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中咒
“嘿嘿！没打着！”
天明站起身，掐着腰得意洋洋的笑着说道。
“我可是墨家的现任巨子，墨眉怎么可能打中我呢！”
此时女人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天明。
天明由此也得以看清她的长相，至此确认，这个女人就是之前自己在恍惚之中看见的人影。
天明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之前脑子里会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影，但猜测大概还是这女人动的手脚。
对于天明自报家门的说辞，女人寡淡的一蹙眉道：
“墨家巨子……”
“怎么样，怕了吗？”天明很得瑟的叉腰挺胸笑道。
“墨家巨子我倒是认识那么两个，至于你……”
“我怎么了？”
“你实在是弱的不像话。”女人无情的言语宛如利刃直接扎进了天明的心口里。
天明脸上的笑容一僵，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口。
相比较他的众多前辈，他的实力确实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墨家几百年来，恐怕还没出过比他实力更弱的巨子。
女人这时继续说道，“六指黑侠和燕丹若是知道自己的继任者如此不堪，恐怕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吧。”
“你你你……你管我弱不弱！跟你有关系吗！？”天明指着女人气急败坏的驳斥道。
“现在的重点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仅认识巨子老大，竟然连巨子老大的老大六指老大你也认识……”
“认识……我简直太认识他们了。”女人的语气中夹杂着唏嘘和嘲弄的复杂意味，然后给天明爆了个大料，“六指黑侠……说起来，他应该算是死于我之手。”
“啊！”天明一惊，“六指老大是死在你……”
说到这儿，天明想起了之前在炼丹房云中君和星魂谈话的内容，恍然道，“你就是那个猥琐怪老头和变态怪小孩说的那个囚徒！”
“怪老头和怪小孩……”女人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她有些弄不明白天明所说的是哪两个人。
天明这时一甩头道：
“不对，这个不重要！”
“你说六指老大是死在你手里的，可他明明死在墨家禁地，你一个囚徒怎么可能杀了他？”
天明有些怀疑女人的说法。
对此，女人的回应很直接，抬手一晃，五指间血红光芒流动，一团散发着阴暗不详气息的真气在她掌间汇聚流转。
“这个，你应该不陌生。”
天明一见这团真气，就感觉自己浑身不舒服，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和女人说的正相反，他对这玩意很陌生，但是那股令他不适的感觉让他有了一个猜测：
“这是……六魂恐咒的力量？”
“六指老大也是被这个咒术害死的！？”
当时他和少羽等人在禁地之中发现了六指黑侠的尸骨，可是他们并没能找出对方的死因。
后来机关城陷落，即使天明少羽说明了六指黑侠的情况，墨家的人也无暇去收敛他的尸骨，更无从找寻他的具体死因。
所以这位曾经的百家第一高手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在谁手上的，甚至是不是他杀而死的，天明乃至整个墨家都没能搞清楚。
此时这个女人突然表现出自己能使用六魂恐咒，又说是自己杀了六指黑侠，其意思不言自明。
天明虽然怀疑是否是这个女人害死的六指黑侠，但天明并不怀疑六魂恐咒能否杀死六指黑侠。
燕丹几乎毫无抵抗能力就在短时间内死于六魂恐咒之下这件事，让天明对这门咒术有着很深刻的印象，也对它的威力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
少羽他们口中那么厉害的六指黑侠竟然悄无声息的死在禁地之中，如果是六魂恐咒导致的……那不就合情合理了吗？
“听你的话，六指黑侠是死在机关城了吗？”女人的眼中露出追忆之色，缓声陈述道，“六指黑侠……不愧被称作百家第一高手。”
“即使被我种下了六魂恐咒，还能逃脱阴阳家的围杀，一路逃回总部。”
说到这里，天明算是基本相信了对方的话——六指老大确实是她害死的！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之前他还在纠结这女人是敌是友，现在终于盖棺定论——死敌！
“可恶，你跟那个红衣坏女人一样！”
“我要杀了你，给六指老大报仇！”
话落，天明冲到了墨眉剑跟前，就要伸手拔剑。
女人静静的看着激动的天明，并未尝试辩解，也没有尝试阻止。
然而天明此时却表现得格外虚弱，双手一起发力竟然没能将墨眉剑拔出来。
他不信邪的咬着牙又试了几次，最后却是他自己累的一下子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对啊……我怎么……怎么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女人这时平静的提醒他道：
“为了抵抗万年玄冰的寒气，你功力消耗过度，体内的六魂恐咒开始加速发作了。”
“你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我也中咒了？”天明闻言一惊，抬手一看，果然经脉之间已经可见血红的纹路了。
“是……那个时候！”
天明立刻想到了自己中咒的时间——只可能是他们和大司命短暂交手的过程。
一想到中了六魂恐咒的下场，天明心头立刻涌上了莫大的恐惧。
可是抬头一看对面那个神秘女人，天明心头的恐惧莫明又被直接压下去了。
中咒者必死……死亡，是多么令人畏惧的词汇。
但……他可是墨家巨子！
过去的墨家巨子不曾畏惧死亡，现在的墨家巨子就同样不能畏惧死亡！
如果他一定会死，那就在他死之前尽可能的为墨家再尽一份力，也算无愧于他的巨子之位。
想到这里，天明毅然决然的再次伸手握住墨眉，咬着牙关低吼道：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墨家巨子，我怎么可能……连墨眉都拿不动！”
“啊啊啊！！！”
伴随着怒吼，天明开始强行运功，血红色的纹路在他手臂间隐隐浮现。
同时，他后颈部位的紫红色印记也再次浮现，熟悉的灼热感开始占据他的意识，紧接着的则是经脉中传来的剧烈疼痛。
突然袭来的疼痛感让天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没有站稳。
不过他别的没有，一股子韧劲却是不缺的，硬生生的忍下了莫大的痛苦，仍旧强自运功。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生机
看着不服输的天明，女人眼神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冰冷的继续陈述道：
“六魂恐咒，是墨家武学最大的克星，也是墨家面对阴阳家时，唯一的弱点。”
“解咒的唯一方法，就是将墨家心法练到最高的第十重，达到兼爱的境界。”
“然而……这只是一个从未有人达到过的假想境界，即使是墨家祖师墨翟也未必练到了这一层境界。”
“后来者更是如此，包括燕丹，也包括六指黑侠。”
“啊！！！”
这时，天明发出一声同时夹杂着痛苦与畅快的嚎叫，强行将墨眉拔了出来。
没能及时收住的余力带着天明向后踉跄的退了好几步，然后他整个人又陷入了脱力之中，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好在最后天明及时用墨眉拄地支撑住了，只是半跪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没有瘫倒在地。
不过他的状态也是肉眼可见的糟糕，额头上全是虚汗，颈间的紫红色纹路和手臂上的血色纹路开始快速膨胀蔓延。
这一幕让女人再次露出了意外之色，眉头轻挑，略带赞叹的说道：
“我有些理解为什么你会被选为新的墨家巨子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强行运功拔出墨眉……你很了不起。”
六魂恐咒灼烧经脉带来的痛苦，即使是意志坚韧的成人也难以忍受。
这不是咬咬牙就能忍过去的疼痛，而是深入骨髓的，光凭痛苦就足以摧残一个人意志的极致折磨。
更何况，天明的情况远比单纯的六魂恐咒发作要更复杂。
说真的，他没有直接昏过去就已经很令人意外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强行运功行气……称一句了不起绝不为过。
“呵！”天明强挤出一个笑脸，努力的故作轻松回道，“那当然，我可是……可是墨家巨子！”
“墨家巨子……呵！”女人语气复杂的重复了一遍这个称谓，说不清到底是鄙夷更多，还是推崇更多。
“墨家的巨子，确实都很像。”
“六指黑侠如此，燕丹如此，你也是如此。”
“同样，你们也都注定要死于六魂恐咒之下……或许这就是墨家巨子的宿命吧。”
“少废话！我要打倒你，为六指老大报仇！”天明咬着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挥墨眉，再次强运真气，水墨色的剑气萦绕立刻剑身之上。
看着站着都很勉强的天明，女人笑了，“打倒我……就凭这个样子的你吗？”
“你确实很不一般，身上蕴藏着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想象不出来的诸多秘密。”
“能够顶着六魂恐咒强行运功，已经证明你的墨家心法至少有第七重的修为境界。”
“同时，你的身上还有着和六魂恐咒同属禁忌咒印的阳脉八咒之一的封眠咒印，应该是月神所下。”
“此咒和阴脉八咒正反相冲，行经走脉之势互逆——六魂恐咒加速发作，你还能运功行气也正是得益于此。”
当然，两大咒术相互冲击，天明受到的的痛苦折磨也是成倍增加的。
听到这儿，天明眼中闪过了思索之色。
封眠咒印……应该说的是我脖子后面那个奇怪的印记吧？
竟然和月神那个坏女人有关……她什么时候下的咒？
还有这个奇怪的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的那么多，而且……
女人没有理会天明心中思考，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而且……你和鬼谷纵剑传人盖聂之间应该关系匪浅吧？”
“你的体内除了墨家内力，还有一股纵横之气，源自于……鬼谷吐纳术。”
当然，除了盖聂，卫庄也会鬼谷吐纳术，不过女人直接排除了后者——卫庄教导一个小孩子鬼谷吐纳术这种事实在离谱，她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更让她确信盖聂和天明关系不一般的原因是，天明体内的纵横之气很精纯。
虽然体量上远逊于燕丹传给他的毕生墨家内力，但是精纯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内功修炼，向来是质量和数量齐头并进，即使有所偏科也有限，而天明这种显然超过了限度。
这奇怪的表现只有一种可能——有高手多次亲自出手帮他运功行气，蕴养内力。
这是一种水磨工夫，需要多次重复，过程缓慢，而且消耗极大。
一般来说当爹的都未必愿意在自己儿子身上费这个力气。
同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出这种操作的，只有最顶尖的高手才有这个能力——多项综合，无疑只有盖聂亲自出手帮天明这一种可能了。
“墨家，阴阳家，纵横家……小小年纪，却有着如此丰富的奇妙经历，倒是后生可畏。”
“本……本巨子有多厉害不需要你强调！”
似乎是在六魂恐咒的刺激下封眠咒印开始逐渐活跃，天明觉得后颈处的灼热感逐渐增强，同时他的身体状况也有所好转，说话也有了几分气力。
“你只需要知道，接下来打败你的，是墨家当代巨子，剑圣盖聂唯一传人，天明少侠是也即可！”
女人看着自信满满，永不服输的天明，突然笑着问道，“你想活下去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天明眉头一皱，不解道，“这个时候想求饶吗？”
女人回应道，“来吧，打倒我，我便救你，墨家的巨子。”
“什么，你能救我？不是说必死无疑吗？”天明惊诧道。
“果然，还是怕死的。”女人对此只是一笑。
天明一振墨眉，冷哼回道，“我不怕死！我只是……还不能死，还有人需要我去救！”
“既然如此，那就用尽你的全力，打倒我吧！”
“我当然会打倒你！”天明先是很硬气的回了一句，紧接着就怂了，“不过打倒你之后，你最好快点救我。”
女人不再说话，而是以动作回应天明——她两手轻抬，幽蓝色的真气在指尖跃动，勾勒出道道弧线，最终汇聚在她身前凝结为球。
紧接着，女人双手连连变幻，结出道道手印，强烈的真气波动随之升起，围绕着她流转交融，最终轰的一声展作一对形似三足金乌翅膀的硕大幽蓝幻翅，真气翻涌沸腾，结作一片片羽毛，如同炽焰，栩栩如生。
