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章孤家寡人
而且，萧炫根本就不知道，他们问的那些事。
魇镇之物哪里来的？
他还想问是哪里来的，怎么会突然从府里一空屋子里面搜出了那些恐怖的东西。
萧炫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被人陷害了。
至于这个人选，不作他想，必定是萧煜无疑。
他想弄死萧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萧煜也同样对他有着很深的敌意。
鞭子又抽了过来，萧炫真的顶不住了。
薛尘默默看着，他面前用来记录口供的纸张上面，还一个字都没有。
他突然抬了抬手，示意狱卒停下，然后不紧不慢的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晋王。”
“林贤妃已经被处死了，你的家眷也全部押到宗人府看管起来了。”
“晋王若是还不招，那臣就要加码了，也不知道晋王受不受得住。”
萧炫知道薛尘是萧煜的人。
他现在除了肉体的疼痛，还有心理的恐惧，他觉得薛尘就是想借着问话的机会弄死他。
薛尘话落音，便示意狱卒继续打，不给萧炫思考的时间。
人在知道自己有办法逃脱痛苦之后，往往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抵挡住诱惑。
可萧炫显然是没有什么毅力的。
鞭子抽在身上仿佛比刚才加倍的疼痛。
他脑子里忍不住想道，只要招了就不会再挨打了。
他听到薛尘轻描淡写的道：“去，提点辣椒水过来。”
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在身上是什么滋味，萧炫只要想一想都浑身发抖。
他终于忍不住用最后的力气喊叫起来，“我招，我全部都招。”
薛尘微微一笑，“晋王早这么配合多好，也不用吃这些苦头。”
他示意狱卒放下萧炫，漫不经心的道：“魇镇之术从何而来？”
萧炫脑子晕乎乎的，胡乱道：“是，是个游方的道士教给我的。”
薛尘一边做笔录，一边问，萧炫都胡乱答了。
薛尘见他的口供有好几处不合逻辑，前后矛盾的地方，还好心的给他修改了一下。
笔录做完，薛尘让萧炫按了手印。
然后将这份供词交给了指挥使。
指挥使拿着进宫见了皇上。
皇上将供词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有什么漏洞，这份供词十分合情合理。
那么一切都是真的。
皇上闭眼思索了许久，他舍不得杀萧炫。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是不杀，对那些行巫蛊之事的人便是一种纵容。
历史上只要涉及到巫蛊，皇帝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必须给世人以足够的警醒，世人才不会随意传播使用这些杀人于无形的秘术。
不然每一个皇帝都会寝食难安。
皇上半晌才缓缓的道：“告诉他，他的儿女，朕不会亏待。”
他顿了顿，“让他体体面面的走。”
锦衣卫指挥使跪在地上，低低的应了一声，“是。”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皇帝一个人坐在乾清宫的大殿里。
只觉得冷冷清清。
他想起从前在齐王府的时候，两个儿子虽说偶有争斗，大体上还是和和气气的。
如今大儿子没了，小儿子去修皇陵了。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做皇帝的注定了是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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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七章回天乏力
第二天，顾翡就收到了薛尘递过来的消息。
萧炫已经被绞死，薛尘亲眼看着他咽的气。
顾翡只觉得岁月静好。
当天夜里，便瞬移到萧煜那边，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萧煜在这里倒也自在，成天不是看书，就是练功，谁也不敢为难他。
毕竟他还是太子。
顾翡来了，萧煜让媳妇带着他回了东宫，两人久旱遇甘霖，如胶似漆。
那皇陵里埋着萧煜的列祖列宗，他怕在那边双修，会把祖宗们气得活过来。
早起顾翡忍着腰酸悄悄将他送走。
日子就这么安静下来，皇帝似乎也忘了萧煜的存在，仿佛打算永远都不召萧煜回京了。
一晃一年多过去。
容妃在不久前，生下了一个小皇子。
皇帝又提了她的位分，容妃已经是容贵妃。
容贵妃如今在宫里的风头无人能及。
就连皇后在她跟前，也要退一射之地。
顾翡如今常年称病，请安能不去便不去，尽量避开皇帝的莺莺燕燕。
没事就躲在燕宫主那边，自己练功，看师父操练儿子，看儿子哇哇大哭，其乐无穷。
这天在燕宫主这边吃过晚餐，顾翡才带着小驰溜回东宫。
小驰如今跟顾翡睡在一起，到了戍时，小驰撑不住，顾翡便带着他上床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夜顾翡猛地被人推醒。
睁眼一看，是琴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琴儿压低声音快速道：“方才章婕妤宫里请了太医。”
顾翡脑子还懵着，“她怎么了？”
琴儿低声道：“皇上今晚是歇在长春宫的。”
“方才得了消息，太医院今夜值守的两位太医都过去了，会不会？”
顾翡一下清醒过来，“马上打听清楚，看到底是皇上还是章婕妤身体不适。”
琴儿点点头，“婢子已经让人打听着了，估计很快便有消息。”
顾翡被叫醒也睡不着了，起身穿了衣裳。
没多久，画儿急急忙忙跑过来，“启禀太子妃，是皇上突发急症，听说现在已经人事不省。”
顾翡一时心脏跳的厉害，跟琴儿对视一眼，正在这时，又有太监在门口禀报，“太子妃殿下，皇后娘娘打发人过来，让您往长春宫去一趟。”
顾翡猛地站起身，带上琴儿和画儿，“走。”
三人走得飞快，半刻钟便到了长春宫。
长春宫灯火通明，屋子外面宫女太监垂手而立，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顾翡进去，就见章婕妤跌坐在地上，皇后坐在床边，满面泪痕。
