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只因未到伤心处
赵大夫摆摆手，“世子妃伤势不算太重，看个几天，若是脑子里没有什么问题，修养十天半月就无什么大碍了。”
“方才御医的方子我看了，药下得重了点，等老夫重新拟个方子。”
燕宫主和萧煜这才稍微放了心。
等赵大夫出去了，顾翡笑笑，“我就说我没事，撞柱子的时候，我控制好了力道的。”
萧煜坐在床边，听着这一句，脑子里想着小翡对着柱子撞去，一时间心又痛到了极点。
他痴痴的望着顾翡，心里真恨不得替她受了这些苦楚才好。
一时间在心里暗暗发誓，往后小翡所有的伤痛，病痛，希望老天爷全都转移到他的身上，他愿意替她承担。
燕宫主见萧煜眼有泪光，也不好再责备他，又见一对小儿女情意绵绵的模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萧煜伸手想去摸顾翡的脸，又不敢去摸，一只手就颤抖的停在半空。
顾翡轻轻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我真没事，你不用伤心。”
萧煜闭了闭眼，半晌才道：“等你好了，你或是回平安城去，或是跟着燕宫主回七杀山去，都怪我，不该让你来京城。”
顾翡轻轻摆手，“我不走，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萧煜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滴落在顾翡手腕上。
她轻嗔，“傻瓜，我不痛的，别哭了。”
顾翡虽说伤得不重，可终究是撞到了脑袋，这时脑子里昏昏沉沉，也没力气再劝慰萧煜，沉沉睡了过去。
萧煜只握着她的手，痴痴坐在床边。
秦国公府老太太与两个儿媳本来在家等着萧煜与顾翡过来。
哪知道，等了半晌，却只等来一个信儿，说是世子妃被太后娘娘传进宫去了。
众人都有些失望。
老太太早已听说萧煜不接懿旨的事，这事并不是王妃写信告知，秦国公府也自有消息渠道。
这时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吩咐下人：“着人去世子爷府里等着，世子妃若是从宫里出来了，便来回我。”
哪知快到中午的时候，秦国公府下人来回，“老太太，世子妃回府了，不过是被抬回府里的。”
“说是在太后宫里撞了柱子了！”
“哎呦！这可怎么了得！”老太太叫了一声，站起来，“快快快，备车去世子府里看看！”
两个儿媳赶紧伺候老太太出门。
不多时，马车到了世子府里。
萧煜才喂顾翡喝了药，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老太太到了二门，也不见萧煜出来迎接，只当顾翡不好了，越发焦急走了进来。
她虽未与顾翡见过面，可王妃最近几封家信里将顾翡好一顿夸，人生得漂亮就不说了，又会掌家理事，又孝顺父母友爱妹妹，总之哪里都好。
老太太心里也奇怪，一个出身不高的女子，不但得了世子的喜爱，又得了王爷的首肯，父子俩一心一意不惜抗旨也要娶进门，王妃又这样夸赞，这外孙媳妇必定有过人之处。
她心里不由得先对顾翡有了几分好感。
第六百四十七章弹劾皇后
进门就见萧煜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十分美貌的少女。
少女额头包了白布，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晕着没醒。
老太太进了屋萧煜才察觉，老太太见他两眼泛红，似乎是哭过，只当外孙媳妇真的不好了，细问了几句，旁边侍女答了，才知道虽伤着了，尚且没有危及性命。
心里顿时明白，只怕是萧煜对世子妃永情太深。
老太太与两个儿媳在屋里略坐了坐，便起身去了外间。
她沉着脸，问屋里的侍女，“究竟怎么回事，进一趟宫，怎么就受伤了？”
琴儿口齿伶俐，将宫中的事清清楚楚说了一遍。
老太太沉着脸，“皇后欺人太甚！”
“先是将手伸到臣子家里，干涉臣子的婚事，明明世子早已定亲，非要世子另娶！”
“世子妃才一进京，又迫不及待的借太后娘娘之手，宣召了世子妃过去欺辱！”
“老身回去就上表，弹劾皇后！”
两个儿媳也赶紧表态，一个道：“我这就回娘家一趟，让我爹上表弹劾。”
另一个也道：“儿媳一会儿也回娘家一趟，叫我大哥上表！我家的人岂是好欺负的！”
老太太坐了一会儿，看顾翡躺倒了，家里也没个女主人打理，而萧煜有些浑浑噩噩的，也不理事。
便也没用饭，沉着脸带着两个媳妇就回去了。
这晚萧煜在顾翡床边坐了一夜。
一大早，萧煜便梳洗好，换了世子官服，掐着时辰往宫里去。
紫宸殿里，百官肃立。
早朝已经进行了一半，正是文武官员奏事的时候。
这时门外有太监高喊一声，“禀，秦国公夫人有事启奏，候在玄武门外。”
秦国公夫人乃是一品诰命夫人，虽说不能上朝，但也自有奏事的权利。
大殿里静了一静，皇帝坐在高处，心知这秦国公夫人来此，必定是为了昨日的事情。
御医回来后，他召过来问了，说是世子妃伤得极重，只怕拖不了多久。
秦国公夫人此来，不用说是找麻烦来了，可又不能不宣，秦国公与两个儿子为大英朝镇守边疆，立下功劳无数，他若是不能善待秦国公夫人，只怕满朝文武都要说他刻薄寡恩。
皇帝有些心虚，只得硬着头皮微微点头，旁边太监高喊一声，“宣”
等了半柱香的时候，吕老太太拄着拐杖进来了。
进来先跪下，皇帝微微点头，太监高喊，“起”
吕老太太拄着拐杖起身，“臣妇有本上奏！”
皇帝抽抽嘴角，就听吕老太太道：“臣妇要弹劾皇后娘娘。”
此话一出，大殿里微微骚动。
吕老太太声音洪亮，“皇后娘娘去岁冬日，不顾齐王世子已经定亲，强行将礼国公府远房的一个孤女，充作礼国公府三小姐，送去平安城完婚。”
“齐王世子重情重义，因已有婚约，便拒了懿旨，仍与定亲的女子完婚。”
“前日齐王世子与世子妃傍晚进京，昨日一早，世子妃便被传召进宫。皇后娘娘因懿旨一事，心有不满，怪罪于世子妃，世子妃不堪欺辱，撞柱自尽！”
第六百四十八章恳请废后
