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离开和密函
雪女这时候,已经成功的被机关朱雀接住了,然后绕着崖壁飞了半圈,确保没人能看见之后,再度振翅高飞,冲上高空——其实也没多高,这只机关鸟虽然在古寻看来一点也不尊重现代物理学,但至少还是有那么些许的底线,那就是飞不高,在风力足够的情况下勉强可以上个山,不像古寻御剑,在不考虑氧气的情况下上平流层都没问题。
古寻看着身侧有些狼狈的雪女,咧嘴笑了笑,“好了,到此为止,你的事算告一段落了。”
雪女刚上来,有些诧异机关朱雀上竟然这么暖和,但是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古寻身上,又恢复了平静,此时先反手收起了古寻送给她用来应敌的碧玉青笛,对着古寻一欠身,“这几日,多谢古大人的照顾了。”
“没什么,提供一个住所而已。”古寻摆了摆手,没有领情的意思,这几天他确实就只是提供了一间房,其他再没管过,吃喝都是雪女自己搞定的。
“事情了结,我也该走了。”说完这一句,古寻也就告辞了,虽然对机关城颇为好奇,但是……还不必着急现在就蹭飞机过去。
荆轲闻言一抱拳,“那就此别过了,古先生,如果有机会,下次再见面,我还请你喝酒。”
雪女则没有再说什么,脑海中闪过几个自己也不明白的杂念,朝着古寻盈盈一拜,算作辞别了,那支原本打算用完就还给古寻的玉笛,也被她默不作声的留了下来。
古寻自然不会去考虑什么笛子的问题,朝二人点点头,便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机关朱雀,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荆轲等人还没来得及感慨别离之类得情绪,就先被又一次灌入全身的刺骨寒风给扎得一激灵,而本就穿的清凉稀少的雪女即使有着一身冰寒属性的真气可以化解寒冷,也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冷给冻的不轻。
………………
不论燕王喜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反正在官面上,他兄弟雁春君被杀这件大案算是解决了,凶手穷途末路,无路可走,选择了跳崖自尽,人死了,通缉令自然也就撤了。
虽然燕王喜感觉有些不对味,但是他既然为了维护身为燕王的颜面而选择了就此结案,那通缉令就必须撤掉,否则通缉一个燕国朝廷钦点的死人成什么样子?
古寻对此更是不关心了,雪女的事已经了了,他除了将人记在冰魄剑主末席候选人的位置上以外,就没有其他需要在意的事了。
眼下,他需要做的就是大夫的本职工作——坐诊了。
虽然制定了稍微系统化的泛用性药方,但是这不代表那些感染的伤寒的病患就不需要大夫先进行诊治了,望闻问切,该做的还是不能少,只不过他只需要根据诊断的结果判断一下染病程度,然后直接发药就完了。
总体而言,实际过程已经极大的简略化了,具体到实际操作中,就是寻常大夫要花个一刻钟甚至小半时辰才能完成诊病,开药的时间,被他压缩到了三五分钟之内,当然,仅限于伤寒病。
当然,这一波免费看病,墨家到底是费了大力气的,古寻也没有不要脸的揽下全部功劳,治病的场所是墨家的地盘,负责发药的也都是墨家的游侠,这些城中百姓都是有了解的,心里清楚做慈善的都是谁。
一共花费了五天时间,药材全部耗尽,古寻也就停止了这次场坐诊,期间他也看了一些其他类型的病人,不过只是开方子,免费的药就不用想了。
总的来说,还是挺累的,五天时间里他差不多诊治了一千多人,平均每天二百人,几乎从早到晚不消停。
这些人不全是蓟城城中生活的百姓,还有一些蓟城之外的人,对于这些人而言,免费的药物更是救命的东西,所以才会在一座总人口不过几万人的城池里,硬是接待了上千名病患。
这番动静自然又引起了燕王喜的注意,尤其是古寻这个秦国国师竟然和墨家勾搭到一起,更是让他心里怀疑——归根究底,还是雁春君的死让他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总在各种怀疑,毕竟堂堂一个实权封君,怎么会如此简单的被一个舞姬给杀了?
虽然实际上,雁春君就是单纯的死于好色,其实没啥阴谋,阴谋算计是后面救人,跟杀人无关。
心思有些活泛的燕王喜到底坐不住了,打算正式的宴请一番古寻,可惜没等他邀请函下达,目标就先一步走了。
………………
秦王政十年,十一月初,大雪。
正好这一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正好这一天蓟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一场不大不小的风雪。
飘荡的雪花淹没了整座蓟城,彻底将这座城池化作一片白茫茫大地,不过任何人看见这个样子的蓟城都会不由自主的认为,这就是它应该有的样子。
古寻没有遵照寻常百姓下雪不出行的原则,兀自驾驶着心爱的宝马车,在天还没大亮的时间,就悠悠荡荡的驶出了蓟城,咕噜作响的车轮压过街道上的薄雪,留下一层清晰可见的车辙。
自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甫一真正触碰到马车,就立刻融化了,好在马车是防水的,仅仅只是打湿了外面一层。
被真气炙烤的温暖火热的车厢内,焰灵姬忍不住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雪景,只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管如何,她还是不喜欢下雪,即使这副绝美的画面对她而言是人生中绝对稀罕的存在,也不例外。
她只喜欢火焰,因为她就是火焰。
古寻完全无惧风雪,独自坐在车架上,悠然的看着天地一色的雪景。
他和焰灵姬恰好相反,这种荒寂幽凉的场景是他的最爱。
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没有全部放在看雪景上,还有一件事在分他的神。
在他离开蓟城前,几乎快彻底消亡的蓟城罗网分部送来了一份密函,来自咸阳的重要密函,发函之人自不必说,当然是嬴政。
古寻心里颇为好奇,不知道嬴政这个点特意发封密信过来做什么,不过不要紧,打开一看便知道了。
第五百零九章 对不上
古寻没有急着拆开火漆完好的信封,而是翻来覆去仔细端详了一阵,确定这封密函没有被人提前偷偷打开看过之后,才拆开了它。
没办法,虽然罗网已经被嬴政清洗过了,但是古寻仍然不相信这个组织真的就完全被嬴政纳入掌控之中了,别的不说光是赵高这个领头的他都信不过。
打开信笺初略一扫,内容还不少,黑漆漆的小字写满了一张纸,古寻仔细浏览过一遍,将内容全部记入心中,然后随手一扬,信函随着风雪飘飞而出,倏忽间燃烧起来,化作了漫天雪白中的一抹黑,散落天地间。
“有意思啊……”微不可闻的呢喃声融入风雪呼啸声中,古寻看着雪景,嘴角噙着笑意。
焰灵姬这时候在车厢里吆喝道,“掌柜的,那个秦王找你什么事啊?”
“呵呵,跟他的长生梦有关,你感兴趣吗?”古寻扭了一下头,视线瞥了一眼马车门帘,然后又转回去,笑着回答道。
“那算了……”焰灵姬选择了不打听。
虽然她喜欢凑个热闹,听个秘闻,但是长生……这种事在她看来太荒诞了,完全就是徒劳无功的蠢事,并不好玩。
古寻闻言也就没再和她说话,自己思索自己的去了。
嬴政密信的内容其实就是阴阳家,或者说东皇太一向他提出的实现长生不老所需要的那些个条件,除了蜀山部族以外的所有需求都在信里告知了古寻。
古寻觉得有意思也就是公孙丽那一条。
她成为了阴阳家的目标之一古寻不是很诧异,毕竟是天明的母亲,而且按照剧情,她美到让嬴政这个在古寻看来完全不近美色,只知道完成传宗接代的必要任务的纯钢铁直男都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甚至愿意喜当爹,帮别人养儿子,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但如果阴阳家横插一杠子,让她从一个红粉骷髅变成了长生不老药的药材之一,那就合理多了。
而古寻觉得有趣的地方在于,如果按照燕丹和焱妃的出身来进行判断的话,荆轲和公孙丽中有一个人可不怎么说得通。
那个人就是公孙丽。
古寻这段时间靠着李牧,以及墨家的帮助查阅过大量的有关古姓传宗的资料,对这方面有了绝对深厚宽广的了解,也许不像真正的资深专业人士那样能够各种分析考究,但是简单的分辨却毫无问题。
荆轲是姜姓,基本可以确定其祖上能够追溯到炎帝的后裔,但是公孙丽……所谓公孙,其实就是没有继承王位的一国公子的儿子,比如说韩非如果继承不了韩王的位子,他的儿子就是公孙。
这是一种身份代称,用来当作姓氏也是常事,当然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公孙一姓传自黄帝,但是这种说法并不牢靠,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同。
古寻检索了一下脑海里记下的那些资料内容,发现公孙丽的家族并没有可靠的记载其和黄帝有关,更大概率还是某国的公孙之后。
所以……黄帝传下的姬姓,伏羲传下的风姓,炎帝传下的姜姓,配进去一个没有来头的公孙姓,很违和。
产生这种矛盾,要么是他的猜测有着某种根本上的错误,要么就是公孙丽的出身隐藏着某些更深的秘密。
古寻觉得前者可能性更大,因为出身这个东西……公孙家真的没啥特别的,公孙丽的祖父公孙羽唯一比较让人感兴趣的,就是他和鬼谷派有些渊源,除此之外真的一无所有了。
但如果是前者的话,他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更合理靠谱的猜想了。
人生啊……明明是个靠拳头说话的武夫,人生的乐趣却偏偏主要来自于脑力活动,无可奈何啊!
至于被盯上的公孙丽会怎么样……古寻不关心,那是墨家,荆轲,和秦国,阴阳家之间的事了,他不会去帮嬴政抓人,但也不会故意阻挠秦国的动作。
他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深谋远虑和他无缘,但是他难得打算做些什么,那么就不会去画蛇添足的增加变数。
………………
蓟城,墨家据点。
此时,墨家的六大统领有四位返回了总部机关城,只留下了班大师还在蓟城陪着巨子六指黑侠。
眼下,在得到了古寻已经离开蓟城的消息后,六指黑侠找班大师在一处小屋中会面。
“巨子,这下可算缓口气了。”班大师捋着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他说这话不单是因为古寻走了,而是因为古寻直到离开蓟城,城中也只死了一个该死的雁春君。
对比他在韩国新郑,以及赵国邯郸的情况,无疑要好得多了。
他离开新郑时,韩国失去了血衣侯白亦非这名重臣,白甲军战力大损,导致韩国边境有些不稳。
赵国郭开的死,则进一步激化了赵王迁对李牧的忌惮和猜疑,一方面引起了朝局动荡,一方面动摇了北地边境。
而燕国,死了雁春君理论上也会引起朝局动荡,因为政治是平衡的游戏,一方突兀倒下,自然会掀起骚乱,但很巧的是,天平的另一端——太子丹——也倒了。
唉!负负得正,反倒没事了,一贯躲懒不理朝政的燕王喜不得不暂时亲自督理朝事,压下了这波动荡。
这也是他目前为止对雁春君的死所感到最为烦躁的一点。
原本他同时重用自己的亲弟弟和亲儿子,两相平衡,谁也无法做大夺权,但现在……从满朝文武,到宗室王亲,再没一个适合的人选了,别说平衡,现在他想失衡都没的失了……
六指黑侠偏过头,兜帽下的双眼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飘落的雪花,沉声回应道:
“平稳终究只是暂时的……”
班大师一听自家巨子说这话,就品出来味儿有点不对了,急忙问道,“巨子,可是又有什么变故?”