两位太医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皇后见顾翡过来了，忽然哭了出来，“小翡，这可怎么办才好，你父皇他······”
顾翡走近床边，往床上看去。
皇帝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灰青，嘴巴半张，半晌都没见他胸口起伏一下。
顾翡转头问太医，“你们就这么看着？还不赶紧救治皇上！”
两位太医跪在地上磕头，“太子妃殿下，不是臣等不救，实在是——实在是回天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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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八章马上风
皇后哭道：“方才拿银针刺了穴位，喂了一丸开窍息风的紫雪丹，就是没有半点用处。”
顾翡很想将手放到皇帝鼻子底下试试，看还有没有气。
可她又不敢做得这么明显，只问太医，“皇上到底是什么病症？”
章婕妤听到这话，抖个不停。
一个太医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低着头道：“皇上是，是马上风。”
皇后忽的起身，一个耳光甩在章婕妤脸上，“都是你们这起子贱人，成天勾着皇上，听说胡太医还给皇上进了什么红丸，我早说这东西吃不得，偏皇上不信我！”
顾翡瞟了眼皇后，示意太医，“看看皇上如何了？”
不是她盼着皇上赶紧死，而是皇帝若是真没气了，很多事，马上就要动起来。
容贵妃那里可还有个小皇子呢，容贵妃她爹手里又握着京郊大营一半的兵马。
皇帝早就断气了，可是太医不敢说，他现在只盼着出现什么奇迹，皇帝突然活过来。
太医满头的冷汗，走到床边，颤抖的拿出一根鹅毛放在皇帝鼻子底下。
顾翡死死的盯着那根鹅毛。
两分钟左右过去了，鹅毛一动不动。
顾翡忽然将太医拉开，“皇上像是缓过气来了，兴许那紫雪丹起作用了。”
太医惊恐的看着太子妃，皇上明明已经没气了，太子妃为何要这么说？
皇后盯着皇帝的胸口，半晌没有出声。
顾翡走过去，伏在皇后耳边低声道：“娘娘，您的令牌借我一用。”
皇后转头看着她，顾翡一言不发，眸子平静如海。
皇后浑身轻颤，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塞到顾翡手里。
顾翡走出来，将令牌交给琴儿，低声道：“你立即去苏太师府上，让他马上进宫。”
又吩咐画儿，“你去秦国公府，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尽快出城，集合兵马，盯好景荣候那边。”
她顿了顿，“你记得告诉他，太子已经秘密回京了。”
景荣候手里握着京郊大营一般的兵马，另一半在秦国公手中。
两人领了命快速出去了。
顾翡走出长春宫，瞬移到了萧煜那边。
此时是午夜，萧煜睡得正熟。
顾翡叫醒他，低声道：“出大事了，父皇马上风，已经没气了。”
萧煜一时反应不过来，顾翡将他的衣裳拿过来，“快穿衣裳吧，穿好衣裳我带你回宫。”
萧煜虽说对皇帝有些怨言，可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父亲才四十多岁忽然就没了，他一时无法接受。
整个人有些愣愣的，任由顾翡帮着他穿衣裳，替他梳头。
顾翡帮他收拾好，萧煜这才回过神，起身叫了石头进来，低低吩咐了一通。
两人瞬移回京，并肩走进长春宫。
屋子外面的宫女太监见到萧煜都默默跪下了。
皇后一回头看到萧煜，所有的惶恐不安的都消失了，她脸上甚至泛出喜悦的神情，不过很快压抑住了。
章婕妤见到萧煜，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太子不是在修皇陵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第九百七十九章京师戒严
两位太医更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萧煜走到床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皇帝，缓缓的跪下。
皇后也跪了下来注视着床上的皇帝，这时候才敢放声大哭。
不管怎样，二十多年的夫妻，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顾翡也跪下了，萧煜磕了几个头，站起身，环视屋子一圈，将皇帝的贴身大太监叫过来，“去把今晚值守的禁军统领叫过来。”
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禁军统领大踏步的进了长春宫。
来的路上，禁军统领就详细的问了太监。
太监不敢隐瞒，将皇上在长春宫用了红丸，得了马上风。太医过来束手无策的事，仔细说了。
禁军统领听说太子已经到了，微微怔了一下，旋即释然。
他是皇帝的亲信，太子妃的神异之处，他也听皇帝隐约说过一些，比如买马的事，皇帝就带着得意跟他炫耀了一番。
说世子妃可以一日万里。
进了寝殿，禁军统领借着跪拜皇帝的机会，偷偷查看了一下皇帝的脸色。
脸色没有发黑，口鼻也没有流血的情况，不像是中毒而死的。
不是他想得太多，皇帝毫无征兆的暴毙，多少也是会怀疑的。
禁军统领跪拜完，八尺男儿眼里也噙满了泪。
萧煜声音沉痛无比，“先将父皇抬回乾清宫，换衣装殓。”
他深深的看向禁军统领，“云统领让禁军看好宫里各处，不要乱。”
“还有传我的令，即刻起，京师戒严。”
云统领只犹豫了一瞬，便恭恭敬敬弯腰低头，“臣领旨。”
萧煜这才看了一眼地上的章婕妤，吩咐道：“将她押到云棠宫，等父皇丧事办完了再处置。”
云棠宫是一处十分偏僻的宫室，年久失修，一般犯了错的妃子便会挪到那里住着。
也就是传说中的冷宫。
章婕妤浑身颤抖，在地上磕头，“太子爷，皇上，皇上是自己身体不好，不管臣妾的事啊，求太子爷开恩。”
她说着抬起头，泪眼盈盈注视着萧煜。
那眸子里仿佛有万千愁怨还夹杂着一些欲说还休的媚态。
章婕妤知道皇帝死在自己的床上，自己讨不了好去。
眼下太子爷是能主宰她生死的人，她除了利用自己长得美的优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禁军统领刚要出去，见到章婕妤的作态神色微微一变。
