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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你个小老头子     我在明朝当皇帝txt下载     我在明朝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软硬兼施

    送走吴中,李天没来由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根本就没吃饱的肚子,踱步出了内阁,准备乘龙辇回坤宁殿再垫点。

    “陛下,陛下。”

    李天闻声循望,只见一个穿着盘领衫的肉球正朝自己飞奔而来。

    肉球一路狂奔到李天身前,大口喘着粗气,拱手道:

    “老奴...老奴参见陛下。”

    “王福,你怎么跑的跟狗撵似的,出什么事了?”毫不客气的揶揄了王福一句,李天负手笑问道。

    “大事不好了,陛下。”王福一边用袖子擦着胖脸上的虚汗,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

    “六科给事把国子监的学子们也喊来了,承天门外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连千步廊都快堵了。”

    恩?

    老子懒得搭理你们,你们还来劲了不是。

    脸色一冷,李天当即寒声道:

    “给朕摆驾承天门,让时雍坊羽林卫调一个营过来。”

    羽林卫是皇帝亲卫,满编满额,一营足有五百人,王福虽然觉得陛下有些小题大做。

    但身为一个没有卵蛋的光荣太监,王福巴不得看到文官们倒霉,恭声一礼:

    “老奴遵命。”

    时雍坊位于皇城西南,驻扎着十几支皇帝亲军。

    得到皇上口谕的江保,手持皇帝兵符直入羽林卫兵营,不消片刻,便领着五百羽林卫,从皇城西南偏门,一路冲到洪武门,也就是千步廊的南头。

    虽然皇帝亲卫从未上过战场,但架不住装备好,掺着金丝的锁子百锻甲在日辉照耀下,熠熠生光,映照得五百羽林卫宛如天兵天将般,威武不凡。

    此时,李天也已乘着龙辇到达承天门。

    看着不远处乌泱一片跪地的言官和学子,李天眼中寒芒连闪。六科给事,都察院御史,国子监学子,就差个翰林院,大明的言官清流就凑齐了。

    在承天门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六科给事们,早就头晕眼花嘴唇泛白,见皇上龙辇终于来了,仿佛取得了什么胜利般,纷纷喜极而泣。

    皇上还是明君,皇上还是明白他们的忠心的。

    国子监的学子们年轻气盛,见龙辇驾到,三五成群的叩首见驾,不一会儿,竟将龙辇围了起来。

    国子监是大明官家的最高学府,里头的学子大多是朝中大臣之子,李天知道这些学子都是被煽动而来,并不动怒,挥手让众人平身道:

    “尔等不在国子监读书问业,堵在这千步廊作何?”

    年轻的学子们血气方刚,嗷嗷叫大声呐喊起来:

    “朝中有奸佞作祟,我等身为大明士子,岂能作壁上观。”

    王福脸色一变,挺身而出,指着叫得最凶的一个学子怒喝道:

    “尔等可是要惊扰圣驾!”

    学子们这会儿上头得很,只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丝毫不畏惧王福,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顿时齐刷刷的大喊道:

    “铲除奸佞,护我朝纲!铲除奸佞,护我朝纲!”

    在学子们身后跪着的六科给事脸色大变,这些毛头小子怎么回事,让他们过来以壮声威,他们怎么喊上口号了。

    汹涌的声浪扑面而来,王福被惊的蹬蹬后退。

    李天见状,直接站到了龙辇上,居高临下,拔出腰间佩剑道:

    “谁再起哄,当以谋反之罪论处,朕亲自动手。”

    剑光一闪,学子们登时鸦雀无声,让他们喊口号行,要命的事他们可不会做。

    李天见状冷笑了两声,收起佩剑道:

    “朝中有监察御史,有六科言官,朕养着他们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尔等如今即为学子,就当以学业为重,别傻乎乎的被人忽悠,让朕看不起你们。”

    少不经事的学子自尊心极强,李天一番话毕,登时都涨红了脸,想要反驳。

    “别急着反驳朕,你们都好好琢磨琢磨,就凭你们赤手空拳,急赤白脸的模样,除了向朕叫嚣,可敢直接冲入奸佞家中,将其就地正法!”

