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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闻墨卿     秦时之七剑传人txt下载     秦时之七剑传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尾声——真终

    新郑城在一夜之间,接连发生了数起惊天大案。

    首先第一件,也是影响最大的,最恶劣的一件——

    韩国唯一世袭侯爵,血衣侯白亦非于昨夜被刺杀,当场身亡!

    历数近些年来韩国的所有事,这一件都算的上是韩国最大的了,就是太子之死都比不上。

    城中的百姓不仅议论纷纷,而且不少人都对此感到惊慌。

    白亦非不像姬无夜那样恶名在外,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雪衣堡待着,统领白甲军镇守边关,对于不知内情的普通百姓来说,白亦非几乎可以说是韩国的擎天白玉柱了,甚至不只是百姓,连大量的中底层官员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这样一位军中重将身死,外加秦国的士兵还未退去,无疑在百姓中制造了许多惶恐的情绪。

    另外还有些小道消息传出来,说白亦非死的样子很恐怖,似乎有神鬼之力参与其死亡之事。

    第二件则是新郑最大的销金窟,紫兰轩暂时停业了。

    说是袭杀白亦非的贼人和城卫军交手的时候波及到了紫兰轩,导致其内部遭受了严重破坏,修整需要不少时间,短期内无法接待客人了。

    这件事如果放在往常,那也是要被街头巷尾细细咀嚼的八卦趣事,不过因为有更劲爆的事吸引注意力,反倒有些寂然。

    而第三件事,也是吃瓜群众吃的最热切,最激动的一件事,就是韩王安的宠妃明珠夫人不见了。

    最开始流传的原始版本,也是最接近真实情况的版本,其内容是:

    一大早侍女去服侍明珠夫人起床洗漱,然后就发现人没在卧房,然后赶紧招呼了所有侍女翻遍了明香宫,仍旧没有找到人,而且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人出入的痕迹。

    接下来,就是禁军搜查全王宫,几乎将整个王宫翻了底朝天,查出来一大堆有的没的腌臜事,就是找不到人,同样,也没有找到任何出入明香宫的痕迹。

    所有调查的结果都显示,明珠夫人就是凭空从寝宫之中消失的。

    据传,他们那位大王,先是得知了白亦非的死讯,当即大怒,在朝会上毫不留情的大肆训斥群臣,包括相国,大将军,以及两位公子,全都是重点关注对象,甚至气到当堂打砸身旁的物件,气度全无。

    不过很快就不再生气了,因为他又得到了明珠夫人不见的消息,直接就是一口老血喷出,当场昏迷。

    再之后的情况,就没有百姓知道了。

    没人知道他们的那位大王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只知道这些事最后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明珠夫人始终没能找到,而血衣侯的侯爵因为后继无人,被收回,侯府也被抄家——抄家的时候神神秘秘的,特意让城卫军封锁了附近的街道,以致没人看到具体情况。

    相国张开地,大将军姬无夜各自罚俸三年,四公子韩宇被勒令禁足,最让人意外的是,九公子韩非竟然只是挨了一通训斥,没有任何实质惩罚。

    ………………

    秦韩边境。

    三辆马车摆成一字长蛇,以慢悠悠的速度行驶在道路上。

    其实七国的边境并没有严苛的划分,因为根本做不到,所谓边界,就是那些边缘城关罢了。

    这些地方的道路往往极为残破——双方都抱着不能让敌国军队轻轻松松的进来这一想法,路只要够破,行军速度就会慢很多。

    所以古寻他们也没法让马车跑快。

    此时三辆马车上,各有一个有人驾车。

    最前头的是嬴政坐的马车,由盖聂驾驭,而后面两辆上面则分别由墨鸦和白凤驾驶。

    盖聂全程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好恶,墨鸦则颇为惬意,人半倚靠在车厢边框上,一股懒散咸鱼之气,白凤的动作最多,满脸挂着无聊二字,总是不时的观望四周,期望能发现点不一样的东西,给自己增添一些乐趣。

    第二辆车里一般坐着古寻,惊鲵,还有绯烟。

    当时分车的时候,娥皇是不想和绯烟分开的,但是她不想面对古寻,而绯烟喜静,不想和焰灵姬明珠待在一起,二人只能分开。

    而焰灵姬一开始不想和明珠坐一辆马车,但是因为要强的性格,被对方稍微用话语刺激了一下后,毅然决然的决定和对方死磕到底……至今两人仍然不时的斗嘴。

    古寻有时候会去第一辆车,和嬴政,李斯闲聊。

    交谈过程中,古寻尽可能的只讲一些闲话,克制自己不要流露一些后世的思想。

    他不是系统学习过相关知识的专业人士,不成体系胡乱讲一通,东拉一句,西扯一句,也许其中蕴含着某些价值,能给嬴政和李斯一些启发,但是也可能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他觉得社会变迁不是他一个半吊子打打嘴炮就能办到的,与其扯一些可能似是而非的后世理念,他更愿意想办法引导嬴政去试着成规模的种植玉米和土豆。

    这个世界里有些这些高产作物,但是都属于舶来品,说是从西边传过来的,没人重视,因为产量不高,也不被认为是主食,只有少量种植,当作稀罕菜用。

    对此,古寻无话可说。

    外国传来的品种,当然不适应本地的环境气候,产量能高就出鬼了!

    必须得进行本地化培育,选出合适的新种。

    不过先秦时期显然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这种概念。

    古寻花了两天的功夫,成功勾起了嬴政的兴趣,他已经决定回去就让治粟内史(大司农)研究研究了。

    虽然还没啥实权,不过搞这点小事还是不成问题的,旁人看来只以为他闲着无聊玩而已,毕竟没人在意这些东西。

    而现在,古寻就在嬴政的马车中。

    嬴政的马车已经从原先韩非留赠的小马车,换了一辆新的豪华大马车,里面空间很大,大到嬴政,古寻,李斯三人可以各自一个方向,围坐在一张小矮桌旁,桌子上还摆着酒水。

    现在车走的慢,晃动小,勉强可以放。

    嬴政微微垂着头,手里握着一个酒杯,里面盛的有酒,泛着微弱光泽的水面映照着他的脸。

    “如今以至边境,应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能遇上平阳重甲军的斥候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三十万

    李斯端正的跪坐在嬴政下首,略微皱着眉头接话道:

    “武遂边关距此至少还有六十里地,平阳重甲军若是移守武遂,大营应该相距不远。”

    “眼下我大秦并无真正挑起战争的意思,照理说,平阳重甲军的斥候最多外探三十里路……”

    古寻偏头通过狭小的车窗,瞥了一眼外面的太阳——挂在接近正南的方位,眼下刚过午时不久。

    “正常来说是探三十里,但是如果情况不正常呢?探四十里,五十里,甚至六十里都有可能啊。”

    嬴政放下酒杯,没有喝里面的美酒,狭长的剑眉也稍微往眉心挤了挤:

    “韩非先生的提醒不无道理,平阳重甲军作为我大秦最强步军确实没有道理调来武遂,但是这支军队的统兵大将可是王齮啊……”

    “他是我秦国三朝宿将,战功赫赫,爵列十级左庶长,而作为老将,他一向瞧不上相国,和对方关系很紧张,他并没有听从相国命令的可能,尤其是……”

    尤其是做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古寻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没有直接说王齮单纯就是为了给白起报仇,而且还是以隔代报仇的形式。

    这话说着太荒谬!

    “眼下你们朝堂上能够调动兵马的不是只有吕不韦了吗?”古寻开始随口胡扯,“他把这支军队调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让你欣赏最强步军的风采。”

    “而且像吕不韦这种老谋深算的人,肯定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掩日那么一群江湖杀手身上,必然还有他看来更稳靠的后招。”

    嬴政缓缓点了点头,赞同古寻的说法。

    换了他,他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全都交给一些藏身阴影的杀手。

    李斯接话道:

    “王齮将军有问题的几率或许不大,但也可能是军中其他将领,王齮的副将,亲兵,千夫长,军侯,校尉……这些人有问题,一样可能威胁到尚公子的安全。”

    “但是这样的话,吕不韦又何必特意调平阳重甲军呢?王齮还会是个不确定的变数。”古寻反驳道,“他不如直接调一支自己的亲信部队来了。”

    “呵,古大夫只考虑了成功率,却忽略了尚公子的身份。”李斯不紧不慢的提醒道,“如果尚公子因为某个和吕相国关系密切的军队或个人而遭遇不测,他同样难辞其咎。”

    “平阳重甲军的统领者王齮恰好是朝野皆知的与其不和,由这支军队中的人下手,才能够撇清楚自身。”

    “呃……”古寻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其实他要是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全说出来,那可以轻松说服对方,但是吧……不好说啊。

    “算了,不研究这个了,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就好,反正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们出事的。”古寻一摆手,干脆不说了。

    嬴政闻言不由笑了笑。

    “也好,就依古先生的想法吧。”

    随着这几天的接触,嬴政发觉古寻这个人远不止是一个武力强大的剑客,他……很特别。

    言行举止,思想认知,都与旁人略有不同。

    区别也许不大,却是一种根本上的不同,尽管他在一定程度的掩饰,却还是能够感受得到。

    说话很多时候会没有缘由,之前莫明劝谏自己派人去研究玉米和土豆,说是可以培育出高产量的作物,今天又不知因何在若有若无的提示王齮有问题……

    很神秘,但是和东皇太一那种高深莫测不一样,嬴政并不反感。

    “对了,之前古先生说过,请你出手要十万金,如今你已经出手救过我了,等回到咸阳,我会尽快支付这笔钱的。”嬴政压下心头的思绪,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对古寻说道。

    “嗯?”古寻刚想喝口酒,闻言顿时诧异的抬起头,“付钱?”

    “……算了吧,这是我自己主动出手,不是受你雇佣,也不需要你付钱。”古寻虽然很想要这笔钱,但是他担心嬴政别在后面埋坑坑自己。

    “呵……我并不喜欢破坏规矩,古先生既然有这样的规矩,那自然应当遵守。”嬴政摇了摇头,并不认可古寻的说法。

    “十万金……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我不喜欢欠别人账。”

    话说到这地步了,古寻也不好再拒绝,不然就太不给面子了。

    “既然如此……有钱赚我没理由非得推辞。”

    “嗯,还请古先生给我一段时间筹钱。”

    “这个随你。”古寻一摆手,无所谓道。

    “对了,我有件东西想卖给齐国,想听听的你的看法。”谈完突如其来的钱,古寻转换了个话题。

    嬴政露出好奇之色,“做生意?这种事情先生为什么要我的看法?”

    “别急,听我说完什么东西。”古寻示意他听下去,“我要卖的,是一种技术,提炼海盐的技术,比齐国现如今的方法更加有效率,提纯的盐质量也要更好的技术。”

    “嗯?”

    嬴政的目光凝住了。

    更好的提炼海盐的方法?

    果然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前两天说农事,今日又突然冒出来炼盐……

    不过如果方法切实可用,直接卖给齐国就是,为何要询问我的看法呢?

    难道意思是……

    “古先生既然无意在秦国出仕为官,有何必征询我的意见呢?”

    古寻摇了摇头,“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顾及秦国的利益,只是单纯造成了这样的表现。”

    他只是不想影响天下一统……

    “那么,你的意见呢?”

    “呵呵……”嬴政听了对方含糊不清的解释,没有再追问,笑着给出了答复,“先生尽管卖给齐国就好,盐利固然会暴涨,然而有些事不是金钱就能解决的。”

    “嗯……那就好。”古寻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你觉得卖多少合适?”

