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不可告人的秘技（签约审核已提交，投资的赶快上车）
“储备店长？你小子不错嘛，好好干。”
下完货，两人聊了几句，岩江大叔和荒木宗介挥了挥手，便驱车去别的店送货了。
而荒木宗介也开始了手中的工作。
便利店的夜班，绝对不是想象中的站着没事情。
收货、点货、补货，按总部的要求更新商品、粘贴各类活动标识，还要定期清理关东煮机器、提前制作简单的食物等等。
不过这些对于极为熟练的荒木宗介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
很快，他就忙完了手中的工作，站在监控死角翻看起了那本《超熟》。
期间，他也有抽空偷瞄几眼那名令人在意的“COSPLAY重度患者”。
对方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在闭目养神，就连她所在的便利店一角，都隐隐散发出一种神圣的气场。
看来是不打算回去了吧……无家可归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大概一点过的时候，那名少女似乎有些挨不住困意，趴在小桌上睡着了。
荒木宗介轻轻地走过去，放了一个包子在对方桌上。
少女立刻被惊醒，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向他。
“新鲜过期的肉包，请你的，趁热吃吧。”
留下这句话，荒木宗介也走到收银台下方的监控死角，拿了个肉包啃了起来。
“啊……谢谢。”
摸着手上热腾腾的肉包，少女楞了一下，极为有礼貌地表示了感谢，然后捧起手中的包子，优雅地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就在两人安静地吃着肉包的时候，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从黑暗中由远及近地传来。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名身穿黑色和服的老婆婆出现在了店门口，那声音正是她脚上的木屐发出的。
轻轻按下电动门上的按钮，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入了店内，径直走向了最角落的货架。
“住在附近的熟客吗？”
对方直接走向货架，明显很熟悉店内的商品摆布。
荒木宗介看了一眼头上的钟，时间已经接近两点多了。
对于这种颤颤巍巍的老人，他倒是也见怪不怪。
日本是超老龄化社会，同时也是平均寿命最长的国家，65岁以上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全国人口的10%，75岁还在工作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深夜还出来买东西，应该是有急需的用品吧。
这么想着，荒木宗介面带红晕地继续翻动着手中的杂志。
那位老婆婆很快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商品，缓缓地走到了收银台。
荒木宗介一手拿书，一手拿过对方放在台面上的商品，快速地桌面扫码器上扫了一下。
对方买的，是一盒麦芽糖。
这是一种很传统的黄色透明糖果。
“一共是365日元，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荒木宗介将麦芽糖房子用小袋装好，恭敬地放到台面上，然后拿出了零钱碟。
之所以用这种零钱碟，一是为了方便接收、清点客人拿出的硬币，二是为了避免递零钱时的身体接触。
那老婆婆提起糖果，在零钱碟中放下几枚硬币，便颤颤巍巍地出门了。
就在荒木打开弹出的钱箱，准备将那些硬币放入的时候，一丝黑气从硬币上涌入他身体。
他突然发现，这零钱碟中的硬币，并不是常见的日元，而是几枚残破到看不清表面文字的椭圆形四方孔钱币。
“这啥？”
这老婆婆，是糊涂了吧，把家里这种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出来付钱。
荒木宗介立刻追了出去。
那名行动缓慢的婆婆，此刻已经走到了漆黑的巷口，瘦小的背影在阴影中停下了脚步。
“嘿嘿嘿……”没有回过头，老婆婆以一种缓慢阴森的语调笑了起来。
“等等……”荒木宗介身后，传来那名少女的声音，似乎对方也跟着他走了出来。
“婆婆……”他伸手轻轻搭在老婆婆肩上。
无尽的黑暗遮蔽了老人的面容。
对方缓缓地转过了头来。
一丝黑气从她肩膀涌入荒木宗介体内。
转过来的，是老婆婆阳光明媚、透着微微白光的笑脸。
虽然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皱纹，却带着一股慈祥和蔼的气息。
“有事吗？我家孙女，最喜欢吃我买给她买的麦芽糖了。”老婆婆笑嘻嘻地对荒木宗介说道。
“是吗……没事，只是天太晚了，您回家路上小心。”
看着老人的笑脸，荒木宗介愣了一下，随即乖巧地向对方鞠躬道。
“谢谢你。”老婆婆也双手合十，对他回礼，然后转身继续步入黑暗中。
歪倒在地的路灯照耀下，她的身上，仿佛绽放着一层微弱的白光。
见老婆婆走远，荒木宗介也转身回了店里。
方才的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决定装作不知道对方给错钱的事情。
这名老婆婆，应该是有些糊涂了，才会大半夜拿着那种破旧的钱币，出来给孙女买糖。
穿着巫女服的少女，呆滞地站在便利店门外，看着远处幽暗的巷道。
那里，全身散发着白光的老婆婆，正一步步缓缓地走着，渐渐化作白色光点飘散在空中。
一袋麦芽糖，掉落在空荡荡的巷道上。
回到收银台，荒木宗介从裤兜里掏出零钱，按麦芽糖的价格放进了钱箱里。
过了一会，那名少女走进了店内，站在收银台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鼓起勇气问道。
“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你是问，那个事情吗？”
听见对方的问题，荒木宗介略微思索，眼神变得严肃。
看到对方的表情，少女也是神情一振，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被你注意到了……虽然这是我平时不愿意告人的秘技……”
一边这么说着，荒木宗介缓缓打开收银台上的保温箱……
少女呼吸微微急促，目光也聚集在他身上。
009 成佛（签约审核已提交，投资的抓紧咯）
伸手拿出保温箱里的肉包，荒木宗介递到对方面前，指着肉包底部的纸低声说道：“店员……会在这个角落用笔写上保质期！比如这个就还有五小时才过期……如果你能呆到那时候而且眼神足够好，并且这个肉包没卖出去的话……”
“不是指这个事情！”
少女猛地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手中的肉包推了回去。
“哈?难道……你是指那本《超熟》的事情？那个只需要用刀片小心地将塑料保护膜从侧面拆开一边，看完再粘回去就好了。”
荒木宗介一边说着，还一边拿起那本封面劲爆的杂志比划着。
“也不是这个！！！我是指除灵的事情。”
少女面带红晕，平静而坚决地否认道。
“除……灵？你在说啥？”荒木宗介一脸茫然地问道。
“就是……刚才那位老婆婆的怨灵，你是怎么做到让她成佛的？”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双手微微有些纠结地捏住衣角，似乎很不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
身为一名“除灵者”，小鸟游真弓原本是接到了便利店的委托，前来解决“幽灵顾客”的问题的。
无视了那长得很吓人、行为又低级的便利店员，在店里守了大半个晚上，她终于等到了那上门购物的幽灵。
当看到那具“灵”只是略微有一丝怨气，还没有上升到怨灵的程度时，她松了一口气。
这种幽灵，往往是怀揣着未了的心愿死去，得不到安宁，游荡在人间，并不会伤人。
但若是放任不管，契机之下，随时有可能成为怨灵。
并且，那迷惑人心、假冒钱币的事物上，也会带着少量的怨气，让接触的人在未来几天气运低落，异常倒霉。
原本她准备等那幽灵离店之后，再出手除灵，可这店员竟然发现了端倪，追了出去。
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她也连忙跟了出去。
然后，她便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名一脸犯罪相的店员，明明只是礼貌地拍了拍那幽灵的肩膀。
原本萦绕在那幽灵身上的黑色怨气，便彻底消失不见。
而那幽灵，竟然瞬间化身为纯白色的“灵”，缓缓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用除灵者的话来说，这种极为罕见的现象，被称为“成佛”。
哪怕是凶恶无比的怨灵，一旦“成佛”，其外形便会随着意识恢复到其一生中最美丽的一刻，极易分辨。
这是小鸟游真弓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成佛”。
只有放下其执念、净化其怨气、让其回忆起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才能让灵体自我解脱，真正的“成佛”。
幽灵在执念的累积下，意识会逐渐变得固执和扭曲，偏离原本的执念，难以沟通，随时有可能成为棘手的怨灵，更别提成佛了。
因此，“成佛”可遇而不可求，就算详细地了解到死者生前的情况、怨念的根源，满足了死者的愿望，也未必能达到。
除灵者往往倾向采用的，是最高效而简洁的方法。
用强力的手段，将灵彻底打散、抹杀。
但是，这样的除灵，和“成佛”，如同工厂廉价品和手工艺术品一般的天壤之别。
因此，她认定了这名店员，是一名技巧极为高超的除灵者。
原本除灵者之间，擅自打探别人除灵的方式，是极为不礼貌的。
但是刚刚见识了“成佛”的她，就像一名游戏爱好者见到大神打出了一套不可思议的操作一般，兴奋地忍不住上前请教。
“喂喂，刚刚那位老婆婆明明健步如飞的，你怎么可以擅自诅咒别人呢？你COSPLAY的不是为人祈福的巫女吗，要学会融入角色啊！”
听见对方将那位老婆婆称为“幽灵”，荒木宗介觉得有些不太吉利。
“我知道了，阁下是在顾虑‘民众保密条例’对吧？”
“民众保密条例”是指除灵者不得告知无关的民众事实真相，避免引发恐慌和一系列不可测的后果。
小鸟游真弓返回小桌旁，从桌上少女心爆棚的HELLOKITTY书包里，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亮到荒木宗介眼前。
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一丝得意。
这是一张写着“除灵免许”的证件。
“持有者姓名：小鸟游真弓……允许除灵等级范围:【壹】……颁发部门是……东京都警视厅？！”
荒木宗介一脸呆滞地看着名为小鸟游真弓手中的“免许”。
免许，也就是资格证的意思。
荒木宗介自己也有驾驶和剑道的免许，却从没听说过“除灵免许”。
日本是一个极为迷信的国度，对于很多流传至今的习俗，人们本着“宁可信其有”、“和大家一样”的思想，依旧延续了下来。
例如“不要晚上剪指甲”、“救护车路过要把拇指塞进拳头”、“哪怕家里没有人也要说我回来了”之类的。
至于供奉着五花八门各不相同神明的神社和寺庙，大部分是比公司更加赚钱的合法存在。
“现在的COSPLAY道具，还真的是什么都有啊……”
盯着满脸得意的小鸟游真弓看了几秒，荒木宗介得出了结论。
“这个……不是COSPLAY道具。这是货真价实的除灵免许，我上个月好不容易考下来的。阁下可以感应一下，右下角这个符文里会有灵力波动……”
小鸟游真弓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的潮红，尽力地用双手将那张“免许”展开，希望对方能感应得更清楚。
“符文？啥？”
“嘶啦……”一声，由于用力过猛，她手中那张A4大小的纸，被扯成了均匀的两半……
“我的除灵免许……”小鸟游真弓欲哭无泪，沮丧地低下头来。
“现在的道具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
荒木宗介感叹着递过一卷透明胶给她。