皇帝听得满肚子的不高兴，又不好发作，老太太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大厅里先是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到，接着便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吕老太太中气十足，“如今，世子妃尚且昏迷未醒，性命堪忧，老身今日上殿，求皇上给老身一个说法！”
“这皇后娘娘私自插手臣子家事该是不该？”
“皇后娘娘欺辱臣妻该是不该？”
皇帝烦躁至极，不知要如何打发这老太太，这时殿外太监又大声传道：“齐王世子有事启奏，在宣武门外听宣。”
这下满朝文武都知道萧煜是因何而来，一个个都看着皇帝。
皇帝不想宣萧煜进来，可满朝文武都看着他，若是不宣萧煜进殿，岂不是显得他这个皇上心虚？
皇帝犹豫了半晌，只得又点了点头。
身边太监高呼，“宣齐王世子上殿”
又等了半炷香时间，萧煜大步从殿外进来。
众人便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儿，身姿笔挺，龙行虎步，一身的气势令人为之侧目。
百官心里忍不住都是一赞，齐王养的好儿子，只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
萧煜先是对着皇帝一跪，接着便起身，朗声道：“臣有本上奏。”
“臣恳请皇上废后！”
这话一出，群臣哗然，老太太还只是要一个交代，这齐王世子，一来就要废后！
萧煜立在大殿中央，不疾不徐，“臣恳请皇上废后，理由有三。”
“第一，皇后无子。皇后与帝成亲已十五载，未能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是以，不该忝居中宫之位。”
“第二，皇后无德。皇后以无人教养之孤女充作名门闺秀，欲嫁入皇家。”
“自古便有五不娶，丧妇长女为一不娶，皇后懿旨将此女赐婚于齐王府，岂非意图让皇家蒙羞！”
“第三，皇后先是擅自插手臣子家事，见事不成，又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臣妻昨日受召进宫，因臣不遵懿旨一事，百般斥责羞辱臣妻，甚至让宫女动用私刑，臣妻不堪受辱，撞柱自尽。”
“不遵懿旨乃是萧煜一人所为，与臣妻子何干？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敢问皇上，如此无子，无德，心胸狭窄之女子怎可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萧煜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臣恳请皇上废后！”
吕老太太这时也将手里的拐杖重重的一顿，跪了下来，“臣妻亦恳请皇上废后！”
皇后娘家是安国公家，安国公手握重兵，镇守边疆，皇上如今十分仰仗安国公，怎么可能废后呢？
大多数官员心里都有数，一时间心里虽赞同萧煜的话，却无人出声附和。
不过，这朝堂之上，总有安国公的对头，这时一个官员出列，奏道：“齐王世子言之有理。”
“中宫无子，皇上如今已三十有余，后宫却只有刘贵人诞下一子，却又夭亡，焉知不是皇后善妒所致？”
“无子，善妒，均合七出之条，因此，臣亦恳请皇上废后，迎娶新后，早日诞下中宫嫡子。”
又有两三人出列附和，皇帝脸色铁青，死死瞪着站在大殿中央的萧煜。
萧煜背脊笔挺，毫不退缩，直视皇上。
第六百四十九章藐视君王
苏丞相这时站在百官之首，不动声色。
昨夜萧煜半夜秘密到访，两人在密室之中，商谈了许久，早已计定。
若是直接让皇上惩处皇后，少不得皇上要袒护一番。
但若是提出废后就不一样了。
就好比买东西，先开出一个高价，你觉得难以接受，这时，有个中间人提出一个比这低得多的价格，两边说好话，你顿时觉得自己赚了，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萧煜与苏丞相都清楚，皇帝眼下是绝不可能废后的。
只要有安国公在一日，皇后的后位就坚不可摧。
萧煜也没指望，自己随随便便说一番话便能废后，只不过，不狠狠的教训一下皇后，他的小翡岂不是白受苦了？
眼看百官都纷纷议论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萧煜说得有理。
只无子一条，便是废后最大的理由。
皇上已经三十多了，膝下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就算不能全怪皇后，那夭折的小皇子，说是玉妃所害，那也是皇后打理后宫不力所致。
皇帝脸色黑如锅底，旁边太监猛地一甩鞭子，喝到：“肃静！”
大殿里这才安静下来。
皇帝指着萧煜，大怒，“萧煜，你蛊惑群臣废后，用意何在？来人，给我将齐王世子拖了出去杖责二十”
这时群臣纷纷劝阻，“皇上不可！”
“这，没有理由杖责世子啊！”
萧煜站着不动，冷声道：“不知道臣说的几条，有哪里不对？”
“皇后无子无德难道不是事实？百官心里自有一杆秤，臣岂能轻易蛊惑得了他们！”
“如今臣的妻子因为皇后的羞辱责打，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臣不过说了几句实话，皇上便要杖责于臣，臣实不知臣何错之有？”
皇帝指着萧煜，气急败坏，“你，你藐视君王，此为大罪，朕岂能容你？”
萧煜淡淡的道：“臣并无藐视君王。”
“臣说的全都是事实。”
“若有一句不实，皇上尽管责罚。”
他说着环视群臣，“况且北地大旱，我齐王府筹措二十万两白银的粮食运往北地，交与朝廷赈灾，齐王府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何来藐视？”
文武百官这时又骚动起来，齐王府捐粮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二十万银子的粮食，这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没想到皇上不但不褒奖，反而因为袒护皇后，而欲杖责齐王世子。