皇后也看了出来，只是不好说什么，死死盯着章婕妤，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脸。
皇帝尸骨未寒，这贱货就敢勾引她的二儿子！
顾翡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对萧煜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就算不是萧煜，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被美色所惑。
果然，萧煜冷冷的瞟了章婕妤一眼，示意太监，“堵了嘴，赶紧拖出去，还等什么！”
章婕妤的嘴巴很快被太监堵上，被拖了出去。
皇帝的尸身也被抬回了乾清宫。
顾翡先回了一趟东宫，交代莲儿和秦嬷嬷还有书儿看好小驰，然后又叫来韵儿和棋儿，低低的吩咐了几句。
这才又带了几个侍女往乾清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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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章野心勃勃
顾翡才到乾清宫门口，正遇上了刚进宫的苏太师和苏辰。
两人给顾翡行了礼，然后进去拜了皇帝。
苏辰跪在灵前哭了许久，一直以来，大舅对他还是很不错的，大舅猛然没了，他自然伤心。
这时各处的太监宫女们都动了起来。
内务府先找出白布紧急制作丧服，宫里白布不够，又派人出宫去找白布。
皇帝突然暴毙，一时也没有合适的棺木，内务府连夜找了工匠，又寻木材，现做棺木。
大半夜的，宫里各处都忙乱起来。
知道消息的人一多，便瞒不住了。
容贵妃这边也很快得了消息。
她被宫女摇醒，坐在床边愣了许久的神，才明白宫女在说什么。
皇帝驾崩了！
怎么会？
她还等着她的儿子长大了好继承皇位！
皇帝曾经隐晦的暗示她，让她好好教养儿子。
她觉得皇帝的话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可现在皇帝死了，她的儿子还没有被立为太子。
怎么办？
容贵妃咬着指头焦急在寝宫里转来转去，她的儿子想要当上皇帝，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希望还是有的，她爹手里握着京郊大营一半的兵马。
只要先拿出一份伪造的诏书，让自己的儿子继位，等太子回来也就晚了。
容贵妃并不知道萧煜已经回宫。
她觉得太子在皇陵，等消息传过去再赶回来，两三百里路程，怎么也得一整天。
这一整天，就是她能把握的时间。
想到儿子还小，若是儿子能顺利继位，她就是皇太后，这大齐将在她的掌握之中，那天下人都要匍匐在她脚下。
容贵妃一时觉得热血沸腾，她没有再犹豫，飞快的写了封信，交给贴身的宫女，低声道：“我爹也不知道是在家里，还是在军营，你立即将这封信送回家，我爹在家便交给我爹，我爹若是不在，将信交给大哥让他赶紧去找我爹。”
宫女点点头，走到内室将信贴身藏好，然后从宫里出去了。
宫女脚步匆匆，出了容贵妃住的承乾宫，才走到一处灯光很暗的地儿，突然颈侧被人一敲，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韵儿飞快的将宫女抗在肩上，示意棋儿继续盯着，然后施展轻功，回了东宫。
她将宫女塞进一处空屋子里，点了她的穴道，从她身上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搜出了那封信。
韵儿拿着信，立即去了乾清宫，将信交给了顾翡。
乾清宫这时候一团乱，太监宫女们在布置灵堂。
顾翡将信看完，冷笑一声，示意韵儿将信递给萧煜。
萧煜正和苏太师在谈事情，拿过信看了看，又将信递给了苏太师。
苏太师神色严肃，“太子爷，景荣候那边此时也不知道情形如何，只怕赶紧得派人往京郊大营那边去。”
萧煜点点头，“太师放心，太子妃早已让人送信给秦国公，让他去京郊大营守着了。”
苏太师吁了口气，“好在有太子妃，不然——”
不然太子一时半会回不来，容贵妃的信送出去，景荣候若真派兵将宫城围住，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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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一章丧钟
萧煜将禁军统领叫过来，“容贵妃谋反，将她押到云棠宫先关起来，等空了再处置。”
又叫来薛尘，“景荣候意欲谋反，给我围住景荣候府，一个都不许走脱。”
薛尘躬身答道：“是，属下即刻就去办。”
容贵妃正焦急在宫里转圈，在想那宫女也不知道顺利出宫了没有。
她爹接到她的信，又会不会依照她说的办。
正在这时，一队禁军闯了进来，禁军统领一挥手，两个禁军上前，将容贵妃押了便往往外走。
容贵妃心慌不已，拼命挣扎，“你们做什么？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吗？”
禁军统领冷笑一声，“是容贵妃自己想造反吧，宫女身上的那封信都已经搜出来了。”
“带走。”
正在这时，才刚满两个月的小皇子哇哇哭了起来。
奶娘想要上前去抱，又不敢，只低着头缩在旁边。
一个禁军道：“小皇子怎么办？”
统领淡淡的道：“不是有奶娘吗？让奶娘看着就好。”
“带走，将她跟章婕妤关在一处。”
容贵妃一路被禁军们推搡着进了云棠宫。
章婕妤正躺在一堆稻草上，睁着无神的双眼，突然听到大门一响，她心里泛起一丝期望，一咕噜爬起来，走到门口去看。
就见容贵妃被禁军押了进来。
禁军将容贵妃往里一推，便锁了院子门走了。
章婕妤有了作伴的，忽然一脸扭曲的笑了起来，“皇上在长春宫驾崩，是我运气不好。”
“你呢，你不是贵妃么，你爹不是手握重兵，权倾天下么，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
容贵妃一个耳光甩在章婕妤脸上，“贱人，都是你，害死了皇上，若不是你——”
话没说完，被章婕妤揪住了头发，脸上被狠狠的抓了一道。
容贵妃反手去抓章婕妤的头发，两人很快扭打在一处。