少女欲哭无泪地将那张免许粘好，珍而重之地放回书包里，然后气鼓鼓地转过头看着他。
“所以，就算是知道了我的除灵者身份，阁下还是要装糊涂吗？”
荒木宗介则是一脸“这人难道是有妄想症”的表情看着她。
010 麻烦的家伙有很多
盯了半晌，觉得对面这个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高手”，小鸟游真弓开始暗自思考别的可能性。
“难道，这人真的不是除灵者……只是碰巧有些灵感然后又意外长得像那老婆婆的初恋，之前的对话让老婆婆回忆起了曾经的‘山盟海誓轰轰烈烈风花雪月至死不渝你是风儿我是沙’，然后就……瞬间成佛了？”
因为血脉的关系，也有小部分人普通人会觉醒灵感，能“看”和“感应“到超自然的事物而不自知，这便是民间所说的阴阳眼。
“不可能，这可是‘成佛’，而不是看到‘灵’那么简单。”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脑袋里不知从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甩了出去。
对方一定是不认可自己“除灵者”的身份，因此才会有所隐瞒。
“对了，那枚钱币，很有可能是沾染了怨念的东西，如果用符咒除灵的话，会出现特殊现象，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在小鸟游真弓的强烈要求下，荒木宗介拿出了那枚椭圆形的钱币。
“以赤城姬命之名，拭去眼前的黑暗。”
小鸟游真弓拿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符纸，默念咒文。
她体内那来自神明的力量，凝聚到了符纸之上。
“怎么样，你的灵感应该看得到我符纸上的灵力吧？”
荒木宗介看了一眼对方手上那张极为普通的符纸，用毫无波澜的声音配合道：“噢，看到了，好强大的灵力啊！”
“阁下……是在敷衍我吗？”
看着对方毫无诚意的表情，小鸟游真弓愤怒地将符纸拍在那个椭圆的钱币上。
按照常理，符纸上的灵力和钱币上的怨气冲抵之下，符纸会无风自燃，哪怕是没有灵力的人也能观测到这一现象。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难道这枚钱币上没有任何的怨气？”
身为赤城神社的天才巫女，目前任务完成率100%的新晋除灵者，小鸟游真弓看着荒木宗介那看白痴一般的眼神，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憋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阁下要相信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接下来不会说我是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吧？这难道是什么邪教的新型入会传销吗？还是说现在的小孩子沉迷COSPLAY到妄想症的程度了？拜托，虽然我很尊重传统文化，但是我可是纯粹的无神主义者。”荒木宗介用一副看穿一切的口吻说道。
在这之后，任凭小鸟游真弓怎么说，荒木宗介自然是不信。
“我会回来的，届时我将证明我不是骗子，让阁下认可我除灵者的身份！”
天亮之后，丢下这句话的小鸟游真弓，骑上一辆深红色的自行车，神情坚定地走了。
她坚信，荒木宗介是不认可她的除灵者身份，才对她“隐瞒真相”的。
毕竟这个年头，没有觉醒灵力的正式神职者大有人在，有灵力的反而是少数，对方身为如此高明的除灵者，不肯轻易认可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要让我展示出赤城神社深厚的底蕴，一定能获得对方的认可。
在COSPLAY少女走后不久，三坂店长也一大早就来和荒木宗介交班了。
在确认钱箱里的金额没有问题、店员也没有遭遇任何奇怪的事情之后，这名矮胖的店长大叔明显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就在两人在收银台交班的时候，几名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从店外路过，偷偷地拿出相机，对着两人一阵猛拍。
……
从便利店下了夜班，荒木宗介并没有立刻回公寓埋头睡觉，而是先去了一趟学校。
他还有几箱心心念念的“私人收藏”，寄存在宿舍没有搬过来。
荒木宗介所就读的涩谷经济大学，简称涩经大，位于寸土寸金、人气爆棚的涩谷区核心地段。
整个学校以一栋狭窄高大的教学楼和小巧的操场为主，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并没有什么大型体育馆、成群樱花树之类与学习毫不相关的东西。
当荒木宗介从学生寮里抱着三个大纸箱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名男子拦在了他的身前。
“哪个混蛋，不要挡路，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本大爷的珍藏，我要打得你昨天的早饭都吐出来……”
荒木宗介费力地从纸箱后方探出头，朝对方说道。
“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你了。”
男子面无表情、眼神灼热地看着荒木宗介。
“你哪位？”
荒木宗介迷茫地打量着对方。
这是一名相貌极为秀美的男子。
细长的眉眼和随意扎在脑后的长发，配合上修长的体型，让他整个人带着一股柔和洒脱的气息。
一旁路过的女学生，都面带红晕地向他投去痴迷的目光。
“啧，你这家伙……我是安倍寺。”
“安倍寺……哦？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去年全日本大学剑道選手権大会……请你好歹记得决赛对手的名字啊！”
安倍寺一脸不爽地发飙了。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有何贵干？”
“哼，自从去年败给你之后，我在北海道的雪山之巅，经历了师傅的地狱训练，与穷凶极恶的山熊搏斗了三天三夜，终于掌握了二天一流的真谛……”说道这里，安倍寺面露得色，好看的薄唇微微翘起。
“话说这不是殴打保护动物吗……所以？”
“结果，你这家伙居然在今年的比赛上临阵脱逃！”安倍寺愤怒地说道。
自己过去一年苦苦磨炼剑术，就是为了在今年的决赛上洗刷耻辱，结果决赛那天，这家伙居然没来，害得他自动胜出，成为了第一。
“所以你今天来是？”荒木宗介有些不耐烦了。
抱着三个叠在一起的纸箱与人纠缠，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所以，请和我再比试一场，今天，现在。”
安倍寺郑重地说道。
这麻烦的家伙，原来是奔着这事来的，大爷还忙着回去睡觉呢。
扫了一眼安倍寺背上的训练用竹剑，荒木宗介暗想道。
“本大爷才下了夜班，正忍着睡意搬家呢……没空，借过借过。“抱着纸箱，他径直朝校门外走去。
“不行。“安倍寺用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放手……”
拉扯之下，荒木手中叠得老高的三个纸箱，立刻晃悠着落在地上。
里面的事物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啊，丽娜，还有我的放课后系列……”
从箱子里倾泻而出的，是海量封面劲爆少儿不宜的杂志、DVD光碟、网购的“透视眼镜”等事物，以及……一个身材劲爆、未着片缕、面容却是简笔画的丑陋充气玩偶。
011 不再清澈的剑意
在过往女学生鄙视和嫌弃的视线中，荒木宗介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珍而重之地放回纸箱里。
安倍寺也带着鄙视的眼神，悄悄地往远处挪了两步，以示清白。
“咳咳……我那日没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咳嗽了一下，荒木宗介面色严肃地对安倍寺说道。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有隐情吗？”
“因为某些原因，在下的剑意，变得不再清澈……”
“整日沉迷这些肮脏的东西，你的剑意能清澈才怪！”
安倍寺立刻吐槽道。
“真不敢相信，我当初竟然一个大意，败在了你这样浑浊的剑意之下！”
“哼，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我这样的强者，会轻易臣服于欲望吗？“
“难道……”
看着荒木宗介严肃的表情，安倍寺也微微动容。
“是的，这是一种修行，对……关于平常心的修行。”
“你在胡扯些什么……”
还不待安倍寺说完，荒木宗介拿出纸箱里的一本杂志，对着他展开。
杂志内页，一名身材劲爆、“穿了等于没穿遮得恰到好处”的制服女郎，正将手指含在口中，脸色羞红地看向镜头。
突然遭受灵魂暴击，安倍寺脸色顿时像煮熟的螃蟹一样。
“哼，有破绽……”
不好。
不知何时，原本在前方的荒木宗介，已经移动到了安倍寺后方。
“好快……”
安倍寺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那人已经贴了上来，在自己耳旁邪笑道：“你的心，乱了……这个距离，若是比试中，你已经输了。”
“不，我刚才只是一时……”
安倍寺立刻反驳。
“哼，刚刚只是内页特别赠送的大海报其中一张罢了……这些呢，这些又如何……连杂志都无法战胜，面对海量的DVD，你以为你又能到哪个地步？更别提就连我至今都没有勇气挑战的，大魔王‘丽娜’了……”
看着眼前快速翻动杂志、展示着纸箱内无穷无尽的“罪恶之源”的荒木宗介，安倍寺眼神涣散、额头密布着大量的汗珠，颓然地跪倒在地上，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修剑道之人，最为看重平常心，需做到处事不惊，无论面对任何敌人，都要维持自己的心境。
自己六岁学剑，经历了无数严苛的修炼，自认已经锻造出了颠扑不破的心境。
面对对方拿出的几张薄薄的印刷物，他修炼多年的平常心，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破了。
直到现在，连呼吸都还有些急促。
“原来，你竟然一直，在利用这么可怕的事物，修炼‘平常心’……”
“现在，你算是明白我的瓶颈了吧……一日无法战胜‘丽娜’，在下的剑心一日无法恢复通明。”
背对着跪倒在地的安倍寺，荒木宗介一脸的惆怅。
我才不会告诉你，上次决赛没去是因为头天晚上和暴走团的人飙车喝酒起不来了。
看着荒木宗介的背影，安倍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家伙果然是因为修炼上遇到了瓶颈，所以那日才临阵脱逃了。
忽然，荒木宗介转过身，将某个东西塞入安倍寺怀中。
“来，这盘我珍藏多年的‘学习DVD’送你，回去好好修习平常心。”
“既如此，我也不会输给你的……下一次见面，希望我们都突破了各自地瓶颈，能让你以最好的状态败在我的剑下。”
看着抱着纸箱原去的荒木宗介，安倍寺用力地捏着手中的DVD，斗志昂扬。
……
就在荒木宗介终于打发了安倍寺，将他的“私人收藏”运回公寓的时候。
离涩谷经济大学五百米的东京都警视厅涩谷警署楼上，写着【第九特别行动课】的办公室里，一名金色卷发、双瞳异色，名为望月绫乃的矮小女生，正拿着一份报告大发雷霆。
“所以你告诉我，是这名叫荒木宗介的五流大学毕业、警所辅导记录105条的小混混，昨天应聘钙威男优失败后，路过小巷子时，顺手超度了怪异等级【壹】的人面犬？而且根据他进进出出的时间，用时还不超过半分钟？那我们第九课是不是可以解散了？”
说到某个字眼时，望月绫乃嫌弃地将手中的资料，像丢脏东西一般摔在桌子上。
最上面那份简历的照片上，赫然是表情呆滞的荒木宗介。
在她对面，一名年纪可以当她爸爸的国字脸大叔，低着头唯诺地说道：“报告课长，根据反复确认监控记录，一个小时内只有这名男子出入过那条巷子……当然，这只是信息组的初步推测而已……”
“哼，和普通的幽灵、怨灵不同，人面犬可是都市传说，属于【怪异】的范畴。”
人面犬，出现在九十年代初期，在日本各地都有大量的目击记录，至今亦无法确认其是一只还是多只。
遭遇人类后，会不屑地冷笑，说出类似“怕什么”“随便你”“吵死了”“原来是人类啊”之类的话，然后发动袭击。
