开了车回来。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路过一个路边摊,许瑟忽的停了车,下来买东西。
后面,一辆摩托也跟着停下。
许瑟在卖烤串的路边摊停下,朝那边看了一眼。
后面的人似乎躲了一下,见许瑟还盯着他,无奈下了车。
“吃什么自己拿,放盘子里。”
“好。”许瑟回头应了声,低着头选了几串。
云渐拍了拍头发上落的雪,在她边上停下,吊儿郎当地站着:“御爹不让你吃烤串。”
许瑟没听,又挑了几串:“多少钱?”
老板数了数后,报了个价,云渐拿出手机要扫,被许瑟拦住了。
“小屁孩儿别抢着付钱。”
云渐翻了个白眼:“你才小屁孩儿,我过俩月就成年了。”
好像自从上次许瑟语气有些冲地把他从网咖激回去之后,两人说话方式就变了。
许瑟付了钱,将手机收起:“江御让你来的?”
云渐摸了摸鼻子:“还能有谁?御爹也是的,多大人了还怕你被人拐,就你这——”
他扫了眼许瑟,把后面那句话咽了回去。
虽然他现在下意识地一见许瑟就怼,但是说话还是要讲良心。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烤串好了后,许瑟接过来,径直递给云渐。
云渐双手还揣着兜,愣了下:“给我?”
许瑟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他下意识伸手出来接住。
“谢谢你送我回来,小屁孩儿。”
“我不是小——”
云渐皱眉,下意识反驳,却被许瑟打断了:“行了,你回去吧,我给江御打电话就行。”
不出意外,江御肯定叮嘱过云渐看她安全回家后,给他打个电话。
云渐手里还提着塑料袋,想也没想地拒绝:“不行,御爹让我看着你进小区了之后,等你们家灯亮了才能走。”
“死孩子,怎么这么犟。”许瑟轻声吐槽,只是缓缓勾起的唇角泄露了她的欢心。
江御的心思其实不算细,他也像许多直男一样,有时候会有些粗神经,可是每次面对她的事时,总是心细得让许瑟都自愧不如。
许瑟车还停在路边,她指了指:“那我先回去了,你——”
她上下扫了眼云渐:“未成年早点回去。”
云渐:“我不是小屁孩儿。”
两人异口同声。
许瑟挑了下眉,强调:“未成年。”
“以后别骑这种机车,抓到了要罚款的。”
她走后,云渐在原地站着,越想越气,直到她家灯光亮起,他还是没忍住,打了个电话给江御告状:“御爹,许瑟欺负我。”
他都气得直接喊许瑟的名字了。
那边没说话,云渐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又开口:“御爹——”
“等一下,许瑟打电话过来了。”
紧接着,手机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声。
云渐:“……”
靠。
都欺负他。
------题外话------
圣诞快乐??
第九百二十五章 都不确定是我,就往我怀里钻?
许瑟给江御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进了家门,她把手机放在地上,蹲着给狗蛋添猫粮。
所以一接通,江御就听到了一声猫叫。
他笑了下,目光微垂,转了转指尖的笔:“到家了?”
“嗯,”许瑟把猫粮倒好后,挠了挠狗蛋的下巴,拿着手机起身,“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御扫一眼办公桌上的日程表:“九点半还有个会,可能会有点晚,你先睡,把门锁好。”
许瑟乖乖应下,挂了电话后却并没有乖乖地去睡觉,而是洗了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江御回来。
可是实在太困,等到快十点半的时候,许瑟就开始打哈欠了。
平时网咖阿鹿一个人就顾得过来,忙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网管,都不用许瑟做什么事,她去那儿也就是消遣消遣时间而已。
可是今天元旦,加上之前周阙在网咖开黑被拍到发网上了,今天网咖的人比平时多了三倍不止。
许瑟靠在沙发上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想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去睡觉。
手机忽然响了,许瑟瞬间精神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江御发来的。
【江御:他们没吵出结果来,中场休息了,待会儿估计还要吵,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她刚看完,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江御:去检查一下门锁好没。】
许瑟眉眼间渐渐柔和下来,虽然已经确定自己锁好门了,却还是听话地走到门口,检查了一遍,然后拍了张照过去:“锁好了。”
许瑟撑到十一点就睡了,她也不知道江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半夜时,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到身边有人,他怀里是熟悉的气息,手揽着她的腰。
许瑟一滚就滚进了他怀抱,脑子有些不太清醒,像是说梦话,不确定地问了声:“江御?”
“嗯,是我。”应完之后,江御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好气又好笑:“你都不确定是我,就往我怀里钻?”