再说乾清宫里，等到天色快亮的时候，太监们给皇帝擦洗了身子，换上了崭新的龙袍，放在布置好的敛床之上。
这时，宫门打开，各处也都得了消息。
皇帝的两个弟弟，蜀王和赵王，还有长公主萧敏都进宫了。
三人在皇帝灵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们是真哭，皇帝对他们这些弟弟妹妹，还算优容，这往后换了侄儿做皇帝，哪里还有那么好。
宫里的妃嫔们也陆续过来了。
跪在皇帝灵前，一个个也哭得真心真意。
她们怎么能不哭呢，她们才不过十几岁，青春貌美，就死了丈夫，等太子登基便是太妃，还不能改嫁，这往后的几十年可怎么过哦。
此时，京城各处寺庙里也传了消息过去，钟声响了起来。
顾彰和陈氏才起床不久，便听到钟声响起。
有些寺庙里每天早上都会撞钟，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儿的钟声仿佛四处都有，而且它就没个完的时候。
一家子吃着早饭，钟声还在响。
顾彰和顾青神色都严肃起来，按制，皇上驾崩，京城的寺庙里要敲钟三万下。
会不会出了大事了？
第九百八十二章殉葬
顾彰正要使人出门去打听看看，顾翡派的小太监过来了，低声道：“皇上驾崩了，太子妃嘱咐家里该办的赶紧办起来。”
送走太监，顾彰和顾青对视一眼，顾彰对管家道：“快，把家里红灯笼什么的赶紧收了。”
“告诉厨房，一个月不要买荤腥，家里还有的荤腥赶紧扔了。”
顾青看着他爹，“爹，这些事有娘和弟妹们管，咱们得赶紧换了衣裳进宫去。”
陈氏慌慌张张的，“我要不要去？”
顾彰摆摆手，“不用，等大殓的时候你才该去。”
他指挥陈氏，“你赶紧的，带着儿媳们做几套丧服出来，我们好穿了进宫。”
陈氏急忙让管家开库房拿白布。
让兰芝和李春花带着针线娘子先做起来。
陈氏自己带着秦心四处看，家里有哪些东西不合规矩的，得赶紧收起来。
婆媳俩转了一圈，秦心指指陈氏头上的金钗，“娘，咱们也是，四处都看了，偏偏忘了看咱们自己头上，这金钗是不能戴了，得摘了。”
婆媳几个将身上首饰全部摘了，又换了素服。
丧服先赶好了两套，顾彰父子急忙穿着进宫去了。
两人进宫的时候，萧煜正在灵前举茶，顾彰父子俩跪在门外，等到仪式结束了，才能进去。
宫里这时已经是一片缟素。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就连小驰用了早膳，也换了麻布孝服，跪在灵前。
到了巳时头（九点），王公大臣几乎都到了。
萧煜才在灵前上过香，苏太师突然起身跪在萧煜跟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上已驾鹤西去，朝中诸事繁杂，老臣恳请太子爷，灵前继位。”
乾清宫里所有官员都跟着跪下磕头。
赵王和蜀王只愣了一瞬，也跟朝萧煜磕头。
萧煜推辞了三次，臣子们恳求了三次，如此，萧煜才接受了。
这只是简单的灵前继位，大行皇帝的贴身太监将玉玺奉上，所有臣子跪地三呼万岁。
这简单的继位仪式，是为了给萧煜正名，也便于发出各种指令。
正式登基还要等到大行皇帝梓宫移出皇宫之后，挑选吉日才能举行。
因棺材是工匠们日夜赶工用金丝楠木现做的，还要上四十九遍漆，到了第二十天上头，才将将完工，因此一直没有大殓。
如今是九月，温度还不算低，乾清宫里用了许多冰块，才勉强保持住大行皇帝的尸身没有腐烂。
停灵到了第二十天，才举行大殓。
这天，三品以上官员以及三品以上诰命，还有全部宗室子弟全部进宫行大殓礼。
宫里黑压压的全部都是人头。
萧煜跪在百官之首，顾翡和太后跪在女眷之首，随着礼官的号令跪下，磕头，哭。
大行皇帝的遗体被装进了棺材，棺材被九十九颗铁钉封死。
乾清宫在举行大殓的时候，几个太监端着托盘进了云棠宫。
太监展开手里的圣旨缓缓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太妃容氏图谋不轨，褫夺封号，赐鸩酒一杯。”
“太妃章氏，性情温婉和顺，先皇甚爱之，令章氏陪伴先皇于地下。”
第九百八十三章别听她胡扯
容贵妃和章婕妤浑身抖个不停。
虽说两人一个被定成了罪妇，一个被称作先皇的爱妃，但是结局却是一样的，都得死。
章婕妤突然抱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狰狞的道：“你们不能杀我，我肚子里有了皇——有了先皇的骨肉，你们岂敢对先皇的骨血动手！”
她被关在这云棠宫二十来天了，一直都没有来过月事，不是有了是什么！
一个太监迟疑的看着手里拿圣旨的那位。
这太监面不改色，淡淡的道：“别听她胡扯，赶紧动手，还等什么。”
容贵妃这时也哭喊起来，扑到传旨太监脚下，苦苦哀求，“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我爹是景荣候，这大齐的天下能打下来，我爹也是有功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太监一脚将她踢开，“娘娘醒醒吧，如今景荣候还关在锦衣卫大牢里，等候皇上的处置呢。”
“说不得也是个死。”
容贵妃听到这话，彻底瘫倒在地上，连爹都要死，那她还有什么希望呢？
她这辈子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爹。
她突然后悔起来，她为什么要写那封信？
她有儿子，儿子成年后必定能封亲王，便是皇帝死了，她随着儿子出宫去，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她为什么当时就鬼迷心窍了呢？
几个太监上前，一人死死按住容贵妃，一人掰开他的嘴，另一个将毒酒灌了进去。
章婕妤在旁边，看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料理完容贵妃，太监们又如法炮制，将毒酒灌进了章婕妤口中。
看着两人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渐渐不动了，外面抬进来两口棺材，将两人放了进去。
隔天，大行皇帝的梓宫从乾清宫出来，送皇陵所在处的殡宫。
章婕妤的棺木也随着大行皇帝的梓宫一起停放到了殡宫。
等皇陵修好之后，章婕妤的棺木会被安置在某处偏僻的墓室，合葬是不可能的，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与皇帝合葬，作为妃子能在皇帝的陵墓里占据一个角落，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萧煜亲自将梓宫送到皇陵，回宫之后，继续穿着素服守孝。