而原本沉寂多年的人面犬，近期不知为何忽然在网络上又再次翻红，越传越烈。
随即在东京各处都出现了目击记录。
仿佛想起了什么，望月绫乃眼神逐渐深邃起来。
“上一次怪异被封印的记录，要追溯到【百目鬼】了。当时第九课可是连续曝光了多个明星和财团的丑闻，抢占了舆论高地，然后再请了多名专家出来发表论文辟谣，降低了其在人们心中的存在感，最后通过多名除灵者正面强攻，才将其一定程度上永久封印。”
以人心负面情绪为养分生长的怪异，极难完全消灭，大多采用封印的方式处理。
怨灵也好，怪异也罢，只有在带着强烈的情绪成佛或被消灭时，其执念才有可能会聚合为有着奇特功能的物品，亦被称为【怨物】。
那巷子里留下的【怨物】，便是人面犬消亡的铁证。
“岩田武君，让信息组的人再给我彻查一次……至于这个小子，也不能轻易排除嫌疑，派组人盯他一段时间……排查一切可能，一定要找出这个能让怪异消亡的原因！”
望月绫乃眼神灼热地说道。
第九课成立不过短短十多年，随着近几年超自然案件呈倍的增长，累积薄弱的第九课，面对这些深渊一般的未知存在，如同手无寸铁的婴儿一般无力。
能直接消灭怪异的存在，对第九课，甚至整个日本，都意义重大。
“是。”
名为”岩田武“的国字脸大叔立刻恭敬地鞠躬行礼。
012 怒鬼之棒
涩谷，牛角日本烧肉专门店。
正值晚饭时间，这家人气烧肉店已经是宾客满座，门口也排起了长龙。
霸占了店内最宽阔的一处半封闭式榻榻米雅间的，是一群身穿印着“涩谷经济大学剑道部”训练服的男子。
“呵！居合斩！”
其中一名部员，快速地拔出腰间的训练用竹剑，将摆在长桌上的一排啤酒瓶口斩碎。
整个动作精准流畅，一气呵成，收获了邻桌客人惊悚的目光。
“恩恩，不错，这一招出来吃饭很有排场。”
荒木宗介满意地点头称赞。
坐在他们中间的，是随意地穿着印花T恤的荒木宗介，以及他身旁的一名穿着白色衬衣、满头黑人小辫、一看就是“极道大哥”的男子。
“这一杯，敬我们涩经大剑道部前任主将，祝您传播事业蒸蒸日上，武运昌隆。”
“干杯！！！”
这群全身肌肉鼓胀、孔武有力的男子，群情激昂地举起手中大得夸张的扎啤杯，一饮而尽。
搬离学校开始“社会人”的生活，剑道社的后辈们为荒木宗介准备了个欢送会。
正是为了这个聚会，他昨天才在便利店连续上了两个时段的班。
“明明只是大学剑道社的聚会，怎么搞得比我们怒罗拳更像暴力团。”
扎着脏辫的男子将杯中酒饮下后，打趣道。
他是荒木宗介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目前也在东京“混社会”的死党，东野幸平。
“是啊是啊，全都是男生的社团，聚会也就这样毫无灵魂了……早知道，我还不如随便加个什么脑电波部、肉体改造部这种幽灵社团混混得了。”
看着眼前吵闹的一群人，荒木宗介一脸的嫌弃。
他大二时加入剑道部原本的计划，是在取得成绩后，吸引一群女粉丝，开个后援会，体验下修罗场什么的……
可是有这么一群人在，充斥着汗臭、脚臭和过剩的男性荷尔蒙的剑道社，根本不可能有“女粉丝”这种生物存在。
“还不是怪你自己，招收的部员都是参照暴力团的选人标准来的……”
东野幸平一脸“你自作自受”的表情。
或许是曾经在极道组织混过的原因，荒木宗介总是喜欢招收那种身材高大、出门跟在后面有排场的新部员。
搞得现在的涩经大剑道部，像是兄贵俱乐部一样。
“荒木哥可是我们剑道部的灵魂！想当年【怒鬼之棒】对战【立花飘雪】的惊世一战，我至今仍然记得……”
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平头男，举起酒杯，向荒木宗介敬酒。
他是剑道部现任部长，荒木宗介的接班人（自称），山田健吾。
就是以这粗暴的家伙为首的一帮臭小子，随便吼一嗓子就能将潜在的“剑道部女粉丝”扼杀在摇篮中。
不过正如他所说，原本面临废社的涩经大剑道部，在荒木宗介加入后，以一袭黑马的姿态，凭借他一人之力，过关斩将，竟然获得了全国大赛的优胜。
“可恶，你这小子给我闭嘴。社团里全是男人就算了，还给我取【怒鬼之棒】这种意义不名的名号，搞的我连个女粉丝都没有……明明安倍那家伙只是第二名，凭着个好听的名号，竟然还有上百人的应援团！”
说道这个绰号，荒木宗介就是一肚子气。
当初加入剑道部，最初是为了免费的训练餐去的。
后来为了比赛奖金和挪用社团经费，又一路开始参加比赛、成为主将。
毫无剑道基础的他，只苦练了一招【素振】，也就是举起剑，对着对手挥过去而已。
凭借两世修炼咏春拳的速度和反应，以及天生不属于人类的怪力，对手往往闪之不及，挡之不下。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被称为“剑道界之耻”、“毫无美感的选手”的荒木宗介，当初一路闯到决赛，对手都是以竹剑炸裂或者隔着防护服脑震荡收场。
连从小修炼剑道，蝉联各种比赛冠军的安倍寺，也只是勉强接下了三剑，便双手脱力认输。
因此，视他为传奇的剑道部众人，便给他取了【怒鬼之棒】这个绰号，大肆宣传。
听到荒木宗介的抱怨，山田健吾扭曲着一张国字脸，饱含泪水地呐喊道：“【怒鬼之棒】这么阳刚威猛的称号，比那小白脸的【立花飘雪】好听多了！而且，都是男生的社团，有什么不好？男人，有属于男人的美好友谊！”
“本大爷全身上下，哪个部位像怒鬼之棒了？”
直接无视了还在呐喊的山田健吾，荒木宗介和东野幸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职业剑道俱乐部那边，你拒绝了？”
“还能怎样，你知道我对剑道其实没兴趣的，难道继续过这样充满汗臭的生活？”
“所以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应该还有几个有希望的公司吧。”
“啧，要有我还能在这里唉声叹气吗？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在便利店先干着，再继续找更好的工作啊……”
说道这里，荒木宗介又叹了一口气。
“浑身汗臭和肌肉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我对学长一直……”
不胜酒力的山田健吾，还在用灵魂呐喊着。
“够了没，给我闭嘴，本大爷工作还没着落呢！”
一边把拿过啤酒瓶死命往山田健吾口中灌去，荒木宗介不甘地呐喊道。
似乎这边太吵闹，斜对面包厢门拉开了一条缝，几名身穿西装的墨镜男，眼神火热地看向了他们。
对此类视线特别敏锐的荒木宗介，立刻习惯性地用恶犬一般的表情挑衅地回看了过去。
“别……别挑衅，斜对面包厢向你们投来饥渴目光的，是三口组东京分部负责人，天藤一雄。别看他年过五十，企图心可比年轻人还强，那可是个不择手段的狠角色……”
东野幸平立刻将荒木宗介的脸扳了回去。
日本的极道组织，也就是所谓的暴力团，乃是合法的株式会社，实行着公司制管理。
虽然自从政府修订《暴力团对策法》以后，暴力团的日子越发难过，颇有些日薄西山的味道，但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
与东野幸平目前任职的、荒木宗介曾经见习过的华人暴力团【怒罗拳】不同。
身为日本第一暴力团的三口组，业务范围和行事风格更加广阔无下限，只要来钱快的他们都干。
013 交换杀人
“我山田健吾，将会一辈子效忠荒木学长。不如学长留下来参加秋季的比赛，我们剑道部用尽一生一世把你供养……”
“够了，谁拿剑来，把这家伙打晕拖走。”
“还有你们几个，不要喝着喝着就脱光了啊！”
彻底喝醉的山田健吾，一直吵闹到了聚会结束。
在告别之际，荒木宗介以“前辈诚心诚意替你们去浅草神社求来百战百胜的御守，但是香火钱要自己给才灵验”的理由，向后辈们强行兜售了不少的符纸。
“什么？符纸上为什么好像粘过口水臭臭的？那一定是神明大人的口水！你说御守都配了可爱的小袋子？前辈都诚心诚意去替你求来了，区区布袋而已，你都是成年人了，不会自己配一个吗？”
在那之后，荒木宗介和东野幸平蹲在店门口抽起了烟。
“下次……下次我一定安排一个劲爆的联谊会给你看！”
远远地，还能听到被众人拖走的山田健吾醉醺醺的发言。
“呼……对了，宗介……关于你的新公寓……”
东野幸平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了手机。
“怎么了，那公寓挺不错啊，虽然走道暗了点、邻居晚上吵了点、花洒也是坏的……“
“不是那些，我是说这个……你好好看看……”
东野幸平将手机屏幕怼到了满不在乎的荒木宗介脸上。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标题为“藏前公寓交换杀人事件，已知受害者已上升到23人”的新闻，落款时间是五年前。
荒木宗介接过手机，略略一看，便无所谓地又点燃了一根烟。
“什么嘛，不是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情了嘛。”
按新闻上报道的内容，五年前，原本极为正常的藏前公寓住户们，不知道是脑抽了还是什么原因，相信“杀害没有人际关系的人便不会被警察发现”，竟然玩起了什么“交换杀人游戏”，抽到纸条的住户，必须履行义务杀掉纸条上的陌生人，否则就会……
最初的发生的多起凶杀案，警方并未将其联系到一起。
直到最后，这案件越闹越大，波及的受害者也越来也多，终于让警方查出了真相。
那个时候，公寓内活着的住户，已经所剩无几了。
“那你再看看这个……”
东野幸平又打开了2CH论坛的一个热帖“【都市传说】藏前公寓交换杀人事件”。
“……【交换杀人】事件之后，新入住藏前公寓的住户，常常听到那些空无一人的公寓，在半夜发出诡异的动静，仿佛有人在那里热闹地生活一般。到后来，有些住户会收到‘轮到你了’的纸条，收到纸条的人，往往在一个月内，出现自杀、杀人、意外身故等情况……据说，是那些住户在死后，还在继续着那个游戏。据网友猜测，收到纸条后，必须杀一个人才能躲避怨灵索命。”
“啧……幸平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开始迷信这些了啊……我还要感谢撰写这些的无聊人士，让我以那么低的价格租到了这么好的公寓……别忘了，哥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荒木宗介抬头看天，满不在乎地吸着烟。
“你这家伙，根据我在东京混这几年的经验，这些东西，有时候还是要信一下的……”
东野幸平还准备说点什么，几名身着西装的男子走上前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哟，这不是怒罗拳负责歌舞伎町的‘地狱犬’吗？你身边这位，难道是曾经和你并称‘横滨双头犬’的那位？怎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去银座的会所喝一杯？”
为首的，正是之前坐在斜对面包间的，三口组东京分部负责人，天藤一雄。
“啧，天藤部长，我们兄弟两人叙叙旧，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东野幸平淡定地回绝了对方的邀请，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自荒木宗介退出后，形影不离的“双头犬”，也就变成了凶狠好斗的“地狱犬”。
三口组和他所在的怒罗拳向来不对付，他也怕因为自己的事，牵扯到荒木宗介身上。
“你这小子，对我们部长什么态度？“天藤一雄身后，几名年轻男子立刻不满地上前。
“无妨，在下只是来打个招呼。麻烦你转告你们张大哥一句，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因为，已经不多了。”
留下这句话，天藤一雄便转身带人走了。
“三口组看起来很好赚啊，怎么从来不见你请过我去银座花天酒地？”荒木宗介打趣道。
“那些家伙捞钱的道，可比我们邪门得多。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明明比我适合这一行得多，要是不去念那个狗屁大学，怕现在也天天在银座花天酒地了吧……当初你离开的时候，大伙都说，可惜了这张凶狠的脸。”东野幸平不满地给了他肩膀一拳。
当初，两人高中毕业离开福利院，一起立志要成为坐“关东第一把交椅”的男人。
后来一同去了总部位于横滨，以华人为主的暴力团怒罗拳“见习”。
之所以会去怒罗拳，是因为两人所长大的福利院，乃是怒罗拳长期资助的。
身为合法组织的暴力团，也是需要承担一定社会责任的，资助福利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连三口组旗下的便利店，在节假日也会给周围的小朋友免费发糖、组织“兄弟”清扫大街。