百官与皇上也不是第一天为君臣了，皇上的为人众人心里多少都有数，实在刻薄寡恩，此时只因齐王世子说了皇后几句实话，便恼羞成怒要杖责。
须知臣子若是没有犯大不敬之罪，是不可当庭杖责的。
皇家虽是一家一姓的天下，但也得给臣子足够的尊重，不然谁给你卖命？
一个个看着皇上如此不顾体统，不念功劳，都觉得心寒。
这时一位御史站了出来，“皇上，齐王世子因妻子性命垂危，说话稍稍冲动了些，倒也不至于就因此要治罪，望皇上念在齐王府赈灾的功劳上，饶过世子。”
第六百五十章惩戒
又有人道：“皇上，齐王世子并无说错什么，皇上切不可杖责世子！”
“是啊，皇后有错，难道不能说？”
“臣子难道不能谏君？”
“世子何错之有？”
群臣纷纷应和。
皇帝坐在上首，看着满朝的臣子竟没有一个是站在他这边的，心里不由得恐慌起来。
他这个皇帝就如此不得人心么？
他指着群臣，“你们，你们”
这时苏丞相觑着皇上的脸色，终于站了出来，“皇上，世子因心忧妻子，才言辞稍稍激烈，皇上大人有大量，自不会与他计较。”
皇上被群臣反对，心里正惶恐，此时有人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只得就坡下驴，当皇帝的也不能引起众怒。
他平静了一下心绪，冷声道：“朕自然不会与齐王世子计较，念在齐王世子忧心妻子病情，方才一时激动才出言无状，杖责便免了。”
萧煜冷着脸，“谢皇上。”
苏丞相又道：“至于齐王世子所奏废后之事，依臣看来，皇后虽德行有失，然，皇后辛苦打理六宫，孝顺太后，亦为先皇守丧，又是陛下发妻，不可轻言废立之事。”
“皇上只须惩戒一番便可。”
皇帝这时觉得苏丞相真真是他的爱卿，惩戒说到底，不过都是一些形式，对皇后对他，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要群臣此刻不揪着废后的事不放，惩戒也就惩戒了吧。
他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
皇帝心思急转，面色木然道：“皇后有错，朕不会袒护，即日起，皇后禁足三月，后宫之事，暂且交于周贵妃打理。”
“另，赏齐王世子妃金百两，锦缎百匹。”
这便是赔罪的意思了。
苏丞相这时高喊一声，“皇上圣明。”
底下臣子们也应和道：“皇上圣明。”
皇帝脸颊一阵抽搐，黑着脸一甩袖子走了，太监一甩鞭子，高喊，“退朝”
百官齐齐弯腰，恭送皇帝入内。
这时才有许多官员想起该奏的事还没有上奏，流民叛乱要派兵镇压，赈灾需要粮食，国库空虚。边疆守军需要粮草。
无奈皇帝走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百官也无法，三三两两，一边议论着，一边往殿外走去。
萧煜这才扶着吕老太太出去了。
祖孙俩走到宫外上了车，吕老太太冷哼一声，“只是禁足三个月，也太便宜她了！”
萧煜脸色狰狞，“慢慢来，敢动小翡，我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
吕老太太安抚萧煜，“不过，如今罚了皇后倒也是件好事，想来京城里不会再有那不长眼的，敢欺负你媳妇了。”
“对了，小翡可好些了？”
萧煜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吕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唉”
萧煜轻声道：“外祖母，等小翡好了，我再带她去拜见您。”
吕老太太摆摆手，“拜见不拜见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先让她养好身体要紧。”
“对了，我昨儿让人送去的那些补品，你让人好生炖给小翡吃。”
萧煜点头答应。
走了一段，萧煜才下了吕老太太的马车，上了自己的车，往府里驶去。
第六百五十一章惊闻
不多时，皇帝的赏赐便到了，萧煜出来替顾翡接了赏，将宫里的人打发走了，自己又去屋子里，守着顾翡。
他这次是真的怕了，他意识到小翡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也是会受伤的。
顾翡虽说伤得不重，总是伤到了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
醒了好几次，都看到萧煜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顾翡便笑，“你没事么，不用陪着我，我好多了。”
萧煜只是摇头，执拗的抓着她的手。
吃饭吃药，萧煜也都要亲手喂她。
顾翡没法子，也只得由他去了。
到了晚上，萧煜竟让人铺了褥子睡在她床榻之下，顾翡稍有响动，或是一翻身，萧煜便要起来查看一番。
燕宫主听琴儿说了萧煜对顾翡的情形，哼了一声，“如此倒也罢了，总归这小子对小翡倒是一片真心。”
回头再说苏丞相白天值守，回到家已经是晚饭时分。
家里还未开饭，都等着苏丞相。
自苏郡守死后，全家茹素，不食荤腥。
每日全家一起吃饭，中间苏丞相便与两个儿子和侄子谈谈朝堂之事，点拨教导一番，也是用心良苦。
方才坐下，吃了几口，大儿子苏立突然道：“父亲，今日齐王世子在早朝上，奏请废后，听说，赞同的人有不少。”
苏立中举之后，因恩荫在工部谋了一个六品主事的官职，今日工部几位上官下了朝，便在部里议论此事。
苏立便听了一耳朵，回来自然要问问父亲。
苏丞相点点头，“齐王世子提出的三点，本就无可辩驳，只是皇上不愿废后，也就是说说罢了。”
“废后哪是那么容易的。”
苏辰默默吃着饭，耳朵里却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听到齐王世子，苏辰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前不久苏丞相回家便说了皇上令藩王世子进京读书的事，又给儿子侄子分析了一番此举的利弊。