    顺便补充了一下自己做生意的要求,“我只要现钱金币,不要布帛粮食等物资抵充。”

    “呃……”嬴政有些失神,还是第一次有人追着自己讨论做生意的事情。

    士农工商,商业终究是贱业,上不得台面。

    不过他也不是多讲究这个,思考了一下后,给出了建议:

    “如果先生你只要现钱,那么最多卖三十万金左右吧。”

第三百三十章 HD之战

    “三十万?”

    古寻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这无疑是笔巨款,可以说如今七国中,能一下掏出这么多现钱,大概就只有齐国了。

    不过就算是齐国,一下子出三十万,恐怕也会把国库里的钱掏个一干二净。

    “三十万……会不会太多?”

    古寻不关心齐国会不会资金链断裂,但是他觉得对方未必愿意花这么多钱。

    “呵,只要先生的方法能够在保证原有产盐质量的基础上,增产一倍,那么三十万……一点不多,应该说很少了。”嬴政摇头回应道,“如果不限制于现钱,至少可以要价五十万金以上。”

    “增产绝对不止一倍,而且盐的质量会大幅度提升。”

    “这样的话,其实可以要更多,但是现钱……三十万金几乎是极限了。”嬴政略有几分可惜的说道。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钱粮是必不可缺的,嬴政当然也好这两样,其中粮食的重要性还在钱之上,而古寻执意只要钱,无疑要损失一大笔唾手可得的利益。

    “嘿,能有三十万就不错了。”古寻这时候反倒一改往常的贪财,十分见好就收。

    三十万,加上手头有的,基本足够他换出全套七剑了。

    如今的他也没有迫切需要升级的武功,更多的都是兴趣使然,比如说占星术,等有钱了他肯定要氪一波,但是不着急,

    嗯……等有空了就联系陈和,让他牵个线,找齐王建做这笔买卖。

    “吁~~~”盖聂一声长呼,试图叫停马匹。

    而车厢中的古寻几人在一阵轻微的颠簸晃动后,感觉到马车彻底停下了步伐。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斯从窗口探头向外一看:

    一小队穿着全身铁甲,携弓带剑的士兵拦住了马车。

    他扭头低声对嬴政说道:

    “尚公子,应该是平阳重甲军的巡逻斥候。”

    “这里离武遂还有多远?”古寻插话问道。

    “至少还有五十里。”李斯立刻回答。

    五十里,远超之前他预估的三十里的正常范围。

    “你们是什么人?”外面的士卒开始盘问驾车的盖聂了。

    嬴政使了个眼色,示意李斯下去应对。

    他是正儿八经的使臣,带着节杖的那种,就算是王齮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李斯不做耽搁,立马拿起放在一旁的使臣节杖,把门帘掀开让人难以看到内部情形的一个小角,挤了出去。

    古寻摸着下巴想了想,决定不出去凑热闹了,几个小卒子而已。

    李斯下车之后,那队士兵的头领——大概是个小队长之类的,立刻认出了节杖。

    “您是使臣李斯大人吗?”

    “正是。”李斯握着节杖,坦声回复,“你们是?”

    “我等是王齮将军麾下平阳重甲军的斥候小队,奉命巡逻示警。”小队长赶紧揖手做礼回道。

    李斯转身缓缓走到车窗边,小声对里面说道:

    “确是平阳重甲军士卒,尚公子,您看是不是要……”

    “你直言便是。”嬴政吩咐道。

    “是。”李斯点了点头,回到那名小队长面前。

    对方也看见了李斯刚才的行为,作为持有节杖的使臣,天底下可没几个人能够让他那么恭敬的对待。

    “敢问李斯大人,马车中还有……什么人?”小队长有几分战战兢兢的又问道。

    李斯不多说,直接掏出了嬴政之前交予他保管的秦王印信。

    “见过王上!”小队长估计也是见过世面的,认了出来王印,再加上心中的猜测,立刻跪地高呼。

    他身后的斥候不明所以,但是头儿都跪了,他们自然也跟着跪地呼喊。

    李斯一摆手,“不要声张。”

    所有人立马闭嘴。

    也算是一种令行禁止,军纪优良的表现了。

    “王上的身份不可外泄,你等需以‘尚公子’称之。”李斯接着吩咐道。

    “是!”

    李斯跟着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后,就让他们带路前往平阳重甲军的大营,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尚公子,据他们所说,大军营地距此足有五十里路,之所以巡逻到这么远的地方是主帅王齮下令要求的。”李斯上来后,立刻汇报道。

    从这个回答来看,王齮本人有可能有问题,不然他没理由让人跑这么远——韩军全都缩在城墙里,连头都不冒一下,斥候跑这么远除了能锻炼身体以外没任何用。

    “有没有问题,等到了答应之中,自有分晓。”嬴政垂着眼眸幽声回应了一句,接着就直接闭目养神了。

    李斯见状也不再言语。

    不管平阳重甲军有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这趟大营都必须走,躲是躲不掉的。

    ………………

    由一群步兵在前引路,马车更不可能跑快了,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原本亮黄色的太阳都开始西斜,散发出橙红的余晖了,才算来到了大营所在。

    这座大营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用木头搭建的临时驻地,零散矗立着些许几丈高的瞭望塔,一队队士兵在木制寨墙上站岗巡逻。

    不知道领路的斥候怎么说的,守门军卒没有盘查嬴政等人的马车,直接放行了。

    进去以后,地方很空旷,入眼就是一大片开阔的空地,依稀可见凌乱的尘土痕迹,大概是士兵操练造成的,往里望去,可见一大片连绵不绝的灰白色营帐,按照某些规律交错着摆放在大地上。

    空地上还有些许士卒在操练,一招一式的挥动手里的长戟,伴随着声声中气十足的呼喝,一看就很有气势,绝非普通士兵。

    “平定千军,重甲一方,平阳重甲军不愧是我大秦最精锐的部队之一,肃杀之气俨然可见。”嬴政放下撩起车窗帘的手,收回自己的目光,语带赞叹的说道。

    “据传王齮将军治军极严,率麾下平阳重甲军历任我大秦三代君王,久经沙场,攻长平,夺武安,克皮劳,占上党,战功煊赫。”

    古寻突然坏笑着插了一句话:

    “你怎么不提邯郸之战呢?”

    嬴政和李斯因为这句话,同时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目光皆是幽暗了三分。

    邯郸之战……那可是秦国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败仗。

    顺便一说,邯郸之战开幕之时,嬴政还没满周岁。

第三百三十一章 王齮

    王齮正是邯郸之战的秦军统帅——不过他是撤换王陵当上主帅的,算……第二任吧。

    也正是这场大战彻底成全了信陵君魏无忌的威名,顺带着还有春申君黄歇,窃符救赵,毛遂自荐皆出于此战。

    不过尽管这是秦国少有的大败之战,但王齮并没有因此而遭到重罚,甚至这场战争的结局中,他这个主帅的存在感稀薄的很,无论是秦国,还是韩楚魏三国联军,都不怎么在意他……

    所有人都只关注另一个人——武安君白起,或者说是关注白起的死。

    这位战功赫赫,声震天下的兵学大家,在这场战争中几乎啥都没干,但也就因为一直不动,而被昭襄王逼迫自杀,成了这场惨烈战争中,秦国唯一一个死掉的大将。

    古寻以前并不了解这场战争,他只知道长平之战这场前前世几乎人尽皆知的著名战役,更不知道王齮和邯郸之战有关系,这都是之前特意去翻资料查到的。

    “先生特意提这场战争,什么意思?”嬴政稍稍抬起脑袋,缓声问道。

    所有秦国人都知道,邯郸之战的重点压根就不在王齮身上,在于当时被寄予厚望,但始终托病不出战的白起。

    “没啥,就是提一下他打过败仗。”古寻露出一个无辜而灿烂的笑容,好似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深意一样。

    嬴政觉得没那么单纯,但又想不到有什么问题在其中。

    邯郸之战王齮虽然打输了,但是又没有损失,不照样还是秦国重将,十年后也再度率军打下了上党。

    况且有问题也肯定和那时候才一岁的自己无关……

    别说他了,即使是吕不韦那会儿也还啥都不是呢!

    脑海里风暴了一阵后,嬴政暂且放下了心中的思索。

    且看着吧,他相信古寻肯定不会害自己。

    如果他想害人,没必要说任何废话,抡起拳头干就完事了。

    马车压过修整的平坦的土地,丝毫不晃的稳稳行驶着,缓缓穿过士卒的营帐,走到了大营的最深处。

    这里是帅营所在,营中之营,周围布满了防御措施,并且和外营拉开了很长一段开阔的缓冲地带。

    古寻看差不多快见到王齮,于是开口向嬴政建议道:

    “我觉得不如直接出手,拿下王齮,管他有事没事,都让他变的没法搞事。”

    “不可。”嬴政直接就摇头拒绝了,“王齮是平阳重甲军的主帅,若无故动他,只怕会引起大军动乱。”

    就算他是秦王,也不能空口白牙说人家图谋不轨就给当场拿下,更何况他的身份也不方便大肆向外透露。

    除非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不然嬴政都要尽可能确保自己的身份不外泄。

    如今吕不韦的意图不明,嬴政不清楚他想杀自己的心有多坚决,倘若对方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自己的命,那么隐蔽行踪就是必须的。

    或者他也可以选择直接率领平阳重甲军打回咸阳,不过……其他影响不说,他本人绝对会因此成为七国笑柄。

    “先看看他会做什么吧。”

    “行吧,你说了算。”古寻一摊手,无所谓道。

    之前算是义务帮忙,而现在人家是要付钱的,属于金主,那服务自然得让人家满意,任何不超出古寻能力范畴的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

    跟王齮演会戏也就浪费点时间,不打紧。

    马车缓缓驶过另一道小寨墙,同样没有遭受任何盘问,因为压根没人守着,直接来到了帅帐旁边。

    这里没有任何士兵把守,周围看起来空空如也,除了嬴政几人的马车,和那一小队斥候,就只有拒马,军弩,哨塔等防御设施。

    斥候们已经通报过王齮了,所以嬴政三人,还有驾车的盖聂,一共四人,可以直接进帅帐。

    后面的白凤墨鸦,以及姑娘们,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原本的位置。

    当然,他们也都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一旦发生任何变故,他们都会立刻作出反应。

    这三辆马车里只有嬴政,李斯,呃……还有阿言三个弱鸡,其他都不是好相与的。

    盖聂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有些奇怪,虽然将将帅营帐和中军大营隔开在兵法上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方便主帅撤离,但是韩军怎么可能攻破平阳重甲军的中军?

    别说破营,他们连打都不敢打,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排营方式。

    王齮是老将,照理说不会犯这种错误……

    嬴政李斯同样对略通兵法,也看出了这细微的不合适,但眼下要做的,也只有进帐了。

    四人跟随着斥候小队的五人,一同走进帅帐,古寻在进去前一瞬,手一抖,从地上吸引了一颗小石子到手里。

    营帐最里面,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背对众人而立,穿着一身繁复华丽,形制复杂的全身重铠,头上是束做一髻的白发,铠甲外袍上绣有一个‘秦’字。

    五名斥候立刻冲他跪地行礼道,“将军!”

    显然,这就是秦国左庶长,平阳重甲军主帅,王齮!