而两人“见习”的内容，并非去之前所想象，穿着西装带着墨镜参与帮派谈判、火拼之类的，而是……非法捕捞。
是的，随着《暴力团对策的修订》，各暴力团的“主营业务”收入大大减少，不得不广开财源。
横滨中华街生意最火爆的一家居酒屋，便是怒罗拳的产业。
其提供的海鲜刺身饭，味美价廉分量又足还能赚钱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货源来自“非法捕捞”。
基本上，被称为“地狱双头犬”的两人，那半年除了在码头与人打架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近海从事非正当近海捕捞劳作……
后来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荒木这家伙，居然丢下他跑去考了大学。
“哼，难得重活一世，本大爷可不要去什么暴力团浪费人生。等我找到正式工作、登上事业巅峰，再娶一个小我十几岁的老婆，开着宾利去旅行结婚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寄明信片的。”
一口气将手中的烟吸灭，荒木宗介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独自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说得你好像死过一样……真是任性的家伙，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洒脱，也许双手也会干净很多吧。”
羡慕地看着荒木宗介的背影，东野幸平叹了口气。
同为孤儿，面对命运的安排，不是每个人都有荒木那样的勇气去抗争。
毕竟，能自由自在的活着的，总是少数人。
大部分人，只能随波逐流罢了。
014 那家伙果然有问题
“记录：目标在牛角日本烧肉专门店涩谷分店内聚餐4小时，同桌对象为涩经大剑道部成员和一名可疑男子……期间饮用朝日啤酒二十五瓶、八人自助套餐、加点和牛拼盘八份……期间目标有向剑道部成员强行出售符纸的行为……备注：疑似涉嫌非法挪用社团活动资金和软性勒索。”
“记录:目标与三口组东京分部负责人天藤一雄有短暂接触……经信息组确认，同桌可疑男子为怒罗拳新宿歌舞伎町堂口负责人东野幸平……备注：确认目标有暴力团背景。”
“记录:目标自涩谷站搭乘JR山手线，于浅草站下车，期间派出一名行动员尾随，无异常举动……备注：目标在发现西瓜卡余额不足后，有逃票行为。”
“记录:目标已回到了租住的藏前公寓102室，暂时在外围监视。”
就在荒木宗介醉醺醺地回到了公寓以后。
一辆随处可见的老旧丰田轿车，驶入了藏前公寓对面的露天停车场。
车内，坐着两名身穿便衣的男子，其中一名正在对着手机确认着已经发送的语音记录。
“可恶，盯了这小子大半天，完全就是个普通的小混混嘛，也不知道上头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
在副驾驶上的年轻男子，伸了个懒腰，抱怨道。
“翔太君，今天我就教教你，第九课的老职员，留下来的一句话……”
坐在驾驶座的，是一名满脸胡渣的瘦弱中年人，他一边盯着藏原公寓惨白的外墙，一边老神在在地说道。
第九课，全称是“东京都警视厅特别行动第九课”，专门处理无法解释的案件。
而这两人，今天上午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要求跟踪这个名为荒木宗介的小混混。
方才驾驶座上那名男子，正在按第九课的“任务执行准则”，每隔15分钟不间断地汇报着任务进度，避免出现不可测的意外失联或者记忆错乱。
“还请前辈指教。”
“越是平静的海面之下，暗流越是汹涌。”
“哦？那么，文谷前辈觉得，这个荒木宗介，有问题？”
听见这句话，名为翔太的年轻男子立刻来了兴趣。
名为文谷的中年男，从副驾驶拿出了两个护目镜。
他将其中一个带上，示意翔太带上另外一个。
“他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这栋藏前公寓，几年前可是出了名的大有问题。”
带上护目镜后，翔太的视线如同夜视仪一般，变得绿油油的。
“也没什么不一样嘛，比一般的凶宅，看起来干净多了。”
在他看来，眼镜中的藏前公寓只是变得绿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奇特的。
“正是因为干净，才可怕……这所公寓，在五年前可是发生过惊人的大案子……可是至今为止，第九课多次调查，也没有观测到一丝的怨气……仿佛，有东西将这些怨气都吸走了一般……”
两人所戴的绑带式护目镜，是第九课专用装备，名为【灵侦眼镜IV型】。
不但能观测到死者的“灵”所携带的怨气和“灵能者”所御使的灵力。
甚至能观测到一些肉眼无法看到，也无法解释的事物。
听文谷这么一说，翔太立刻用手机查询了“藏前公寓”几个字。
随着不断地翻阅屏幕上的新闻，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震惊。
怨气，可以理解为一种负能量的存在。
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出于对某些事物的执念、嫉妒、怨恨等负面情绪，会产生怨气。
凶案现场往往怨气更甚，甚至聚集为“灵”。
而这发生过23起命案，几乎是每个房间的住户都死过一轮的藏前公寓，竟然没有一丝怨气。
若不是这些住户死得心安理得、心满意足，那这些怨气，去了哪里？
漆黑的夜幕下，公寓干净洁白的外墙，在他眼中慢慢变得扭曲而可怖。
“既然可怕，为何不封起来，还任人居住？”
听到这里，翔太好奇地问道。
“在‘那个案子’之后，这栋公寓便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凶宅了，本来就没几个人愿意居住进来……虽然后面也出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案子，可是因为第九课来了几次始终都没有发现怨灵和怪异作祟的证据，便被公寓产权所属的财团压了下来，当做普通的凶宅处理了……毕竟现在的日本，哪个地方又没有死过人呢。”
文谷苦笑了一下，和他解释道。
“竟然连第九课都被财团干预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第九课虽然身份特殊，可也是最近一二十年，幺蛾子案件多了，才成立起来的。在这之前，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可都是阴阳师、神社和寺庙的业务范畴……哪怕是现在，一般有‘灵’活动的凶宅，也是除灵者协会在负责。我们作为主要针对等级【贰】以上怨灵和怪异的执法部门，要立案也必须有证据对吧。”
“噢，文谷前辈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翔太恍然大悟。
将车窗打开一条缝，文谷点燃了手中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继续说道：“等你和我一样熬几年，也就没那么多好感慨的了。不过，新人，你要走的路还长呢……想要在第九课活下去，得记住我今天的话，不能放过一丝细节。”
“是！谢谢前辈。”
翔太立刻眼喊敬佩地向文谷点头道谢。
“今年年底，我在第九课就熬满五年了，可以申请换岗了……希望你也能熬到那一天。”
文谷眼神深邃地看着黑压压的天空。
面对各种超自然案件，长期的精神压力下，往往会导致许多不可预料的事情，因此第九课的职员，任职时间上限是五年。
纵然如此，大部分职员，不是牺牲在任务中，就是顶不住诡异案情带来的巨大精神压力，住进了精神病院。
能熬到第五年的，只有少部分幸运者。
“记录：目标停留在藏前公寓102室，暂无异常。”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在车内躺着，只能听见手机中偶尔发送的记录声。
时间一直到了半夜一点，正闭目养神的文谷，被翔太轻轻摇醒。
“前辈，那家伙果然有问题……”
015 就当是一场梦
在第九课两名精英探员的视线中，穿着短裤和T恤的荒木宗介，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袋口系在脖子上，如同日本古代的窃贼一般出现在公寓门口。
他先是在公寓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之后，做贼一般跑出了公寓。
“跟过去看看。”
文谷立刻翻身而起，戴上灵侦眼镜，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翔太也连忙拿上自己的灵侦眼镜，跟在他身后。
【灵侦眼镜IV型】除了能量观测外，还有着夜视的基础功能，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十分便利。
深夜里开车目标太明显，他们自然选择步行。
就这样，两人远远地跟在荒木宗介后面。
“这……这小子，是超人吗……”
跟了没多久，上了年纪的文谷，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目标明明踩着人字拖，背着一人大的垃圾袋，却跑得飞快。
跑的快就算了，还不爱走寻常路，一路上动作熟练地连续翻过了多堵围墙。
让两人重温了在警校时的“障碍穿越训练”。
一路走到了距离藏前公寓三公里的某个别墅区域，荒木宗介才鬼头鬼脑地停在了一户无人居住的破旧宅邸门口。
“这家伙，到底干嘛来的。盗窃？抛尸？”
就在翔太这么想的时候，只见目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将身后的巨大垃圾袋往角落一丢，一身轻松地跑路了。
“你跟上，我去查看他丢下了什么，保持联络。”
经验丰富的文谷，立刻下了决断。
他实在是跑不动了。
翔太走后，文谷小心翼翼地朝目标丢弃的口袋走去。
漆黑的夜幕下，幽暗无人的废弃宅邸，诡异的黑色口袋，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不过文谷已经提前用灵侦眼镜确认了周围，并没有任何异常。
漆黑的夜色下，同样漆黑而巨大的垃圾袋，有如潘多拉的魔盒一般，散发着诡异的味道。
将微型手电筒咬到嘴里，文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口袋……
凭着多年从业经验，那垃圾袋里哪怕是碎掉的尸体，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
“前辈……”
就在文谷面色坚毅地翻弄着垃圾袋时，山田健吾也在宿舍中睁开了双眼。
饮用了过量的啤酒之后，撕裂般的头疼将他唤醒。
对了，我似乎是被剑道部的人扛回来的，路上还吐了几次。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决定起身倒杯水喝。
位于五楼的狭小二人宿舍内，此刻只有他一人。
室友应该是和女朋友出去住了吧，令人羡慕的家伙。
站在阳台前，喝下一大杯水，山田健吾才觉得恢复了活力。
随着荒木前辈的隐退，他接过了剑道部主将的重担，这让他心中压力巨大。
毕竟，自己可没有凭借一己之力制霸全国的气魄。
想到这里，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巨汉不禁叹了口气。
正准备转身回床上继续睡的时候，山田健吾被对面楼的某处吸引了目光。
皎洁的月光下，对面那栋楼的阳台上，似乎有个白色的身影。
若是在别处，山田健吾自然没有兴趣在半夜去深究在对面阳台上的是衣物还是人。
但是……对面那栋楼，可是女生宿舍。
酒精和男性荷尔蒙双重驱动下，山田健吾立刻从床下拿出了一副单筒望远镜。
S450红外微光夜视仪，有效距离500米，放大倍数10倍。
“你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拿起这件宿舍代代相传的镇舍之宝时，他耳旁想起了前辈们的叮嘱。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朝对面望去。
透过镜片，夜幕下的一切变得明亮，对面那栋楼就像在身前一般清晰可见。
那阳台上，俏立着一名女生。