苏立有些兴奋，“听说这里头夹杂着许多事，先是皇后懿旨赐婚，然后齐王世子抗旨，娶了如今的世子妃。”
“这世子妃听说貌若天仙，可惜，如今命不久矣。”
苏辰本来默默听着，猛的听堂兄说世子妃命不久矣，一惊之下，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呆呆的看着堂兄，“大哥，你说什么？”
苏丞相这时猛地回过神。
他想起了苏辰除夕夜吐血的那一幕，赶紧道：“倒也没有那么厉害，听说只是受了些伤。”
苏辰却死死的盯着苏立问道：“怎么会？她怎么会受伤？”
苏丞相头疼不已，轻声道：“辰儿，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苏辰转而看向他大伯，浑身轻颤，“大伯，小——世子妃究竟出了何事？”
苏丞相长叹一声，他方才忘了这个关节，不然在儿子提起这个话头的时候，他就该止住。
眼下，苏辰一知半解，不如全告诉他的好，省得他七想八想，或是四处打听。
便细细的将昨日顾翡在宫中之事说了，当中的详情还是萧煜昨夜来告诉他的。
第六百五十二章姻缘天定
想了想苏丞相又将今日朝堂上的事说了，最后补充一句，“世子妃是伤着了，不过，并无外面传的那么重。”
“辰儿，世子妃是你表嫂，只是你如今在孝期，也不好登门拜访，只写封信给你表兄，表达慰问之意便可。”
苏辰已经听明白了伯父的话，默默捡起桌上的筷子吃饭。
苏丞相见他魂不守舍，心里暗暗着急。
待吃完了饭，苏丞相起身，“辰儿，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苏辰心里担忧顾翡的伤势，神不守舍跟着苏丞相进了书房。
苏丞相见侄儿这幅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他想了想开口道：“辰儿，在你父亲去世之前，大伯本来为你看好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也写了信给你父亲。”
“你父亲隔了许久才回信，说是你已有心仪的女子，他惟愿你能娶得心上人，琴瑟和谐过一生。”
苏辰听着这话，一时眼底微微泛起泪意。
父亲也好，小翡也好，如今都是他心中不能触碰的伤口，大伯偏偏往他伤口上戳。
苏丞相皱着眉，“我收到了你父亲的回信后，便也回绝了这亲事。”
“因我终究只是你伯父，你的婚姻大事还得你父母做主。”
“只是辰儿，你须得知道，这世上的姻缘，都是老天爷定好了的。”
“你与心仪的女子终究是无缘，既然无缘，何必再执着于这些，等你过了孝期，我自会让你伯母替你寻访名门淑女成亲。”
苏丞相尽量将话说得隐晦，没有说出他已经知道世子妃便是苏辰心仪的女子。
只是苏辰何等聪明之人，大伯突然与他谈婚姻之事，不用说，自己的心思已经全部都被大伯知悉了。
苏辰一时神色十分窘迫，恋慕一个有夫之妇，尤其这有夫之妇还是自己的表嫂，这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他低着头，轻声道：“侄儿知晓了。”
苏丞相叹口气，“知晓了就好。”
“辰儿，一生还长，等你将来年纪大了，你回头看时，就会明白，人这一生，你曾以为抛不开的，忘不了的，都会在时光中慢慢的磨灭。”
“你如今唯一要做的便是养好身体，用功读书。”
他满怀希冀看着苏辰，“你也知道，你大哥才能有限，这辈子即便在我的荫蔽之下，能升到四品就算不错了。”
“苏家的将来，都系于你一人身上，就算为了家族，你也得尽早放下儿女之情的牵绊。”
苏辰默然半晌：“多谢伯父教诲，侄儿定当发奋读书。”
苏丞相挥挥手，“去吧，书要读，身子更是要紧，每日里，除了饮食上要注意，还要多活动身体。”
苏辰行了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苏辰站在梅花树下，梅花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满树的绿叶在夜风里轻轻摇摆。
苏辰站了站，使人将张泽唤了来，轻声道：“你去外面打听看看，听说，齐王世子妃受了伤，到底伤得如何了。”
大哥分明说小翡命不久矣，可大伯又说伤得不重。
他疑心大伯是在骗他。
第六百五十三章世事无常
张泽领了命出去了。
可这事并非是市井之事，只在一些官员之口流传，张泽要去哪里打听去？
在外面转了两圈，什么都没打听到，张泽无奈回来复命。
苏辰沉默半晌，“明日，你让管家打点一些滋补的药材，往世子府里去一趟，就说是代我去探病，务必将世子妃的病情打探清楚。”
张泽应了一声这才退下。
此刻，皇后宫里，碎了一地的花瓶茶盏。
皇后木然坐在寝宫里，她哭了一通之后，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
懿旨的事，本来就是皇上授意她做的，如今被齐王世子拿住把柄，竟提出废后！
而皇上干脆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让她受责罚！
皇上可以说没有半点担当。
三个月的禁足，说起来不长，可后宫交给周贵妃打理，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皇后很怕。
皇帝年过三十无子，自然少不了她从中做的手脚。
之前刘贵人生的小皇子夭折，玉妃也不过是替罪羊。
她不会允许皇子从其他妃嫔的肚子里出来。
虽说这件事过去已久，早就尘埃落定，可她与周贵妃是死对头。
周贵妃曾经怀过一个男胎，四五个月的时候掉了，自此周贵妃就恨上了她。
她禁足事小，就怕周贵妃掌管六宫，被她抓到什么把柄。
只是她如今连同宫女一起，都不得出宫门一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希望周贵妃不够聪明了。
······
第二天一早，张泽果然带着一车补品往世子府来。
顾翡今天好了很多，头也不晕了，已经能够起身走动。