一时间，对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幻作人形的神鸟金乌。
眼见此景，天明丝毫没有被唬住，一脸严肃，凝神静气，尽己所能调动全身的真气，墨眉剑纵置身前，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自剑身上虚掠而过。
如果有目睹过机关城纵横之战的人在场，或许会暗自惊呼，彷佛又看到了剑圣盖聂一般。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上上上章的标题应该用在这儿的
当天明的指尖掠过剑尖之时，浑身气势也积蓄到了顶点。
“喝啊！”
伴随着一声轻喝，天明一挥墨眉，脚下猛踏一步，身如离弦之箭，在浓郁的水墨剑气包裹之下，直扑对面而去。
鬼谷纵剑术——长虹贯日！
神秘女人见状，两侧真气翅膀一振，掀起一阵剧烈的真气气浪环绕在她周身，随后双翅合拢，呈现出防御姿态。
下一息，剑光真气交织纠缠！
手持墨眉的天明与神秘女人错身而过，漫天的水墨剑气逸散消失，女人凝聚出的真气双翅也解体崩溃。
女人身后，天明半跪在地，一手拄着墨眉，一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在不断的冒汗。
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光了他能调用的所有真气，而失去了自身真气的压制，两大咒印在他体内的交锋也开始愈演愈烈。
“这是……鬼谷派的纵剑术？”女人缓缓转过身，看着正处于痛苦之中的天明轻声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
“可惜，对那位剑圣，我也只闻其名罢了。”
“算……算你还有点眼光，能认出……认出这是剑圣的武功！”天明听到声音，强忍着难受转过身来，不过实在是站不起来了，只能耷拉着脑袋回应，不过气势还是很足。
“怎么样？算我……算我赢了吗？”
女人没有正面回应输赢的问题，只是微微颔首道，“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所以呢……”巨大的痛苦折磨下，天明的意识终于开始涣散了，有些意识不清的呢喃回道。
他或许都没听清女人到底说了什么。
女人这时抬手打出了一道炙热的火红色真气，泼洒在天明头上，很快全部融进他的体内。
在她的操作之下，天明的状态立刻好转了许多，脸上的痛苦挣扎之色顿时消减了许多。
天明也感受到了自己舒服了许多，体内那股彷佛灵魂都在灼烧的折磨迅速消退，不明情况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些血色纹路赫然已经消失了大半。
“这是……”
他没看见女人的动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人的声音适时响起，解释道：
“我封住了你的少阴经脉，六魂恐咒暂时不会发作了。”
天明闻言惊讶的抬头看向女人，意外道，“你还真的肯救我！？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第一，这只是暂时的。”女人双手搭在小腹之前，平静的解释道，“第二，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天明站起身，眼神中仍带着戒备的询问道。
“帮我去救一个人。”女人回答道。
天明闻言想也不想，一口回绝，“虽然你帮了我，但是很抱歉了，我没时间！”
“我还有好几个人要救呢，没时间帮你救人……如果你能等等的话还可以商量一下。”
“不，我需要你现在就去！”女人回应道。
“那没得谈了。”天明也很硬气，两手一抱，很干脆的回道。
“不，你必须去！”女人再次说道。
“嘿，你说去我就得去！？我还就不去了！”天明让她的话气笑了，抖着腿果断再次回绝。
“你会去的。”
“我凭什么就非得去……”
天明反驳的话被女人打断了，她指出了一个事实：
“我要你救的人，是我的女儿，同时也是你口中的……巨子老大的女儿。”
“……非得去去去……我去！什么玩意！？”天明让女人话里的信息量震撼的最后一个去字卡了好几遍，最后演变成了一句语气词。
他瞪大眼睛看着女人，赶紧确认道，“你刚才说什么？谁……谁……谁的女儿？”
“你们墨家的前代巨子——燕丹！”女人不咸不淡的再次说了一遍，“我要你救的，就是他的女儿，昔日燕国的高月公主。”
“巨子老大的……女儿？”天明现在是既懵逼，又混乱，还激动，手舞足蹈的发出了一连串疑问，“我怎么没听人说过他还有女儿？而且为什么……还是个公主？”
“还有，你还说她也是你的女儿，所以说……”
相较情绪激荡的天明，女人的脸色就寡淡了不少，眼神中甚至没有任何情感起伏，如同在陈述别人的事：
“燕丹是燕国的太子，他的女儿自然是燕国的公主，至于我……”
“班大师、高渐离、盗跖……这些墨家的高层我都认识，他们也都认识我。”
“在刺秦之事发生前，他们每个人见了我都要规规矩矩的称我一句太子妃。”
她是太子妃，燕丹是太子，也就是说……他们俩是夫妻！
天明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转不过来了，“你……你……你的意思是，你是巨子老大的……妻子？”
“这也完全没人跟我提过啊！？”
“还有你为什么要害六指老大呢！？”
“对于墨家的所有人而言，燕太子妃与高月公主早就已经是死人了，自然没人会跟你提起。”女人轻描淡写的解释了天明的部分疑惑，但对他的最后一个问题只字不提，直接略过，转而再次说起交易的事：
“你去救下高月，我来为你解咒。”
“这笔交易，你现在愿意接受了吗？”
天明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反问道，“不是说必死无疑的吗？你能解？”
“无论是六魂恐咒，还是封眠咒印，都是阴阳家内部的禁忌咒印，莫说是我，就算是……掌教东皇太一，也未必能解开。”
“那你……”
“但是，你的情况太特殊了。”女人打断天明的话，继续说道，“数百年来，死在六魂恐咒之下的人不计其数，但恐怕没有一人体内的情况能复杂到你这般程度。”
“墨家内力，纵横真气，阴脉六魂恐咒，阳脉封眠咒印，还有……如此繁多的，各不相同的力量齐聚在一个人体内，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更难得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没有幼年早夭，活到了现在。”
“……我也知道我活下来挺不容易的，所以呢？”天明越听越迷糊，忍不住插嘴问道。
“所以，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可以试着救你一次，但成功与否，我也说不准。”
“如何，这笔交易？”女子最后再次说回了最核心的话题。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成交
“原来你也没把握啊！”天明听完大概明白了状况，了然的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太失落。
本来都安心等死了，现在还能有一线生机，他觉得自己运气挺不错的了——这就是乐天派。
至于女人所说的交易，他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别说她答应帮自己解咒作为交换，就是什么都不许诺，光是看在燕丹的份上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当然，前提是对方说的是真话，而不是忽悠他的。
不过天明现在也无从探究真假。
这地方就他们俩人，他对这些事完全不了解，对方的话又是一面之词，船上都是阴阳家的人他也无从找人询问。
唯一有个少羽可能知道点相关的消息，人现在也不在这儿。
从自身的感觉出发的话，天明是倾向于相信对方的——最主要是对方对墨家武功的熟悉程度太高了，而且自身也会，如果说她和墨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的话，天明是不信的。
而对方所说的内容，也恰好能对上她的表现。
唯一的疑点就是六指黑侠的死，对方不愿意回应。
不过这一点点缺漏，并不能让天明直接否定对方的所有说辞。
事实上，只要这女人说的话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为真，天明就得直接把它当真的听。
要么他能直接断定为假，要么就得选择相信，没有给他怀疑的余地，否则的话，因为他的怀疑真的导致巨子老大的女儿出事了怎么办？
后悔可都没地方！
现在真正困扰天明的问题是——他暂时顾不上啊！
“既然是巨子老大的女儿，我义不容辞啊。”
“不过我时间真的不够，我朋友危在旦夕，必须得先去救他们！”
“等我搞定了我朋友那边，第一时间去救人，好吧！”
“不行！”女人直接摇头否定了天明的决策。
“嘿！你这就有点不讲……”
天明话没说完，女人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月神要利用高月做一件很危险的事，随时有性命之忧，你必须要赶在她之前救人，否则一切都晚了。”
说罢，女人上前两步，一只手伸出，虚搭在天明头顶之上，氤氲金光自她掌心飘洒而下，天明只觉一阵恍惚，眼前浮现出了一幅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一个穿着蓝白衣袍，带着面纱的女孩出现在天明的眼前，在女孩的身前摆着一张桌案，而桌子上则放着一个奇特的五角盒子，盒子里有一座小巧精致，金光熠熠的玲珑小塔。
天明不知道这是哪里，那小塔又是什么，但这女孩子他见过——之前在庭院迷阵里。
“她就是巨子老大的女儿？她在哪儿？”恍惚之感再次袭来，转眼间画面消失，天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高月的位置，我自有办法指引你前去。”女人平静的回道。
天明回过神，甩了甩头，然而又问道：
“她那边真的一刻也等不了吗？我朋友很危险啊！”
女人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朋友的情况，真的刻不容缓吗？”
“那当然了！”天明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那你就能确定自己来得及回去救他们？而且你去了就能救得了他们吗？”女人再次抛出问题，“别忘了，你的六魂恐咒只是被我暂时压制，随时都会再次爆发，尤其是当你运功动手的时候。”
“你确定要选择如此多的未知，而放弃先去解决已知的问题吗？”
“呃……”天明一时间有些回答不上来。
理论上来说帮亲不帮理，不管少羽那边有多少不确定性，他都应该优先回去救自己的好朋友。
但是巨子老大的女儿这个身份很令他为难。
帮亲不帮理没问题，但这不是道理问题，而是道义问题啊！
想了一会儿，天明也提出了一个疑问：
“可是……我去救巨子老大的女儿，估计也打不过月神那个坏女人啊！这怎么办？”
“我会帮你。”女人如此回答道。
天明一愣，追问道，“你……能出手？离开这里帮我救人？”
女人摇了摇头，“自然不能，否则我便不需要与你做这笔交易了。”
“不过，我可以帮助你激发你身体内的潜能，让你拥有救人的实力……这样一来，等救下高月之后，你依然可以去救你的朋友，而且更有把握。”
“这也是解除六魂恐咒的必要过程——你必须先做到融会贯通的掌握自己体内可控的那部分力量。”
话说到这里了，天明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对方说的很对，虽然会耽误一些时间，但是自己的实力提升了，才真正有可能救下少羽石兰，否则去了估计也是白送人头。
“那……就照你说的办，我会先去救巨子老大的女儿！”天明点点头，应下了这笔交易。
………………
蜃楼，云霄阁密室。
云中君和少羽第一回合的交锋结束之后，前者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石兰，然后选择了继续追击少羽。
天照划出一道燎然的剑光，向着少羽斜切而去。
少羽见状抬盾一顶，铛的一声正好架住天照锋刃。
云中君攻势被阻却也不变招改式，双手握紧天照剑柄，闷喝一声，腰背发力，两脚猛踩地面，剑刃之上剑气骤盛，强行压着少羽挺进了十余步。
少羽尽管一身气劲，此时还真就没顶过这个老头子，只能把住盾牌平稳，被迫向后连连倒退。
这时候，一道冰冷刺骨的剑光在云中君身后亮起，冰魄剑尖锐的刺状剑刃直冲着他的咽喉要害而去。
云中君却是已经预料，不慌不忙撤劲松手，身体侧旋一周，顺势挥动天照，细长沉重的刀刃轻轻的点在了冰魄剑之上，就将它彻底打偏，确保了自己的安危。
少羽此时趁机挺腰举盾，以近乎和地面平行的姿态，将盾牌的纤薄边缘砸向现在正背对着他的云中君脖颈处。
大概是感受到颈后传来的阵阵凉风，云中君适时两脚一蹬地面，整个人后翻一周躲开了攻击的同时，一脚踩在了盾牌之上，将之视作自己的踏板。
