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上路)
女孩又问道,“为什么要埋了呢?”
“让它留在这里陪伴我的兄弟们。”
“地里面有你的兄弟?”
“是的,很多……很多兄弟。”男人的声音变得缓慢而沉重。
“他们为什么待在地底下?”女孩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站直身子声音压低重新问道,“他们……都已经死了吗?”
“是的。”男人的声音愈发沉重。
“那……他们为什么会死呢?”
“他们曾经以为自己知道战斗的理由……”男人填好了土,重新站起身,“但是现在他们不知道了。”
话落,女孩看见土上滴落了水珠,不由问道,“你哭了?”
“没有。”男人回答道。
他只是倒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酒袋里的酒。
倒完之后,直接扔掉酒袋,捡起一旁的短柄双戚,利落的背到身后。
女孩看着整装待发的他,主动问道,“你要走了?”
男人转向女孩,蹲下身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神情有些犹豫,迟疑一下后郑重说道:
“我会回来的,你……”
女孩很乖巧的主动点头,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两眼眯着说道,“我会躲起来,会很乖的!”
男人看着女孩,有些欲言又止,最终没再说话,起身毅然离去,女孩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消失在小路尽头。
而在女孩身后不远处,一道橙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大泽山另一边,也有一道蓝色的身影悄然从醉梦楼离开。
而在醉梦楼的山林隐蔽处,一个背着双刀的巨大身影也随之出现,被麻布蒙住的双眼看向山崖边醉梦楼所在。
醉梦楼内,一个面容清秀精致的少女正坐在窗边对着镜子整理妆容,梳妆台上还摆着一片黄金牡丹花瓣。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山林,不过最终一无所获,摇了摇头后便收回注意力,专心上妆了。
………………
次日,一队兵马护送着一辆运货马车从白屠的军营中出发了。
这就是护送荧惑之石的队伍,负责驾驶马车的领头者穿着一身银甲,背着弓箭,大概就是钟离昧,而车架上摆着的盒子里,装的应该就是荧惑之石残片。
白屠军队驻扎的位置不太好,位于大泽山的东南方,而王离的百战穿甲兵却是从西北方向调来的,所以押运队伍不得不穿过大泽山的一角。
换一种说法就是,要经过一段农家的地盘——这也是章邯之前所说危险之所在。
当然,也可以绕过去,不过那样一来路程就远了不少,不如老实待在军营里等王离大军抵达,距离他们抵达大泽山外围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了。
章邯要求如此安排路线也算合情合理……就算不合理,白屠也没话可说。
在整个荧惑之石事件中,指挥权限最高的无疑是上将军王离,但现在王离不在,那就是身为影密卫统领的章邯嗦了算。
其他谁的意见也不好使。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一大早起来就乌云盖顶,昏昏沉沉的,看起来随时可能下雨。
押送队伍行至途中,这雨也确实下下来了,下的还不小。
细密急促的雨点砸在山间土路上,使得路面变得有些泥泞难走,不过押送队伍却不敢放慢半分,依旧纵马疾驰在湿滑的山道上。
押送队伍此时所在的是一条环山山道,一侧是不算太深的山涧,一侧是不算太高的山壁。
就在押送队伍即将穿过一架木桥之前,天空中闪过一道霹雷,昏暗的天光骤然亮起了一瞬间,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山壁之上,一双充满杀气的凶厉眼眸紧紧盯着不断向木桥迫近的押送队伍。
等到放着荧惑之石残片的马车过了桥,一声如同虎啸般的怒吼响起,山崖上的身影一跃而起,直愣愣的对着木桥的方位砸了过去。
足足有正常成年人两个半大的虎妖如同一颗炮弹,砸在了被雨滴淋湿的木桥上,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木桥并没有被他直接砸断,只是他落脚位置的木板向下崩裂凹陷了一截而已。
不过这并不代表桥安然无恙了。
像虎妖这种块头的人,似乎都对破坏桥梁情有独钟。
他落地之后是半跪着的姿态,干脆没有起身,直接把一双宽大如虎掌一般的肉掌硬生生插进了自己身前的木桥桥板之间,然后又是一声如同虎啸的嚎叫,浑身肌肉虬结涌动,向上猛然一扯,把丈许长的桥板全部掀飞了。
前路被断,还没过桥的半截押送队伍只得匆忙勒住马匹,准备迎敌。
接着虎妖奋力一踏桥板,把脚下本就摇摇欲坠的一片桥板彻底踩断,整个人如同饿虎扑食冲向了已经过桥的那些人。
一上来,他就用那双彷佛利爪的手掌直接撕了一匹战马,整个人让热腾腾的马血浇了个通透。
不过虎妖完全不在乎这些血腥,反而更刺激了他的凶性,整个人如同虎豹一般,低吼着发动了迅猛狂暴的野蛮攻势,摧枯拉朽的就毁灭掉了几十人的押送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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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秦军士兵根本没有一个是他一合之敌,面对他的锋利尖爪,不是被开膛破肚,就是挖心掏肺。
片刻之后,木桥前后两端的道路整个都被鲜血淹没,躺着一地的尸体,密密麻麻的雨点砸在血水上激起一朵朵的血花,让人观之不禁头皮发麻。
杀了这么多人的虎妖却完全不放在心上,彷佛没事人一样立刻跳上马车,沉重的躯体把车驾压得嘎吱作响,接着纵马驾车离开了这里。
………………
时间回转到下雨之前,山道的另一边,高渐离大铁锤和逍遥子三人并肩而行,朝着烈山堂的方向而去。
他们之前就打算拜访农家六堂,结果还在考虑先去神农堂还是烈山堂呢,烈山堂主田猛就先暴毙了。
还特么传说是盖聂杀的!
本来田猛暴毙他们就不好再贸然登门,凶手还和墨家沾点关系,高渐离他们就更不敢随随便便现身了。
不过眼瞅着帝国那边已经动起来了,农家六堂肯定也按捺不住,他们也就不得不动身了。
他们的初步任务就是对农家六堂堂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们不要为了荧惑之石自相残杀。
这肯定得在他们彻底开打之前劝,否则打起来了就不好劝了。
因此三人决定动身,第一个前往……烈山堂!
烈山堂主田猛已死,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弟弟蚩尤堂主田虎现在应该会去烈山堂主持事务,同时他估计会在那边串联田姓一族的人抱团。
再加上大哥死了,田虎肯定是现在农家五个堂主里脾气最暴躁,最耐不住性子的一个,所以优先找他。
只要能安抚住田虎,农家的事就成了大半——田猛死了,朱家那边反而会安生一些。
当然,他们也都清楚能安抚住田虎的几率不大,毕竟这货本来脾气就躁,现在还死了亲大哥,正是火气旺的时候。
不过希望再渺茫,也得试一试……最主要是高渐离他们也没什么其他的好方案。
对于墨家一方来说,农家危局之中,除他们自身外就只有两股势力——农家和帝国。
帝国一方他们完全没辙。
摆在明面上的是帝国军队,他们仨战斗力是不弱,但跟几千上万的军队作战,不能说是强人所难,只能说是想他们死。
至于暗处推动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们心里有猜测,但想把人抓出来却不容易。
也许能做到,但等他们把人揪出来,农家这边估计黄花菜都凉透了。
时间不等人啊!
三人走在路上,逍遥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原地驻足不动了。
高渐离和大铁锤往前走了两步后察觉到他不动了,赶紧回头询问:
“怎么了,逍遥先生?”
逍遥子一捋自己颔下胡须,沉声回答道,“我感觉到了有天宗同门在这附近?”
“天宗……莫不是那位晓梦大师?”高渐离眉头一皱反问道。
虽然晓梦和帝国长公子扶苏有所联系,不过毕竟不是完全投效帝国,高渐离出于对天宗的尊重对晓梦态度还行。
不过他也清楚,天宗的掌门此时出现在人宗掌门的附近,对他们来说八成不是好事。
逍遥子含笑回答道,“在我印象里,如今天宗内部,除了北冥子师叔外,恐怕只有她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了。”
大男子主义比较严重的大铁锤听到这话,立刻不服不忿的嘟囔道,“好男不跟女斗,逍遥先生已经一再回避了,她纠缠起来还没完了!”
“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啊!”
高渐离立刻抬手示意他闭嘴,呵斥道,“大铁锤!”
天宗人宗之间的矛盾恩怨那是由来已久的,本来也谈不上谁纠缠谁,大铁锤这样乱说话很不合适。
晓梦再怎么说和逍遥子也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妹关系,你骂她,难保逍遥子听了不高兴。
毕竟天人两宗的关系再差,那也同属道家,你一个墨家的糙汉子才是纯属外人。
制止大铁锤后,高渐离又向逍遥子点头致歉道,“逍遥先生见谅,这是道家门内事务,我们不该妄自非议。”
“铁锤兄一向快人快语,无妨。”逍遥子自然不计较这点小事,摆摆手道。
当然,他也确实并不喜欢别人当着他的面批评晓梦。
道家内部的事,最好还是留给道家的人内部解决为好。
这时,刮过一阵强风,崖壁边的树被吹下来不少树叶。
看着漫天飘飞的树叶,逍遥子伸手随意夹住一片,沉声说道:
“一叶知秋……我能感知到她,她也应该察觉到了我的行踪。”
“这是本门内部事务,无意让两位受到纷扰,实在抱歉了。”逍遥子冲两人抱拳致歉,“我们先分头行动,以免耽误大计。”
“也好,先生小心。”高渐离自无不可,点了点头。
去见田虎他们,三个人两个人没区别,反正是打嘴炮。
如果打起来的话,他们俩肯定打不过,想跑却也不难。
多一个逍遥子的话也一样打不过,没什么必要,还是让人家先去处理一下内部事务为好,以免真到了关键时刻晓梦再现身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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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走一步。”逍遥子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高渐离和大铁锤也没多耽搁,加紧步伐前往烈山堂。
………………
烈山堂灵堂。
田虎一众人正聚集于此,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其实主要还是田言说,田虎他们负责听,外加执行。
“既然已经探明了押运路线,这第一步,就由蚩尤堂来打前阵吧。”田言上来直接安排道。
田虎也不计较,抱着胳膊点点头,“没问题,我派虎妖去,区区几个帝国士兵肯定挡不住他!”
田言跟着却说道,“这只是一次试探。”
“如果得手,说明秦军主力不在,相信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好戏等着。”
“不过即使是一出戏,虎妖也不可撤退,务必配合将这出戏演下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想做黄雀,首先要等螳螂现身。”
“我懂,我懂!”田虎猛点头,表示了然,“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说完,田虎和田仲直接转身离开了。
话说到这儿了,计划也就很清楚了。
说到底帝国那边也不过是玩了个阴阳镖的把戏,在他们同时有足够的情报和足够的人手的情况下,处理起来很简单。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出手的时机,毕竟想吃肉的有两家,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就看一个时机的处理。
………………
田虎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去打头阵后,自己很快也带队出发了,同行的有田仲,以及那个共工堂的新总管金先生。
相比较必须尽快赶去指定地点拦截押送队伍的虎妖,他们这一行人就没必要太着急了,悠哉游哉的跟散步似的朝目标地点前进。
然后,就碰上了算是意料之外的拦路者。
一个瘦削一个魁梧,两道身影出现在田虎等人前方。
“墨家的人?”田仲看着远处的身影,立刻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最近共工堂在密切关注所有出没在大泽山周遭的江湖人,高渐离和大铁锤两个墨家统领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当然不会错过。
田虎显然也知道这俩人来了大泽山,这会儿倒是不意外,只是撇着嘴冷笑了一声,显然并不怎么欢迎对方。
高渐离和大铁锤没有等田虎他们靠近,主动迎了上来。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登台)
“墨家高渐离/大铁锤,拜会田虎田仲二位堂主。”
两人上前以后,依旧很有礼貌的主动抱拳问好。
田虎其实心里不待见墨家的人,毕竟他大哥的死,目前最大嫌疑人还是鬼谷纵横,而谁都知道目前鬼谷纵剑盖聂和墨家走得近。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墨家是墨家,鬼谷是鬼谷,你不能因为人家走得近就把人算成一伙的,所以田虎倒没有直接动手,只是摆着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抱拳回应——这就跟恩怨没关系了,他这人就这德性。
“久仰,幸会。”
一旁的田仲就世故的多,主动上前抱拳笑着寒暄道:
“之前就有兄弟来报,说有墨家的朋友大驾光临,只是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也没能接风洗尘,实在怠慢了。”
“农家弟子遍布天下,果然消息灵通。”高渐离先吹捧了对方一句,接着解释道,“原本打算亲自登门拜会,不料突闻田猛堂主噩耗,便不敢冒昧唐突,怕失了礼数。”
田虎一听抱着胳膊,一副不服不忿的态度回道,“既然到了我的家门口,却不来拜地盘,这才是唐突礼数。”
看他这德行,脾气同样火爆的大铁锤有点不高兴,高渐离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忍耐,然后好声好气的回应道:
“如此说来,的确是我们失礼了,还望见谅。”
对于高渐离的低姿态,田虎还是不买账,抱着胳膊不想搭腔。
田仲也给他使了几个眼色,田虎却是只当没看见。
没办法,田仲只好自己亲自上,和气的问道:
“两位此刻现身,不知所为何事啊?”
高渐离上前一步,一脸郑重的说道,“为农家存亡而来!”
田仲闻言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不妙。
田虎更是直接一撇嘴发出了刺耳的冷笑,“呵!农家的存亡……”
农家的存亡关你们墨家屁事!
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高渐离看出了二人态度都不怎么样,但话还是得继续说下去:
“当年墨家巨子与农家侠魁曾经同仇敌忾,为天下苍生共谋大计。”
田虎听了这话直接不耐烦的抬手一摆,示意他别说了:
“现在你们的巨子已经死了,机关城都被毁了,被帝国军队追的满世界乱跑……”
“你说什么!”
大铁锤这下彻底忍耐不住了,瞪着眼睛就想动手,不过还是被高渐离强行制止。
田虎却不管对方生不生气,自顾自说他的,“墨家现在已经毫无实力,还说什么为农家存亡而来……你们是来跟我搞笑的吧?”
高渐离其实也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性格比较高傲,但为了青龙计划,也为了农家这个可能的抗秦盟友,此时也只能耐着性子跟对方解释:
“正是因为墨家遭遇浩劫,所以才不远千里,前来示警。”
田仲眉头一挑,反问道,“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有一句话……”高渐离抱拳回道,“请农家六堂避免内战,停止争夺荧惑之石。”
田仲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还避免内战……你怎么不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一直都有听闻墨家的人颇具理想主义,今日一见,传言确实非虚。
不对,这何止是理想主义,这简直就是天真无邪啊!
田虎更是让他气的忍不住转过头去,吸了口气才开喷道:
“不要以为墨家和农家过去有点交情,就可以胡说八道。”
“我大哥的事我都没跟你们计较了,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高渐离无奈的解释道,“天降荧惑之石,神农令恰好重现江湖,号令六堂竞多此物以争侠魁,再加上令兄田猛吐槽不测……这些事的发生绝非偶然!”
“两位堂主久历江湖,其中蹊跷,想必不会不察。”
话说的很有道理,田虎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知道在这么多短的时间内农家接连发生这么多大事肯定有问题。
但……那又如何呢?
田虎除非步了他哥的后尘,否则就绝不可能不去争夺侠魁之位,现在跟他分析这么多都是放屁,没有任何意义。
他现在就想当侠魁!
田仲出面回应道,“神农令乃农家圣物,号令既出,十万弟子莫敢不从!”
“而且,这是农家内部事务,就不劳两位费心了。”
说完,田仲还很客气的抱了下拳,算是示意高渐离他们到此为止。
高渐离却还不死心,继续劝说道:
“墨家先遭大劫,儒家如今也被盯上,小圣贤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次农家被挑起六堂内斗,显然是成为了下一个目标,还请两位堂主三思啊!”
一再被纠缠,田仲的好脾气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不由出言讽刺道:
“久闻高先生精通音律之道,却不知道今日是说的好听,还是唱的好听了。”
“诸子百家,唇亡齿寒。”高渐离平静的回应道。
“唇亡齿寒?”田仲轻笑一声,反问对方道,“墨家在帝国的围剿下几近覆灭,惶惶不可终日,现在莫不是想拉上农家一起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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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铁锤见田虎田仲油盐始终不进也是急眼了,怒喝道:
“你们到底听懂没有!”
“我们是劝你们不要中了圈套,自己人之间斗得你死我活!”
“哼!”田虎冷笑一声,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在我的地盘上就得听我的,还轮不到你们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在教我做事!?
“农家不可一日无主。”田仲相对而言还愿意讲点道理,“侠魁之位一日不决,六堂纷争便永无休止。”
“即便是没有神农令和荧惑之石这回事,该发生的也还是会发生。”
“什么叫六堂纷争停不下来,难道忘了都是自家兄弟?”大铁锤激动的反问道。
在他看来这种自相残杀的局面简直不可理喻。
大家都是兄弟啊,什么事不能谈呢?
“兄弟之间自相残杀,就为了区区一个侠魁的虚名!?”
“区区一个侠魁的虚名?”田仲的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侧目看向田虎拱火道,“二当家,墨家看来是没把咱们农家放在眼里啊!”
这话计较下来其实也不算田仲拱火,就是大铁锤自己的问题。
试问要是别人说他们墨家巨子的位置是个虚名,估计他也忍不了。
更不要说田仲本来心里就憋着坏呢——别看他一直表现得相对好说话,其实他对墨家的恶意,远比田虎要重的多。
田虎只是性格傲,外加对墨家的人有点偏见,但田仲就是纯纯的不希望有任何人介入农家这场内乱之中。
或者说……不希望任何对农家抱有善意的人介入。
田虎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也是越发不耐,甚至有些想动手的意思,不过考虑一番后还是放弃了。
现在抢夺荧惑之石的事最重要,没必要跟墨家的人纠缠不休。
恰好这个时候,昏暗的天空中骤然闪过几道惊雷,紧接着就是几声噼啪炸响。
没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密集的雨点就开始从天上往下砸了。
陡然而来的大雨终于消磨掉了田虎最后一点耐性,好在没有加重他的怒火,因此他只是一挥手喝道:
“好了!”
“我在这里听你们说了半天的废话,已经够给墨家面子了,现在我还有事,两位都让开吧!”
事实上,田虎确实很给高渐离他们俩面子了,明明等着去争夺荧惑之石还愿意在这儿跟他们掰扯好一会儿废话。
他主要也是不想在这个关口再招惹墨家的人,万一把对方推到朱家那边,彻底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就不好了。
墨家的统领,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高手,田虎虽然自负,但也不至于觉得高渐离他们是什么能随意拿捏的臭鱼烂虾。
高渐离不死心的继续劝说道,“田虎堂主可知道当年巨子和侠魁之间的约定?”
“赶紧给我让开!”田虎对此的回应只有暴躁。
巨子侠魁……一个死了,一个失踪,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对农墨两家以前的破事一点不感兴趣。
高渐离还想说话,却突然发觉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杀气。
他侧目一看,却见他们俩的侧后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米白色衣服的剑客——这人正是共工堂总管金先生。
大铁锤也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威胁,转过身盯着金先生,一只手悄然摸上了背后的铁锤锤柄。
虽然他知道他们不该和农家动手,但大铁锤是真的受不了对方的态度……也不理解对方的想法。
都说了是阴谋了,怎么就不听劝呢?
看着跃跃欲试的大铁锤,金先生的右手也按在了自己的剑柄之上,宝剑出鞘三分。
他的佩剑看起来还颇为不凡,剑格的形状近似一条鲵鱼,剑格与剑身的连接处有类似的方形螺旋图形以及四对“八”字形缺口与凸起。
“堂主请两位让开。”金先生沉闷冰冷的声音响起。
高渐离打量了金先生一番后,抬手示意大铁锤不要轻举妄动。
眼看高渐离不打算动手,田虎轻蔑一笑,带队直接穿过了站在路中间的两人,径直向前而去。
高渐离冷眼旁观田虎带队越过自己和大铁锤,接着看向金先生,沉声问道:
“还没请教,阁下是农家的哪位兄弟?”