“嗯。”六指黑侠一点头,“秦国兵锋蠢蠢欲动的消息传来,引得燕王也有些坐不住了。”
“啊……他还想打赵国?”班大师有些诧异的反问了一句。
明眼人都知道,秦国明年动兵最可能下手的就是赵国,而燕国最大的特点就是,逮着机会就想上赵国身上薅羊毛……关键是几乎每次都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过来被赵国一顿打。
第五百一十章 年关将近
关于这方面,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几年前,燕王喜趁着赵国多次被秦国围困,似乎国力衰退的机会,派出了老将剧辛出马,出兵伐赵,然后他一头撞上刚出山的庞煖,直接把自己都打没了。
再早的就更不用说了,燕王喜也是离谱,没事就死咬着赵国不撒嘴,总是逮着机会就想上去开团,然后挨的满头包,即使如此还是不死心。
于是,现在因为朝中的这些糟心事而烦恼的不行的燕王喜,决定再找机会打一波赵国。
六指黑侠对这件事自然是抱以不支持的态度,墨家本就不喜欢战争,何况是燕国这种屡次三番趁人之危的行径,最关键的是你真能打赢也就不说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多少赢的可能。
燕国既无良将,也无精兵,军事上面完全是一塌糊涂,从那个大将军晏懿就能看出来燕国军队糜烂成什么样了。
赵国虽然现在能扛事的将军也只剩下了李牧,军中人才凋敝,但是人家一个人就能车翻你全国啊,而且赵国的士兵始终是七国中排的上号的精锐之师,哪怕不算最强的北地边军,就是普通的边境戍军那也比燕国的军队**两个档次。
兵不强,马不壮,想趁人之危?根本不存在的。
“这件事基本定下来了,朝中此时并无人能够让燕王改变决定。”
“唉……”班大师原本挂着喜色的笑脸顿时垮下去了,叹了口气,“这可真是……”
“那巨子,咱们要不要插手呢?”
六指黑侠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肯定要做些准备的,但是……还是要看到时候的情况。”
“两国之间的战争,墨家不宜牵扯过多。”
“嗯,这老头子省得。”班大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也知道六指黑侠为什么会单留下自己说这些,如今墨家的统领中,只有他办事算是稳重一些,其他的都是些年轻人,老徐虽然年纪不小,可却痴迷练剑,不怎么管事。
“还有……”六指黑侠这时候继续说道,“让秦国以及楚国的弟子尽可能撤回来吧,收缩那些地方的力量。”
“巨子这是……”班大师不解的问道。
“阴阳家。”六指黑侠看着白雪,沉声吐出三个字。
班大师心头一凛,作为老人,他当然清楚墨家和阴阳家之间的世仇。
“如今,阴阳家应该已经得到了那位秦王政的鼎力支持,在秦楚两地,我们的弟子面对他们会很被动,不如干脆先放弃那些地方。”
“这……老头子明白了。”班大师迟疑了一下,点头应是。
他一开始觉得这么做未免有些太露怯了,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天下局势动乱,墨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得小心行事,巨子这般作为也不过是为了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未必是多么完美的选择,但是绝对够稳健。
“巨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嗯……多关注一下荆轲的动向。”六指黑侠沉吟了一下后,缓缓说出了这个回答。
班大师听到六指黑侠要盯着荆轲却不露惊诧之色,似乎早就习惯了,一点头,“这个不会忘的,巨子放心。”
“嗯。那你先去吧。”得到了回答,六指黑侠便送班大师离开了。
过几天他们俩也得返回机关城,蓟城的事务得做好安排,谁都是一堆活等着做呢。
六指黑侠一个人独坐在小屋中,闭合着双眼,天生六指的左手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敲打着,嘀嗒……嘀嗒……
盯着荆轲不是因为他觉得荆轲有事,相反,这是一种保护措施,从荆轲加入墨家之后,他就一直受着这种待遇,不过知情的只有班大师和六指黑侠。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自然是因为荆轲有危险。
从濮阳城破,荆轲带着他的那个师妹加入墨家之后,六指黑侠就发现,这个人受到了本不该有的关注,罗网将其列入猎杀名单之中,阴阳家似乎也在暗中盯着他。
公孙羽的弟子不该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六指黑侠不明白为什么,真的不明白,但是他知道既然有人盯着荆轲,尤其是还有阴阳家的影子,那他就得保护好荆轲。
荆轲身为顶尖高手,等闲没人能对付他,但肯定遭不住有心暗算,他要是待在蓟城,墨家势力最强的这块地界上,自然没问题,可这家伙有时候特别能浪。
荆轲虽然年轻,办事却相当稳重,但仅限于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旦闲散下来,你不知道他会往哪跑,六指黑侠又不想和他直说明白,以免打草惊蛇,最后只能安排人手尽可能盯着他的动向,一旦发现他要乱跑,六指黑侠就会找个由头给他布置点任务,牵制住他。
这也是荆轲这些年来活跃范围基本只在燕国地界上的原因。
当然,百密也会有一疏,偶尔还是会让这家伙跑走,好在没出事。
而现在六指黑侠对班大师再次强调荆轲的事,就是让他加大力度。
燕丹的离开,让六指黑侠有些不怎么好的预感,担心荆轲也会出事。
不过他现在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荆轲会成为阴阳家的目标……他有些朦胧的猜想,却始终抓不住关键,差了一丝灵光,不能勘破迷雾。
“唉……”六指黑侠摇了摇头,暂且按下了心里的疑惑,长出一口气。
荆轲的事眼下还不是他最需要纠结的问题,毕竟阴阳家的所有谋划,终究绕不开一个点,而这个点,现在在墨家手里,他只需要看死这一点就足够了。
现在对他这个巨子来说,更重要的是墨家的未来……
念头及此,六指黑侠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凝望着天地一色的雪白。
现如今,就如古寻和他说过的,七国形势在发生变化,墨家也应该顺应潮流做出变化,但是……对于六指黑侠来说,有些方面墨家可以变,但有些方面不能。
天下变动,百家求存,可若是不顾一切的只为求存,那墨家纵然是存活下来,六指黑侠觉得也没了意义。
他需要尽自己所能的去找寻一个平衡的度,不可过度,也不可萎靡。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他紧了紧身上的黑底斗篷,走进了这一片白色的天地之中。
先处理蓟城的事务吧,临近年底,许多事需要他亲自处理,而且他还得尽快赶回机关城,操持整个墨家的年末事务。
第五百一十一章 故人再见
秦,晋,齐,楚,此四国便是春秋四强。
而到了如今的战国末年,晋国三分,不复存在,但是由它分裂而成的韩赵魏三国却能齐齐跻身七大战国足以证明晋国昔日的实力。
秦国的情况无需赘言,兵锋无敌,横压山东六国。
楚国地广千里,人口众多,虽不复昔日横则秦帝,纵则楚王的风光,但底蕴犹在,国力还算昌盛。
唯有齐国,它虽然没有像晋国一样干脆就彻底下线,但也没能像楚国一样,勉强守住国力底线,反而因为享受了一把秦国的待遇——被五国联军进攻,后来楚国也加入,变成了六国联军——而被打的几近灭国,被乐毅连下七十余城,只剩下即墨和莒城。
好在反间计在战国时期简直无往不利,乐毅被撤,田单一出火牛计,收复国土,但是齐国至此算是一蹶不振了。
更确切的说,是被打自闭了——字面意思上的自闭。
齐国自此不再掺和除了商业活动之外其余六国之间的任何纷纷扰扰,安心的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安心舔伤口。
正所谓无为而为,对于秦国来说齐国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做了许多,秦齐成了天然的盟友,但是又不摆在明面上,导致其余五国气的牙根痒痒,又不方便直接对齐国动手。
于是乎,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齐国安心的当着自己的海边盐工,大力发展商业,借由盐业之利,轻松的一跃成为七国首富,当然,为此牺牲的,就是齐国的武备松垮,军队战力低下。
理所当然的,齐国的国土进一步被蚕食,被楚国抢走了淮北,被秦国侵占了东郡,被赵国拿走了饶安,到了今时今日,只剩下了高唐,临淄,即墨三郡之地,不过到这也就算是极限了,楚国占了上千里的白地,无力在向北扩张,秦国不除掉韩魏之前也不可能再向北打了,再打东郡那条线都快成了横着的智利了,而赵国……太穷了,自保的钱都快不够了,哪有闲钱再发动对外战争?
由此,在齐王建的治理时期,齐国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时光,也因此,齐国的商业越发蓬勃发展,换言之,这个国家越发的有钱了。
古寻赶着马车,想着离自己不远的小钱钱,心里美的都快合不拢嘴了。
这波和齐王建的买卖,古寻还是很有把握的——咱在齐国有人!
好歹陈和是个王室成员,虽然是武痴,但帮自己牵线搭桥肯定没问题,而齐国商业行为蔚然成风,盐利更是国家主要收入来源,只要搭上了线,齐王建不会不愿意谈这桩买卖的。
退一步说,就算陈和搭不了这个线,大不了古寻直接用秦国国师的身份去谈,了不起回头在朝中被人弹劾,古寻也不在乎。
不过现在古寻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新郑分别的时候,陈和说自己会回即墨待着,而古寻眼下要去的却是临淄,二者相差几百里地呢,就算即墨也是古寻的目的地之一,也不能先绕路去那啊!