    他旁边的桌案上摆着一壶酒,周围放着几个杯子。

    一般来说,只有打了胜仗庆功,亦或没有战事的时候军营里才许见酒,现在显然不是以上任何一种情况。

    王齮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转过身,端起酒杯,缓缓走到了跪在最前面斥候小队长身前。

    古寻也终于能看清王齮的正面像——他脑子里已经没多少关于他的印象了,面貌也想不起来。

    王齮的面貌一入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毛发旺盛,然后就是全白了。

    花白的头发,连着粗犷的胡须,整整绕脸一圈,不留半点缝隙,然后就是粗大浓重的白色眉毛,和鼻子下面快连成一根线的白色八字胡,这些是最显眼的,最吸引旁人目光注意力的。

    其次就是他那饱经风沙磨练的粗糙皮肤,苍老但锐利有神的眼眸,穿着一身笨重的盔甲走路丝毫不受任何影响,步履轻快稳定。

    “你们做的很好,本将军敬你一杯。”王齮将酒杯向前一递,示意对方接住。

    小队长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家将军褒奖自己等人,立刻双手接住酒杯,谢道:

    “多谢将军,卑职惶恐。”

第三百三十二章 阴阳怪气

    王齮看着就要喝酒的斥候,嘴角翘起一抹弧度,看起来是满意的微笑,但是盖聂却看到一丝残忍和凶厉,他觉得王齮现在有些危险。

    是杀气!

    盖聂余光一瞥古寻,发现他脸色如常,没有任何动作,来不及多想,他抽出手中宝剑,斜向前一步,护住嬴政。

    这时候,王齮也开始发难了,他宽大粗糙的右手悄无声息的摸向腰间斜挎的长剑,就要抽剑杀人。

    喝酒的斥候什么的没反应过来,就要被一剑枭首。

    盖聂想上前救人,但是顾及嬴政,最终没有挪步,只是绷紧浑身的肌肉,防备王齮。

    咻!

    铛!

    一声清脆鸣音陡然炸响,在这空间不算大的帅帐内,震得嬴政和李斯有些耳鸣眼花。

    古寻的右手此时赫然抬起,五指张开,指向王齮的方位。

    而原本抽剑暴起杀人的王齮,此时后退了几步,手中利剑已然脱手,插在他身后的营帐支柱上,剑身上清晰可见一个黄豆大小的坑洞,而他脚下则掉落了些许微小的粉末。

    王齮之前拿剑的右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不住的颤抖着,他不得已用左手捂住右胳膊,试图缓解压制。

    古寻放下施展弹指神通的右手,含笑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王齮将军,就算慈不掌兵,也没必要那么急着杀自己人灭口吧?”

    王齮的双眼紧紧盯着古寻,眼底深处升起一抹浓浓的忌惮,但又马上沉寂下去,隐藏不见,苍老的脸庞有些许扭曲,因为右手上的疼痛,虽然久经沙场,负伤无数次,但是人受伤,就会痛这是铁律,不存在疼着疼着就不疼了的情况。

    刚才他丝毫没有留手,全力挥剑,结果被意料之外的一颗石子所阻拦,他当时压根就没看见那颗石子,根本没有收力的想法,双方完全是硬碰硬。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没碰过一颗石子!

    手中之剑当即脱手飞出,右手也被反震之力拉伤,虎口几乎撕裂。

    实力低下,反应慢半拍的嬴政这时才反应过来王齮想做什么,当即一声怒喝:

    “王齮!你在做什么!?”

    那个差点就喝上断头酒的倒霉蛋斥候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人一激灵,手里的杯子连同里面的酒一起掉落地上,洒出一摊水渍

    然后五名斥候赶忙起身,抽出腰间的剑,神色茫然又骇然的防备起王齮。

    王齮没想到古寻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要强得多,明明都没带武器,结果仅凭一颗石子就把自己打成这样,他原以为对方就跟盖聂差不多的。

    这是武将的通病,对于江湖人士没有那么重视,毕竟手底下那么多士卒,围死一个所谓的顶尖高手也不是麻烦事。

    所以他没有太过深入的调查古寻的资料。

    之前罗网的团灭他更是一无所知。

    眼下灭口之行显然没戏了,王齮只能小小的改变一下计划,立刻跪地告罪:

    “末将无礼,请王上责罚。”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疯掉,知道自己无礼!”嬴政冷声讥讽道。

    “请王上理解,末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哦?”嬴政冷哼一声,示意对方解释。

    不过王齮没有说话,狠辣的双眸看向那几个斥候,显然,他不想在无关之人面前说。

    嬴政见此,稍一皱眉,对那几人吩咐道:

    “你们先去外面守着。”

    “……是。”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声音低沉的应道,然后步伐缓慢的鱼贯而出,离开帅帐。

    他们有些犹豫,不是想探听秘密,只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去,但是面对自家主帅,以及大秦的王,他们没得选择。

    跑都没得跑,他们还能冲过数万大军构成的中军大营不成?

    见到无关之人都已离开,王齮开始为自己辩驳:

    “王上的行踪必须严格保密,而军中人多眼杂,眼线众多,末将必须保证没人能有机会泄露王上的存在,所以这几个斥候必须死!”

    “虽然无罪,却不得不杀吗……”嬴政喃喃自语道。

    慈不掌兵!

    为了达成某些目的,牺牲部分无辜士卒的性命,对于任何一个久经沙场的宿将来说,都是绝对会遇到的情况。

    有些时候是不得不牺牲一小部分以保全更多数人,有些是为了更轻松的赢得战争,只要价值足够,那么就值得这么做。

    至于那些士兵本身愿不愿意,并不在掌权者的考虑范畴内。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袖,嬴政本身也不反对这种行为,人命在王权之下只是数字而已,亦或者一切都是数字,只看哪一方的数更大了。

    古寻这时候冷笑着,阴阳怪气的插话说道:

    “呦,看来王齮将军对自己手下士兵的军纪,并不是那么有信心啊,这还什么都没发生,就默认他们要泄露机密了。”

    王齮侧目看向他,故作不认识的问道:

    “不知阁下是?”

    虽然他知道古寻,但是他理论上不认识对方,所以只能表现的不认识对方,不像盖聂和李斯,那是他理论上可以认识的人。

    “呵,在下古寻,是个大夫。”古寻对他咧嘴一笑,说出了一贯的自我介绍词。

    “大夫?呵呵……”

    王齮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了两下嘴角,接着赶紧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向嬴政解释道:

    “王上的安危乃重中之重,末将不能冒任何风险!”

    嬴政狭长的双眼冷冷的盯着王齮,并不打算相信对方。

    他不反对为了保密而除掉那五个斥候,但是作为一军主帅,他王齮想料理几个斥候什么时候,什么方式办不到,非得在自己这个秦王面前,用这么粗暴的方式?

    相由心生,行由心控。

    王齮的作为,一定程度上反应了他的想法。

    不过嬴政也没打算和对方立马翻脸,如今情势不明,谁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平阳重甲军满编三万,身为主将,他理论上有三千亲兵卫队,而亲兵,往往是极忠于主将的。

    先不急,缓一缓,跟他耍耍。

    然而没等他说话,古寻又开始阴阳怪气了,语调起伏不定,飘忽涨落的问道:

    “我说王齮将军啊,众所周知,平阳重甲军一向是驻守平原一带的,如今却莫明调至武遂,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啊?”

    嬴政偏头看向古寻,本来想制止,不过心念一转,最后还是决定先放任他随意发挥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安排

    听到古寻的质问,王齮的嘴角露出笑容,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启禀王上,末将移兵至此,并非吕不韦那个老匹夫所为,而是纲成君鼎力促成的。”

    “蔡泽?”嬴政轻声疑道。

    王齮点了点头,进一步道:

    “纲成君暗中得知了王上您的失踪,但是查不到您的下落。”

    “后来吕不韦遣使向韩,轻启战端等莫名举动让纲成君猜测王上您可能在这边,于是联合昌平君等人逼迫吕不韦让步,将末将调至武遂,以期能够赶在他之前找到您。”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

    纲成君蔡泽和王齮差不多,同样历任三王——顺便一说,这里的三王指昭襄,庄襄,以及嬴政,孝文王就当了三天大王,实在没必要算进去——是秦国老臣,要说权力那确实不怎么大,但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很能苟,对于王室足够忠诚,是嬴政在朝堂上为数不多能够绝对信任的存在。

    他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困境,确实会想尽办法营救。

    不过王齮的话没什么价值。

    蔡泽对王室的忠诚是全朝堂都清楚的,他本人如今又不在这,还不是他王齮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心念电转,而面上嬴政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的看着古寻。

    “呵,你说不是吕不韦派你来的,就不是吕不韦派你来的吗?”古寻露出越发欠打的表情,操着越发欠打的语调,哼哼唧唧的反驳道。

    右臂的阵痛已经渐渐消散的王齮被古寻的话呲的忍不住稍稍握紧了右手,又带了一波余痛。

    倒不是对方的话多么犀利尖锐,只是那个语气让人火大。

    古寻对于王齮的细微反应满不在乎,呃……应该说很满意,他巴不得对方赶紧对他动手,好正当防卫解决他。

    看在黄澄澄的小可……嬴政的面子上,他愿意配合着演会儿戏,但是如果可以,他不想演太久。

    “末将绝对忠于大秦,请王上明鉴!”

    对于古寻的再次质疑,王齮最终没能给出足够有力的答复,只是喊了两句口号,表表忠心。

    别说他本身有问题,就是没问题想自证清白也不那么容易。

    不过正常情况下,作为秦国宿将,即使两句口号也足够让嬴政对其信任几分,前提是没有古寻捣乱。

    “这不是废话吗?我敢保证吕不韦说这种漂亮话绝对比你的更好听,更真诚。”

    王齮这次不再对着嬴政说话了,锐利的双眼转过来,紧紧盯住古寻,语气不解的反问道:

    “老夫为大秦征战数十年,自认也称得上一句劳苦功高,为何古大夫却一再认为我背叛王上,投效了吕不韦那个老匹夫?”

    王齮话语中,满含着对吕不韦的不屑和蔑视,即使嬴政听来也觉得他不可能会和吕不韦勾搭在一起。

    “嘁,你……”古寻张口就想喷他是为了白起,但是又不想暴露自己知道太多的情况,于是撇了撇嘴,语气不阴不阳的半点明道,“你没有投靠吕不韦,和你图谋不轨是两件事,二者并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

    王齮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很细微,常人难以察觉。

    他觉得古寻说这话似乎另有深意,难不成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王齮在心里狐疑了一下之后,还是暂且认定为一个巧合。

    他的目的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吕不韦,他也只是装作想要投靠对方,在军中攫取更多权力的样子,古寻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没理由知道。

    而且他刚才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不是很正经。

    嬴政见到二人怼到这个地步,也不再放任自流,开口说道:

    “王将军历任三代先王,我自然是相信的,古先生就不必多做猜忌了。”

    “……行吧。”雇主发话了,古寻也就不穷追不舍了,退后一步转为观望状态。

    反正呲了他这么多句,应该足够刺激的对方加快动手的时间了。

    “将军先起身吧。”嬴政见到古寻消停了,就先让一直跪地的王齮起身。

    “谢王上!”王齮又是一礼,然后才站起来。

    苍老的身躯没有半点佝偻,跪了半天腿也丝毫不软,站的笔直。

    嬴政吩咐道,“我的身份不宜泄露,所以将军还是以尚公子称呼我吧。”

    “是,王上。”王齮先是应声,接着说道,“末将也正想提醒王……尚公子,需要保密身份。”

    “虽然吕不韦不希望末将率军至此驻守,但是以他的老谋深算,最后既然同意了由末将把守这道由韩入秦最方便的关口要道,那就一定另有安排。”

    “营中不知道会潜藏多少他的人。”

    “嗯……”嬴政轻哼一声,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征求了一下对方的建议,“将军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做?”