漆黑的长发、薄薄的睡裙之下，是玲珑的身材和牛奶一般细腻的肌肤。
山田健吾只觉自己荷尔蒙又开始飙升、呼吸变得厚重，心脏也在异样的刺激下砰砰直跳。
“这么晚还不睡，是有心事吗？”
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接近两点。
就在他准备再欣赏一下就回去睡了的时候，对面的女子忽然有所动作。
她微微抬起双手，单腿而立，开始缓缓摇曳起自己的身体。
竟然动作优雅地跳起了舞。
“哦？跳的还不错嘛，我们学校，好像没有舞蹈部吧。”
山田健吾细细地欣赏起了女子的舞蹈。
月光之下，佳人白衣，翩然起舞，妖冶唯美。
让他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可是，随着女子动作不断变化，他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
在狭小的阳台上，女子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动作频率也越来越快。
甚至开始作出一些反人类身体结构的动作。
“这……已经超出人类生理极限了吧。”
看到女子倒立着身子，将手肘弯向关节反方疯狂扭动时向时，山田健吾已经无心欣赏对方走光的下身，只觉得背部一阵寒意。
动作加快到极限后，疯狂舞蹈的女子，忽然静止不动了。
明明隔着几百米，山田健吾却仿佛能听见女子动作停滞前的“咔”的一声。
如同被挥舞过度的树枝一般，她的上半身从腰部位置折断在了护栏上，整个头部呈360度的扭曲。
透过镜片，山田健吾还能看到她的眼眶和口中，开始缓缓流出鲜血。
就在他准备放下望远镜报警的时候。
原本视线中已经闭上了双目的女子，忽然睁大了双眼，直直地望向山田健吾，向他微微一笑。
隔着镜片，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山田健吾手中的夜视仪被吓得掉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这么远，她不可能看得到我……立刻打电话报警吧。”
就在山田健吾回身手机的时候……
他发现，对面那个阳台上，什么都没有。
他拿急忙再次拿出夜视仪确认。
方才那个阳台上，在皎洁的月光下，静悄悄、空荡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白衣少女，没有血迹，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连续扫视过几个阳台，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阳台后，山田健吾纳闷了。
“冷静……保持平常心……冷静下来思考……我刚才绝对没有看错……”
016 不愉快的体验
山田健吾虽然身材高大，可是心思极为细腻。
“假设一：刚才那一切，都是我在酒精作用下看到的幻象，那我此刻无论如何惊慌，都可以直接回床上去睡了。”
他立刻开始分析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假设二：若我看到的都是真的，那名女子，上半身和头部确认已经折断……在那十几秒时间内，会去了哪里……掉下阳台了吗？”
想到这里，他立刻用夜视仪确认对面宿舍楼下方的操场。
茭白月光下的操场，宁静而深邃，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此刻，一阵微弱的“卡嗒、卡嗒“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立刻用夜视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顿时让他元神出窍。
他自己所在的宿舍楼下，那名女子，正如同壁虎一般，缓缓沿着外墙往上爬着，身后拖出长长的血迹。
让山田健吾差点尿裤子的是，她，只有上半身……
那“卡嗒、卡嗒“声，正是她的身体和内脏在墙壁上拖行发出的。
“怎么可能……正常人类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她是冲我来的？”
山田健吾立刻锁上阳台的窗户，从床边拿出训练用竹剑。
“卡嗒、卡嗒“……“卡嗒、卡嗒“……
声音，越来越近了。
黑暗的宿舍中，山田健吾手持竹剑，只觉得整个身体抖成了筛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不敢开灯，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忽然，声音停下了。
“走了吗？”
过了一分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的山田健吾，才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蹲着甚至，凑到窗前，朝着周围看去。
窗外一切如常，他松了一口气。
“卡嗒、卡嗒“……“卡嗒、卡嗒“……
声音再次出现，山田健吾愣了一下，脸色变得铁青。
因为，这次，声音的源头……在他身后的房间里。
他僵硬地回过头，警惕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
黑暗中，这个他住了二年多的房间，突然陌生地如同妖兽的巨口一般恐怖。
扫视了一圈，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卡嗒”。
他猛然抬头。
“找到……你了。”
天花板上，那名拖着半个身子的女子用低沉的嗓音这么说了一句，狞笑着向他扑来。
距离隔得太近，山田健吾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布满尸斑的青色面孔、脱框而出的眼球，以及脸上扭曲喜悦的表情……
他下意识向后闪躲，同时挥剑。
那女子力量极大，扑击之下，竹剑“啪”地应声折断。
然后整个人带着一股恶臭，扑在山田健吾身上。
“完了……前辈，抱歉，我不能继续带领剑道部了……”
被女子如同铁钳一般的双手狠狠掐住脖子，一股厚重的窒息感笼罩住了他，让他视线一阵模糊。
就在此刻，山田健吾只觉得胸口一烫。
如同爆炸一般，他胸前衬衣的口袋中，燃起了巨大的火光。
火光在女子身上燃起，骑在他身上的女子立刻发出狰狞的惨叫，整个人如同钟摆一般，在山田健吾身上180度前后左右摆动起来……
随着女子手上力量的减弱，久违的氧气涌入了山田健吾肺部，让他几乎快要模糊的意识清晰了起来。
无力反抗的山田健吾，只能躺在地上，任由身前的女子”发挥“，直到对方在火光灼烧中慢慢化作黑烟散去。
十分钟之后，被“乘骑完毕”的山田健吾才起身冲向厕所。
“呕……”
他抱着马桶大吐特吐起来。
毕竟，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名长相凶残、只有半个身子的女性，在你身上疯狂摇曳，痛苦而缓慢地化作黑烟消散，同时还能欣赏对方体内腐烂多时的生理结构，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洗了个澡、换掉湿了的裤子，山田健吾好不容易冷静下来。
经过了刚才的一切，他自然知道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什么“人”。
他伸手摸向已经烧得焦黑的衬衣口袋。
那里面，是一堆黑色的纸烬，和未燃尽的黄白色纸屑。
依稀记得，分别的时候，荒木前辈硬塞了张“亲自求的符纸”到这个口袋里。
还擅自从自己裤袋里收走了一千日元的“香火费”。
……
“这个……垃圾，这简直就是犯罪！”
忍着恶臭，略微翻弄了一阵垃圾袋内的事物以后，文谷破口大骂了起来。
并非因为口袋里装着什么丧心病狂的事物。
那黑色垃圾袋里，装着的，竟然真的只是垃圾。
满满的“未分类垃圾”。
搬家用的废纸盒、臭味熏天的旧袜子和内裤、大量揉成一团的夹杂着卷曲毛发的纸巾、吃了一半的杯面、破旧成人杂志……
日本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实行的垃圾分类法案，至今已经修订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
光是对垃圾的类目，就有二十多种，还依据各地的政策而有所不同。
例如一瓶喝完的饮料，需要拧下瓶盖、洗净踩扁瓶身、撕下标签，按类别丢入不同的垃圾桶。
垃圾车每日收取的垃圾种类也不同，若是看错日子放置了的错误垃圾，还会被拒收甚至开罚单。
有的特殊垃圾或者大型垃圾，还需要提前到便利店去进行“收费回收”，或者购买一张垃圾回收券贴到垃圾袋上面，否则垃圾车也不会收走。
如此严苛的制度，自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遵守。
因此应运而生的一种犯罪行为，便是“废弃物非法投放罪”，犯罪者会处以5年以下徒刑，并处1000万日元以内的罚金。
看刚才那异常熟练的手法……文谷可以确定，这家伙，是个惯犯。
擦了一下黏答答的手，稳定了一下情绪，文谷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毕竟“废弃物非法投放罪”，不归第九课管。
十分钟后，“无物一身轻”的荒木宗介，现身在藏前公寓大门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旁，悠哉悠哉地抽着烟，似乎准备抽完这一根再回去。
他也是被逼无奈，才会深夜出去“非法投放垃圾“。
017 送命题
从来都是住宿舍，第一次出来租房一个人住的荒木宗介，发现了一个惨痛的事实。
丢垃圾，居然要先加入町内会。
町内会这种荒木宗介从来只在新闻上听过的存在，作为传统街坊的居民自治组织，负责维护附近的环境、组织居民文化交流之类的鸡毛蒜皮的事情。
入会之后，不但每个月要缴1000日元左右的会费，还要定期和阿公阿嬷一起参加捡垃圾、读书之类的有意义的活动。
嫌麻烦又没钱的荒木宗介，自然是不肯加入的。
然后他发现，住宅附近的垃圾投放点，竟然是町内会在负责出钱维护和把持的。
没有入会的人过去丢垃圾，虽然不会被拒绝，却会因为没交会费，每次都会遭受阿公阿嬷鄙视的眼神攻击。
而且，垃圾投放的时间，竟然只限早上6点到8点，这对于长期晚上打工的荒木宗介来说，无异于是禁断的时间。
因此，他才会被逼无奈大半夜出门实施”犯罪行为“。
就在荒木宗介自怨自怜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的文谷和翔太两人，也坐回了车内，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家伙，根本就是社会底层的渣滓嘛，明天我就打报告上去……”
翔太不满地抱怨道。
这家伙大半夜跑那么远，竟然只是为了去非法投放垃圾，害得两人出了一身臭汗，此刻还在车内微微喘气。
就在此刻，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文谷所在驾驶座的车窗。
是一名穿着红色外套、白色短裙，身材姣好、面带口罩的女子。
“附近的住户？打扰到别人了吗？”
刚才忙着喘气，文谷还没有来得及取下脸上的灵侦眼镜。
只是瞄了一眼，他原本准备按下车窗的手，悬停在了半空。
“前辈，怎么了，我下去给她解释一下吧？”
就在翔太为避免引起目标注意，准备下车跟这名女子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什么可疑人物的时候，文谷一把死死拉住了他的手。
同时，文谷的拇指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挠了起来。
前辈这是怎么了，难道他有那种爱好？我要不要拒绝呢……
翔太胡思乱想着回过头，发现文谷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手背上看似兴趣盎然的敲击，是摩斯密码。
那反复的节奏，化为罗马音，在他心中汇聚成了三个字。
裂口女。
怪异等级贰的存在。
与人死后诞生的怨灵不同，怪异是吸食人心“相信存在”、“认可”的执念而诞生，并以怨气为能量活动的强大存在。
怨灵凭着扭曲的思维而行动，怪异则有着自己相对机械的行动规则。
可是，在其行动规则之内，怪异便是极为强悍的存在。
不熟悉其行动规则的普通人难以抵抗，哪怕知晓了破解规则的精英探员，也需要有实际执行的能力才能破局。