只是萧煜说什么也不让她走动，顾翡觉得屋里闷，萧煜便让人放了贵妃榻在院子里，四周用绸缎帘子挡着，免得顾翡吹了风。
他自己坐在顾翡榻边，拿了下人新买的话本子，在给顾翡念。
这时侍女进来禀报：“丞相府苏公子打发人来探世子妃的病。”
顾翡微微一怔，说起来，有半年没有见过苏公子了，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便问道：“来的是谁？”
侍女道：“是一位姓张的侍卫。”
顾翡高兴起来，从榻上支起身子，“是张大哥，快请他进来。”
萧煜俊眉微蹙将她按下，“好好躺着，别乱动，一会儿头疼。”
不一会儿，侍女便带着张泽进来了，顾翡看着帘子外的人影，问道：“外面可是张大哥？”
张泽低头拱手，“小人张泽见过世子妃。”
顾翡轻声道：“你家公子如今可还好？”
张泽眼里泛起泪意，他曾经以为，顾姑娘会嫁给苏公子的。
那日公子收到父亲的回信，不知道有多高兴。
说父亲同意他娶顾姑娘，只等放了榜就去提亲。
哪知道，世事无常，不过半年，便已物是人非。
顾姑娘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公子是如何牵挂她，得知她嫁人又是如何口吐鲜血，痛彻心扉。
他微微哽咽，“公子，公子如今身子不大好，每日只在家闭门读书。”
“公子昨日听说世子妃受了伤，因在孝期不便出门，便打发小的替他来问候一声。”
第六百五十四章长公主
顾翡听到苏辰身体不好，一时心里十分担忧。
苏辰是她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也并非完全不明白苏辰对她的情意，她只惟愿他处处都好。
她轻轻叹口气，“替我多谢你们公子，我伤势并无大碍，让你家公子挂心了。”
“只是，还望你家公子多保重身体。”
萧煜也道：“你给你家公子带话，等世子妃好些了，我再去丞相府探他。”
他不是不清楚苏辰对小翡的心意，小翡这么好，便是再多人倾慕她也是应该。
从前，他对苏辰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可如今，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他知道苏辰是端方君子，不会做出任何越礼的事。
况且表弟少年丧父，姑母又自私之极，他也该多关心表弟。
张泽在帘子外再三拱手谢过，这才告辞离去。
萧煜这才又开始慢慢给顾翡念话本子。
张泽听着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远，出门上了车，便往丞相府回去。
苏辰自打张泽走后，便无心读书，就呆呆的站在院子里那颗梅树底下。
好在张泽去了不多久便打转回了了。
看到张泽从门口进来，苏辰挥退院子里的丫鬟，急切的道：“她伤势究竟如何？”
张泽恭敬答道：“世子妃伤势应无大碍，小的听她说话气息不算虚弱。”
“小的去的时候，世子妃在院子里晒太阳，世子让人在周围拉了帘子，怕世子妃吹着风。”
“想是怕世子妃无聊，世子陪在世子妃身边，念话本子给她听。”
苏辰一时想象着两人的情形，先是心里一酸，接着便有些释然。
他自问，若是小翡嫁了他，他不一定就能做得比煜哥好，小翡如今十分幸福，他还有什么可求的？
张泽又道：“世子与世子妃都叮嘱公子保重身体，说是等世子妃身体好些了，便来探望公子。”
苏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仰头看着梅树，今日之后，不管他能不能忘了小翡，他都必须放下了。
他身上还压着伯父的希冀与家族的重担。
······
顾翡被萧煜拘在家里一个月，大好之后，先是与萧煜一起去秦国公府拜会了老太太喝两位舅母。
第二天又去丞相府拜见老夫人，丞相夫人还有苏辰的两位嫂子。
只是并没见到苏辰，萧煜去苏辰院子里坐了坐，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出来两人便回家了。
才回府，侍女就递给她一张帖子，“是长公主府里下人送来的，长公主过两日寿辰，邀请世子妃去赴寿宴。”
顾翡接过帖子，眉头微微挑了挑。
她来京城一个月了，已然摸清楚了京城的一些大概情况。
这长公主，丈夫前些年去世了，之后便没再嫁，自己住在公主府里，养了不少年轻貌美的面首。
先皇去后，她越发肆无忌惮，每次出门，坐着舆轿，带着几个貌美的少年招摇过市，也算是京城一景。
因长公主家里没有男主人，因此邀请的都是女客。
第六百五十五章公主寿宴
晚上萧煜回来，他如今上午在太学读书，下午不知道忙些什么，总之是经常不见人影。
顾翡问他，“我要不要去公主府？”
萧煜道：“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长公主虽说为人荒唐了些，倒也不欺负人。”
顾翡笑道：“那我就去，我也想看看，这些京城的贵族玩乐起来都有什么新花样。”
萧煜脸一黑，“你去了，可不许乱看，记住没有？”
顾翡吐吐舌头，美少年当然是要看的，不过不能说，她笑道：“当然不会，天下哪有美少年能比得过世子爷呢？”
萧煜无奈的捏捏她的脸，“你就哄我吧。”
说完又低声道：“从今儿起，我就回房睡了。”
顾翡脸一红，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他为师父师娘守孝百日，算着日子也过了。
她推开他，“算了，我一个人睡还清静些。”
萧煜原本还打算等到一会儿安歇的时候，可眼下一说，便再也忍不住了。
他搂住顾翡，“乖，咱们今儿就早点歇下。”
“小翡，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想你想得都不行了。”
顾翡还要推他，萧煜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萧煜扯下帘子，这时，天都还没黑透，即便放了帘子，该看到的还是能看到。
他憋了一百天了，实在忍无可忍了。