    “我觉得最好就是直接离开军营,继续西行。”古寻顺口插了一句话。

    王齮紧接着就驳斥了他,“不可,眼下吕不韦那老贼做了多少安排还未可知,尚公子您身边的护卫力量不足,不可贸然行动。”

    李斯不自觉的瞄了一眼古寻——我觉得力量还是挺足的。

    古寻咂巴了下嘴,又出主意道:

    “那你就安排一队可靠的人手,护送我们嘛。”

    这话王齮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李斯解释道:

    “古大夫,王齮将军并没有随意调兵的权力,除非韩军蓄意挑衅,甚至发起攻击,否则他都不能私自发兵攻韩,更不要说派兵送人回都了。”

    “除非,除非尚公子……”

    除非嬴政表露身份,用秦王印信调兵。

    “嘿!”

    古寻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王齮见此接着跟嬴政说道:

    “末将认为,尚公子眼下应当做两件事,一是暂且躲避于大营之中,隐藏身份,虽然营中绝对不乏细作,然而大军整体必然是没问题的,有三万重甲军卒保护,尚公子的安危相对安全许多。”

    “其次是立刻修书一封,我派亲信立刻疾驰咸阳,寻求帮助。”

    “纲成君虽然得知了尚公子的失踪,但因为种种顾虑,并没有外泄给除末将之外的任何人,可纲成君手中并无足够保护尚公子您安全的人手,所以还是需要您亲自寻求可靠之人,派人来救。”

第三百三十四章 赶紧动手

    嬴政的眼眸稍稍合拢,目光涣散的考虑了片刻后,点头道:

    “好,就依王将军的安排。”

    王齮闻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李斯大人乃是使臣,他的身份无需遮蔽,而且在明面上和吕不韦有关联,有他的存在作为掩护,尚公子隐蔽自身还是比较容易的。”

    “末将会把尚公子您的营帐安排在帅帐附近,由我最亲信的亲兵负责把守,一旦有变,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反应。”

    “呵,将军不愧是我秦国宿将,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嬴政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可见的笑意,吹捧了王齮一句。

    “尚公子谬赞。”王齮捋着杂乱的胡须,用动作掩饰住自己晦明不定的眼神。

    嬴政接着吩咐道:“那几名斥候就先安排在我的营帐外守着吧,不让他们离开接触旁人就是,怎么说也是我大秦的士兵,死在自己人手里未免有些冤屈。”

    “……末将明白了。”王齮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并没有忤逆嬴政的决定。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彻底昏暗,在王齮的安排下,古寻几人成功住进了大营帐中。

    不过众人的营帐是分开的,嬴政和盖聂住在帅帐旁边,李斯一个住在嬴政附近,离的不算远,但也不是紧挨着。

    至于古寻和一众女眷住的则更为偏僻,靠近后方寨墙,和嬴政他们距离足有近一里地。

    王齮给出的说辞是他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没有早做准备,现在临时再加营帐的话就有些引人注目了,只能这么安排。

    此时,嬴政,古寻,盖聂,李斯四人齐聚于嬴政的营帐中。

    他们其实想在离帅帐远一些的古寻的营帐里商量事,但是嬴政确实不适合露面,能少出去还是少出去的好。

    那几位姑娘更不能出来,军营里突兀的出现女人太过扎眼,所以也想来参与商议的绯烟并没来。

    好在外面那几个斥候现在更忠于嬴政,能够盯着王齮的那些亲兵。

    嬴政坐在最上首的桌案后面,双手摆放在桌面上,幽深的目光扫过下面——同样端正跪坐的李斯,依旧警觉戒备的盖聂,还有倚靠在桌案上,跟没了骨头似的古寻。

    “你们觉得王齮此人可信吗?”

    古寻懒散的反过来问了他一遍,“你觉得呢?”

    嬴政抿了抿嘴,不发一言。

    其实真正见到人之前,他都不是特别怀疑王齮有问题,因为真的没道理。

    吕不韦在军中的影响力本就一般,虽然把控着部分军权,但是大部分秦国的重将,尤其是一些历经多朝的宿将,都不是很瞧的上这位奇货可居的吕相国,王齮也不例外。

    曾经是白起副将的王齮,可以说虽然爵位只是第十级的左庶长,但论能力,战功,威望,在军中绝对排在前列,能稳压过他的人不超过三个。

    他怎么会投效吕不韦?他有什么理由投效吕不韦?

    但是现实总是爱打脸。

    见面之后,王齮的表现可以说没问题,但也可以说处处都有些小问题。

    而小问题,对于此时的嬴政来说就已经足够他不信任对方了。

    盖聂看了看无言的嬴政,出声说道:

    “军营的排布方式,虽然合乎兵法,却并没有结合平阳重甲军此时面临的状况,不像是王齮这样一位老将会做的事情。”

    李斯也跟着说道:

    “王齮所提出的计策,虽然可行有效,但是却让我们处于被动的境况中,而让他占据了主动,倘若他无恶念,则尚公子您无忧,但若是有……”

    两人的话都在侧面表达着他们各自的意见——王齮大概率有问题。

    “有问题……为什么呢?”嬴政还是想不通,他实在不知道王齮有什么理由帮着吕不韦谋害自己。

    “先不管他这么做的动机,咱们应该想一下他会怎么做。”古寻出言提醒道。

    他可没兴趣在嬴政根本猜不到答案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王齮要杀嬴政的这个扯淡理由,他甚至连用语言引导都不知道该怎么引导。

    为白起报仇,你不杀昭襄王,你杀嬴政干什么?人家那时候才一两岁!

    柿子挑软的捏是吧?

    简直离谱!

    李斯分析道:

    “平阳重甲军整体肯定不会参与谋逆之事,王齮最可能倚靠的就是他的三千亲兵。”

    “眼下我们和中军大营完全分隔开了,孤立无援,只要被他派人围住,就……呃,理论上就插翅难逃了。”

    之所以用理论上,是因为存在古寻这个不太讲道理的主。

    “三千亲兵?这么多?”古寻惊奇道。

    电视看多了的他,以为亲兵这种存在应该不会太多的,最多就五六百,没想到竟然有几千。

    李斯又好心科普道:“我秦国军制所规,五百主及以上将官可拥有所属兵力十分之一的亲兵卫队,王齮所率平阳重甲军满编三万人,他自然有三千亲兵。”

    盖聂平静的插话道:

    “就算是亲兵,也不会全都愿意跟随王齮造反,最多只有几百亲信而已。”

    “几百人?王齮应该能够看出,蛐蛐几百人可搞不定我们吧?”古寻又问道。

    李斯紧接着给出一个答案,“所以他会想办法让王……尚公子无法表露身份。”

    “眼下真正能佐证尚公子身份的存在,只有李斯大人,或者说是大人你手里的使臣节杖。”盖聂将目光偏转到李斯身上,补充说道。

    至于秦王印信,那个东西只有在李斯手里,让他亲自证明才能发挥效果,寻常大头兵哪认识那种高端玩意。

    “所以你明明可以和尚公子还有盖聂住一起,却还是分了个单独的营帐。”古寻最后说了一句。

    嬴政默默听着几人一言一语的分析,没有做声,一直到古寻说完上面那句话,才含笑问道:

    “古先生刚才对王齮一再逼迫,是为了什么?就算他有问题,单纯的言语恐怕也没法让他露出破绽。”

    嬴政还有半句没问出来——尤其是你为什么要用那么惹人嫌的语气问?

    “我只是想刺激他尽快动手,好让我解决他,离开军营,继续向咸阳进发。”

第三百三十五章 糟心

    李斯好奇问道:

    “古大夫如此急切,是有什么问题吗?”

    古寻想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李斯,你说是马车住着舒服,还是营帐住着舒服?”

    “呃……”李斯一下子有些懵,不知道古寻想表达什么。

    接着古寻就自顾自的说出了答案:

    “都不舒服!只有城里的大房子住着才舒服!”

    “你想一直待在荒山野地里吗?”

    “……不想。”李斯不由哑然,甚至有几分想笑。

    没想到古寻的目的这么简单……意外的很符合他的平时表现。

    这时候古寻又试图劝说自己的金主了:

    “所以尚公子,你就不考虑让我直接去把王齮的头扭下来吗?一了百了多方便啊。”

    嬴政不出意外的还是拒绝了这个听起来有些诱人的选项:

    “王齮此时既没有违背军法,也没有违背律法,即使是我,又岂能擅杀之。”

    “嘿!”古寻似笑似叹的哼了一声。

    还挺有法治精神……

    转眼古寻又想起一个办法:

    “我们可以让绯烟用阴阳读心术控制王齮直接说出自己的阴谋,这不就行了吗?”

    古寻的武功列表里也有这门阴阳奇术,不过价钱不便宜,对于还在攒钱的古寻来说,这种没大用的额外支出还是能省则省。

    嬴政乍一听,有些意动,不过眼神几度变幻之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读心术……还是不用了。”

    他没有解释原因,但是盖聂和李斯都明白。

    王齮可是大秦宿将,知道的秦国内部隐秘绝对不少,而且还有军中的大量情报,可不能让人随意翻看记忆,很有可能埋下祸根的。

    就算绯烟似乎足够可信。

    古寻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一点。

    “啊……是不太合适。”

    “那就只有等了,等他动手,嗯……被我刺激过,他应该会加快自己的行动。”

    古寻还试着安抚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担心自己处境的嬴政三人,“不用担心王齮的亲兵,就三千个人,全反了也不打紧,构不成威胁。”

    考虑到不能吓到几人,他没有顺口说就算三万平阳重甲军全造反了呃,他也能炸平了这座大营。

    当然,前提是得先把嬴政他们全送离此地,用火舞旋风轰炸这么多人,他也没法完全收住力,很可能造成误伤,把友军的灰也给扬了。

    嬴政几人不怀疑古寻的话,他本来就有着团灭韩国一千余名禁军的战绩,而且很可能没用全力。

    对于江湖高手而言,韩国的禁军,和秦国的最强步军,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虽然三千平阳重甲军差不多能够吊着一万韩国禁军打了。

    “那就先等着吧。”嬴政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就如同之前的韩非一样,抱着反正有兜底的人在的想法,打算看看王齮会怎么折腾。

    ………………

    另一边,不远处的帅帐中,王齮静静的坐在踏上,面前摆着一壶茶。

    虽然不喜欢喝这玩意,但是军纪如此,不能喝酒。

    天色这时候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月亮都已放光,营帐内没有点灯,自然一片漆黑。

    “将军!”