而且，理论上只要人们心中“相信”、“认可”的力量不灭，怪异极难被消灭，哪怕被消灭也有着重生的可能。
因此，第九课对于怪异的方针，是在摸清规则之前，避免正面对抗，同时以封印为主要手段。
裂口女这种古董级的怪异，不知为何在最近一年多，又开始在东京各处陆续出现案件报告。
【裂口女】的传说，起源于八十年代的日本，之后在大部分校园内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
裂口女是一名长发戴口罩的女子，会询问遇到的人“我漂亮吗？”这样的问题。
如果回答漂亮，她便会揭开口罩，露出那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再次询问对方。
如果回答不漂亮，她便会拿出剪刀，将对方的嘴巴剪成与她一样“漂亮”。
2CH论坛上，对于如何回答裂口女的问题，曾经引发过激烈的讨论，有着数百种版本。
但是，存放在第九课内部厚厚的一叠档案，残酷地证明着，这么多年来，无论人们如何回答，多半都难逃被那大剪裂嘴的命运。
将额头上的灵侦眼镜戴上，翔太再次向那名女子看去。
怨气在眼镜中，是以一缕缕黑气的形式呈现的，怨气越多的存在，越是强大。
一般的怨灵，往往也只有几缕黑气环绕罢了。
而此刻，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正萦绕在那女子周身。
翔太立刻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对方还没进一步动作的迹象，不能激怒对方。裂口女有记载的最高移动速度是30米/秒，超过这个速度，我们还有生还的可能……系好安全带。”
文谷快速地对他这么吩咐了一句，然后摇下车窗，露出了日本大叔标志性的憨厚笑容：“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也许是车窗毕竟矮的原因，那名女子微微躬身，撩了一下头发，极有风情地向两人问道：“我……漂亮吗？”
仿佛只是红灯区在路旁搭讪的站街女郎。
来了，裂口女的行动规则，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听到这个送命题，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翔太此刻表情僵硬、大气都不敢出，对于还能挤出微笑的前辈敬佩不已。
文谷手心冒汗地捏住了手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胡乱地回答道：“很……整体还算漂亮但是细节又不漂亮……”
听到这个回答，那女子楞了一下，然后轻柔地撩起头发，缓缓地解开口罩。
果然，无论如何回答，对方始终会按“流程”来。
“那你看我这样……”
就在翔太已经依稀看到对方耳根处斑驳暗红的血痂时，文谷狠狠地轰下了油门……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整个丰田车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从停车场“弹射”了出去，带着焦黑的尾气，瞬间消失在安静的巷子里。
留在原地的裂口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巨大的黑色剪刀，朝着两人的方向开始迈步。
就在此刻，某个男子轻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啊拉，这不是泽田小姐吗？刚刚下班吗？要喝牛奶吗？”
穿着人字拖、短裤和T恤的荒木宗介，正面带亲切笑容、拿着牛奶自来熟地朝她走来。
荒木宗介是被那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吸引的。
身为暴走爱好者的他，还下意识地通过轰鸣声，赞叹了一下对方那高超的起步技巧。
然后他一扭头，就发现泽田小姐俏生生地站在停车场中央。
还不待他厚着脸皮走近，泽田小姐便在原地极有风度地向他微微鞠躬，返身快步返回了公寓。
“诶，又被我吓跑了吗？可恶，该穿长袖出门的……”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裸露在外面、纹满意义不明符文的手臂和小腿，沮丧的荒木宗介一不小心捏爆了手中的盒装牛奶，白色液体喷溅而出。
话说，有黑色轿车接送、总是深夜回来的泽田小姐，从事的难道是“电话应召”之类的职业。
也不知道，邻居有没有折扣。
018 漫长的夜（500收藏加更）
荒川区某处。
“没……没跟上来吗？”翔太惊恐地四处打量着。
“记录，在藏前公寓对面停车场遭遇裂口女，在回答‘整体还算漂亮但是细节又不漂亮’后，花费6秒钟加速到了120公里每小时，在逃亡10公里后，暂未发现异常。”
在收到“回总部隔离观察”的指示后，两人开始驱车往位于涩谷的总部返回。
“文谷前辈太厉害了，多亏了前辈第一时间察觉到，我们才能从裂口女手下逃得一命……那可是怪异，无解的怪异！”
松了一口气，肾上腺素的剧烈波动，让翔太有如喝了酒一般兴奋起来。
忽然，他余光撇到副驾驶的空调出风口里，依稀有颗惨白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
等他集中目光过去确认的时候，那里又没有任何的异样。
“也不是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没有注意到翔太的异常，文谷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烟头弹出窗外。
也亏得最近一年多，陆续有出现受害者嘴唇两侧被剪到耳根的案件，让裂口女的卷宗再次在第九课被传阅，否则他亦无法第一时间警觉。
就在文谷侧过头去的时候，翔太似乎从对方侧对着自己的耳孔里，看到一颗惨白的眼球……
“前辈……”
翔太吓了一跳，可再仔细一看，哪里还有什么眼球。
“怎么？突然叫这么大声……”
“前辈的耳屎应该清理一下了……”
“说什么呢臭小子……”
……
两个小时后，荒川区某处公路边。
几辆警车闪着警笛停在那里。
被警车围在中间的，是一辆黑色的丰田车。
“死者松田翔太、文谷次郎，倒数第二条记录声称遭遇裂口女，通过加速驱车逃离。在接到允许返回的指示后，最后报送记录为“在对方口中和耳中看到数颗惨白的眼球”，之后失去联络。后备行动组通过车辆定位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据法医初步判断，文谷次郎死因是窒息、松田翔太则是失血过多。”
听取完汇报，望月绫乃脸色铁青地看着被抬上厢式警车的两具尸体。
在她左眼的视野里，那两具尸体上，萦绕着一层薄薄的黑气。
两人死状极惨，尤其是松田翔太，活生生地将手伸到自己的喉中，抠出了内脏和自己的眼球。
“文谷叔原本还有半年，就可以轮换去正常部门了……”
望月绫乃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按照惯例，即将轮换的文谷次郎，最后半年是不必再出外勤的。
这次是他以“亲自培养新人”的理由，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风险系数评估为“低”的任务。
“课长您不必自责，要论责任，也在同意他出勤的在下身上……每一个入职第九课的人，随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们俩是好样的，在死之前，将灵侦眼镜护得死死的……”
看到她的表情，她身旁那名高大的国字脸大叔立刻安慰道。
灵侦眼镜制作需要稀有的材料，数量极为有限，对于第九课的人来说，无异于飞机对飞行员一般重要。
“岩田武君，拜托明天帮我预约一下娜塔莎小姐，我要亲自上门拜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月绫乃望向头顶无月的夜空，安排道。
每一条怪异信息的搜集、每一桩案件的解决，都是用探员的人命活生生填出来的。
“是。”
名为岩田武的国字脸大叔立刻点头应诺。
四月的东京，入夜还是有些阴冷。
望月绫乃紧紧地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依旧遍体生寒。
就在望月绫乃在寒风中颤栗的时候。
未着片缕的荒木宗介，正在公寓内裹着被子，打着震天的呼噜，睡得叫一个香甜。
壁柜的门微微滑动，露出一条缝隙。
缝隙之中，一颗惨白的眼球，静静地打量着他。
然后，就在荒木宗介微微张开的口中，忽然长出了一颗同样的眼球。
眼球出现在他口中的一瞬间，一缕黑气从那眼球中涌出，顺着荒木宗介喉头滑下，融入了他的体内。
随即，那眼球变得如同灯泡一般，散发出莹白的亮光。
似乎感觉到口中被什么东西哽住，荒木宗介下意识地咀嚼了几下，将那散发着白光正在消散的眼球嚼碎咽了下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见到这一幕，橱柜中的眼球瞳孔微微放大、暴涨出几道血丝，立刻消失在了缝隙中。
“黑毛和牛拼盘，再来一份……”
就在荒木宗介将那眼球咽下后大概两个小时，一道惨白的身影缓缓地从不远处的矮桌下爬出。
这是一名脸色铁青、布满血丝、长发披肩的女性。
满是血污的裙摆下方，只有孤零零的一条腿，仔细看她后脖处，还穿刺着一只硕大的铁钩。
她就这么缓缓地从矮桌下，以扭曲的姿态，拖着仅有的一只腿，艰难地朝着荒木宗介爬了过来。
就在她爬到荒木宗介身后时，荒木宗介背上纹的那尊菩萨眼神微动，栩栩如生地看了她一眼。
全身原本萦绕着的黑气，就这么离她而去，倦鸟归林一般涌入了眼前打着呼噜的荒木宗介体内。
吸收了黑气后，他背上黑白色彩的菩萨纹身，又略微变得生动了一些。
而那被吸走黑气后的女性，却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楞在了荒木宗介的身前。
她下意识想要扭身离去，却发现自己连乌龟的行动力都不如，只能极为缓慢地转身，想要往玄关处爬去。
“泽田小姐姐~那里不可以……”
好死不死地，荒木宗介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翻身一抱。
竟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双手还不熟练地动作着。
被荒木触碰，这名女性竟然全身发出淡白色的荧光，整个人也不再是方才那狰狞的模样，化为了一名五官深邃、肌肤细腻的中年美妇。
她被荒木宗介如同抱枕一般缠住也毫不在意，眷念地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便双手微微合十，面带微笑，慢慢化作点点白光散去。
“THANKYOU。”
第二天，睡到十点多才醒来的荒木宗介，发出了一声惨叫。
还不待他细细回味，一股强烈的腹泻感袭来。
“剑道部聚会的烤肉，一定是被核辐射污染过的！”
019 太阳
就在荒木宗介被腹泻封印在马桶上时，六本木的某栋居民楼中，一名带着眼镜、相貌俊秀的大学生模样男子，正满脸诧异地盯着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继前几日【人面犬】彻底消亡之后……【裂口女】怨气虚弱、【隙之眼】也是同样怨气虚弱，难道是【地狱之门】吸得太狠了？不对，就连才创作的【便利店诅咒灵】也消亡了……”
他身前那台老式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赫然是一幅日本的电子地图。
在那极为简陋的地图之上，如同像素放置游戏一般，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黑色旋涡，分布在东京各处。
“政府机构吗？还是那些神棍干的？这么下去，最终计划都要被打乱了……这些好不容易重新创作的原生怪异虽然强大，活动模式却太过单调了，很容易暴露出【地狱之门】的位置……可是怪异又必须要依靠杀戮才能获得怨气去供给，看来得制造一些行踪难以预测的怪异了……”
地图上一处写着“地狱之门”的巨大黑色旋涡，赫然就在藏前公寓的位置。
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着，男子切换到了某个网站论坛的页面，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操作起来。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在“那个时刻”来临之前，他必须低调。