金先生没回答他,反而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兄弟这两个字,不要轻易从口中说出。”
说完,他将佩剑重新按回剑鞘之中,转身跟上田虎等人一同走远。
高渐离和大铁锤并肩而立,站在雨中看着农家的人逐渐走远,却也无可奈何。
“这田虎完全听不懂好赖话啊……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大铁锤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同伴询问道。
高渐离看着远去的田虎等人,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看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是去落马坡,咱们也跟上去吧,见机行事。”
“唉……真是憋屈啊!”
大铁锤抱怨了一句后,就跟着高渐离离开了。
………………
另一边,虎妖伏击押送车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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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里只剩下一地的尸体残肢以及被鲜血染红的积水,现在又变得热闹起来了——一群影密卫的人正在检查并收拢地上的尸体。
章邯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穿过一众尸体。
一名影密卫凑过来跟他汇报道:
“将军,都检查过了,这些士兵已全部阵亡,无一活口。”
“所有人都死于撕裂状的严重外伤,如同被野兽啃噬袭击一般。”
“为虎作伥……看来是蚩尤堂先动手了。”章邯一听到这死法,就知道是谁动的手了。
传说人被老虎吃了以后就会变成伥鬼,为老虎效力继续害人。
虽然虎妖的表现实际上并不符合这个传说,但他那副老虎成了精的模样还是让人把虎伥这个身份安到了他头上,尤其是有传言说他是被老虎养大的。
而虎妖最强的就是他那一双可以生撕木石,无坚不摧的虎爪,被他杀死的人都如同遭到了虎豹袭击一般。
这时候,那名影密卫扫了一眼这一地的狼藉,忍不住问了句,“将……将军,为何先前不出手救下这些帝国士兵?”
如果他们影密卫提前准备好的话,是有机会从虎妖手里救下这些士兵的。
章邯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吩咐道,“把这里收拾干净,准备去下一个地方吧。”
为什么不救?
这些人本就是他抛出去的诱饵,怎么能救呢?
他不可能为了就几个帝国士兵就把藏于暗处的影密卫给暴露出来。
至于这些士兵……章邯也知道他们死的很可惜,但没办法,一将功成万骨枯,现实就是如此。
章邯能做的,也就只有发够抚恤金。
………………
大泽山,落马坡两侧的一处山壁之上。
高渐离和大铁锤两人已经提前赶到了这里。
他们两个人行动肯定比田虎一群人快,而且田虎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很着急,赶路速度不算快。
看着在雨幕下还没有任何动静的落马坡,大铁锤跟身旁的同伴闲聊……也不算闲聊,聊的是正事:
“那个田虎油盐不进,那个田仲看着又邪里邪气的,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高渐离沉吟一下后说道,“前任巨子曾说过,农家和墨家虽然各有主张,各行其事,但还是会遵守双方之间的绝密约定。”
“青龙计划……”大铁锤念叨了一句这个约定的名字。
这个计划他很久以前就听过,但具体内容一直不了解。
高渐离微微颔首说道,“这个计划同时牵扯到了秦楚燕赵韩五国,参与者包括当时还是秦国右相的昌平君,燕国太子丹殿下,楚国项氏一族。”
“现如今墨家与农家和项氏一族之间的盟友关系,也是由此而来。”
“可现在农家根本不把墨家当作盟友了!”大铁锤闻言不由愤愤不平的抱怨了一句。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初战)
对于大铁锤的抱怨,高渐离其实也是感同身受。
但现实就是如此,田光的失踪,六堂的纷争,注定了如今的农家已经和墨家渐行渐远。
原本他和班大师想着就算六堂不和,凑合着让他们配合完成青龙计划应该也能做到,结果就出了荧惑之石这档子事。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流年不利,还是该说农家命中注定遭劫。
“巨子曾经说过,农家有两位堂主传承了侠魁之命。”思绪流转,高渐离回过神说道。
“哪两个?”
“我只知道田猛大概率是其中之一。”高渐离叹声回答道,“可他现在已经死了,看田虎和田仲之前的态度,估计另一个不在他们当中。”
“那就是朱家喽?”大铁锤跟着猜测道。
不是田虎田仲,田蜜和司徒万里的几率也很低,剩下的农家堂主只有朱家这位非田姓的领军人物了。
而且从理论上看,田姓一个非田姓一个,田光这么安排也很合理。
“也许吧……”高渐离皱着眉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朱家列为可能性最大的选择。
要知道,农家六堂的堂主可是经历过一次惊变的。
大铁锤还想说什么,高渐离的视线却突然聚焦到下方的道路之上,开口提醒道:
“来了!”
大铁锤跟着望去,只见虎背熊腰,体态魁梧的虎妖正驾驶着运载荧惑之石残片的马车从道路一头驶来。
大雨淹没之下,车轮的声音被削减了许多,不过在‘空无一人’的山谷中还是很明显。
看清来人之后,大铁锤抱着胳膊说道,“这是……蚩尤堂的虎妖,没想到田虎动作还挺快,早就已经安排人动手了。”
“天无二日,田有猛虎。”高渐离沉声接道,“田猛既死,田虎也就成了田姓一族最有机会,也最渴望夺取侠魁之位的人了。”
“看来农家六堂的火拼已成定局,无法阻拦了。”
这时候,高渐离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眉头一皱,“嗯……看来朱家的动作也不慢。”
在虎妖的行进路线前方,细密的雨幕之中,某处的光影似乎出现了若有若无的扭曲,好像有人站在那里。
紧接着,光影的扭曲消失不见,一道紫色的身影突兀出现在马车近前,彷佛瞬间移动一般让人反应不过来。
虎妖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那道人影则趁机对着马匹砸了一拳过去,正中马腹。
一道电光随之乍现在马匹身上,闪烁跳跃不定,原本还在疾驰的奔马瞬间暴毙,带着隐隐的焦糊味当场扑倒在地。
原本急速奔驰的马车瞬间失衡翻车,朝前一百八十度大翻身,朝着地面扣去。
虎妖这时也终于有了动作,先是一声咆哮,随后双手并用一扯,直接把马车给撕碎了,放着荧惑之石残片的箱子随之掉落在地上的水坑里。
接着他那一双近似虎眼的竖瞳开始扫视周遭的环境——刚才那人一击之后,立刻就消失了。
山壁之上,大铁锤瞪大眼睛,不由感叹道,“好快的身法啊!”
“刚才那人是……”
山崖顶端,另一处高点,章邯也带着影密卫的人正旁观山壁下方发生的一切。
不得不说今天这场雨下得很巧,帮助不少人遮掩了自己的行踪。
若是没有这场雨,他现在的位置说不得会被其他有心人观察到。
“神农堂也出手了……‘无相无形,暗影随心’,倒是名副其实。”
“曲殇,籍贯不详,疑似楚国人,出身不详,怀疑与百越之地有关,身法神鬼莫测,出手却霸道强横,动如雷震,曾经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内,近乎同时杀死二十一个江湖好手,有着‘无相无形,暗影随心’的美誉。”
章邯开口后,他身后的影密卫成员立马汇报了有关曲殇的相关情报。
从他的汇报不难听出,影密卫对曲殇的了解并不多。
其实除了后面关于曲殇实力的介绍这些人尽皆知的信息外,影密卫对曲殇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关于他出身的猜测都是流沙提供的信息。
但即使是流沙,也只查到了曲殇和百越有些关系,更多的就没有了。
古寻也没在意,百越那鬼地方虽然地广人稀,还环境恶劣,但稀奇古怪的奇人异士是真的不少,总有一些会选择离开百越前往更繁华更热闹的中原地区。
这时候,下方再次传来虎妖怒吼的咆哮声。
曲殇再次出手了。
整个人撕破雨幕,化作漫天的残影同时袭向虎妖,被丝质手套包裹着的手掌上泛着隐约的雷光——他的真气特性倒是和陈和奔雷剑法有些相近。
曲殇的攻势虽然迅猛有力,虎妖的能耐却也不差,一双坚逾金石的虎爪之上泛着血色的光芒,掀起漫天的寒芒,挥舞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细密的雨滴完全被阻隔在他周身一尺范围之外。
然而曲殇的攻击却还比滂沱大雨要更无孔不入,哪怕虎妖已经极力封锁阻拦,还是让他钻到了几缕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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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此密集的攻势势必会削弱自身的杀伤力,况且虎妖把自身的要害之处都保护的很好,没有给曲殇机会。
他虽然在成功在虎妖身上连拍了几掌,但都没能给对方造成太严重的伤势,只是打的对方嗷嗷嚎叫,更激起虎妖的凶性了。
两人此时的焦灼纠缠也使得旁观者终于能看清楚曲殇这位神农堂大将的衣着外观了——他穿着一身云纹紫衣,暗红色的头发被一顶同色的发冠束住,脸上带着个紫黑色的半边面具遮住鼻子以下的部位,露出来的上半张脸看着年岁不太大,颇具英气,堪称剑眉星目,想来也是一个俊美男子。
山壁上,大铁锤已经从高渐离的口中得知了这位新入局的高手的身份,此时抱着胳膊仔细的盯着下方焦灼的战局:
“两边一上来就都派出了最顶尖的高手,完全不留丝毫余地,看来是真的要彻底撕破脸了。”
“只要动手,任何一方迟早都会杀红眼,再也停不下来。”高渐离不无叹息的说道。
以前农家六堂之间的争斗更多还是权力上的交锋,政治上的博弈,从来没有哪两个堂口的人会光明正大的厮杀。
这也是六堂之间能勉强相安无事到现在的原因。
而现在这个口子被打开了,六堂之间的形势也会立刻急转直下,迅速恶化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就像
“咱们这也插不上手……”大铁锤看着下边愈演愈烈的战斗,很是郁闷的挠了挠自己布满水珠的脑袋瓜。
他虽然不算聪明,但也知道这场农家内斗,他们俩是绝对不能直接插入任何一场战局之中的吗,否则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双方同时针对。
他们确实是抱着善意,但当战斗开始,无论哪一方都不会信任他们。
“这或许就是这场死局的幕后设计者的本意……”高渐离叹息着说道,“当理性的牢笼被打破,闻到血腥味的困兽,便不会再区分敌我,只会撕碎它视线内一切可以摧毁的东西。”
他们两个人说着话,下方的战局也在逐渐发生变化。
虎妖脾性似虎,凶戾暴虐,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一味防守的人,所以在撑过了曲殇前两轮的攻势之后,便立刻展开了猛烈的还击。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的境况好转,反而给了曲殇更多的机会。
虎妖的攻势以迅疾凌厉着称,就像是捕猎的猛兽一般,又稳又准又狠。
无奈的是曲殇也是这种风格。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个风格接近的人交手,很显然整体实力偏弱的那个会落入绝对的下风,要比跟不同风格的人交手吃的亏更大。
虎妖越是想要转守为攻,他暴露给曲殇的破绽就越多,而他本身的攻击却几乎无一能触碰到曲殇一下。
江湖上形容曲殇的身法喜欢用一个词——神鬼莫测。
这个词用的绝对称得上恰如其分,他的身法之快甚至还在盗跖和白凤之上,不过就是只能用在战斗中,更接近于一种步法,根本算不上轻功。
未几多时,虎妖身上就已经有多处地方被曲殇的雷霆真气打伤,皮肤染上了一层焦黑色,好在他兼修硬功,比较抗造,还未伤及根本。
但如果继续和曲殇打下去,重伤只是迟早的事。
虎妖身体素质堪称天赋异禀,脑子却格外的不好使,正常情况下打上头了之后根本不管不顾,但这一次,他见势不妙马上就找了个机会脱身跑路了。
他奔逃的速度很快,曲殇也无意去追,只是目送着对方飞速远去,随后目光便投向了一旁水坑里的箱子。
这时,一只手悄悄的从背后靠近曲殇,轻轻的拍了他一下。
曲殇早就知道身后有人,并不意外,淡定的转过身来,在他的身后的正是是神农堂的另一骨干刘季和四岳堂主司徒万里。
司徒万里看着和虎妖一番激战过后却连衣服都没被刮掉一根线的从容姿态,不禁感慨道:
“曲老弟不愧是朱堂主最倚重的大将,神鬼莫测名不虚传,老哥我真是羡慕的紧啊!”
司徒万里自衬自己要是和虎妖交手,也许不会落败,但想如此轻松的就逼退对方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刘季很得瑟的搭着曲殇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虎妖那个疯子,发起疯来谁都制不住,可惜老虎再凶再迅猛,也只是一只野兽,曲老哥可是能全方位压制住他的。”
视线拉远到山涧另一边的树林中,田虎一行人正躲在这里面看着曲殇他们。
眼见虎妖没能对曲殇造成一点影响,田虎不由恨声说道:
“曲殇……一直都是个大麻烦!”
朱家那边,田虎最忌惮的,或者说他大哥田猛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最忌惮的就是曲殇,而不是朱家。
当然,朱家才是最大的麻烦,但和曲殇的威胁类型不同。
田仲上前小声询问道,“二当家,人手已经安排妥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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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虎抬手制止,“先不急,照阿言的安排来,再看看。”
另一边的大路上,曲殇三人联袂走向了木箱。
最外层的大木箱经过碰撞摔落,已经基本支离破碎,露出了里面更精致的木盒——也是最开始摆在白屠营帐里的那个木盒。
刘季嘿嘿一笑,主动上前蹲下身来,伸手扒开外面的木箱碎片,摸向木盒:
“嘿嘿,就让我先来看看这荧惑之石到底有何奥妙,让咱们费这么大劲拼死拼活的枪。”
说着,他就掀开了木盒的盖子。
盖子一打开,后面的曲殇脸色骤然一边。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陡然升起,以木盒为中心发生了一起大爆炸,庞大的气浪卷积着灼热的焰火吹向四面八方,离爆炸点比较近的树都被直接折断,带着热意的气浪甚至一直蔓延到田虎他们藏身的位置。
田虎捂着脸等气浪散去后,脸上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哼哼哼……又让阿言料中了,这就是个诱饵——还是带毒的那种。”
成功避开了自己踩雷让田虎很开心,当然如果曲殇他们三个都被直接炸死,那他会更开心。
山崖之上,章邯看着自己设下的陷阱被触发,嘴角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他来东郡的主要目的不是对付农家,但他们既然敢捋帝国的虎须,那给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他倒是不执着于非把曲殇等人炸死,能否活命全凭对方本事,结果怎样都好,只是个教训而已。
片刻之后,爆炸中心的浓烟散尽,结果很显然——让田虎失望了。
爆炸中心处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焦黑的大坑——他们仨再怎么也不至于被炸成灰随风飘走,肯定是成功先一步逃离了爆炸中心。
果不其然,曲殇三人很快从周围没被吹倒的树后走了出来。
看着刚才他们站的位置上的那个大坑,刘季不禁有些腿软,捂着心脏的位置,靠着树一点点瘫坐下来。
司徒万里的表现和他也差不多少,虽然没坐到地上,却一个劲擦着额头上的虚汗。
唯一比较平静的就是曲殇,也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同时拽着另外两个人撤到了爆炸范围之外。
“你们俩都没事吧?”
刘季耷拉着脑袋,语气低落的回应道,“我不好,确切的来说……是很不好!”
“我被吓到了!”
司徒万里点头附和道,“这场爆炸的确太突然,也太惊人了……帝国的火药现在这么凶了吗?”
刘季这会儿缓过来了,扶着树重新站起来,插科打诨道:
“我是被曲老哥的实力吓到了。”
“这都能躲开,还带着俩人!”
“太强了……再提醒我一次,他的外号叫什么?”
司徒万里很配合的捧哏道,“‘无相无形,暗影随心’,果然名不虚传,简直随心所欲,无所不在啊!”
刚才他们俩直到被曲殇拉到树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要是没有曲殇,那不被当场炸死估计大半条命也得交代出去。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天人初斗
“这么突如其来的爆炸都能躲开,这样的速度还真是惊人啊!”山壁之上的大铁锤摩挲着自己的脑袋瓜,不禁惊叹道。
高渐离点头附和,“农家门下的奇人异士确实不少。”
刚才那么短的时间,高渐离觉得他自己能躲掉就算运气好,至于再带着旁人……那肯定就没跑了。
另一边的山崖顶上,章邯抬头看了眼天色。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但大雨很巧合的在爆炸之后就停止了。
曲殇的实力也超出了章邯的意料之外,不过他并不在意。
人家能躲得开,那是人家的本事,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农家。
身后的影密卫成员上前询问道,“将军,如今已有农家对抗帝国军队,意图谋逆的确凿证据,是否立刻组织人手进行围剿?”
虽然王离大军未至,但是此地还有数千郡兵,再加上影密卫主力也全部在此,展开对农家的围剿行动……好吧,人肯定还是不够。
但农家现在在内斗,帝国先一步展开行动还是没问题的。
章邯的回答自然是否决,“影密卫的职责是拱卫皇族安全,确保帝国的长治久安,围剿叛逆不是我们的任务……至少农家,不是我们的实际目标。”
“你们务必盯紧农家的一草一木,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真相?”章邯身后影密卫成员有些不明白,但也没敢多嘴,只是抱拳领命,“属下明白。”
章邯没有理会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荡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件。
桑海的刺杀,农家的内乱,长公子的外放……一切背后的真相他很清楚,但就是没有足够的确凿的证据。
而他现在很需要证据……哪怕不够用来扳倒赵高,至少也能改善长公子目前的局势,使之不再恶化。
这也是他来东郡的真正目的。
不过目前看来,还是一团糟啊——不是他没有头绪,而是农家这群人实在不争气。
简直就是一群提线木偶,人家都没发力你们就乖乖的配合起来了。
可话说回来,尽管除了农家本身,以及在幕后推动一切的罗网之外的所有牵扯到东郡这场局里面的势力都希望农家暂且保持安稳,但对农家来说,趁此机会快刀斩乱麻彻底解决持续了多年的六堂分裂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秦国一统天下一样,一直分裂着也不是事。
农家只有诞生新的侠魁,才能重新整合六堂的全部力量,才真正有可能对抗即将到来的帝国攻势,否则的话,一盘散沙的他们迟早会被消灭掉。
不过……这些就不是章邯该考虑的问题了。
“该去另一边了。”
收敛思绪,章邯对着一众属下吩咐道。
山崖之下,山涧另一侧的树林里,田虎看着毫发无伤的曲殇三人,不由失望的叹了口气。
可惜啊!
怎么就没直接炸死这三个混蛋呢!
田仲对此倒是不像田虎那么失望,他觉得能避开一个雷让朱家那边踩上去已经很赚了。
“二当家,按照大小姐的分析,落马坡两条路,既然这边是虚镖,那另一边应该就是实镖了,咱们现在是不是……”
“嗯……”田虎一点头,“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阿言说那边她来安排人手,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咱们得赶紧过去,免得让真货从手上溜走了。”
大路上,曲殇三人同样已经离开。
踩了陷阱就踩了陷阱呗,最要紧的肯定还是赶紧回去告诉朱家,想办法把真货拿到手。
朱家和田虎一样,本人就在落马坡附近待着,等待曲殇他们的消息——他本人的实力虽说不差,但最出名的三心二意点穴手并不适合正面与人战斗,所以主要还是居中调度,准备策应。
未几多时,曲殇三人便先一步和朱家汇合。
这小矮胖子带着‘喜’面,在一群弟子的簇拥下藏在附近的某处山林里,看见曲殇他们三个空手回来,嬉笑着说道:
“看几位老弟的样子,貌似没什么收获啊?”
