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制衡
张仪良等人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准备看戏的周忱。
他们十分恭敬的拱手对周忱说道，
“周大人，这次事情远超意料之外，已经超出了我等所有人的预计。
今后到底该怎么办，还请周大人从中多多斡旋。
下官等人感激不尽！”
“对对对，感激不尽，周大人拜托了！”
周忱虽然名义上是南直隶巡抚，掌管南直隶军政大事。
可先前，不要说勋贵们不理会他，就连南京城的那些官员们，也是没怎么将他放在眼里的。
认为周忱这个巡抚根本就当不长远，没几天就会滚蛋的人，谁会真的花心思和他结交。
除了一些不痛不痒，不大不小的官，投机取巧的想要压一把大的之外，基本上南京城真正掌有实权的人，基本都是不怎么把周忱当回事的。
这其实也不能全都怪他们狗眼看人低。
而是由于南京的特殊环境给造成的。
南京此时还是陪都。
在别人看来南京城其实就是北京城的一个备份，万一哪一天北京方面出问题了，南京这边可以迅速的支撑起一个新的炉灶来，不至于让大明王朝陷入被动之中。
可能有很多人认为，南京的官员们，就是一帮没什么实权的闲散官，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虽然事实的确是如此，但那是大明中后期的众人的看法。
现如今，南京城成为陪都才不过四五年的时间，整治中心从南京迁移到北京去，也不过是短短几年的时间而已。
所以，不管是南京的官员们还是百姓们，暂时还没从国都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还都感觉自己地位超然，和其他的地方有所不同呢。
可现如今，突然调来一个，统管南直隶所有大小事务的官员，压在他们所有人的头上。
这让南京城里面那些个顶着尚书，大学士，太保少保之类的官职的人怎么看。
这就好比一个大公司，被拆分成了两个部分。
新部门成了公司主体，原本立下汗马功劳的老部门则是成了可有可无，甚至是员工养老的地方。
人家心里本来就不顺呢，你这个时候还从新部门调了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来管理老部门。
人家能对你服气才怪呢。
周忱其实此时面临的状况就和这个差不多。
没人瞧得起他，没人见得上他这个心来的顶头上司。
可现在局势不一样了，他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爷的人。
目前太子爷掌控一切，老部门的人想要不被一撸到底，就只能求助他这个新任总管，在太子爷面前多多美言。
从前他的话可能是一文不值，但现在说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
这种情况正是他先前梦寐以求的。
此时也正是，他尽快的拉拢南京各方面势力，组建自己班底的绝好机会。
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的天赐良机呢。
开始的时候他还端着，不管大家怎么求他，他是眉毛都挑一下。
见情况差不多了，他也装够了，然后才淡淡的说道，
“既然大家如此的信任本官，那本官就勉为其难，陪大家去见太子殿下一面吧。
不过，大家心里都要有个准备，太子毕竟是太子，本官一个区区巡抚，也不见得能让太子殿下给多少面子。
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还要看天意！”
“没关系，只要周大人您愿意帮忙，那一切都好说了！”
“是啊，周大人贵为南直隶巡抚，那是正经八北的封疆大吏，太子殿下多少也会给您点面子的。”
一众官员机会都围到了周忱的身边，是好话说了一箩筐。
只有两个人没怎么行动。
这俩人正是南京兵部尚书张仪良和新任南京守备太监何林！
何林是新官上任，还是什么都不管那种闲人，自然是什么压力都没有的，即便这边出再大的事，他其实都有办法脱身。
但张仪良本应该是这帮人里面最慌张的人，可他却依然水波不惊，全然没将这回事放在心头上似的。
他之所以能这样平心静气的，也是有本钱的，谁让人家女儿张清欢现在是皇帝李天，最宠爱的一个妃子呢。
作为皇帝的老丈人，那可是比太子在辈分上还高了两辈。
有了这层关系，即便这里所有人都出事了，他大概率也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底气就是这么硬。
但这俩人，偏偏是周忱最想拉拢的两个人，也是让周忱头疼不已。
眼看前面，水盗们快全都被带下船了。
周忱带头走上前，拱手对船头的陈洪说道，
“本官南直隶巡抚周忱，求见太子殿下，还请陈将军通报一声。”
作为这个大计划的参与者之一，陈洪自然是知道周忱的事的。
他微微一笑，直接说道，
“周大人不必多礼，太子殿下早就预料到你们会来，请上船吧！”
有资格直接面见太子的人，其实也并不多。
算上好几个尚书，也一共才有十来个人而已。
但这十来个人，基本上已经算是整个南京城实权人物的一半左右了。
舰船的指挥室内，朱瞻基背对着所有人，正在仔细的观察墙上一幅南京城周边水域的分布图。
上面用圈圈点点的，重点圈出了好几个地方。
而朱瞻基正在盯着其中一个最大的圈猛看，好像在思索什么。
太子没有发话，哪里有人敢吱声，就只能安静的站在那里，一点声响也都不敢发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基好像看的有些累了。
这才转过头来，他的目光从这帮人的身上一扫而过。
能认出来的其实也不多，但他知道，此时能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地位指定都是不低的。
如果放在从前，即便是他面对这帮实权人物，也是要客客气气的，毕竟他们的支持，也是自己坐稳太子位置的关键因素之一。
但此时形势逆转，他占据了制高点，客气不客气也就无所谓了。
可当目光扫到张仪良的时候，太子还是微微点头表示尊重。
没办法，张清欢现在在宫里的地位那可是仅次于自己母后的。
第八百七十九章 逼迫
万一惹恼人家，让人家女儿在父皇面前吹小风，自己也是要喝上一壶的。
他淡淡的说道，
“来人，给张尚书赐座！”
张仪良得到如此隆重待遇，也是有点不太适应。
他苦笑着道，
“不必了，太子殿下，臣还是和诸位大人一样，站着吧！”
朱瞻基也没坚持，点了点头，
“如此，辛苦张尚书了。”
说完这句话，他语气一变，轻轻敲了敲桌面，脸色变得凝重的说道，
“本宫也知道，各位大人今天到此的目的是什么。那本宫就不多赘述，直奔主题了。”
众人的耳朵直接竖了起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朱瞻基猛地转身，指着地图上最大的一个圆圈说道，
“你们中可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本宫又为何在这个地方画上了重点的标记！”
其他人看了两眼之后，开始还跃跃欲试，想要给朱瞻基留下一个好印象，但在看清那个地方之后，都选择了闭上了嘴巴。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站出来。
朱瞻基冷笑一声道，
“亏你们还自诩是朝廷命官，居然连盘踞在长江沿岸，最大的一伙水盗都不知道？
真是不得不让本宫怀疑，你们根本就是一群脑满肠肥的米虫！”
朱瞻基这一句话可谓是相当的犀利，几乎一下子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骂了进去。
放在平时，朱瞻基要是敢这么说话，指定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他的。
可现在，所有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其实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现在朱瞻基正在气头上，此时说话，不是正触霉头上了吗，所以他们一个个都选择闭嘴不语。
该面对的问题，总是要面对的，张仪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心怀正义，敢于和任何人抗争的一个人。
他叹息了一声站了出来，拱手道，
“那片区域叫做，左家湾，本事一个大型的造船厂，但自打哪家船厂歇业之后，哪里就成了水盗盘踞的地方。
现如今此地在一个外号混江龙的人掌握之下。
感觉臣私下里查到的消息来看，他手下少说有八九千人，大小快船二三百艘。
势力之大，就连朝廷也是不敢轻捋其锋！”
朱瞻基冷笑一声道，
“好个不敢轻捋其锋啊！
本宫倒是想问问诸位，这南京城可还是我大明的疆土，这长江沿岸是否还是我大明的天下！”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众人的一阵惊呼。
“太子殿下慎言啊！
这南京自然还是大明的疆土啊！”
“既然如此，为何尔等竟然能容忍这样一个横行乡里，在水面上称王称霸的人不管不顾！
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人上报朝廷，派人出兵剿灭。
他们每年不知道要残害多少百姓，掠夺多少无辜百姓的血汗钱。
你们一个个却都选择不闻不问，本宫倒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他们给了你们所有人的好处，让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等直言不讳的指控，一旦真的坐实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们如何敢当，当即全都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您真是冤枉我等了，不是我等不愿管这事，而是我等真的没办法管啊！”
朱瞻基再度冷笑道，
“笑话，整个南京城，不算周边，仅是城中就驻兵数万，大小舰船不下五百艘，你们居然和本宫说，管不了。
到底是管不了还是没想管？”
“殿下明察，我等是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他们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朱瞻基见从他们嘴也榨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了。
他今天的目的其实也不是要和这些官员们理论。
再说了他即便有理问责，也是没权利惩治他们的，即便问出了什么罪名，最后还是要留给李天来下令决断。
费力未必能讨好的事，他也是懒得做的。
见恫吓的差不多了。
在周忱的暗示之下，朱瞻基装出有些颓然的做到了椅子上，淡淡的说道，
“算了，你们都起来吧，本宫今天不是来问罪的。
既然话已经挑开了，本宫也不怕让你们知道，本宫这次就是要帮沿江百姓们，铲除了这些为祸一方的祸害门。
你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南京的实权人物，打仗你们不行，但出出主意给本宫打个下手的能力总该有的吧！”
听见朱瞻基不打算问责，这帮人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真要轮到他们出主意，他们却又都一个个闭嘴不说话了。
还是那个原因，所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这个时候，宁可被当成废物，也不可贪功冒进，万一最后搞砸了，倒霉的不可能是太子，只能是他们这些出了注意的人。
于是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周忱。
这也是周忱被他们拖出来的主要目的。
只要注意是他出的，他们支持还是不支持，最后背锅的只要不是自己就可以了。
于是周忱轻咳了一声站了出来，对朱瞻基说道。
“太子殿下，心怀百姓，实乃我大明百姓之福，南京百姓之福啊！”
“但太子殿下，您带兵剿匪，毕竟是没经过陛下和朝廷兵部的批准，这件事咱们要不还是从长计议吧！”
朱瞻基冷笑道，
“从长计议？怎么从长？本宫既然已经知晓了此时，断然是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有什么顾忌，你们尽管说，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切都有本宫担着！”
有了朱瞻基的这个保证，周忱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都在拼命的点头。