因为他深知，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眼前地图上那些怪异之外，还有着无数更加神秘莫测、古老的存在。
……
同一时间，望月绫乃正在新宿高岛屋百货大楼内的“魔女恋爱占卜咖啡厅”喝着咖啡。
这家在女高中生、大学生之间很有知名度，以恋爱占卜灵验闻名的咖啡屋，此刻还处于非营业时间，紧闭着大门。
坐在她对面的，有着欧亚混血五官特征、脸上擦着厚厚粉末的贵妇人，便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娜塔莎。
静悄悄的大厅里，只有她们两人。
“怎么样，绫乃酱，这新到的咖啡好喝吧。”
名为娜塔莎的妇人，宠溺地看着正在喝咖啡的望月绫乃。
“我们还是直入正题吧，一晚上没睡困死了。”
将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望月绫乃从档案袋中拿出一叠资料。
她强忍着睡意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专程来喝咖啡续命的。
“不保证充足的睡眠，皮肤上的皱纹可是增加得很快的哦……好吧，今天要问什么？”
原本还准备在保养之道上再普及一番的娜塔莎，被望月绫乃充满杀气的眼神打住了，从皮包里拿出一副精致的塔罗牌。
“‘一张牌占卜法’就可以了，人家一会约了朋友做美甲，赶时间嘛。反正占卜重要的是人，不是工具。”
娜塔莎如是说道。
“第一个问题，这个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望月绫乃也不是第一次找她占卜，熟练地拿出一张东京地图摆在桌面上，直奔主题。
那张东京地图上，密密麻麻地印着红点，越是靠近浅草区域，红点越是密集。
这是她昨晚连夜监督信息课，通过大数据分析，统计出的近五年的疑似怪异和怨灵的案件发生地。
而她那纤细的手指指着的一处，被密密麻麻上千个红点环绕着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只有寥寥数十个红点。
那里用黑色的小字标注着“藏前公寓”。
娜塔莎将手中的一叠牌洗了洗，径直递到了望月绫乃面前。
望月绫乃心中默念着问题，毫不犹豫地抽出一张，趴在桌面上。
娜塔莎紧闭双眼，将手摸向牌背。
望月绫乃左眼的视野中，在手触摸到牌背瞬间，无数的“灵”从四面八方赶来，萦绕在娜塔莎身旁，仿佛在她耳畔低语。
娜塔莎睁开双目，眼中有幽蓝的微光涌动。
她静静地翻开了牌。
看见那张牌，望月绫乃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一张正位的【塔】。
精致的牌面上，那高耸入云的巨大白色高塔，正被巨大的雷电轰击，燃烧着熊熊烈火。
“【塔】？这可是张糟糕的牌呢。”娜塔莎沉吟了一下，将那张牌调了个方向，从正位换到了逆位，接着说道：“你知道的，我的塔罗牌占卜，需要反过来理解牌位，可唯有对这张牌……”
业内皆知，娜塔莎的塔罗牌占卜，准确率高达99%。
可是在觉醒天赋之前，灵力者娜塔莎也经历了“算啥啥不准”的30年人生。
直到有一天，她试着将自己得出的牌位，反过来解读。
相同的牌面，正逆之间位往往蕴含着完全相反的含义。
可是，在塔罗牌22张大阿卡娜主牌中，【塔】可以说是最烂的一张牌。
无论正位还是逆位，都不会代表什么好事情。
屏息感应了一下牌面，娜塔莎额头渐渐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从这张逆位的【塔】上，我感受到了毁灭，无可抗拒的毁灭……绫乃酱，听姐姐一句劝，离这个地方远一点。”
听见对方这么说，望月绫乃眉头微微一皱，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简历，放到了桌面上。
简历右上角的照片上，赫然是荒木宗介那凶狠而又有些呆滞的表情。
这张照片明显是用在女高中生之间流行的“大头贴机”拍摄的，照片拍下的那一瞬间荒木宗介眼神飘忽，满脸写着“摄像头在哪里”。
“这小伙子，不错的眼神呢。绫乃酱是想占卜恋爱运吗，这可是我最擅长的呢……是呢，绫乃酱马上也已经满过16岁了，工作又这么辛苦，也是时候……”
“这个人……和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
望月绫乃面色微红、表情凶狠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人面犬的神秘消亡、两名手下的意外死亡、干净得不可思议的藏前公寓和“恰好”出现在附近的裂口女……再加上最近“正好”搬入那栋公寓的荒木宗介。
这一切，仿佛让她看到了某个无形的巨手，在水中搅动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水面的一切，慢慢吞噬……
一边想着这些，望月绫乃从对方手中，再次抽出了一张牌。
娜塔莎再次聚集了身边的“灵”，开始闭目感应。
接着，那张趴在桌面的牌，被翻了过来。
牌面上，粗大线条用简笔画的方法绘出了一颗表情囧异的太阳，正散发着和煦的阳光。
娜塔莎轻轻一转牌面，轻笑着说道：“啊啦，正位的【太阳】，绫乃酱果然想问的还是姻缘吧……”
正位的太阳，在恋爱占卜中，可是代表着王道的一张牌。
020 无情的便利店美食之王
从魔女恋爱占卜咖啡厅出来后，望月绫乃在高岛屋百货车库内，上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课长，一切顺利吗？”
亲自开车陪她来的，是国字脸的副课长岩田武。
“算是吧，娜塔莎的占卜虽然总是不清不楚的，但是无数次的事实证明，她的占卜最能直指事件的本质。”
“那我们下一步？”
“向上面申请经费，在藏前公寓周围设置灵侦探头，采取远程监控模式，密切关注那个地方的变化，一旦发现怪异的踪迹，立刻采取行动。”
“是。至于荒木宗介……”
听见“申请经费”四个字，岩田武脸上浮现苦笑。
纵使是对享有诸多特权的第九课来说，警视厅的经费也不是那么好申请的。
毕竟，这几年虽然超自然案件越来越多，可实际造成的损失和交通事故、凶杀案等比起来，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暂停对荒木宗介的跟踪。至少根据占卜的结果，他并不是主宰幕后的黑手……而且，设置在藏前公寓前的灵侦探头，也能顺便监视到他的部分举动。比起这种小混混，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注……”
“最近一个周，又多出了数名深夜下班后被袭击的受害者，嘴角皆被疑似巨大剪刀的凶器切割至耳根后方。”
岩田武向她递过一份档案袋。
“目击证明有吗？”
“暂时没有生还者。”
岩田武无奈地摇了摇头。
望月绫乃认真地翻看完档案袋里的资料，哪怕是面对那些受害者面部被割裂的血淋淋的照片，她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接着，望月绫乃用手机打开了某个网站页面。
那赫然是2CH论坛-都市传说板块。
随着手指滑动，一条条实时更新的热贴映入了她的眼帘，让她的表情越发冷冽。
“【同人改编】死亡快递员的前世今生”
“【裂口女】合理的三围推测”
“【无头骑士】榛名山目击报告”
“【无厘头】深夜的便利店里，都是活人吗？”
她随手点进了其中关于裂口女的讨论帖。
深沉的露琪亚：在下理科狗一名，综合了最近网友PO出的疑似裂口女的目击照片，在下通过照片周围的事物尺寸，冒死熬夜三天进行了大量测算，终于成功还原了裂口女的真实三围（PS:出乎意外的有料呢ԅ(¯﹃¯ԅ)），详细计算过程如下……
康约翰：隔着外套也能算出来有G？在下表示怀疑。
KIYOMI：贴主，你参考的路灯尺寸有误，附上路灯厂家尺寸链接给你，不谢。
深沉的露琪亚：感谢，看来又要再熬夜重新算一次了，我会回来的！！！！（╯#-_-)╯╧═╧
招兵买马：这不是“藤原泡泡浴”歌舞伎町分店的小美吗，我上个月才点过她，身材劲爆技术娴熟还自带女王气场，想要预约电话的私信我，报我名字有折扣。
除了网友们火热的讨论之外，贴内还附上了一名身穿红色外套、白色长裙的俏女郎的数张照片，看起来都是不同网友在夜晚用手机远远地拍摄的，异常模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信息组那边继续监视，搜集裂口女最近的目击情报后汇总给我。”
关上手机，望月绫乃疲惫地躺在座椅上，合上了双眼。
……
藏前公寓102号。
时值中午，好不容易从“马桶的封印”中解脱的荒木宗介，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开始做饭。
狭窄的多孔灶台旁，放着简单的三样食材……分别是卷心菜（过期1天）、微波米饭（过期1天）以及五花肉（过期1天）。
这三样，都是他昨天从便利店以几乎等于白送的价格买回来的。
由于公寓还没有添置冰箱，这三样食材是必须最优先解决的。
为了适应日本快节奏的生活，便利店里的这类食材，都是尽可能地做到了“开袋即食”或者“微波即食”的程度，而且为了保持极高的美味还原度，就连微波炉火候和时间都标注得极为精确。
比如现在摆在案台上的卷心菜是已经提前洗净的、五花肉也切成了整齐的小片、米饭是煮熟真空密封的，加热便能食用。
甚至，最近连贩卖的葱花都是工厂切好放入密封袋，蒜泥也是磨好做成了牙膏的包装。
“哼哼，接下来，就是我，无情的便利店美食之王的时间。”
某人一边发表着中二的台词，一边将卷心菜切成了碎。
独自生活多年，又没少在餐饮业兼职，做饭对荒木宗介来说，自然是基础技能。
将五花肉加入烧热的平底锅中，随着滋滋的声音，肥肉部分的油脂随着香味被煎出。
借着猪肉本身的油脂，再加入卷心菜，将其翻炒得亮晶晶的。
最后，再使用秘技“中华料理调料-回锅肉”调味。
“最近的便利店，连这种调料都有了，真是越来越可怕啊。”
龙国的美食博大精深，传播到了日本，经过本地化之后，也自成一派“中华料理”，占据了日本美食派系的半壁江山。
虽然品种相似，但是真实味道已经彻底“本地化”，和真正的龙国料理相去甚远。
但这并不影响荒木宗介以此表示思乡之情。
最近的便利店，更是推出了“中华料理调料”，比如回锅肉、麻婆豆腐之类的，十分方便。
不一会，一份香喷喷的回锅肉，便出锅了。
将回锅肉盖在炒熟的微波炉米饭上，配上一杯只需要开水便能泡的速溶味噌汤，荒木宗介的午餐就完成了。
“饿死了……”
饥肠辘辘的荒木宗介，立刻向那一大份食物发动了攻击。
便利店的米饭虽然是提前煮好，但是经过了厂商无数次精确的测试，加热之后吃起来无论是口感、香味和水分含量都恰到好处。
Q弹的米饭混合着肥而不腻的回锅肉、香脆可口的卷心菜，在不断咀嚼之下，绽放出了多层次的美味。
最后，再喝下清甜的速溶白味增汤收尾，将回锅肉略微的油腻解除。
“回锅肉塞高！”
极为满足地吃完这一餐之后，荒木宗介剔着牙打量着家徒四壁的公寓……
原本刚搬进来的时候还算整齐的公寓，现在已经乱得惨不忍睹。
喝了一半的啤酒、乱七八糟的杂志、各种动漫人物手办、动作片光碟、漫画书、有些漏气的丽娜、未组装完成的高达……
“去上班之前，提前去趟中古店置办家电吧。不过，在这之前……”
想到离上班还有几个小时，他的视线聚焦到了墙角的一个纸箱上。
021 搬家礼
那个纸箱里装着的，是他在便利店以“跳楼大促销“价买回来的有着“秘鲁伟哥”之称的，青蛙汁饮料……
没错，便利店偶尔也会尝试着销售一些奇葩的东西。
这个鲜榨青蛙汁，据说真的是趁青蛙还活着的时候，直接连肉带骨榨汁而成，纯天然无添加，对那方面很有效果，在秘鲁非常流行。
可明明是这么好的商品，不知道是口味还是原料的原因，竟然一瓶都卖不出去！！！
最后便宜了荒木宗介。
抱着纸箱，荒木宗介哼着小曲走出了房门。
就在他开门的时候，一张纸条从门缝上滑落。
荒木宗介弯腰捡起纸条，只见上面用某种凝固的红色液体写着“轮到你了”四个大字。
“这啥……小孩子的恶作剧吗？”
毫不在意地将纸条揉成一团丢掉，他开始逐个房间敲起了门。
从江户时代开始，便有了“搬家礼”的习俗。
新搬入的住户，会逐个给邻居上门打招呼，送荞麦面、小豆粥、年糕之类的小礼物讨个好兆头。
特别是荞麦面，因为发音和日语的“旁边”相同，有着“常伴身旁”的好意喻。
而到了现代嘛，对礼物的种类就没那么讲究了，意思一下就好了。
荒木宗介之所以用最便宜的价格买下这个原价贵的吓人的饮料，正是为了用作邻居的见面礼。