    外面传来了呼喊声。

    “进来!”王齮抬了下头,沉声回应道。

    一名全身着甲,脸带铁面具的士兵走了进来,这副打扮并不特殊,因为全平阳重甲军都是这个样子,除了将官。

    他是王齮的一名亲信,也是他的亲兵。

    之前嬴政等人坐着马车进大营,虽然没露面,但肯定还是会引起一些关注,所以他让自己的亲信去监察一下,以免发生什么异变。

    顺便也去处理一下那五个斥候,先给他们报个已死亡,反正回头也会死。

    “将军,斥候的事已经办好,那些马车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唯一的麻烦就是蒙恬千长,他似乎有些在意那几名斥候的‘死亡’。”

    亲信老老实实的汇报自己查到的情况。

    王齮听了以后,粗犷的浓眉皱了皱,“你先下去吧。”

    “是,将军。“”

    蒙恬?这可是个麻烦人物。

    王齮的手指不住的敲击桌面,思考着蒙恬的问题。

    这家伙虽然只是一个千长,但是却出身蒙家,是蒙武的嫡长子啊。

    自昭襄王薨,应侯范睢死亡,原先的军功贵族渐渐衰落,蒙家后来居上,成为了秦国最大的军功世家,虽然这两年因为蒙骜过世,而蒙武又能力不足,有些声势不振,但依旧是秦国最显赫的军功贵族。

    蒙恬自然不是简单的人物,本身的能力就不说了,因为出身的原因在军中也是颇有威望。

    最关键的是,蒙家人肯定完全忠于秦王政。

    王齮需要想想怎么糊弄蒙恬。

    ……或许,他正是最合适帮助自己完成计划的人?

    王齮心里有了几分决断

    ………………

    深夜,嬴政在烛火的照耀下,依然还坐在桌案前,不过营帐中只剩下了盖聂守在他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嬴政手里握着笔,面前铺着绢布,却不知道如何下笔。

    按照王齮订下的计策,他需要写一封求援信发至咸阳。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王齮不可靠,但是这封信还是得写,糊弄一下对方。

    本来随便写写就好,反正发不出去,但是一提起笔,嬴政还是不由升起了很少会产生的愁绪。

    拔剑四顾心茫然啊!

    说到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求援,他竟然一个都找不着。

    仲父?要自己命的就是他。

    母后?她只怕都快忘了自己这个儿子。

    昌平君?他倒是有能力,但是嬴政不够信任他。

    兜兜转转,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信得过的实力不足,实力够的未必可信。

    盖聂在一旁看着,没有做任何行为去试着激励或安慰嬴政。

    他知道对方不需要。

    这是一个合格的王者,不需要臣子的关心。

    也确实如此,嬴政心下茫然片刻后,便自己收拾好了情绪,完全忘掉之前的惆怅,开始落笔写字。

    他最终选择了向昌平君熊启求援。

    虽然对这个楚国公子嬴政抱有戒心,但这不是随便写着玩吗,只要内容大概过得去,足够让王齮不起疑心就行。

    而且还有微小的概率是王齮没问题,这封信真的会发出去,熊启也算矮个子里拔高的,最合适的人选之一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蒙恬

    次日,上午,巳时正,蒙恬结束了日常的训练。

    作为千长军官,他不需要进行固定的操练,只需要练别人。

    此时尚还年轻的蒙恬看起来棱角分明,五官凌厉,眉眼飞扬,穿着一身玄色铁甲,手里抱着连面头盔,不急不徐的走到了帅帐之前。

    进去之前,他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了一处异常——帅帐不远处的另一间营帐门口守着五名军卒。

    那间营帐早就有了,但是此前一直是空置的状态,眼下门口守了人,也就代表里面有人了。

    可军营里怎么会无故多人呢?

    尤其是这种还需要人守门的身份不一般之人……

    “将军,千长蒙恬求见!”暂且压下心头思绪,蒙恬开口叫门。

    “进来。”

    王齮沉稳的声音传出,蒙恬应声进去。

    此时王齮正坐在桌案前,看着不知道什么内容的书简。

    “将军!”蒙恬进来后,立刻半跪在地行礼。

    王齮抬起头看向蒙恬:

    “蒙恬,你这个时候找本将军所为何事?”

    “将军,我昨夜巡查军营,发现有一整队斥候小队失踪,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前来禀报。”

    “斥候小队失踪……这也算是正常事,有何奇怪之处?”王齮捋着胡须,反问道。

    蒙恬盯着王齮,让他的话堵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斥候失踪当然是正常情况,这个兵种本来就是阵亡最严重的,但是也得分情况啊。

    眼下韩军闭城不出,根本没有敌人,出去巡视的斥候只有极个别被野兽袭击受伤,最倒霉的情况也不过是被野猪拱死了一个人,如今一下子失踪了五个,还能算正常?

    蒙恬吐了口浊气,稳了稳心神,回道:

    “将军,我查过军营名册,那五名斥候昨日分明已经归营,他们是在归营后失踪的,这如何不奇怪?”

    “哦?”王齮轻咦一声,似有意外。

    军营之中,出入皆需记录入册,那几名斥候当然不会例外。

    昨夜王齮的亲信已经来不及伪造名册,更不能直接销毁,那样更引人注目,最后只能冷处理,放任不管。

    果不其然,被蒙恬翻查了。

    “那你查过他们归营后的行踪吗?”王齮收起桌案上的书简,正了正身子,语气不急不徐的问蒙恬道。

    “属下当然已查过,那五名斥候归营后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前往帅帐,随行的似乎还有几辆并非大营中的马车。”

    蒙恬紧盯着王齮,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哈哈!”王齮大笑着,站了起来,走到蒙恬身边拍了拍他,似乎是赞叹的说道,“不愧是将门之后,做事认真,行动果决利落,该追查的线索都没有放过。”

    “将军的意思是……”

    “这件事我已经暗中派人去查了,你不必操心。”

    “将军,营中有士卒失踪,此事非同小可,怎能……”蒙恬急忙追问。

    “还有那队车马,不知将军可否解惑?”

    “……你是将门之后,对我大秦也是忠心耿耿,本将军便告诉你。”王齮转回桌案旁,喝了一口茶后,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队车马所载之人,其实是访问韩国的使节李斯大人。”

    “使节李斯大人?可他不是应该随前使臣团一同返都吗?”蒙恬疑问道。

    王齮又摸起自己的花白的胡须,“照理说是如此,不过李大人在新郑获得了一些机密情报,需要秘密送回咸阳,于是暗中脱离了使臣队伍,独自回都。”

    “他的行踪是绝密,不可外泄,否则会酿成大祸,眼下其余六国的间谍都想找他,斥候的失踪极有可能与之有关,但此事不可声张,只能暗中密查。”

    “你明白吗?”王齮最后沉声质问道。

    “……属下明白。”

    “很好,你勤于军事,尽忠职守这很好,但是有些事还不需要你来操心。”王齮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没事你可以下去了。”

    “属下告退。”

    “呼……”

    蒙恬出了帅帐,长出一口气,眼神中满是凝重和思索。

    王齮的解释基本说的通,但是蒙恬总觉得不对劲。

    就算有别国间谍打使臣李斯的主意,又怎么敢在大营之中对士卒下手?

    还有那个什么机密情报……韩国能有什么值得七国争夺的秘密?

    而且据守营士卒所说,那队车马可是足足有三辆大马车,李斯一个人用得了吗?送个情报需要多少人?

    这时候,他的目光有不自觉的瞥向了一旁那个突然有人值守的营帐。

    ……

    帅帐中,王齮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他知道蒙恬既然有意深究此事,自己刚才的说辞就糊弄不过去,他肯定还要查。

    不过无所谓,要的就是他继续查。

    ……

    蒙恬带上了一直抱在手里的头盔,昂首阔步走到了那间营帐之前。

    这里还有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不伦不类的有五个士卒把守。

    这种人数完全不对称的情形不应该出现。

    值守士卒,其实就是昨天的那五个斥候,看见蒙恬过来,急忙拦住了他。

    他们现在还处于生死未卜的状态,虽然心里不明白王齮为什么要杀自己,也隐隐有所怨恨,但是既然侥幸保住了一命,就得尽忠职守。

    免得因为办事不力,又被人找由头给彻底斩草除根……

    “请止步!”

    “我乃千长蒙恬,有巡视军营之责,这营帐中住的是谁?”蒙恬锋芒毕露的眸子扫过眼前五人,盛气凌人的问道。

    “请千长大人见谅,我等只负责值守,帐内之人的身份并不知晓。”

    “不知?”蒙恬看着这几个低头缩眼的士卒,完全不信他们的说词,“是不知,还是不能说?”

    “给我让开!”

    “……左庶长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帐。”

    “我奉命巡查军营,也是左庶长的命令。”蒙恬不管这个,当即就想硬闯。

    ……

    “外面似乎有些热闹。”坐在榻上,安静看书的嬴政听见外面的吵嚷声,不由疑声道。

    “似乎是一名军中千长要强闯营帐。”盖聂的耳朵更好使一些,隐隐听的见声音的内容。

    “千长……强闯,有意思……”

    王齮肯定吩咐过不许任何人私自探查这间营帐。

    可一个千长,怎么敢顶着主帅的命令强行闯入?还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会是个有趣的变数,能给这场军营中的闹剧增添几分变化。”嬴政按下书简,对盖聂说道,“盖先生不妨出去看一下。”

    “好。”盖聂依旧沉默寡言,点头应是。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无聊的时光

    此时,外面就欲强闯营帐的蒙恬已经扒拉开了堵门的五名士兵,就要踏步走进去,突然感到一股锋利的气息,阻拦在自己身前,不由顿步,握紧顺手抢过来的长戟,凝目望向前方。

    盖聂手里拿着清霜剑,用剑柄将帐门掀开一条小缝,自己从中钻了出来,确保里面的嬴政不会被外面观察到。

    “请止步。”盖聂一横剑,完全封住蒙恬的前路。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军营之中?”蒙恬没有贸然行动,眼前这个剑客显然不一般,只是站在原地沉声喝问。

    “在下盖聂。”盖聂不带丝毫情感的冷声吐出四个字作为回答。

    他表露身份并没有问题,李斯的存在必然瞒不住多久,也没打算瞒,而在新郑城的时候盖聂就已经以护卫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过,知道的人本就不少。

    “盖聂?”蒙恬不由讶然失色。

    鬼谷传人的名头可以说天下皆知,更何况纵剑盖聂是他们秦国大王的首席剑术教习兼护卫,蒙恬自然听过。

    惊讶过后,就是疑问,盖聂一向深居王宫,即使在咸阳城也少有人能见到他,此时怎会……

    “王上的首席剑术教习,怎么会出现在武遂边关?”

    “荒唐!”蒙恬也不是吃素,完全不怵盖聂的强大气场,向前一步,气场不落下风,“我身为大秦千长,有巡查军营之责,岂有无可奉告之理?”

    “这你应该去问你的主将,左庶长大人。”盖聂眉眼不动,只是嘴唇微微翕动,把话堵了回去。

    蒙恬不再言语,环顾一周,将盖聂,以及其余五个士卒记在心里,转身大步离开。

    虽然不知道这个鬼谷传人的真假,但从对方的气息来看,是个高手,就算他强行无视王齮的命令硬闯只怕也闯不进去,只能暂且罢手。

    离开帅帐所在,蒙恬步履不停,直奔军需处。

    军营中的一应物资都由军需处调配,而调用就必须有书面记录。

    蒙恬找到最近的记录卷宗一翻,果然不出所料,食物,烛火等一应生活用具都比之前多了几人的用量。

    他很清楚自家主将治军极严,即使是他的亲兵也不能违规取用物资,更何况这些生活用品是需要定时定点配送的,王齮不可能一天天亲自盯着这些东西安排,肯定会留下痕迹。

    卷宗中只记录了对应物品和用量,并未记载用处,但是蒙恬相信肯定是给了昨天乘坐三辆马车进来的人。

    从用量上来分析,他估计大致多了……十个人左右。

    十个人……不算是小数了,不管是做什么隐秘之事,这个数目的人手都有些太多了。

    怎么还有用于书写的笔墨和绢布?