他嘴角微微翘起，然后直接说道，
“既然太子剿匪之心如此坚决，下官就算拼着头上乌纱不保也不能让太子殿下您独自承担这份危险。”
说着他将心理早就准备好的方案说了出来。
“殿下，水上剿匪，最重要的不是人数，而是战舰，虽然您手下有一艘大明最强的战舰，但毕竟数量太少。
所以下官和众人商议后决定，派出五十艘战舰以及一千士兵支持太子殿下您！”
第八百八十章 五千变五万
倒也不是他们舍不得出太多的兵，也不是南京城已经腐坏到连这点人数都出不来。
而是，在朝廷允许的范围之内，他们之多也就能出这么多兵马了。
而且即便是这一千多人，五十多艘战舰，还是由好几个系统之中抽调而出。
什么卫所出几百，营兵出几百，勋贵的家丁们再出几百。
总之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敢出兵五百以上。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规矩在哪里，即便有朱瞻基在前面担着，他们也不可能出太多的人手。
还是先前那句话，打赢了还好，大家跟着分功劳，但若是真的打输了。
太子至多也就是被苛责几句，不太可能被怎么样，但他们可是要付出身家性命。
这其实也是他们抠抠搜搜最后仅凑成这点兵马的原因。
而且，即便是这点人马，他们还是通过周忱的口，相当于暂借给朱瞻基的。
从形式上，有一种朱瞻基逼迫他们出兵的意思。
这样一来，即便以后真的出事了，他们的罪责也能降到最低。
都说当官的精明，仅是从这一点上来看，就能看出，能混到现在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还真是没有一个事省油的灯。
当然，朱瞻基等人今天目的也不是真的要给他们难堪。
周忱替他们分忧解难，算是多多少少打入了他们的圈子内部，仅是这一点，对李天今后的所有计划，都是有极大帮助的。
而太子原本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让他们有理由在玄武湖上修堤坝而已。
但现在既然有机会帮江南百姓清除水面上的祸害，又能捎带手，给自己攒下点政治资本，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周忱代替他们所有人将这个决定和朱瞻基说了之后。
朱瞻基勉强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人数是少了点，但能有五十艘战舰，倒也聊胜于无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用一种奇怪的与其说道，
“这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而且难免会出现死伤，本宫现在是一穷二白，口袋比脸还干净，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军费以及各种花销，各位大人准备怎么解决！”
他说完这句话，一旁的陈洪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本来他们只是想从南京兵部的手里扣出点兵马来，壮壮声势而已。
但没想到，朱瞻基年纪轻轻的居然还学会趁火打劫了。
居然连脸面都不要了，直接开口要钱。
要说他们真的缺钱吗？其实根本就不缺！
且不说在通吃岛上挖出来的那些钱，唐赛儿给了两成当给李天的见面礼，这些钱可还都在朱瞻基的手里呢。
就说陈洪他们现在的军费补给什么的，那也是朝廷一直在发放，根本就不存在缺钱的事。
还有就是刚刚才从水寨那边缴获了几万两银子，仅是这些钱，就足够支持他们打一两个月的大仗了。
也不知道朱瞻基是出于什么心理，还是说特意想要在给这帮比猴还精的家伙们一个校训，这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本以为会是很难的一件事。
在场的这帮官员们，反而是轻松了很多。
要钱而已，又不是要命，只要太子您老人家不把这种鸡毛倒灶的事往我们身上扯，那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彼此用眼神沟通了一下。
然后有人装出一副很犹豫的样子站出来说道，
“不知道太子殿下需要我们准备多少‘军费’！”
在说道军费二字的时候，他特别的用力，仿佛是在特意强调，这笔钱仅是军费，根本就不是花钱买太子殿下不找麻烦的买路钱似的。
朱瞻基原本也没想到他们会真的出钱，听到这人这么说，他反倒是来了兴趣。
稍微思索了一下之后，他竖起了五根手指晃了晃，淡淡的说道，
“就这么多吧！本宫也不多要，再多，谅你们也凑不出来！”
一见到太子的竖起的五根手指，众人却仿佛见到了春天一样，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
“五万两银子而已，臣等稍微凑凑，应该能凑得出来。
我等保证，明天中午之前，这笔钱一定会如实送来！”
听到对面的话，不管是朱瞻基还是陈洪，都差点将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
他转头看了陈洪一眼，眼睛用力的眨了眨，那意思好像是再说，
“本宫原本是打算向他们要五千两银子，解决接下来半个月的伙食问题而已，没成想他们居然一出手就是五万两。
这帮家伙是不是太有钱了。”
而陈洪好似也听出了朱瞻基的心声，眉毛跟着跳动了两下，仿佛是在说，
“臣也想不到啊，他们居然如此的舍得出血，早知道他们这么大方，太子您怎么不多要一点，看这情形，即便是在让他们多出五万两，他们也是能轻松拿出来的。”
虽然两人都感觉意外和惊讶，但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也就没有更改的必要了。
朱瞻基假装镇定的轻咳一声道，
“如此甚好，有了这些钱作为保障，相信将士们一定能奋勇杀敌，早日还长江一个清净的！”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太子天下忠君体国，真是我等的楷模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是恭维的好话说了一箩筐，听的朱瞻基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他急忙摇了摇头道，
“行了行了，事不宜迟，钱的是暂时可以放一放，但是今晚之前，本宫就希望人手船只到位。”
“啊，这么快，是不是有点太仓储了，太子殿下，您要不要在考虑一下啊！”
“考虑什么，剿匪的事情刻不容缓，你们等得了，那些被祸害的百姓们可是等不了。
再说了，几方兵马相助之间磨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难不成还要等他们磨合个十天半个月的才出发吗！”
朱瞻基的语气很是坚决，坚决的让他们连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尽快让兵马船只到位。
周忱也借此机会，帮着他们说了不少的好话，让众人对他的好感度是蹭蹭的往上涨。
第八百八十一章 感恩戴德
紧接着他们有商议了一下，出兵的各种细节。
以及长江沿岸的各个卫所要怎么调动配合，都得到了完善。
行军打仗以及兵员调动之类的事情，朱瞻基是基本上插不上手的。
只是端坐在那里，一边听一边思考，并没多说什么。
他们这边是陈洪和江浩两人在进行战事推演，而南京方面，则是张仪良和几个兵部侍郎在帮着他们出谋划策。
这一商议就是打半个时辰，再加上前面朱瞻基教训众人的时间，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了。
眼瞅着，天色快要黑下来了。
众人总算是商议完事了，众人身体上虽然都还坚持的住，可是心神却是消耗的十分严重。
巴不得早点结束这场本不应该出现的会议。
南京的一种官员们，仿佛事前商议好了似的，用朱瞻基这次旗开得胜作为借口，说什么都要给他摆个宴席，帮他庆祝庆祝。
如果放在平时，朱瞻基也是不太会放过，这个和他们搞好关系的机会的。
但此时他们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朱瞻基就果断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太子既然不给面子，他们就转头向周忱发出了邀请。
周忱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呢，满口答应了下来。
有了周忱作陪，即便没能和太子有更加进一步的接触，对他们来说，也算是聊胜于无。
总之来的时候，大家是心怀忐忑，惴惴不安的，但走的时候，却一个个都轻松了很多。
待众人走后，朱瞻基一屁股跌倒在椅子上。
他也是累得不轻，忍不住抱怨道，
“原来和这帮鬼精鬼精的官员们打交道是这么累耗费心神的一件事啊。
打仗都没么这么累啊！
也不知道父皇和爷爷他们，每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陈洪在一旁微微一笑，
“这才哪到哪，今后太子殿下您若真的继承了大宝，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恐怕要比现在多上十倍百倍不止啊！”
朱瞻基叹息了一声道，
“人人都羡慕皇帝，殊不知，当皇帝其实是天底下最劳心劳力的一件事。
先前本宫没怎么处理过政事，现在只不过应付几个官员而已就已经这么累了，真要是让本宫天天这样，本宫宁可一辈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洪轻咳一声给打断了。
“太子殿下慎言，当着属下的面，您可以随意的抱怨，可隔墙有耳，您自己私下里说说，发发牢骚倒也是没什么。
可若是被有心人传到陛下的耳中，您让陛下怎么想！”
朱瞻基性格虽然是随意洒脱，不拘一格的。
可对李天还是非常尊敬的，他连忙朝着北京的方向拱了拱手，嬉笑着说道，
“父皇见谅，儿臣也只是说说而已……”
瞧太子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陈洪和江浩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其实此时整个南京城，最高兴的不是各种事情都很顺利，而且还顺带敲了南京官员们一笔竹杠的太子等人。
而是江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千户。
原本的他和仪真千户所已经濒临裁撤的命运，就连他也险些被曹冉等人给害的丢官弃职，家破人亡。
但现在一转眼，他却成了太子殿下，无话不谈的心腹，更是被唯一剿匪的重任。
只要他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再立下几个战功。
依靠上了太子这颗大树，他今后的人生算是彻底发生了改变，不说飞黄腾达吧，但一定是非常有前途的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他们就要进行接下来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江浩毕竟是才加入的，有些事情暂时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太子和陈洪对视了一眼之后，然后陈洪微笑着对江浩说道，
“江千户，听说你家是南京城的，今晚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何不妨回家去看看呢。”
本来已经陷入沉思的江浩，被陈洪的这一句话点醒，突然意识到，自打昨天曹冉威胁完自己离去之后，已经过去快一天了。
这么长时间，家里该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的心顿时紧绷了起来，急忙躬身对二人一拜，然后说道，
“如此，下官就告辞了，说起来，下官自打过了年，已经有本月多没回过家了！”
朱瞻基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快去吧，不用着急回来，咱们下次和水盗开打，定在了后天，这两天你若是不想回来，就在家多陪陪家人吧！”
江浩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道，
“殿下放心，只要江浩处理好家里的事，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见他如此坚持，朱瞻基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对陈洪点了点头，仿佛是在交代什么事情似的。