………………
齐都临淄,是当今天下见经济最为繁荣的一座城池,因依傍淄水而得名,自武王时期齐国立国便是国都,绵延了八百载,齐国都换姓了,它还依旧挺立。
这座城池的构造和赵都邯郸有几分相近,都分为了两块城区,一块大城,为普通官吏,百姓,和商人的主要生活活动区域,占地约十四平方公里,一块小城,为王公贵族和朝中重臣生活的区域,占地约三平方公里。
当然,还有依靠城区而存在的大量城外坊市和村落。
和邯郸不同的地方在于,齐国的大城区和小城区是堆叠在一起的,双方有一角是重叠的。
这座商人云集的城池最显眼的就是它便利的交通,光大城区城门就有十三座,内有七条主要干道,平均道路宽度超过三丈,纵横交错,贯彻南北西东。
临淄城生活有七万余户百姓,熙熙攘攘,富足安康,正所谓: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
古寻驾着马车,迎着数九隆冬的寒风,晃晃悠悠的一路南下,穿过了赵国的部分国土,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来到了这座七国间商业最为发达的城市。
甫一至此,他就深切感受到了临淄的繁华,比秦都咸阳还要繁华,即使是寒冬时节,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车队也数不胜数,摩肩擦踵,车水马龙。
焰灵姬看着这一幕也是稀奇,“跟着掌柜的你七国走了大半,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拥挤的城池呢。”
古寻无聊着呢,闻言随口回道,“没办法,谁让它既繁华又有城墙呢,要是跟咸阳似的,除了房子就是路,就没那么堵了。”
其实主要拥挤的地方也就是城门这一块,虽然说有十几个城门,但也不是哪一个都是常走,而且城门的宽度没法和城中干道相比,空间有限。
“呃……说的也对。”焰灵姬翻了个白眼,算是认可古寻的回答,然后接着轻声说道,“那等进了城再叫我。”
“嗯。”古寻没说话,用鼻子发出个哼声当作回应。
之后,在城门这片地磨蹭了大约半炷香,也就成功进了城区之内,进去之后便是豁然开朗,井井有条的宽敞大道,瞬间就不挤了。
毕竟是深冬时节,相当一部分商队都会在这个时间停止活动,临淄城此时的人流量其实已经比最繁华的时间点少了一半有余。
没等古寻先找个客栈落脚,再考虑找陈和的问题,正主就先自己找上来了。
一袭威风凛凛亮银锁子甲,一杆寒光飒飒霹雳银枪,陈和一如昔日第一次见古寻时的扮相,显眼无比的站在城门入口不远处,引得不少人侧目相对。
待他看见了古寻驾驶着马车缓缓进来,双目亮起光彩,无视旁人隐晦异样的眼光,持枪迎了上去。
“先生,许久不见了!”持枪抱拳一礼,陈和的表情还是面无表情,陈和的声音还毫无起伏。
一切都是曾经的模样。
第五百一十二章 故人叙旧
其实以陈和的身份,大可以带着一队兵马帮古寻清场,让他直接进城,不过他不喜欢干这种事,他觉得古寻应该也不喜欢这种场景,所以就没这么做,只是独自一人在城门内等候。
古寻当然没料到陈和会在这城门口处等他,再加上这地方人来人外的他也就没去特意感知周遭的气息,此时倍感惊喜,语气慨然的说道:
“你小子……呵呵,还真是一成不变啊!”
焰灵姬听见动静,撩开马车门帘,霎时一入眼的就是亮晶晶夺人双目一身银的陈和。
“啊……面瘫脸!你怎么会……”
陈和瞥了她一眼,十分勉强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这一点也丝毫没变,蔡姬没人权。
这么长时间没见,焰灵姬虽然平日和他不对付,但也当他是个故友的,结果故友重逢这人还这个破态度,顿时气的一冷哼,扭脸回车厢里待着了。
古寻咧嘴笑了笑,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不愧是你啊,陈和!
“你不应该在即墨吗,怎么会出现在临淄?”招呼打完,古寻上来就开始问起最关键的问题。
陈和没有急着回答,没有感情起伏的声线响起,“先生先跟我去落脚的地方,路上我再解释。”
古寻抿了抿嘴,没有多问,一口应下,“好,上来指路。”
说着,他往旁边让了让,腾出了足够的空间给陈和,这辆宝马车足够大,车架足足可以轻松挤下三个人,坐他们两个身形修长的花美男自然没问题。
陈和也没推脱犹豫,伴随着甲胄发出的轻微细簌摩擦声,坐上了车架。
至于陈和所说的落脚处……古寻不用想也知道不是这个憨憨为自己准备的,肯定是别人,没必要多问,反正他相信陈和。
这是他真心认可的朋友。
路上,陈和很坦诚的跟古寻解释道:
“先生,我是前几日才受命从即墨来到都城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了接待你。”
“那个落脚处应该是王上准备的,让我代为交付给你,地方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
古寻闻言摸了摸下巴,颇为无奈的说道,“我这行踪倒是天天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陈和表情毫无变化的接道,“先生你自咸阳而出,入赵走燕,很容易就让人猜到你打算周游列国,行踪被人盯住实属正常。”
“这我清楚。”古寻摆摆手,心说这不用你解释。
“看来你们那位齐王,还挺重视我。”
“……这是肯定的。”陈和沉默了一下,才缓缓一点头,“虽然我不明白缘由,但是王上似乎很早以前就对先生你颇为重视,我此前前往新郑的任务也是王上亲自下的令。”
“这样吗……有意思。”古寻微微颔首,心里不由对这位不理朝政,放纵相国后胜弄权的齐国末代君王有些好奇。
似乎不像是个昏聩无能的亡国之君啊……
之前古寻得知了齐王建会亲赴咸阳朝见的时候,就觉得他不一般。
要知道秦国虎狼之名本就深入人心,况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人人也都知道,放眼其余五国的国君,哪怕这一趟入秦之行再有保障,确保不会出问题,他们估计也不敢去,这里着重提名韩王安陛下,这家伙绝对不敢。
可偏偏这个以无能著称的齐国国君却敢去,旁人只道他莽撞昏聩,古寻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不错,很不错!
古寻嘴角不由翘起一抹弧度,他高兴不因为别的,就一件事——这笔生意谈成的概率更大了。
旁的事暂且说到这,古寻转而问起陈和他自己的事:
“怎么样,你这段时间过的如何?”
陈和闻言,脸上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回答道,“还不错,先生。”
“离开新郑之后,我被正式编入稷下卫中,管辖四个小队,执行了不少任务,也见识了不少其他国家的高手。”
古寻看得出,陈和对此是真的很满意,要不然也不会露出他那难看的笑容。
“对了先生。”陈和说到这,又补充道,“我已经确定了那天在新郑城外出现的胜邪剑主,就是国殇死士的一名统领,前段时间我和他交过手了。”
古寻点点头,对这个消息不怎么关心,因为他也早就知道了,随口问道:
“那交手的结果怎么样?”
“我输了。”陈和没有犹豫的沉声回答道,听声音并不因此而沮丧,“那一场行动,我身边跟着一小队稷下卫,而他麾下的国殇死士已经全部阵亡,不过我和稷下卫联手却没能留下他。”
嗯……这很附和陈和的逻辑,在明显有着人数优势的情况下,没能留下人,而且听他的意思应该连重创都没做到,显然是他略逊一筹。
“输了便输了,下次有机会再打过吧。”古寻拍了拍他肩头,没用什么不算输的话来安慰他,没必要,陈和压根也不是怕输的人。
陈和这时候主动开口道:
“我很可惜,没能亲眼目睹先生和农家的六大堂主交手的场景。”
说话的时候,陈和眼里充满了憧憬和遗憾,相比旁人对六大堂主之死的各种猜测推论,陈和却是坚定不移的相信古寻就是正面一打六打死六大堂主,也因此,他很遗憾自己不在现场,对于他这种武痴来说,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农家六堂主,加农家的地泽二十四大阵,对上古先生,一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
我辈武人,不可以不品尝啊!
古寻却只是失笑摇摇头,“那场面……其实也没多精彩。”
“嗯?”陈和不解古寻何出此言,但没多问,错过便是错过了,故人重逢,他只是找个聊天的话题,不会过分纠结。
“不过地泽二十四还是有点意思的。”古寻说完前半句,换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和农家弟子交过手吗?”
陈和摇摇头,“我见过农家的人,但是没有真正的交过手,地泽二十四……我听说过很多有关这个农家大阵的传说,可惜一直未能真正见势一番。”
古寻笑了笑,“如果感兴趣,回头倒是有个机会,不过得等我离开齐国之后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落脚
陈和又是点点头,双目露出跃跃欲试的光芒,非常相信古寻的话,都没有追问古寻为什么他都离开齐国了,还能让自己有机会见识农家的地泽二十四。
“我很期待。”
古寻也没有主动去解释,反正到时候陈和就知道了,转而问起其他事情了。
“陈和啊,你常年居于即墨,不知道有没有去过桑海城啊?”
桑海,是齐国的一座海滨城池,位于即墨郡的东南方,倚靠东海而建,本身并不算是一座特别出众的城池,直到后来儒家圣地小圣贤庄坐落于此地之后,才算声名鹊起,广为人知。
而古寻来齐国,原本有三个目标——齐都临淄,即墨,还有就是桑海。
去桑海的目的也很简单,没别的,就是小圣贤庄……当然,也得常常庖丁传人的七国闻名,也是不可以不品尝的。
小圣贤庄坐镇着先秦七子中的最后——呃,秦时世界里荀子多活了不少年,比韩非死的晚,按去世时间算,确实是先秦七子中的最后一位——去见见荀子,绝对是有必要的。
而且除了荀子以外,惊鲵也让古寻去一趟小圣贤庄,看看颜路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现在正好闲聊,就先找陈和打听打听。
陈和点了点头,“去过一次。”
“去干什么?为了任务?”古寻估摸着是不是执行某个任务。
“不是。”陈和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我想去找小圣贤庄的儒家高人切磋武艺。”
“啊……倒是你会干的事……”古寻咂了咂嘴,接着问道,“看你这神情,是挨了顿毒打啊,还是没打成啊?”
“没打成。”陈和沉声回道,“小圣贤庄没有应战的意思,只出来了一位不会武功的老者,跟我说这里是读书学习的地方,不宜妄动刀兵。”
古寻点头了然,小圣贤庄不应战也很正常,儒家本就不提倡逞勇斗狠,陈和也只能点到为止,就此罢休,要是非不依不饶的当个恶客……被人打死都没地说理去。
他只是武痴,不是智障,他还不至于自信到有把握在激怒了小圣贤庄这座儒家圣地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切磋不成,你就直接离开了?”
“嗯……”陈和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切磋不成……还能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古寻揉了揉眉心,好吧,他果然不该对陈和抱有期待。
这时候,聊了一路的两人也总算到了目的地,陈和指着道路旁的一座宅子,示意古寻就是那里。
要说齐国确实有钱,一路走来,古寻两眼望去,看到的建筑普遍要比韩燕赵,乃至秦国都要豪奢一些,不论是三进三出占地宽广的大宅院,还是寻常独门独户的民居,都能让人明显感到——这地方的人富裕一些。
齐王建作为齐国国君,出手自然也是阔绰,提供给古寻的临时住所,也是一座前后三跨院的大宅子,论其规模,比古寻在咸阳的府邸还要大一圈,不过他受封国师之后,嬴政又命人给他新起了一座国师府,那个修建完成了就比这俩院子加起来都大了,规模堪比吕不韦的相府。
古寻安置好马车后,和陈和,焰灵姬三人一同往后院去了,边走还边说:
“这院子也太大了点,我和焰灵姬俩人住着忒空旷了点吧!”
“呃……先生,我也会住这儿。”
“嗯?”古寻偏头看向他,稀罕道,“你在临淄连个房子都没有?不会吧?”