曲殇简明扼要的总结道,“是个陷阱。”
刘季两手一摊仔细讲述道,“遇到了虎妖,曲老哥很轻松的把他打退了,可惜踩了帝国的陷阱,差点没把我们仨炸死。”
“嘿嘿,你们没事就好。”朱家摸着须子笑嘻嘻的回道,“这样一来,另一路的安排就没有白费,也挺好。”
“那咱们现在?”司徒万里询问道。
“自然是过去瞧瞧。”朱家依旧笑呵呵的回道。
………………
大泽山的另一边。
与高渐离此前分道扬镳的逍遥子正独行于山林之中,冒雨追寻着晓梦的气息。
突然间他停下了脚步,斗篱下的眼眸紧盯着前方,只见在风雨摧残下不断有树叶翻飞飘落的山林中,一切似乎都被定住了。
雨滴,落叶,林木,甚至似乎连风都停滞不动了。
除逍遥子外空无一人的山林深处,一抹淡淡的水蓝色光芒在不断的向着逍遥子的位置蔓延过来,光芒所过之处,一切事物尽皆褪去色彩,化为凝滞的灰白色静态画面,如同时间停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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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逍遥子也被蓝光扫过,他也没有例外的被‘洗掉色’了。
唯一的区别是,他还能自由行动。
看着已经化做一幅静态水墨画的树林,逍遥子抚须不由抚须赞叹道,“晓梦师妹不愧是道家不事出的修道天才,这一手和光同尘的造诣,恐怕也只在北冥字师叔之下了。”
随着逍遥子的声音传开,一道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影在他前方浮现出来。
紧接着,在这一片灰白之间,终于出现了仅有的色彩,一袭青衫的晓梦踩着高跟鞋,抱着秋骊剑,缓步朝着逍遥子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步伐,半空中凝滞住的树叶和雨滴全都自动向两侧分开给她让路,在她走过后又自动恢复了原样。
最终,晓梦停在了逍遥子身前大约十五步距离的地方,看着被天地失色夺去了‘色彩’的逍遥子,平静的问道:
“你能对阵我师兄赤松子,不至于只有这种程度。”
“人宗都是如此虚伪的吗?”
“晓梦师妹,那就用人宗的万物回春,来一敬你的天地失色。”逍遥子并不介怀晓梦说话难听,清晰平静的回应对方——天宗人就是不讲礼貌,不讲世故,晓梦这种闭关十年的少年天才更是如此,旁人也许会介意,他作为人宗掌门就没必要计较了。
逍遥子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半空划出几个弧度后摆在胸膛之前,浑身真气一震,被晓梦的天地失色束缚住的周遭环境立刻开始轻微的颤动。
接着逍遥子头上的斗笠自动飞向了对面的晓梦,不过晓梦抬手一掐莲花法印,斗笠立刻以更快的速度飞回去了,擦着逍遥子的边插在了后方一棵树的树干上,明明边缘又厚又软,却还是入木三分,如同斧子砍上去一样。
之后逍遥子右手一挥,掀开一直罩在外面的纯黑斗篷,露出自己身穿的道袍,以及那把奇特的道家掌门信物——雪霁。
反手将雪霁倒持背在身后,逍遥子的身上开始泛起一点金光,接着就如同之前从他身上扫过的蓝色光芒一般,以他的心脏为中心快速蔓延至全身,他身上的‘色彩’也随之恢复。
天宗的天地失色本质上就是以高超的真气掌控力去干扰影响,乃至控制周遭的一切气息,包括练武之人的真气。
实力不够的人,就会和这些树叶水滴等死物一样,被掌控住一切,夺去色彩,而足够强的话,就可以一定程度上摆脱干扰,甚至像逍遥子这样,行动自如。
不过只要他处于天地失色的领域之内,就一定会被晓梦的真气干扰到,只是程度问题。
在面对晓梦这种实力不比自己差的高手时,哪怕只是一点点干扰也有可能改变战局的结果,况且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逍遥子用万物回春抹去了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天地失色。
人宗的万物回春和天地失色完全相反,两者互相克制,可以互相化解。
通俗点的解释呢,天地失色就是在上debuff,万物回春则是上buff。
面对同等级的对手时,这两者的效果都很有限,只能说聊胜于无,所以天人两宗之所以会创造出这两门独门绝技,很可能就是为了互相较劲。
看着恢复了‘色彩’的逍遥子,晓梦轻笑一声,“这倒还像点样子。”
说完,她缓缓合上双眼,手中秋骊剑首拂尘一抖,周围失去色彩的树叶水滴立刻在无形之力的作用下涌向她的身前,在水蓝色的真气光芒笼罩下凝聚成一团。
对面的逍遥子此时和她差不多,同样聚拢了一团树叶在身前,用鎏金色的真气包裹着,不过他控制的物体都是恢复色彩的状态。
两人现在显然是要做过一场,不过现在还不是天人论剑的时候,自然也不是动真格的时候。
所以他们俩还挺有默契的选择了一种更平和的交手方式——比拼真气。
有些类似之前晓梦和伏念比试的那一场,不过也不全然一样。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去,两人的气势也积蓄的差不多了。
逍遥子将雪霁摆在身前脱手,以真气控制它横置漂浮于自己身前缓缓自旋,接着双手合掌,轻轻的虚拍在剑格的位置上,浑身真气再度暴涨数成,被真气裹挟着的树叶撒发着漫天金光冲向晓梦。
晓梦睁开眼,旋身一周,挥舞着秋骊轻轻的虚推在身前的真气叶团之上,水蓝色光芒盛放而出,同样迎向逍遥子那边。
两团真气轻飘飘慢悠悠的互相对冲而来,在二人中间相交,立刻爆发出剧烈的真气对撞,形成了两面颜色迥异的球型壁障,光芒一阵一阵的起伏波动。
激荡的真气朝着四面八方逸散吹拂,吹动树叶,压低青草,让原本陷入一片死寂的树林重新恢复了些许‘生气’。
眼见局势僵持,逍遥子双手捏印,再度打出一股鎏金真气补充到了前方。
晓梦顿时压力大增,猝不及防之下后退了半步。
接着她就立刻展开了还击,松开秋骊剑,同样将其横置身前自旋,也额外打出了一股真气与逍遥子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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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局势再度陷入僵持之中,只是两股真气之间的摩擦碰撞越发激烈,在周遭形成了强风过境一般的效果。
地面上挺拔的青草几乎被彻底压趴在了地上,周围的树木也在整个抖动,一副摇摇欲坠之象。
两股真气激烈交锋,泾渭分明,却又密切相合,隐隐形成了一个以逍遥子晓梦二人为阴阳眼的巨大太极阴阳鱼,流转不休,循环往复。
而他们两个面对僵持的战局,同时做出了不断加大真气输入的选择——比拼真气,也只有这一招。
金蓝二色交织的太极阴阳鱼不断增幅扩大,最后甚至隐隐演变为了一整幅太极八卦图。
不断向着四周逸散崩飞的真气也在逐步增强,甚至开始破坏周遭的环境,树叶草木,全都在一点点被毁灭粉碎。
真气对撞产生的强大力量直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笼罩住二人方圆十几丈范围的半球型屏障,将所有的雨滴都阻隔在外。
雨水砸在屏障之上,点出片片灰白色的水花,如同墨点一般密密麻麻。
逍遥子和晓梦此时,则开始了进一步的加大力度!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结印,真气在各自指尖流动萦绕,随即飘飞周身,化作一个个或金色或蓝色的字符。
逍遥子这边开始是一列,接着直接倍数增长至两列、四列、八列,乃至铺满了他身前这一片区域。
晓梦与他相仿,先是一行,随即倍增至两行、四行、八行,直至铺满这片区域。
看起来两边除了颜色不同,其他完全一样,实际上却有很大的区别——两人以真气凝聚出的字符的都是道家经典《庄子》里的内容,但逍遥子写的是‘人间世’篇,而晓梦写的是‘齐物论’篇。
两人的‘文章’各自铺开完成后,又同时变幻手印,漫天的字符立刻开始绕着二人周身蜿蜒流转,交汇相融,最终全部汇聚在二人身前,演变为一个小型的太极八卦图。
最后,两人同时将两幅太极八卦图推向对方——这就是他们这一局初会之争的最终回合。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继续)
真气之间的碰撞往往是炽烈而沉闷的,两面颜色不同的八卦太极图甫一接触,只是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
一直在战局中心处互相摩擦碰撞的两团树叶瞬间被拍碎,从开始到结束二人渲泄出的所有真气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开来。
无形的气浪呼啸着吹向四面八方,蛮横的力量直接震断了逍遥子晓梦周身十丈之内的全部野草,同时也将这一范围内的大树齐根折断,全部吹飞远方,只留下一节节参差不齐的树根。
天上不断滴落的雨水甚至都被反向吹了回去,彷佛暂时性的被静止住了一样,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始下落。
战局中心,原本被晓梦的天地失色笼罩而失去了颜色的树林此时已经恢复了原状,雨滴正常的滴落在地面上。
两人身上各自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真气雾障,隔绝了砸在他们身上的雨水。
接着二人各自收回了自己的兵器,其中雪霁依旧收在鞘中,而秋骊则出鞘了寸许长度。
显然,这一局是晓梦稍逊半筹。
不过晓梦看起来并不在意,看着逍遥子淡然说道,“这是你真正的实力。”
这句话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听起来是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逍遥子对此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意思,抚须客气道:
“久闻大名,初次相见,承让了,师妹。”
“以你的修为,五年前打败我师兄赤松子或有可能,但终究不是正道。”晓梦说话永远让人血压飙升,上来就给人打成歪门邪道。
逍遥子也是好脾气,淡然回道,“道唯一,法万千。”
“人宗与天宗实乃殊途同归。”
晓梦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突然摸出一个红木盒子,语气不无轻蔑的反问道:
“这便是你们人宗的求道之路?”
逍遥子看见这个盒子,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这东西是人宗的东西,也就是木虚子叛逃时带走的那件人宗宝物。
现在既然在晓梦手里,看来自己那几个弟子就真的是死在她手下的了——虽然之前他就基本确定了这一点,但现在才算是证据确凿。
这让逍遥子心头真正的升起了怒火。
“夏虫不可语冰!”他语气加重的怒声回应了一句。
晓梦则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急功近利,难逃魔障!”
“残杀同门弟子,视苍生为刍狗,莫非就是正道了?”
晓梦笑意不减,侧过身去,淡定的回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修道多年还未跳脱生死,实在可笑!”
“天宗自命超脱,又如何甘做帝国的爪牙?”逍遥子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
“行路之时经过一片树荫,并不意味着归属于这棵树,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逍遥子沉默片刻后,再度开口问道,“晓梦师妹,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刚才已经得到了证明。”晓梦随意的回答道。
不过她的回答,某种意义上算是在糊弄逍遥子——她今天和逍遥子见面,目的很单纯,就是来称一称对方的斤两,而答案她已经从刚才的交手中得到了。
但逍遥子想问的,当然不是这个。
“师妹证明了什么?”逍遥子追问道。
“你不配拥有雪霁。”
“雪霁……如果你想要,现在就可以拿去。”逍遥子伸手将雪霁横置身前。
“当年两门宗师定下每五年一次的天人之约,妙台观剑,由胜者执掌雪霁,就是想避免无谓的道理之争而自相残杀,希望你不要违背了祖师的苦心。”
晓梦浑不在意的回道,“什么胜啊负的,不懂祖师之意的是你吧?”
“天人之约,是为了让天宗和人宗相互印证究竟熟为正道,才好让误入歧途的一方及时悬崖勒马。”
晓梦彻底转过身去,背对着逍遥子继续说道,“这把剑,我会在人宗所有弟子面前从你手上取走,让他们见证大道。”
道理之争孰对孰错实在难说,但晓梦这边大是真的大,一点没错。
说完,晓梦迈步离开,走出两步之后身影就逐渐变得虚幻透明,消失在逍遥子的视线之内,最后留下了一句飘渺虚幻的话语:
“太乙山观妙台,至此,人宗将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逍遥子重新收好雪霁,面色凝重的盯着晓梦消失的方向,心中叹息一声。
天人之约谁胜谁负他无所谓,雪霁这把道家掌门信物于他而言也不是必须之物,但晓梦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他却很在意。
这让他的胜负欲上涨了不少——如果能直接赢下天人之约,这五年内天人两宗或许还能继续保持平静。
但能不能赢,就又是一个问题了。
刚才那轮比试虽然是他赢了,却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就真的要高过晓梦一头。
那只是真气比拼而已,他年长晓梦那么多岁,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甚至可以说如果是他输了,那天人之约基本都不用打了——他铁定打不赢晓梦!
现在他赢下了这一局,也只代表晓梦的内功修为尚不如他,但真正实战起来的话,结果如何还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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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真气只是实力的一方面。
十八岁的小姑娘,心思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
大泽山,落马坡的另一条路上。
此时,这里可谓是风云汇聚,群英荟萃。
真正的钟离昧驾驶着马车,在近百人的卫队护送下押运荧惑之石正经过这里。
其实这次的阴阳镖,章邯安排的挺糙的,不仅把两路人马安排的这么近,而且人员规模还有不均匀,实镖这边看着就比虚镖那一路靠谱。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章邯本身不怎么上心。
而他不上心的原因有两个。
一来,荧惑之石确实不是他关注的重点,这玩意丢了就丢了,主责是白屠的,是王离的,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
虽然要求提前押送荧惑之石的是他,安排阴阳镖计划的也是他,但……他可以把锅全扣到白屠身上。
混官场,一定要精通怎么让别人给你背锅。
章邯以前没这么干过,因为影密卫的特殊性很难有合适的背锅人选,而且他也不是个喜欢推诿责任的人。
但这一次,机会正合适,白屠这个货也让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坑对方一笔也无妨,就当净化官场了。
二来,就算他认真的策划这场押运行动,也没有什么意义。
白屠的军营就是个筛子,到处都是窟窿,除非他全部调用影密卫的人来押运,否则无论如何计划都会被泄露出去。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费心呢?
在钟离昧看不见的地方,周遭的山崖,石壁,树林等地方,神农堂和蚩尤堂的大量人手都在盯着这条路,以及行驶在这条路上的押送车队。
除此之外,还有影密卫,鬼谷纵横,以及钟离昧的好兄弟韩信,他们都藏在周围,旁观着局势的下一步发展。
某处石壁之上,田虎抱着胳膊眯着眼睛扫视着下方的道路,嘴上嘀咕道:
“这帝国的队伍已经到了,阿言安排的人呢?”
“别这个时候给我出纰漏啊!”
田仲闻言宽慰他道,“二当家放心,大小姐一向神机妙算,想必不会有问题的。”
两人说话间,田言安排的人手也终于登场了。
大路上跑出来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手里拿这根棒棒糖,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挺着个大肚皮,背后背着两把剑,脑袋后面插着一个花色风车,正咕噜噜的转悠——不是别人,正是阿赐。
至于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受人指使喽!
对于这个傻笑的可爱小胖子,田虎一行人是完全不认识,此刻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这就是阿言安排的人!?”田虎的声音比刚才更担心了。
一个看起来年纪就不大的小胖子,而且脸上还挂着那么……那么睿智的笑容——这是个残障人士吧!?
阿言是打算用这个傻胖子博同情,忽悠帝国的人主动把荧惑之石交出来吗?
傻眼过后,他赶紧问田仲,“这人是谁?”
“不……不知道啊!”田仲此时也是一脸懵,“完全没有听说过烈山堂有……有这么一号人啊!”
“或许……是大小姐新招揽的高手?”田仲提出了一种猜测。
田虎一听,当即冷笑着反问道,“你看他像个高手吗?”
“呃……”田仲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好意思给出肯定的回答。
看着实在是不像啊!
“那咱们……”
“嘶……”田虎摸了摸下巴,咬着牙回道,“先看看……”
他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大侄女一把……实在不行他们这边临时顶上呗。
好在身边还跟着个金先生,没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同样盯着路上情况的鬼谷纵横,以及章邯的反应就和田虎迥然不同了。
“怎么是他……”
山崖之上,和卫庄并肩而立的盖聂眼皮子忍不住抖了抖,十分诧异自己竟然会这里看见阿赐。
一旁的卫庄看的也是眉头直挑,显然也不知道阿赐竟然会出现这里。
盖聂瞥了一眼自己师弟的反应,看出了他大概也不了解情况,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或许……是个惊喜?”卫庄一耸肩,很随性的回答了一句。
他心里这会儿正在琢磨,这会不会是古寻给他安排的什么额外助力——当然不是指阿赐,这孩子很少会单独行动,肯定还有别人跟着他。
盖聂就有些无语了。
还惊喜……你要不要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另一边的山崖上,章邯的反应和鬼谷纵横差不多,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阿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咋了咂嘴,章邯回头看向自己的属下:
“这孩子怎么会在这儿?”
“不……不知道啊,将军,没有收到任何相关情报。”
章邯不禁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来之前古寻说过给自己安排了一些帮助,不会就是这孩子吧?
感觉不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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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么说只是开玩笑而已,章邯转念一想就知道阿赐最多和古寻给他准备的助力有关,不可能真的让这个心智不成熟的大孩子来帮他。
不过他有点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助力了,竟然会牵扯到这个孩子……
这时候,下方钟离昧的队伍也开始接近阿赐。
看着不远处好似出来野游玩乐的阿赐,钟离昧也有些迷惑——他并不认识阿赐。
看起来他就是个巧合出现在这里的小胖子路人,还有点呆呆傻傻的感觉,但是背后又好像带着兵器,而且看见了他们这些帝国军人也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好像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犹疑一下后,抬手高声喝令道,“全军戒备!”
然后,他开始放缓马车的速度,整支队伍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慢了下来。最终缓缓停在了阿赐身前不远。
要是确认拦路的是来截获荧惑之石的敌人,他就直接驾车不管不顾的撞上去了。
不过现在他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先停下车队,弄清楚再说。
“你是什么人,胆敢拦截帝国军队?”坐在马车上,钟离昧盯着眼前憨憨傻傻的小胖子,肃声喝问道。
“我吗?”正在路上百无聊赖的阿赐听到钟离昧的话后反手一指自己,笑呵呵的说道,“我在等人,哦不对不对,是等个东西。”
“嘿嘿嘿,姐姐让阿赐在这里等一个箱子……”
“诶,大哥哥,好像就是你身后的那个箱子?”
阿赐歪着头仔细瞧了瞧,确认钟离昧身后的箱子就是自己的目标,立刻兴奋起来,挠着头傻笑着问道:
“大哥哥,你能不能把那个箱子给我?我可以……”
阿赐左右看了看,最终十分心疼的伸手一递自己的棒棒糖,“我可以拿糖跟你还,嘻嘻嘻。”
钟离昧的眉头抖了抖,他有些分不清楚这是农家找了个傻子来侮辱自己,还是眼前这个人装傻来侮辱自己。
但至少确定了一点——对方确实是冲着荧惑之石来的!
那就不管傻不傻子的问题了,先把人拿下!
“来人,把他拿下,带回去严加审讯!”
立刻就有几个士兵翻身下马,拿着武器朝阿赐逼近。
他有些害怕的看了那几个士兵一眼,有些瑟缩的问道,“你们不想把箱子给阿赐吗?”
他得到的回应只有钟离昧冷酷的命令,“拿下他!”
士兵闻言赶紧朝阿赐围了过去,就要把他抓起来。
然后钟离昧只觉得眼前剑光一闪,忍不住闭上了双眼,等他再张开时,围向他认为毫无威胁的傻乎乎的小胖子的几个士兵就全部无力的瘫倒在地上,鲜血从他们身下流出。
再看那个胖子,双手上赫然各持一把剑,一把赤红宽剑,一把青绿细剑,一看见就不是凡品。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换场)
刚才还一脸怕怕,彷佛被吓到了小胖子此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幅怒容,眉头皱着鼻头撅着,好像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一样。
“姐姐不让阿赐乱杀人,但你们……不是好人!”