陈洪会意，然后对江浩说道，
“如此，那就由哥哥送送你吧！”
说完，二人就告退，从船舱里出去了。
到了外面一个无人关注的地方，陈洪送怀中摸出一袋碎银子递给了江浩。
江浩一开始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疑惑的接过来，轻轻一掂，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更加的疑惑了。
“陈大人，您给在下钱是什么意思？”
陈洪大手按在他的肩头上道，
“你就别逞强了，哥哥我早就和人打听过你的家的情况了。
先前仪真千户所根本就没钱养活那些军户了，完全是你一个人依靠自己的家资在咬牙坚持。
听你手下的人说，为了支持你的事业，你家老母是将家里能卖的东西都给卖了。
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这点钱不算多，不管你是当哥哥借给你的，还是当成下个月的薪俸，你就好好的手下吧。”
江浩听到这话，眼眶顿时湿润了。
太子和陈洪对他的知遇之恩，已经让他难以报答了，现在又如此的关心他家的情况。
如何能不让他感动。
当即他单腿一屈就要拜下去，但半路就被陈洪给拦住了。
笑呵呵的道，
“要谢还是等到你回来之后在谢吧，再说了你真正要谢的其实是太子殿下，若不是殿下提醒，哥哥我还真想不起来这回事呢。”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上门逼债
陈洪这种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性格和话语，反倒是让江浩轻松了不少。
他用力的抹了一下发红的眼睛，然后说道，
“太子殿下的大恩，无以为报，唯有这一身肝胆而已。”
陈洪哈哈一笑，心理是越发的喜欢这个重情重义的年轻千户了。
“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江浩捏紧了还带着余温的钱袋子，再次一拱手，转身快步离去。
他家其实离玄武湖也不算远。
早年他江家的祖上也是风光过一段时间的。
爷爷父亲辈都有人在朝廷当武官，最高的还曾做到过偏将军，虽然没有得到爵位。
可还是给家里萌荫了一个千户的职位。
本来凭借江浩的资历，是不足以担当一个千户，可是他父亲死的早，这份萌荫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早些年他才十六七岁就跟在一个千户的身旁，以百户的身份给人家打下手。
某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立下了些许功劳，然后被他爹当年在朝廷中的旧相识看中，这才让他有机会继承父亲的萌荫当上了这个千户。
开始的时候，江浩也是准备好好的大干一场的，但等他发现自己到手的这个千户所居然是如此破败不堪的一个卫所的时候。
他的心几乎是绝望的。
可他并没有放弃，尤其是在知道这个千户所还承担这维护一方水土安全的职责。
他就更加不愿放弃了。
所以才砸锅卖铁的也要将那百多人的卫所，咬牙维持下去。
回家的路上，江浩的心情是异常激动的，他恨不得早一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母亲，然后告诉母亲和泉下有知的父亲。
自己没让他们二老丢脸，自己的坚持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他现在是太子的人了，前途一片光明，江家早晚有一天会在自己的手上再次繁盛起来。
他在路边挑挑拣拣，买了不少吃的用的，然后迫不及待的往家里面赶。
然而刚到家门口，见到自己大门好像被人给暴力踢开了。
里面还传来了不少陌生男人的咒骂声，以及家里唯一一个丫鬟小环愤怒的呵斥声。
“我说，你们江家先前不是挺有钱的吗，听说家里还有个当千户的军爷。
总该不会，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什么十两银子，我们当时明明只是和你们借了三两银子而已，这才过了十来天，即便利息再高，也不过是五两，哪来的十两！”
那人又继续说道，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放贷给你们家，是知道你们家先前阔气过，家里多少有点底子，应该能换的上。
谁知道你家现在居然是这个情况，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我想问问，你们到底想用什么来换钱！”
说着，开始四下打量起这个地段和面积都还算不错的宅院来。
然后阴笑着说道，
“这个宅在还算值几个钱，你看这样如何。
你们欠的那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另外我们在添五十两，你们把这个宅在卖给我怎么样！”
一听这话，小环顿时怒了。
“你放屁，我家的宅子，即便什么家什都没有，但就算一个地基也至少值二百两，你们居然想用五十两就想买，这和明抢有什么却别。”
“哼，少废话，今天你们要么还钱，要么那宅子卖了，只有这两条路，赶紧决定，否则小心大爷可对你不客气了！”
就在小环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身厉喝，
“我倒要看看谁敢抢我家的祖宅。”
一听到这个声音，小环脸色顿时露出了惊喜，直接向来人扑来过去，哭着说道，
“少爷，少爷是你吗，你总算回来了，你要是再晚点回来，咱们家可能都要没了！”
江浩轻轻拍了拍小环的后背，轻声说道，
“没事了，没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江浩的出现，虽然让几个收债的有些惊讶，但也没怎么害怕。
要知道敢在南京低头放印子钱的，那个身后没点背景。
别说江浩这样一个小小的千户了，就算是南京六部的四五品官欠了他们的钱照样要如数奉还。
“呦呵，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咱们堂堂的千户大人吗。”
江浩此时心沉如水，愤怒被他强行的压下，冷声质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我家捣乱。”
他此时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曹冉找来故意要为难自己家的人。
他才成了太子的手下，还不想给太子找太多的麻烦，所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他们说话。
那帮人见这家主事的回来了，妄想用几十辆银子，强买人家宅院的计划估计是用不了了，所幸也不在纠结，打算多少收回点钱，今天也不算白来。
“哼，我们是什么人，你不用管，我们这里可是有你们白纸黑字的欠条在。
我们登门要债，应该不凡说道吧！”
江浩一把抢过欠条，见上面的确是小环签字花了押的。
他转头低声问小环道，
“小环，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和这帮人借钱！”
小环眼眶一红，泪水再一次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少爷，你上次才走没几天，老夫人就感染了风寒，怎么也不好，家里又没钱了，小环只好……只好……”
听到自己母亲病了，江浩立即抓紧了她的双臂说道，
“老夫人他怎么就病了呢，情况严重不严重！”
“开始还挺严重的，但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让小环叫你回来，怕你分心。
但少爷你放心，有了这笔钱，老夫人的病已经稳定了……”
到了这时，江浩总算是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
知道对方不是曹冉派来的人，他心里反倒轻松了不少。
随手将身上钱袋的扔给对方，冷声道，
“小环先前说的没错，借了你们三两，这才半个月不到，还你们五两绰绰有余，拿了钱赶紧滚！”
原本，能要到钱对他们来说，虽然利益没能最大化，但也算是可以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沐家，程彦
但江浩的态度，让那个要账的家伙十分的不爽。
上下掂量了一下钱袋里面的碎银子的重量，感觉之多也就是五六两样子。
他冷笑着说道，
“这分量，不对吧，少了五两！”
老母亲还病重着呢，江浩其实也是没心思和这帮地痞无赖纠缠。
可他身上这点钱，还是临走的时候，陈洪给他的，不然他连这点钱都没有呢。
先前买了点东西，剩下已经不足十两了。
就算是想让江浩在拿出更多的钱来，他也是没有啊。
见到对方居然还如此的不依不饶，江浩眼神一冷，差点就忍不住要出手好好教训一下对方了。
然后就在这时，大门口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请问这是江千户江大人的家吗！”
江浩突然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有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但人家已经到了门口，又不能不让对方进来。
于是他就对小环说道，
“小环，你先去照看，一下我等会就过去！”
见到对方有客人上门，那几个地痞也不想惹太多的关注。
于是就阴笑着说道，
“我说江大人，你您堂堂一个千户，早该不会真的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江浩毕竟还年轻，城府不够，被这话一激，顿时血气上涌，差点就要爆发。
可就在这时，可能由于大门没关的原因，来的那个人自己进来了。
猛地看到了眼前的这个情况，他稍微愣了一下。
然后神情立刻转冷，指着那几个前来要账的地痞吼道，
“郭七你这个混蛋是皮痒了还是怎么着，居然连太子殿下眼前的大红人，江浩江大人都敢得罪，赶紧给江大人道歉，然后滚蛋。
不然的话，别说你们几个，就算是你们背后的主子，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来人不仅认识这几个要账的，而那个几个要账的，也是认识来人的。
江浩他们可能还不怎么放在眼里，但眼前这个人他们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程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来人养着头，几乎是用鼻孔在看他们几个，阴阳怪气的道，
“老子去哪，用得着你们几个王八蛋管，赶紧给老子滚蛋。”
那几个人被他骂的狗血喷头，却都没干发火，像是一条条夹着尾巴的狗一样，点头哈腰的转身就要走。
那人冷哼一声，
“这就想走了？”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那人指了指那个要账之人腰间的口袋，不咸不淡的说道，
“江大人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的人，他的钱你们也敢收！”
要账的人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赶紧将钱袋子还给了江浩，然后一口一个告罪的，慌慌张张的溜走了。
刚跑出江家，那几个人心脏跳得差点从胸口蹦出来。
“头，您说程大人说的是真是假的，这个姓江的，真是太子的人。”
领头的人，心有余悸的道，
“谁说的准呢，这南京现在最惹不起的就是太子了，甭管真假，为了几两银子得罪了人家，不值得！”
“那头，咱么就这么算了！江家的宅子虽然破旧了一点，但是地段好啊，稍微收拾一下，卖个三五百了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哼，放屁，你想赚钱想疯了，万一人家真的走运了，转过头来对付咱们该怎么办……”
几人在外面嘀嘀咕咕的，里面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待几个要账的出去之后，江浩有些迟疑的拱手对来人说道，
“多谢这位大人替在下解围，不然在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了！”
说完不等来人有什么回应，他又接着说道，
“不知道大人到底是什么人，来找江某有什么事！”
来人苦笑了一声，然后指着自己的脸，有些失望的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江浩摇头道，