许瑟努力睁开眼睛,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她索性把头埋进他怀里,说话声从被子里传出来,显得有些闷声闷气的。
她嗓音软软的:“我知道是你。”
江御挑了下眉:“是吗?”
许瑟闷闷地“嗯”一声,没动静了。
江御低头去看的时候,就见她似乎又睡着了,呼吸也很快平稳了下来。
他回来得晚,外面下着雪,饶是一路开快车回来,也还是过了凌晨才到家,洗了澡之后,上床都已经一点多了。
第二天是周六,江御难得睡过了头。
他一睁眼,就对上了许瑟凶凶的眼神。
她盘腿坐在被子上,头朝他这边,鼓着脸,像只小仓鼠一样,眼神很凶地盯着他。
江御愣了下,瞌睡瞬间就醒了,他一把坐起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他伸手打算揉揉她的脸,还没碰到她脸颊,就被一把拍开了。
许瑟还维持着那副憋着气的样子,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江御有些不解:“一大早,谁惹你生气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那男的觊觎你
许瑟气冲冲地吐出一个字:“你。”
江御一怔,硬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他可能睡得有些久,想了一下才想起今天是几号。
一月二号,不是许瑟生理期。
那应该是他做错什么了。
江御蹭了蹭鼻梁,语气骤弱:“我,做错什么了?”
许瑟:“你自己坦白。”
她依旧是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吃了一肚子火药一样,只消一点,即刻就炸开。
江御努力回想着这几天自己做了什么事,然后一件件试探地问。
“我不该在上次你想跟狗蛋一起睡的时候,把它扔垃圾桶里说它脏了。”
许瑟:“???”
许瑟愣了一下,重新变回面无表情,摇头:“不是这个,继续想。”
“我不该在别的男人跟你说话的时候故意喊上前说孩子哭了要找你。”江御说完,停顿了一下,抬起头,表情极严肃地补充:“但是许瑟,那个男的看你眼神不对劲,你不知道,可我是男人,我看得出来。”
许瑟倒吸一口气,忍着怒意:“那他妈是我大侄子,大侄子你懂不懂?”
那是秦婉昭大堂哥的孙子,今年十六岁,那次在网咖碰见,居然认出她来了,就一起说了两句话。
结果江御上来就是一句“老婆,孩子哭了,要找你”。
那天,许瑟光是接那些远房亲戚的电话就接到手软了,她还只能好声好气地一个个解释。
就连许光都差点信了,大晚上开着车跑到松庭来,一进家门就开始四处找,没找到人还问她“我外孙子呢”。
江御一说这个事,许瑟就气得心脏疼,她捂着胸口,伸手挡住江御:“你继续想。”
江御低头,仔细想了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抬头。
许瑟见他这副表情,抬了抬下巴:“你说。”
“这个吧,不太好说。”江御犹豫道。
许瑟眼眶一红:“我就知道。”
她委屈地抹了抹眼睛,踹他一脚:“你说不说?”
江御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不顾她的挣扎,上前抱住她,一边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一边道歉:“许瑟,我不该打碎你的精华水还栽赃嫁祸给狗蛋,我给你买新的了,在路上,过两天就到。”
许瑟:“???”
许瑟从他怀里挣扎出头,眼睛还是红的,说话声音有有些抖:“我的精华水是你打的?”
江御:“???”
“你生气不是因为这件事吗?”
两人对视了大概有半分多钟,最后许瑟一把推开他:“精华水的事先放一边,我气的是另一件。”
江御乖乖坐好,勾着她的手指不肯放,表情极其诚恳,似乎准备好了等许瑟说完后,下一秒他就能直接认错。
气氛沉默了许久,就在江御越来越紧张的时候,许瑟忽然问:“跟你说话的那个女的是谁?”
江御:“???”
“什么女的?”他怎么没印象?
许瑟:“你还冲她笑了。”
过了会儿,她强调:“还笑得特别开心。”
第九百二十七章 我说我用一千万把你买下来
江御想也没想地出声反驳:“不可能。”
本来他还在想是不是许瑟误会了什么,可是等许瑟说出那句他对别的女人笑得特开心的时候,江御就确定了。
他不可能对别的女人笑得特开心。
许瑟跪坐起来,捏着他的脸:“怎么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
江御被她压得往后倒,索性倒在床上。
许瑟跌在他身上,要起身的时候,被江御箍着腰按住了。
他凝着她的眸子:“那你说说,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在哪儿看到的?”
许瑟趴在他身上,垂了垂眸,手指戳着他的胸膛,闷声闷气:“昨天晚上,梦里。”
江御:“……”
他又理了一遍许瑟的话,终于明白了。
感情她是做梦梦到他跟别的女人说话,所以一大早起来生气了?