“不是,我有住所,不过王上说我住这里离你近,会更方便。”陈和解释道,还不忘强调一下,“我是王室成员,在宫城之中都有居所。”
“行吧,贵族子弟,你住这儿也好,人多显得热闹些。”古寻闻言笑着戏谑了陈和一句,没有拒绝他要住在这的请求。
齐王建是否打着其他歪主意古寻不关心,但陈和既然提出要住了,他肯定不能拒绝啊。
古寻和陈和凑到了一起,焰灵姬就极度不愿意待在他们俩身边了,赶紧跟古寻确定一下卧房的选择,就独自跑去休息了——相比蓟城,更靠近海的临淄气候要暖上不少,对于焰灵姬来说属于比较舒适的气候,适合睡觉休息。
陈和之后也没有跟古寻多说太多话,只让他先休息,自己先回宫中复命,顺便还说了一下,齐王建明天就想要见见古寻。
古寻对此自无不可,这本来就是他的需求。
陈和走的时候,古寻让他把自己的宝马车给一并带走了。
也许是出于不想古寻这一目的,齐王建安排了一个大宅子,却没有一个下人,如此一来就没人照看他的宝马车了,索性他就让陈和这个‘王室贵族’给带进宫城里面,让专业照料马匹的人给小心看护着。
先前在蓟城,古寻的马车也是交给墨家的人照看的,现在等同于原样复刻。
陈和当然不会拒绝古寻白嫖的行为,反正薅的又不是他的羊毛。
陈和走后,古寻也没有急着跟焰灵姬似的,跑去睡觉,而是考虑了一下接下来在临淄的生活。
眼下已经进入十二月,古寻更习惯称之为腊月,已经临近新年,他不可能再这个档口离开临淄,让自己大过年的在野地里漂着,虽然他还在犹豫是和焰灵姬两个人过算了,还是抽空御剑回一趟咸阳,但……肯定不能在野地里驾驶着马车过。
如此一来,他至少要在临淄待一个月,行医这件事理论上是必须要做的,不过他看临淄的百姓这风貌,虽然不像咸阳的百姓那般昂扬,但也都是很健康欣然的模样,再搞那种近乎于行善的义诊,意义似乎不大了啊……
所以该怎么做呢?
给自己放个假,彻底休息休息?似乎有些无聊,秦时世界的花活虽然比正经的先秦世界多,但对于古寻来说仍旧是个枯燥乏味的社会,不干点正经工作就没啥好做的了。
总不能延续传统,去策划怎么搞死齐相后胜吧?
或者继续看书?
不行,古寻这段时间为了那几个姓氏的问题,翻了够多的资料典籍了,实在不想继续看书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放过我舅舅
思考再三之后,古寻总算做好了决定,还是要行医!
不过方式就改变了,或者说目的改变了,不再是本着医者悬壶济世的原则治病救人,而是赚钱。
齐国有钱,齐王有钱,齐国的权贵富豪自然也要比其余六国更有钱。
也许相对富足的生活可以让临淄的百姓不那么受疾病的困扰,但还是那句话,药医不死病,而对不同的大夫来说,不死病的范畴是并不一样的,总有些疑难杂症是临淄的大夫治不好的,但古寻却可以。
这个时候,古寻的目标客户群体,自然就变成了有钱有势的人了,当然,会得这类病症的不止是那些权贵,但只有他们才有治病的资本。
古寻在新郑和咸阳的时候,也诊治过不少患了疑难病症的病人,他给出了治疗方案,但可惜对方并不能承担治疗的成本,药材太贵。
这一点是古寻也无法解决的,便宜量大的药材他可以免费随便送,可那些珍贵药材,甚至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古寻总不能为了给他们治病而去抢劫国库。
还是那句话,药医不死病,但前提是有药,古寻会尽到身为医者的责任,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这一次,古寻选择了暂且抛弃寻常百姓的市场,专攻高端(人傻钱多)领域。
他目前暂定的基础出诊费用是一千金,具体收费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增加,治不好基础费用也不退。
这其实有些霸王条款的味道了,毕竟基础费用不退的话,古寻大可以上门直接一个扁鹊三连,然后收工走人,一千金就到手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身为大秦国师,如今也算天下间小有名气的神医了,强硬一点没什么不对的。
又不是真的坑蒙拐骗!
不过这里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古寻这个国师的身份。
秦齐虽没有明面上的盟约,可两国关系却是实打实的颇为暧昧,在相国后胜起了个好头的前提下,不少朝臣贵族都和秦国那边有点勾连,古寻担心自己这个行医的收费条款真宣扬开了以后,那些齐国贵胄会把这当成新型的受贿方式,以此来讨好贿赂自己这个国师啊……
那就不太合适了,古寻是想站着把钱给挣了啊!
唉……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也不是刮穷鬼的钱,应该算是……站着挣钱吧?
古寻也懒得多纠结了,反正你愿意当傻子似的送钱就送,指望找古某人办事是不可能的。
不过眼下首先要做的事,还是明天去见齐王建。
………………
次日上午,不早不晚的,陈和就带着古寻前往位于临淄西南角的齐王宫了。
古寻觉得齐王建有点不讲究,自己好歹有个国师的身份,他见自己怎么说都该摆个宴席,稍微正式的宴请一下吧?
现在陈和在这不上不下的时间点带着自己去见齐王建,肯定没可能有宴席的了……
陈和不知道古寻脑子里飘过的那些没头没尾的想法,摆着万年难变的司马脸,一路带着古寻畅通无阻的直入王宫深处,来到了一处小偏殿,周围很寂寥,基本没有人经过,甚至殿门口连最基本的守卫都没安排。
到了这儿,陈和也就不再前进了,转身对古寻说道:
“先生,王上要单独见你,所以我就不进去了。”
古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对单独见面没什么抵触,迈腿就朝偏殿里走去。
进入殿中,依旧是空无一人,古寻清晰的感知到,这里除了自己只有一个活人,就待在殿后,于是干脆利落不犹豫的径直朝里去。
等他走进空间更加狭小的内室,终于亲眼见到自己此行的目标——齐王建了。
相比韩王安,齐王建要瘦上不少,穿着王袍,就坐在榻上,脸上看上去很随和,身边摆着一个小炉子,上面架着一个小水壶正在烧水。
古寻先抱拳一礼问好道,“古寻,见过齐王陛下。”
齐王建好似听见声音才发现古寻一样,很开心的一招手,指着自己对面的坐塌道,“古先生来了啊!快快,快请坐。”
古寻自然不会拒绝,坐过去盘腿坐下,依然是很随意的坐姿。
齐王建对此视若无睹,毫不在意,反而很是感慨的赞叹道,“寡人一直听人说,秦国的新国师古寻,面貌英俊非常,不似凡间俗人,今日得见才知道果非虚言啊。”
古寻闻言自然客气道,“齐王陛下过奖了。”
齐王建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大概表达的意思是没有过奖,都是实话实说罢了。
寒暄的话说完,古寻先开口问道:
“不知道齐王陛下找古某,有何贵干?”
“呵呵,没什么大事,寡人主要就是想见见古先生而已。”
“应该没那么简单吧?”古寻没有接受这个说话,比较直接的坦言道,“古某一入城,齐王陛下就送了那么大一座宅子给我住,就算我是秦国国师,也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哈哈,那个啊……”齐王建很潇洒的笑了笑,“那不过是想和古先生结个善缘罢了,一座宅子而已,不重要。”
“当然,如果古先生还有其他的需求也可以告知寡人。”
“至于根本目的嘛……说实话,寡人主要是希望古先生能对寡人那位舅舅手下留情,毕竟先生这一路走来……呵呵……”
“……”古寻无言以对。
他想要反驳这都是诬蔑,是偏见,但是又不知道拿什么当论证的证据,最后只能扯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
“呵呵,齐王陛下真是多虑了,古某怎么会害贵国国相呢。”
齐王建乐呵呵的回道,“寡人当然希望一切无事,毕竟……寡人可就这一个舅舅。”
这些可都是大实话,齐王建找古寻的第一要务就是为了自己那个混账舅舅的小命。
他是真怕后胜步郭开和雁春君的后尘,虽然理论上齐王建有把握让后胜不和古寻之间发生矛盾,但是他还是担心古寻会见财起意对后胜下手,毕竟古寻爱财这一点也是在有关他的情报里重点突出的。
所以他才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一方面用自己齐王的身份提醒古寻,后胜是他的亲舅舅,一方面也许出了一些好处以作安抚,算是软硬兼施。
第五百一十五章 齐王建
古寻看着齐王建,心里很是讶然,虽然早在新郑的时候,他就因为陈和而觉得这位不管是在他记忆里史实上,还是现在在各国百姓传言中风评都很一般的齐王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废物,但是今天真见了面,他还是有些诧异于对方的表现。
那种随意的感觉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一位君王的身上,可齐王建偏偏就是如此的表现,随性不拘束,却又不乏威严,光从这气质来看就是不是一般人。
齐王建看古寻不说话,自己开口问道:
“怎么了,古先生对于寡人的话有什么看法吗?”
“不是有看法,只是好奇。”古寻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后,非常大胆的直言道,“我觉得齐王陛下你比我此前想象中的要更……特别一点。”
“哦?”齐王建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含笑追问道,“先生来之前怎么看我的?”
古寻没有说自己的看法,转而回道,“在各国的传闻中,陛下你是一个……昏聩无能,目光短浅的昏君,不理朝政,纵容相国后胜出卖国家利益,有亡国之相。”
对于这番可谓大逆不道的贬骂之语,齐王建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嘴角还是挂着浅笑,不紧不慢的提起水已经烧开的小壶,自己泡起茶来,等到他把第一泡冲掉以后,用第二泡的水倒了两杯茶,一杯他自己的,一杯古寻的。
“先生尝尝这茶,寒山雪顶,来自燕国以北的苦寒之地,口感甚是清爽,回味无穷,寡人最喜好这一口。”齐王建丝毫没有半点君王的架子,笑着招呼古寻道。
“本来冬日和先生见面,喝酒是个好选择,可惜寡人不好酒,想着热茶倒也不错,便以此替代了。”
“陛下客气了。”古寻也没急着催齐王建说正经事,客气的回道,“酒或者茶对于我而言都行。”
“那就好。”齐王建端起茶,轻轻的吹了口气,没有急着喝这还烫嘴的茶水,总算开始回应古寻之前的话了。
“先生说各国百姓的传言,说寡人纵容相国出卖国家利益……呵呵,寡人觉得这话更准确的来说,是寡人出卖了其他五国的利益,我齐国可没有因为舅父收受秦国的贿赂而吃亏。”
齐王建说话比古寻还直接,十分干脆利落的自爆了自己压根就知道后胜干的那些破事。
“嗯……唇亡齿寒的道理,陛下不会不懂吧?”古寻抿了抿嘴,反问道。
齐王建抬眼一瞥古寻,也不去问为什么古寻身为秦国国师,这时候反倒在言语上有些出卖秦国的意思。
“没想到古先生竟然对这些问题感兴趣……”
“这些传言,归根结底在于这些年齐国从不参与其余五国和秦国之间的交锋,所以燕赵楚魏韩五国的百姓认为齐国无义,而我齐国的百姓也觉得寡人这个国君昏聩短视,坐视虎狼秦国做大。”
“几年前,庞煖老将军率军合纵伐秦不成,更是以此为借口,攻下了我齐国的饶安之地。”
“但问题是……”齐王建的目光和古寻对视在一出,掷地有声的说道,“寡人凭什么帮他们?”