民间为父母守孝本是三年，说是三年，其实是二十七个月。
而皇帝是天子，以日代月，只须服丧二十七天。
除服这天，也是钦天监看好的登基吉日。
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天上连一丝云都没有。
太阳仿佛照耀了每一个角落。
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前面三跪九磕，齐呼万岁。
皇帝在太和殿，册封顾翡为皇后，册封萧瑢为太子。
并下旨大赦天下。
顾翡戴着沉甸甸的凤冠，穿着礼服，完成了繁琐的封后大典。
如今，一家三口，从东宫搬到了乾清宫。
太后已经移居到慈宁宫了，按理，顾翡应该住在坤宁宫。
萧煜不同意，他觉得一家三口就该齐齐整整住在一起。
回了宫，琴儿和莲儿忙着给顾翡去掉凤冠，去掉大礼服。
小驰今天也穿了一身杏黄色的礼服，有了礼服的加成，他稚气可爱的面容带上了几分莫名的威严，让侍女们稀罕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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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四章御驾亲征
没多久，某天早朝。
东北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战报。
如今东北还有二郡在安王手中，秦国公长子沈尧，在刚刚结束的攻城战中，受了重伤。
秦国公当即出列启奏道：“老臣愿领兵前往东北，为皇上收回东北二郡。”
接着好几个人出列，表示愿意去东北。
萧煜不置可否，“此事容后再议。”
下了朝，萧煜将苏太师召到乾清宫，认真的道：“朕打算御驾亲征。”
苏太师大惊，“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如今是一国之君，岂可轻易涉险！”
萧煜摇头，“攻城的火器，都掌握在朕的手中，朕暂时不打算将火器交给任何人。”
“有了火器，攻城不是问题。”
“大齐立国已经两年，东北三郡才打下了一郡，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拖得越久，花费的人力物力越多。”
苏太师也知道火器一直都掌握在萧煜手中，萧煜怕火器外泄，兵工厂都是重兵把守，因为这东西，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技术难度，只要流出去，被人仿制是一定的。
所以萧煜用得也很谨慎。
苏太师犹豫了一下，“可，皇上若是御驾亲征，这朝堂之上要怎么办？”
萧煜不紧不慢的道：“让皇后监国就是。”
苏太师嘴巴张大，“这，皇后一个女流之辈······”
历史上有过太子监国，皇子监国，臣子监国，从来没有过皇后监国。
这让天下人如何想？
萧煜笑起来，“皇后不是一般人，皇后是有才能的，朝堂交给皇后和太师，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太师迟疑道：“皇后娘娘有本事，臣是知道的，可天下人并不知道，朝臣并不知道，如今皇上登基不久，臣怕朝堂不稳。”
萧煜摆摆手，“有什么不稳的？朕相信太师和皇后。”
京郊兵马一般掌握在秦国公手里，一半掌握在他的亲信手里。
守卫边关的将军，大多是追随他打天下，被他一手提拔起来，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朝堂之上，苏太师一党与吏部陈尚书一党互相制衡，皇帝只须坐山观虎斗。
“朕已经决意御驾亲征，半年之内要拿下东北二郡。”
苏太师见萧煜态度坚决，无可奈何的道：“皇上若是非去不可，老臣也只能，竭尽全力为皇上看好朝堂。”
萧煜点头笑道：“如此，有劳太师了。”
苏太师从乾清宫出来，看了看天，微微叹了口气。
萧煜回了后宫，便搂着顾翡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顾翡撅起嘴，“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萧煜轻声哄道：“你若是反对，我就不去了。”
顾翡这才高兴了些，想了想，“你要去也行，东北二郡迟迟拿不下来也不是个事，你只答应我，不能让自己受伤。”
萧煜认真的点头，“那是自然。”说着重重的亲了顾翡一口。
顾翡又道：“等东北二郡拿下了，还有一个地方，也得拿下来。”
“不过，那边可以慢慢打，你也不许再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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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磨合期
萧煜想了想，西南已经全部拿下，只有东北二郡了，“还有哪里？”
顾翡低声道：“西边。”
“西边必须握在手中，云江和金河贯穿整个国土，而这两条大河的源头都在西边，水源必须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况且西边有连绵不断的山脉作为天险，而且气候恶劣，是中原大地的天然屏障，若是全部纳入国土，守卫起来比现在要容易得多。”
萧煜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这几年，先储存粮草，等时机成熟便将那边收回。”
他大为惊讶，“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
顾翡抿抿嘴，她自然是想不到，不过，上辈子看过有人分析的，西边对于整个中原的战略意义。
她看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夫妻俩又扯了些别的，萧煜抱着顾翡很快心不在焉起来，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好久都没双修了。”
顾翡心疼他又要出去打仗，半推半就的依了他。