他迫不及待的贴上她柔嫩的樱唇，滋味一如往昔一般甜蜜。
他一声声的轻唤，“小翡——小翡——”
他爱她爱到已经不知要如何疼她才好。
······
顾翡早上比平时起得晚些，用了早饭，换好衣裳，便坐车往长公主府里去了。
她来的已经算晚了，长公主府门外，停满了各式各样装饰着珠翠的豪华马车。
马车停在大门口，下了车，有老成的嬷嬷引着她进去。
顾翡今天带了两个侍女，琴儿和画儿。
嬷嬷引着顾翡很快到了主厅。
这厅很大，厅里目测贵妇侍女加在一起足有大几十个人，却半点也不显得拥挤。
里面热闹非凡，衣香鬓影。
女人们头上的金钗宝石，身上的锦缎环佩，几乎要晃得人睁不开眼。
顾翡走到门口，一些恰好对着大门的人目光便投注在她身上。
接着，大厅里的人一个个随着旁人的目光，都转过头来看着她。
原本喧闹的大厅，霎时静了一静。
长公主坐在上首，突的笑起来，伸出手，“是齐王世子妃吧，真是好一个神仙般的美人儿，快到姐姐这里来。”
顾翡一福，“恭贺长公主芳辰。”才走过去，长公主就一把拉住她，连声赞道，“早听说齐王世子妃是天下第一美人，我还不信。”
“如今见了，才知道传言不虚。”
她叹息一声，“怎么就生得这么好看呢？”
顾翡只能腼腆的笑。
长公主忙道：“妹妹就坐在我旁边，我就爱看个美人什么的。”
下人立即陈设了桌椅过来，说是旁边，其实就是下首，还隔着几米远，顾翡缓缓坐下，大厅里渐渐又热闹起来。
这时一个年轻的妇人走过来，对着顾翡笑。
第六百五十六章绝色和尚
顾翡忙起身，妇人笑道：“妹妹还不认识我吧，我姓苏，苏颖。”
顾翡便明白了，这是苏辰的堂姐。
她对苏颖一福，“昨日才去相府拜见过老夫人和夫人，可惜没见着姐姐。”
苏颖温柔的一笑，“今儿见着了也是好的。”
“听说妹妹前些时候伤着了，如今可都大好了？”
顾翡笑笑，“已经好了，不然也不敢出门。”
正说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过来，偏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翡。
顾翡对她一笑，小姑娘自来熟的就挽住了顾翡，“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苏颖笑道：“这是宁国公家的三小姐闺名秦心。”
顾翡见这女孩天真烂漫，也十分喜爱，拉了她一起坐下说话。
这时门口突然骚动起来，夹杂着妇人们的笑声。
顾翡看过去，就见一个光着脑袋的和尚走了进来。
这和尚身姿修长，容貌俊秀，一袭白色僧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却被他穿出了出尘之感，又透出一种放荡不羁的味道。
顾翡留意看去，就见这和尚天生意一双桃花眼。
他本就眉眼深邃，那眼里又仿佛含着无限的哀愁一般，欲说还休。
大厅里妇人们一个个掩嘴而笑，似乎对这里出现一个和尚并不感到奇怪。
秦心这时贴在顾翡的耳边低声道：“姐姐才来京城，还不认得他吧？”
顾翡点头，“他是谁？”
“他是妙空和尚，是长公主未出嫁前，与侍卫私通生下的，据说一生下来就差点被太后溺毙，长公主苦苦哀求，太后才将他送去了寺庙里。”
“后来长公主出嫁之后，前两年丈夫死了，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听说是生妙空的时候坏了身子。长公主也不肯再嫁了，不知道怎么想的，跑去寺庙认下了他。”
“长公主让他还俗，说是给他娶妻生子，还要让皇上封他一个国公。”
“他却不肯，说是既然将他扔在寺庙，他这辈子就是做和尚的命。”
她掩嘴轻笑，“只是他偏偏又不好好做和尚，最喜欢勾搭良家妇女，他生得又俊，嘴又巧，这京城里，喜欢他的小娘子可不少。”
“只是这和尚也怪，虽说喜欢勾搭女子，偏偏到如今还是清白之身。”
顾翡忍不住低声问道：“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是不是处子能看出来，她倒是还信，可一个男子，又如何知道他清白不清白呢？
秦心咯咯轻笑，“这个，一般人自然看不出来，是大相国寺的方丈说的，说妙空和尚实乃冰清玉洁之人。”
“又说妙空和尚是高僧转世，这一世是来厉红尘劫的，对他种种不合佛门戒律的行为，全都视而不见。”
“大相国寺的方丈说出来的话，岂会有人质疑？”
“也正是因了方丈的话，这京城的一些人看在长公主的份上，还能容忍他。”
“且长公主如今就这一个儿子，也拿他没办法。”
顾翡眉头一挑，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好色而不淫？
第六百五十七章一双桃花眼
“今日看来是给长公主拜寿来了。”
“妹妹提醒你一句，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秦心说着咯咯笑起来。
顾翡闻言忍不住看了秦心一眼，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说起私通什么的，丝毫不害羞，倒是一个妙人。
想来这姑娘的成长环境十分的奔放。
这时就听到长公主的声音，似乎带着无奈与宠溺，“你怎么来了？”
妙空和尚对着长公主双手合十，“贫僧自然是来恭贺长公主芳辰的。”
“恭祝长公主永远貌美如花，青春永驻。”
长公主无奈的一笑，“你有心了，只是这里都是女客，切莫冲撞了。”
妙空和尚一笑，“怎么会呢，这些姐姐妹妹们，贫僧爱还爱不过来呢。”
长公主想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有许多不合规矩之处，今日寿宴请的都是各府的年轻媳妇，并小姐们。
年龄就没有超过四十的。
可不正是姐姐妹妹。
大厅里响起吃吃的笑声。
长公主揉揉额角，“好了，本宫领了了你的心意，你且去吧，这里你待着多有不便。”
妙空和尚笑道：“长公主着相了，贫僧乃是出家人，四大皆空，红粉于我如骷髅，我不介意，想来姐姐妹妹们也是不介意的。”
这时便有几个小娘子笑道：“自然不介意。”
妙空和尚对着她们一笑，“多谢几位姐姐。”