“唇亡齿寒?呵呵,庞煖伐秦功亏一篑的主要原因可是楚国临阵退兵,与我齐国何干?燕赵经年交战,又与我齐国何干?三晋之国离心离德,面和心不和,又与我齐国何干呢?”
“不过个找个针对的目标,当作借口罢了。”
齐王建这时候抿了一口稍冷一些的热茶,突然反问古寻道,“古先生知道寡人出生在哪里吗?”
“嗯?”古寻让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的一愣,下意识回道,“你是齐王,当然出生在王宫啊。”
“哈哈……”齐王建闻言笑了出来,“那先生可就错了,寡人出生在莒都。”
“当年,乐毅率五国之兵伐我齐国——后来变成六国了,齐国国土尽失,我父王逃至莒城侥幸存活下来,后来被推举为王,同时娶了我母后……”
说到这,齐王建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大概是提及了君王后而让他有些怀念。
“……寡人出生的第二年,都平君才击败了燕军,收复失地,从莒城迎回了我父王。”
“在寡人尚还年幼的那段时间里,齐国的境遇并不好过,五国伐齐之事虽已成为过去,但是燕,赵,楚,魏等国却依旧在针对我齐国,因为他们害怕,害怕齐国再次强大之后的报复。”
“呵呵,那段时间里,反倒是被称为虎狼之国的秦国给我父王的压力最小,毕竟那时秦国只有一块飞地和齐国相接,可楚魏赵三国却是实打实的和我齐国接壤。”
“直到我父王过世,尚还年幼的寡人登上王位,母后以其一己之力稳固朝局,而赵魏等国则因为秦国的日益强盛而无暇他顾,齐国才算安定了下来。”
“即使如此,齐国依旧深受忌惮,不得不自毁长城,大力发展商事?国富而兵弱?可笑,齐国若是兵锋日盛,他们还能坐的住吗?”
说到这里,齐王建脸上的笑意愈发欣然,不过古寻看的分明,他这是讥讽的冷笑。
“这个时候,这些曾经如豺狼一般撕扯我齐国的‘合纵友邦’,却开始大谈合纵抗秦之事,希望齐国能够鼎立支持。”
“哼!凭什么!?寡人凭什么帮他们!?”
齐王建的情绪越发激动,但是动作却依旧平稳,握着茶杯的手丝毫没有颤抖,对情绪的把控非常到位。
古寻沉默的听着一切,没有做声,从这些话来看,齐王建的选择尽管未必称得上正确,却也不能简单的划为错误。
这时候,齐王建的情绪也很快的平静下来,脸上重新浮现随意的淡笑,继续说道,“当然,这个王位是先王留给我,母后苦心经营的,如果真的可以保证齐国的延续,寡人可以暂且不究前事,可实际上……先生应该也明白,所谓合纵,不过虚妄罢了。”
“倘若合纵伐秦真的有用,早在八十年前秦国就该一蹶不振,重新变成那个西陲小国,可实际上呢,近百年来,山东六国无不活在秦国兵锋的压力之下,五度合纵,几乎全都以功败垂成告终。”
“既然是无用功,寡人自然不会陪着他们瞎折腾。”
第五百一十六章 齐王建-续
古寻觉得今天来这一趟,哪怕抛开待会的生意不谈,也绝对值了。
齐王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厉害啊……不过,也很可惜啊。
以齐国的状况来说,齐王建是否昏庸无能其实都差不多,被周边的邻国一致针对,哪里能发展的起来?它又没有函谷天险。
山东六国之所以多年来面对秦国一个国家却越发陷入颓势,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们在应付秦国的同时,自己也在内斗,这样一来对于秦国而言,就等于敌人的实力会自己削弱,只要自己不玩昏招,这不是稳赢的局面?
齐王建就没这个待遇了,他能看清楚一切局势,却无能为力,只能当个不问事的国君,坐视天下风云起伏,顺便纵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舅舅。
委实可怜啊……
古寻沉默了半天,觉得也该说点话了,思考了一番后,问道:
“所以……齐王陛下因为无可奈何,便什么都不做了吗?”
齐王建一耸肩,将温度越发合适的茶水一饮而尽,“否则呢?”
“庄子那句话怎么说的……不务生之所无以为,不务命之所无奈何啊!”
“说实话,寡人最可惜的就是,因为当年的五国伐齐,导致稷下学宫衰落,不复昔年诸子百家出入其中,争论不休的盛景啊……现在主要就只剩下儒学了,而且还都是深受荀子老前辈影响的儒家弟子,寡人更希望能见识见识道家的高人啊……”
这里说一下,荀子——儒家著名喷子,被不少儒家弟子视为离经叛道,然而都喷不过人家,只能捏着鼻子承认对方的学识和地位。
古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道家……道家也不是这么咸鱼的啊!
真的是……古寻觉得齐王建这个一国之君,比他这个孤家寡……孤家暂时四人的主儿还要潇洒自在啊,简直离谱!
“陛下还真是……真是看得开啊……”最后,古寻只能讪讪的如此回应道。
齐王建估计也理解古寻的反应,不在意的一摆手,说道,“古先生,刚才寡人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不知道现在,你方不方便为寡人一解心中疑惑?”
古寻不知道他会问什么,只能回应道,“陛下且先问。”
“呵呵,古先生不用担心,如果不方便回答大可不回答,无妨。”齐王建先说了句安抚的话,然后才问道,“寡人其实想知道,先生究竟来自何处?”
“……”古寻眯起了眼睛,扫视了一眼齐王建,反问道,“陛下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嗯……”齐王建沉吟了一下,然后回道,“以先生的实力,本不该岌岌无名,可在去年秋末之前,却无一人听说过先生你,这很稀奇。”
“当然,更关键的是,就寡人所知,先生第一次崭露头角,应该是在楚国的淮北一代,和罗网交手,但巧合的是,就在那段时间,太史令向寡人汇报,星象发生了某些不可知的改变。”
“星……象?”古寻自然听得出话里的关键,不由的拉长音念叨了一遍,然后反问道,“类似阴阳家的占星术?”
“恐怕寡人的那位太史令在观星这方面比不上百家中最擅此道的阴阳家高人。”齐王建耸耸肩,表示他们家的太史令做不到占星术那种程度。
“好吧……”古寻心里不由嘀咕,看来神棍这方面,还是阴阳家最专业啊,“那星象发生的变化代表了什么呢?”
齐王建又耸了耸肩,很无奈的回道,“不知道啊……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说是‘不可知’的变化。”
“???”古寻不由反驳道,“这要是不知道,那他怎么知道星象就变了呢?”
齐王建仰头回忆了一下,“依太史令当时的意思,大概就是说,他观察到了星象的变化,却无法得知星象的变化映射到现实中代表着什么。”
“……”古寻试着理解一下这句话,他也是花钱学会了占星术的,虽然是个半吊子,但也够用了。
观星,观星,观的就是星象和现实的对应——虽然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这玩意极不科学,一点也不靠谱——齐国的太史令既然会观星,那怎么会看不出来星象变化所对应的现实呢?
那他这些年观了个寂寞啊?
“好吧……至于我的来历,并不方便告诉陛下你,我只能说……理论上我确实会在那个时间点引起星象的变化。”
费了那么多嘴皮子,结果没得到答案,齐王建稍微有些失望,却并不生气,只是稍叹一口气的说道:
“当初寡人派陈和去先生身边,便是为了这个,陈和虽然给了寡人不少的消息,却并未能让我真正解惑是,所以今日我才会特意一问……既不方便,也就罢了。”
“多谢陛下体谅了。”古寻随口客气了一句,然后因为齐王建提起了从前陈和的出现而想起了另一个人。
“提起陈和,古某倒是又有一件事想问。”
“古先生请讲。”
“我想,夜幕的蓑衣客应该是被陛下你抓走了吧?”
“嗯?”齐王建不置可否,只是一耸肩,等着古寻后面的话。
“陛下又问出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吗?”
齐王建想了一下,笑着反问道,“寡人想……蓑衣客身上唯一对如今的先生还称得上有价值的,应该就是……苍龙七宿了吧?”
古寻目光一凝,没料到齐王建会这么干脆直接的挑明苍龙七宿的事。
话说回来,这也是古寻第一次遇到在苍龙七宿这件事上这么痛快的七国王室中人。
齐王建这时候自顾自的解释道,“蓑衣客知道的有关苍龙七宿的消息很少,基本没有价值,白亦非也许知道的更多一些,不过他……”
他早就死了。
齐王建目光盯着古寻,不仅死了,而且跟你估计还脱不了干系。
古寻见他这么痛快,也很干脆的将蓑衣客抛开不管,直接问齐王建道:
“那陛下你有没有什么关于苍龙七宿的事能跟我说说呢?”
不管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再说,反正看齐王建这态度,也不会生气。
齐王建不出古寻所料的摇了摇头,“寡人没什么能说的,这东西寡人不感兴趣,也没兴趣知道有关它的消息,恐怕没什么能帮到古先生。”
他从前倒是和苍龙七宿有关系,有个关键物品在他手上,不过……早已经被其抛弃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五十……万
古寻不知道齐王建说的是不是实话,照理来说,他作为齐国国君,而且是明确知道苍龙七宿这个玩意存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点足够有价值的内幕消息,但是……他不想说也没必要用啥都不知道来敷衍自己啊……
两人现在交谈的氛围还算良好,他大可以像古寻回答自己的来历一样,直说不方便回答,刻意用谎言欺骗反而是更下乘的做法。
沉默了片刻,两人间的气氛稍微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古寻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嗯……既然陛下不知道,那就算了,正好古某还有一桩生意想和你谈谈。”
“生意?”齐王建露出笑容,算是缓和一下刚才的僵硬,饶有兴致的问道,“古先生有什么生意要和寡人谈?呃……是像在新郑的时候,搞出来的……药物生意吗?”
如果是那种生意的话,你就不要说了。
这一句齐王建没说出来,但是眼神里流露出的神色,以及那不失礼貌的微笑都在表达这个意思。
倒不是他不愿意挣这个钱,恰恰相反,他很清楚小药丸的利益,那是对齐国这个七国首富来说都足以称得上暴利的存在,没人不眼馋。
但问题是……有一说一那玩意到底不上台面,想做这个生意,最好还是去找下面的人,直接和他这个齐王谈就有些不成体统了。
齐王建觉得自己表现出来的态度应该只是随和,而不是随便……
古寻赶紧解释道,“不是那玩意,那个产量有限,做不成生意的。”
“嗯?”齐王建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古寻的后话。
“是盐。”
古寻说出了真正的答案,不过引来了齐王建更大的疑惑,“???”
“古先生,你是要买盐吗?”