    必须进一步调查!

    蒙恬进入平阳重甲军任职已快一年,对于王齮的风格也算很熟悉了。

    和许多老将军类似,强硬,霸道,自负,固执,但是足够老练,经验丰富,一视同仁,忠于国家……

    这样一个人,他不觉得对方会暗中出卖秦国的利益,但是也不排除其人在军营搞一些蝇营狗苟的龌龊之事的可能。

    蒙恬要查清真相,如果一切没问题那自然最好,如果有问题……

    当然,真正让蒙恬敢这么违背上意,胡搞一气的原因是平阳重甲军现在很闲,没有战事。

    韩国不可能主动进攻,而从现有的状况来看自己一方也只是虚张声势。

    不打仗,是蒙恬的底气,不然的话战时扰乱军纪,调查主将,就算他是蒙武的儿子也吃得不了兜着走。

    ………………

    军营后方寨墙。

    这里的守备相对松散很多,不是士兵懈怠,也不是王齮粗心,而是实在没必要。

    军营后方不远就是武遂,自家的地盘,而且有大量的斥候早晚巡逻,不可能让人摸到后面爆……背刺的。

    谨慎是一种优良的品质,但是过犹不及。

    王齮排营都把中军营帐完全摆到前边去了,让军备营帐挨着后方寨墙。

    古寻几人分到了两座营帐,一间住着古寻,墨鸦,白凤,一间住着绯烟等女眷。

    人比较多,但是好在营帐够大,空间很富裕,甚至还够摆一些无关紧要的装饰家具。

    古寻的营帐中,他正百无聊赖的躺在角落的卧榻上,仰面朝天,阖眼假寐。

    墨鸦在另一个角落,没有像古寻一样躺着,但坐姿也很随意,半倚半靠的,很是惬意。

    最近他算是飞速的堕落了,每天就是赶马车,而且马跑的还不快,实际上只需要他往车架上一坐,抓着缰绳注意不要跑偏翻车就行,既不用动手,也不用动脑子,这让内心其实渴望退休的他很受用。

    与之相反的则是白凤,他坐在桌案旁,姿势尽管不端正,但是也没到松松垮垮,精神萎靡的程度。

    他和墨鸦都在向往自由,不过后者是为了只是希望能够退休,安享晚年,而他是为了跳槽到更大的环境中去。

    所以相比变的有些咸鱼的墨鸦,白凤此时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思。

    他屁股底下跟长了刺似的,有些坐不住,看着一个比一个懒散的主子和大哥,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

    “先生,咱们就这么干等着敌人布局,什么也不做吗?”

    听见声音,古寻眼皮晃了晃,倏然睁开了。

    他没有睡着,但是意识已经完全放空了,因为无聊。

    睁开眼后,古寻扭了下头,瞥了一眼斜对面的白凤,语气懒洋洋的回应道:

    “你有什么想法啊?”

    白凤闻言不由看向了墨鸦,希望他能给点言语上的支持,不过对方只是负手抱胸,歪着头定定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白凤只能自己开口回答:

    “先生,属下认为至少也要去打探一下那位秦军左庶长的动作,万一对方真的图谋不轨,可以免得我们不知不觉被围困啊。”

    跟着似乎是担心古寻误会他质疑自己的实力,还补了一句解释,“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军营,有数万训练有素的大军,一旦有变,对我们恐怕很不利啊。”

    这里,白凤重点强调‘我们’,言下之意是你能飞,但不能带着所有人飞,大多数人还是会被堵住。

第三百三十八章 荒谬

    古寻抬起手臂无力的晃了晃,“没必要,王齮能做的事很有限,盯不盯着都行。”

    “况且这是军营,都是士兵,打探情况还得避着一大群人,还不够费劲的呢!不如老实歇着,确保有需要的时候精力充沛。”

    这时候墨鸦终于插话了,一改之前的惬意,神色恭敬的垂首说道:

    “先生,如果有需要,我和白凤可以去盯着,我们可以操控鸟类,被发现的几率并不低。”

    虽然日子过的很惬意,但是墨鸦没有忘掉自己如今还是有个老板的,而且还是个十分强大恐怖的老板,该认真的时候他绝不懈怠。

    “查个锤子,金主发话了,先看看,等王齮真的发难了再说。”古寻哼唧了两下,不以为意的回道。

    金主?

    ……那是什么?

    墨鸦和白凤心头同时浮现了这个疑问,尽管他们明白这话代指那位秦王,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啊,而且有些不明觉厉。

    “那需不需要我去盯着点尚公子的营帐,我们现在分处两地,还是应该防备一下王齮逐个击破的吧?”

    “嘁,你以为他能拉起多少人造反?”古寻不屑的撇撇嘴,随意挥了两下手掌,“最多忽悠几百个傻子陪他一起寻死,有盖聂在怎么都能顶住一时,足够我过去救场的。”

    话说到这,墨鸦和白凤不再纠结是否该有所行动这件事——一切听老板的。

    不过墨鸦心里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考虑到新老板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挺和善,他犹豫着问道:

    “先生,听您的意思,似乎很确定王齮有问题?”

    “嗯,问题大了,他就是想要嬴政的命。”对于这两个算属下的人,古寻就没那么多顾及了,直接坦言。

    “可是……以属下之前在夜幕看过的资料来判断,王齮这位秦国宿将没道理偏向吕不韦。”

    “哪怕他不看好……尚公子,也大可以不站队,完全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下场杀人啊……”墨鸦疑惑不解的看着古寻,希冀能够得到答复。

    他也知道,自家老板经常会有些莫名其妙,但很重要的情报。

    “他没有站队吕不韦。”古寻给了一句解释。

    “啊!?”墨鸦和白凤异口同声的惊讶轻呼。

    “这怎么可能,他没有支持吕不韦为什么要……”墨鸦和白凤更不解了。

    “原因很荒谬,所以我先不跟你们说,保留几分惊喜,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知道了。”

    墨鸦,白凤:“……”

    不打算说你直接骗我们说不知道不好吗,这话说一半多难受啊!

    “你们……开,我……看……”

    古寻突然远远的听见了一阵争执声。

    因为古寻的强烈要求,他们这边的两座营帐门口并没有守着门神,这也是那五个斥候都堆到嬴政那边去的原因。

    不过王齮肯定不会放任古寻这个头号危险分子不管,他在远一点的地方设立了哨口,一边遥遥监管古寻的营帐,一边阻拦其他人和古寻等人碰面。

    古寻听到的争吵声就是来自于哨口,因为事发突然,没有提前注意,所以只是隐约听见一些只言片语,现在仔细去听就能听见全文了:

    “千长大人,请您不要为难属下,左庶长严令绝对不许任何人入内查探的。”

    “哼,这里是军备营帐,岂有不许入的道理?你们说是左庶长大人的命令,那么可有军令,可有手书?”

    “这……没有,但是大人,左庶长确实下令了,您不信可以去亲自向左庶长求证,请不要为难属下等人。”

    “都给我滚开!”

    接着就是一些动手的声音了,来者气息雄厚有力,步伐沉稳,显然是个练家子,几个寻常军卒肯定拦不住,轻而易举被放翻,让人闯了进去。

    这个闯入者自然就是又来调查的蒙恬。

    他轻而易举的就查到了昨夜奉送物资的人的移动路径,沿路找到了李斯的营帐,他断定不止两个营帐,所以没有急于打草惊蛇,继续顺路摸索,又找到了古寻这边的两个营帐。

    这里离帅帐够远,又属于军备营帐的区域,他干脆直接不管不顾强闯,反正闹大一点他也不在乎,说不定还能逼迫王齮尽快跟他说明事实情况呢。

    蒙恬摁倒几个守卒,开始靠近古寻的营帐,那些士兵见此,一部分赶紧跟上,另一部分则飞快的跑出去,应该是去通知王齮。

    王齮此前叮嘱过,不要让营帐内的人和任何旁人有交流,如今蒙恬闯进去肯定不是为了遛弯,八成会和帐中的人交流,这些军卒虽然无力阻拦蒙恬,但还是打算尽力记下谈话的内容,以戴罪立功。

    古寻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敢于违背王齮命令的千长有所猜测,八成就是蒙恬,所以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毕竟也是个历史名人,态度还是认真一些好。

    “怎么了,先生?”墨鸦见此问道。

    他和白凤可听不清外面的争执,只知道发生了点什么。

    “马上要来客人了。”

    “嗯?”虽然内容意思含糊不清,但是墨鸦和白凤还是同时警觉起来,防备着帐门之处。

    未过几息,蒙恬就迈着大长腿,越过了百十米的距离,来到了营帐前,不做半点停顿,径直闯了进去。

    然后就看见了三个长相异常俊美,一个比一个帅的男子同时看着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其中稍靠近门口,衣着一黑一白的两个身体紧绷,眼神紧紧盯着自己,明显在防备。

    而最里面的那个,也是最帅的那个,态度就随意许多,既不防备,也不敌视,反倒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

    一对三,蒙恬毫不露怯,大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军营中?”

    他这不到一天的功夫,已经问了不止一遍这种问题了。

    “我们来军营,自然是因为有人想要我们来啊。”古寻撑在桌子上,语气随意如同闲聊一般。

    蒙恬遮挡在头盔面具后的眉头一拧,追问道:

    “谁让你们来的?”

    这句话古寻没有回答,只是伸手一指蒙恬背后的方向。

    王齮来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开始欺骗

    蒙恬自觉没有危险,于是扭头朝身后看去,透过门帘的缝隙正好看见王齮在刚才去报信的士卒的簇拥下,走到了哨口的位置。

    “蒙恬,你在做什么!?”王齮声若洪钟,远隔着百十米的距离大声吼道,却依然让古寻等人能够清晰听见他的声音。

    跟古寻靠真气传音不一样,王齮这是纯粹的嗓门大,中气足,硬生生传这么远没衰减完。

    声音中夹杂着怒火和不满,显然其人处于盛怒的状态。

    对于王齮的问责,蒙恬也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不过他感觉王齮来的似乎太快了。

    等到王齮进来后,蒙恬半跪在地回道:

    “将军,属下清查军需账册,发现有些物资去向不明,所以前来调查。”

    “哼!”王齮苍老的眼眸朝下一垂,看着跪在地上的蒙恬,知道这话只是让他的行为,避开之前那件事的说辞。

    “本将军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不信你不知道物资会送去哪里!”