紧接着，他一只脚抬起，行功运气，再猛然一脚跺下去。
庞大的劲力顺着盾牌延伸而下，全部压在了少羽身上。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巨灵幻象
云中君近似于千斤坠的操作，让少羽在那一瞬间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忍不住一下半跪在地才勉强扛住。
紧接着，云中君回身挥剑，横斩他身后的石兰。
二人之间有些距离，不过天照剑刃远长于正常剑器，这一剑还是把石兰纳入了攻击范围之内。
石兰急忙抬剑格挡，两剑相交，火花迸闪，脆鸣一声过后，石兰整个人在云中君的劲力作用之下滑步倒退而去，隐约可见她握剑之手的虎口在微微颤抖。
冰魄剑，从来都不擅长大开大合的正面交锋。
少羽这时低吼一声，双腿猛然发力，重新站了起来。
云中君受到脚下突然而来的冲力，也不得不顺势翻身落地。
少羽趁机踏地起跳，旋身蓄力，反手横着一抡盾牌，以边缘为刃切向云中君。
对于这一招，云中君脸上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抬手一剑劈了过去，就将其轻松打退。
少羽的动作很迅捷，但对于云中君来说，还算不上快。
不够快，自然就难以构成威胁。
不过少羽的攻击也不是毫无意义——他的力量是要远高于云中君的。
即使后者有内力加持，面对少羽硬碰硬式的进攻也依然感到吃力，这才简单的几次交锋，云中君握剑的双手就已经感到了些许酸麻，不自觉地暗中舒缓着。
最麻烦的是，他还不得不完全吃下少羽所有的攻击——因为他的剑术风格也是大开大合，玩不了太多的技术。
一方面，这是受限于天照特殊的形状，另一方面也是云中君自己剑术水平不行，整不来花活。
这时，石兰的攻击也紧接着跟上了。
冰魄剑萦绕着森白寒气，从云中君后方刺向他的腹部。
感受到威胁的云中君立刻侧身闪避，恰好躲过，不过极寒的冰魄寒气还是在他的衣衫上染上了一层白霜。
这一幕让云中君眼神一凝，心中悄然提高了对石兰的防备程度。
他看起来很骄妄自大，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轻敌的意思。
无论是服下了大量御鬼丹和真人丹的少羽，还是武功特殊，剑气独到的石兰，他都不会小瞧。
少羽趁此机会直接一把掷出了手中的盾牌非攻，十字轴方形盾牌立刻旋成一片圆盘，锋利的边缘闪着烁烁寒光削向云中君。
盾牌转瞬即至，一眨眼就杀到了云中君眼前。
好在云中君也没有放松对少羽的警惕，及时横剑一挡，防下了这一招。
叮的一声，非攻被弹飞出去，准备不足的云中君也被盾牌上的力道击退了三两步，差点握不住剑。
少羽见状急忙纵身一跃重新接住盾牌，而石兰则反手横剑，马不停蹄的追击云中君。
云中君来不及变招防御，只能向后一下腰躲开这一剑，接着顺势后翻拉开距离。
少羽上前两步，和石兰并肩站在一起。
云中君站稳之后一挥天照，看向二人，眯着眼睛狞笑道：
“你们两个小辈能做到这一步，倒也算后生可畏。”
少羽说话一点不客气，盾牌往身前一砸，一手扶着边缘，一手指着云中君直接开骂：
“老东西，我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可笑！”云中君回之以冷笑，语气森冷的说道，“真以为和老夫过了两招，便是你们的能耐了吗？”
“就凭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今天还走不出这间屋子的大门！”
话落，云中君脚下突然升起一阵白烟，一转眼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少羽见状一愣——这是要跑？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马上让少羽否决了，云中君显然还没到需要跑路的程度。
在他的暗中思索的时候，烟雾中迷蒙不清的人影开始膨胀变大，一转眼的功夫，就从几尺高长成了十几丈高，一眼看过去宛如一座小山。
巨大人影的脚下，少羽石兰两人抬着头，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对比之下，他们两个人好似两只小虫子，还没有巨影的一只手掌大。
这时，少羽回想起了之前在炼丹房发生的事情，也随之认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巨灵幻象！”
………………
“这就是……巨灵幻象？”
角落中，白凤和古寻一样目睹了这一幕。
巨灵幻象是幻术，但是比较特殊，并不只针对某个人，而是直接影响一整片区域。
古寻倒是能屏蔽掉云中君的幻术，但是没必要——屏蔽了还怎么看戏？
白凤眼见此景，忍不住呢喃嘀咕了一句。
有一说一，先不提威力如何，巨灵幻象这卖相实在不错。
如山如岳一般的巨灵幻象，乍一看上去彷佛神明降世，威势无穷，令人望而生畏。
古寻点点头，接话道，“没错，这就是阴阳秘术——巨灵幻象，也是云中君最为得意的拿手绝技。”
“可惜……”
古寻含笑看着施展出巨灵幻象后正得意的猖狂大笑的云中君，语气戏谑玩味的评价道
“他的剑术不堪入目，幻术却还要更甚。”
“至少，剑术没有严重的缺陷漏洞。”
“漏洞？”白凤听了之后不由有些好奇。
这巨灵幻象看起来威势惊人，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怎么会有漏洞呢？
看见白凤好奇的眼神，古寻笑着解释道：
“巨灵幻象最大的漏洞，就是云中君的阴阳术境界始终没有触及第三层——控心咒！”
“只有第二境幻境诀的阴阳术造诣，就注定了云中君的幻术，始终只能浮于表面，也注定了他的幻术只能作为旁门左道，根本不够格作为主攻的手段。”
“偏偏巨灵幻象又是一门很特别的幻术，甚至可以说这门幻术本身……就在欺骗修炼者。”
“云中君大概就是个被骗了的倒霉蛋。”
幻术是欺骗五感的技艺。
最基础的，只能欺骗人的视觉，属于刚入门的级别，不过熟练之后也能在某些时候发挥奇效。
在精进一些，便可以同时欺骗人的多重感官，不止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乃至触觉全都可以欺骗。
阴阳术到达第二层幻境诀后，基本就是这种水平，这也是寻常江湖人幻术修行的顶点。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漏洞
到达幻境诀的水平后，就足以构建出足够真实的幻象空间，令人不自觉地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但是，对精善幻术之道的阴阳家而言，这还只是起点。
幻境诀水平构建出的幻境，在中术者没发觉自己中了幻术的情况下，几乎是牢不可破的。
而在中术者发现了自己身处幻象之中的情况下……也依然是难以挣脱。
但会出现一个漏洞——五感既然被欺骗了，那就放弃自己的五感！
如此一来，就能最大程度的削减幻象的影响。
当然，这操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而且放弃五感本身就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劣势。
所以这只是一种应对幻术的应急手段，能发挥多大的效果很难说。
不过巨灵幻象偏偏又是门很有特色的幻术。
首先，它的最根本宗旨就和绝大多数幻术不同。
别的幻术是为了欺骗对手，从而给自己制造出优势，而巨灵幻象是威慑，通过宛如神明降世一般的巨大幻身来恐吓对手，影响他们的状态，达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换言之，巨灵幻象从一开始就摆明了自己就是假的。
只不过在五感同时被影响改变的情况下，哪怕明知是假的，中术者也会不自觉地陷入极度恐惧。
但你心里确实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
这样一来，就有了漏洞。
因为幻术还有一个特点是——不可控性！
幻术没有绝对一说，人被杀就会死，但人中了幻术可未必一定就会被骗。
再高深的幻术，哪怕强如月神那种程度，该出问题也是会出问题的。
一旦陷入巨灵幻象之中的人没有被彻底吓倒，又明知自己中了幻术，那放弃五感的特殊操作就有了用武之地。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巨灵幻象的宗旨不是欺骗，而是威慑。
中了其他幻术，哪怕通过放弃五感来防止自身被欺骗，也难以找到真正破解幻境的突破口。
但是巨灵幻象就很耿直了——幻身就是幻境的突破口所在，可以说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了。
哪怕你第一时间并不能确定巨像幻身是关键所在，你也会忍不住先从它身上找突破口的。
当然了，体型如此巨大的幻身，在封闭五感的情况下，哪怕知道突破口在这上面，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那最关键的一点的。
不过一切都是比较出来的，相比其他幻术，巨灵幻象已经等于是留了个一个巨大且明显的漏洞了。
这也是古寻说巨灵幻象在欺骗修炼者的原因。
只需要幻境诀的水平就能修练，甚至发挥出极为出色的效果，然而却悄然存在着一个绝对的漏洞。
要修补这个窟窿，就得把阴阳术修炼到第三层境界。
因为将阴阳术修炼到第三境控心咒的程度后，中术者甚至连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不一定再受自己控制，想要挣脱幻术就只有最根本的方法——凭借意志，或者是专门应对幻术的反制手段，比如古寻的心平气和大法。
不过这两种方法的门槛……都有些太高了，一般人不做考虑，应对幻术最佳的办法，还是在没中招之前做好防范……虽然也挺难的。
最关键的，还是硬实力，像盖聂那样的，你给他拉幻境里也奈何不了人家。
不过此时场上的双方，实力差距就比较有趣了。
………………
放大了几十倍的云中君挂着狰狞的笑容，低头看向脚边的两个‘蝼蚁’，毫不客气的伸手一把抓向二人。
“少羽，小心！”
面对庞大的巨像幻身，石兰潜意识在恐惧着，见状急忙后撤躲闪，同时提醒同伴。
少羽却没有第一时间躲避，而是咬牙举起盾牌，打算强行扛一波。
这倒不是他想和云中君较劲，而是打算试探一下对方这巨大幻象究竟有什么能力？
只是虚有其表，还是不可力敌？
要说少羽这个时候能保持理智做出这种决断，还要多亏服下的那些丹药，不仅在开掘他的潜力，也在影响他的精神状态。
长久来看，估计不是好事，但是这一会儿却让他得以很大程度的免疫巨灵幻象的效果。
看着打算负隅顽抗的少羽，云中君又是几声大笑，没有丝毫停顿，继续下压手掌。
一转眼的功夫，庞大到足以包裹住少羽整个人手掌就盖到了他的头顶上。
本应虚幻无质的幻象手掌此时就如同正常的人手一样，印在了盾牌之上，凹出一块痕迹来。
手掌之下，少羽两腿一软，差点直接被云中君这一掌按跪下。
不过即使撑住了，整个人也是在肉眼可见的浑身打颤，甚至地砖都崩出了几道裂纹，随时可能支撑不住。
少羽算是确认，这个巨大的幻象并不是银样镴枪头，虽然自己还不了解是为什么，但是对方的攻击对自己而言绝对是足够致命的。
不可硬扛！
想到这儿，他一斜盾牌改变发力方向，抽身向后一个翻滚，撤出了手掌的覆盖范围。
巨大的手掌顿时拍在地上，掀起了一阵烟尘的同时，拍碎了一大片地砖。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碎裂的地砖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崎岖不平的山地。
少羽这时急忙左右环顾一圈，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已然也变成了一片阴沉晦暗的环山区域。
这倒没有让他多惊慌——幻象嘛，改变一下环境很正常。
同时，云中君幻身抬手一握，天照剑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一样也变得巨大无比，剑刃上海燃烧着熊熊火焰。
真四十米大刀！
“小子，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云中君狞笑着，双手合握，对着地上渺小的少羽挥剑斩去。
硕大修长的剑刃在地面上划过，犁出深深的沟壑，带着雄浑的火焰，气势汹汹直奔少羽而去。
这一剑的攻击范围太广，未免波及到石兰，少羽一时间还不好躲闪，只能抬起盾牌，护住自己身侧。
宛如神明武器的庞大剑刃转眼间劈在了如同一个小石子的非攻盾牌之上，饶是以少羽的神力，也没能坚持住哪怕一息，如同破布麻袋一般当场甩飞出去，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了墙上。
轰隆一声，密室特意加固过的墙壁也没能撑住，直接被撞了个大窟窿，少羽人也撞到外面去了。
要是没有石兰这个队友，并且他还能跑得动的话，倒是可以尝试趁机跑路。
可惜跑不得。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看破
“少羽!”