总不能找他这个七国第一盐贩子卖盐吧?
“不是不是。”古寻赶紧解释道,“是更加优良的从海水中提炼盐的技术。”
“我要和陛下交易的,是这种技术。”
“技术……”齐王建露出莫名的笑意,制盐可是我齐国最大的收入来源,提炼盐的技术还需要……“能具体说说吗?”
好吧,齐王建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懂什么技术,盐这种东西不就是煮干海水后剩下来的东西吗?还能怎么优良?
“呃……”古寻组织了一下语言,大概的说明道,“差不多就是可以更加有效率的从海水中析出盐分,并且盐的质量也会有相当程度上的提高,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更快更多的产出更好的盐,也更方便进一步提炼精盐。”
古寻所说的精盐,当然不是现代那种质量的食盐,只是在如今这个时代,相对杂质更多的粗盐而言,要精细许多的食用盐,最直白的区别就是从外观上,粗盐泛黄,精盐白的多,主要是用各种蠢办法对粗盐进行提纯而得到,制作非常不易。
这个世界不缺粮食,香料也意外的比较丰富,盐这种必需品自然也是不怎么缺的,不过大多数百姓吃的还是口感一般般的粗盐,精盐的价格要贵上许多了。
古寻平日里自己使用的,亦或者去外面吃饭的大酒楼里用的,都是质量最上乘的精盐,基本上吃着和现代的食盐没什么区别了,当然,价格就十分感人了,和等重的黄金也差不多少……
齐王建听完解释,眼睛一亮,放出了名为财富的光芒。作为国君,他自然不会去研究制盐的问题,所以即使古寻解释了,他认知中的概念也还是十分模糊,但最基本的账他能算得清,质量提高这一点先不说,光是产量提高,就代表着盐利的直接可以按百分比上涨。
哪怕只能涨个一成,每年至少也能带来几万金的额外收益啊!
“先生你详细说说,具体可以提高几成的产量?”
“啊……这个……”古寻挠了挠头,这哪有谱?
他又不是专业研究制盐的,也不是学历史,哪知道煎盐法和晒盐法之间的效率差距?
“具体提高多少不太清楚,不过肯定不少,至少一两成是有的。”古寻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虽然不清楚细节,但是煎盐法差了晒盐法上千年的时间,就算这个世界的盐产量本就高,差距也绝对不小,而且还有质量差距。
说来惭愧,当年他无聊时记住的数十条‘穿越者必备小知识’,如今已经忘得只剩下过程简单,而且和高中化学联系紧密的制盐法了,呃……还有更简单的硝石制冰,这个回头也得找个主顾卖了。
“呃……”古寻话说的过于含糊不清,让齐王建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照理说他觉得古寻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来坑他齐国的钱,但是毕竟有翡翠虎被坑的前科在,而且这也不是小生意,不能随便下决定。
齐王建有心让古寻先做证明,却又不好开口,好在古寻自己主动提出了:
“这样吧,齐王陛下,我可以先把制盐流程告诉你,你去找制盐的工匠实验效果,如何?”
齐王建自无不可,哈哈一笑,“古先生真是大气啊,那么寡人也不客气了,不过你放心,生意哪怕没谈成,寡人也绝对担保你的技术不会外泄。”
其实这是隐晦美化的说法,齐王建就是保证不会得了技术后直接把古寻踢一边去。
古寻咧了咧嘴,对此不置可否。
他压根也不在乎齐国会不会动歪心思——这生意你愿意正常做,那古某人就当个正经生意人,一手钱,一手货,钱货两讫,你要是不愿意……我有的是催收尾款的方法。
前话说完,齐王建开始问起古寻的收费标准了,毕竟人家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想来是靠得住的,可以先提前暂定一下交易方案。
“不知道这门技术,古先生打算作价几何?”
古寻手一摊,将皮球踢了回去,“陛下觉得这技术值多少呢?”
齐王建眯着眼睛考虑了一番,伸出了一只手,五指张开,一字一顿的回道,“若是果如先生所说,能提高一两成的产量,而且质量还有所提高,寡人愿意一次出价——五十万金!”
第五百一十八章 谈成
五十万金!
这个数多吗?
多!
多到嬴政可以用这笔钱额外再建设一支装备最精良的十万人规模军团,还能在富裕出这支军团一两年内的军饷。
多到韩赵魏这三晋之国合力把国库掏的一滴不剩也凑不够。
多到……古寻都能一下子把剩下的七剑全换出来了。
但是!
前提是五十万金是现钱。
齐王建能掏出来这么多现钱吗?
答案自然是……
“这不可能!”对于古寻的现金要求,齐王建清瘦干瘪的老脸晃的跟拨浪鼓似的,“古先生,你这个要求根本不现实,五十万金的现钱,你把秦齐楚三国的国库全都掏空估计才能勉强凑够,寡人付不起这笔钱的。”
虽然在很激动的讲价,但齐王建的情绪其实很平静,古寻的要求早就在他意料之中——请报指出,古寻爱财,尤爱现钱。
“寡人出价五十万,现钱只能给十万金,而且要分两批交付,其余需要用各类物资抵充,至少分五批交付。”
古寻听齐王建这个报价,不由揉了揉眉心,“我说齐王陛下,你看我这孑然一身的,要那些物资有什么用?”
“寡人知道,但是钱这种东西,寡人可变不出来,不是说想出多少就出多少的。”齐王建也是一副无奈之色的回答道。
古寻没兴趣讨价还价,直言道,“陛下还是直接给我一个你愿意给出的最大价码吧,我不喜欢在价钱的问题上争论不休。”
齐王建见他这样,笑了笑,也就放弃了和人讨价还价的乐趣,干脆了当的出价道:
“寡人愿意给先生提供两种价钱。”
“第一种,寡人一次付清,二十万金,现钱,只要试验完成,这技术没问题,立刻就可以结账。”
“第二种,三十万金,还是现钱,但是第一笔只能给你十万金,剩下的二十万金要后续分多次偿还才能结清,不过寡人可以保证,两年内一定付完全款。”
古寻不由的又揉了揉眉心,好家伙,你意识还挺超前,分期付款啊,百分之三十首付,两年分期贷……
说实话,虽然价钱比之五十万掉了一大截,但是古寻倒不怎么失望。
三十万金的分期姑且不说,二十万金的一次付清,基本上是七国中最高的出价了,没有任何国家,势力,亦或者个人能给出更高的价钱。
当初韩非跟古寻说过,韩国的国库那一次能一笔掏出十万金,是因为韩王安之前挪用了边军军饷,导致人家兵哥哥一两年没见着钱,到了不发饷不行的程度了,然后韩王安才又东挪西凑了大半年才凑出来这笔钱的,正常情况下韩国国库能有三万金现钱就属于国库充盈了。
翡翠虎官商勾结,苦心经营十年,也才勉强攒下十多万的身家,被古寻一把掏空。
齐王建这个报价,真的不低了……就是和先前的五十万一比,让人心里落差有点大。
“那就二十万吧!”古寻没有犹豫太久,很利索的做出了选择。
对于他而言,为了十万金多磨蹭两年等分期没什么必要,因为他对金钱的需求大体还是有个上限,基本上只要把七剑完整的换出来就算满足了刚需,至于武功方面,他已经不需要大力氪金了,最多就是学些感兴趣的小玩意,要不了太多钱。
况且他也不愿意将太多的黄金换到系统里,总担心会破坏货币体系……虽然黄金压根就不是七国货币,铜才是。
古寻的选择还是不出齐王建所料,尽管他其实更希望古寻算三十万金那个选项,一下子掏出二十万金,即使是对财大气粗的齐国而言,也太贵了……
不过从价值上来说,只要技术没问题,齐王建知道自己其实是赚大了的,最多两年他就可以收回成本,之后就是纯赚的了。
这买卖很值!
“好,那便说定了。”
到此,这笔买卖算是初步谈定,剩下的就是试验了。
古寻需要回去仔细回想一下,然后把详细过程写下来,再交由齐王建安排的制盐工匠进行小规模测试,到时候他还需要跟在旁边盯着点,微调细节,毕竟他知道的只是理论,具体操作上会有什么问题还不好说。
不过总归是些最简单的化学反应,古寻只要照着大概印象去指挥工匠,试也能试出来具体操作流程。
古寻从不怀疑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他们只是大多数时候只是缺少创造的动力,而晒盐比之煎盐在实际技术含量上并不高多少。
“剩下的事,就得古某回去准备了,还请齐王陛下尽快准备好可靠的匠人。”
“这是自然。”齐王建点头回应。
说到这里,两人不知不觉也喝了一壶茶,古寻起身告辞道,“那么,古某就先告辞了。”
齐王建没有特意相送出殿,只是站起身,稍微一伸手,“古先生请吧,下次有机会,寡人再请你,嗯……下一次的话,寡人会正式的宴请你。”
古寻点点头,遵循着一贯的传统,临别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陛下,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说我……有关齐国作壁上观其余六国争斗的那些回答?”
古寻看得出,齐王建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切实的真情流露,照理说对方不该在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如此表现。
齐王建骤然听他问这个,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背着双手,嘴角翘起温和的淡笑:
“呵呵,没什么,只是想说了,寡人……有很多话并不适合说出口。”
“不过这些话,或许不太适合跟古先生你说,但是对比起齐国的文武群臣,王室诸公,你似乎又比较合适了,索性就多说了几句……”
古寻得到了回答,没有说什么,默然离开。
剩下齐王建孤身一人,又坐回了榻上,靠着暖炉,悠哉游哉的又泡了一壶茶,好似喝酒一般一人独酌起来。
齐王建从来不喜欢这个王位,然而他不能,也不愿意舍弃,因为这是襄王和君王后留给他的。
他有时候会在心里埋怨田假,为什么不能争气一点,这样他就可以把王位传给这个弟弟了,可惜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想完了还是得面对现实。
不务命之所无奈何的君王啊……
第五百一十九章 准备
事实证明,齐王建在古寻走之后还呆在这个偏殿里不是单纯的伤春悲秋,而是还有其他事。
没等他愣神多久,就又有人来到了殿内,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的躬身揖手行了个拜礼。
来者正是齐王宗室,田儋。
后胜这些日子来,越发的不干人事,身为相国该处理的朝政他是一件不管,除非能捞钱,但问题是一旦被他捞钱了,那事还不如不办。
看在君王后的面子上,齐王建不想明着去对付自己这位舅舅,所以也只好将重要一点的政事尽可能自己处理,不过国君终究不能当执行者,理所当然的,活好事少的田儋就被他抓了壮丁,暗中替他办事。
其实也没多暗,毕竟是办正经事,主要就是瞒着后胜那个满脑子只有金币的憨憨。
其实齐王建不想用城府深重的田儋,虽然是宗室,但就是这种人才需要防范,让他得权不是齐王建希望看到的。
但是!