    “将军,数目对不上,少的太多了。”蒙恬依旧不卑不亢的回复。

    “你……”王齮凶厉的目光一凝,然后……突然他身上的怒火就消散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呵呵,很好,你果然观察敏锐。”

    “先起来吧。”

    蒙恬闻声直接站起来,不过人依旧有些戒备王齮。

    王齮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闪到一旁。

    蒙恬没有继续硬顶王齮,听话的站到了一旁。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老夫有些疏漏,让属下冲撞了几位,还请见谅了。”王齮抱了抱拳,用有些敷衍的语气向古寻三人道了个歉。

    古寻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动都没动,饶有兴致的看戏,“嘿!没关系,就当打发时间了。”

    王齮再点了点头算作示意,然后对蒙恬说道:

    “你跟我来。”

    接着直接走出了营帐。

    蒙恬见此,犹豫了一下后,也跟着要出去。

    在即将出门的一瞬,他的脸色稍微凝滞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古寻依旧笑盈盈的看着,一言不发。

    等一切重归平静之后,白凤率先开口说道:

    “刚才那个人,似乎和王齮不是一路的。”

    “不,严格来算,他只是对于突然出现的,身份神秘未知的我们有些防备,因此和自己的上官发生了些争执而已,二人未必有着根本上的矛盾。”墨鸦纠正道。

    “不过敢在军营中公然顶撞主帅,听声音年龄似乎不大,可能是个愣头青,但更可能是个有背景的贵族子弟。”墨鸦接着分析补充,“王齮似乎叫他……蒙恬?”

    “蒙氏一族的人吗?”

    三言两语,墨鸦做出了个最合理的猜测。

    嗯……也是正确的猜测。

    “嗯,蒙武的儿子。”古寻点了点头,肯定了墨鸦的猜测。

    “呵……”墨鸦露出意味不明的轻笑,感慨道,“难怪敢和王齮这位实权将军对着干,真是出身豪门啊!”

    墨鸦和白凤都没有问古寻为什么没有趁机和蒙恬说出王齮的问题。

    因为没用。

    人家啥都没做呢,光说没用,得等他动手,有了铁证才行,不然的话古寻干脆亲自出手,刚才那会儿够杀他十回的,要蒙恬有什么用?

    当然,古寻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用真气传音,暗中提醒了对方一句话:

    “成蟜已死,秦国只有一位公子了!”

    当然,实际上秦国现在有好几位公子——都是嬴政的儿子,不过前面挂上成蟜,那么意思自然只会指向嬴政。

    ………………

    蒙恬跟着王齮,一步步走回了他的帅帐。

    王齮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蒙恬,八字胡下的嘴角挂着笑意:

    “本将军倒是没想到,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还紧追不舍。”

    蒙恬抱拳行礼,生硬的回道:

    “左庶长的回答并不足够解释一切。”

    “好好,不愧是蒙骜的孙子,果然尽职,可惜没有学到你祖父的一些世故,做事太过强硬莽撞。”

    王齮是老将军,他的辈分是高过蒙武的,此时教训人也是直接用蒙恬祖父的名字。

    蒙恬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王齮,等待着一个真正让人信服的答复。

    “我就告诉你全部的真相吧,反正你是蒙家的人,也不打紧。”王齮一副那蒙恬没办法的样子,摸着胡须,无奈叹道。

    随着话音落下,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函,上面印着火漆,不过被揭开了,也就代表他看过信了。

    “你上前来看。”王齮将信函放在桌上,朝蒙恬招手,“这是一封来自咸阳的加急密函。”

    蒙恬凑上前一细看,眼神一缩……

    火漆印痕赫然是大王私印的形制。

    作为蒙家子弟,虽然他没见过王上,但是这私印的真假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他也不认为王齮敢造假。

    事实上也确实是真的,嬴政亲自盖的火封。

    出现这个印痕,代表这封信是王上亲自密发的信函。

    “将军,这……怎么……”蒙恬一时有些混乱,不知道说什么。

    王齮也不在意他的失态,自顾自的说道:

    “李斯大人离韩返秦的路上,遇见了一伙人,其为首者自称尚公子。”

    “尚公子!?”蒙恬身躯又是一震。

    这个称呼可不能随意用,公子毕竟只有君王之子才能称呼,尽管现在贵族子弟也会被这么称呼,但是特意以此自称的基本没有。

    不过蒙恬此时脑中回荡的不只是这个词,还有古寻之前秘密告诉他的话:

    秦国只有一个公子……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齮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事,只当他是在震惊这个称呼,继续补充道:

    “他们巧言骗取了李斯大人的信任,让其同意带着他们一同返回咸阳。”

    “但我提前收到了王上的密函,知晓会有一伙长安君成蟜的余孽想要前往咸阳,图谋不轨,于是日夜派遣斥候巡逻搜索。”

    “所以将军你才会让斥候搜索整整六十里的范围。”蒙恬似是恍然道。

    “没错,我必须提前截住这伙人。”

    “也幸亏我早做了准备,不然他们可能真的跟着李斯大人,一路安然去到咸阳了。”

第三百四十章 丑闻?

    王齮说着话,手一遍遍抚过胡须,一副对自己成功拦截目标这件事很满意的样子。

    看起来都很完美。

    “可是……长安君两年前不是确定兵败身亡了吗?怎么会还出现他的……”蒙恬压抑不住心里的惊讶,声音有些抖动。

    他下意识的想要质疑,而王齮没有意外他的反应,立刻给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回答。

    “为首的那名尚公子,他的手上有成蟜的碧玉扳指。”

    “那个东西,是庄襄先王亲赐,我相信你也能认出来,等到合适的时机,你见到他时就能看见。”

    “这……”蒙恬一时语塞。

    有碧玉扳指为证,那确实和成蟜脱不了干系。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长安君已故两年,如今突然冒出来他的余党,又能有什么作为?”

    “呵!”王齮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带着轻蔑意味的冷笑,“昨夜我的一名亲兵,假借我的名头,盗用我的印信,送了一封密信出去。”

    蒙恬眉头一皱,“假借?盗用?就算您的亲兵,也不可能……”

    王齮不等蒙恬话说完,抢先回道:

    “没错,但他是我最亲信的下属之一,别人办不到,他却可以寻找到机会,我没有特意防备他。”

    “长安君的余党,本身并没有多少力量,毕竟长安君都已经死了两年,但是……他的身份却是大问题,有太多人会借此机会来针对王上了。”

    王齮紧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跟着问了蒙恬一句:

    “你知道那封密信是送到哪里?送给谁的吗?”

    蒙恬自然不知道,但是心里却有几分猜测,而王齮的自我回答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送往雍城,给太后的……幸好我及时拦截那封信。”

    王齮的语调有些感慨,似是在为王族的手足相残,兄弟不睦而悲叹。

    而蒙恬此时眼神飘忽,心中思绪流转。

    他在想,那个疑似成蟜余党成员的人说的话,是不是在向他强调当年成蟜曾大肆宣扬的那件事——王政并非庄襄王所出。

    但是转念一细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这个意思,那对方不应该在前面刻意强调一句成蟜已死。

    ‘只有一个公子’……现如今听来,似乎更像是在代指当今王上……

    王齮没有在意一脸凝重,心神不属的蒙恬,自己说了这么隐秘而劲爆的……姑且可以说是丑闻,蒙恬心里有想法再正常不过了,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此事涉及到了王室丑闻,你也应该清楚问题有多敏感,所以本将军一直在竭力遮掩,力求能够以最小的动静解决‘尚公子’等人,提前平息一场动荡。”

    “不知将军的那名亲兵现在何处?”蒙恬暂且压下心头越来越多的疑问和乱绪,将注意力尽量放在王齮的话上,试着去探究对方是否在骗人。

    “被我秘密关押起来了,你若是想要去拷问他,回头我可以让人带你去。”王齮一脸坦然之色,完全不担心蒙恬会问出什么不一样的说辞。

    那可是他的亲信,自然早都安排好了,就算蒙恬以其性命相挟,也不会吐露半点真相。

    蒙恬闻言,心中暂且相信了王齮。

    到目前为止,对方的说法都没有任何问题,王上密信绝然不假,其他佐证虽然没有一一展露,但是也都易于求证,骗不了人。

    于是蒙恬立刻跪地行礼请罪道:

    “将军确是良苦用心,并无阴谋算计……属下孟浪,请将军治罪。”。

    王齮抬了抬手,笑道,“我之前就说了,你是蒙武的儿子,这种秘闻知道了也不是大事,当然,不可向任何人外泄。”

    “属下明白。”蒙恬应声后,站起身疑问道,“那将军,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伙人呢?”

    王齮捋着胡须,脸上浮现一些为难之色,“眼下我也在考量。”

    “这件事牵动了不少人的关注,此时军中恐怕眼线遍布……”说到这,王齮似模似样的叹了一声,“唉……连我的心腹亲兵都是别人的暗子……”

    “……处理‘尚公子’一伙人,必须尽可能隐蔽,一旦闹出大动静,只怕平阳重甲军全军都会受到波及啊!”

    “盖聂?”蒙恬见王齮一副对方很棘手的样子,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就是那位秦王首席剑术教习。

    王齮眼中闪过一道晦暗的波动,对于蒙恬知道盖聂的存在并不意外——下面的士兵跟他汇报过了,蒙恬此前试图强闯尚公子的营帐,是盖聂出现逼走了他。

    这让王齮心里既是一紧,又是一舒。

    他担心蒙恬会察觉到不对劲,但同时也为盖聂的表现而感到些许放心,这代表嬴政似乎还是偏向于相信自己的,没有被那个古寻给彻底带向怀疑自己。

    “看来你已经见过那位鬼谷纵剑了。”

    “他身为王上的首席剑术教习,怎么会选择背叛呢?”蒙恬紧跟着疑问道。

    “哼,他可是鬼谷的弟子,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熄……纵横家的人可有安分守己之辈?”王齮摆出不足为奇的样子,试图解释。

    见到蒙恬没有再问,王齮就接着自己补充道:

    “不止是盖聂,还有先前你见到的那个人。”

    “哦,那人有何问题?”蒙恬假作不知的反问道。

    “他和盖聂一样,都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有他们二人在,即使是几百将士围攻,也能保护那位‘尚公子’安全无虞。”王齮讲出了如今面临的难题所在。

    “一旦短时间内拿不下‘尚公子’,动静就会闹大,届时就不好收场了。”

    “既然如此,不如想办法分开他们,各个击破。”蒙恬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决思路。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对方对我们恐怕并不足够信任,轻易不会分开。”王齮显然也早就考虑到了这种办法,对此已经有了相对清晰的腹案,“还需要另一个人来具体实施才行。”

    “使节李斯大人?”蒙恬对王齮所说的人选做出了猜测。

    其实可以算作是肯定,因为再没有其他可能的人选了。

    王齮也不出他所料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缓缓点头道,“没错。”

第三百四十一章 请李斯

    “李斯其人,乃是吕不韦的门客,是他一手提拔起来当的这个使臣,完全可是视作吕不韦派系的人,这也是这群逆党会找上他的原因。”王齮朗声解释道,“这其中盘根错节的权势之争你应该也了解。”

    “……属下明白。”蒙恬双眼望地,目光涣散,好似没听见,但又机械的应答了一声。

    对于吕不韦和当今王上的权力纷争,蒙恬当然清楚。

    如今军方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忠于秦国,忠于王上,但是不插手,不站队的态度。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放任吕不韦用盘外招戕害身为秦王的嬴政,也不允许吕不韦做什么谋逆篡国之举,但是同时也不会下场入局帮着嬴政真刀真枪的对付吕不韦。

    这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最好的选择。

    身为掌握兵权的将军,他们的身份太过敏感,站队虽然可能带来巨大的收获,但同样会引起不可避免的猜忌,权衡之下,不如观望了事。

    反正不论谁掌权,都要倚重军队,只要表现的并无异心,至少能保住现有的权势。

    再多的,也大可以自战场上取得。

    蒙恬自然得到过蒙武的教诲,知道自家的立场——忠于王上,却不针对吕不韦。

    虽然他本人不是很认可这种立场,但这毕竟是保全家族的最佳选择,尤其是在他的祖父蒙骜已经过世的情况下。

    对于蒙恬这个表现,王齮咧嘴一笑,没说什么,他自己就是实权将军,当然清楚武勋的选择和作为。

    “按照将军所说,这位李大人是否愿意倒向我们呢?毕竟吕相……”心照不宣的略过这个话题,蒙恬将思绪转回眼下的正事上,又提出了个疑问。

    “这正是问题所在,倘若他配合,这件事就会办起来就会减少不少阻碍。”王齮颔首说道,“不过本将军调查过,这个李斯,出身贫寒,一心富贵,又贪生怕死,只要许之以利,施之以威,不难逼他倒戈。”

    “以此来看,倒是值得一试。”蒙恬附和道。

    “如今你也知道了事实情况,接下来的布局,以及动手,正好可以助我一力。”

    “……属下愿为大秦效死。”蒙恬没有二话,俯首应是,垂下去的脑袋让王齮看不见他的表情。

    “很好,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派人通知你。”

    “是!”