隔了两日，早朝的时候，萧煜便说了御驾亲征，皇后监国的决定。
苏太师，秦国公，都沉默下来。
朝臣们群情激昂，一个个梗着脖子提出了无数条，皇上不适合御驾亲征的意见，上面萧煜不动声色就看着他们闹。
等群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萧煜示意旁边的太监。
太监猛地一甩鞭子，朝堂之上这才平静下来。
萧煜缓缓的道：“朕意已决，着，户部即刻筹措粮草，兵部整理军械，朕于十日后御驾亲征。”
群臣一下就没了声音。
他们看着上面年轻的皇帝，忽然明白一个事实，当今皇帝既不像前朝皇帝一般无能，也不像先帝一般平庸，这江山有一大半，就是这年轻的皇帝打下来的。
皇帝虽然年轻但不是他们可以左右。
要知道，历朝历代，皇帝与皇帝是不一样的。
主弱臣强，主强臣弱。
无能的皇帝被朝臣架空，甚至控制都有可能。
强势的帝王却能将臣子掌握在鼓掌之中，让朝堂里只有一个声音。
当然，这两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眼下萧煜继位不久，皇帝与臣子都还在磨合期。
孰强孰弱，还很难说。
萧煜直接说出了决定，朝堂里安静下来，萧煜满意的起身，太监甩了下鞭子，高喊，“退朝。”
等萧煜出了勤政殿，苏太师很快被朝臣们围住了，一个个急道：“太师为何不阻止皇上御驾亲征？”
“还有，皇后一个女流之辈，有什么资格监国？”
苏太师高深莫测的一笑，“为何要阻止？老夫比起你们，更了解皇上和皇后。”
“皇上此去，必定会拿下东北二郡，凯旋而归。”
“至于皇后——”
“若是诸位只是将皇后当做女流之辈，那就等着吃亏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
他们万万想不到苏太师竟然是支持皇上御驾亲征的。
还说出这么一番话。
苏太师如今是大齐的定海神针，他既然这么说，大臣们再有异议也都闷在肚子里不说了。
一个个郁闷的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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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第一次上朝
如今还是三日一朝。
三日之后的早朝，大臣们惊讶的发现，上面皇帝的宝座旁边，另放了一把交椅。
与宝座平齐。
皇帝与皇后齐齐整整坐在上面。
一个女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朝堂之上。
所有的大臣都很不习惯。
不过，这女人很美，美到让他们生出膜拜的冲动。
大臣们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互相挤眉弄眼。
这皇上要御驾亲征，留下这仙女一般的皇后监国，这是开玩笑么？
朝堂并不是一个靠着美貌便可以纵横的地方！
况且听说皇后还是农家女出身，她识字么？看得懂奏折么？知道怎么处理国事么？
顾翡大概也能猜出来朝臣们的想法。
她表示坐在这里毫无压力。
毕竟，曾经有人说过，这世上最容易的就是做官。
官越大，越好做，只需要动动嘴就行了。
历史上有何不食肉糜的皇帝，有非要当书法家的皇帝，有一心填词的皇帝，还有喜欢做木匠的的皇帝，还有几十年不上朝的皇帝，他们都能坐稳这个位子，而她不过就是暂时监国，处理一下政事，还有这么多大臣在呢，她怕啥？
有事让大臣们去办就是了。
顾翡高坐在上面，将下面朝臣们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目光忽然落在自家大哥身上。
顾青如今是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作为京官，也是要上朝的。
他看着顾翡，热泪盈眶。
顾翡眼含笑意，对他微微点头。
顾青心底涌起一股热血，妹子就是他的信仰，他这辈子，为了妹子，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苏辰也默默的看着坐在上面的女人，他在这一刻，才终于明白，她嫁给萧煜是对的。
只有她才配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地方。
这是他的国家，也是她的国家，他们都将为了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人民，付出全部。
薛尘眼底也涌出狂热。
他没跟错人，他奉她为主，他能有今天，就是因为他跟对了人。
这样的女人，便是为她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朝堂上短暂的眉来眼去交头接耳之后，户部尚书出列道：“启禀皇上，北方几郡，今年赋税只有旱灾之前的十之一二，再加上近几年征战不断，北方人口凋敝，如今仍有大量土地闲置。”
“臣奏请皇上，颁布皇令，女子十五而未嫁者，年税百二十钱，至该女子成婚为止。”
萧煜眉头微微一挑，没有出声，而是转头看着顾翡。
顾翡很快明白了户部尚书的意思，旱灾加上打了几年仗，还有如今的大齐的几十万兵马，都导致劳动人口严重不足。
此举是为了刺激生育。
顾翡缓缓道：“女子胡乱嫁人，容易引起家庭不睦，家庭不睦过多，容易引起民怨。”
“我有几点建议，众卿看看可行否。”
“第一，裁军，如今大齐朝已经有八十万兵力，可裁撤一部分军队。”
“第二，奖励生育，北方五郡，民间凡生子生女者，奖励纹银一两。”
“第三，鼓励寡妇再嫁。”
第九百八十七章钱从哪里来
下面大臣们面面相觑。
这，皇帝也太儿戏了吧，真的就让一个女人参政？
虽说，皇后的几点建议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可行，但是男人们主宰世界已经几千年，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对女人俯首称臣。
郑尚书看了眼萧煜，发现萧煜眸子满是笑意，似乎对皇后的建议很是满意。
郑尚书是苏太师一党的中坚成员，于是又再看向苏太师。
苏太师同样面露笑意，甚至微微颔首。
郑尚书很是郁闷，他本来决定无视坐在上面的皇后，可看看皇上和苏太师的态度，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