就如同他之前让田儋管理铁血盟一样,这不是没得选吗……
齐王建也只好多盯着点自己这个估计都出五服的宗室兄弟了。
今天齐王建特意安排田儋在他和古寻见完面之后过来,原本是为了根据古寻的态度来做些安排,包括可能需要给出的一些好处,以及想办法盯住后胜之类的事情。
结果现在事情谈完了,齐王建发现古寻的态度比他想象中还要……温和一点,这样一来后胜那边倒是安全多了,不用太担心,不过还是多了一门生意要处理,事情不算减少。
“王上。”行完礼后,田儋直起身,正视着齐王建,声音恭敬的说道。
齐王建冷淡的点了点头,伸手往对面一指,“先坐吧。”
田儋非常顺从的坐到古寻先前的位置上,腰背挺直,端坐工整,不管心里有什么打算,也不管手里的权力增强了多少,在表面工程上,他始终都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一次就不需要齐王建来亲自沏茶了,田儋很有眼力见的接过这个任务,给齐王建倒了一杯热茶。
不过齐王建先前已经喝了不少,现在无意再喝,只是握住了茶杯,汲取着杯壁上传来的温热。
“有件事需要你立刻着手去办。”
“王上请吩咐。”田儋头颅微微低垂,应道。
“去找几个精通制盐的工匠,然后带他们去见古寻。”
“?”田儋不由的稍微抬起了眼眸,带着疑惑的看着自家大王,古寻和制盐工匠……这两者为什么会扯到一起?
难不成……是秦国想要得到煮盐的技术?但是,秦国也没海啊,要这玩意有什么用?
齐王建看见了田儋的疑惑,但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吩咐道,“人带过去以后,你从旁协助,一切听从古寻的吩咐,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不明所以的田儋只得先按下心中的疑惑,恭敬的领命道,“臣遵命。”
“记住了,这件事挺重要的,尽可能做的隐蔽一些,即使不能保证没人知道你的动作,至少也要让他们无从得知你具体做了什么。”
“是,臣下明白,请王上放心。”
齐王建也没有太在意这些,田儋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这点小事不至于办砸。
说完工匠的事,接下来就得筹钱了,单从国库拿钱的话,齐王建倒不是搞不出来二十万金,但是接下来几个月朝廷就什么都别想干了,国库里一分钱都抽不出来。
好在还有别的钱袋子。
“还有一件事,铁血盟的府库里,现在你能抽出来多少现钱?”
怎么又扯到了钱了?
从来没觉得齐国会缺钱的田儋不由的又冒出来一缕疑惑,不过嘴上很利索的回答道,“回王上,现在一时间的话,臣最多只能取出来八万金。”
这基本是铁血盟账面上七成的现钱了,毕竟明面上这个组织六国王室都有掺和,在尽可能隐藏自身的情况下,田儋也只能取出来这些了。
齐王建也知道情况,没有刻意为难田儋的意思,八万就八万,足够了。
“很好,那你尽快把这笔钱运到临淄。”
大概是担心时间耽误晚了,齐王建最后还特意再强调了一遍,“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运来!”
“臣遵命!”一头雾水的田儋只能带着疑惑,领命应是。
………………
另一边,古寻离开偏殿后,就和一直守在外面的陈和一同离开了王宫。
生意谈成,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钱进账的古寻很是开心,拉着陈和就去酒楼吃饭了。
齐鲁之地,受儒家文化影响颇深,体现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而饮食正是其中之一,正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齐鲁之菜,往往看起来很精致,很高档,当然味道也不差,只不过食材上面比较罕见,烹饪过程比较细致罢了。
古寻也不管什么菜系的分别,反正不熟悉的酒楼都是一样点菜,上贵的!
在酒楼伙计看大款的目光下,古寻点了十二个最贵的菜,陈和早就习惯了古寻的铺张浪费,面无表情的看着整个过程。
等上菜的时间段里,陈和才算开口说话:
“看先生的神色,此番面见王上应该是有所收获。”
“当然,我很满意。”古寻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就是苍龙七宿的事没能问到一星半点比较可惜。”
“苍龙七宿……”陈和时隔多日,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称,不由呢喃了一声。
古寻见他这样,随口问道,“怎么,你知道什么?”
陈和摇摇头,“不知道。”
“这段时间,我在闲暇之余曾经试图调查过苍龙七宿的事情,不过……并未能查到任何文字记载,亦或者相关的线索。”
古寻挑了挑眉,没急着发表意见,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觉得会这样是因为齐国内部有关于苍龙七宿的资料藏得太深呢,还是因为齐国现在确实已经没有了相关的记载?”
陈和很老师的一摇头,“我不知道。”
这他哪能知道啊!
苍龙七宿他只是从古寻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个皮毛中的皮毛,跟齐国有什么关系他根本就不了解,猜都没得猜。
第五百二十章 新剑主?
古寻咧嘴笑笑,自己分析道,“从理论上来说,齐国必然掌握有一部分苍龙七宿的秘密,而齐国这一代人里,除了齐王建没有更合适保管这个秘密的人选了,所以他应该知道。”
“但是今天见面时,他说了自己不知道,如果是真话,那就代表齐国很可能已经丢失了这部分有关苍龙七宿的秘密,嗯……就像韩国一样。”
“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高?”分析完,古寻又一次抛了个选择题给陈和。
帅气的齐国子龙想了想,非常政治正确的回道,“我相信王上没说谎。”
当然,陈和这么说不是为了政治正确表忠心,只是单纯的根据他过往对齐王建那为数不多印象所做出的判断——那位王应该不会骗人。
古寻耸了耸肩,对陈和的观点不置可否。
他确实不知道哪个更可能,理性上看前者更可能,但感性上他也觉得齐王建不会这么敷衍的骗自己,所以……暂且不管吧。
“不说这些了,你最近武学上进境如何?”聊完陈和不是很感兴趣的话题,古寻问起了他最热忱的领域。
而一被问及这个,陈和的情绪稍稍有些低落,“这段时间,我和不少高手切磋交手过,但是在武功上的进境并不显著。”
“先生,你觉得我该……”陈和紧接着下意识的又向古寻请教道。
古寻沉吟了一下,这一次他是不打算再拿那些空话来忽悠陈和了,说归说,闹归闹,那些所谓的武学理念灌输给陈和这样有些方脑壳的武痴,确实是有风险的。
他有可能从中悟出适合他的武学理念,然后武功进一步精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也很可能钻牛角尖里,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神经发作。
作为朋友,古寻觉得还是稳一手比较好,但是枪法……这确实是古寻的知识盲区啊……
“陈和啊,你又没有考虑过……改练剑法?”考虑了一番之后,古寻尝试着询问道。
枪法他是不懂的,即使想帮陈和,他能做的也只有交给他一门相对更高深的内功心法,但是动物世界的武功……怎么说呢,贫富差距挺大的。
这不仅体现在武功威力的上下限上,还有修炼的难度上。
七剑武功是最顶尖的武学,但在体质合适的情况下,同时也是修炼起来最为容易的一类武学,因为三位一体,剑法内功相辅相成,又有对应的特殊神兵配合,进境极快。
其余的武功,威力大的练起来就很难了,或者副作用大,比如黑心虎的天魔功。
古寻从资料库找到了几门适合陈和的内功心法,但是以他估计,陈和想要修炼有成,怕是得花上好些年。
招式看灵性,内功看资质,陈和前者还不错,后者就……
综合考虑下来,古寻觉得让陈和改练剑法,估计会更快一些。
正好他也能顺便再搞定一个剑主人选……本来以为秦时世界光剧情人物就那么多,挑几个剑主应该不是难事,但实际找起来,古寻却是各种嫌弃,觉得都不合适。
而陈和,古寻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论是让他执掌奔雷剑,还是青光剑,都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执着于枪法了。
“呃……”而陈和此时被古寻陡然这么一问,愣住了。
改练剑……这种事一听就不靠谱啊,他又不是刚学武功的半大小子,已经浸淫枪法多年,现在再临时改换兵器,不太现实啊……
古寻看他这副模样,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什么学枪的?”
这个陈和没犹豫,立时回答道,“当初教我武功的师傅最擅长的就是枪法,而这枪法是都平君传来下的,也是我族中最顶尖的武学之一。”
所以你这个标准的江湖武痴,就一头扎到了一般只有兵家人才练的枪法上了吗?
古寻看着陈和,不由摇了摇头,枪作为长兵器,最适合的终究是战场杀敌,最好还是骑着马的那种,虽然陈和的枪法改进过,但是效果……在古寻看来也就是聊胜于无,至少不是大开大合的纯靠蛮力乱抡了。
“这样的话,如果你不是特别热衷于枪法,我建议改练剑法吧,正好我还有把剑给你。”
为了消除陈和的顾虑,古寻进一步劝说道,“至于改换兵器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让你改练,就有十足的把握,以你的底子,最多两年就能恢复现在的战力,之后还有很大的上升余地。”
陈和还是有些犹豫,他相信古寻,但是还有另一个客观问题。
古寻所说的剑,陈和知道,一定是那几把特殊的神兵利器,但是秦齐之间……
“先生,我相信你,愿意改练剑,但是你说要给我的那把剑……就算了吧。”陈和最终做出了决定后,僵着脸如此回道。
古寻听他竟然在顾虑这种问题,不由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
“秦齐两国之间会怎样是这两个国家的事,是秦王和齐王的事,与你我无关。”
“反正我又不可能充当秦王的刀锋,去帮他在战场上消灭敌人,你不用担心咱们俩兵戎相见的可能。”
“至于剑……我要找的是剑主,而不是下属,无须顾虑阵营的问题,只要以后对得起那把剑就够了。”
“……”陈和又沉默了良久之后,抬头看向一脸笑意等待他做出选择的古寻,最终点了点头,“多谢先生!”
“嗯……既然做出了决定,把就不要后悔了。”古寻晃了晃头,提醒道。
陈和一顿首,“陈和……明白。”
改枪为剑,前路或许崎岖未知,但是陈和相信古寻,也相信自己,只要肯走,这条路就绝对能走下去。
“很好。”古寻赞许的点点头,“那么……你是想学青光剑法,还是奔雷剑法呢?”
在古寻看来,这两种剑法都还算适合陈和。
虽然他心里有一个更合适的青光剑主,但问题是那家伙前途未卜,人合适,命却不怎么合适,索性就让陈和做一个命运的选择,若是奔雷,古寻还可以再等那个人一段时间,若是青光,那便是有缘无份,就此罢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选定
对于古寻抛出来的选择题,陈和当然不可能立刻做出回答,毕竟除了名字他对这两种剑法一无所知。
“先生,这两种剑法都有何特点?”
古寻思索了一下,斟酌了一番用语之后回答道:
“青光剑法和奔雷剑法都有着快这个特点,但是前者更侧重于轻盈灵动,迅疾如电,讲究以快制快,虚实合一,而后者则更偏向于爆发力,动如雷震,天下皆惊,讲究凝虚为实,于无声处,乍听惊雷。”
“还有就是二者在雷雨天的威力都会上升。”
当然,这一点就和剑法关系不大了,而是内功心法和剑器造就的。
古寻讲的并不算详细,但是基本特点已经说明白了,以陈和的武功也足以做出判断,哪一个更适合自己了……
“先生,我选奔雷剑法!”没有考虑太久,陈和就很果决的做出了决定。
他的枪法走的就是迅猛刚厉的路子,现在改换兵器当然也是优先选择风格更接近的武功。
古寻最后确定道,“确定选这个了?”