    “奸佞府中有家将护卫,陛下可是要让我们去送死?”一名不服气的学子,暗戳戳的嘟囔道。

    李天闻言放声大笑,换上一副欣慰至极的面孔道:

    “还知道奸佞府中有家将护卫,还知道怕死,你们总算没让朕失望透顶。

    若是想造福一方百姓,你们先要为官一任;若是想保卫大明边疆,你们要先投身军伍;

    同理,你们若是想铲除朝中奸佞,第一步便是脱去你们身上的儒子服,习文冠,换上御史官袍,带上獬豸冠,如此八岁蒙童都懂的道理,你们可懂?”

    李天刚柔并济,先用一剑镇住气血冲头的学子,再以激将法,使学子们冷静下来,最后谆谆善诱,告诉学子们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

    热血蒙头的学子们此时终于冷静下来,纷纷躬身拱礼:

    “晚生受教。”

    “行了,回国子监去吧,朕等着有朝一日拜各位为相为将。”

    在学子们身后跪着的六科给事,此时也发现了千步廊南头的羽林军,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一名刑科给事低声急促道:

    “不能让学子们,他们一走我们就完了。”

    “那些毛头小子惊了圣驾叫年轻气盛,你去惊一下试试,皇上不砍了你就怪了。”

    同样跪地的一名御史已然后悔,当即毫不留情的愤然说道。

    李天站在龙辇旁,满脸含笑的看着国子监的学子们尽数离去,回过身看向王福淡淡道:

    “让江保动手,全给朕抓起来。”

    王福手中拂尘一扬,江保收到信号,老手挥动,五百羽林军应时而动,转眼间,便将言官御史们围了个结结实实。

    李天根本就不和言官御史碰面,只见王福快步跑到江保身旁附耳低语,江保点了点头,转脸道:

    “全抓起来,送到东厂大狱。”

    东厂?六科给事和御史闻言顿时脸色急变,那群阉人跟他们可是死对头,进了东厂大狱,岂不是再无出狱之日。

    几个眼尖的给事发现皇上龙辇要走,顺势起身就要追,大喊道:

    “陛下,我等昭昭之心,天地可鉴,为何要将我等投入东厂大狱,陛下,陛下。”

第六十二章 三宝归来

    御书房内,李天正嚼着满口生香的花生糕,翻看着内阁送过来的奏本,手握朱笔,时不时在上面勾个红圈,表示准允。

    江保站在下首,恭声道:

    “陛下,六科给事二十二人,都察院御史五人,都已尽数投入东厂大狱。”

    “恩。”淡淡应了一声,李天咽下一口花生糕,稍加沉吟道:

    “六科科长和吕震要是找朕或东厂要人,到时放了便是。”

    “那他们出来后,若是再堵在承天门外怎么办?”江保拱手一诺,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再堵?”李天抬眼蔑然一笑,毫不在乎道:

    “堵一次就抓一次,朕不怕麻烦,告诉他们,他们的职权是上折子,不是用膝盖裹挟朕。”

    “老奴明白了。”

    江保本来还担心皇上会彻底把言官清流得罪死,但眼下看来,皇上已然是心中有数。

    拱手出了御书房,江保直奔东厂,可谁知刚出奉天门,便被六科给事中的六个科长给拦住了。

    面无表情的看着六个科长,江保毫不客气道:

    “咱家有皇上口谕要传,你们要是想拦着咱家,咱家不介意把你们也送到东厂去。”

    与在皇上面前的小心侍奉不同,在外面,江保不但是内廷右总管,更是掌管皇帝兵符的御马监大总管,除了对上内阁阁老,他不惧朝中任何官员。

    刑部给事中科长胡义谦,是这次承天门外跪谏的主导者之一,见江保心中这么嚣张,心中暗骂了两句死阉人,脸上却挂着笑意道:

    “江总管何出此言,本官只是想问问江总管,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六科给事?”