“启禀皇上，皇后，臣有异议。”
“第一，裁军是大事，如今东北二郡没有收回，北边又有鞑靼虎视眈眈，南疆也不太平，若是裁军，边疆的安危要怎么办？”
“臣以为，此时不可轻言裁军。”
“第二，奖励民间生育，这笔银钱从哪里来？”
“如今虽说东海郡税赋收归朝廷，但是眼下还要打仗，再有北方几郡百废待兴，江南几地的赋税只是杯水车薪。”
“实在是挤不出来银子。”
诸位大臣听了郑尚书的话，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郑尚书，你还真跟一个女人讨论起国家大事来了？
顾翡上辈子作为一个文科狗，历史也不是白学的。
她想了想道：“没有银钱，就想办法开源节流。”
“首先，可以在北方、西北、南疆多开互市。此举能增加赋税。”
“其次，在南方增设通商口岸，出海船只税率增加为十税二。”
国内人口市场有限，那就搞外贸，赚外国人的钱。
而且，海船出海一趟有多赚钱，她是知道的，十税一太少了。
这个时代贫富差距巨大，财富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而这少数人都是权力阶层，他们攫取了巨额财富，却并没有为国家提供相应的赋税。
萧煜在旁边听得唇角微微上翘，小翡狠起来，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
要知道，曾经齐王府的船队，如今全部都是萧煜顾翡两人的私产，增加赋税，这是先拿自己开刀。
郑尚书忍不住道：“出海通商税率猛然翻一倍，此举会不会太过？”
顾翡淡淡的道：“便是再加一成税率，海外贸易仍旧是暴利。”
“既然赚取了暴利，就该课以重税。”
“光这一项，每年至少可增加上百万银子的税收。”
这时，底下有几位朝臣不大高兴了。
他们也是有海船，或者在海船中掺了股份的，真要这么干，他们的利益便会受损。
历朝历代的变革为什么会失败，就是因为动了利益阶层的蛋糕。
顾翡选择海上贸易作为突破口，只因为，从海上贸易获利的还是少数。
她所知道的，全国用来贸易的海船也不过几十艘。
权贵阶层真正的根本的利益还在土地上面，这个，她暂时是不会大动的。
若是大动，便会引起巨大的反弹。
只能采取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步一步，慢慢遏制土地兼并的现象，以及瞒报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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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八章皇后不识数
顾翡在萧煜让她监国的时候就想了。
既然她现在是规则的制定者，在有机会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做一些事情呢。
谁都愿意生活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顾翡也不需要摸着石头过河，上辈子华夏能在短短几十年时间，从一穷二白的状态，一跃成为世界强国，不仅仅是依靠人口红利，更多是政策带来的好处。
就算在技术层面上，很多政策还无法实行，但是，大方向是一致的，都是要让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过上好日子。
很多东西只要改一改便是可行的。
这时礼部王尚书顺着两人的话想了想，终于忍不住了，出列道：“臣以为，若是过度奖励生育，长此以往，并非是件好事。”
“耕地的数量几乎是不变的，人口多了，没有更多的产出，如何养活增加的人口？”
顾翡缓缓的道：“第一，朝廷的政策法度不是一成不变，会根据时势调整。”
“第二，目前可以在北方推广从海外传回的耐旱作物——甘薯，甘薯可种两季，产量每亩地每年可以达到数千斤，只要红薯种植能推广，解决百姓基本的温饱不成问题。”
红薯自从传入中原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北方解决温饱的主要农作物。
上辈子，华夏建国之后，即便在七十年代，红薯也是很多贫瘠的地方大多数人的主食。
朝臣大多不知道甘薯是什么。
甘薯就是红薯，甘薯的引进，还是前两年顾二郎出海的时候，记着妹子说的，要多将当地作物种子带回中土，便带了红薯藤，和满满几袋子红薯。
还有好几个品种的辣椒。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都骚动起来。
“亩产数千斤？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
“皇后是不是不识数，几千斤？皇后知道如今一亩地能出产多少么？”
“就是，即便是江南最好的水田，一亩地也就能出产三四百斤粮食，亩产几千斤，怕是在说梦话吧。”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顾翡也不出声，让他们说。
苏太师摸着胡子不出声。
推广甘薯的种植，这件事，萧煜早已与他通气了。
等到朝臣们吵嚷一番，苏太师这才道：“臣有话要说。”
朝堂上安静下来。
苏丞相缓缓的道：“甘薯种植的推广，势在必行。”
“两年前，昌平候派人在北方种植甘薯数十亩，如今已收获四季，平均亩产达到了四千斤，诸位若是不信，如今正是甘薯收获的季节，可派人去西秦郡实地察看。”
苏太师一说，众人不得不相信。
苏太师的人品，地位在这里摆着，众人会质疑皇后，不会质疑苏太师。
方才还振振有词，觉得顾翡是个傻逼的大臣们不出声了。
萧煜一锤定音，“皇后方才提的几点建议，除裁军还需要商议，其余的朕看都很好，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诸位大臣在心里想了想，寡妇再嫁，奖励生育，推广甘薯的种植，还有海外贸易提高赋税，都不是什么大事，实行起来，多少也能有点效果，便都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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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九章立威