噢,不对,还梦到他笑得特开心。
江御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该开心好还是无奈好。
“许瑟。”他喊她。
许瑟气鼓鼓地问:“怎么了?”
江御笑了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你才是醋精吧。”
她平时总说他爱吃醋,结果她自己倒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梦,醋了一早上。
被戳穿之后,许瑟恼羞成怒,把他的手按下来,重返旧账:“那咱们说说我的精华水的事。”
江御心中警铃大作:“新的明天就到了。”
许瑟爬起来坐好,没有再纠结于这件事了。
吃饭的时候,江御忽然又想起早上的事,问道:“你昨晚还梦到什么了?”
许瑟“啊”了声,把嘴里的饺子嚼了嚼咽下去,吞得有些快差点噎到,江御连忙把牛奶递给她。
咽下去之后,许瑟眨了眨眼,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就是梦到你跟一个女人说话,笑得挺开心的,然后——”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然后什么?”江御问道。
许瑟借着喝牛奶的动作遮着唇,眼神躲闪了一下:“然后她看到我了,跟我说,说——”
江御见她这样子就知道不对劲,把她嘴边的牛奶拿开:“说什么?”
“她说她是你妈,说她给你物色了一个好女朋友,让我识趣点离开你。”
江御:“……”
江御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那她有没有拿支票甩你?”
许瑟摇头,实诚地说:“没,我拿支票给她了,我还说我用一千万把你买下来。”
江御抬抬下巴:“我妈说什么?”
“你妈说,”许瑟偷偷瞥他一眼:“你妈说你不值那么多钱,她说给我介绍个更好的。”
江御:“……”
江御挑了下眉:“真的?”
许瑟怕他不相信似的,诚恳地点点头:“真的。”
她夹起一个饺子:“别说,你妈后来介绍的那个男生还挺帅的。”
许瑟随口一说,说完后夹着饺子打算往嘴里塞,被江御半路截住了。
许瑟余光只看到快到嘴的饺子被江御一把抢了过去,而后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地把早餐都扒拉到他那边,起了身:“那你找那个男的给你做早餐去。”
第九百二十八章 爸妈,我带我妻子来见你们了
许瑟:“???”
许瑟呆滞了一下,僵硬地转着脖子,视线一直跟在江御手上,看着他把早餐端回了厨房。
从厨房出来之后,江御就进了卧室。
许瑟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好像真生气了,有些心虚地咬了咬手指。
她起身,在卧室前停了一下,敲敲门:“江御?”
没人应她。
完了。
许瑟在门口站了两分钟,低头沉思了一下。
然后,肚子响了。
她早饭才吃两个饺子,就被夺走了。
许瑟犹豫了一秒钟,转身进了厨房,在微波炉里找到了饺子和牛奶。
她懒得端出去,就拿着筷子站在厨房吃。
于是江御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她了。
他一转头,透过厨房的玻璃门,隐约看到一个身影。
江御无奈又好笑地捏了捏眉心,走过去,在厨房门口站着,等许瑟发现自己。
认真吃早餐的许瑟根本没有意识到江御的到来,于是江御借着身高优势,看完了全过程。
他看到许瑟挑着几个饺子吃完后,把剩下的饺子重新摆好,看起来像是没少的样子,至于牛奶,许瑟喝了一半,然后往旁边的水龙头处看了看,走过去,把水兑进去,重新兑满。
江御被她这番操作惊到了,眉心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已经兑好了牛奶转过身。
转身见到门口的江御后,许瑟也惊了一下,手下意识一松。
江御身体比脑子更快地跑过去,一手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往旁边拉,另一只手接住了往下掉的杯子。
杯子被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牛奶和自来水的混合物洒了出来,但是因为江御及时把她拉开了,许瑟身上没有被溅到。
她缩了缩肩膀:“我,你,你不是还在卧室生气吗?我,我就是吃个饭,吃饱了就来哄你。”
江御:“……”
他把杯子放好,拧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牛奶,甩了甩水,回头扫了许瑟一眼。
对上她无辜又无措的表情后,属实是又气又想笑,他湿漉漉的手在许瑟脸上捏了一把:“许瑟,你真的是个人才。”
许瑟低头,语气诚恳:“谢谢夸奖。”
江御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许瑟气死,迟早有一天。
他打开橱柜,拿了一块抹布出来,蹲下来将地上的牛奶擦干净。
许瑟像做了坏事被发现了的熊孩子一样,往后退了一步,这时候才发现江御已经穿戴整齐了。
“江御,你要出去吗?”熊孩子弱弱地问。
江御“嗯”了声,把抹布放到一边,洗了手:“带你一起出去。”
“啊?”