    皇上虽然吩咐了六科要人就给,但江保可不会傻乎乎的如实告知,看着面露焦急的六科科长,不咸不淡道:

    “皇上说言官的职权所在是上折子,而不是拿膝盖逼迫上位。”

    “皇上真是这么说的?”兵科给事中科长吴正决狐疑道。

    “你们大可不信。”江保冷冷扔出这么一句话,拔腿便走。

    看着江保快步而去的背影,胡义谦脸上的笑容转瞬而逝,阴沉着脸道:

    “阉人弄权,皇上被这些死太监给蒙蔽了!”

    “胡兄准备如何?”礼部给事中科长周取直愤愤接过话茬。

    “我准备亲自去太庙前跪谏,诸位可敢与我胡义谦一同前去?”

    胡义谦坚信皇上不会对言官下手,定是江保王福两个阉人煽风点火,一脸视死如归的平静说道。

    六科同为一体,身为言官,向来是共同进退,其他几科科长稍加思索,便马上赞同了胡义谦的做法。

    周取直两眼微眯,眼神乱扫着四周,低声道:

    “单我们六科肯定不行,必须得把都察院和国子监拉上,最好再拉上翰林院和文渊阁,他们那些人门生众多,定能掀起不小的声势。”

    “周兄所言甚是有理。”胡义谦十分赞同的点着头,笑声宛如尖锥道:

    “这次不能再找那些怂包和毛头小子了,刑部金尚书不是要为福建李大人伸冤吗?本官觉得可以试探一下金尚书的口风。”

    “如此甚好。”另外五个人不住的点着头,七嘴八舌的开始出谋划策,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那些死阉人知道他们言官不是好惹的。

    御书房中。

    李天刚批阅完一沓奏本,仰着头靠在软椅上,手指哒哒敲着御案,脑海中思绪翻飞。

    六部之中,刑部尚书金有德是杨士奇的老乡,按理说不应该整出衙门哭丧这档子破事,可金有德还是做了。

    李天才不信金有德是真心为李敏哭丧,李敏任职福建,俩人三年见一面就不错了.

    凭着往日那点恩情,金有德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反应。况且金有德也算是江西帮的一员,李敏为何被处死,他一问便知。

    虽然杨士奇从不承认朝中有江西帮的存在,但朝中江西籍贯的官员众多,且都为杨士奇马首是瞻,杨士奇就是不承认,也不能否认朝野之上都是他的老乡。

    回想起大朝会那日,金有德对户改之法暧昧不清的态度,李天心中渐渐明了。

    看来是杨士奇的江西帮内部出了问题,不然的话,杨士奇那日不会强行向自己推荐邓师颜接任礼部尚书一职。

    当然,对杨士奇本人,李天还是放心的,杨士奇能为黄准的户改局题匾额,已经足以说明杨士奇对改革一事的态度。

    收回心神,李天看向杵在地上跟柱子似的王福道:

    “去内阁问问杨士奇和杨荣醒了没有。”

    拱手一应,王福屁颠屁颠的出了御书房。

    固阳九式李天最近倒是没落下,但熬个通宿就是熬个通宿,不是练个秘籍就能行的,更何况他练得还不是什么内功心法。

    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李天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

    刚闭上眼片刻,御书房的房门猛然而开,李天瞪眼看去,却见江保激动的跟个猴子似的:

    “陛下,郑公公回来了,郑公公遵从陛下旨意,在一路州府多有停歇,此刻已顺着京杭运河北上,到了武清县了。”

    武清县是顺天府治下二十四州县之一,距离京城仅两百里不到,郑和的宝船船队虽然是逆流而上,但最多半个时辰,便可抵达京城。

    李天闻言一怔,随即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郑和七下西洋可是华夏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马上就要见到三宝太监本人,饶他现在是皇帝,也感到几分梦幻之感。