一个家里有海船的吏部周侍郎终于忍不住了，“皇上，臣觉得海外贸易税率提高太多，出海本来风险极高，一个不小心便是船毁人亡，何况还有海盗抢掠，这出海利润虽高，也是拿命换来的。”
“若是税赋提高一倍，恐怕商人都不愿意出海了。”
萧煜不说话只转头看着顾翡，他过几天就要出征，他得尽可能的让她自己应对朝臣。
顾翡不紧不慢的道：“若是商人不愿意出海，那正好，朝廷可以收购船只，组建外贸司，专管对外贸易。”
周侍郎抬头看着顾翡，不敢相信这女人这么狠，直接就要端别人的饭碗。
他有些恼羞成怒，重重的哼一声，“朝堂之上，岂有女人说话的份。”
“女人就该在家里带孩子，怎能在此大放厥词！”
萧煜忍不住了，冷声道：“皇后监国，是朕的意思，怎么，周侍郎是对真的决定有异议？”
顾翡冷冷的看一眼周侍郎，今天她第一次上朝，若是被大臣压下去了，那往后，她说的话再也不会有人听了。
顾翡将目光移到薛尘身上，给他使了个眼色。
作为锦衣卫二把手，薛尘如果对业务足够熟悉，那手里必定有周侍郎的黑料。
她今天一定要把周侍郎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薛尘没有让顾翡失望，出列躬身道：“启奏皇上，皇后，据臣所知，周侍郎家里有海船两艘，如今掌管海船的是周家的一个管事。”
“光是去年一年，周侍郎便从海外贸易中获利四十万银子。”
周侍郎脸色一白，指着薛尘，“你——”
顾翡冷冷的道：“这便是周侍郎反对增加赋税的理由？”
满朝文武看着周侍郎，一个个神色不怎么愉快。
大家同朝为官，你怎么一年就能挣那么多银子？
你那么有钱，让别人怎么活？
周侍郎脸色涨红，辩解道：“海船是臣二弟所有，与臣无关。”
薛尘瞟他一眼，继续道：“今年八月，周侍郎家海船到港，只交了半成赋税，此为其一。”
“其二，周侍郎于半月前，收受贿赂白银五万两，将顺天府一位举人安置到淇县做县令。”
“其三——”
周侍郎额头的冷汗滚滚而下，扑通跪在地上，朝着上面的皇帝皇后拼命磕头，“臣，臣一向洁身自好，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犯了错，求皇上开恩。”
顾翡赞许的看了薛尘一眼，薛尘默默退下。
萧煜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周侍郎：“你身为吏部侍郎，卖官鬻爵，朕岂能容你！”
“来人，格去他的乌纱，交由刑部处置。”
周侍郎瘫倒在地上，被侍卫拖了出去。
苏太师欲言又止。
满朝文武都安静下来。
一个个看着上面的皇帝和皇后，鸦雀无声。
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万一得罪了皇后，谁知道这位锦衣卫的薛大人手里掌握着他们什么黑料。
萧煜慢慢的道：“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启奏？”
大殿里依旧沉默。
就在萧煜打算示意太监喊退朝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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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牝鸡司晨
萧煜在心里叹了口气，和颜悦色的道：“杨御史，你脸色似乎不大好，要不，你先回去歇着？”
这位杨御史是出了名的脾气又臭又硬，性格古板，说话又不留情面。
萧煜今天是一定要帮着顾翡立威的，已经收拾了周侍郎，足够杀鸡儆猴了，他也不想再多搭上一个。
似锦衣卫这种刺探官员隐私的事情，更是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
不然恐怕朝臣们恐怕要人人自危。
萧煜这话是暗示杨御史不要说了，免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哪知道杨御史根本就不接萧煜的茬，走出来，躬着身子道：“皇上，皇后监国一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自古有言，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女子干预政事，不是国家兴亡之道。”
“老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萧煜淡淡的道：“杨御史，朕且问你，方才皇后提出的几点建议，于国有利否？”
杨御史躬身答道：“于国有利。”
萧煜沉声道：“既然是于国有利的策略，难道只因为提出策略的是个女人，这策略便不能用了么？”
杨御史愣了楞，“臣，臣的意思是皇后不该干涉朝政。”
“皇后的建议也不过尔尔，满朝文武，自然会有更好的策略。”
萧煜淡淡的道：“既如此，杨御史便就郑尚书提出的事，提几点建议。”
杨御史半晌才道：“臣觉得郑尚书的提议就很好。”
萧煜哂笑一声，“杨御史岂不知，任人唯贤。”
“古有甘罗十二为丞相，既然幼童可以参与国事，为何皇后就不行？只因为皇后是女子？”
“杨御史这样的想法何其狭隘。”
杨御史正要辩解，苏太师出列道：“臣的意思与皇上一样，大齐朝初立，正该不拘一格降人才，皇后既有才能，为何不能国出力。”
杨御史瞪了一眼苏太师，一甩袖子：“女子干政，于礼法不合！”
顾翡忍不住了，“何为礼法？礼法只是人为制定的规矩，并不一定就正确。”
“历朝历代，礼法都不一样。”
“时代在变，礼法也应该符合时代的变化。”
“若礼法自古一成不变，汉以前并无女子三从四德之说，那岂不是应该恢复汉以前的旧制？”
杨御史指着顾翡，“你，无知妇人，你这是诡辩！”
顾翡淡淡的道：“无知？”
“敢问杨御史可知去岁全国赋税收入多少？各郡又是多少？可知全国共有多少耕地，可知去岁南方水患，淹没多少田地？死伤多少人口？”
杨御史嘴角抽抽，“臣，臣是御史，这些都是户部的事情。”
“御史的职责是监察百官！不需要知道这些！”
顾翡冷声道：“杨御史身为朝廷命官，不知民间疾苦，只知抱着礼法教条无端指责，于国何益？”
杨御史气极了，指着顾翡，“臣不与无知妇人辩解！”
顾翡淡淡一笑，“理不辩不明，御史若真有理，便说出来，让百官们评判。”
杨御史哪说得出什么，他就是那种一定要抱着礼法说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