……
车子在路上缓慢行驶着,许瑟坐在副驾驶上扒着车窗往外看,外面还在下雪,雪花纷纷扬扬。
江御没有告诉她要去哪儿,她也不敢问。
车速慢得她想睡,看着自己坐的车,被外面一辆辆车超过之后,许瑟决定还是不往外看了。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处公墓墓园外停下。
江御先下了车,牵住她的手往墓园里面走。
最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许瑟余光瞥见,江御抿着唇,神色有些凝重,过了会儿,才开口:“爸妈,我带我妻子来见你们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 亲自己媳妇儿,又不犯法
许瑟顺着江御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两座并排挨着的墓碑。
江毅、宋真。
江御父母是出车祸死的,墓碑上的照片是挺早之前的了,看着很年轻。
上午,墓园里没什么人,他们下车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气氛显得有些沉默,许瑟甚至从中感到了一瞬的压抑,但是也只是一瞬而已,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她余光偷偷瞥了几眼江御,见他脸上神色有些凝重,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头上忽的一重。
江御手放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许瑟,你看看你昨天晚上梦到的是不是我妈。”
他语气带着几分调笑,凝肃的气氛也被打破。
许瑟凝眸,仔细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与她昨天晚上梦到的确实有几分相似。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江御,你说咱妈是不是觉得你对我不好,所以才托梦给我,让我再去找一个啊?”
许瑟说完这句话,江御唇角的笑意一垮,他带着气地“嗯”了声:“那你去找呗。”
他故意装作不在意,只是说出的话,酸味能飘出十里远。
许瑟想逗他,努力憋着笑,扯了扯他袖子:“他们说男人看男人更准一点,要不你帮我物色物色?”
紧接着,许瑟似乎听到了磨牙声。
江御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我帮你物色?”
许瑟觉得脖子有些凉,似乎有阵阵冷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这是咱妈的意思。”
江御一把捏住她的脸,气得骂她:“许瑟,你胆儿真的肥了啊。”
许瑟脸被他捏着,小脸一皱,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窝,窝要告诉咱妈,你家暴我。”
她边说着,还边往宋真的墓碑前挪了一步。
江御转头,低眸对上宋真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江御出声不久后拍的,刚为人母的宋真眉眼间都多了几分慈爱,对着镜头笑得温柔又和蔼。
这会儿就好像在看着他们两个打闹一样。
许瑟还在扑腾着,江御抓住她乱挥舞的胳膊,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许瑟一僵,双手捂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控诉道:“你不要脸,当着咱爸妈的面亲我。”
江御挑了下眉:“你不是说我家暴你吗?”
他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许瑟装。
许瑟怔了一下,然后刷的一下蹲下来,动作突然得让江御以为她扭到脚摔了,下意识地跑到她面前。
然后才发现她在装委屈。
许瑟捂着脸蹲着,面朝向宋真的墓碑,假哭:“嘤嘤嘤,妈,江御欺负我。”
江御:“……”
他就不该担心她会摔倒。
小白眼狼。
江御在她面前蹲下,咬牙道:“许瑟,你说说,我什么时候家暴你了?”
许瑟从假哭中抽空抬了一下头:“刚刚。”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看,是不是红了?”
她把脸凑到江御跟前,让他仔细看,两秒后,被突然亲了一下。
她猛的退回来:“不要脸。”
江御义正言辞:“亲自己媳妇儿,又不犯法。”
第九百三十章 我叫许瑟,是江御的妻子
他们是临时起意来的,又正好是元旦假期内,路上路过的花店都没有开门,所以什么都没带。
在墓碑前一起蹲着说了会儿话,天上忽然又下起了雪。
雪花落在许瑟额头上,她感觉一凉,抬起头来。
江御也注意到了,温热干燥的大掌摸了摸她的额头,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走吧,下雪了。”
许瑟拉住他的手,江御拉她,没有拉得起来。
他低头,诚恳地问:“许瑟,你是不是胖了?”