看着被打出去的同伴，石兰有些担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庞大的巨灵幻象，只有一把冰魄剑的她实在不能放松半分警惕。
少羽遭到攻击还能盯着盾牌硬扛两下，她可是必须躲开所有攻击，否则稍微擦着碰着就有可能遭到重创。
云中君幻身的目光移向石兰，嘿嘿一笑道：
“还有你……不过对待你就不能那么粗暴了，老夫可不想浪费了上好的材料。”
“不如……你束手就擒吧，也可免遭一顿皮肉之苦。”
石兰不回应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破局的方法。
巨灵幻象到底是什么玩意她不清楚，但一定是阴阳术幻境诀的一种，眼前的巨像只是幻觉，而想要破除幻觉……得找出云中君的真身！
石兰显然对阴阳家幻术的了解不够深，不知道还有一层境界叫控心咒。
好在她的对手和她旗鼓相当，就只有幻境诀的水准，倒也不会造成误判。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云中君的真身在哪？
看着石兰并不打算就范，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云中君冷哼一声：
“哼!冥顽不灵！”
话落，就伸手抓向石兰。
这时，一只手掌扒在破了大洞的墙边上，少羽的声音随之传来：
“老家伙，你的对手是我，别着急分神啊！”
少羽踩着砖石残渣，从洞外面走了进来。
看起来人一点事没有，最多就是沾了些尘土。
看来御鬼丹和真人丹还大幅度提高了他的抗击打能力，否则这么剧烈的撞击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云中君看着依旧意气风发的少羽，哈哈一笑，“原来还没彻底躺下，也好，老夫也想多玩一玩！”
“现在才刚开始呢，别着急！”少羽揉了揉手腕，一脸轻松的回应道，“看我如何破你的幻术！”
话落，少羽手中非攻盾牌开始变形，几番折叠变幻之后，变成了十字回旋镖的形状。
而后少羽毅然迈步冲向了云中君。
随着他再次直面巨灵幻象，之前的墙壁和大洞全都消失不见，再次变成了一片废墟般的丘陵山地。
积蓄足够的冲势之后，少羽一跃而起，整个人直冲云中君巨型幻身而去。
云中君见状，手中天照挥舞，由上至下直劈少羽而去。
少羽见状，屏气凝神，在剑刃即将触即自己前的一瞬间腰背发力，强行在半空之中转了半圈，手掌在天照剑刃一扒，翻身踩上了剑刃，以其为垫脚石借力转向一跃，跳向一旁的一根残破石柱上。
最后，双脚猛地一踩石柱，硬生生在石头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后，重新变向继续冲向云中君。
同时，用最大力量掷出了手里的十字回旋镖。
人冲着云中君腹部而去，回旋镖则奔着头部去。
少羽对幻术的了解还不如石兰，但以他浅薄的认知来说，想要破除幻术也得找出敌人的真身，而云中君的幻身自然成了他的第一目标。
不过巨像幻身太大了，少羽觉得自己恐怕得一点点试探摸索。
头部的位置太高了，哪怕他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也很难触即，必须要借助外物协助。
非攻的回旋镖形态刚好合用。
巨像状态的云中君出手惯性似乎很大，招式难以中途中止改变，此时才刚刚挥完那一剑，抽不出手来阻拦少羽。
不过面对袭来的一人一镖，云中君眼含笑意，完全不在乎。
紧接着少羽和十字回旋镖双双从云中君的幻身上穿出两个大洞，带起一阵烟雾，彷佛这巨大的幻身只是一片云雾所化，毫无实质。
少羽翻身落地，一把接住回旋镖，急忙扭头去看云中君的状况。
然而即使肚子上和额头上各有一个大窟窿，也丝毫不影响云中君的行动。
他此时已经笑呵呵的转过身来，手中天照对准少羽劈了过去。
少羽估计这一剑劈到地上，自己恐怕很难避开，一咬牙再次选择硬扛，手中非攻立刻被他变回盾形，顶在了头上。
彷佛可以开山辟海的天照剑刃此时也降临在了少羽头顶之上。
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少羽双手合力顶住盾牌，整个人浑身颤栗着，在云中君巨力的作用下不住向后滑退。
少羽感觉自己坚持不住了，不过在这种高压之下，他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之中都在源源不断的涌出一股股温暖的力量。
这是真人丹的药力在被他进一步消化的迹象。
看着少羽挡住了自己的攻击，云中君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因为他也看出了少羽此时正在强压之下快速吸收体内丹药的力量。
他可是巴不得如此呢。
二人僵持角力片刻之后，随着少羽一声爆发性的怒吼，盾牌猛然掀起，天照剑被拨向一旁，扫出了一片废墟碎渣。
少羽则赶紧趁机抽身后撤，连续几个后翻拉开距离，喘着粗气抬头看向云中君。
只见云中君额头和腹部的大洞开始有云雾浓缩汇聚，一转眼过后就恢复如初了，彷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有些愕然的少羽，云中君昂首大笑两声：
“哈哈，想破我真身？”
“倒是有点脑子，只可惜……你能力不足啊！没那个本事！”
“凡人的攻击，又如何能对神明之躯奏效！”
从这话不难看出，云中君平时用巨灵幻象吓唬手下那些弟子药童吓唬惯了，眼见他们对着自己的幻身瑟瑟发抖，敬若神明，还真拿自己的巨灵幻象当回事了。
这也是他最大的问题所在——心态出现了根本问题！
少羽这会儿是一点不怵他的幻身，冷笑着讥讽道：
“不过就是糊弄人的障眼法，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笑！”
石兰这时来到了少羽身边，低声提醒道：
“少羽，幻术只是假象，你如今的力量不可能和他悬殊那么大！”
“所以……”少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道，“不是他变大了，而是我变小了！”
少羽一下子把握住了一个关键点。
幻术无法提升云中君的力量，所以只可能是他的力量在无形之中被限制住了……被他自己限制住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破局
对于少羽看穿了这一点，云中君依旧不以为意，反而悠哉游哉的笑着夸赞了他一句：
“呵呵，看来你不止是空有一身蛮力，脑筋转的也不慢。”
少羽抬头看着云中君，侃侃而谈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巨灵幻象是在对手心中制造出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巨大幻像，除了可以借此隐藏真身，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压制瓦解对手的战意。”
“纵使原先有十成力，在你的幻像压制之下也难发挥出一成！”
“所以，不是你变大了，而是你的对手未战先怯，自己在精神和斗志上变小了！”
云中君此时一点也不着急，还真跟少羽一句一句聊起来了：
“哎呦，还真是不错呢，分析的头头是道。”
“可惜，就算你知道了这些，又能如何呢？”
“你以为自己看穿了，就能从恐惧之中挣脱吗？”
“只要你的双眼看到了这巨灵幻象，你的头脑，心灵，躯体就会不由自主的陷入恐之中，哪怕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也无济于事！”
“恐惧，是根植于所有人内心的最根本的情绪，也是老夫这巨灵幻象的根本！”
得意之下的云中君，主动给少羽提了个醒。
“只要看到就会被影响……既然如此，那我不看不就好了！”少羽重燃斗志，一指云中君大放豪言道，“来吧，看我怎么打败你！”
不过少羽显然是想简单了。
高深的幻术足以扭曲人的所思所想，云中君虽然做不到这一点，但是扭曲他的五感还是轻轻松松的。
这不是简单闭上眼就能搞定的，否则在他意识到这个幻境的特性之后，就该挣脱枷锁了。
幻术作用于思想心灵，但也影响着肉体躯干，相辅相成，难以分割。
闭着眼睛的他抡起盾牌冲了上去。
云中君和石兰都清楚看见了他紧闭的双眼，也都想到了他的打算。
云中君发出一声不屑的蔑笑：
“以为闭上眼就有用了吗……可笑!”
石兰此时闪到一旁，体内冰魄寒气运转周身，冰凉之意浸润躯体，让她的思维完全摆脱了巨灵幻象的压制，无比的清醒冷静。
少羽闭上双眼，是想挣脱幻术的影响，但是……这恐怕不够。
云中君的幻术，绝不止是欺骗双眼那么简单，那么表面，想要真正挣脱束缚，必须……放弃更多！
对幻术了解更深的石兰，对破局的方法显然看的更透彻。
不过现在少羽已经冲上去了，她有心提醒也得先等一等。
………………
“所以，该如何找到云中君的真身呢？”
角落中，白凤有些不解的向古寻询问道。
对于白凤而言，幻术很难奏效，因为即使人被蒙蔽了，鸟却未必会受影响，即使鸟也受到了影响，也几乎不可能成千上万只飞鸟全部都受到影响。
只要有一只不受影响，就能充当他的耳目，所以不到控心咒水准的幻术，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但若说正面破局，白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幻术，在他看来就是种很无赖的手段。
所以按照古寻所说，要先自我封闭五感才能破局的话，该怎么寻找云中君的真身呢？
古寻一笑，反问他道，“为什么要找呢？”
“嗯？”
“儒家有种说法，叫无欲则刚。”
“封闭五感的情况下寻找隐藏在幻象之后的敌人真身，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
“最佳的选择，当然是化主动为被动，等待对手自己现出真身。”
幻术终究是幻术，能影响现实，却不能改变现实。
一旦幻术的欺骗性无法再起作用，施术者就必须亲自上场了。
“等待……一直僵持，恐怕对他们两个人更不利吧？”白凤又提出了一个疑惑。
“前提是云中君能沉得住气。”古寻淡淡的回答道。
“他明明不着急拿下少羽，却依旧选择和对方交手。”
“出手了，却又不肯全力施为，尽快结束战斗。”
“他有着自己的目的，同时妄图让整场战斗都服务于他的目的，太过骄妄自大，进退无度了。”
“离失败，已不远矣！”
古寻最后盖棺定论道。
白凤则专注的看着场上，等待着那一幕的发生。
………………
少羽闭上双眼，闷头前冲的操作很有勇气，但显然不怎么好用。
被云中君一剑就给狼狈的劈了回来，险些受伤。
云中君更是无情的嘲笑道：
“看来老夫是看错了，你的脑子并不好使，竟然会蠢到用闭眼这种方式。”
“且不说你这样也打不破我的巨灵幻象，就是没有幻象，你又如何锁定我的真身？”
少羽此时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并没有在意云中君的冷嘲热讽。
他现在更关注的是自己刚才的表现——自己还是完全无法和云中君抗衡，也就是说，自己还处于‘变小’的状态之中！
闭上双眼，挣脱不了巨灵幻象的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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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兰的声音这时在他耳边响起：
“少羽，光是不去看是不够的，幻术会影响你的五感，从而扭曲你的行为，你的身体。”
“试着抛开一切，忘却一切！”
“不仅仅是不去害怕，而是要彻底忘掉恐惧，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回自己的力量！”
“届时，他的真身就会显露！”
少羽抬头看着巨大无比的巨灵幻象，口中呢喃道：
“彻底忘却吗……我知道了！”
然而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自欺欺人的境界，可不是谁都能真正做到的。
石兰这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抵在了少羽后背：
“少羽，我的冰魄寒气会帮助你，耐心等待时机！”
“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石兰话音落下，少羽只觉一阵透彻心扉的寒意突然涌入自己体内，让他差点叫出声。
不过在忍过了最初的寒冷之后，这股森寒之意很快就消退不再，取而代之是一种纯粹的麻木，没有痛感，或者说没有任何感觉，整个人的思维似乎都在变得迟钝。
少羽不清楚石兰给自己上的buff能坚持多久，不敢耽搁，抬手一把把盾牌砸到地上，卸下武装，也卸下自己的防备、害怕、恐惧、担心。
抛开一切，以最纯粹的肉体去面对云中君。
在体内冰魄寒气的作用下，少羽的情绪一点点沉寂下来，整个人朝着一块毫无生机的冰块转化。
在封闭自己的所有感觉前，他对云中君说了一句话：
“来吧，这一次我就会彻底打倒你！”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幻象既破
“这场战斗就要结束了。”
全程目睹石兰和少羽两人操作的古寻此时直接盖棺定论道。
“那个项氏一族的少年真的做的到那种程度吗？”白凤却有些质疑。