“请赎在下眼拙，在下实在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来人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但也没怎么生气，反而笑着说道，
“不记得就算了，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程，单名一个彦。”
江浩心中暗自念叨道，“程彦，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稍微想了一下，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话说，这南京城，除了和李天不怎么对付的老牌勋贵和马大忠一伙人之外。
其实还有第三方势力，那就是铁杆的保皇派。
在京城，保皇派的代表就是成国公朱勇。
而在南京保皇派的代表就是以黔国公沐晟为首的沐家集团。
沐晟一家永镇云南，在当地基本上算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地位之高之重要，就连皇室也要礼让三分。
如果常人以为他们沐家远在天南水北，对朝廷没什么影响，那就大错特错了。
沐家一门英烈，沐英的几个儿子那都是非常杰出的军事人才。
且不说继承了沐英爵位，又来又凭借南方交址一战立下的大功被封为黔国公的沐晟。
就说取了朱棣女儿常宁公主的沐析。
被封为驸马都尉之后，接连被朱棣提拔，不仅让他主持修建武当山宫观，而后更是在祭天大典上，更是他一手操办。
后来朱棣去世，当时为了安抚云南沐家，朱高炽下令‘命驸马都尉沐昕掌南京后军都督府事’！
要知道，整个南京，五军都督府，这样的官职也仅有五个。
而后军都督府，更是五个都督府中数一数二的存在，手下掌管着数万兵马，可谓是位高权重。
再加上他和云南执掌一地的沐晟是亲兄弟，有了这一层关系沐析在南京城的地位可是比那些个手底下没有兵权的国公什么的还要高上一筹。
而这个程彦，别看一副人畜无害的白胖子的样子。
但他却是沐析的女婿，虽然挂职在武军都督府，但却极少管事。
但是因为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几乎包揽了沐析以及云南沐家的所有生意。
这个人既有强大无比的背景，本身有十分的具有经商才华，接人待物更是信手拈来。
可以说是，他几乎就是沐家的代表，算的上是南京城中少数几个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体面人物。
第八百八十四章 勋贵的钱也不好赚
官职虽然不高，可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朝廷勋贵，任何人见到他多少都是要给他点面子的。
总的说来，他其实更像是王诚一样的人物。
但他可比王诚要厉害的太多了，王诚只不过是马大忠手下的一条随时可以抛弃的一条狗。
可程彦却是沐析最为信任的女婿，仅是这一条，不管王诚有多厉害，也是也要被程彦碾压的。
江浩也是听说过程彦这个人，之所以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其实是当初他就任仪真千户所千户的时候，曾经和这个程彦有过一面之缘。
此时他总算是想起来的。
但也只是想起来这个人而已，对他的真正家世背景，还是不怎么了解的。
江浩也算是个耿直的人，对自己有恩的人，他是拼了命也要报答的。
刚刚程彦也算是替他解了围，急忙让小环招待程彦。
程彦不管什么时候，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脸，让人看上去就非常的和蔼可亲。
但如果被他这幅忠厚老实的样貌给骗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程彦能在南京这摊浑水中混的风生水起，甚至能够和其他勋贵集团以及马大忠的共同打压下，依旧能撑起一片天。
就可以看的出来，他其实也是一个智计百出，心思深不见底的一个人。
他只是随意的看了几眼江浩家此时的模样，心里就已经大概清楚怎么回事了。
整个客厅之中，仅剩下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而家中的仆人也就只剩下小环一个人。
茶壶是破旧的，就连茶叶也是最廉价的。
但一身价值不菲丝绸锦袍的程彦，却是没有任何的在意，反而是喝的津津有味。
小环用一种十分审示的目光，不时的偷瞄上一眼程彦。
心里非常的奇怪，
“这个一看上去就分明很有钱的家伙，来自己家里干什么”
江浩也算是个直肠子，心里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见程彦迟迟不肯说自己的来意，就尝试性的问道，
“不知程兄今天来此，是有什么要事！”
程彦见江浩送算是开口了，哈哈一笑道，
“我还以为江兄你今天是不打算问了呢。”
江浩尴尬一笑，亲自给他斟满茶水，并没有说话。
程彦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其实为兄老早就注意到江兄弟你了，只是没想到，还不等为兄来找你，你却先一步和太子等人搭上了线，这倒是让为兄非常诧异啊！”
说到这里，江浩就有点迷糊了，他疑惑的道，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程兄平日里交往的应该都是非富即贵，为何会对我如此的感兴趣呢。”
程彦也不在绕弯子，直接说道，
“其实我也不是对你感兴趣，而是对你手下的仪真千户所感兴趣。”
见江浩还是一脸的疑惑。
程彦继续解释道，
“实不相瞒，别看为兄今天没穿官袍，其实为兄也是一个官，目前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官职不大，但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与其说是个官，倒不如说是一个商人，而我也更喜欢别人这么称呼我！”
“江兄你是仪真千户所的千户，应该很清楚，在这南京四水环绕的地方，想要做大生意，那商船是必不可少的。”
“而想要在这江面上行船，和那些在水面上拦路抢劫的水盗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
说道这里，江浩总算是听明白了些什么。
他脸色一变，猛地起身冷声道，
“原来，程兄是来给那些水盗做说客的啊？
但你好像是找错人了，鄙人和那些为祸乡里的水盗之间是你死我活局面，要找，程兄应该是去找太子殿下，或者陈洪将军……”
“小环，送客！”
江浩直接下了逐客令，可程彦却是一动不动，甚至还有闲心，端起茶杯慢慢的压了一口。
小环此时脑袋里是有无数个问号，可少爷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也只好上前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到了如此的地步，即便是脸皮再厚的人，也该知道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
可程彦却是笑呵呵的道，
“江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在撵为兄也不迟啊！”
江浩冷声道，
“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早不来玩不来，却在太子殿下率领我们开始清缴水上盗匪的时候找上门，除了给他们当说客的，还能是什么！”
程彦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退去，依旧稳如泰山的道，
“如果，我说，其实我是打算支持你们剿匪的，不知道江兄你信不信呢！”
江浩闻言一愣，皱着眉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话里的意思呗。”
说完，还不等江浩有什么反应，他继续说道，
“江兄，你这个人有冲劲，有担当，这都是作为一个年轻将领优秀的品质。
但这个性格是不是稍显，火爆了一点，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直接下了判断，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这样可不太好哦！”
江浩依旧是一脸的怀疑态度，
“我这个人天生就是这样，估计是很难改了，程兄你有什么话还是说明白吧，绕来绕去的，不是我的性格，我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和你在这里耗！”
他都如此说了，程彦也不在绕弯子，直奔重点的说道，
“南京城知道我的人，应该都知道，我是沐家的人，沐家的不管是南边还是北边的生意，几乎都是我在大理。
这大宗货物的来往，主要是靠走水路。
但因为现如今江面上盗匪横行，为了保障商船的安全，沐家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钱财来打点水上的各路盗匪。”
“仅是这一项开销，就几乎占据了我们全部收入的两成左右。”
“这两成在你们看来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我们沐家这种一年收入几百万两的商队来说，这比钱就非常的可观了。”
“我也不瞒你们说，这江面上的水盗，之所以能横行无忌到现在这种程度，你们真以为是我们这种人不愿意管吗！”
“其实不然，是我们根本就管不了。
第八百八十五章 陈述利害
“这些水盗的背后，多少都和南京城里面的大人物们有点关系。”
“如果你对沐家的情况有所了解，应该知道，我们沐家其实和南京城的诸多勋贵们，其实是非常不对付的。”
“也正是因为这点，人家的船可以畅通无阻的来往于长江上下游，但我们沐家的却不行。”
说道这里，程彦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在江浩和小环的有些吃惊的表情中继续说道，
“我们沐家每年在买路钱上的花销，将近五六十万两。
呵呵，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对我岳父说过，与其将这么一大笔钱，交给拦路抢劫的，倒不如暗中支持一个能帮沐家排忧解难的人出来，干脆利落的将这些祸害给彻底铲除了。”
“年前，我在五军都督府中第一次见到江兄你，在得知你即将成为仪真千户所的千户的时候，我就开始注意上你了。”
“这段时间来，我也时刻没放松过对你的观察。
其实就连马大忠的那条走狗，曹冉去找过你的麻烦的事，我也是一清二楚的！”
听到这里，江浩脸色当即又变了。
“你监视我？你可知道刺探官军，是朝廷大忌，仅凭这一条，不管你是何身份，这牢饭是吃定了！”
程彦摇头轻笑道，
“江兄，你先别激动嘛，先听我说完。”
“毕竟这是一年几十万两银子的重大决定，为了不然这笔钱打水漂，我们对江兄你的人品为人，进行一点调查，这不过分吧。
放做是你，你是否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还不清楚，就直接把几十万两银子交给对方呢！”
听到这话，江浩有些迟疑了。
他心里默默的点了点头，
“也是啊，人家和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信任你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嘴上却是说道，
“程兄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我，你们本来是打算出钱，帮助我重建仪真千户所的是吧！”
程彦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然后笑眯眯的说道，
“没错，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目的！”
江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而淡淡的说道，
“那程兄你可能来的有点晚了。
因为太子殿下已经决定要重建仪真千户所了。
并且已经将在这次清缴过程中收缴部分脏银，作为军费交给了我，有了这笔钱，仪真千户所已经不需要，任何外人的帮助了！”
江浩虽然年级不大，但官场上的事，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是明白一点的。