还在愣神的钟离昧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你无辜残害帝国军人,还说我们不是好人!
不过真正醒过神来,他自然就放弃了说废话的打算,立刻抽出佩剑,朝阿赐一指:
“给我立刻拿下这个反贼!”
帝国士兵的反应也不慢,纷纷下马抄起兵器围住了阿赐。
阿赐见状有些烦躁的甩了甩手上的干将莫邪,很委屈的叫道,“我只是来拿个盒子,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我!?”
钟离昧只觉得自己有点蛋疼……
他执行任务之前有猜测过自己会遭遇什么——可能一路平安,什么也没发生,也可能遭遇强敌,经历一场苦战,还可能碰上敌人精心设计的阴谋诡计,机关陷阱……
但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会遇到一个傻子……
这特么的,农家是会给他安排对手的。
不过,帝国士兵并不会操心自己的目标是不是一个傻子,他们只知道执行命令。
对于这些士兵,阿赐就没有直接下杀手了,两把剑在手里轻松如意的一转,围上来的一圈秦兵手里的兵器就全被削断,只剩下半截光杆被他们握在手里,失去了杀伤能力。
来之前他姐姐叮嘱过不要随便动手,而阿赐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至于刚才那几个倒霉蛋……纯属意外,都怪他们态度太凶神恶煞,吓到宝宝了。
石壁之上,田虎摸着下巴,紧盯着阿赐手里的干将莫邪,有些纳闷的嘀咕道:
“这小子阿言是从哪儿找来的?还有他手里那两把剑,我怎么感觉有点印象呢?”
田仲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我觉得也有点印象……”
没事的时候一向沉默寡言的金先生这时候难得的开口了,一贯语气漠然的他这次带上了些许惊讶:
“那好像是干将莫邪!”
田仲得到提醒后也恍然大悟,“对对对,确实是干将莫邪!”
“多年之前这两把并列排名剑谱第四的对剑曾在江湖上昙花一现,咱们农家还是尝试争夺过,可惜最终没有得手,剑随后也不知所踪。”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呃……呆呆傻傻的少年人手里。”
“这小胖子什么来头?”田虎扭头对田仲特意强调道,“回头赶紧仔细查查!”
“我明白,二当家。”田仲点了点头。
不用田虎吩咐,他也得赶紧把这小胖子的底细查清楚,他可不希望农家这一局里出现太多意料之外的搅局者。
虽然失去了兵器,但帝国士兵并不会轻易退缩——主要是军法也不允许他们临阵脱逃。
面对仍旧朝自己扑过来的帝国士兵,阿赐也不再继续留手,干将莫邪剑光一转,直取他们的性命。
这些士兵面对阿赐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白白的枉送了性命,只有一个离得稍远勉强躲过这一轮攻击,整个人却也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阿赐此时却是杀性上来了,踏步上前,就要把这个小兵也给补了——不得不说,小孩子心性的人都很单纯,杀起人都要更干脆。
钟离昧见状坐不住了,猛地一踩马车车驾,冲上前用自己的剑及时架住了阿赐的双剑,低头看着对方那张天真无邪的小圆脸,不禁冷声喝问道:
“阻拦帝国军队,杀戮帝国士兵,你是想造反吗!?”
“早饭吗?我吃过了哦,嘿嘿嘿!”阿赐表示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来拿东西的小可爱。
“我……”钟离昧恨恨的吐了一个字后,彻底放弃了和眼前这个傻子交流的想法。
不管了,把人拿下再说吧!
念头几次,钟离昧一咬牙奋力一挑手中长剑,拨开阿赐的干将莫邪。
阿赐猝不及防之下,让他挑了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
其实以他的力量,是可以完全压制住钟离昧的,不过因为来之前被特意叮嘱过,要保持克制,最重要的是绝不能伤害穿银甲的人。
而钟离昧就是在场唯一穿银甲,所以他不得不收着力。
一脸不满的看着钟离昧,阿赐咕哝了一下嘴里的棒棒糖,不高兴的说道,“阿赐不想跟你打,快把盒子给我!”
“打赢我,东西都是你的!”
“嗯……”小胖子眼珠子滴溜一转,嘿嘿笑道,“那说话算数哦。”
姐姐的话必须得听,所以箱子肯定要拿,大不了注意一点别把人打死嘛。
阿赐觉得自己还是很机智的。
他也不客气,话音刚落下,手中双剑便闪烁起锋利的剑光,直奔钟离昧面门而去。
这一剑又快又险,钟离昧尽管处于高度戒备之中,还是差点反应不过来,堪堪抬剑挡住,整个人也被剑上传导过来的力量击退滑出去十几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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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看向阿赐的目光变得越发凝重——这个憨憨傻傻的小胖子,实力可能比他预估的还要强啊!
钟离昧在尽量高估阿赐的战力,不过他再怎么高估,其实也没用。
人家压根就没出几分力,基本等于是在跟钟离昧玩耍……虽然对钟离昧来说耍的挺危险。
毕竟双方的实际战力差距,稍微有那么亿点点大。
完全状态下的阿赐却几乎位于顶尖高手中的最上层,在如今的大泽山区域内,他的战斗力足以排……呃,第六——看起来有些拉胯,但那是因为现在时局特殊。
鬼谷纵横,道家天人两宗掌门都在这里,在加上受扶苏命令秘密过来的典庆,小小的一片大泽山,几乎汇聚了天底下还活跃着的所有首屈一指的高手。
阿赐能排第六,已经很对得起自己干将莫邪剑主的身份了。
至于钟离昧……那是什么臭鱼烂虾!
没有给钟离昧太多缓气的时间,阿赐立刻展开了追击,他的双剑合击之术主要学自他的父亲,曾经罗网王牌天字号杀手玄翦,讲究的就是以最迅猛快捷的方式收割生命——杀性极重的剑法,加上杀性极重的雌雄双剑,或许也是这孩子一上头就压抑不住凶性的原因之一。
当然,现在他的毫无凶性,只是个在开心玩耍的十岁零大几十个月的大孩子,就是钟离昧这个‘臭鱼烂虾’的压力有些大,几乎完全被压制住,全程在挨打。
其实这个时候阿赐完全可以趁机夺走荧惑之石,直接跑路……如果他是个正常人的话。
很可惜他不是。
对于阿赐来说,最重要的是玩,不是执行什么命令,除非是很重要很重要,被特意叮嘱一定要做到的那种。
但今天这事显然不是,所以最近一直被‘散养’的阿赐有些人来疯,更想跟钟离昧玩一玩……虽然人家不是很想跟他玩。
山崖之上的一个偏僻角落,顶着黑眼圈的韩信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撑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好友挨打,不时还点点头:
“钟离昧啊钟离昧……今天你看来是要吃点苦头了。”
农家这些年确实有些声势不振,但到底还是江湖第一大帮,人确实是不少。
在高手方面,或许没有诸如鬼谷纵横,或是道家天人两宗掌门这样的足以在江湖上独霸一方的头面人物,却并不缺乏顶尖高手。
在农家六堂全都盯死了荧惑之石的情况下,无论派出怎样的押送队伍,都不可能守得住这块石头。
哪怕是留在白屠的大营里都未必能安稳的看住,更别说把东西送出来的情况下了。
钟离昧担任押运先锋官,其实可以说是一种逞能的行为,章邯甚至犹豫过是否要用他,以免这位被古寻看重的军中新秀死在这大泽山中。
不过由于钟离昧本人的意愿,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换人的念头,只是叮嘱了几句,让钟离昧见势不妙不要勉强。
可惜章邯对钟离昧的执拗性子不了解,他可不是个会随随便便放弃自己军务的人。
相较之下,韩信就太清楚自己的好友会在这盘棋局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了。
他肯定会亲自来押送荧惑之石,也肯定不会放任农家的人夺走荧惑之石,也就肯定会被农家的人好一通教训。
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是为了照看一下钟离昧,以免他真的被农家的人给打死了。
这群有脑子但不多的货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收敛,什么叫过犹不及,他必须得盯着点。
不过让韩信有些意外的是,除了自己好友的事以外,竟然还有别的收获。
他当然和钟离昧一样并不认识阿赐,但他一瞧就知道这小胖子肯定不是农家的人。
“干将莫邪……还有这剑术风格……似乎有罗网杀手的影子……”
“呆呆傻傻,心智有缺,年纪轻轻实力却如此惊人……但对钟离昧却刻意留手……看来不是罗网的人。”
“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就肯定和农家有关联……”
“有意思……”
眼力刁钻的韩信一下子就直接看穿了阿赐的虚实,做出了非常精准的判断。
韩信觉得,自己恐怕得抽空关注一下是农家哪一堂派出了这个小胖子,背后或许会很有意思。
山崖的另一边,鬼谷纵横也在继续旁观这场战斗……或者说嬉戏?
可能对钟离昧不太礼貌……
盖聂看着
“看来农家不止是被罗网渗透了。”
卫庄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嘴角噙着笑,接话道,“农家的状况,早就没有讨论的价值了。”
“……”盖聂沉默一下后,回应道,“看来小高他们的努力,要徒劳无功了。”
“墨家的人……”卫庄闻言哂笑一声,表情很是不屑,“他们来大泽山纯粹是来显眼的吧?”
当他得知高渐离他们打算去劝农家六堂暂且放下争端的计划后,卫庄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张良的钱退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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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作为逆流沙的头领,他并不介意发扬他们只认钱不认人的风格。
猪队友就猪队友,鬼谷纵横联手,还能带不飞几个猪队友吗?
但是墨家这伙人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来丢人现眼的。
用古寻曾经跟他们说起过的一句话来说,墨家的操作叫做……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反正就挺离谱的,就像是在七大战国打生打死的时候站出来呼吁和平,呼吁停止战争一样。
好吧,墨家以前还真就是干这个的。
这么一想貌似又不算太离谱了。
不过卫庄还是对墨家的人有些无话可说。
盖聂此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对高渐离的计划的看法,其实和自己师弟差不多……
因为这种操作确实太扯了!
不过他是个厚道人,到了也没有评价什么平静的转移了话题:
“现在需要关注的,还是罗网的动向。”
“这一次他们派出的,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杀手。”
卫庄闻言眉头不由皱了一下,这确实是个麻烦,“有消息说,章邯似乎在那个叫白屠的校尉的大营里发现了些许端倪。”
“大营……”盖聂稍一思考后,目光立刻锁定在了马车上盛放着荧惑之石的盒子,“他的目标应该也是荧惑之石。”
卫庄点了点头,“现在已经确认,荧惑之石上刻的字是——扶苏立,始皇帝死而地分!”
“扶苏立……”盖聂眼眸轻颤,轻轻的重复呢喃了一遍这三个字,立刻就明白罗网的人是去干什么了,“看来神农令之局,最终的目的还是给已经失势的长公子扶苏继续火上浇油。”
“毕竟他始终还是古寻唯一的学生,是帝国的太子太傅的唯一的学生,赵高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认定扶苏败局已成。”卫庄倒是不以为意。
罗网的绝大多数行为,其目的最终都可以归束到一件事上——那就是针对长公子扶苏。
只要扶苏没有死,赵高的阴招就不可能停。
这一点身为流沙成员的卫庄再明白不过。
“嗯……”盖聂长舒一口气,沉声说道,“接下来,必须尽快抓住罗网的尾巴了。”
“当然……”卫庄眯着眼看向也能给我们一些惊喜,田猛的死……可有意思的很呢!”
盖聂无言的点了点头,显然认可了卫庄的判断。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正酣)
盖聂虽然认可卫庄的看法,但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罗网的情况:
“找出背后的源头,或许是破解农家死局的首要目标。”
“当然!”卫庄抿嘴一笑,沉声回道,“死局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不知道最后到底谁会死。”
“局内人,还是设局者?”
盖聂闻言侧目瞥了一眼自己的师弟。
卫庄的目的,从来都和墨家的人不一致。
对于墨家来说,他们想要的是尽可能的保证农家能从这场死局之中安然脱身,毫发无伤,以免反秦阵线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减。
而卫庄就没那么在乎农家的死活,只要农家别彻底垮了他觉得就没问题——这其实也是古寻的态度。
他或许比卫庄更希望农家能更坚挺一些,但这一帮人真要是不争气,撑不过去,他也能勉强接受。
破船还有三斤钉呢,农家十万弟子的底子摆在这儿,只要别让王离的大军给一锅端了,怎么都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至于盖聂的态度……就比较微妙了。
他对农家最终的结果如何更倾向于无所谓,之所以来大泽山主要是帮墨家的忙,农家……它死不死谁儿子啊!
盖聂又不是什么坚定的反帝国分子。
要说他真正关心的,反而是农家到底和青龙计划有什么关系。
虽然他现在和墨家的关系已经处的非常亲近,但青龙计划的内容,他还是一无所知。
只能从高渐离他们提及青龙计划的只言片语中解读出来,这个计划和嬴政有着直接的关系。
当然,最关键的是高渐离他们非常在意青龙计划,甚至认为该计划的成功与否,或许能决定反秦大计的成功与否。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他还无从得知,不知道农家事毕之后有没有机会更进一步的了解了。
两人闲聊的功夫里,
钟离昧的情况没什么好说的,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惨字,让阿赐折腾的灰头土脸的,手里那把制式的精钢长剑更是在和干将莫邪的频繁磕碰中变得参差不齐。
阿赐倒是玩的很开心,更加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然后,新的搅局者就出现了。
不知何时,一道高挑的穿着蓝白衣衫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放着荧惑之石箱子的车架上。
钟离昧因为和阿赐纠缠着,此时的位置距离马车有点远,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多出来的人。
但是马车周围还有着不少旁观自家上官挨打,不敢贸然上前送死的帝国士兵,他们中有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立刻大声呼喊:
“大家留意,又有敌人!”
远处的钟离昧闻声立刻扭头看向马车,只见对方已经盗出了封存在木箱中的装着荧惑之石的盒子,背到了自己的身后。
“可恶,大意了!”钟离昧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但是又抽不出身回去阻拦那个偷东西的贼,只能喝令麾下士兵,“拦住他!给我拦住他!”
“放走了贼人,一律军法处置!”
帝国士兵的素质还是合格的,即使钟离昧不下令,他们也第一时间围住了马车,弓箭手第一时间弯弓搭箭,瞄准了车上的小偷。
那个小胖子太凶了他们不敢贸然招惹,你个瘦不拉几的小偷也想骑在帝国军人的头上拉*吗!?
偷盗者背对着众多士兵,即使被几十支箭矢瞄准也毫不慌乱,不慌不忙的摸出了一支金灿灿的纯金制的牡丹花,捏在指尖微微搓动。
就在帝国士兵掌中弓弦松动,箭矢将发之际,对方猛然聚起手中的黄金牡丹轻轻一转,花朵飘飞上天,耀眼刺目的金光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由于所有士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所以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晃了一下。
视线一黑,手上自然也就没了准头,所有的箭矢全都恰好错开了那个小偷,倒是把马车扎得跟个刺猬似的。
山壁之上,看着黄金牡丹缓缓落下,被车上的人重新捏在手上,田虎抱着胳膊冷笑道:
“哼,季布果然也来趟这个浑水了!”
“朱家这次是找了不少强援。”田仲在一旁点头附和道。
“这个老家伙……一向喜欢在江湖上四处扮好人,收买人心!”田虎不无轻蔑的评价了一句。
田仲跟着说道,“季布出现,想必醉梦楼那边很快也会有动作了。”
田虎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睥睨着下方,说出了自己的经典台词,“来多少我都照单全收,反正在我眼里都是渣渣!”
田仲嘴角含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小心的询问道,“那二当家,咱们现在……”
“阿言找来的这个傻胖子脑子虽然有问题,实力倒是够硬……这边应该不用继续盯下去了,咱们先走吧。”田虎考量了一下后做出了决定。
山崖上,章邯正在听身后的影密卫成员汇报季布——也就是
“季布,楚国人,曾经是楚国影虎军团军团长,楚国灭亡后成为剧盗,专挑各地的巨商富贾,官宦公侯之家下手,自称劫富济贫,在民间颇有侠盗义贼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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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轻功身法出众,来去无踪,自成名以来,从未失手,各地官衙都曾倾力出动,但一直未能擒拿归案。”
“此人行事极为嚣张,不仅喜欢在行窃之前提前通知,而且每次作案都会有人目击到黄金牡丹出现,故此得了个‘黄金牡丹,花间隐虎’的名号。”
“呵,他不是还有个‘一诺千金,不动如山’的名头吗?”章邯饶有兴致的含笑问了一句。
他身后的影密卫成员点了点头,“将军说的不错。”
“据说季布每送出去一片黄金牡丹的花瓣就代表一个承诺,收到花瓣的人可以在关键时刻求他帮一个忙,只要不违背道义,他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会达成所托。”
“但若是违背他的原则,纵然是奉上千两黄金,他也会无动于衷。”
“这次他应该是为神农堂出手,据说他和朱家有些交情往来。”
一个贼……即使是季布这种极为出名的贼,或者说好听点叫大盗,他也终究是下九流的人物。
而农家,是诸子百家中跟三教九流关系最密切的一家了。
季布很久以前就和农家之间有不少往来联系,而和他关系最近的就是神农堂,所以朱家能请动他。
“遵守承诺,又喜欢出名……”章邯听完后含笑评价道,“一个贼,却有这样两个坏习惯,能到现在都不失手,只能说他的运气比一般老鼠要好。”
这天底下最出名的贼,当然是被称为‘盗王之王’的盗跖。
同时他也是名声最好的贼,不过和因为劫富济贫而被视为侠盗的季布不同,盗跖名声好全靠个人道德。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给穷人散财,主要是他其实很少为了钱去偷东西,尤其是加入墨家以后,他都基本不怎么偷东西了,少数的偷盗行为几乎都有着特殊的目的,和钱财无关,自然也就无财可散。
另一点和季布截然不同的是,盗跖偷东西的时候非常低调,是绝不会做出提前下通知这种楚留香行为,或者说怪盗行为的。
相较之下,季布的种种操作,确实看起来就像是在作死,实力和运气两样但凡差上一点,这会儿人都应该在帝国的大牢里。
影密卫的人对于自家上司的评价不做任何反应,只是继续汇报收集到的季布的信息:
“季布上一次犯案,是在咸阳地区的赵甫家。”
章邯乍一听没怎么在意,接着眉头忽而一皱,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立刻追问道:
“赵甫……这个人有什么来历?”
“他是当地的巨富,颇有家资。”
“我听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影密卫的人想了一下,赶紧补充道,“对了,他的兄长是帝国军械坊的武库令赵部。”
武库令,换言之就是库管。
听起来是个不入流的闲差,但实际上权势地位油水都不差,掌管整个军械坊,手底下也管着一大票人,算……库管头子。
章邯闻言眉头锁的更紧,“军械坊的督造大将……”
“昌平君余党清剿案中,我记得也有一个赵部,他们是一个人吗?”
“他之前在刑狱部队任过差,时间与清剿案吻合,应该是一个人。”
“……”章邯沉思了一下,又问道,“季布在赵甫那儿偷了什么?”