藏前公寓总共五层，每层有四户大小不同的套房。
荒木宗介打算就这么从第一层开始拜访，如果没人在家，他就将那瓶贴着“102新住户荒木宗介曾来拜访，为您的家庭幸福做出一份微薄的贡献”便签的巨大青蛙汁放在门口。
他先试着按了按他对面101的门铃。
按他这两天的观察，对面应该是没有住人的。
果然，101完全没有回应。
然后他径直走向了103公寓，也就是上次从门缝里偷看他那个奇怪大叔的住所。
轻轻按了几下门铃，荒木宗介等了大概一分钟，并没有人回应。
正当他转身走人的时候，103的门开了。
依旧是那惨白的眼球，隔着门链，冷冷地望着他。
房间里传来一股浓烈的臭味，让荒木宗介想起了一学期没有打扫的男生宿舍。
“啊，原来有人在家啊……”荒木宗介连忙拿出那瓶青蛙汁，说明了来意。
那名男子毫不嫌弃地伸手接过青蛙汁，朝着他点了点头，便关上了门。
“真是个奇怪的大叔呢……”就在他嘟囔着离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那大叔幽冷的声音：“楼上的各位，最好就不要去送了……他们的回礼可能过度热情……而且，下一个好像，轮到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在横滨混的时候也是以热情好客闻名的……”
没有在意对方莫名其妙的话语，荒木宗介打了个哈哈，随手按了几下104的门铃，见没人开门，他放下青蛙汁，便往电梯走去。
现在是白天，按泽田小姐晚上上班的规律推测，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家呢。
万一遇到，正好趁机向她澄清一下自己身为“有为青年”的事实。
……
抱着那箱饮料，走在公寓二楼的走道上，荒木宗介连续按了几户的门铃，都没有人回应。
“这几户明明晚上吵得要死，现在居然没人在家？”
原本打算借机暗示对方“晚上安静一点”的荒木宗介，只得无功而退。
白墙灰地的走廊，打扫得很干净，设施也维护得很好。
纵然是白天，由于设计的缺陷，走廊前后只有两扇小窗，使阳光难以照进来，显得有些阴冷。
来到三楼，荒木宗介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但是他并没有看到走廊上有任何疑似的恶臭来源。
“我记得，304好像是那一位吧。”
他想起了那名在窗口看到过的身材高挑的女子。
于是他先按下了304的门铃。
呼叫器里，一名女性的声音回应了他。
荒木宗介很快说明了来意。
“抱歉……我现在的样子……不太方便会客，您把礼物放在门口，我一会再拿可以吗？”
那名女性极有礼貌地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应该是没有化妆吧，荒木宗介这么想着，将饮料放在门口便准备离开。
日本的女性极为注意仪容，素颜状态会客，属于很失礼的行为，确实可以理解。
“那个……公寓的其他住户，大多在晚上才会出来，您可能要白跑一趟了……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在轮到您之前，还是尽快搬走的好……”
通过呼叫器，这名女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哈哈哈，没关系，我晚上还得去上班呢……”
对方可能是对抠门的物业不满，所以才这么抱怨的。
已经签了两年租约的荒木宗介，自然不会把对方鼓动自己搬走的话放在心上。
一路到五楼，果然如同那名女子所说，都没有人在家。
荒木宗介只得将青蛙汁一一摆在屋门口。
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好奇的想法冒了出来。
公寓的天台，是什么样子呢。
“应该是这里吧……”
走到走廊最深处的消防楼梯处，荒木宗介抬头往上看。
按照惯例，消防楼梯往上，便是公寓的天台。
楼梯的尽头，一面古朴的深黑色铁制大门，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这扇铁门没有锁孔，也没有门缝，仿佛是一整块钢板焊接在墙上的。
纵然是在午后的阳光下，折扇铁门似乎能吞噬光线一般，没有反射出一丝晶亮。
“彻底焊死的吗，难道是天台出过安全事故？”
荒木宗介无聊地打量了几眼，便返身回去了。
日本很多大楼的天台，为了防止发生安全事故和有人私自跳楼，都加装了铁丝网，而且大部分时间是锁起来的。
逛完一圈公寓，荒木宗介拿上钱包便出门了。
这两天通过“贩卖符纸”累积了一些资金，让他的“置办二手家电”日程得以提前。
说到二手家电的话……地铁几个站距离的地方，便有几家不错的店。
半个小时后。
“啊……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腐朽的宅味……”
停好车的荒木宗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叉着腰打量着眼前的街道。
人山人海、高楼林立的街道上，挂着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巨大广告牌。
女仆咖啡、漫画茶馆、中古手办店、游戏厅、动画中心、AKSB48活动……
女王、女神、青梅竹马、初恋、病娇、腹黑、傲娇……广告牌上五花八门、身娇体柔易推倒的二次元小姐姐，晃瞎了他的眼。
“诶，‘鬼少女的忧郁’新出了特刊？SEGA的夹娃娃机里居然更新了这种劲爆到犯规的景品……可恶，荒木宗介，你要冷静……你是来买家电的。”
路过游戏厅门口，荒木宗介差点就被“吸”了进去。
感觉到钱包里的钞票蠢蠢欲动，荒木宗介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没错，他目前所在的，便是号称“宅男天堂”的秋叶原电器街。
022 限定商品的魅力
“荒木宗介，你已经是一名参加工作（还没找到）的社会人了，是时候和游戏厅说再见了。”
死死按住钱包，抑制住内心的欲望，荒木宗介不敢再看一眼游戏厅，转身朝着原本的目的地走去。
随着近年来众多的宅文化兴起，秋叶原本来的基础功能逐渐被人遗忘。
这是一条，电器街。
东京大空袭之后重建的秋叶原，原本便是以电器销售为主营业务的正经电器街。
直到90年代经济危机、电器销售下滑，这条街才不得不经历了数码产品-宅文化的艰辛转型之路。
一个正经的电器街，就这么慢慢成长为了“妖艳贱货”般的宅圈。
步入一间暗藏在巷子深处的不知名中古店，荒木宗介熟门熟路地逛了起来。
与其说是一家“店”，不如说是“负一楼的仓库”。
地下室一样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货架，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商品。
你可以看到各种年代、各种款式、明码标价的二手家电。
甚至还有不少桌椅板凳之类的存在。
在日本，由于搬运、丢弃大型垃圾和家电的费用很高，很多人选择以低价甚至免费的形式，将破旧的家电、家具出售给这样的中古店。
中古店在上门回收、修理、清洁之后，鉴定出新旧成色，加价出售。
穷学生和租房者，正是这类店铺的常客。
在这里，哪怕是原价十多万日元的双开门豪华冰箱，往往三四万块就有机会入手。
不过缺点嘛，除了质量无法保证之外，这些二手家电中，有可能会存在“心理瑕疵物品”。
毕竟，你永远不知道你买回去的电视，有过多少任各式各样的主人、被喷溅过多少种不同的液体、播放过多少劲爆的深夜节目和DVD……
你也无法想象N手的床榻，承载了多少男女夜夜笙歌的沧桑岁月、寄托着多少临终老人的淳淳叮嘱……
“欢迎光临，请随意选购。”
一名老头从货架后方探出头来，有气无力地招呼了荒木宗介一句。
“哦！现在还有这种布朗管的大头电视机，还只要1000元？真的能开机吗？”
荒木宗介赞叹着晃了一圈，发现了不少古董一般的电器。
“老板，我那新租的公寓可是空荡到爆炸呢，有什么折扣活动吗？”
“折扣活动的话……里面角落里有捆绑销售的新货哦。”
老头怂搭着眼皮，指了指最深处的货架。
荒木宗介双手插袋，很快走到了对方指引的地方。
“这九成新的双开门冰箱、60寸大彩电、DVD放映机、微波炉还有洗衣机，一起才十万日元？”
荒木宗介很快在内心默算了一下，按照外面货架的同类商品价格，这几样加在一起至少也要二十万日元以上。
等于五折优惠了。
“喂，老板，这么便宜的价格，不会是开机就会爆炸吧……还是说，是什么来历不明的贼赃，买了没几天警察会来敲门那种?”
“呵呵呵呵……怎么可能，还不是因为店里最近被弄得太乱……不对，这是本店最近为了回笼资金，搞的‘乔迁新居’限定促销活动……况且，也不是每个客人都能一次性购买这么多的家电呢。”
老头夸张地笑着，否定了他的妄自猜测。
“说得是呢……”
听见“限定”两个字，荒木宗介便不再犹豫了。
日本的“限定商品”五花八门，分为期间限定、地区限定、数量限定、季节限定等等……
虽然明明知道这只是商家的促销活动，但是限定商品在日本大行起道的背后，是因为这些商品的质量、内容或折扣，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独一无二、过期不候”。
他又和老板砍了一会价，在对方同意赠送半年的保修服务后，果断决定拿下这一套家电。
毕竟，这个价格，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原本他的预算，只是打算购买电视机、DVD机和冰箱的。
现在能多买一台微波炉和带烘干洗衣机，也能省下不少在投币式洗衣店的花费。
日本市区大部分地方不允许晾晒衣物，平日里衣物都得拿去洗衣店清洗和烘干。
“还真是捡到宝了呢……”
在支付购物款、登记送货地址之后，荒木宗介开心地走出了那间沉闷的地下室，愉悦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囊中羞涩的他，原本以为要挑挑选选半天才能搞定，没想到如此顺利。
“既然如此，剩余的时间和金钱，必须要用来庆祝一下！”
看了一眼手机，荒木宗介哼着小曲走进了SEGA游戏厅。
……
“决胜的关键，就是现在……”
身材娇小的望月绫乃，眼神凌厉地站在一台大型机器面前，谨慎地操作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按下了一枚如同发射核武器一般的红色巨大按钮。
在她身前，隔着一层玻璃，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立刻向下抓去，将横在两根金属杆上的纸盒略微挪动了一下。
“该死，就差一点点……”
望月绫乃拿出一个淡黄色的零钱夹，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叹了口气，走向了角落里换零钱的机器。
没错，她并不是在操作什么危险的机器。
虽然身为东京都警视厅直属第九特别行动课的课长，但在业余时间，她实际也只是一名16岁的少女罢了。
纵然是她天赋异禀，但长期熬夜、加班、目睹各种超自然惨案，若是没有释放压力的渠道，恐怕谁在这个位置上坐上三个月，归宿都只会是精神病院。
而她释放压力的方法就是……夹娃娃机。
日本的“夹娃娃机文化”相当发达，不但抓的方式各种各样，能抓的商品也是五花八门，而且经常更新。
从最开始的各种玩偶，发展到动漫相关的景品手办、钱包、毛巾、零食，最近甚至连蔬菜水果、即食咖喱、龙虾、娃娃机订制泡面都可以夹到……
刚刚望月绫乃在夹的，是一盒《从零开始的鬼世界生活》里的蓝发女仆角色手办。
而且还是“四月特别限定女仆装可脱版”。
用爪子将方形纸盒在两根金属杆上反复推动，直到其从金属杆之间的缝隙中落下，才算抓取成功。
当然，2CH上早已有大量网友将这类型的机台分析透彻了。
经过反复计算，按照最优的方法，在爪子角度、出力完美的情况下，至少也要4次才能将景品推落。
就在望月绫乃换完零钱返回的时候，店内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音乐。
这是有人成功抓到奖品时，才会响起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让她立刻加快了脚步。
果然，在她原本那台机器前，有一名梳着金色飞机头的高大男子，正笑嘻嘻地从机器下方捞出盒子，装入了店员恭敬地递过来的口袋。
“呀，今天运气真不错啊，一来就捡到有人夹到最后一下的漏……那人真是太可惜了，明明就差最后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