    ………………

    当晚,王齮就找上了李斯。

    他以宴请对方为由,派人去请。

    去的人态度很强硬,根本没给李斯回绝的余地,他一个人也无力反抗,于是半被迫,半自愿的被领到了帅帐。

    李斯虽然算是被强逼过来,但是本着风度不能散的原则,进去之前还是整理好了衣冠,放平了心态,然后神色自若的走进帅帐。

    里面的光线很是昏暗,没点几盏灯,只是王齮身前的桌案上摆了两个灯台,散发昏黄的光芒,勉强照亮了王齮周围的一小片地方。

    这些光也足够李斯看见王齮请自己的宴席是个什么样子了——一壶不知道品质的酒……大概是酒,不是茶,还有两碟子小菜和一盘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大概率是野猪肉?

    说实话,对于任何底层的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餐美食,有肉有菜,但对于李斯来说,就宴席这个词汇而言,这可称得上是近些年他吃过最寒酸的了。

    他说是出身贫寒,但是这年头能读书的再穷能穷到哪去,何况他还是荀子的学生,小圣贤庄的伙食可不差。

    王齮粗犷糙黑的面庞在昏暗灯火下若隐若现,忽明忽暗,看见李斯到来,伸手招呼道:

    “李大人,请落座吧,军营中条件有限,还望见谅了。”

    李斯走到他对面坐下,轻笑着回道,“左庶长大人客气了。”

    靠近之后,他能看的更清楚了,那壶里应该确实是酒,而那盘子肉也应该就是野猪肉。

    确实简陋,不过李斯不是个挑剔的人,就是给两盘子水煮野菜,他也能神色如常的吃完。

    一般来说,宴席肯定是要谈事,但要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换言之就是大家吃好喝好了之后再谈,但是王齮显然没那闲心,而且这点东西也没啥可细品的,两人才吃两口,他就直接开始准备切入正题了。

    “李大人,老夫记得,你之前是吕相府上的门客吧?”

    李斯眉头微不可察的晃动了一下,先是遵循着儒家的礼节,神色不动的停下筷子,然后才沉声回道:

    “不错,正是承蒙吕相抬爱,李斯才能步入仕途。”

    “既然如此,此时又为何会跟尚公子走到一起呢?”王齮站起身,挺直腰身,走动了半圈后,似是好奇的问道。

    “左庶长说笑了,吕相被王上尊为仲父,更是我大秦相邦,我忠于吕相,当然是也忠于大秦,忠于王上。”李斯也站了起来,转向面对着王齮,含笑回道。

    “呵,这倒也是……”王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接着坐回位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说道,“老夫还有一事不明。”

    “左庶长大人请讲。”李斯自然跟着回到了座位上。

    “眼下秦韩边境不稳,战事一触即发,尚公子为何会甘冒性命之忧,孤身犯险,往韩国一行?”

    这件事王齮确实很好奇——他刚得到吕不韦的暗中通知后,甚至一度觉得对方在忽悠自己。

    “这……李斯不知,我到新郑以后方才遇到尚公子,之后就离开了,想来他已经办完了要办的事情。”李斯当然不会跟王齮坦白,佯装不知的回答道。

    王齮心下有些狐疑,但是从李斯的脸上他看不出破绽,只能作罢不问,一边端起酒爵喝酒,一边问道,“那尚公子可有遭遇危险?”

    “这自然有,而且是很大的危险,险些丧命。”。

    “什么!”

    duang!

    王齮将酒爵猛地砸到桌案上,一脸‘惊怒’,“岂有此理,竟敢谋害王……尚公子,是欺我大秦无人吗?”

    “是什么人干的,韩国朝廷吗?”

    “左庶长息怒,并非韩国所为,谋害尚公子的,是罗网。”

    “罗网……”王齮盛怒的表情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以及震惊,“这岂不是说,是……吕相……”

    李斯紧紧盯着王齮,不漏看对方的任何一丝表情——他基本可以判断,王齮应该早有了解,他的震惊有些过长了,显然是假装的。

    就是不知道他对罗网的袭杀了解多少。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互相欺骗

    王齮知道罗网会对嬴政下手,因为吕不韦曾提出过让罗网协助他杀害嬴政。

    不过王齮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为了给白起报仇而对嬴政起了杀心,这不代表他对吕不韦就有多喜欢,事实上他对吕不韦一向很是瞧不上。

    当年白起的死,应侯范睢可以说也算出了大力气的,在王齮看来,范睢,吕不韦,这俩属于一类货色。

    恨屋及乌,自然对吕不韦观感一般。

    如今他是没办法,不和吕不韦达成一些合作,他找不到杀嬴政的机会,但是别指望他能乐意和吕不韦的狗合力。

    他同样瞧不上那些见不得光的杀手。

    因此,他并不清楚罗网究竟派出了怎样的阵容去刺杀嬴政,只是在军中得到了些许关于罗网有动作的消息。

    “不知道,是罗网的哪些杀手去暗杀的尚公子?”王齮重新拿起酒杯大喝了一口,一脸杀气的问道,“老夫听人说过,罗网有不少实力顶尖的刺客,叫什么……天字一等,是他们动的手?”

    “回头老夫一定派兵想办法剿了这等逆贼。”

    李斯眼眸低垂了三分,他不知道王齮了解如何,所以打算先不说当日的真实情况,用一部分试探一下。

    “呃……动手者乃是一个杀手团体,名叫八玲珑。”

    李斯之前听盖聂提起过,说这个团队不一般,实力相当强劲,也来了新郑,所以此时就拿这个名头来做试探了。

    古寻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的,至今没有告诉任何人八玲珑的真相,这导致盖聂,嬴政等一干不知情者,都以为八玲珑死在新郑城里,死在古寻手上了。

    五个天字一等都杀了,也不差区区一个八玲珑喽。

    “八玲珑,这个杀手团体老夫听过,据说实力不简单,犯下了不少大案。”王齮露出了疑色,“不过没听说这个团队是罗网的人啊?”

    “李大人,这件事能确定吗?”王齮头向前伸了三分,身体前倾,双眼凑近紧盯着李斯,沉声问道。

    李斯没有和他硬刚的意思,尽管不畏惧,但还是佯装做势弱,身子稍微后倾了一些,语气稍软的回道:

    “这种开不得玩笑,李斯当然确定。”

    “不过,八玲珑说来也只是罗网内部的一个小团队,也代表不了什么。”

    “罗网遍布天下,人员众多,不管是谁来掌管,都难免出现疏漏,出几个别有异心的叛徒也是常事。”

    王齮身子重新坐正,语气轻快的接话道:

    “李大人说的在理,一个八玲珑嘛,说明不了罗网整体的情况。”

    “他们要对尚公子这么重要的人下手,怎么也会派上百个精锐杀手,再搭上几个那什么天字一等嘛!”

    “……”

    看王齮的脸色,李斯也猜不出来他这是随口蒙着了,还是真有所知,只能面色僵硬的笑笑以作反应。

    “夜色已深,左庶长若无其他事情,李斯就告退了。”

    “啊……一不小心多聊了几句,呵呵,李大人请自去。”王齮身体向后一仰,晦暗的灯光再度照亮了他一半的脸庞,而另一半则被黑暗吞噬,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淡淡的笑声。

    “李斯告辞。”李斯抬手一揖,起身转向门口走去。

    这时候王齮突然又说道:

    “李大人刚才曾言,忠于吕相,也就是忠于王上?”

    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阴恻恻的意味。

    李斯顿住脚步,没有转身,脑袋稍稍一侧,背对着王齮回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人,如何能忠于二主呢?”王齮站起身,手掌悄无声息的摸上腰间挎着的利剑,在帐中踱步。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拉大,随着步履移动,阴影渐渐覆盖住整座营帐,李斯也被王齮的身影所吞没。

    李斯眼神中闪过种种想法,不过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驻足几息之后,没有回答,抬步离开。

    王齮在后面看着,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又说了一句话:

    “李大人是聪明人,相信不会做出不明智的选择,呵呵……”

    李斯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背负双手,一步步离开了帅帐,而后径直前往嬴政的营帐。

    王齮坐回主位上,对着一旁的暗影处吩咐道:

    “去盯着点。”

    “是,将军。”一道看不见人影的声音自阴暗的角落传过来。

    虽然给嬴政看门的斥候小队会盯着王齮的亲兵,但是他们毕竟只是寻常的士卒,能力有限,王齮手底下当然还是有些可靠的,又有实力的监听者。

    李斯进入嬴政的营帐之前,脸色几番变幻。

    说实话,他真的谈不上对嬴政有什么忠诚,他不忠于吕不韦,也不忠于秦王,他只忠于自己对于权力的渴望。

    他选择倒戈嬴政是为了富贵险中求,锦上添花总是不如雪中送炭的,为此承担风险也是必然的,但是如果太险了,小命完全没有保住的可能,他也不介意再度倒戈。

    送炭再好也得有命送啊!

    当然,他现在这副纠结的模样不是真的在犹豫是否背叛嬴政。

    要是没有古寻一伙人,他可能真的要考虑一下自己接下来何去何从,但现在……哪怕不算古寻,还有纵剑传人盖聂,阴阳家的东君,湘夫人,前天字一等惊鲵这几个顶尖高手。

    王齮想杀人,把自己的亲兵卫队全压上来都不够。

    这场戏他从一开始就没得唱!

    把该表演的表演完,确保不会留下破绽,李斯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李斯被王齮叫到帅帐的事,嬴政和盖聂知道——门口的斥候们看见了。

    此时二人看见他进来,都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他先说。

    情况不明朗,不能贸然开口,他们相信王齮不可能没有监视着自己的营帐。

    李斯进门靠近,先是躬身揖手做礼,然后才说道:

    “尚公子,应该很快就能等到回咸阳的机会了。”

    李斯的声音很正常,沉稳中夹杂着些许喜悦,似是在高兴尚公子能够离开,但是他的表情却和语气不符,眼神和脸色都很复杂。

    嬴政二人一看,就知道李斯的话有问题,估计是在顾及可能存在的窃听者,刻意说成这样的。

    “是吗?”嬴政自然配合着演下去。

    “王齮将军已经按照计划做好了安排,相信很快就有反馈了。”

    “这样吗……很好。”嬴政假模假样的点点头,一副还算满意的样子,“这个王齮,虽然行事冲撞无礼,但到底是个沙场宿将,能力还不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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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之七剑传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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