他实在难以想象，古寻所说的破局之法究竟该怎么具体实施出来。
古寻眉头一挑，笑呵呵的回了一句，“不止是他，还有别人呢。”
生死相生，冰火相克，冰魄为体，地火为用！
这是冰魄玄功的心法总诀，也揭示了冰魄玄功最大的特点。
冰魄玄功和飞虹心法分属至阴至阳，同时又可以做到阴阳转换。
不过又有着些许的不同。
至刚至强，至阳至盛的飞虹心法是以极阳催生极阴，要先大成才能阴阳互换。
而冰魄玄功，从始至终都是阴阳互存，只是一表一里，只要勘破冰魄寒气的本质就可以以阴换阳。
不过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某种意义上或许比飞虹心法更难。
当然，石兰如今对冰魄玄功的理解认知还很浅薄，根本做不到阴阳互生，冰火扭转。
好在她现在也不需要这种高深操作，她只需要更浅显，更简单的应用一下冰魄玄功自我相生相克的特点就好了。
具体来说，就是她要以冰魄寒气先压制少羽的一切生命体征，协助他封闭五感，挣脱巨灵幻象的威压，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生克互转，引爆寒气，将少羽强行从无欲无感的状态中拉出来，顺便刺激他上个buff，发动最关键的破局一击。
当然，说起来似乎已经万无一失，只待执行即可，不过实际上还是存在问题的。
直面巨灵幻象的是少羽，只有他才能感知到云中君所有动作的细节并找准那个关键的时间点，但是封闭五感的他却做不到这一点了。
而石兰虽然一切正常，但是她身处幻境，无法找准时间点。
如何找准这个时间点，就是两人最后的难题。
不过古寻觉得这已经可以视作木已成舟了。
现在他们抓准了云中君的弱点，而云中君却仍旧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再加上他个人的私心不打算下死手。
这种情况下，即使石兰少羽一次不成，也可以反复尝试，迟早能成功。
如此一来云中君败局以定，尘埃落定只是时间问题了。
古寻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而作为天命主角的少羽石兰表现也出人意料。
多次尝试肯定是没必要的，一次，肯定能成功！
………………
紧闭双眼，放空一切，没有恐惧，也不追求成功的少羽迈步狂奔前冲，最后一跃而起，冲天直上，毅然决然的挥出了自己的全力一击。
在少羽的前方，是依旧庞大的巨灵幻象。
云中君看着再次袭来的少羽，脸上不由再次露出讥笑，手中天照高举，炽热剑气顺着剑格一路延伸至剑尖，而后悍然一剑劈向少羽。
在少羽的后方，则是一脸紧张，目不转睛盯着云中君巨像幻身的石兰。
她确实无从判断合适的时机，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凭借自己的揣测，去琢磨这个时间。
下一个瞬间，一往无前的少羽和庞大锋利的天照剑刃相触。
看起来应该和之前一样，他再次被巨灵幻象打退，甚至可能要为此身负重伤，然而结果却出人意料，或者说……出乎了云中君的意料。
二者相交的一刹那，整个幻境世界彷佛发生了剧变，原本在云中君眼中渺小无比的少羽，在一瞬间膨胀变大，和他的体型再无差距。
也不知是少羽变大了，还是云中君变小了。
紧接着，少羽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捶在天照之上，完全不受上面裹挟的炽热剑气以及其本身的锋利所影响。
在巨大的拳劲作用下，云中君被打的踉跄后退两步，手中的天照剑几乎都要脱手飞出。
错愕布满了云中君的整张大脸，惊慌失措的他脱口而出四个字：
“怎么可能！”
紧接着涌上他心头的就是恼怒，或者说是恼羞成怒。
一向无往不利的巨灵幻象第一次遭到了攻击，这对云中君来说是不可接受的耻辱，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彻底击溃眼前的敌人，洗刷耻辱。
片刻的等待也没有，云中君甚至没有调整身形，就迫不及待的举起了天照剑，打算发动反击。
而石兰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就是现在！”
思维一片死寂的少羽这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自己体内迸发而出，立刻将他从之前的虚无状态中拉了出来。
一睁开眼，他看见的就是身形趔趄却正在发动攻击的云中君。
紧接着，一阵森白寒气以他为中心炸散开来，笼罩住了这一片区域。
云中君的动作似乎受到了影响，出现些许的迟滞，而少羽却在这一瞬间头脑异常的清明机敏，趁着自身没有还没有再次陷入巨灵幻象的钳制之前，一眼捕捉到了那幻象之后的，猥琐中年老男人的真身！
“我看你还怎么躲！”
少羽怒吼一声，腰马合一，在半空之中一个旋身，抬腿踹向云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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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之后的云中君也正在发动对少羽的攻击——巨灵幻象失效，他必须亲自动手。
然而石兰的冰魄寒气却在这关键一刻干扰了他的行动，最终毫无防备的被少羽结结实实一脚踹在了胸口之上。
没有丝毫迟滞，天照剑刹那脱手，云中君整个人立刻飞了出去，直奔后方密室大门而去。
轰隆一声，紧闭的大门被他撞出一个大窟窿，人落到外面之后又跟滚地葫芦似的灰头土脸的翻了好几圈才停下。
最后，脱手的天照剑也跟上了自己的剑主，噌的一声刚好插在云中君脑袋旁边，只要再偏个一两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云中君才刚回过神就又遭了这一吓，两只眼睛瞪大滚圆，配合他那张老脸显得非常喜人。
当然，只有看的人喜，他本人的情绪肯定不怎么样。
这时，石兰和少羽联袂从密室中走了出来。
少羽的状态不太好，步伐有些踉跄——这是由于石兰对冰魄寒气的掌控程度还不够，不管是前期往他体内埋入寒气，还是后来引爆寒气，都给少羽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侵蚀。
单论受到寒气的伤害，少羽可比云中君严重多了。
只是刚才正处于爆发状态下的他暂时的强行扛住了，这会儿劲反上来了。
“看来，神明也不总是那么伟大的。”虽然身体有些不适，少羽还是撑着露出了肆意嘲讽的笑容，故意戏谑道，“你说对吗，云中君大人？”
“可恶……”捂着剧痛不已的心口，云中挣扎着爬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少羽，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
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也是没脸。
刚才吹牛逼的时候有多得瑟，这会儿被打脸就有多疼！
看云中君一脸羞恼却答不上话的丑态，少羽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他不打算像云中君那么墨迹，既然占了上风就得尽快趁胜追击，彻底消灭威胁！
一把拎起盾牌，稍微舒服点的少羽迈步朝云中君走去：
“现在，就让我这个凡人来送伟大的神明最后一程吧！”
然而少羽刚走出去两步，突然脸色一变，身形一趔趄，抬手捂住了心口：
“呃！”
云中君看见这一幕，眼神却是一亮，露出了喜色。
………………
蜃楼某处舱室中，之前被少羽他们驾驶着撞上了蜃楼的零号白虎，此时就被安置在这里。
虽然已经撞得支离破碎不成样子，但对公输仇这样的机关术大家来说，这架由墨家祖师墨翟亲自设计制造的初号机还是有着很多研究价值的。
事实上别说零号白虎，就是普通白虎也很有价值。
虽然墨家和公输家在机关术上斗了几百年，但是墨家的机关四灵兽很少会被公输家缴获。
反过来一样，公输家也不会随意放任自己的看家机关兽被墨家缴获。
这次不仅直接收获了一台机关白虎，而且还是这么独特的插翅虎，公输仇可乐坏了——他并不清楚这架是墨子亲自制造的零号白虎，不过根据机关零件的状态判断出了这很可能是一架建造在很久以前的试验型号。
这些天他一直在边复原，边研究零号白虎。
对于谁驾驶着白虎摸到蜃楼上这件事，公输仇只在最初有些好奇，之后全部的心神就都沉浸在研究上了。
蜃楼的事基本搞定，这些天也没有人来干扰他，倒是让他好好的当了一把技术宅，闷在船上一连好几天没露面。
不过，这份宅男最爱的孤寂，今天被打破了。
星魂来了。
公输仇此时正在发火
机关兽的部件大都很重，正常情况下是需要特殊的工具辅助才好搬运，不过蜃楼上面并没有准备齐全这类针对机关兽拆解安装的装置，所以公输仇借助了一点外力。
确切的说，就是从云中君那借了几个药人来用。
这些药人力气远超常人，还不怕受伤不会疲累，用来当牛马搬东西正合适。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用！
公输仇不会阴阳术，无法通过真气直接影响他们体内的御鬼丹药力，好在云中君设计的有其他办法控制药人，所以他还能直接通过语言指挥。
不过效果不太理想，这些药人根本不能识别太精细的指令，而且对外界的感知度太低，让它们搬个东西搬掉了都不知道。
刚才就是有个药人直接栽倒在地上，摔了一地的机关零件，弄得一片狼藉，让公输仇肝火大动。
“一群木头，还不如老夫的机关兽灵活！”
公输仇不由恨声骂了一句，可惜他现在也没得挑。
星魂正是这时来到的，一边迈步朝里走，一边轻笑着说道：
“丹药之道，终究是假外物以为己用。”
“云中君制造药人所使用的失魂落魄散属于御鬼丹的一种，通过阻塞经络来让活人变成行尸走肉，供人驱使。”
“看起来和我的阴阳傀儡术倒是有些相似，可惜……被操控之人活力大损，终究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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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先生，就凑活一下吧。”
“呵呵，星魂大人真是一语中的。”看见星魂，公输仇立刻露出了笑容，摸着小胡子回道。
从两人言谈不难看出，他们俩和古寻态度差不多，都对云中君的药人持图一乐的看法。
也就云中君莫名其妙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就像他喜欢他那个逼巨灵幻象一样。
最初的寒暄过后，公输仇一边指挥阴阳傀儡收拾残局，一边向星魂问道：
“星魂大人今日怎么有兴致来老夫这工坊里啊？”
“可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
星魂没有急着说自己的目的，而是绕着还只有囫囵个的零号白虎转了半圈后，反问道：
“公输先生这几日一直埋头研究，可有什么收获？”
“呵呵，收获寥寥啊！”公输仇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架机关兽损坏太严重了，复原起来很麻烦。”
“而且……如果老夫所料不错的话，它的设计者恐怕在整个墨家历史上也是举足轻重的宗师级人物，绝对非同一般！”
“困难重重啊！”
“这样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一样东西，或许对公输先生有所帮助。”星魂这时切入正题，笑呵呵的说道。
“哦，什么东西？”
公输仇来兴致了，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到阴阳家能给自己提供什么帮助。
星魂挂着习惯性的欠打的笑容，轻声回道：
“非攻……公输先生应该很了解吧？”
“若有此物，能否给先生提供些许助力？”
公输仇两眼一眯，捋着胡子点头回道，“非攻乃是墨家的至尊武器，经由历代墨家巨子改良精进，可谓是墨家机关术之精华所在，当然有用了！”
“不过，星魂大人提这玩意干什么？”
“因为非攻此时，就在船上。”星魂淡淡回答道。
“嗯！？”这个消息让公输仇一惊，捏着胡子的手指一颤，“在船上？星魂大人没开玩笑？”
星魂不紧不慢的反问道，“公输先生知不知道非攻现在由谁持有？”
“应该是那个叫天明的毛头小子……我听说他还当上了墨家巨子，真是荒谬啊！”公输仇回答之余也没忘了diss老对手一下。
星魂无视掉后半句，继续说道，“没错，非公就在那小子手上，而他现在就在船上！”
“驾驶这架机关兽闯上蜃楼的人里就有他，现在云中君正在抓他，想必也要不了多久，那个小子和非攻就会落到我们的手里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私下交易
公输仇捏着自己的小胡子，目光流露出探究之色。
他一向对阴阳家敬而远之，无论是月神还是星魂，他都礼让有加。
双方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处的还算融洽，不过公输仇很清楚，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所以……星魂所说的这个‘我们’，肯定是不包括他的。
“非攻可是墨家至宝，星魂大人……确有把握？”