有了太子的关注，以及大力的扶持，仪真千户所将来，必定会成为，江南水面上的一直劲旅，他也有信心会做到这一点。
只要仪真千户所崛起了，那就等于是江面上所有水盗以及他们背后的真正主子的末日。
且不说这其中将会涉及到多少的利益。
单说将来，仪真千户所的归属问题，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江浩已经下定决心要站在太子的一方了。
现如今程彦的提议虽然无比的诱人，而且比太子给出的条件更加的让人难以拒绝。
但江浩还是决定，沐家的这笔钱，他不能收。
如果他一旦收了，那他仪真千户所，就必将会打上沐家的烙印。
即便，沐家只是为了让今后自家的商船不在受到骚扰才这么做的，也不一定会多要求他们什么。
可什么事都怕万一，万一人家将来有求呢，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吃里扒外，罔顾恩义这种事，他江浩做不出来。
有恩必报是他的人生格言，更是江家的祖训，所以他才直截了当的拒绝了程彦的帮助。
程彦可能早就猜到了江浩会有如此反应，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神情。
他依旧是满脸的笑意，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江兄你先别着急拒绝嘛。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凭借太子手下的一艘大船和今天兵部送来的几十艘战舰，以及不到一千的士兵，就能横扫整个江南水域了吧！”
江浩再次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太子殿下会失败？”
程彦轻笑道，
“太子殿下现在兵峰正盛，气势如虹，再加上你和陈将军的帮忙，船坚炮利，将士用命，这江南水面的确是没有一合之敌。打几次胜仗剿灭几个水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着他话锋突然一转，带着一点冷笑继续说道，
“可江兄，你想过没有，太子殿下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清缴水盗！
那些水盗明知道不敌，还会和太子殿下的大军死磕吗！
要知道，他们在成为水盗之前，可都是最普通的百姓。
到时候，只要朝廷的大军一到，他们呼啦一下解散，一个个都变成了老实巴交的百姓没，你们如何能辨别的出，什么人是水盗，什么人是百姓。
等到朝廷的大军退去，他们又重新纠集在一起，继续过从前的日子。”
“太子殿下，终究是太子，早晚有一天是要回京城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停留在这里。
如果有一天，太子走了，只给江兄你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没了太子殿下的照拂，你认为，你们仪真千户所，还能继续风光下去吗！”
几句话下来，是听得江浩冷汗直流，心惊肉跳的。
程彦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他说的可都是事实。
的确，水盗从前都是百姓，他们打不过完全可以躲起来啊，和其他的盗匪一样，打不过，还不能逃吗。
不管太子殿下的攻击有多迅猛，多凌厉，但人家不和你正面交锋，你就算有力气，也没地方使啊。
正如程彦说的那样，太子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他早晚是要走的。
如果直到他走之前，江面都不能完全恢复平静，那他们这么多人，拼了命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一想到，到头来，他们做的可能都是无用功，江浩的心就跟着凉了半截。
见到江浩这种表情，程彦知道自己的说辞起作用了。
他笑呵呵的上前拍了拍江浩的肩头，然后说道，
“其实，江兄你完全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的！”
第八百八十六章 重金的诱惑
“那就是和我们沐家合作。
我们沐家是一直会留在南京的，这生意也是会持续的做下去的。
只要我们的商船还在水面上一天，对你们的支持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有了我们的支持，你们仪真千户所才能持续的壮大下去！
剿匪是一件非常持久的任务，不管是谁，都是不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就完全解决的。
太子殿下不行，就算陛下亲临，也不行。
唯有你，江浩千户，你才是真正能决定，这江面上今后到底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水盗说了算的。”
听完这些话，江浩的心也开始动摇了。
他也明白，这其实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才是仪真千户所能一直存在下去的保证。
可他还是没办法就这么做出决定。
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将来仪真到底姓什么，是否真正能实现自己清净江南水域的理想的重要决定。
太子的恩德，他不得不报。
可如果仅是为了报恩，就放任江南水域继续糜烂下去，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自私了。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闭上了双眼，心里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程兄，你不用说了，我……我是真的没办法下这个决心……”
程彦见他还在犹豫，稍微想了一会，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先前我说过，这江面上的凡是成了规模的水寨，背后指定是有人在暗中支持的。
就算不是直接合作，多少也是有很多联系的。
被水盗打劫了这么多年，我们沐家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江面上最大的几家水盗势力，他们背后的主子到底都是谁，其实我们已经调查的很详细了。”
“也不怕告诉江兄你，其实每个水寨中都有我们沐家安插在里面的暗探。
他们打探出来的消息绝对准确可靠。”
“你们若是想真正的粉碎这些水寨，我想这个情报应该是对你们很有帮助的吧！”
“江兄，和我们合作吧，只要你现在点头，这个名单，我立马就能奉上！”
这话一出，江浩的心再次猛然颤抖了一下，双眼放光整个人激动无比的说道，
“程兄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们真的已经掌握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程彦惬意的摇动着手里的折扇，自信的说道，
“那是自然，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们怎么可能有信心，将他们彻底的铲除呢！”
这个信息可是太关键了。
江南的水盗为什么会怎么清缴都剿灭不干净。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南京的某些官员和他们沆瀣一气。
当年的仪真千户所那可是风光无限，最巅峰的时候，人数将近五千人，大小战船数百艘。
浩浩荡荡的开出港口的时候，说是遮天蔽日都不为过。
那个时候，别说是水盗不敢露头了，就连做生意的商船，遇上他们那也要就地停靠，等到他们过去了，才敢继续前进。
可现在仪真千户所，破落成现如今的这个鬼样子，完全就是那些横征暴敛没个限度的官员们搞的鬼。
如果没有官员的包庇，仪真千户所也就不会逐渐的破落，也就不会纵容，水盗们的无法无天。
朝廷也不会对这边的情况，不管不顾。
可以说，现如今这种糜烂的状况，完全就是那些官员的贪婪了不作为造成的。
程彦说的没错，想要真正将水盗从江南的水域中清理干净，首先要清理就是南京那些包庇他们甚至和他们暗中合作的官员。
只要清理干净朝廷中的害群之马，水面上水盗，自然会不攻自灭。
可这件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沐家的势力不够大吗，他们既然那么痛恨水盗，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最后还要依靠支持自己来帮他们解决麻烦？
的确，即便沐家势力再大，可也打不过，整个南京的勋贵集团，也打不过几乎只手遮天的马大忠。
在他们极度的排斥和打压下，沐家能自保就已经很厉害了，哪里还有余力出手呢。
可现如今情况不同了。
太子直接参与了进来，有了太子这杆大旗在前面给他们撑腰，他们总算是有了反击的力量。
沐家从前没办法对付的人，在太子眼中，屁都不如一个，全都抓起来，一刀砍了，也没人敢吱一声。
这其实也是程彦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江浩的主要原因之一。
的确，他们最开始的想法，的确是想要扶植江浩起来，帮他们解决问题。
可现在情况发生了转变。
江浩一转眼成了太子的人，他们如果在明目张胆的从太子手里面挖人，就算江浩能同意，可太子将来会怎么想。
为了达成目的，为了让这件事一劳永逸。
沐家现在也就只能孤注一掷了。
和江浩建立起合作关系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他们下面要做的事情，就是和太子建立联系，如果能顺便坐上太子这艘顺风船，那就是更好了。
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勋贵们私下里是绝对不允许和太子皇子之类的人接触的。
所以，沐家人直接找上太子的们，和他商议合作的事，除非是沐家人活腻了，或者是太子得了失心疯，不然这件事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这其实也是，太子到南京这么久了。
他极少去和勋贵们接触，而勋贵们也都当他不存在，不敢主动上前和他亲近的主要原因。
从太子这边说，这种事叫做私通外戚，有图谋不轨的意思。
从勋贵们这边来说，就是以下犯上，有犯上作乱，颠覆朝廷的苗头。
不管是哪一个罪名，可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即便是太子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会被摘了太子的帽子，一辈子圈禁起来。
沐家想要扯太子的大旗，就只能从江浩这个中间人的身上入手。
让江浩成为这中间的一道桥梁，有什么话，他来传达，有什么计划让他去执行。
这样一来，他们既可以不犯任何说道的达成各自的目的，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巩固自己现有的地位。
第八百九十章 交托重任
陈洪也在一旁补充道，
“想不到杨兄弟你，想的居然如此的长远，先前一早就说，舰船必须停靠在玄武湖，原来是在为这件事准备啊。”
说着他有些奇怪的道，
“原本单凭咱们现有的一艘战舰，其实也是不足以蒙混过去的，你是怎么猜到，南京朝廷的人，会真的派人派船给咱们的。”
杨素问轻笑一声，
“如果我说，我只是赌了一把，赌他们一定会这么做，不知道大家信不信！”
陈洪用力的摇头，
“不信，咱们几人相互了解，你能猜到我们的心思，这点我们相信，可是南京的那些官员们可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我可不信你能连他们的心思也猜到。”
杨素问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意，轻轻摇头道，
“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虽说我当时只是赌他们会这么做，但把握还是挺大的，少说有八成。”
“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这南京城，别看大家好像铁板一块，团结一致的样子。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家子老老少少的都难免会出现点矛盾呢，更别说这复杂的官场了。
所以，他们中，必然是有人反对，有人支持的，绝不可能所有人的力气都放一个地方使！”