“确定!”陈和毫不迟疑的一点头,震声肯定道。
“那好,你且等些日子,我把东西都准备好后,就交给你。”古寻闻言如此回应道。
现在他手头上的钱不足以兑换奔雷剑出来,还得等制盐的生意谈成才行。
虽然武功可以先教给他,但是没必要,陈和不像弄玉似的,武功底子差的约等于零,他的内功虽然在古寻看来也是不堪入目,但是至少还有转修的价值,而非直接废弃重修,不必急于一时,等到奔雷剑在手,人剑合一,修行起来更快。
陈和对古寻的安排自然毫无异议,不过他有些其他方面的问题需要向古寻确认:
“先生,此事是否需要我保密?”
“没必要。”古寻摇头,给予了否定的回答,“如果有人问,你大可以实话实说,不过奔雷剑一脉的任何武功,你切记不可外传,奔雷剑也不可随意假于旁人之手。”
古寻叮嘱完,才想起来奔雷剑还得往下传呢,赶紧又补充道,“呃……如果是正经收徒弟例外,不过七剑只能一脉单传,所以真正的入室弟子,你也只能收一个。”
陈和浑不在意的点点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收徒这种事可以说是遥不可及,他只有练武的兴趣,没有教人练武的兴趣。
正事聊完,接下来就是享用美食的时间了,虽然只有古寻一个人享受,至于陈和……只是为了不饿死而已。
………………
第二天,田儋就带着精心挑选的工匠找上了古寻。
古寻对田儋没有任何印象,尽管这人日后也会紧随着陈胜吴广起义而揭竿而起,自封齐王风光一段时日,但是楚汉之争的时间段里,谁又会在意刘邦项羽以外的其他所谓的王呢?
他又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陈胜吴广。
古寻只当是个寻常的齐王宗室中人,开始指挥这些工匠研究制盐的事。
临淄虽然接近海边,但终究不是真的海滨城市,在这儿研究海水制盐确实有些麻烦,但是古寻更没兴趣为了这事跑去胶东那边,反正麻烦的是齐王的人,又不是他。
整个过程比古寻预想的要麻烦不少,但是问题并不多,毕竟也就需要两样东西,石灰石和海水,无非就是几个过滤提纯的步骤。
古寻的化学尽管都差不多还给老师了,到底还是有些印象,花了半个多月,成功研究出了一套合格的流程,制出了颜色比较白亮的精盐。
当然了,做到这种需要的过滤步骤要多一些,估计齐国最后会实际上大量应用的只有前几个步骤,这也足够了,不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已经远超了齐王建的预期。
所以财大气粗的齐王陛下付钱付的很痛快,二十万金,一步到位,分毫不差。
这样一来,只需要再来不到十万金,古寻就能够把七剑全部换出来了。
制盐期间,古寻也没忘了医生的本职工作,成功做成了几单买卖,轻松入账近万金。
当然,能这么快就开始盈利,主要是靠齐王建的面子,古寻特意拜托他来当个托,第一个公开找自己看病,并且如数支付了一千金的出诊费,成功的打开了局面。
当然,齐王建出的那一千金出诊费,外加一千金诊疗费,肯定是的如数奉还了,而豪绅的钱,自然是……全入古寻的口袋,三七分帐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如果不是看在自己马上和他谈成一笔大生意,那两千金古寻都不会奉还,毕竟他当时也是真的给齐王建做了个全身检查的。
这些看病的人里不出古寻所料的,真有那么几个是打着行贿拉关系的,古寻也不跟他们客气,虽然都没啥大病,钱也一分不退。
这段时间里,齐相后胜出人意料颇为老实,完全没有招惹古寻的意思。
虽然郭开和雁春君的死,在旁人看来都和古寻没关系,但是终究看起来有些邪性——他一来人就死了,太巧合了!
古人嘛,难免会相信一些神鬼之说,后胜,以及他的一些狗头军师都一致认为,古寻不祥,克贵人,不易接近。
后胜还是很惜命的,也不等他的外甥做些保险措施来限制他,自己就老老实实的半点不沾和古寻有关的事,反正对于他而言只有钱重要,而他显然不太可能从古寻身上刮到钱,敬而远之就是最好的态度。
就这样,古寻难得的享受着轻松挣钱的时光,一晃眼,时间来到十二月底,年关将近。
古寻最终放弃了御剑回秦国过年的打算,因为秦国的正月压根不是一月,而是十月,换言之,两个月前咸阳就过年了……
这个时间点,对于咸阳的百姓来说就应该窝在房间里过冬,丝毫没有热闹的气氛。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古寻觉得大过年的也不适合到处乱跑。
不能团圆就不能吧,分离本就是人生的常态,也没必要太过执着,姑且就当在这个时间,千里共婵娟吧。
第五百二十二章 奔雷
齐王建送给古寻暂时落脚的住处,厨房中。
古寻正一个人坐在桌案前包饺子。
上次过年,惊鲵虽然不会,却愿意帮他一把,这一次换了焰灵姬,可就没这个待遇了。
她翘着自己圆润白亮的小腿,慵懒的坐在古寻对面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古寻机械的重复着包饺子的动作,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事实上,她都不知道古寻在做什么,只能勉强根据桌案上的那些东西都属于食材这一点来判断,自家掌柜是在……做饭?
这可稀奇了。
“掌柜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古寻眼皮都没抬一下,平静的回答道,“包饺子。”
“……所以饺子是什么?”焰灵姬让古寻的回答气的语气一滞,你告诉我个完全没听过的名词有什么意义?
“很显然,是种食物。”古寻放下手里刚包好的饺子,稍稍抬起头,笑呵呵的说道,“这是我……家乡的习俗吧,过年的时候要吃的一种食物。”
焰灵姬依靠女人敏感的第六感,察觉到了古寻提及家乡的时候,语气稍有滞涩,眼珠顿时一转,想了一番后还是决定问问:
“掌柜的,你是哪里的人?”
古寻被问起这个,也不伤感,毕竟早已习惯,只是沉思了一下后含糊的回道,“哪的人?嗯……这不太好说,反正是一个你去不到的地方。”
“去不到?”焰灵姬更好奇了,“你不回故乡的吗?我跟着你怎么回去不到呢?”
“很简单,因为我回不去了。”古寻一摊手。
“呃……”焰灵姬被这个回答定住了,脑子转了一下,放弃了问古寻为什么会回不去——肯定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原因,不提为好。
古寻倒是浑不在意,笑着反问了焰灵姬一句,“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焰灵姬用右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姿态很是撩人,“就是很意外,你竟然也有做不到的事。”
“哈哈,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做不到的事多了。”古寻哈哈一乐,有几分自嘲的说道,“比如说……呃……”想了一下,古寻放弃了举出生孩子这个烂大街的例子,“比如说很多事……”
焰灵姬不由的白了古寻一眼,你搁着搁着呢?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些许响动,不过古寻没有任何动作,继续包着饺子,焰灵姬见他这样也就从善如流,安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很快,莫名执着于一身银甲的陈和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些许雪花——今天飘着小雪呢。
“先生。”温热的室内让雪花开始融化,顺着甲片滴落地砖上,陈和照例的无视掉焰灵姬,跟古寻打了个招呼。
他是知道古寻吃饺子这个习惯的,没有诧异,没有多问,同样,也是因为他知道古寻会在新旧交替之际找亲友相聚,才特意这个时候过来——眼下在齐国,先生也只有自己这个朋友了。
古寻随手摆了一下,招呼陈和坐下,没急着和他说话。
因为饺子就要包好了。
眼下加上陈和也就三个人,所以古寻没包多少,就一两百个,以他现如今的手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搞定了。
也因为就三个人,古寻选择一切从简,没打算再搞一大桌子菜,就吃点饺子,热乎热乎算了。
眼下还没到晚上,古寻将包好的饺子收起来,和陈和出了厨房,到堂屋去了。
至于焰灵姬,一逢下雪天她就喜欢待在厨房里,因为这有个灶台,可以升火,倒不是为了取暖,只是她的个人爱好,喜欢守着火源,尽管她自己明明就可以凭空升火……
而另一边,古寻带着陈和去堂屋也是有些正事要说,不是别的,正是奔雷剑的事。
虽然钱早都够了,但是古寻觉得反正也将近过年,不如这一天再给陈和,也算新年礼物了……就算感觉哪里不太对……
一进屋,陈和的注意力立刻就被一道熠熠闪烁的金光吸引了过去。
抬眼望去,只见桌案上赫然摆放着一把通体金黄的连鞘长剑,剑柄下窄上宽,排布着暗金色和亮金色交错纵横的花纹,剑格的造型近似焰光,弯曲向上,呈包裹住剑刃尾部的形态,剑鞘整体为橙黄色,边缘处曲折蜿蜒,泛着金芒,中央处镌刻有金黄色的雷电符文。
虽然剑未出鞘,陈和却已然感受到了一股煌煌之威,宛如九天奔雷,其势如龙,锐不可当。
古寻走了过去,拿起奔雷剑,一把扔给陈和。
陈和抬手一接,尽管早有准备,还是感觉手上一沉,被此剑带着下压了几分。
古寻的声音随之传来,“奔雷剑,七剑之一,剑长三尺三寸,剑重五十四斤,诞生于古墓陵园,剑气摧枯拉朽,一旦出鞘,宛如晴天霹雳,声势惊人。”
五十四斤……陈和对这个重量不由有些咋舌,比绝大数长兵器都重了。
陈和运起内劲,将奔雷剑举起,一手握柄,一手握鞘,用力一拔……
噌~~~啪!
剑鸣响过,随后便是一声平地惊雷的炸响声,陡然响彻在陈和耳边。
伴随着声音,奔雷剑被完全拔出,青白色的剑刃缠绕着丝丝电芒,显露在它的新主人面前。
奔雷剑剑刃稍宽,在靠近剑尖的地方有一处凹陷,使得剑尖呈现类似菱形的样子,剑体通体青白,而剑刃处则为亮银色,剑体中央也如剑鞘一般,镌刻有一道雷电形状的银白符文,自剑格处浮现,蔓延至剑尾凹陷处。
陈和随意的挽了个剑花,只觉得手臂有些沉重,动作上不免有些不自然。
古寻也看出了这细微的不自然,开口说道: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奔雷剑的重量还是个不小的负担,以后就好了。”
“嗯。”陈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将奔雷剑平举至眼前,仔细打量着这把以后会永远陪伴自己的神兵,不由呢喃道,“奔雷剑……果如先生所言,声势不凡,先声夺人。”
“呵呵。”古寻笑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附和道,“奔雷剑是七剑中最夺人目光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