“一颗赵甫最喜爱的夜明珠。”
“不过此案颇为蹊跷,因为季布在得手后,又将夜明珠还给了赵甫。”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怪异之处,影密卫根本不会注意这种失窃案。
章邯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点了几下,眼眸中闪过一抹探究:
“哦,小偷能够放弃到手的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看来他不光是个有坏习惯的老鼠,还是个有故事的老鼠。”
“回头安排人手仔细查一下,赵甫的夜明珠哪来的。”若有所指的调侃完季布后,章邯脸色一正,肃声吩咐了个小任务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昌平君,夜明珠,督造大将赵部这些关键词之间,有着某些隐秘的内在联系。
嗯……不管有什么,只要影密卫一查,自然无所遁形。
面对以轻功见长的季布,帝国士兵的弓弩并未能奏效,哪怕对方就死赖在马车这方圆丈许的空间内不走,他们的箭矢也完全射不中人家。
上去近战吧,他们现在也不敢了——看这样子,也是个硬茬子,贸然上去刚怕是也容易死。
反正看这骚包占着车还不打算赶紧跑,似乎有意继续得瑟一会,那他们也就不着急。
他们不着急,阿赐可着急了。
不过他并不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也不是注意到了季布抢了他的任务目标——实际上阿赐根本就意识不到,被季布背在身后的那个小一号的小盒子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他只会严格遵守自己收到的命令,也就是带走季布脚底下那个被箭矢扎了好几个窟窿的大箱子。
他是被季布手里那朵黄金牡丹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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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闪闪的花诶,看着很好看的样子……”阿赐十分随意的一剑把钟离昧拨楞到一边去,盯着季布手里的黄金牡丹,傻笑着小声盘算道,“我拿来送给姐姐她一定很开心,嘿嘿嘿。”
谁说傻小子就没有脑筋了呢,人家算计起来也是有一套的。
想到就去做,阿赐笑呵呵的跑到马车旁边,一点不客气的问道:
“新来的大哥哥,你能把手里那朵花送给我吗?”
听到声音,季布转过身看向阿赐——这个贼的长相倒是真不错,凤眼剑眉,五官端正,头上戴着一顶虎头簪冠,身上有多处象征着四象白虎的图案。
不过让人有些玩味的是,他的长相面貌似乎和醉梦楼的那位花魁花影有不少相似之处。
当然,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一点,现在也没谁会关心季布的长相。
看着眼前这个把钟离昧虐的狼狈不堪的憨傻小胖子,季布也没敢轻视,含笑回应道:
“抱歉了,这朵花我可不能随便送人。”
按他的规矩,一片黄金牡丹的叶子可就是一个承诺,这一整朵花可有好几十片花瓣呢,都送给这小胖子,他不等于卖身给对方了!
“嗯……”听到对方拒绝,阿赐很苦恼的撅了撅嘴,犹豫一番后,收起了莫邪剑,反手把自己的小风车掏了出来朝前一递,“呐,阿赐愿意拿最心爱的小风车和你换哦。”
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看着被阿赐胖乎乎的肉手握在手里咕噜噜随风而转的风车,季布也感受到了之前钟离昧体会过的那种蛋疼。
真的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难以沟通啊!
且不说他的承诺,他这支花可是纯金打造,虽说整体重量很轻,但再怎么说也是黄金,你拿个纸风车跟我换,合适吗?
阿赐显然觉得很合适,他的这只风车已经陪了他很久,要不是想给姐姐弄个礼物他才不舍得跟别人换呢。
你别说是朵金花,就是块金砖他也不愿意!
面对目光灼灼,又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傻气的阿赐,季布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再度拒绝道:
“抱歉,这支花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不能跟你交换。”
“啊!”阿赐睁大眼睛,眉毛一上一下的扭曲着,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不死心的又问道,“阿赐还可以用别的东西跟你换,新大哥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千丝)
面对打算‘豪掷千金’的小胖子,季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给了否定的回答:
“抱歉了,小兄弟。”
再次被拒绝的阿赐沮丧的垂下了脑袋。
因为从小就被教育不许随便抢别人的东西,所以这会儿他倒没没考虑直接抢这个选项——抢荧惑之石不算,是姐姐让他来拿的。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阿赐马上又抬起了头,有些气鼓鼓的瞪着不给面子的季布,伸手一指被他踩在脚下的箱子:
“你起来,我要把箱子带给姐姐。”
“放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死心眼的钟离昧哪怕被阿赐全程完虐,这会儿嘴上也是一点不输阵,手上也扔掉了那把跟锯齿似的长剑,掏出了自己的铁胎弓,张弓就是四支精钢箭矢搭上去,直指……车上的季布。
阿赐这会儿倒不是他的关注重点了,毕竟放着荧惑之石残片的盒子背在季布身上,而这缺心眼的小胖子还在纠缠那个已经空了的大箱子。
当然,如果可以,这些公然违逆帝国的反贼他肯定是一个都不想放走……但他也很清楚,就只能想想了。
“季布……你不是小偷吗,怎么这回改明抢了!?”目光牢牢锁定捏着黄金牡丹的季布,钟离昧沉声质问……或者说讥讽道。
对于这个天下闻名的剧盗,他倒是第一时间认出来了。
见面当然是第一次,不过对方手里那朵黄金牡丹特征太过鲜明。
面对钟离昧的质疑,季布轻笑一声,淡然回道,“我是明偷,跟抢这种毫无技术水准的行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哼!按帝国律令,你这就是抢!”钟离昧怒喝回应道,同时手中四支箭也脱手飞出。
四支箭矢离弦之后立刻自动分开,一支向下贴地磨擦了一下后复又调头向上,一支向上,越过季布后调头向下一百八十度转向,另外两支分列左右。
四支箭,同时锁住了季布前后左右四个方向。
钟离昧这一手追风弧箭,堪称神乎其技。
季布面对转瞬即至的箭矢也并不在意,手指一抖,黄金牡丹花朵的部份脱手飞起,他本人则冲天而起,直奔山壁顶端而去,在箭矢即将射中他前一瞬间消失在了马车之上。
最后,钟离昧没能留下人,只是留下了一朵黄金牡丹……外加那个空箱子上又扎了四个窟窿。
阿赐看见这一幕瞪着眼睛,更加不开心了。
我的箱子都让你们给扎成什么样了!
好在他死心眼,觉得姐姐既然没有叮嘱不能让箱子受到伤害,那被扎点窟窿就不算是大问题,所以只是有些不开心,并没有发飙。
要是钟离昧他们把箱子彻底给弄坏了,那他估计就得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剑谱第四了。
钟离昧现在肯定是没兴趣搭理这小傻胖子,几步冲到马车旁,看着那个被他的箭矢钉在木箱上的黄金牡丹,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时候,季布的声音从山壁上方传来:
“好一手追风弧箭!”
“可惜有这样的身手,却甘为帝国爪牙,屠戮六国百姓,实在可耻!”
钟离昧听到这话的唯一感觉就是这人有病。
我特么是帝国军人,杀的人是不少,但死在我手下的不是六国士兵,就是逆贼流寇,哪特么来的老百姓!
怎么随随便便往人头上扣屎盆子呢!
没等他骂回去,季布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的下场,会比他们更加悲惨!”
一听这话,钟离昧眼皮猛地一跳,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大喝:
“都躲开!快!”
虽然钟离昧的反应很快,但帝国士兵可没有他那么敏锐的洞察力,即使听到了警告,第一时间的反应也是懵逼。
不过就算他们及时听从指挥,其实也来不及,钟离昧的提醒本身就已经慢了。
他话刚说出口,被钉在箱子上的黄金牡丹突然一阵震颤,接着一片片花瓣倏忽炸开,每一片花瓣都如同一枚锋利的刀片,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钟离昧第一时间纵身一跃,翻身后撤躲开了这些‘暗器’。
阿赐虽然傻乎乎的,并没有像钟离昧那样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但是他的反应速度却远比其他人都高,近乎本能的挥动手中干将,轻而易举的拨开了袭向他的花瓣。
但是周围的帝国士兵就没有这份能耐了,刀片一般纤薄锋利的花瓣在季布的刻意控制下,恰到好处的划过他们裸露在外的咽喉要害。
几十名帝国士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一个个捂着脖子,在各自的呜咽声中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们的脖子上汩汩流出,淌的满地都是。
完成自己的使命后,这些花瓣又在无形之力的牵引下,朝着山崖之上汇聚飞去。
钟离昧见状冷哼一声,立刻张弓搭箭,“哼!想逃?”
话音落下,三支箭矢应声射出,在半空中画出几道不同的弧线后,各自钉住了一片黄金花瓣。
当然,钟离昧的目的不是用自己的追风弧箭去拦下这些杀害了帝国军人的‘凶手’——几十片花瓣呢,他射箭再快也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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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要用自己的箭,为自己搭一条路出来。
他的轻功可不像季布那么好,随随便便就能翻上这十几二十来丈的崖壁,还是立几个支点来的方便。
接着钟离昧没有耽搁片刻,阿赐直接被他无视不管,纵身起跳,在被他刻意钉在山壁上不同高度的三支箭上接连借力后,顺利翻身上了山崖之上。
一上去没有迟滞哪怕一息,反身直接张弓搭箭,却见季布已经骑上了准备好的马匹,手上的黄金牡丹也重新恢复到之前的花朵形状,就是了少了几片花瓣。
接着他一震缰绳,纵马疾驰,扬尘而去。
这种情况下,这一箭射出去也没什么意义了,钟离昧松手落地,望着一骑绝尘的季布,脸色很是难看。
山崖下,没人陪着玩的阿赐也不再继续逗留,笑呵呵的跳上马车,把箱子上密密麻麻的箭支全部拔掉,然后抱起来开开心心的跑了。
另一边,章邯对手下吩咐道,“跟上去!”
“两个都跟吗?”
“都跟着,主要盯着季布,那个少年……弄清楚他是从哪来的。”章邯稍一沉吟后回答道。
“那是否要出手夺回荧惑之石,擒拿贼人?”
“不必!”章邯不假思索的抬手否决道,“我们只需静待局势发展。”
………………
大泽山,林间某处。
朱家一行人不慌不忙的穿行于树林之中,朝着某个目的地而去。
这时候,一名农家弟子匆匆而来,大声汇报道:
“堂主,季布传来消息,已经得手。”
“嘿嘿。”刘季闻言甩头一笑,诙谐的调侃道,“他要是失手了那才奇怪呢……人家可是天底下数得上的贼骨头。”
朱家捏着须子,脸上的‘喜’面表达了他的心情,嘿嘿笑道,“嗯……别太大意,田虎那里不会轻易放手的。”
“走,咱们赶紧过去接应。”
说完,率先带队朝前走去。
刘季落在后面,无奈的耸了耸肩,歪着头向一旁的司徒万里问道:
“我看上去很像是容易疏忽大意的人吗?”
司徒万里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饶有深意笑了笑。
你看上去不像,那还有谁像呢?
刘季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不靠谱的人。
当然,朱家和司徒万里只是在调侃他,刘季的能力他们心里很清楚。
司徒万里说完,追上朱家说话道:
“朱堂主,既然季布得手了,那就由我带四岳堂的弟兄先一步前去接应吧。”
朱家转过头看向司徒万里,“我有点担心啊,那一带可是田氏一族的地盘。”
“呵呵,被担心,我的爱好就是收账,目前为止还没有我收不回的账。”
“我担心的是,荧惑之石也不知道是一笔好账,还是一笔烂账啊!”朱家叹声回应道。
司徒万里迈步朝前加速,和朱家暂且分道扬镳,嘴上最后回了一句,“到手后,自然就知道是好账坏账了。”
………………
落马坡,山壁之上。
盖聂看着下方正在重整残兵,准备骑马继续去追击季布的钟离昧,沉声说道:
“章邯既然带着影密卫来了,荧惑之石的防卫力量不该如此薄弱,他这是在……钓鱼?”
卫庄嘴角噙着笑,回应道,“影密卫的职责,可不包括保护荧惑之石。”
“他钓的是什么鱼?”盖聂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看来有人帮我们找到了突破口。”卫庄如此回答道。
章邯钓的,自然是罗网的鱼,而他们现在需要的,也恰恰是这条鱼。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再赘言,转身离开了这里。
………………
大泽山,落马坡某处。
田虎田仲等人和朱家一样,也在朝着某个目的地而去,就是不知道一不一样。
田仲这会儿正跟田虎汇报:
“看季布逃走的方向,只有一条路可以让他离开落马坡。”
“很好!”田虎含笑回道,“正好可以让我看看,咱们那位同盟靠不靠的住了。”
“田蜜找来的那个家伙,查出他的来路了吗?”
田仲赶紧回答道,“让弟兄查过了,没想到对方还大有来头。”
“哦?”田虎露出感兴趣的样子,“说说看。”
“他叫英布,以前在楚国军队里任职,统领赫赫有名的雷豹军团,以勇猛过人着称。”
“楚军溃败,楚国灭亡后,他的人头被帝国悬赏五千两黄金,他也就此成了流浪武士。”
“这样的人,居然会替田蜜卖命?”田虎听完还有些诧异。
听起来,这也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怎么会给田蜜这个烂裤裆效力?
田仲讪笑一声,附和道,“这个的确有些奇怪。”
“嗯……”田虎沉思一下后,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解释,“不过田蜜对付男人确实有独到的手段,这个英布……也说不好。”
温柔乡英雄冢,这田蜜别管裤裆磨损程度怎么样,人确实是够骚够顶,田虎有时候看见她都不免心头火起,把一个军中莽汉收入裙下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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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你多留意,继续深挖一下他的底细。”
“是,二当家。”田仲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那个帝国的军官,什么追风弧箭钟离昧,倒是不死心,还在带人追季布。”
“哑奴已经去埋伏他了。”
田虎点点头,“哑奴一贯深藏不露,钟离昧这小子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田仲陪笑附和道,“二当家说的是,毕竟在加入烈山堂之前,哑奴也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收拾一个帝国军官,想必手到擒来。”
田虎眼睛一转,改口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就在这里杀几条帝国的走狗,顺便绝了季布的后路。”
“既然如此,麻烦请金先生一同前往吧。”田仲没有劝说田虎放弃亲自出马,但他显然不希望田虎独自行动。
万一被伏击了呢?
田虎这个时候可还不能死。
“二当家不能有任何闪失!”
金先生永远是一张面瘫司马脸,平静的点点头,“遵命。”
田虎没有拒绝田仲的安排,看着金先生道,“也好,让我瞧瞧老金你的能耐。”
接着他对田仲吩咐道,“魁隗堂那边我不放心,你亲自去一趟,替我盯紧田蜜这个女人。”
田虎主要不是怕田蜜出纰漏,而是怕田蜜临阵反水,带着荧惑之石跑路。
“二当家放心,我这就去。”田仲躬身一抱拳,带着身后的一众弟子就离开了。
田虎一拍金先生的肩头,“走吧,老金,你跟我来。”
金先生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刚被拍过的肩膀,闷声跟上了田虎。
………………
落马坡后山,钟离昧带着剩余的几个帝国士兵骑马追着季布一路至此。
到这里他停下了,因为这里是个岔路口。
在他面前,是一座篱笆民舍,里面还有个腿脚不怎么利落的老人在收拾木柴。
在民舍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条路。
他现在需要想办法确认季布朝着哪个方向去了。
而最快的方法,肯定就是问篱笆院里那个老者了。
思考至此,钟离昧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近院门,倒没有贸然进去,远远的招呼道:
“老人家,老人家!”
砍柴的老者闻声转过身来,人倒是不算太老,只是身形佝偻着,腿脚干瘦,看背影显得年纪特别大。
钟离昧也没在意这些,赶紧问道,“老人家,你可曾见过有人不久前从这里经过?”
老人家拖着不便的腿脚走近钟离昧,一开口就让他傻眼了: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竟然是个哑巴!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万缕)
问到一个哑巴头上,让钟离昧有些无奈,好在不能说话只是交流麻烦一点,只要别是聋子瞎子就好。
不过这老人虽然不是聋子,耳朵也肯定不怎么好使,浑浊的双眼看向钟离昧带着明显的疑惑,双手不断比划着,好像没听清刚才钟离昧跟他说的话。
钟离昧只好耐着性子加大音量,吐字清晰的重新问道:
“老人家,你一直在这里劳作吗?”
这回老头听懂了,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因为腿脚不便人还差点摔倒。
钟离昧皱了下眉,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并没有伸手去扶,只是看着老人自己重新站稳,继续问道:
“您有看见什么人从这里经过吗?”
老人又飞快的点了点头,手舞足蹈的朝着自己右手边的路指了指,意思是人朝那边去了。
钟离昧这次没有多想什么,拱手道谢后,转身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打算简单看看季布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刚迈出去两步,钟离昧脸色骤然一变。
不对!有杀气!
他急忙转身,高喊提醒,“小心,有埋伏!”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一样,又慢了半拍。
刚才还腿脚不便,走一步摇三下的老头此时一改衰朽,利落的掏出了一柄飞刀,或者说大号的飞镖,反手一甩,正中一名士兵的咽喉要害。
他的惨叫声,刚好和钟离昧的提醒同步。
不等余下的几个士兵反应过来,老头立刻利利落的翻身一跃,踩上最前面一个士兵的马头上,双手各攥着一把大号飞镖,一个干脆的双手交叠切割,将对方封喉。
接着又是连续几个纵身,干净利落的收割掉了剩余六七个士兵的性命,整个过程不超过两个呼吸,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招招直奔致命要害,一看就是专门训练过杀人手段的专业人士。
钟离昧才刚把自己的新换的佩剑抽出来迈出去两步,自己的手下就已经被对方杀光了。
也不怪他来不及,主要是这老头算计的也够阴。
这篱笆院子的门偏右,帝国士兵跟在钟离昧的身后,基本都停在左侧,而钟离昧本人被他忽悠着朝右边走了几大步,两边距离一下子拉开了。
眼见自己最后剩下的几个弟兄也都被杀光,恼火的钟离昧立刻杀向哑巴老者。
老头也丝毫不惧,挥舞着双镖就迎了上去。
常言道一寸短一寸险,这短兵器用起来最是险恶,对使用的人险,对接招的人也险。
一般的短兵器都是匕首,而这老头使得两把加长飞镖虽然比一般的暗器飞镖长上一倍左右,却还是比正常的匕首短上不少,用起来也自然更加的灵巧,凶险。
一上来老头就直接扑进了钟离昧的‘怀里’,本人身形灵巧的躲避着钟离昧的长剑,一对长镖则直奔着对方的手腕肩胛腰腹等关节要害而去。
这么短的距离,钟离昧的剑根本挥舞不开,只能不断的手脚并用,以近身格斗技和对方纠缠,同时尝试着拉开距离。
钟离昧的剑术水准基本可以说是没什么水准,近身格斗倒是可圈可点,毕竟他主修的是家传的追风弧箭,但是射术这玩意近身就不好使了。
只不过近身格斗自卫尚可,杀敌就有些不够看了,所以他一般都是用剑。
这个时候倒是发挥了奇效,哑巴老者的攻势虽然又快又险,一时间还是没能奈何得掉了他,甚至还能抽空反击。
但是他也没能成功的甩开对方,始终被老头牢牢的黏住。
眼见自己的攻势一时间无法取得战果,哑巴老头果断转换了思路,不再冲着钟离昧身上的各处要害,而是专攻他的双手手腕——实际目的也不是伤人,而是缴械。
他要逼钟离昧弃剑!
虽然两人之间距离过近,导致钟离昧手里那把剑没能发挥出多大的效果,但还是没少在关键时刻给哑巴老头添堵,让他屡屡功败垂成。
这剑刃的伤害性,可远比拳脚重的多,毕竟钟离昧又不是天生神力的选手,随随便便一拳就能把人胆汁都打出来。
哑巴老头确实精于战斗,思路转换的也非常及时,非常有效,原本需要分心多处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钟离昧的双手手腕部位后,给他造成的压力立马直线飙升。
两人双腿上几乎都没什么动作了,就见身体贴近,四只手在短短半尺的距离内不断推攘翻飞,就像是做太极推手,但是速度却是飞快,足以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钟离昧手里那把剑则是二人交锋的重点,不断在被握住松开,松开握住。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之间就你来我往了十数个回合,最终钟离昧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武器,让那把剑脱手掉在了地上。
哑巴老头见机立刻加快攻势,四肢并用,力求以最快的速度造成杀伤。
钟离昧空手接招更显颓势,不过也让他找到了机会,以挨了对方两下肘击为代价,稍稍拉开了两步距离。
虽然对方立刻就重新贴了上来,但还是让钟离昧得以抽出背后的铁胎弓,充作鞭锏一般的兵器,朝着对方兜头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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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弓兵出近战!