几个小娘子脸都红了，嘻嘻哈哈的。
这时妙空和尚突然转过身，目光落在顾翡脸上。
他眸子里似乎有魔力一般，被他这么看着，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对你有无数深情的话语要诉说，目光缠绵悱恻之极。
顾翡眉头微微一挑。
若不是她上辈子曾经遇到过一个有着桃花眼的男生，这时候只怕也免不了被他看得耳热心跳。
上辈子，她高一的同桌不但长得帅还天生一双桃花眼。
她一开始，见那男生不但看着她总是深情款款，而且，言语之中，也许多暗示，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女顾翡被撩拨得有些心动。
忽然有一天，发觉这男生对着另一个女生，也是同样脉脉含情的眼神，她瞬间就悟了。
原来，并非人家喜欢你，只是人家天生这么一双多情又深情的眼睛。
自此以后，顾翡对那男生再无一丝一毫的动心，也对这种目光免疫了。
其实这倒是冤枉那男生了，他虽然天生双目含情，可倒也是真心喜欢顾翡，也不知怎么，顾翡对他越来越是冷淡。
后来顾翡干脆跟人换了座位，再到后来分班之后，两人再无交集。
顾翡收回思绪，朝着妙空和尚笑笑。
妙空和尚走过来，双手合十对顾翡行了一礼，“这位妹妹，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我竟不知道天下有如此灵动美丽的女子。”
秦心在旁边咯咯一笑，“妙空大师，这位姐姐已经嫁人了，她便是齐王世子妃。”
妙空和尚叹息一声，“可惜可惜，看妹妹年岁还小，怎么就嫁人了呢？”
“若是妹妹没嫁人，和尚说不得就要还俗娶你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好一个美少年
顾翡轻轻一笑，“便是大师愿意还俗娶我，我却也是不会嫁的。”
“大师，那边有小姐姐喊你呢，快过去玩儿吧。”
妙空还从未试过，有哪个女子被他深情凝视，半点也不动心的。
越发对顾翡来了兴趣。
他缓缓一笑，他本就生得齿白唇红，这一笑有如春花初绽，竟令人有些目眩神移。
“可我就想和妹妹说说话呢。”
顾翡心想，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便翻个白眼不再搭理他，只与旁边的苏颖和秦心说话。
妙空见顾翡不理他，也不恼，自己叫人搬了桌椅，就坐在顾翡对面，隔着老远，一手托腮，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翡瞧。
秦心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想她初见妙空的时候，也是被他看得脸红心跳，心里如今对妙空还很有好感，若不是知道他的名声，说不得一颗心都要给他了。
她几乎没见过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了妙空的深情凝视。
这齐王世子妃当真是个妙人。
顾翡若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怕要道一声惭愧。
不是姐姐功力深厚，只因上辈子就已经打过预防针了。
顾翡来得晚，这时差不多就到了中午时分了。
公主府的侍女们，开始往来穿梭，往各个条案上安置杯盏碗碟。
秦心搂着顾翡的胳膊，“我与姐姐一见如故，不如，我与姐姐一起用餐可好。”
顾翡笑着点头，苏颖起身，“我去那边坐，这一桌只能坐两人。”
顾翡起身相送，复又坐下。
不一会儿，各种精致的菜肴流水一般送上来。
厅中各人都已归坐，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拍拍手，大厅安静下来，便听长公主道：“诸位来贺本宫寿辰，本宫十分感激，略备薄酒，请诸位享用，请——”
吃了才一会儿，就听得一阵丝竹之声响起，殿外一个侍女走进来跪下，“长公主，新来的公子们为了恭贺公主寿辰，特意编排了歌舞给公主助兴。”
长公主笑道：“难得他们有心了，如此，就让他们进来吧。”
顾翡就见二十来个身着艳红长袍的美少年鱼贯而入。
这些少年一个个肤色白皙，身姿修长，容貌各有千秋。
顾翡正欣赏着这些仿佛二次元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们，突然，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她竟在这些少年中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薛尘！
就在她看到薛尘的同时，薛尘也看到了她。
两人目光相接，顾翡一下没憋住，笑了起来。
薛尘不但穿着一身红衣，看起来眉毛比从前细，像是修过了，下巴也仿佛尖削了许多，他本来生得清俊，喝了灵液之后，容貌越发俊秀，此刻这么一打扮，看起来又年轻了很多，将少年感与男人味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很是吸引人。
薛尘在这里见到顾翡，先是呆了一下，接着脸微微一红。
暗道该死，自己这幅模样，竟然落在了顾姑娘的眼中。
对面的妙空只以为是在对着自己笑，一双深情的桃花眼也染上了笑意，越发盯着顾翡挪不开眼。
第六百五十九章如意楼的刺杀
顾翡只笑了一下，很快就收住了，也不再看薛尘，可薛尘的脸越发红了。
只是场中乐声响起，他要上场了。
想到自己还得在顾翡面前跳舞，薛尘原本红了的脸又黑了。
我草，老子就不该亲自来完成这个任务。
想到任务，薛尘一时心提了起来。
一会儿动起手来，会不会伤到她？
可为了这个局，他们已经谋划了许久，绝不容许失败。
而且眼下计划也不能调整了。
薛尘硬着头皮在大厅中央舞了起来。
他此刻已经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顾翡笑话了，他担心她的安危。
顾翡起先看到薛尘是好笑，接着脑子转了转，薛尘是如意楼的少主，来这里，总不会真的是来跳舞的。