    听到郑和居然已经到距离京城不到两百里的武清县,李天顿时哑然失笑,郑和这是不想让自己奢侈铺张,盛大迎接他啊。

    不过李天并不打算领这个情,沉吟片刻,心神急转道:

    “江保,你马上拿着朕的兵符,着令二十六亲卫全部出城二十里列阵,准备迎接郑公公。

    还有京中所有七品以上官员,都给朕穿上朝服出城,另外把宫里的太监都派出去,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对了,还有皇后,让皇后和朕的爱妃们也都穿上礼服,马上随朕一起出城。”

第六十三章 帝后亲迎

    李天一声令下,内廷十二监太监们几乎是倾巢出动,马不停蹄的奔赴城中各坊各部,各兵司衙门通传圣谕。

    时雍坊羽林卫虎贲卫,仁寿坊金吾卫,金台坊腾骧四卫等亲军二十六卫接到圣谕后,纷纷披甲列队,火速出城。

    千步廊六部衙门,五军都督府门前,大大小小的软轿停了一片,放眼望去,竟全是身穿绯红色官袍的四品之上大员。

    “我滴个乖乖,都说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官小,以前我还不信,今个儿可算长见识了。”

    一名正八品的户部副使,眼睛瞪成了铃铛,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郑公公好大的恩荣啊,先前马主事说京中凡是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得出城去。”

    又一名副使满眼羡慕的看着门外,感叹出声。

    “唉,我等就连随皇上一起出城迎接的资格都没有,真是让人窝心.....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各部堂都有发生,但此刻却没人再训斥他们妄议朝政。

    “郑和到哪了?”

    与张皇后同坐龙辇的李天难耐急切,每隔一会儿就要问上一遍。

    “回陛下的话,郑公公已经到南城运河了。”

    “快,给朕搞快点,朕要在郑和下船之前看见他。”

    王福拱手一诺,赶忙安排驾车的太监加快速度。

    天子驾六,六匹血统纯正的大宛天马吃痛,顿时撒腿狂奔起来,一会儿的功夫,竟追上了最后出城的燕山左卫。

    南城运河河面上。

    上百艘吃水极深的方脸沙船正匀速前行,船上的摇桨工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配合着岸边拉纤的纤夫逆流而行。

    领头的一艘两层福船甲板上,郑和身姿挺拔昂首而立,静静听着一旁王敬洪说话。

    王敬洪正汇报船队情况,无意识的瞥眼一望,眼神猛然一缩,惊呼出了声。

    “郑公,快看。”

    “咱家看见了。”

    郑和双手微微发颤,看着运河两岸滚滚而起的冲天烟尘,神情凝滞。

    只见距离京城广渠门不足五百米的运河两岸,伫立着数十万披甲持戈皇家亲卫,而在数百面迎风飘扬的旌旗之后,是天子仪仗和一眼看不到头的文武百官。

    郑和率领过上百艘的船队,也见过无边大海上的惊涛骇浪,但此时此刻,郑和仍为眼前之盛景而动容。

    帝后亲迎,万军与百官相随。

    离京一年八个月零十二天,郑和从未像此刻这般失态,滚滚热泪顺着脸颊而下,嘴巴微张,心中似有万千话语要说。

    看着河面上愈来愈近的大明龙旗,李天扶了扶脑袋上硕大的九梁冠,大手一挥,牵着张皇后踱步到了运河岸边。

    江保见皇上挥手,赶忙下令摇动龙旗,霎时间,只听直冲云霄的呼声呼啸而起。

    “我等恭迎郑公!”

    “我等恭迎郑公!”

    “我等恭迎郑公!”