铁胎弓对于钟离昧来说,显然比那把剑用起来更利索,甚至比他的拳脚要更自然,不愧是能把箭射出花来的人。
哑巴老头一时间愣是让钟离昧用弓给逼退了。
钟离昧趁机抽箭搭弓,对着哑巴老头就是三连射。
三支箭,一支比一支的运行轨迹吊诡,堪称蛇皮走位。
这老头也不是白给,在半空中连续两个腾挪,硬是全躲开了。
可惜他还是不够了解钟离昧。
三支箭中的前两支落空之后直接扎到了地上,但第三支拐了个大弧圈后,转向一百八十度,从后方重新射向了哑巴老头。
这一下他实在猝不及防,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让箭头从腹部擦了过去,溅起了一抹血花。
那支箭则被钟离昧一把攥回了手里。
哑巴老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并没有在意,握紧手中的长镖,冲钟离昧露出一个阴暗的笑容。
这点皮外伤,对他毫无影响,而现在他已经记住了钟离昧的箭有多厉害。
接下来,就不会再给对方发挥的机会了!
钟离昧捏紧自己的弓,一边盯着哑巴老头,一边又在小心的观察周围。
农家既然特意在这一带设伏,那……会只有这一个老头吗?
恰好此时一阵风吹过,钟离昧军服的下摆被吹的猎猎作响,地上的树叶随风蹉跎而过。
钟离昧,则感受到了一股强烈而瘆人的压力。
这股压力绝不是眼前这个老头带来的……而且还在不断增强。
冷汗从钟离昧的额头上一滴一滴往下滑落,最终他先按捺不住,反身朝着身后某个地方搭箭一射。
追风弧箭!
箭矢穿风破叶,拐出一个弧度后,直扑坡上林间。
而刚赶来的田虎和金先生,正是钟离昧这一箭的目标。
看着迅速逼近的箭矢,金先生就要拔剑出鞘,田虎却咧嘴一笑,抬手虚按,隔空按下了对方出鞘三分的佩剑。
接着另一只手抬起,正对着直扑自己面门的追风弧箭,无形的内力隔空止住了箭矢,将其虚捏在掌间。
“哼!会拐弯的箭?”田虎语气轻蔑的戏谑道,“所以你能预测箭矢飞行的路线?还真是有趣!”
“知道更有趣的是什么吗?”
“你能预测自己接下来的生死吗?”
田虎的语气逐渐狰狞阴狠,手上用力一捏,精钢打造的箭矢直接被他隔空用内力捏成了麻花,最后反手一甩,将这团麻花还给了钟离昧。
钟离昧朝前一扑躲开自己不成样子的箭矢,顺势捡起地上的长剑。
与此同时,那根‘麻花’落地之后,很快就自动崩解成小碎块了,显然田虎已经用内力彻底毁掉了它的内部结构。
这一幕看的钟离昧目光一沉,脸色也阴了下来——敌人的实力,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天无二日,田有猛虎’这句话,要说也不算是纯粹的吹捧,田猛田虎兄弟俩的实力还是不差的。
其中哥哥田猛算得上文武兼备,而弟弟田虎,就基本全靠自己的武力说话了。
这一手雄厚的内力,也算侧面展现他的实力了——人家天天拽的天老大他老二也不是没有底气。
“哑奴,你手脚太慢了,退下吧!”田虎对哑巴老头——也就是哑奴命令道。
后者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直接撤了。
钟离昧不认识田虎,因为以前没见过,但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
“你就是农家贼寇的头目?”
公然派人袭击帝国军人,确实可以直接把农家打成贼寇之流。
田虎没有搭理他,金先生这时主动上前请战,“二当家,这个人,就交给我吧。”
田虎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这个请求,只是沉声要求道,“快点解决,我没耐心在这里浪费时间!”
金先生微微颔首,迈步走向钟离昧,在对方的紧张视线中,停在十几步外,冷声说道:
“你命不好,我们赶时间,受死吧!”
语气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缓,可是言语之间杀气毕现。
说完,他一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剑锋之上寒光凛凛,确实不是一把寻常剑器。
钟离昧小心的盯着对方,心逐渐提起来——这个人给他的压迫感,一点也不在田虎之下。
………………
落马坡,钟离昧遇袭的地方,马车还停在原地,上面摆满了散乱的箭矢——都是阿赐拔下来的。
章邯站在马车旁,一名影密卫过来询问道:
“将军,钟离昧校尉似乎又遇到了农家阻击,我们是否要去支援?”
“钟离昧……”章邯露出一抹笑意,摆手回应道,“不用。”
他那里……应该会有人盯着的。
这时候,白屠骑着马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看见现场这一片狼藉,当即吓得脸都白了,跌跌撞撞的翻身下马,紧走几步扑通就给章邯跪下了。
“卑职来迟,请章邯将军恕罪!”白屠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请罪,整个人都在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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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不得他不害怕,荧惑之石丢了,他的责任是跑不掉的。
即使钟离昧是押运先锋官,即使荧惑之石是钟离昧弄丢的,他这个本地驻军首领还是得至少承担一半的责任。
以皇帝陛下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而言,即使只有一半的责任,估计也够他五马分尸的了。
若是没有章邯,他还可以尝试找自己上面的人想办法把锅甩出去,把自己撇出去。
但现在有章邯……他能落个什么下场就看章邯打算怎么处置他了。
生杀予夺,只在一念!
章邯当然不会跟他客气了,面对白屠的求饶告罪,横眉瞪眼,冷声呵斥道:
“荧惑之石丢失,白校尉,你死罪难逃!”
白屠一听浑身都软了,连忙继续磕头求饶:
“卑职也没想到那些贼人如此猖狂!卑职愿受一切责罚,还请将军饶命啊!”
“哼!责罚?”章邯厉声回应道,“荧惑之石乃是皇帝陛下钦点的要物,牵扯到帝国机密,你遗失之责罪无可恕!”
“来人,将他收监关押,明日午时公开处斩,以示军威!”
一旁的影密卫立刻领命,开始把白屠拖到一旁。
白屠这个时候只能不断高呼饶命——否则还能怎样呢?造反吗?
他有这个胆子,他手底下那些士兵还没有呢。
章邯却不管他,冷眼看着他被拖下去收监,眼神中闪过一些不明的色彩,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
另一边,和晓梦小试一局的逍遥子和劝说田虎未果的高渐离大铁锤二人在落马坡外不远处重新汇合了。
“逍遥先生,一切可还顺利?”高渐离先开口问道。
逍遥子抚须缓缓回道,“和晓梦师妹简单过了两手,没什么事,让两位牵挂分心,真是抱歉。”
“逍遥先生客气了。”高渐离客套了一句,然后疑声问道,“据我所知,天宗不是一向信奉超脱出世,清静无为的吗?”
“这位晓梦大师如此咄咄逼人,岂不违背天宗教义?”
唔……逍遥子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这要说起来,可就是个大话题了,天人两宗的理念分歧已有三百余年,如今说来其实乏善可陈。”
“只是晓梦师妹她……实在让我有些拿不准。”
“此话怎讲?”高渐离皱着眉头追问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逍遥子叹出一句《道德经》中的语句,进而解释道,“于人宗而言,众生一视同仁,无高低贵贱之分,当怀悲天悯人之心。”
“而于天宗来说,芸芸众生的生死便如春秋交替一般自然而然,不值悲喜,太上忘情,而至无情。”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晓梦的问题
“无情?”大铁锤瞪着眼睛,不爽的嚷嚷道,“无情就可以对自家同门赶尽杀绝吗?”
“哈哈……”逍遥子抚须摇头轻笑,“道之一字,当然不止是简单的‘无情’二字可以说清的。”
“天宗的无情,简而言之,是在阅尽世事沧桑后,明白人力有所限的忘情。”
“不务生之所无以为,不务命之所无奈何。”
最后他还引用了一句自家先贤庄子的名言来作为解释。
“不过这并不表示天宗门人就不尊重生命,我所熟悉的天宗北冥子师叔,以及赤松子师兄,都并非性情冷酷之人。”
“但晓梦师妹……她或许是道家数百年来最具天赋的少年天才,所以……”
说到这里,逍遥子不由微微叹气。
高渐离疑惑道,“既然是少年天才,不应该更为慧达吗?”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逍遥子失笑摇头,“我并非是在说晓梦师妹不通天宗道理,而是……看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人宗讲究后天修真,而天宗收纳弟子更看重先天禀赋。”
“晓梦师妹的天赋,堪称我生平仅见。”
“以我和她交手的情况来看,她在施展天地失色至纯内力的同时,依然能够融汇万川秋水和心若止水正反相冲的内力,凝固周围的雨点草叶。”
“这份内力修为可以说已臻至化境,深得北冥子师叔的真传。”
“以她现在的年龄来看,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能超越道家天人两宗的所有高手,哪怕是她的老师北冥子。”
“这么离谱吗?”大铁锤挠挠头,不禁咋舌道。
逍遥子笑了笑,没有回应他。
就是这么离谱。
晓梦和他交手的时候,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出招之上,而晓梦,可是一直维持着天地失色对周遭的影响,直到两人最后一招真气对冲,才算崩解。
这让逍遥子甚至有些怀疑,如果晓梦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自己还能否胜过她半招。
天才,就是这么不讲理。
逍遥子心性也算淡泊了,都难免对自己这位师妹的天赋惊叹,更不要说大铁锤了。
不过这也正常,讲道理的就不是天才了。
实际上盖聂卫庄就不离谱吗?
盖聂如今才不过年近不惑,但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二高手。
面对全盛时期的剑圣,道家天人两宗也是没一个人打得过……包括北冥子!
最关键的是,盖聂可不是今年才成的天下第一剑客,人家被江湖公认这个名头的时候,才刚过而立之年。
这样算下来,晓梦的天赋……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况且逍遥子的判断只针对于内力修为这一项而已。
不过逍遥子想强调的并不是这一点:
“晓梦师妹的武学天赋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当年她只身入天宗,能够惊动北冥子师叔亲自见她,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逍遥子选择性的无视了古寻这个背后助力。
“真正的关键,在于她在‘道’上的禀赋。”
“北冥子师叔早已不收弟子,却还是破格将晓梦录入门下……能打动他的,绝对不止是晓梦师妹的根骨奇佳,更重要的还是她对‘道’的悟性。”
“这么玄乎的吗?”大铁锤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根骨天赋还好说,悟性……还是对什么‘道’的悟性,怎么看出来呢?
逍遥子闻言一笑,却并没有试图向大铁锤解释,因为他也解释不了,这方面的判断更多还是看经验,北冥子,无疑是道家最有经验的人。
“晓梦师妹加入天宗后没多久,便开始了为期十年的死关,这在天宗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北冥子师叔特意如此安排,背后必有深意。”
“逍遥先生的意思是晓梦是受北冥子大师……影响才会有这样的态度?”高渐离听的有些不太明白,自行揣测道。
“不不不。”听到高渐离如此误会自己的意思,逍遥子急忙纠正,“天宗的人,是不会做出如此……世俗的行径的。”
逍遥子选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词汇来形容高渐离所说的话。
这也是事实。
北冥子若是对人宗不满,自己就直接出面了,根本不可能假借他人的名头。
之前天宗长老派小灵出山,也只是把他撵出去,并没有真的要求他非得完成什么任务。
未免高渐离他们再胡思乱想,逍遥子也赶紧解释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北冥子师叔对晓梦师妹特殊安排,表明了晓梦师妹她本身必然存在某些特殊的地方——天性聪慧,悟性高绝的天才,往往正是问题最严重的人。”
“而且晓梦师妹的身世……据我所知,至今仍然是个彻彻底底的谜团”
“十年闭关,少年天才,身世不详……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让我完全无法看清,她究竟想的是什么,又想做什么。”
“道唯一,法万千,北冥子师叔不会去限定晓梦的路,只会尝试引导,但最终结果如何,还是取决于她自己,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这份未知,才是我最担心的啊!”逍遥子捋着自己颌下的长须,忧声叹道。
高渐离和大铁锤听完后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道家内部的事,他们是既不好随便置喙,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片刻之后,高渐离犹豫着问道:
“天人之间,难道真的没有融合相处之道吗?”
“呵!”逍遥子苦笑一声,却不知如何回答。
天人合一,谈何容易!
自三百年前天人分裂以来,从来不乏道家先辈试图弥合双方之间的关系,让天人重归于好。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天人两宗之间的关系不仅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反而裂痕愈演愈烈,到了今日,两宗之间已然是摇摇欲坠。
高渐离看他这副为难的样子,也知道答案大概不会理想,转而问道:
“那……接下来天人之间的妙台观剑,岂不是……”
逍遥子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大麻烦。”
“我若是存心退让,只怕人宗势危。”
“可若是全力以赴,又恐天人生隙,届时对于整个道家,或许都将是一场浩劫。”
逍遥子现在的局面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进退维谷。
软了不行,硬了不行,不软不硬……又该如何把握其间的度呢?
晓梦的想法他又把握不住。
………………
大泽山,落马坡,篱笆院落前。
金先生缓缓抬剑,锋刃直指钟离昧,剑身之上萦绕着淡淡的一圈浅蓝剑气。
钟离昧握紧手里的剑,神色愈发凝重,一颗心也愈发的捏紧——杀意如此强烈的剑气,此人远比那个哑巴要可怕的多!
钟离昧念头刚起,金先生已然垫步前冲,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化作一道残影直冲他而来。
钟离昧瞪大眼睛,哪怕全神贯注之下也险些没有反应过来,急忙抬剑接招。
然而仅仅一个回合,就被对方挑飞了手里的长剑。
不等他多想,金先生立刻反身又是一剑直刺,钟离昧只得以手中铁胎弓挡住对方剑尖。
韧性极佳的弓身在金先生的压迫下弯出一个惊人的弧度,最终钟离昧扛不住反作用力,整个人倒飞出去。
钟离昧顺势一个后空翻,重整姿态,安然落地。
不敢有半分停歇,钟离昧抽箭便射,箭矢破风而出,绕出一个刁钻的弧度射向金先生。
金先生冷眼以对,轻描淡写的抬剑横切,精准的将特制的精钢箭矢直接从中一分为二。
不等钟离昧再射第二箭,金先生已经持剑再度欺近。
这一次,钟离昧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一个回合过去,二人错身分开,钟离昧已然身中数剑,他身上的甲胄完全挡不住金先生手中利刃,腰腹,胸口,双腿遍布着血淋淋的剑伤。
遭受重创的钟离昧手中铁胎弓也掉到了一旁,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几乎要站不住,只是咬着牙硬撑着那一口气。
金先生淡漠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响起,“送你最后一程!”
话落,金先生倏然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朝着钟离昧腹腔部位就是一剑,直接将他捅了个对穿,而后飘然抽剑撤身。
钟离昧张口呕出一大口鲜血,彻底扑倒在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流血。
金先生则淡然的一甩掌中长剑,甩掉上面残留的鲜血,对自己的轻松获胜不以为意,只是貌似随意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林子。
其实他之所以能如此轻松的解决掉钟离昧,一方面是双方实力确实差距明显。
钟离昧的追风弧箭在和江湖高手对战时其实并不具备什么优势,最多就是看起来花哨,视觉效果不错,面对顶尖的剑手时劣势还要尤为明显。
另一方面则是钟离昧此时的状态已经很差了。
他先是被阿赐戏耍了半天,重伤没受,打可是挨了不少,之后又和哑奴之间来了一场贴身激战,消耗也不小。
现在的他,肉体高度疲累,真气损耗严重,战力严重下滑,面对高手自然是一触即溃。
看着已经扑街的钟离昧,田虎抱着胳膊高声大笑:
“哈哈哈……不错,好剑法啊!”
“老金你的实力还真不是盖的,这小子就算状态完好,只怕也走不过几招。”
说到这,田虎眉头突然一挑,目光看向了金先生身后。
察觉到身后动静的金先生扭头看去,却见已经油尽灯枯,生命垂危的钟离昧还在不死心的朝他那把插在地上的剑爬过去,在地面上还拖出一道血痕。
“无谓的挣扎。”金先生冷冷的评价道。
田虎嘴角咧起恶意的笑容,戏谑道:
“老金,你知道吗,我一向喜欢执着的人。”
“他们在我脚下挣扎的越久,给我的乐趣也就越大。”
“可惜啊,今天老子没这个闲情雅致,送他上路吧!”田虎语气转冷的宣判道。
金先生自然不会拒绝,迈步朝着钟离昧走过去,上来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遭着一踩,钟离昧口中又溢出一大口鲜血,拼尽全力挣扎着,却已经提不上一点力气。
金先生对此无动于衷,毫不留情的抬剑对着钟离昧后心要害,一剑扎了下去。
鲜血迸出,钟离昧口鼻喷血,趴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金先生再次甩掉鲜血,收剑还鞘,宣告钟离昧的彻底‘死亡’。
田虎不打算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转身直接离开,金先生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树林,快步跟上田虎也离开了这里。
空荡荡的道路上,只剩下血泊之中气息全无的钟离昧。
一旁的树林中,韩信看着自己生死不知的好友,一向面瘫的那张脸出奇的阴沉。
他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担心钟离昧被农家的那些憨批弄死,结果钟离昧还真的……差点就死了。
事实上,韩信刚才都打算出手救人了——虽然他真的不能暴露自己,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去死。
露面了大不了就……就把目击者全部杀了呗。
当然,要是现在杀了田虎肯定会引起农家局势的剧变,韩信肯定不能真的这么干。
不过如果他真的暴露了,灭口就是必须的,最多往后延一延。
至于为什么最后没出手……因为他发现那个叫‘老金’的剑客,留手了。
两次致命攻击,那个人都刻意避开了真正要命的位置,给钟离昧留了一线生机。
而且由于差点忍不住出手,藏在一旁的韩信还被他察觉到了,但对方也是一言不发,没有揭发韩信。
“看来……也是个值得注意的目标。”韩信嘀咕了一句,然后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钟离昧虽然没死,UU看书ww.uansh.net但只有半口气吊着,他现在不方便,得赶紧找人过来。
韩信也离开这里后,道路尽头出现了一道隐约的曼妙身影,似乎是个女人。
………………
落马坡外,逍遥子等人互相沉默着。
晓梦的问题他们仨都没有办法,似乎也只能干瞪眼。
这时候,一身甲胄齐全的龙且从道路一端走了过来。
大铁锤见状赶紧迎上去打招呼以打破沉默:
“龙且,你终于来了!”
“都安排好了?”
龙且点点头,“嗯,曹副将在各处关隘呵路口都派了兄弟盯着,不会漏掉任何动静。”
大铁锤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愧是腾龙军团,办事就是利落!”
他们话没说两句,又有人从另一个岔路走了过来——那是往落马坡去的路。
来人不消说,自然是匆匆赶过来的韩信。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找人救人
“是那小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大铁锤看见韩信,抱着胳膊嘀咕了一句,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防备。
韩信对于他们来说敌友未明,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现身,肯定得防着点。
嗯不过也不用太戒备,毕竟人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毫无遮掩的意思。
韩信走到几人面前,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几位,又见面了。”
高渐离眉眼微垂,淡淡的回应道,“没想到会这里见到阁下。”
“呵,还以为高先生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在下了。”韩信扯出一个假笑道。
“一个身份可疑,却并不简单的无名之辈,我可没那么容易忘记。”高渐离夹枪带棒的回了一句,表明对韩信不肯透露自己身份来历的质疑与戒备。
“承蒙抬爱,多谢。”韩信只当这是在夸自己,还抱拳致谢。
大铁锤不爽的撇了撇嘴,上前吹胡子瞪眼的质问道:
“我们走到哪儿,你就鬼鬼祟祟的跟到哪儿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信很坦然的举起双手,做了个后世某西方大国的军礼以表示自己的无害:
“诸位放心,在下并无恶意。”
“只是想请各位帮一个忙。”
高渐离闻言直接转过身去,以行动表达自己拒绝的态度,“我们有什么理由帮你?”