他们要杀谁？
是对面那个深情款款凝视她的和尚，还是长公主？
或者是其他来参加寿宴的某个贵妇？
这时她看到薛尘转着圈，仿佛往这边抛了个媚眼。
顾翡懂了，这是让自己离开。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
要是一会儿这里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提前离开的她反而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二十个美男长袖飘飞，只看得满大厅的贵女们目光痴迷。
不止是男人们爱看美女，女人们同样爱看美男。
一舞完毕，领舞的红衣少年走到近前朝长公主跪下，这时有侍女递过来一杯酒，少年接过，双手奉过头顶，“恭贺长公主芳辰，薄酒一杯，聊表敬意。”
长公主笑着微微点头。
少年膝行至长公主身前，双手将酒奉给长公主。
长公主微微弯腰，伸手来接。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少年突然将手中酒杯泼向长公主，接着伸手往胸口一抹，一把银针朝长公主面门激射而去。
长公主毫无防备，距离又极近，一把银针十有八九都插在了她的脸上。
少年这时又往腰间一抹，抽出一把软剑，朝着长公主刺去。
梁上这时跃下两个黑衣暗卫，朝着少年杀来。
这时长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曲起食指含在嘴里发出一声尖啸。
与此同时，顾翡对面的妙空猛地拔地而起，也往长公主那边抢去。
薛尘这时从斜刺里杀出来，挡在妙空跟前，与他缠斗。
厅中女人们反应过来，尖叫声不绝于耳。
顾翡拉着旁边的秦心，往大门的方向急退。
她坐的地方本就离门口最远，拉着秦心往门口退时，场中的贵妇小姐侍女们乱成一团，四处奔逃。
顾翡一下瞥见了惊慌失措的苏颖，她慌不择路差点被人撞倒，顾翡几步抢过去，忙伸手将她一带，拉到自己身边。
琴儿与画儿两个，护着三人一起往门口退去。
退到门口，就见两队侍卫疾奔而来，将慌慌张张跑到门外的两个红衣少年一刀一个杀了。
这时薛尘与三个少年也往门口退过来。
顾翡眼见这时候是出不去了，只得又拉着两人退到了角落里。
这时再看大厅之中。
长公主被几个侍女围着，不知情况如何。
薛尘与三个红衣少年，已经退到了门边，打倒了几个侍卫，夺门而逃。
两个黑衣暗卫，还有妙空紧跟着追出门外。
第六百六十章血腥味
大厅里，杯盘狼藉，桌倾椅倒，贵妇小姐们一个个花容失色，有的抱在一起嘤嘤哭泣，有的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一脸惊恐。
这时众人也不敢出去，外面还有刀剑之声，想来侍卫们还在与刺客缠斗。
围着长公主的几个侍女突然哭喊起来，“长公主中毒了！”
原来长公主面上中了几根银针，刚开始还不觉得如何，眼下整张脸都已经青黑一片。
这时妙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喊声，从门外跃了进来，奔到长公主跟前，侍女们慌忙让开。
妙空连点长公主身上几个大穴。
顾翡如今早已背熟穴位图，知道这几个穴位点下去，能够阻止体内的毒素蔓延。
就听妙空吩咐道：“即刻让人快马去宫中请御医过来。”
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往门外跑。
妙空坐在地上搂着长公主，轻声道：“长公主莫怕，御医很快就来，你不会有事的。”
他此刻完全不是之前那样玩世不恭的神态，一双眼紧紧盯着怀里的长公主，目光中既有濡慕之意，又饱含着担忧。
长公主此时还有意识，一双眼只是看着妙空，眼里泪水缓缓流下，气息微弱，“娘对不起你。”
妙空微微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侍女们在旁边落泪。
这时，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对着厅中大声道：“今日让诸位受惊了，只是还需得等一等，等刺客伏诛了，诸位才好回府。”
这时外面刀剑之声已经没有了，过了没多久，一个侍卫进来，“刺客不知所踪，长公主亲兵已经封住街口。”
突然一个贵妇哭喊起来，“我要回府，我要回府！”
接着也有几人喊了起来，“我要回去，呜呜呜，这里太可怕了。”
妙空皱了皱眉，吩咐嬷嬷，“周嬷嬷安排一下，送客人们出府，切记不能混乱。”
周嬷嬷起身，对着厅中一福，“惊扰各位了，此非常之时，劳烦各位随我走到大门口登车。”
几个急切的贵妇提着裙子就往外跑，顾翡和秦心还有苏颖一起也往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就见侍卫们正在一辆车挨着一辆车的搜查。
性子急的女子已经走到自己车边要上车了。
就在此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刺客在前面！”
顾翡看过去，就见远处一个穿着红衣的身影一闪而过。
侍卫们也顾不得继续搜查车辆了，一起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顾翡与苏颖秦心告别。
苏颖很快上了马车走了，秦心拉着顾翡摇晃了两下，“姐姐，我可以去你府里找你玩儿吗？”
顾翡笑笑，“那是自然，只管来就是。”
“那我过几日去找姐姐。”秦心笑笑也上了车。
顾翡与两个侍女上车，车子缓缓前行。
这时顾翡忽的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喝了灵液五感比常人要敏锐得多。
她面不改色扬声问赶车的侍女，“这车子怎么走得这么慢？”
车子这时停了，侍女站在车辕上，往前看了看，“前面长公主府的亲兵在检查车辆，要一辆辆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