星魂轻蔑一笑道，“一个毛头小子，在蜃楼上还能跑出我们的手掌心？”
“更何况云中君可是已经开启了阴阳视界将他们封锁起来了，公输先生莫非对自己的机关也不相信。”
“直接开启阴阳视界了吗……”公输仇眯缝着双眼，拈着小胡子点点头道，“这么说来，那小子确实是插翅难逃啊！”
“不知这非攻……”
公输仇向星魂试探性的问道。
“这等宝物，也只有到了公输先生的手里才能真正物尽其用，留在我们手上也无用，理当直接送于先生。”星魂不慌不忙的回应道，“不过嘛……”
一听到这话，公输仇知道重点来了，果然还是有事找自己。
不过公输仇并不在意，利益交换很正常，能当场把事算清更好，要是欠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的人情他反而更担心。
反正对他而言，墨家至尊武器非攻的价值几乎可以超过一切，怎么换都值！
“呵呵……非攻如此珍贵，想来云中君长老也需要费上一番周折，老夫当然不能白受他人的恩惠。”
“星魂大人可有何吩咐，只要老夫力所能及，定当竭尽所能。”
“呵呵，先生言重了，不过确实有一事相求。”星魂面带笑容的回道，“一件小事而已……想借蜃楼的机关设计图纸一观。”
机关设计图纸？
公输仇的脸色有些僵硬。
对他来说，确实没什么东西的价值能比肩非攻，机关图纸对他而言更是毫无价值。
但是蜃楼的所有图纸都属于绝对机密，理论上不可以外泄给任何人，哪怕是云中君这个蜃楼的船主未经皇帝允许也无权借阅。
这要是被发现了，他怕是麻烦不小。
对于嬴政，公输仇还是很怕的。
不过非攻的吸引力也不是盖的，这让他有些纠结，难以下定决心。
星魂见他迟迟给不出回应，便开口催促道：
“怎么，公输先生有难处？”
“这……蜃楼图纸皆为绝密，没有皇帝陛下的亲令，老夫也不好……”公输仇面露难色，很是犹豫的回了一句。
星魂想了一下，更改条件道，“那……我只看紫贝水阁那片区域的图纸，先生能否开个方便？”
“哦，这样的话……倒不是不行。”一听要求降低了，本就蠢蠢欲动的公输仇彻底心动了。
紫贝水阁，在他的印象里不是什么重要区域，虽然设计的很特殊，但……那是东皇太一那边的要求，而不是皇帝的关注重点。
对于他而言，只有皇帝的意志才是最需要在意的，其他的都可以放放……嗯，或许还得加上古寻。
不过星魂的话也让公输仇猜到了这件事估计是阴阳家的内部纷争，好在这就跟他没关系了。
做出了决断的公输仇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很‘豪爽’的说道，“星魂大人可是陛下最信赖的两大护法之一，这点小要求还是没问题的。”
“就是不知这非攻何时能……”
“云中君稍后自会亲自送来，公输先生还是先让我一观图纸吧。”星魂毫不客气的提出了先上车后买票的要求。
公输仇想了一下后，点点头，“也好，星魂大人请随我来吧。”
虽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才最稳妥的交易方式，不过星魂他们在公输仇那儿还是有些信誉度的，先钱后货也不是不行。
毕竟这种交易搞黑吃黑的话，只会两败俱伤。
公输仇虽然招惹不起阴阳家，但是此时的桑海城内可有人招惹的起，星魂还不至于如此不智，给自己平添麻烦。
………………
蜃楼，云霄阁密室中。
古寻和白凤透过破损的大门，依旧旁观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就在少羽突发意外的同时，古寻扭头看了另外一个方向一眼。
那个方向对着的，正是紫贝水阁……或者说樱狱。
“咱们可以走了。”古寻突然对白凤说道。
“啊？”白凤愣了一下。
现在这情况貌似有些对劲，怎么突然要走呢？
不管这两个人了吗？
古寻估计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边没什么可看的了，他们两个肯定能逃走的。”
少羽刚才那一踹可不轻，再加上石兰的冰魄寒气侵蚀，云中君此时的状态已经很差了，几乎不可能再对少羽石兰造成阻碍。
即使少羽体内的御鬼丹药力爆发，石兰也能用冰魄寒气帮他暂时压制住，了不起战力下降一部分而已。
他们俩想逃，现在只能依靠普通药人和阴阳傀儡的云中君还是拦不住的。
唯一的威胁，也就是悬在上空的那只九头勾玉了。
不过机关兽这种东西，打打小卒子还可以，但凡对付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没有奏效过。
也不是什么玄学，就只是机关兽本身的不足而已，各方面的不足。
“嗯……你要是想看完的话也可以留下，注意别被人发现了就行，不想看就自行离开。”古寻接着又说道，“我还有些事得先去看一眼，你就不用跟着了。”
说完，古寻直接把白凤撂下，自己消失不见了。
“呃……”
只剩一人的白凤有些愕然的抿了抿嘴，想了一下后换了个隐蔽的位置，选择了继续旁观。
离开也没事干，都看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得看个大结局啊。
………………
蜃楼，紫贝水阁之下，樱狱内。
神秘女人负手站在天明身前，肃声陈述道：
“你体内同时有着燕丹的毕生修为，以及盖聂帮你温养的精纯内力，然而两股力量却似两条争流逆冲的大河，互相抵消磨损，再加上月神布下的封眠咒印的力量在一旁干扰，以至于你体内的情况一片混乱。”
“而且你的所有力量几乎都不是自己系统有序的一点点修练而来，经脉虽然经过了拓宽承载能力远超常人，可是包括奇经八脉在内的诸多关键节点都未打通，真气行经走脉的路线一片混乱，完全不受你控制。”
“如此一来，在不受到足够外力威胁的情况下，你几乎无法发挥出半点实力。”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外挂上线
听着神秘女人的讲述，天明猛点头。
虽然绝大部分内容他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最后的总结他听明白了。
完全符合自己的情况啊！
不到关键时刻，就永远使不上劲！
虽说在关键时刻不怎么掉链子，但平时总以菜鸡形态出击也挺难受的，而且即使关键时刻发挥出了实力，他用的也是没头没尾，一头雾水的。
天明很讨厌这种感觉，他想成为的是自己大叔那样的永远都能气定神闲的强大剑客，而不是平时各种跳脚，关键时刻各种莫名其妙的赌狗。
神秘女人这时伸手抵住了天明的天灵盖，继续说道：
“现在，我会用我的龙游之气帮你打通奇经八脉，同时疏导你体内的各方力量有序运转，让它们万川归海，各行其道。”
“你要仔细感受整个过程，记住整个过程，如此方能真正掌握你的力量！”
“嗯，我知道了！”天明立刻闷声严肃的回答道。
女人微微颔首，随后手中绽放出刺眼夺目的鎏金真气，化作一颗一颗细小的微粒，紧接着一点点融入天明的体内。
一下子感到自己浑身暖洋洋的天明忍不住舒服的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更多的龙游之气一点点融入他体内，开始打通他的奇经八脉，同时引导纵横之气和墨家真气走上正轨，并压制住月神种下的封眠咒印之力。
说起来，除了古寻这种挂逼以外，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还真不多。
只有同时精通内功修行和阴阳咒术的人才有这个能力，樱狱中的这个女人恰好就是一位。
甚至可以说，除了古寻和焱妃以外，她基本就是唯一能尽善尽美处理天明体内状况的人了。
像是盖聂，虽然实力在天下间屈指可数，但是既不精通内功修行，也不了解阴阳咒术，所以除了能帮天明蕴养一下真气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而像逍遥子，身位人宗掌门的他在内功修行上绝对算是行家，但是对阴阳咒术的熟悉程度就比不上正经的阴阳门人了。
虽然作为一个备选品，名头听起来很不好听，但实际上能给焱妃这个阴阳家奇女子做替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个女人的实力，确实不差。
在龙游之气的包裹下，天明整个人都弥漫在了无尽的金光之中，漂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着，而他体内的乱象也在一点点被引导回正轨之上。
未及多时，天明体内一团乱麻的糟糕境况就被她的龙游之气梳理的井然有序，乱象不再。
天明本人也能直观感受到这一点。
尽管一直以来都身负放眼江湖也属最上乘的内功修为，但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盖聂教导他时所说的那种丹田温热，气海满溢的感觉。
天明不再觉得自己的所有力量都宛如无根之水一般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往何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每一股流动的真气，感受到每一缕浑厚的内力。
第一次，他真正清晰的，明了的感受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实质性的而非充满了虚幻感的力量。
“这就是……我体内的力量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充盈感，天明有些恍惚的喃喃说道。
女人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之中拉了回来：
“现在，你可以去救人了。”
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些许虚弱的感觉。
天明抬头一看，女人此时的状况确实肉眼可见的变差了，看来给他梳理身体的消耗并不小。
人家既然下了大力气，天明当然也不能差事，立刻点头回道：
“没问题，我一定把人救回来！”
答应完后，他又跟着追问了一句：
“所以我身上的六魂恐咒现在已经解了吗？”
“没有。”女人摇了摇头，“交易的这一部分，要等到你救了人回来以后，我再兑换。”
天明一听有些失望，但也没太纠结。
早解晚解对他来说都行，而且看这女人现在的状态，估计也没多余的力气帮他解咒了，还是让人家先休息休息吧。
“那行吧，我现在就出发……对了，她人在哪儿啊？我该怎么去呢？”
“你现在所处的地点叫做樱狱，与紫贝水阁相连，一般无法进入，而你要去的地方则是蜃楼的最高处——蟾宫，常人同样无路可循。”女人缓缓回答道，“我会用龙游之气幻化出三足金乌为你指引路线。”
“切记，一定要跟紧三足金乌，不要跟丢了。”
“好，我明白了！”天明语气铿锵的拍着胸脯回应道，同时伸手拿起墨眉，背到身后。
“我现在送你离开樱狱！”
女人最后说道，随后双手结印，龙游之气再次笼罩天明，漫天的金光遮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待到金光散去，天明发现自己赫然已经离开了刚才那座寒冷的冰台，来到了一条宽阔悠长的走廊之上，在走廊的两侧，大大小小的游鱼正在欢快的来回游动。
看着那不久前才刚见过的巨型鲤鱼，天明忍不住瞪大双眼嘀咕道：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这到底是在船上还是在水底啊？”
天明显然不了解这世上有种东西叫鱼缸，用来养鱼供人观赏的。
他眼前的其实也就是一种鱼缸，只是规模稍微了大了亿点点，里面养的鱼也稍微大了亿点点。
不过此时没有太多闲暇给他赏鱼了，三足金乌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天明的视线中，正泼洒着点点金光朝着走廊一端振翅飞去。
还记着女人叮嘱的天明见状不敢耽搁，赶紧迈步追了上去。
这一跑起来，天明进一步感受到了自己此时的不同。
以往自己跟着少羽石兰他们一跑起来，总是最先累的喘不上气，没跑几步就感觉肺里火辣辣的。
这回儿三足金乌飞行的速度分明很快，他追的也很急，但是一路跑来却连大喘气都没有，心跳呼吸全都保持着平稳，彷佛只是在热身。
跟着金乌一路疾驰，没过多久天明就离开了紫贝水阁的区域，来到了他熟悉的走廊加房间环节。
一看见这熟悉的路，熟悉的门，天明心里就不由得打了个颤，总感觉自己要倒霉。
或许就因为他想的太多，倒霉事还真来了。
三足金乌飞过一个拐角过后，天明虽然紧随其后，但等拐过来还是发现鸟不见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见面
天明龇着牙，有些脸热的挠了挠头。
他刚才跟人家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跟丢，结果这才刚出门就把三足金乌给弄丢了。
当然，光尴尬肯定不行，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一下金乌的去向。
仔细观察了一下环境，天明发现这条走廊前面还有挺长一段没有岔道的直路，金乌飞行的速度虽然很快，但也不至于才一转眼的功夫就飞过去了。
所以……
天明的视线开始看向廊道的上下左右各个方位。
假设三足金乌确实不是拐进了新的路口的话，那就只能是上天、钻地，以及跑进两边的房间了。
虽然三个选项都不存在实际通路，不过考虑到这鸟也不是真鸟，大概率能穿墙，所以不是问题。
又考虑了一下后，天明最终把视线放到了天花板上。