“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我才断定他们定然会这么做！”
岳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他还是没能理解。
瞧他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杨素问苦笑着继续解释道，
“这也很好理解。
太子殿下，毕竟是代表着朝廷，代表着陛下。
南京方面的官员虽然和朝廷多有不和，但却依然是大明的官员。
太子殿下有所求，他们怎么可能不帮忙，此其一。
其二就是，不管他们分成多少个派系，其中是一定会有，铁杆支持朝廷的人存在的，只要他们有一两个给出不同的意见，他们最终还是会妥协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南京兵部表面上可是张尚书和何林总管在主持。
这两人就不用我说了吧，一个是陛下亲封的南京守备，一个是当朝国丈，即便所有人都不同意支援太子殿下，他们两个也是会支持的。
再加上周忱大人在一旁煽风点火，陈述利害，他们想不出手都难！”
这下众人总管是听明白，杨素问到底是怎么确信他们会出手的了。
岳峰尴尬的一笑，然后打心里佩服的对杨素问说道，
“杨兄弟你果然是智计过人，难怪陛下会将如此坚决的一个任务交给你来负责。
原本兄弟我还有点不服气，现在兄弟是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不只是岳峰向他头来了敬佩的目光，就连陈洪和朱瞻基也是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杨素问在此事上的绝对领导地位。
尤其是朱瞻基，眯着双眼，上下打量满脸自信的杨素问。
心中感叹道，
“人长得帅气，武功又好，智计超凡，这样近乎全才的人才，就算翻遍整个朝廷也不见得能找出几个来呀！
父皇啊父皇，你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呢。
也难怪连杨士奇这个老狐狸，都争着抢着要认他为义子。
现在看来，不是杨素问占了便宜，而是这个老狐狸占了便宜才是啊！”
“老狐狸早晚有一天要下去的，但如果杨家有了杨素问这样将来的栋梁之才的照拂，那在繁盛个几十年，完全不是问题。
这个老狐狸果然不愧是老狐狸，看的还真长远啊！”
“不行，本宫今后也要多和他亲近亲近才行，这样的人才，放着不用是在是太可惜了。”
一下子能得到所有人的称赞，杨素问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自满得意。
而是摆了摆手道，
“诸位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进行合理的分析之后才得出的结论而已！
现在咱们还是在讨论一下，明天的各种安排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不知觉的将核心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就连朱瞻基也都是如此。
这时杨素问脸色有些沉重的说道，
“明天，我和刘辨有个约定，答应了他要带周大人和他进行一次会面。
不管是为了周大人的安全，还是从他口中谈听出更重要的信息，我都不能缺席。
所以明天我可能无法参与到其他的行动之中了。”
说着转头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岳峰身上。
“陈大哥要统领舰队，还要整顿磨合新来的官兵和舰船，无法分身。
而太子殿下，明天也要去鸡鸣寺，掩人耳目，不让马大忠怀疑。
所以明天修补堤坝，监督关闸放水的大事，就要靠你了，岳峰兄！”
岳峰猛然听到居然要让自己独挑大梁，他十分惊讶的道，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让我保护个人，打个架什么的，我还能勉强应付的来。
一下子让我负责这么重要的事，我怕我应付不来啊！”
众人在一起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彼此之间其实也已经有了极深的了解。
岳峰虽然目前还只是一个百户，勉强算的上是周忱的贴身护卫头领。
可他能一路护送周忱来到南京，保护他躲过了无数次的刺杀和暗算。
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岳峰的能力大家还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缺少的也不过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而已。
现如今他们几个核心人员，都有要事要做，临时在拉过来一个人充数，显然也是不太现实的。
所以，岳峰这个大梁，岳峰是想扛也得扛，不想扛也要扛了。
谁让他们现在就这么几个既能信任又有能力的人了呢。
陈洪瞧他那个怂样，仿佛故意嘲弄一般，哈哈一笑，
“瞧你那点出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今后你还怎么做大事！”
岳峰委屈的道，
“我只是个百户而已，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过些年升个千户，就算圆满了，真是没打算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第八百九十二章 曹冲称象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三国时期，有个著名的曹冲称象的故事！”
这种民间的很有教育意义的小故事，在明朝其实流传的非常的广。
几乎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众人皆知的地步。
反倒是，出生在宫里，一生下来就是皇太孙的朱瞻基有点懵。
“曹冲此人本宫的确是知道，他是曹操最小的儿子，听说非常的聪慧，不过可能是天妒英才，不到十岁就病死了！
何时他有了一个称像的故事，流传下来？”
杨素问摇头微笑道，
“太子殿下不用介怀，您从小受的是当世名家的教诲，学的都是帝王之道，兵法谋略，这些民间编撰小故事，您不知道倒也不足为奇！”
说着抬头看向了陈洪和岳峰，意思是，你们要是知道，那就给太子殿下讲讲吧。
陈洪直摇头，让他打架砍人喝酒，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若是让他讲故事，他是真的不在行。
岳峰就更不行了，这几个人里头，就数他读书最少了，他虽然也是听过这个故事的，可真要让他完美的讲述出来，那就太难闻他了。
见他们都直摇头，没办法，杨素问就只好自己给他们讲了。
“相传，三国时期，曹操把持大汉国事，成了大汉真正的掌权者。
当时有外国使团造访大汉，他们知道曹操才是这个国家输了算的人，为了讨好他，就送给了他很多的奇珍作为觐见的礼物。
这其中就有一只身高一丈，有重余万斤的大象。”
“当时曹操的小儿子非常的喜欢，这只北方极少见到的庞然大物。
曹操对这个最小的儿子非常的宠溺，就亲自带着他去观赏！
见到那雄壮堪比城墙的大象之后，曹冲直言是既惊又喜，非常的高兴。
他就问曹操到，这只大象如此的高大雄壮，不知道到底有多重呢。”
“曹操为了满足儿子，当即就让周围的人像个办法出来，称一称大象的重量！
可世上根本就没有能撑得起大象的秤，想要得到一个去切的数字，实在是个难题。”
听到这里，朱瞻基也是陷入了沉默。
这个问题即便是现在出给他，他其实也是什么好办法的。
他急忙问道，
“他们最后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即便是本宫现在一时间都想不到合适的办法，难不成，那曹冲小小年纪就真的想出办法！”
杨素问微微一笑，
“殿下莫急，等臣说完，您自然就明白了。”
“当时曹操下令，让他们想办法称象，那些官员们如何敢不从，一个个都开始进言。
有的人说，将大象杀了，分成一块块的，就能称量了。
也有人说，造一杆巨大无比的秤，就可以了。
但是不管是杀了大象，还是造一杆秤，都是不可取的。
曹操当时非常的愤怒，斥责他们，尽是无能之辈。”
“见到父亲发怒，曹冲突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既不用宰杀了大象，也无需费时费力的造一杆秤！”
终于轮到主角上场了，朱瞻基的心里是充满了，期待双眼放光的盯着杨素问，催促他赶紧说。
杨素问也没继续扯闲话，直接说道，
“当时曹冲带着众人来到了河边，并且让人准备了一艘大船。
随后命人将大象赶到到了船上，在船稳定之后，他命人在船沿与水面持平的地方花上一条线。
然后将大象赶下船……”
听到这里，朱瞻基的脑袋灵光一闪，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解决的办法到底是什么了。
他忍不住的高呼一声，
“秒啊，真是太妙了，且不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发生在当年那个人尽皆知的小天才身上的。
真正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才。”
猛然被人打断了自己的话，杨素问倒也没怎么生气，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有没有将这个故事讲完，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这时岳峰好奇的问道，
“曹冲称象使用十块杂物顶替大象的重量，以此来称量大象的重量，可这个故事和咱们接下里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期待。
杨素问继续说道，
“只要你们能明白，水能将大象托起，这个道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很好理解了。”
“我们完全可以在密室的正上方，实现准备好一艘大船，将大船排空。
然后在用火药或者动手开凿的方式，在密室的上方弄出一个洞出来。
那些黄金来回的通过通道运送到地面，的确是费时费力，但若是直接从密室中送到湖面上，两者之间是直线距离，那就近的多了。”
听到这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陈洪惊呼道，
“杨兄弟，你是打算直接用大船将黄金运走吗！
可是那个时候，西北角的湖水都已经排除干净了，船停在那里也是一动也不能动，结果不还是一样的吗。”
杨素问摇头道，
“非也，咱们排除湖水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取得下面的黄金，不是一定要让湖水一直干下去。
当我们，将黄金装上船，咱们完全可以在将堤坝炸开，让谁重新流回去，这样不就能让船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吗！”
“如果咱们的动作够快，行动够隐秘的话，谁能想到这都是咱们做的！”
陈洪猛的一拍巴掌道，
“秒啊，这样一来，不仅下面的人可以不用来回折腾，船上的人也可以帮忙，速度又能加快不少。这简直就是天才一般的想法啊！”
但杨素问倒也没有那么乐观，他淡淡的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要考虑清楚。
如果马大忠搜刮的黄金太多的话，一艘船可能根本就装载不下。
咱们还需要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保证不给那个老贼留下一两银子！”
“对，绝对不能给老贼留下一辆银子。
至于一艘船装不下，咱们就弄两条船好了，船南京有的是，想要找多少找不到？”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仅是一艘的话，到还可以用搁浅了需要修补当成借口，要是一下子坏了两艘，岂不是惹人怀疑？”
第八百九十三章 混江龙不能惹
最后杨素问给出的办法是弄一些囊，或者是拥有很强漂浮能力的东西来。
将黄金装到一些结实的篮子中，一头绑上气囊，一头绑到篮子上。
等到水重新回到这边的时候，这些气囊就能轻松的带着黄金漂浮起来。
水面上的人，只要稍加牵引，就能将黄金给带走，和用船来运送，其实分别并不算大。
岳峰对气囊这种东西不遵命熟悉，以为这东西应该会很少见。
但陈洪和朱瞻基却是微笑着说道，
“那是你经常和水打交道，所以不太清楚。