许瑟松开手,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自己起了身。
安静的墓园里,一时只听得到风声。
江御目光沉沉地盯着墓碑看了会儿,而后去牵许瑟的手:“走吧,回家。”
他的手才碰到许瑟的手,许瑟忽然往后退了半步,然后跪了下去。
江御愣了一下,接着就见许瑟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
“爸妈,我叫许瑟。”她抬起头,浅浅地笑着,仰头往江御这儿看了一眼,“是你们儿媳妇,江御的妻子。”
“虽然他有时候老爱逗我,但是他对我真的挺好的,你们放心,我和他会一直走下去。”
她去握江御的手,刚碰到江御的指尖,就被牢牢反握住了。
她弯了弯眼睛:“小九不会没人陪的。”
她停顿了两秒,而后声音有些小,语气却极为坚定地说:“我很爱他。”
江御唇角翘了起来,他紧了紧握着许瑟的手,跪下来,认真地磕了三个头。
什么都没说,拉着许瑟起了身,临走前,只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说:“我跟你们保证的,做到了。”
许瑟没有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却也没有当场问。
到了车上,她才问出声。
江御看了眼外面的路况,打着方向盘倒车:“秘密。”
许瑟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
她忘性大,很快就不纠结于这件事了。
或许是今天醒得太早,车子刚开出去几分钟,许瑟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江御把原本就开得很慢的车再降了降速,拿出毯子给她盖上。
他每年都会来一趟墓园。
六年前,他和许瑟才在一起没多久。正是因为这样,怕带许瑟过来会很唐突,那年他还是一个人来的。
也是冬天,他在墓园里待了许久,温声和江毅及宋真介绍着许瑟。
“爸、妈,我谈恋爱了。”冬日的寒风里,少年的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爱意,“她叫许瑟,也是江城的。”
他说了许多许瑟的优点,而后垂了垂眸。
“我,挺喜欢她的。”
如果江毅和宋真还在的话,肯定能从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听出来,何止是挺喜欢这么简单。
他们儿子,喜欢什么从来不表现出来,一旦说出来,那肯定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
“下次再带她来见你们,”他顿了一下,缓缓笑开:“等我和她结婚以后,就带她来见你们。”
可惜墓碑上的人不会再回应他,不过也没有关系。
江御擦了擦墓碑上沾染的灰,语气很肯定:“你们也会喜欢她的。”
第九百三十一章 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许瑟这一觉,睡到中午的时候被江御喊醒了。
公司里很忙,江御只周六这天能歇一天,周日还得去加班。
许瑟倒是没什么事做,她不想浪费难得的相处时光,吃了饭之后提议:“江御,我们去江大玩吧。”
金融系的同学毕业后去了全国各地,近一半的人出了国,毕业后连一次都没有聚齐过。
她也甚少回江大,更别提带江御一起回去。
江御当她是怀念大学时光了,应下,洗了碗之后,开车陪她去江大。
许瑟在出门前还特意换了衣服,化了个淡妆,美其名曰要重新融入大学生活,不能让别人发现她已经毕业好多年了。
一月二号,正放元旦假,考试月还没过,江大里还有许多学生。
许瑟穿了一条米色丝绒长裙,外面的羽绒服是被江御硬罩上去的。
想悄无声息融入大学生中的许瑟没有想到,自己没融进去,江御倒是轻而易举被人误认为是学长了。
她只是去上了个卫生间而已。
出来后,就看到江御面前站了两个女生。
长卷发的那个女生手里拿着手机,被同伴推搡着,有些忸怩地问道:“学长,可以加个微信吗?”
这架势,经历过大学生活的许瑟挺熟悉,想当初,她们宿舍有个人就是靠着云轻和她的推动脱了单。
许瑟也不急着上前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不远不近地站着,打算看看江御的反应。
江御早在长卷发女生靠近的一瞬间往后退了两步,拉开挺长的一段距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女生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他左手,而后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学长,你这拒绝的理由找得太蹩脚了。”
江御眉头皱了皱,刚要说话,胳膊忽然被人抱住了。
他转头,就看到了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的许瑟。
她抱着他的胳膊,微仰着脑袋:“我上完厕所了。”
江御“嗯”了声,摸摸她的脑袋,眉眼温和:“那走吧。”
早在许瑟出现的时候,对面女生就意识到了。
许瑟穿的羽绒服和江御身上那件是情侣款。
更何况,原先眉眼冷凝的男人,在看到许瑟的一瞬间,神色温和了不知道多少度。
冰雪消融,万物生长。
许瑟抱着江御的胳膊走出两个女生的视线范围之后,就松开了手,阴阳怪气:“学长,你挺受欢迎啊。”
她酸溜溜的话让江御有些想笑。
只是刚一笑,就被许瑟瞪了一眼。
她一挑眉:“你还笑?”
江御被瞪了之后,赶紧收了笑意:“不笑了。”
他去牵许瑟,被许瑟躲开后,停下步子,问道:“学妹,给个机会?”
许瑟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脸颊,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哎呀,什么机会?”
“追你,”江御陪着她演,“有机会吗?”
许瑟摇摇头:“不好意思,有机不会。”
“噗嗤——”
边上传来一声笑,许瑟和江御两人顺着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