“传闻墨家上下皆是一等一的热血侠义之士,江湖救急从不落人后。”韩信开始给他们戴高帽子。
高渐离侧对着韩信,轻描淡写的回道,“我们只为朋友出手,你是朋友吗?”
他这是在进一步逼问韩信到底是什么来历,什么立场。
韩信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
“够不够资格和墨家的诸位做朋友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我既然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和诸位交流,想来高先生并没有把我当作敌人。”
自己的身份迟早会被他们知道,所以韩信其实并没有太过刻意的隐藏,但他的身份还是不适合主动挑明,最多大家心照不宣。
“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认可你是朋友。”高渐离仍旧不肯松口。
“如果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说不定可以多交一个朋友。”
“嗯”高渐离沉吟一下,态度多少还是放松了一些,转过身看向韩信,“你可以说说看。”
“我想请几位去救我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韩信很干脆的回答道,“此次荧惑之石的押运官,帝国校尉钟离昧,他在落马坡遭遇了农家高手的伏击,危在旦夕。”
韩信倒是没有直接说明人就剩一口气等着他们去救,含糊了一下,至于原因为了省点嘴皮子。
而听了韩信所说的内容,大铁锤他们倒是反应不一,不过基本上都有些诧异。
钟离昧,帝国军官,也是上次帮着他们救走那些乡民的人,后来高渐离他们更是想起来这人还是机关城之役中帝国军队的领兵将领之一韩信和钟离昧的名气目前主要还是在帝国内部流传,墨家虽然搞到了相关的情报,但一直没在意,也就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毕竟机关城陷落,帝国军方的责任不大,真该算账得找卫庄。
可韩信现在找他们这伙帝国最忠实的叛逆分子去救一个帝国军官,还是跟他们有深仇大恨的是不是有点离谱?
大铁锤心直口快,直接嘟囔着回道:
“你知道自己在跟什么人说话吗?”
我们,反秦分子!还是头号的!
韩信耸耸肩,“否则我就不来找你们了。”
要的就是反秦分子!
“钟离昧机关城被破,他便是秦军主将之一,你和他是朋友你也是帝国军方的人?”高渐离开始质疑韩信的身份。
不得不说,猜的还挺准。
韩信摸了摸鼻子,心里发虚,但脸色如常的回应道,“我和他是老朋友,多年以前就相识的老朋友。”
高渐离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继续问道,“你和另一个帝国军官也有过交流,他似乎很给你面子?”
当时高渐离全程旁观了韩信用金叶子行贿的操作,但他觉得没那么简单,区区一枚金叶子就能让一个帝国高级军官如此好说话?
不是说高渐离觉得一片金叶子不值钱,而是对白屠那种人来说,他没必要为此给好脸不爽直接抢了你个屁民又能如何?
“这倒也没错。”韩信想了一下,没好意思否认。
当时白屠会变脸,确实不止是金叶子的效果。
大铁锤的脸立刻冷下来,抱着胳膊冷笑着瞪着韩信,“这么说来,你还真是帝国的狗腿子!?”
“给两位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很可疑。”
“哼!”大铁锤冷哼一声,捏着拳头威胁道,“你要真是帝国的爪牙,我倒是愿意帮你一个忙帮你上路!”
看着这个胸肌大无脑的莽夫,韩信很想翻个白眼,转过半个身位过去,为自己辩解道:
“几位不要忘了,之前若是没有我解围,你们未必能那么顺利的脱身。”
韩信这是在从侧面为自己洗脱嫌疑这种方法最巧妙的地方在于,他本人并不需要正面承诺自己和帝国无关。
高渐离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确实,不管怎么说之前是韩信连续两次帮他们解的围。
“这样说来,墨家也算欠了我人情。”韩信侧目看向高渐离等人,含笑说道,“几位意下如何?”
高渐离眉头一皱,稍微思索之后,却摇头拒绝道,“抱歉,恐怕这个人情,墨家现在还不了你。”
欠你人情我们认,这个人情我们也肯定还,但不是现在!
上次韩信帮他们是自己上赶着去的,不是高渐离他们求他的,所以也没理由强求人家立刻还这个人情。
“你那位老朋友,恐怕在劫难逃了。”高渐离冷冷的回道。
“他身陷农家六堂争斗的漩涡中心,墨家不便插手。”
如果只是救个人,高渐离倒是不介意借机把人情还了,毕竟欠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人情并不是好事。
但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他们不可能为了救一个帝国军官,去开罪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农家。
韩信对于高渐离的回绝完全不觉得意外,很平静的接受了:
“高先生说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墨家确实不便插手农家内务。”
“所以”他话锋一转,看向一旁的龙且,“不如由腾龙军团的龙且将军代劳,替墨家还上这个人情?”
“我?”龙且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救一个帝国军官?”
虽然他对钟离昧还挺欣赏,但大家立场终究不同,而且高渐离明显不想掺和,他又何必去代这个劳呢?
韩信笑着提醒道,“当年楚军溃败,是墨家阻挡了蒙恬所率的追兵,救下了你们项氏一族的少主。”
“而逼退了蒙恬的那一剑,还恰巧来自于高先生的水寒剑水寒剑留在苍云甲上的剑痕,至今还是那副甲胄之上最深的一道印痕。”
“如此算来,项氏一族也算欠了墨家一个大人情。”
“人情换人情,龙且将军应该不介意替墨家还这个人情吧?”
墨家现在不方便得罪农家,你一个兵家的人总没问题吧?
“你说的很在理”龙且还是有些犹豫,“但你想用这个人情换我去救一个帝国军官”
一方面,龙且意动了,高渐离他们看样子也不反对,另一方面,他又还是有些顾虑,担心韩信另有算计。
韩信见状,笑着放上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龙且将军你,应该有一个使命吧?”
龙且的瞳孔一缩,反应很激动,厉声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韩信一笑,“我只知道,追风弧箭钟离昧,现在需要一个人去救他。”
追风弧箭追风弧箭
这四个字不断地在龙且脑中闪过,同时浮现的还有风林火山四个字。
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倾倒了。
高渐离这时也看出了龙且的想法有所松动,干脆顺水推舟,帮了一把:
“既然如此,就烦请龙且将军替墨家走一趟吧,有劳了。”
大铁锤对此似乎有些不满,不过看高渐离坚持,咕哝了几下嘴,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龙且得到了台阶,也不再犹豫,一抱拳道,“那我去去就来。”
说完,冲高渐离他们各自抱了下拳,然后就离开这里前往落马坡去了。
韩信目送着龙且远去,对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呃一个无名小卒。”韩信如此回道。
龙且哼笑一声,大步离开了这里。
见龙且彻底离去,高渐离盯着韩信质问道:
“你自称无名小卒,可你知道的事,要远比一个小卒多得多。”
韩信转过身,看向他们,回答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闲来无事最喜欢下棋作为消遣,若能清楚的了解棋盘上每一个位置的利弊损益,纵使没有胜算,至少可以让自己不会出局。”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其实就是韩信在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的多因为习惯去尽可能的搜集情报。
至于怎么搜集的,那就跟别人无关了。
情报渠道这东西,就算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都不能随便泄露,更何况他们之间还不够熟。
高渐离想了一下,没再逼问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是棋局的一部分?”
韩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提醒他们道:
“包括诸位在内,此时此地的每一个人都已身在局中。”
“你和帝国瓜葛颇深,又来和我们这些帝国叛逆套近乎,而且还与农家六堂有所联络”
韩信抿嘴一笑,“高先生知道的也不少嘛。”
接着他主动发问道,“诸位先前已经和农家的人接触过了吧?”
高渐离犹豫一下,没有隐瞒,“确实和田虎田仲有过接触。”
“结果如何?”
“这就与阁下无关了。”
韩信笑了笑,再度转过身去,一边慢步离开这里一边说道,“喝醉的人可以叫醒,但装醉的人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找错了人?”高渐离反问道。
“农家上下如今还能真正清醒的人,或许只有一个了。”
留下这句话,韩信很快走远了。
大铁锤挠着头,不服不忿的嘀咕道,“左一个人情,右一个人情,说话神神叨叨,还总是有上句没下句,我最烦这种人!”
高渐离轻笑一声,回应道,“他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他们两个人如果相遇,估计会是棋逢对手。”
“嗯?”大铁锤疑惑的看了一眼高渐离,又看了看韩信逐渐模糊的背影。
高渐离没有理会大铁锤的好奇,转头看向逍遥子问道:
“逍遥先生觉得,他所说的农家中的清醒之人,会是谁呢?”
逍遥子抚须沉思,六堂堂主各自从他心头掠过,再被他逐一排除掉,渐渐的有了头绪。
他看向高渐离,对方心中似乎也有了计较。
大泽山,落马坡地界。
成功抢走荧惑之石的季布正在林间纵马狂飙。
沿着这个方向,很快他就能离开落马坡的范围这一带都是田氏一族的地盘,离开这里,相当于离开了最危险的区域。
就在他行经过一棵树旁时,心头突然警铃大作。
不好!有杀气!
念头刚起,树后就冒出了一道凛冽的寒光。
好在季布的反应速度也不慢,及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影虎,一把剑柄剑鞘呈浅蓝色,剑格剑首呈浅紫色,剑鞘之上雕有花草纹路,剑身上印有虎形纹路,剑格呈虎头状的精致长剑,和季布花间隐虎的称号非常衬合。
影虎剑和袭向季布的锋刃激烈摩擦,碰撞出一连串的火花,季布本人最终被整个挑空,弓着身体飞上半空。
袭击他的人此时也露出了全貌正是之前在小女孩的陪同下埋葬甲胄的粗犷壮汉,也是田蜜找来的帮手。
昔日楚国雷豹军团军团长,英布!
季布翻身落地后,目光颇为复杂的盯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英布。
英布对他的杀气和敌意倒是毫不掩饰。
两人其实是熟人也当然是熟人,同为昔日楚国王牌军团的军团长,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只是看他们现在对彼此的态度,不难看出关系大概是闹掰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山林)
看着杀气腾腾的英布,季布叹声说道:
“自从听说你为田蜜做事,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英布反手掏出自己另一把戚,冷声回道,“少废话!交出盒子,我留你全尸!”
“多年未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近人情。”季布闻言很是无奈的说了一句。
英布一听这话火气反而更冲了,“不近人情?哼!我早就应该杀了你!”
“哼”季布失落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你终究会明白的。”
“我当然明白!”英布怒声回应道,“是你让我和我的弟兄们蒙受耻辱,这样的耻辱终我一生都无法洗刷干净。”
季布听了这话,很无奈的歪了下脑袋。
英布与他闹翻的原因,源自于多年之前,楚军彻底溃败之际。
当时季布率领影虎军团奉命负责把守一处要地,阻挠秦军。
由于秦军攻势凶猛,影虎军团损失惨重,阵线几乎就要支撑不住,好在这时英布率领的雷豹军团来援,两军合流,才算稳住阵线。
但是他们两个稳住了,楚军总将武安君项燕率领的主力大军,却被王翦率领的秦军彻底击溃,寿春陷落,楚国灭亡,楚王负刍直接自戕而亡史实负刍被俘虏,后续不详,秦时剧情里他是直接死了。
因为古寻的干预,昌平君熊启直接死在了扶苏手下,也就没能接替负刍成为末代楚王,负刍一死,宣告楚国彻底灭亡。
英布得知楚王殉国后,执意要率军和秦军拼个你死我活,也以身殉国。
但季布却认为不该白白牺牲,应当留存实力,以图后事。
两人争执不下,不过最终的结果是英布被季布所阻,未能如愿。
所以他就怨恨上了季布。
这理由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在无能狂怒,牵连到了季布身上。
当然,季布多管闲事,被人嫌弃也算活该。
不过季布本人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阻止了英布白白送死,怎么算都不是一件坏事在正常人眼里也确实如此。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两人算是彻底闹掰了。
自楚国灭亡以后,两人一个去当江湖大盗,劫富济贫,一个成为流浪武士,醉生梦死,几乎就再没有任何交集了。
今天,是二人的重逢,可惜并没有故友再见的欣喜,反而是刀兵相向,剑拔弩张。
脑中回忆了一番往事的季布回过神,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英布后问道:
“你的甲呢?我记得你从不离身的?”
英布的甲胄,被他视作自己军人身份的最后象征,所以从不离身也是因此他才会一直被帝国通缉,否则的话通缉令可能早就撤了,毕竟和一个废人较劲没什么意思。
楚国都亡了,谁闲了没事追着一个连兵都没有的亡国将军。
英布冷哼一声回道,“现在的我,不配再穿上它。”
看着一脸不忿的英布,季布虽然觉得没用,但还是忍不住解释道:
“我当年毁桥阻止你,是为了救你和你的弟兄们,更是为了楚国能多留下一份力量!”
“为了我们!?”英布一听这话气性顿时更大了,手中短戚一抬,指着季布骂道,“就因为你,知道以前声名赫赫的雷豹军团,现在成了什么吗?”
“一个笑话,一个令人不齿的笑话!”
英布的情绪越发激动,浑身都在颤抖的诉说着委屈与愤懑:
“这数年间,我曾经试着找回昔日的弟兄。”
“可是,曾经勇冠三军的壮士,现在却天天醉死街头,曾经无比骄傲的战士,失去了一生所有的尊严!”
“他们曾经知道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而死,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
“他们本应为君尽忠,为国战死,他们的名字本应被传颂四方!”
“可现在,他们只是一滩任人践踏的烂泥,是楚国的耻辱!”
“而让他们蒙羞的人,是你!”
英布的一番控诉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乍一听,貌似很有道理,毕竟这是先秦,仗节死义对许多人来说就是他们的追求。
而且当年影虎雷豹军团本就已经损伤严重,编制十不存一,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想要只解沙场为君死,和同袍一同赴死也很正常。
但他把账全算到季布头上就很不讲理了。
就算人家拦了你一次,你后面还是能去死啊,总不能还非得死在当时攻破寿春的那些秦军士兵手里才算圆满吧?
而且你们后面活得醉生梦死,颓废不堪那也是你们自己的原因啊,谁让你们不好好活着了!
所以季布听的着实是很蛋疼。
他犹豫了一下,侧过身去,言语上退让了一步:
“你说得对,我或许该给你一个道歉。”
季布不觉得自己错了,但他希望能和英布讲和,和平的将今天这件事渡过去。
英布却没这个想法,他出现在这里,就是来动手的!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现在的我只是一名佣兵,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季布叹了口气,“这让我更加抱歉了。”
“你也不需要自责太久”英布语气中充满凛然的杀意,指着季布沉声喝道,“我会完成早就该完成的一件事杀了你!”
“你可以杀我,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面对英布的咄咄逼人,季布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驳道,“你还没有死!”
“不管你活得多么屈辱,你始终活着!”
“住口!你这个懦夫!”这话让英布彻底绷不住了,挥舞着手中双戚杀向季布。
季布此时挥手洒出一片树叶,整个人翻身半周,脚尖在轻飘飘的树叶上一点,脚下登时浮现出一面由阴阳鱼、日月星象等图案组合而成的真气法阵,推动着他提供了极高的加速度。
接着季布如同瞬移一般在半空中接连几次蹬步加速,后发而先至,先一步杀到了英布的面前,手中长剑影虎剑锋直冲对方面门而去。
英布脸色一变,急忙转攻为守,抬起双戚架在胸前,同时向后低头下腰,恰到好处的错开季布的攻击。
紧接着他双臂发力一抬,将季布挑开,趁起立足未稳,旋身欺近,抡起双戚化身大风车开转。
季布第一时间抬剑格挡,在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过后成功抽身后撤,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英布不依不饶,猛一踏地,纵身一跃,划出一个抛物线砸向季布。
不过他的出手速度还是赶不及季布的反应速度,后者向着侧方一闪,再度躲开,英布只来及砸碎季布落脚的大石头。
一招不成,英布立刻再度扑上补攻,他的进攻速度虽然不及季布,但攻势一起,便连绵不绝,从容有度。
此之谓其徐如林!
而季布也不是吃素的,他花间影虎的名号得自于他出色的轻功,但别忘了他还不动如山的名号。
这四个字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一诺千金,言出必行,更是在说他本人极擅防守,不论是个人武力,还是排兵布阵,都能如厚重的山脉一般难以逾越。
面对英布连绵不断的攻势,季布稳如泰山,防守的密不透风。
影虎剑和英布的杀灭双戚在方寸之间不断碰撞磨擦,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不过英布的力量到底还是更强一筹,在进攻时也更具优势,季布基本是在全程防守,好在也算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空嘲讽对手。
“你出手比当年慢了。”
英布闻言一声低吼,右手一记重劈,靠着蛮力强行挑开季布手里的影虎,使其身前空当大开,成功给自己创造了机会。
接着左手反手一削,正冲季布腰间而去。
季布急忙向后弓腰躲避,身体倒是勉强躲开锋刃,但背上盒子的绑带却恰到好处的被切断了。
然而英布这一招其实就是奔着荧惑之石的盒子去的,季布的躲闪给了他更多时间。
季布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英布第一时间抬腿一个膝顶正中季布腹部,将起顶至半空,接着就是回身抬腿一踹,脚底板结结实实的踢在季布的下颌部位。
这一脚可谓是掷地有声,季布当场被踹飞出去,装着荧惑之石的盒子翻落掉地,他本人甚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
这一脚太重了,季布只觉得自己的下颌骨彷佛裂开,很快就完全没有知觉了。
两人各自落地,英布一伸手里的短戚接住即将落地的盒子,季布则在另一边揉了揉自己的下巴,顺便抹去嘴角的鲜血没受什么伤,那点血也是磕破嘴皮子来的,就是疼的厉害,而且还是木一阵疼一阵。
这回轮到英布笑话季布了,他一抖手里的戚,将盒子翻了个个,戏谑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保留实力?”
“我的实力,只告诉真正的敌人。”季布嘴上一点不让的回道。
“哼!”
英布冷哼一声,一抖盒子,将其落到地上护住,接着杀灭双戚朝前交叉一劈,两道凛冽的气刃呈X状冲向季布。
季布这时反手将自己的黄金牡丹放到嘴边咬住,接着立刻向后撤身躲开英布的气刃攻击,接着借助一旁大树的树枝一个摆荡回旋,反身欺近英布,双手握剑用尽全力,兜头一剑劈了过去。
英布抬起双戚格挡,季布趁着双方角力,撤下一只手重新捏起黄金牡丹高高举起,嘴上还不忘提醒一句:
“看仔细了!”
紧接着,刺眼的金光骤然绽放,英布此时双目正冲着黄金牡丹的方向,立刻被晃瞎了眼。
季布则在这个时候直接消失不见,等英布适应过来,只见黄金牡丹飘然落在地上的盒子上,然后又是金光一闪,季布曾经使用过的六环真气法阵再现,黄金牡丹连同盒子一转眼就从英布身前消失了。
作为季布的老朋友,英布第一时间认出了季布所使用的招数花间隐虎!
同时,也做出了应对措施敌踪不明,当守阵如林!
下一刻,季布身形再现,一手拎着盒子上断开的绑带,从侧方一剑劈向英布。
一直戒备的英布反应及时,抬起双戚挡住剑刃。
嘴中咬着黄金牡丹的季布这时却笑着说道,“抱歉,我的目标不是你!”
“小心了!”
话落,他一把抛起盒子,整个人倏然从英布身前消失,接着身影连续瞬移,不停的混淆英布的视线,最终成功趁起不备从他身后一个鞭腿把人踢飞出去。
英布在半空中连翻了十几圈后,才算勉强稳住身形落地,余劲还让他又滑出去好几步远的距离。
另一边季布趁这个空挡,重新束好绑带,把盒子又背回了身上。
他背对着英布,想了一下说道: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英布没回答他,只是站起身。
季布则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很可笑吗?”