其实很多经常下水的人家中，都准备着好几个气囊，要知道没出出海或者到江面上打鱼，谁也无法保证，不会遇上风浪。
而遇上了风浪，船万一被掀翻了，一个气囊可是能救好几个人的命啊。”
岳峰见除了自己，大家好像都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你们都说这个气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估计陈洪是亲眼目睹过这东西的制作过程，也亲身体验过这种东西。
于是他给岳峰解释道，
“其实制作气囊的东西，非常的常见，你应该见过杀猪或者杀羊马牛之类的吧。
他们的吹泡其实就是最好的做气囊的材料。”
“将吹泡吹起来之后，将出气口扎紧，然后放在阴凉的地方阴干，最后再将数个干好的吹泡，放到一个羊皮制作的大型袋子中。
经过熟练的工匠细致的缝合之后，再在缝合的缝隙上涂抹上一层厚厚的油脂，反复几次后，这个气囊就算做完了。”
杨素问在一旁不住的点头，然后补充道，
“别小看这种看上去不怎么好看的东西。
一只羊大小的气囊，放到水里，足以让两三个成年人浮起来。
所以只需要一个这样的气囊，就足以让数百斤重的黄金被带离水底。
咱们只需要搜集三五十个这样的气囊，船上装不下的黄金，完全可以轻松的被带走。”
岳峰听完他们的解释之后，感觉自己就好像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样，十分的新奇。
说什么今后都要体验一下。
其实，古人制作气囊，远渡重洋的事情，早在几千年前，甚至几万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了。
有很多人猜测，在东南亚某些岛屿上发现的还未开化的土著，其实和高山族是同源。
根据他们在当地的聚居时间来判断，他们的迁徙活动，居然是发生在数千年前。
要知道，几千年前，铁器青铜器还没有被冶炼出来，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他们是没办法制作大型的船只的。
不管他们是多厉害的水手，都不太可能凭借木筏或者独木舟，远渡重洋的。
而考古学家在调查这一状况的时候发现。
他们虽然直到二十世纪初期，依然没掌握冶炼的方法，但他们依然有着不错的航海经验。
而他们能航行那么远的距离，靠的就是由几十个气囊和木材制作出来的皮筏。
在橡胶这种东西还未被发明出来之前，这种由动物膀胱制作而成的气囊，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水上讨生活之人的重要生存工具。
如果你以为古代人就没有救生圈，那就大错特错了。
古人之所以能在比现代艰苦无数倍的情况下，依旧顽强的生存下来，他们的生存技巧，原比后人想象的要强大的多的多。
只不过很多东西都在历史的演化过程中，逐渐被人淡忘了而已。
这才让后来人慢慢的觉得，古人一定是没有现代人聪明的。
殊不知，如果没有先人的点点滴滴的积累，人类何来区区百多年的文明***。
说回正题。
搬运黄金的问题被解决了，他们基本需要讨论的问题，都已经差不多了。
然后就在几人准备散场，各自去准备各自的任务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王诚来了。
众人当时就很纳闷，
“现在这个关键的时期，他躲着咱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突然主动跑过来。”
杨素问微微沉思了一下道，
“如果他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是不太可能大老远的，而且是在这么晚的时候跑过来的。
让他进来吧！”
众人都同意的点了点头，传话的人很快就将王诚给带了过来。
此时的王诚显然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气都还没喘匀呢，就急匆匆的对众人说道，
“那个大水盗混江龙，打不得，他……他是马大忠的人，不止是他，和混江龙关系很密切的好几个水寨，多少都和马大忠有关系！”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是一愣。
朱瞻基更是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大声的质问他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混江龙果真是马大忠的人！”
王诚这一天也不知道都去忙什么了，早上打探到的消息，大晚上的才送过来。
但其实这也不能怨他，白天的时候，朱瞻基，杨素问他们都不在，他即便过来了，也是找不到人的。
而下午的时候，他又跑了一趟鸡鸣寺和马大忠的住所，帮他安排明天去鸡鸣寺上香礼佛的各种事宜，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
临来之前，他听说了，太子今天大胜而归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们明天是否会继续出动，这才拼了命的跑过来，提醒他们注意这个混江龙。
在得到王诚确信的回答之后。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奇差无比。
他们本以为，这次如果能将马大忠的所有财产给半空了，没了钱，又没了守备职位的马大忠就会被他的手下抛弃。
到时候就能一举扳倒这个南京城的实际掌控者之一魁首。
但他们想不到，这个马大忠竟然如此的狡兔三窟，竟然还在私底下养着这么一个庞大的势力。
现在看来，他在各个府中养的家丁，雇佣来的江湖好手，根本就不足他真正实力的十分之一。
即便是没了庄园的钱财和诸多南京城里的手下。
但只要混江龙他们还在，他马大忠依旧有翻牌的能力。
要知道，混江龙可谓是现在江面上，势力最大的一股水盗。
第八百九十四章 欲要其亡，先让其膨胀
人数巅峰的时候，估计有七八千人。
这些人里面能拉出来打仗的精壮们，就算往小了算，也至少能拉出来两三千人。
再加上他手底下的两三百艘战船，这样一股势力，即便是当年最巅峰时候的仪真千户所，也未必有实力一口吃得下。
陈洪更是气的，猛的一拍桌子，大声的呵斥道，
“想不到这个老阉贼，竟然隐藏的这么深，居然背地里还有这么大的一股势力。
如果咱们的事一个不小心，被他给发觉了，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
朱瞻基干脆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整个人眉头紧皱，似乎已经在思考，是否该放弃这个，很有可能会引发极大混乱的计划了。
而杨素问虽然也是头疼不已，但在他看来，这件事未必没有破局的可能。
于是他将王诚叫了过来，仔细的询问道，
“王诚你仔细给我说说，这混江龙，到底先前就是马大忠的手下呢，还是说，他们是后来相识的！”
王诚想了想，然后突然想起曹冉炫耀似的提起过，当年马大忠独闯水寨降服各路绿林的光荣战绩。
他将这个消息说给了杨素问听。
众人也都被王诚的这个消息给吸引了注意力。
陈洪冷笑一声，
“王诚，你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瞎说的吧，就凭那个老阉贼，他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居然能一个人在几千人的水寨中来去自如，还降服了诸多水寨头领？”
其实陈洪是和杨素问同时得到过刘辨的提醒的，他明确的告诉过两人，让他们不要小看了马大忠。
陈洪当时以为，刘辨说的可能是，让大家小心他的势力和阴谋算计。
但杨素问则是认为，刘辨在提醒自己的是，小心马大忠的身手。
因为在他看来，即便马大忠权势再大，那也是打不过，南京的诸多勋贵们加在一起的。
跟太子更是天壤之别，若不是他们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不然想要抓住马大忠让他认罪，也不过是一道诏令的事情而已。
刘辨的智计谋略，一点都不逊色自己，他不可能不知道到自己这边的能量的，但他还是出言提醒自己了。
那就说明，他说的根本就不是，马大忠的软实力，而是隐藏在他太监外表下的硬实力。
而这个硬实力，自然是包括，他自身的绝高的身手和那些被他收服了的，数千精壮水盗了。
想到这里，杨素问抬手打断了陈洪的话，
“陈大哥，咱们谁都没亲眼见过马大忠出手，有关他身手的传言也不多，所以咱们现在还不能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凭一己之力降服众多水盗头领的实力。
如果他真的有这个实力，咱们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当时候的应对方法了。”
这时，朱瞻基突然跳出来说道，
“干脆，明天本宫率领兵马，直接踏平了混江龙的地盘，本宫倒要看看，这混江龙是否和传言中的那样，无法战胜！”
朱瞻基的这一提议，算是一下子，将众人先前的所有计划全都给打乱了。
陈洪是朱瞻基的铁杆支持者，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杨素问则是考虑的更多。
如果放在平时，朱瞻基想要率军出站，他是完全举手赞成的。
可现在情况特殊，既然知道了混江龙和马大忠有所联系。
那想要彻底剿灭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即便人家打不过太子的舰队，但人家完全可以逃走啊。
江面那么大，上了岸，往多如牛毛的沿岸村寨中一躲，去哪找他们。
所以目前来看，这点是完全不可取的。
杨素问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他们说道，
“殿下，莫要冲动。
咱们现在知道了马大忠身后还有这么一股势力，能够提早做出防备，这是咱们的优势。
如果，明天就开拔去攻打他，且不说能不能顺利的清理掉他们，万一惊动了马大忠，引起了他的警觉，咱们目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听了杨素问的话，朱瞻基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也明白这么冲动，是根本就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然后他有些丧气的说道，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不顾吧！”
杨素问的脑子急速的运转起来，将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想要从其中找到一个可以一举击垮，这个联盟的薄弱点！
就目前的形式而言。
马大忠是既有钱，又有稳固的支持者，私下里还有数量不少的手下和水盗作为后备力量。
总的说来，说他是目前南京城最大的地下枭雄也不为过。
也正是由于这一点，所以，朝廷才明知道他这个人坏事做尽且贪得无厌，甚至导致南京城防方面是一塌糊涂，几乎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但朝廷就是投鼠忌器，那他没什么办法。
即便他此时已经从南京守备的位置上被踢下来了，但短时间之内，他的影响力依然强大。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杨素问等人打算从他的钱财方面入手，让他变成穷光蛋，让他再也没有控制那些手下的底牌。
这本是瓦解他和手底下人关系的最好的办法。
不管是从那个方面，考虑，这一方案，都是行得通的。
既然这一点上行得通，那么瓦解马大忠和混江龙等人的关系，是不是也能实现呢。
在杨素问看来，混江龙这种人能和马大忠合作，无法也是为了求财而已。
他们在江面上到处劫掠，而马大忠的人负责在暗中帮他们销赃，赚到的钱大家五五分。
既然大家是因为利益，被绑在一起的，那只自己方给出他们更大的诱惑，让混江龙背叛马大忠其实也不是没可能的。
想到这里，杨素问突然有了办法。
他微微一笑，然后对众人说道，
“混江龙这个人，仅是从这个外号上来分析，就知道此人定然是一个不甘于平庸享乐的人。
他能一手将原本一个由没工作的船厂员工组成的小团体，发展成目前水面上，最强大的一只水盗，可见此人不管是野心，还是手腕，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第八百九十五章 招降？
“对付这样的人，其实更加的容易一些，只要咱们的能找到合适的办法！”
听到他这话，别说王诚听不懂了，就连朱瞻基等人，也都是一脸的懵逼。