那女人和他说过，他要去的地方是蜃楼的最高处，不管怎么说往高处去肯定没错。
但是他现在并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片走廊区域，要是走错路了耽误太多时间也不行。
那他的选择就不多了……
纠结了一下后，天明还是下定了决心，助跑两步后，毅然决然的屈腿发力，一跃而起，低着脑袋闭着眼，直直撞向天花板。
木制的屋顶并没有阻挡住此时已经脱胎换骨的天明，轰的一声闷响过后，他把屋顶撞出一个大窟窿后带着一团碎屑冲上了走廊上方。
走廊上方正好是蜃楼的某一层甲板，撞出来以后就等于是回到外界了。
对天明来说是个好消息，否则的话他可能还要再撞一次屋顶。
再次见到久违的阳光，天明先是下意识的抬手遮挡一下，觉得有些刺眼，紧接着有些惊喜的摸摸头，又摸了摸身上的其他部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窟窿。
“真是……不一样了啊！”
一套动作下来，确认自己撞出这么大个窟窿之后竟然毫发无损，不由高兴的嘀咕了一句。
高兴过后，他也没忘了自己的任务，赶紧四下张望一番，果然找到了正在等他跟上来的金乌。
三足金乌确认他发现了自己后，不再驻足，振翅起飞，顺着蜃楼建筑的屋檐朝上盘旋飞去。
天明见状急忙跟上，随着心念一动，体内真气如臂使指一般运转到双腿之上，整个人立刻轻盈起来，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往日完全不可企及的高檐亭台之上，紧跟着金乌的轨迹，腾挪闪转，起跳翻飞，宛如灵活的山猿飞鸟。
虽然天明完全不会轻功，但是在雄厚内力的加持下还是表现出了不逊于寻常江湖好手的跑路水准，跟着金乌一点点的朝着最高处的蟾宫逼近。
飞跃楼阁，穿过栈道，重新回到樱花回廊区域并轻松突破，跟着金乌的羽翼，天明最终来到了扶桑神木的位置。
因为蜃楼上修建了一层又一层的建筑，层层堆高之下，扶桑神木这株真正的参天大树并没能成为蜃楼上最高的标志物，反而淹没在诸多建筑之中，从外界完全看不见。
不过扶桑神木的树冠最高处，仍然是蜃楼上最高的几处地方之一，沿着树干一路爬上去是接近蟾宫最快捷的途径。
天明跟着金乌，在扶桑神木赤红的树干和金黄的枝叶间来回弹跳奔跑，不断向着高处进发。
然而行至中途，三足金乌突然停住了。
不是停下了，而是停住了，就那么直接定在了半空中，彷佛被凝固住了一样，十分突兀。
天明先是下意识的急刹停住脚步，奇怪的看着三足金乌：
“这是怎么回事？卡住了？”
紧接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神突然一凝，摆出防御姿态，厉声呵斥道：
“什么人？出来！”
“能够发现我，看来如今的你已经和千泷认识里的截然不同了。”
一道高贵典雅的女性声音响起，紧接着焱妃的身影浮现出来，就站在天明身前不远。
在她的旁边，就是一动不动的三足金乌，而她的一只手正好放在金乌
“千泷？”一听到女神的名字，天明来了劲，赶紧追问道，“你认识千泷？你是谁？”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感觉对方的相貌给他很微薄的熟悉感，又感觉对方的风格气质和樱狱里的女人有些相像。
这让他没有第一时间把她视作敌人，直接出手。
焱妃没有急着回应天明，而是看向了自己手心之中的三足金乌，淡淡的评价道：
“确实有着几分才能，竟然可以用龙游之气构建出如此惟妙惟肖的三足金乌。”
“可惜……终究是伪物！”
话落，五指合拢，三足金乌顿时散做漫天光点，消失殆尽。
“唉！”
天明一看对方竟然捏‘死’了自己的向导，顿时急了，不过考虑到对方可能和千泷有关系，还是忍住没有太激进的行动，只是语气加重，再次质问道：
“你到底是谁！？快说！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我听古寻说，焰灵姬曾经在你面前假冒是我，你还真的相信了。”
“如今，却想不到我是谁吗？”焱妃不慌不忙的将视线转回天明身上，略显调侃的回了他一句。
焱妃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天明于她而言确实是有些特殊的——自己宝贝女儿为数不多的异性玩伴，关系还很亲近，而且不久前还闹过被忽悠的认错人的乌龙。
“啊？假冒？”
天明一愣，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茬事，不过焰灵姬给他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只是他没太记住这个名字。
简单回想了一番后他就想起了焰灵姬在他面前假冒千泷母亲的事。
那也就是说……
“你是千泷的娘！？”天明吓得一跳脚，然后立刻不自觉地站的端重了一些。
然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怀疑再次浮现在了天明心头。
不过他也不敢直接质问，否则如果是真的，他可就麻爪了，只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焱妃，试图寻找出她是真的亦或不是真的的证据。
焱妃看出了天明的怀疑，但并没有为自己证明什么的想法。
这她也没法证明，除非把千泷带过来。
这么做倒不费事，但焱妃没这个兴趣。
这小子信或不信，她也都无所谓。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夫妻档
接着，天明想起了之前好像看见千泷在船上的事，就要追问：
“那个……”
刚吐出两个字，人就卡住了。
不知道怎么称呼好，又不知道名字。
犹豫一下后，试探着问道：
“那个……伯母啊……”
见到焱妃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天明这才放心继续说下去：
“千泷现在是不是在这艘船上啊？”
焱妃点了点头，“她在。”
“也是她先发现了你和另外那两个少年遇到了麻烦，才托我过来看看的。”
天明一听这个回答，顿时乐开了花，同时心中确信了这次遇见的是真人了，然后挠着头一边傻笑一边追问道：
“嘿嘿嘿……我就知道她在！”
“呃，还要谢谢伯母您啊。”
“那千泷现在在哪儿啊？我能去见见她吗？”
焱妃反问他道，“见她当然没有问题，这是你的自由，不过你现在有这个闲暇吗？”
“看你急匆匆的步伐，似乎有不少麻烦需要处理吧？”
“诶，对！”天明一拍脑门，也从得知千泷消息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委托和两个朋友要救呢，确实不方便中途耽搁。
“我得先去救人！”
不过麻烦又来了，指路的金乌被丈……不是，被千泷的娘亲给捏碎了。
天明肯定不能埋怨焱妃，但是问题得解决一下，只好略显尴尬的问道：
“那个……伯母，您知道叫……叫……叫蟾宫的一个地方吗？”
“我现在着急去那里救人，现在不知道路啊。”
“救人……这是那个女人让你做的？”焱妃没有回答天明，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天明很配合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全盘托出道：
“她说她的女儿，也是我们墨家巨子老大……就是我之前那一任巨子的女儿被关在那里，而且月神要害她，我必须赶紧过去救人，不然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因为事关我们墨家巨子老大的女儿嘛，而且她还答应我了给我解那个六魂恐咒，所以我现在必须得赶紧去把人救下来。”
“月神……她果然还是不安分，古寻对她的多番提醒与警告，还是毫无用处！”
听到天明的详细陈述后，焱妃立刻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眼神一寒，有些不满的念叨了月神一句。
天明这时脑子很灵光，搓着手向焱妃求证道：
“伯母，我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说的实话啊……”
焱妃点了点头，回应道：
“她告诉你的，都是真的。”
“被软禁在蟾宫之中的那个孩子，确实是她和燕丹的女儿。”
“月神也确实有可能对那个孩子做出某些不利的危险行为。”
“还真的都没骗我啊……”天明听完嘀咕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焱妃说道，“那我必须得尽快赶过去了，绝对不能让巨子老大的女儿出事！”
焱妃这时却又话锋一改，提醒他道，“但是她的目的，未必只是为了救那个孩子。”
“啊？”天明一愣，“什么意思？救人不就是救人吗，还能有什么目的？”
焱妃只是微微摇头，却不多做解释，接着又提醒了他一句：
“我不建议你去救人。”
“为什么？”还在迷惑之中的天明闻言大惊，“那是我们巨子老大的女儿，我必须得救她啊！而且她还是个孩子，怎么也不能放任她被月神那个坏女人伤害吧？”
“对你而言，太困难了。”焱妃言简意赅的解释了原因。
“啊？不会啊！”天明下意识的反驳道，“我现在可厉害了，肯定能安全把人救下来的。”
焱妃和煦一笑，缓缓摇头道，“她的实力确实不错，不仅打通了你的奇经八脉，而且疏导了你体内的所有真气，万川归海，尽入丹田，哪怕是月神，都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这还不够。”
“这还不够？”天明有些懵，“是我还不够强的意思吗？”
焱妃摇了摇头，似乎是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又没解释自己是什么意思。
天明让焱妃的几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多问。
“那个……伯母，我知道您是好意啊，但我必须得去救人啊！”
“您看，那个蟾宫的位置能不能……”
“我知道你不会听取我的建议，否则千泷不会认可你这个朋友。”焱妃含笑回应道，“所以那只是个建议，是个提醒。”
“还有一个提醒——你要面对或许不是月神。”
“呃……”天明忍不住龇了龇牙。
焱妃的提醒对天明有多少警示作用不好说，但是让他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了是实打实的。
“至于前往的蟾宫的道路……”焱妃抬头看了一眼，缓缓说道，“到达扶桑神木的树冠顶端后，你就会知道了。”
“呃……好，我知道了。”天明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就要迈步走人，不过腿刚抬起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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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再次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先去树冠吧。”
人家这么说了，天明到嘴边的话也只好吞回去，用着自己在小圣贤庄学来的半吊子文雅用词改口告别道：
“那……伯母，我先告辞了啊，回头我救完了人，再去那个……拜会您，还有千泷啊。”
焱妃不再说话，一挥衣袖，直接转身消失不见。
她一走，天明顿时自在了不少，扭动着身体舒缓肌肉，嘴上嘀咕道：
“感觉千泷的母亲跟她说的一样啊，确实挺温柔的，怎么我就是感觉浑身不自在呢？”
“嗯……不管了，赶紧去救人！”
暂时按下千泷和焱妃的事，天明继续专心爬树。
扶桑神木的高度很夸张，不过他本来就是从半截树干上开始爬的，再加上现在身形灵动，外加心里着急，未过多时就成功穿过了茂密繁盛的树冠枝叶，成功登顶。
身形轻盈的飘落在树梢之上，呼吸着高处不胜寒的清新空气，天明极目四望，顿感心旷神怡。
此时，蜃楼大半景象都一览无余的映入他的眼中。
居高临下观之，这艘艨艟巨舰实在震撼人心，令他不禁恍惚失神。
等到回过神来，天明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蟾宫！
“应该就是那儿吧……就那看着最高啊！”
作为为数不多比扶桑神木还高的建筑，蟾宫确实显眼。
这时，一道隐含笑意的温和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没找错，就是那儿！”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前因
“唉！”
天明一惊，急忙转身一看，却是一袭长衫的古寻，在笑呵呵的看着他。
“古大叔！”骤然看见熟悉的长辈，这些天来在船上经历了种种折磨的天明不由的心情澎湃……好像不太准确，总之很激动的喊了一句，眼泪差点都出来了。
古寻上下打量天明一圈，点着头评价道：
“脱胎换骨啊！”
“感觉现在的自己怎么样？”
还没来得及诉苦和寒暄，上来先让古寻问了个问题，天明呆了一下，然后挠着头憨笑着回道：
“感觉就……挺好的。”
“嗯……前所未有的好，我感觉我现在特别强。”
“嘿嘿，古大叔，你说我现在的实力具体怎么样啊？”
天明现在还挺好奇这一点的，他觉得古寻应该能给自己现在的实力一个最准确的评估。