“不仅可笑,而且可怜”
昔日亲密无间,互托生死的袍泽,如今却为了一块跟他们两个本身没有关系的石头打生打死,说来确有些可悲可笑。
英布冷声回道,“失去家国的战士,不过是丧家之犬,只能任人耻笑,我早已习惯。”
“我现在只要那个箱子!”
季布还没回答,林中先传来了一声虎啸,接着一道魁梧壮硕的身影如饿虎扑食一般冲了出来,拦在了季布的身前正是蚩尤堂的高手,虎妖。
“看来,你不是一个人。”季布看着自己的新对手,笑着说道。
这时候,一道娇媚勾人的女声随之响起,田蜜说着话迈着妖娆的步伐从另一个方向的林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烟杆:
“老乡见老乡,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挺怀旧讲义气的。”
“看的我一个女人家,都感动的要流泪了。”
“原来帮手还不止一个。”对于搔首弄姿的田蜜,季布没什么反应,平淡的调侃了一句。
田蜜说话还是自带着一股子浪劲儿,再加上吸睛夺目的肢体动作,似乎永远是男人眼中的焦点:
“不动如山的花间隐虎,今日可终于得见季布先生的真容了,真是让人一见倾心呐!”
一句勾引的话完了,又是一句似有深意的话,“不知道面对心爱的女人,是不是也能保持着不动如山呢?”
季布一听就知道田蜜大概是掌握了自己的一些情报,不过也没在意他是有心爱的女人,但对方处于神农堂的庇护下,不是田蜜随便一句话就能威胁到的。
“这种事,就不劳魁隗堂主费心了。”
“大家也算是自家人了,何必见外呢?”田蜜故作姿态的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你看看,现在你一个,我们三个。”
“一想到你流血受伤的样子,我的心就好疼呢!”
季布眉头耸了耸,目光隐晦的在正好呈三角之势围住自己的英布等人身上扫过,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表演)
“现在这样的形势,我若还是负隅顽抗,的确是不智。”面对虎视眈眈的英布等人,季布笑呵呵的说道,听起来似乎是打算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田蜜闻言显然也是这么觉得,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几乎快笑成了两条线,声音越发娇媚动人的问道:
“怎么说?”
“说来说去,大家的目的无非就是这个。”季布伸手拍了拍背后的盒子,接着把盒子解下来托在手上抛了抛。
田蜜和虎妖的视线全都被装着荧惑之石的盒子吸引过去,季布这时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有诚意,那英布,接着!”
话落,他一把把盒子向后一抛,扔给了英布。
英布一伸手里的短戚接住箱子,众人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英布身上,季布趁机一转手中黄金牡丹,金光闪过,人已然遁走。
看着果断遁走的季布,英布一边收好盒子,一边忍不住骂道,“跟以前一样,这个怯懦的混蛋!”
田蜜假模假样装作失落的样子摇了摇头,哀叹道,“这样的男人,可惜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隐晦的在英布身上扫过,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可惜季布的胆怯,还是在可惜季布没把盒子直接扔给她。
“东西到手了,咱们也走吧。”田蜜没有着急找英布去要盒子,貌似淡定的指挥道。
英布自无异议,但是虎妖却用自己的竖瞳盯着田蜜,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似乎对她的决定不满意。
他脑子不好使,应该是来之前田虎他们之中有谁特意叮嘱过什么。
田蜜好像看出了虎妖在想什么,主动解释了一句,“未免夜长梦多而已,换个安全的地方等二当家也不妨事。”
虎妖大概是被说动了,收敛了自己的气势,转为平静。
这时候,英布却露出意外之色,看向某个方向的树林。
田蜜和虎妖也随之发现了不对劲。
金铁划过砂石土砾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浑身黢黑,虎背熊腰的胜七拖着他那把门板大的巨阙从林中缓步走了出来,直冲着田蜜而去。
虽然在场还有一个体型比他还魁梧的虎妖,但轮气势,现在是胜七更胜一筹。
沉着一张糙脸,从面部表情到眼神情绪无不透露着极致杀意的胜七,此时就是全场最亮眼的存在。
田蜜看见自己这位老大哥,脸色阴沉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似叹似悲的说了一句,“该来的,终于来了。”
“田蜜!”胜七夹杂着无尽怒火的低沉声音也随之响起。
虎妖弓着身子,喉咙发出阵阵压抑的低吼,一副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样子。
胜七没有理会他,眼里只有看起来娇柔弱小的田蜜。
田蜜这时候露出一副哀怨惆怅,又关切故人的模样,“你变了,看上去这些年受了很多苦。”
“这应该要感谢你!”胜七沉声回应道,同时停住了步伐。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够近,足够他发动攻击,再靠近的话,就是动手的时候了。
田蜜哀怨的摸了摸眼角,悲声说道,“你的脾气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伤人。”
“不过,无论当初你带给我多大的伤害,我都已经学会释怀,就当是曾经的一场噩梦。”
“我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胜七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反问道,“你也说得出口!?”
“这么长时间过去,你的心结依然无法打开吗?”田蜜又露出哀怨惆怅的模样,自顾自的说道,“我已经一无所有,但是你不也一样可怜?”
“如果你还想着复仇,那你就动手吧!”
听她的言语,看她的神情,观她的表现,田蜜俨然是当年农家丑闻的最大受害者,是最委屈的人。
至于真相如何看结果就知道了。
当年事件的三个主人公,时任魁隗堂主的胜七被逐出农家,险些沉塘淹死,另一位魁隗堂的主管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只有田蜜,安然无恙还当上了新一任的魁隗堂主。
从阴谋论的角度来看,谁屁股不干净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而不从阴谋论的角度来看的话田蜜貌似也没什么可委屈的,她现在位高权重的,不比当年风光的多?
当然,几乎没人认为田蜜上位的背后没有阴谋算计。
英布这个外人此时都靠着一棵树的树干,饶有兴致的看着田蜜表演他也很清楚田蜜这是在表演。
胜七此时却是怒火上头,再没兴趣陪田蜜演下去了,抡起巨阙便杀了过去。
田蜜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虎妖却咆哮一声,主动迎了上去,靠着一身蛮力用两只虎爪交叉截住了势大力沉的巨阙。
不过自身还是被胜七推着后退了好几步,毕竟胜七的力气,比他只强不弱。
看着拦住自己的这只老虎精,胜七有些恼火,又有些无奈的大喝道:
“我只找田蜜,你给我让开!”
虎妖不搭理他。
他会出手保护田蜜,自然是受到了田虎的指使虽然田虎心里对田蜜有所防备,但她现在毕竟是自己的重要盟友,在侠魁之位到手前,他可不希望田蜜出事。
田蜜这个时候倒是假惺惺的对虎妖说道:
“虎妖,你不必拦他。”
“不杀死我,他是无法解脱的我愿意成全他。”
看田蜜的样子,一般人还真看不出她是在惺惺作态,估计都会选择相信这样一个楚楚可怜又性感妩媚的女人。
不过这对虎妖来说都是浮云,田蜜说的话对他毫无意义,只有田虎的命令是实在的这也是田蜜敢这么装的原因,否则的话虎妖真把人给放过来傻眼的就是她了。
胜七都让这戏精给整不会了,怒吼道,“住口!你这个颠倒黑白的无耻女人!”
“黑白?”田蜜凄楚的哭诉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在这个江湖上,你以为我一个女人可以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作为女人的身不由己?”
田蜜试图小打一下拳,抨击一下江湖中女性地位低下的风气,可惜胜七虽然皮肤挺黑,但不吃她这套政治正确,对此只有两个字作为回应:
“可笑!”
“你以为是我夺了你的堂主之位?”
“你以为我愿意吗?”
田蜜此时演技大爆发,双眼开始流淌温热的泪水,顺着雪白的肌肤向下流动顺便一说,眼影挺不错的,完全没被眼泪弄花。
“我只相信真相!”对此,胜七激动的回道。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春寒)
真相?
你想要真相,我就给你一个真相呗。
田蜜立刻回应道,“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现在为之卖命的朱家?”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你现在恐怕把他当作是最信任的人了吧?”
“可你别忘了他的外号是什么三心二意,千人千面!”
“你看到的真的是真相吗?还是有人让你以为的真相?”
田蜜这一番诱人遐想的说辞,换个意志不坚定的估计真的会动摇。
事实上,农家那起丑闻落幕之后,最终的受益者也确实不止田蜜一人,还有田猛和朱家。
田猛的获益自不必说,至于朱家,之前也提及过。
但胜七并没有为田蜜的言语蛊惑而有所动摇,因为他从来也没放下过对朱家的怀疑。
最重要的是,对胜七而言,真相一共有三个可能的版本要么田猛幕后黑手,要么朱家是幕后黑手,要么田猛朱家都在背后推了一手。
而无论是谁在背后算计他,田蜜,都是对方操纵的棋子!是他们用来对付自己的刀!
没有田蜜的直接参与,当年的魁隗堂丑闻就根本不会出现!
所以田蜜,一定是他的仇人!
找她准没错。
田蜜现在试图混淆视听,抹黑他人撇清自己的操作,反而更激怒了胜七老子本来就烦躁真相的事,你还在这儿跟我叨逼叨的添乱!
“还想骗人!我要杀了你!”
盛怒之下的胜七脚一蹬地,猛力前压巨阙,立刻将虎妖逼退,接着反手提着巨阙飞速冲向田蜜,剑锋之上缠绕的血色剑气表明了他此时的怒火。
这会儿田蜜倒是不说让虎妖别插手了,反而忙不迭的指挥道,“快!拦住他!”
胜七可是曾经的农家第一高手现在如果把他算作农家弟子的话,估计也还是第一,让这样的煞星贴上来,田蜜可没把握能脱身。
虎妖不愧是虎妖,确实够虎,一点不被胜七吓到,毅然决然的咆哮着又迎上了对方,一双虎爪坚逾金石,硬是敢和号称天下至尊的巨阙玩空手接白刃。
当然了,他只是天赋异禀外加一定程度的硬功,不像典庆那样真的到达了铜皮铁骨的程度,还是不敢正面硬接巨阙的重击,只能和胜七缠斗纠缠。
对于战斗风格一向硬派的虎妖来说,也是够别扭的。
之前和曲殇交手他只是硬碰硬碰不过人家,但至少能碰,现在面对胜七却是很多时候没法碰。
巨阙这玩意真是没得说,抡不起来它就是块废铁,但抡起来了是真的要命。
当然,跟曲殇打架几乎摸不到人也挺憋屈的,和胜七算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虎妖也是有福气,短短一天之内,让两大高手轮流伺候,他要是能活过这场农家内斗,以后也算是一大吹嘘的资本虽说以他的脑子可能很难学会这种行为。
躲在后面的田蜜这会儿有些坐站不住了,虽然虎妖暂时帮她挡住了胜七,但看情况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她得早做打算了。
田蜜倒也没有急着跑路,依旧镇定的移步挪到了一旁靠着树看戏的英布,略显恼怒的命令道:
“还不上去帮忙!”
英布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回应道,“我答应你的事只有一件夺取荧惑之石。”
“你和别人的私人恩怨,跟我无关。”
当然,英布为了自己的目的,肯定不可能真的放任田蜜被胜七砍死,但是就算要救人,也不妨碍他先看看田蜜灰头土脸的样子。
反正只要人不死,残了还是废了,他无所谓!
田蜜也知道这一点,见英布不给面子,也没有多费口舌,果断决定先走为上。
“我们走!”
英布斜眼一瞅她,语气不无幸灾乐祸的回道,“只怕你现在还走不了。”
他话音落下,那边的胜七抓住了机会,侧抡巨阙,以剑当门卯足了劲拍在虎妖身上。
即使虎妖及时做了格挡的动作,在一声厚重的闷响过后,人还是被拍飞出去了,也不知道胳膊有没有断。
甩开虎妖的胜七目光立刻投向田蜜,两颗大眼珠子瞪出血丝,片刻不停,举起巨阙直奔田蜜而去。
被巨阙剑势完全锁定的田蜜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左右张望看有没有人能救一救。
英布依旧淡定,不慌不忙的看戏他才不信田蜜会这么容易的被胜七砍死。
打不过是肯定的,多少还是能过两招的,毕竟这个女人,会的小花招可不少呢。
不过田蜜能一路走到今天,运气多多少少还是不错的,即使英布无动于衷,虎妖自顾不暇,也还是恰好又来了一个男人帮她解围。
共工堂主田仲突然从一旁杀了出来,一手草上飞的轻功使得也算熟练,在半空中掏出了自己的短剑,从侧向先一步拦截住了胜七。
巨阙的锋芒以他的小身板自然是挡不住的,所以他的目标是胜七本人。
胜七见到他也及时的做出了应对,偏转了巨阙的方向,矛头指向田仲。
不过田仲身法还挺灵活,贴着巨阙剑身绕了个半圈,成功躲开胜七的攻击,贴近了对方,然后就是短剑和掌法双重合击,短剑走势刁钻凌厉,招招直奔要害,掌法暂时看不出名堂,但估计也不是善茬。
好在胜七也不是好相与之辈,沉重的巨阙在他手里简直如臂使指,灵活的绕着周身旋转翻飞,再加上自身也挺灵活,面对田仲的短剑称得上游刃有余。
相较之下,他反而更忌惮田仲那只空空如也的手掌。
此时田仲的左手上隐约覆盖着一层青蓝色的光晕,伴随着手臂挥动,光晕晃动流转,真气随之游走覆盖到他掌劲波及到的范围内。
凡是被他手掌扫到的地方,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石土沙砾,全都浮现出一层冒着森然寒气的冰霜,并且变得极为脆弱,稍一受力就会毁坏破损。
就连巨阙上,此时也有一块区域被青蓝色的冰霜覆盖着好在它足够硬,只是冻上了而已。
“这是什么掌法?竟然如此阴寒歹毒!”旁观的英布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新的援兵赶到,田蜜心情貌似不错,笑呵呵的回答道,“自然是他们共工堂的看家功夫春寒断掌!”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荧惑之石争夺战(地泽)
春寒断掌,共工堂独门绝技,以阴寒内力催动真气,任何被接触到的物体都会在极短时间内被寒气侵蚀破坏掉内部结构,变得十分脆弱,一触即溃。
乍一听给人一种化骨绵掌的感觉,不过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春寒断掌,其实就相当于冻住其他物体,而被冻住的东西往往又会变得脆弱。
不过和古寻的冰魄寒气,或者是高渐离的易水寒又有所不同,行气更加刁钻歹毒,主要是侵蚀物体的内部,而非在外部冻结,所以对结构的破坏也更加严重。
这时候,胜七和田仲互对了几招后,已经各自分开。
靠着从旁突袭带来的优势,田仲这一局没吃什么亏,而胜七腹部却被他的春寒断掌扫了一下,青绿色的阴寒之气一闪而逝。
好在这对胜七来说不算什么。
别管这掌法吹起来有多厉害,真用起来还是得看使用者自身的实力。
田仲嘛就没什么好说的。
胜七很轻松的就驱逐了田仲的阴寒真气,并未对自己产生太大的影响。
多了帮手,田蜜这会儿淡定了不少,还去找田仲问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
田仲扭头瞥了她一眼,笑呵呵的回道,“二当家不放心你的安全,让我前来照应。”
中间要是没有停顿,这话听起来还挺暖心的。
田蜜也是不吃这一套,冷笑着讥讽道:
“二当家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荧惑之石?”
“有我在,你和石头都不会有事。”田仲很自然的回应道。
不过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仔细琢磨,却总感觉有些别的意味在里面。
好在在场的人现在都没心思琢磨这方面的问题。
看着信誓旦旦的田仲,胜七横眉厉喝道: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田蜜!”
“是么?”田仲一挑眉,丝毫不觑这位昔日的农家第一高手,“你一个人,难不成还想干掉我们这么多人?”
胜七一挥巨阙,毫不客气的回道,“无论面前有多少障碍,我都会用这把剑开出一条我自己的路!”
田仲的态度很坚决,而胜七的态度更坚决!
无论如何,他今天也要找田蜜报仇!
田仲犹豫了一下后改口问道:
“胜七,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回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对于田虎田仲来说,胜七如果只是回来找田蜜的麻烦,那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如果他还有其他目的,那就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了。
胜七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收到了神农令。”
按照农家规矩,神农令出,农家十万弟子莫敢不从。
胜七还自认是农家弟子,受神农令之召而返回大泽山算得上合情合理。
不过对于田仲他们而言,这个回答就太可笑了。
“神农令哈哈哈哈!”田仲忍不住放声大笑,讥讽的看着胜七,“你还想争夺侠魁?”
“你以什么身份?农家弃徒,还是罗网爪牙?”
“这轮不到你来问我!”胜七冷声回应道。
这话让田仲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顺带还嘲讽道,“你是在七国大牢里被关傻了吧?”
田蜜这会儿又戏精附体,演了起来,自怨自艾的说道:
“你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这,也是我的罪!”
说着话,她的眼泪又从开始从眼角滑落,润湿了她那整齐修长的眼睫毛。
不过胜七倒是对此很赞同,“这是你今天说的唯一一句实话!”
“今天我不会再逃避,必须结束这个错误!”田蜜此时一改之前的柔柔弱弱,语气转变强硬的说道,“为农家,清理门户!”
能坐稳魁隗堂主的位置,这女人确实厉害,对局势把握的非常精准。
她很清楚自己对于田虎的利用价值仅限于争夺侠魁之位的期间内,只要田虎完成了神农令上的任务,成功取得了侠魁大位,她这个魁隗堂主,就可有可无了。
如果胜七只是冲着她来的话,那对田虎来说最有性价比的选择就是先保住她一时,等坐上了侠魁的位置后就把她抛出去,随便胜七怎么和她撕咬。
谁死谁活,对田虎来说都无所谓。
当然,也有可能田虎良心发现,即使田蜜失去了利用价值,也愿意出于同门义气继续帮着她对付胜七。
但田蜜显然不愿意拿自己的小命来赌田虎是不是有良心。
所以她必须在自己对田虎还很重要的时候,解决胜七这个麻烦!
不过她这话,反而说到了胜七的心坎上:
“清理门户你说的很对!”
“这就是我回来的目的!”
田仲看着明显寸步不肯退让的胜七,低声对着身后的田蜜说道:
“你带着东西先走,这里交给我。”
“你?”田蜜似乎有些意外。
田仲见状赶紧帮自己解释道,“此时此刻,荧惑之石最为重要,二当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不到,你对二当家这么忠心?”田蜜似有所指的笑着说道。
田仲同样略带深意的反问道,“难道,你不是?”
“当然!”田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更何况,为了农家大义和同门之情,我也不可能放任这个农家的败类肆意妄为!”
他们俩现在就是欺负虎妖脑子不好使,外加英布是个外人,要是田虎在场,估计都能直接看出不对味来了。
胜七这会儿就看的很清楚,很直白的讥讽道:
“想上演英雄救美?”
“你不过是她利用的又一个笨蛋!”
田仲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没好气的回应道:
“我看你离开农家确实是太久了!”
“起阵!地泽二十四!”
田仲话落,虎妖立刻调整了站位,和田仲一前一后堵住胜七。
单打独斗,田仲当然打不过胜七,甚至和虎妖二人联手他也不觉得有多少胜算。
但别忘了,他们农家还有一门真正的,能够把人多这项优势最充分的发挥出来的看家绝技地泽二十四大阵!
相传由神农氏参悟春夏秋冬四时节气的变化所创,以春分、白露、惊蛰、谷雨等二十四节气命名,只需要两个人便可发动阵法,人越多威力越大,满二十四人后阵法威力到达最大,但并不设上限。
而现在,田仲和虎妖两人联手就可以发动地泽大阵,阵法的威力可以彻底叠加两人的实力,发挥出远超二人直接联手所能拥有的战力水平。
这才是田仲的信心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