“杨兄弟，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啊。”
杨素问微笑着继续说道，
“你们暂时听不懂没关系。
其实，我想说的办法，也很简单。
从咱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他的水寨已经发展到了，水面上能乘载的极限了。
如果他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竖起大旗，自立为王，学当年的明教教主方腊一样，自己为王了！
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显然是还具备正面和朝廷对抗的实力。
想要满足他越来越膨胀得心，其实也容易，既然他没实力自立为王，那咱们就给他一个投靠朝廷，成为一个大将军的机会好了。”
杨素问最后一句话刚说完，陈洪立马炸毛了。
“杨兄弟，我没有听错吧，你的意思是要招安他，让他当个名副其实的大将军？
这也太便宜这个孙子了吧，不行，我老陈第一个不同意！”
但这个时候，仔细的分析了杨素问的话的朱瞻基却是突然哈哈大笑道，
“妙啊，杨队长，你这个注意当真是太妙了。
用釜底抽薪，打蛇打七寸来形容也不为过啊！”
朱瞻基这话一出，陈洪的脸色就更加的不好了。
如果真的按照杨素问的方法，招安这个所谓的混江龙的话，以他目前手下的兵马人数来算的。
少说也要封他个参将，甚至是总兵的头衔，才能让他满意。
而参将是什么，那可是一个地区，仅次于总兵副总兵的官职。
手底下管着数个千总（与千户同级，位置等同于守备）。
而现在陈洪虽然在职位上是千总级别，但手下却只管着三四百人，和地方军的把总相当。
如果混江龙一过来就是能得到参将的官职，那岂不是比他要比他高上个两三级。
这让他如何能受得了。
他自打当兵以来，二十来年，立下的战功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而且还远渡重洋，不辞辛劳的救援了太子殿下，这等大功，都没让自己再进一步。
凭什么混江龙区区一个水贼头子，比自己这勤勤恳恳，忠心无比的人，得到的官职还要高。
这还有王法，还有地方说理去吗。
陈洪的这种想法，其实是绝对多数，通过自己努力一点点积攒战功升迁上来的人对招降过来的将领，最直接最普遍的看法。
因为这种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让投降招安来的将领是很难融入到原本的体系中去的。
所以历史上才会出现那么多，降而复叛的事情发生。
陈洪的这种反应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他若是真的不动声色，那才是不正常呢。
但既然朱瞻基都已经同意这个方案了，他还能说什么，即便是委屈的不得了，也只能打碎了门牙往肚子里咽。
杨素问瞧陈洪一副快要憋死的样子，笑着说道，
“陈大哥，你不用这么纠结，我说的招降，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让混江龙误以为，咱们是真的要招降他，让他和马大忠之间产生分歧，甚至是麻痹他，让他放下防备，
以便咱们将来突然袭击的时候，不至于让他们跑掉啊！”
一听这话，陈洪的双眼顿时瞪得比牛还大，激动的上前按住了杨素问的肩膀道，
“杨兄弟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杨素问苦笑道，
“当然了。
像是混江龙这种作恶多端，祸害了沿江无数百姓的乱臣贼子，朝廷如果不能严厉的打击，反而让他堂而皇之的去来朝廷里当官。、
别说，万千被他们祸害的百姓，不同意，就连我也不会同意的！”
“好，好兄弟，陈大哥果然是没看错你啊！”
朱瞻基这个时候说道，
“陈将军，你也真是的。
你刚才莫不是以为，本宫也是那种为了功绩，不顾民声民怨的糊涂太子了吧。”
陈洪不要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怎么……怎么会呢，臣可是一直非常相信太子您的。”
朱瞻基轻笑一声，也不在理会他那副尴尬到不行的表情，转头对杨素问道，
“杨队长，这件事具体要怎么操作，是否要本宫亲自下个诏书呢。
不然，混江龙是否会上当还不一定呢！”
杨素问摇头道，
“不行，仅是诏书，混江龙未必会信，为了让他确信无疑，最好是太子殿下您亲自走一趟水寨！”
即将要以身犯下的朱瞻基还没发话呢，一旁的陈洪猛然大声的阻拦道，
“不行，杨兄弟，刚才大哥还夸你呢，怎么现在你又开始犯糊涂了。
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其实太子殿下能去的，万一太子殿下除了什么事，即便是灭了十个八个马大忠，也也是得不偿失的啊！”
朱瞻基摇头苦笑道，
“陈将军你也太小看本宫了吧，区区一个水寨而已，本宫有什么好怕的。
在唐赛儿的手下，本宫都能化险为夷，一个混江龙，还能把本宫给吃了不成？”
陈洪立马小声的辩驳道，
“那还不是有庄老在您身边时刻保护……”
一想到庄少游，陈洪立马就想到了，庄少游那几乎让人惊为天人的通天修为和神出鬼没的身手。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对呀，我怎么这么笨，居然把庄老给忘了，只要太子殿下您能说动庄老，陪您走一趟，别说区区一个水寨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人间炼狱，又能如何。”
朱瞻基哈哈一笑，
“你呀！总算是开窍了。
现在是极为关键的时刻，咱们自然是手头上能利用的资源全都要利用上！”
说完他又不自觉的叹息了一声道，
“没成想，对付一个区区的马大忠，都要费劲道这种程度，还真是让人难过啊！”
杨素问摇头道，
“殿下，也不能这么说，马大忠此人绝非善类，当年能得到先帝的信任，执掌南京守备这么重要的职位，说明此人还是非常有能力，且深得先帝信任的。
第八百九十六章 奖赏
但谁能想到，此人心怀鬼胎，竟然将先帝的信任当成他揽财的便利。
其心可诛。
仅凭这一点，就算杀他十回，都不为过。”
陈洪也在一旁附和道，
“对，杀他十回都不解恨。”
听了这话，朱瞻基立马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你们说的也对，能让一个如此奸诈的人倒在咱们的手中，多少也算是一个挑战，而本宫最喜欢这种充满了挑战的生活了，不然每日游山玩水的享受，那多没意思啊！”
说着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仿佛现在就要出发似的。
“杨队长，这个主意是你出的，你认为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最合适呢。”
对于恰当的时机，杨素问先前也是没怎么仔细的考虑过的。
但他微微思索了一下，就确认了。
“我认为，这件事不能太早，但也不能太迟。
最好是等到，咱们把手头的任务都完成之后，在马大忠发觉自己的钱没了，准备不顾一切的反击之前！”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
“也就是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喽！”
“最好是后天，如果陈大哥的舰队能准备，和太子殿下您一起行动，在您拖住混江龙的同时，对他们发起攻击，岂不是能一举两得。”
想到自己即将独闯贼穴，很有可能还要大战一场，朱瞻基就兴奋的不得了。
“那好，那咱们就决定，后天开始最后的收网计划！”
“好！”
所有的事情，总算是商议完毕了。
王诚这次也算是带来了极为重要的信息。
不仅证明的他的忠诚，更说明他是铁了心的要站在自己等人这边了，不给点奖赏鼓励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王诚本身就不缺钱，赏赐少来少去的钱财，不一定能起到鼓励他的作用。
朱瞻基所幸，将随身的一块质量还算不错的玉佩赏赐给了王诚。
这东西可把王诚给高兴坏了。
虽然这玉佩之多也就值二三百两的样子，但意义可是完全不同的。
他是太子所赐，四舍五入就等于是皇帝赐下的。
皇帝赐的东西可是能当成传家宝传承下去的，意义远比它的实际价值要高的多的多。
玉佩到手的那一刻，王诚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喜悦之中，被人叫了他半天，他都没反应过来。
其实也怪不得王诚这么没出息。
要知道，在当时，能被皇帝赐予宝物的人，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即便是朝中的那些重臣，也不是每一个都机会得到皇帝的赏赐的。
而能得到赏赐的人，除非是立下了极大的功劳，或者是办了一件极其让皇帝开心的事情，才有一定的概率会得到皇帝的赏赐。
这一点从后世那些出土的或是被珍藏了几百年的圣旨，只要能被确认为真迹，往往都能卖出天价的原因。
因为相比其他的东西，圣旨这东西，更能确认，发放圣旨的皇帝是谁，接收圣旨的人是谁。
有了明确记载的东西，可是比那些后人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古董，更受人喜欢。
区区一个圣旨，都能被当成传家宝珍藏，那皇帝赐下的珍宝，就更加的不得了了。
只不过因为没办法将证明更好的保存下来，所以在价值上没办法估量。
王诚是地痞出身，机缘巧合之下这才搭上了马大忠的顺风车，混的风生水起。
可这几年来，他生活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因为他知道，马大忠这种贪得无厌的人，早晚有一天是要被朝廷收拾的。
而他一旦完蛋了，自己这辈子也算是走到头了。
这也是他已经三十多了，却还是孤身一人并未娶妻生子的原因。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生怕，自己万一哪一天完蛋了，不至于让妻儿陪着自己去黄泉。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好运再次降临到了他的头上，让他又搭上了太子等人这条线。
让他看到了一条可以活下去的路，看到了一条自己也能安心的娶妻生子，安稳的过完下半辈子的路。
太子的赏赐虽然只是所以的。
可在他眼中，这却是一个对方真正的接纳了自己，认同了自己价值的表示。
这可是比送他千两万两的黄金白银，更值得他高兴的。
待他缓过神来，从极度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之后，杨素问等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了。
……
杨素问离开了这边之后，直接又去了周忱的府上。
昨晚他没杨慧兰阻拦没和周忱谈成，今早就因为周忱急着去南京兵部也没谈成。
明天就是和刘辨见面的时间了，今晚他是说什么都要把这件事和他说了的。
来到周忱府上的时候，周忱已经回来有段时间了。
他今天很高兴，可以说他今天一天的战果，比他先前一个来月的努力加起来都要多。
一场宴会下来，他对南京的官场生态更加的了解了，也在私底下确认了好几个，非常值得合作的重要官员。
可以说，只要他能持续的稳定住，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那距离将来他彻底的掌控整个南直隶，就已经不远了。
他虽然和了很多的酒，但此时却是非常的清醒。
在听说杨素问来找他的时候，他非常热情的将杨素问给请了进来。
“哎呀，杨兄弟，你可总算是是来了，本官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杨素问有些奇怪，
“大人为什么等我，难不成大人知道了在下今天的来意！”
周忱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但这都没关系了，本官等你来，就是要当面感谢一下你和太子殿下的，来来来，杨兄弟你陪本官喝一杯……。”
杨素问见他人虽然还算清醒，但已经被兴奋占据了脑海，已经有点分不清主次了。
没办法，他只能板着脸，让他先冷静下来。
“大人，还请病退左右，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和大人您说！”
但周忱实在是太兴奋了，即便是杨素问板着脸，他依然没当回事，
“杨兄弟，有什么大事明天再说吧，今天咱们尽管喝酒庆祝……”
杨素问继续说道，
“大人，是陛下的亲笔书函！”
一听到是李天的信，周忱立马一个机灵，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