“呃么……”古寻一抿嘴，想了一下后回道，“怎么说呢，挺复杂的。”
“跟过去的你相比，可以说是进步明显，也可以说是区别不大。”
“区别不大？”天明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反问道，“我觉得变化挺大的啊，古大叔。”
“你看，我以前哪有本事爬上这么高的树啊！”
古寻一摊手解释道，“跟过去的你自己，也就是纵向对比的话，确实进步明显。”
“如今的你拥有了寻常顶尖高手都难以企及的高深内功修为，百脉俱通，躯体强健，实力直接增强十倍不止。”
“不过横向对比你周围的人的话，又差了点意思。”
“空有一身内力，剑法招式却几乎一窍不通，轻功也不会，实战经验也寥寥无几。”
“少羽石兰这些同龄人暂且不论，像是你比较熟悉的高渐离啊，雪女啊，又或是阴阳家的这些人啊，之前你打不过，现在你还是打不过。”
“至于比他们弱上一个层次的，除了少数特别的以外，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不过之前的你，面对这种层次的对手基本上也能自保了，差距并没有你实力提升的那么明显。”
“呃……所以到底是强了还是没强啊？”天明有些尴尬的挠着头，没太理解古寻这一大通话。
古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简明扼要的说道：
“强了，但是对你而言不够。”
“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墨家的巨子了，你所要面对的敌人，你所要承担的责任，都是远超常人，更是远超你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应该面对和承担的。”
“对于墨家巨子来说，你的实力还不够！”
这次的解释够直观了，天明也基本听明白了。
实力提升的喜悦一扫而空，心头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天明从未想过逃避墨家巨子的责任，但……从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和他陈述墨家巨子这个位子有多难坐，尽管古寻虽然讲的也只是浅显的不能再浅显的基础。
古寻看出了天明的心头忧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想太多，墨家又不只有你一个人，先顾好当下吧。”
“啊对对对，我还得去救人！”古寻这一提醒，天明也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真正目标。
不过他没有冒冒失失的急着走人，而是先跟古寻提起了之前没好意思跟焱妃说出来的那件事：
“古大叔，少羽和石兰……石兰你知道吗？是我最近认识的……”
古寻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石兰我认识，至于你想说的我也知道——让我去救他们，对吧？”
“嘿嘿，古大叔你就是厉害，啥都知道。”
“他们俩现在被云中君给困住了，你不知道啊，那个云中君好恶心的……”
古寻一抬手，又给打断了，“云中君的事我很清楚，他们俩现在的情况我也知道，我刚从那边过来。”
“放心吧，他们俩出不了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这边吧。”
天明一听这话，却是无心顾及自己，赶紧追问小伙伴的情况：
“他们俩怎么样了啊？逃出来了了吗？”
“嗯……我走的时候还在纠缠，这会儿差不多该出来了。”古寻回答道。
对于古寻的话，天明没有任何怀疑，拍着胸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啊！没事就好。”
“那我去救……唉，古大叔，你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天明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古寻的提醒。
“意思就是去蟾宫救人，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对于天明时灵时不灵的脑袋，古寻也很清楚，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那……”对于古寻的提醒，天明就不敢像对待焱妃一样忽视了，陷入了迟疑之中，随后眼睛滴溜一转，嬉笑着跟古寻说道，“那古大叔你帮帮我呗！”
对待古寻，天明的态度类似对待盖聂，不会太客气，该求助那就果断求助。
找长辈嘛，不丢人！
古寻也不觉得天明这个要求过分，但还是一耸肩，拒绝了：
“如果这件事我能帮你的话，那个孩子根本就不会被关在蟾宫里。”
“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你不能去救人，因为古大叔你国师的身份吗？”天明尝试着理解了一下古寻的意思。
古寻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为什么呢？国师的地位应该很高啊，阴阳家的这些人怎么能管到你呢？”
古寻不禁摇头失笑一声，解释道，“阴阳家的人当然管不了我，但嬴政的态度，我却是不能无视的。”
“你看看这艘船……”古寻的视线投向一旁，举目望去，浩荡巍峨的蜃楼如渊如岳，即使高居于此仍不能一窥全貌，“这艘如同海上城池一般的艨艟巨舰，耗费十年光景，人力物力无算，而它被制造出来的唯一使命就是服务这次出海之行。”
“或者说是服务于嬴政想要求取长生不老的……姑且算野望吧。”
“蟾宫那个女孩，则是这个计划的关键核心之一，你觉得嬴政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来破坏这个计划吗？”
天明呆愣愣的摇了摇头，“肯定不允许……”
“不对！”天明突然甩了甩头，调整了一下思绪，很不理解的反问道，“长生不老和一个女孩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巨子老大的女儿会……”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后果
“原因嘛……”古寻抬头考量了一下后，没有说太多，“解释起来很复杂，而且我知道的也未必就是全部真相。”
“总之，那个女孩很重要。”
“啊这……”
天明听完十分头疼的拍了拍脑门，但还是没有因此放弃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不管多危险，我也得去救她！”
“别着急，听我说完。”古寻抬手一按，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接着说道，“首先，你得明白一点——人，你肯定是救不走的！”
“刨去云中君不算，蜃楼上也还足有阴阳家火木水三部四大长老级别的高手，外加两大护法，你觉得你有能力在他们六个人的联合围剿之下救走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事实上，你们能在船上安然无恙坚持这么多天，主要靠的就是阴阳家的这些人都在刻意放水。”
“包括今天你们闹出的这一连串的动静，要不是因为星魂和月神各有自己的小算盘，你以为会只有一个云中君来对付你们吗？”
“不过对你们三个，他们可以各怀心思，放水也好，轻视也罢，最多不过就是让你们跑了，没什么收获，但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但那个孩子，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她要是出了问题，这一艘船上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得死！”
“那……那怎么办！？”天明傻眼了。
救人有困难，没问题！
他努力去克服，去解决就是了。
但如果救了这女孩一个人，却要断送这船上至少上千人的性命……
当然，即使如此，杀人的也是帝国，是嬴政，不是他。
天明不是个会道德绑架自己的人，也不是用数字衡量生命的正义伙伴，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无视这一千多条人命。
“古大叔，我该……我该怎么办呢？”毫无头绪的天明只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古寻，希望能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古寻再次抬手一按，示意他别着急：
“人你救不走，但你可以救人啊！”
“啊？”这话听得天明一个眼大一个眼小，完全无法理解的看着古寻。
大哥……不是，大叔，说中文吧，听不懂啊！
古寻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那女孩待在蟾宫，虽然没有自由，但人身安全是完全没问题的啊！”
“可是那个女人跟我说……”天明闻言伸手往下一指，嗫喏的回应道。
“我知道，我知道！”古寻打断天明，“那女孩现在的危险，主要原因是月神和星魂两人都心怀不轨。”
“那女人应该也是这么跟你说的，所以你才火急火燎的要去救人。”
“对啊！”天明呆呆的应了一句。
“所以你可以去救人，但是只要阻止月神和星魂这一次的行动就可以了。”古寻最后说道，“他们只有这一次可趁之机，只要这次失败了，之后两人之间就会互相钳制，再无合适的机会。”
“那个女孩的安全，也得以暂时保全了。”
“至于怎么把人救走……等你下了船后，再和墨家的人商讨吧，现在没那个条件。”
“呃……”天明挠着头仔细琢磨了一番后，大概明白了这是怎样一番操作，“我大概懂了……不过照古大叔你的意思，我去救人会同时撞上坏女人和坏小孩两个人！？”
“没那么危险，不至于让你同时面对阴阳家两大护法。”古寻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蟾宫——这两位正在内斗呢。
“但能不能成功，还要看你的运气了，毕竟这两个人哪一个你也打不过。”
一听要赌运气，天明不由连连摇头，“古大叔，你这么一说我就没底了。”
“我觉得我最近一直走背字儿，事事不顺呐！”
“是吗？”古寻含笑回道，“我却正相反，觉得你正鸿运当头呢！”
在旁人看来……肯定是古寻的看法正确。
天明顶着阴阳家阴脉阳脉两大禁忌咒术的必死fg，不仅没死，还打通了奇经八脉，实力大增，这运气好的简直祖坟冒青烟了。
虽然阴阳咒术的威胁还没彻底解除，不过换了旁人，这会儿早就凉透了。
稍稍安抚了天明一句，古寻给出了最后一点提醒：
“救了人以后，不要再去见樱狱里的那个女人，她解不了你身上的阴阳咒术，再加上其人心思阴沉复杂，目的不明，接触太多对你未必是好事，还是尽快和朋友汇合，想办法下船吧。”
“还有千泷的事，你也不要一直惦记了，人没事，跟她母亲在一起呢……你之前应该见过她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母亲执意要带着她待在蜃楼上，我也劝不动。”
“你想见见她呢，就回头自己在船上找找，但是她母亲肯定不会让她跟你下船的，最多就是见个面聊两句，我觉得意义也不大，不如等以后没事了再说。”
“呃……好，我……我明白了。”古寻絮絮叨叨的叮嘱让天明听的有些晕头，但大致重点还是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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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听清楚归听清楚，照不照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再回去见那个女人在天明看来不是事，她和古寻之间天明肯定更相信后者，更何况他本来就对害死了六指黑侠的女人心存疑虑。
但是千泷那边，即使古寻这么说他也得去看看的，哪怕就只能聊两句。
当初是他把千泷给弄丢的，无论如何也得亲眼目睹千泷没事才能放下心。
闲话叙完，天明辞别古寻，继续奔向蟾宫。
天明离开之后，焱妃的身影在古寻身边浮现。
看着天明远去的身影，焱妃问道：
“你不救那孩子吗？”
“阴脉阳脉两大禁咒缠身，再加上他本身的特殊，即使是妾身也无法保证安全的解开他所中之咒。”
“只有你能救他了。”
“说是这么说，但……即使没有我，他不也安然活了这么多年吗？”古寻耸耸肩，看着天明的背影含笑回道，“他如果会死在阴阳咒术之下，早在十年前就该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生机，从来都在他自己身上，等待着他自己发掘。”
“他从不让别人失望，我想，应该也不会让他自己失望。”
说完之后，古寻扭头看向焱妃，笑呵呵的反问道：
“你怎么有兴致亲自来找这孩子？不像是你性格啊！”
“……”
对于这个问题，焱妃眼眸一垂，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