    数十万人高声连呼,振聋发聩的声浪,激的运河水面都出现了圈圈涟漪。

    随郑和下西洋的八千精兵和数千匠人随从,此时此刻脸都涨了个满红,虽然皇上亲军呼的不是他们,但他们同样与有荣焉。

    矗立床头甲板的郑和心情稍缓,拭去了脸上泪痕,还未等福船靠岸,便先一步跳上了陆地,五体拜地,大声道:

    “三保幸不辱使命,占城,爪哇等二十七国皆知我大明威德,愿奉我大明为环宇之主。真蜡,天方等十六国愿与我大明世代交好,年年派使臣前来通节。”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我大明出海第一人。”

    连连叩首,郑和抬起了头。

    嚯,宽口浓眉,青面隆鼻,好一个英武的西洋总兵正使。

    一把将郑和从地上拽起来,李天又好好打量了一番,大声叫好道:

    “西洋之事,你功勋卓炳,朕定要好好赏赐你。江保,传朕旨意,升尚宝监总管郑和为司礼监总管,龙骧卫大将军,燕山卫大将军,食禄两千户。”

    郑和闻言暗自心惊,龙骧四卫是赵王的,燕山四卫是太子的,他岂敢染指,作势就要张口拒绝。

    不过李天没有给郑和拒绝机会,直接拽着郑和上了龙辇大声道:

    “今日是朕登基以来最痛快的一天,凡是今日与朕一起前来的官员将士,全部赏万金,赐绸三匹。”

    圣谕传到亲卫百官之中,除了户部尚书夏元吉和汉王朱高燧,皆是跪地高呼万岁,呼声连绵半刻而不绝耳。

    万金自然不是一万两黄金,而是一万铜钱,之所以说万金,纯粹是因为说出来好听。

    出城一趟,就白得十两银子,亲卫将士们是实打实的高兴,至于文武百官,则就是做做样子罢了,皇帝赏赐,就是赏一文钱,他们也得跪地谢恩。

    转了个弯到永定正门进城,清道监的太监们早就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看着微湿的永定大街和两旁伸着脑袋的百姓,郑和愈发感到惶恐。

    他六下西洋,虽然每次回京先帝也会盛大迎接,但从未像今日这般隆重。

    舔着发干的嘴唇,看着神采飞扬的皇上,郑和小心翼翼道:

    “陛下用如此盛大的阵仗迎接老奴,老奴实在是有些惶恐。”

    “惶恐什么。”李天满脸笑意的看着街道两边百姓,沉声道:

    朕今日此番姿态不单是为了迎你,也是为了让文武百官知道,海洋一事乃我大明重中之重。”

    郑和闻言松了口气,原来皇上还有震慑朝臣之意,他就怕皇上是为了捧杀于他,才会做出这么大阵仗。

    出使西洋耗资不菲,每次都会有大量朝臣反对,看来皇上在京中的日子也不好过,郑和暗暗想着。

    瞥眼见郑和神色放松,李天不由得哑然一笑,主动开口解释道: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除了先帝驾崩,还发生了许多事。

    譬如朕新设了几个衙门,裁撤了锦衣卫南北镇抚司,让赵王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等等,等回了宫,朕让江保王福好好跟你说说。”

    李天说的轻飘飘,郑和的心却陡然悬了起来。

    新设衙门,裁撤镇抚司,赵王出任锦衣卫,这哪件都不是小事情,他出使西洋不过一年,京中变化怎会如此之大。

第六十四章 举行宫宴

    万军回营,百官归位,回宫之后,李天便着令御膳监安排宴席。

    事实上国丧期间,宫中不准举办宫宴,但今日十万大军列阵的场面吓住了朝中百官,一直到宫宴开席,愣是没有一个大臣敢直言上谏。

    宫宴虽然办的不小,但也不可能让出城的百官人人列席,而且李天还准备在宫宴上正式宣布天工院一事,所以只邀请了各个衙门部堂的一把手。

    换掉笨重的九梁冠,带上轻巧的翼善冠,李天领着张皇后和一众皇子率先入席。

    明朝以左为尊,宫宴的排位座次也大有讲究,没人敢愣着头想坐哪坐哪,哪怕是太子皇子,也必须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能乱坐。

    往日里自然是太子坐左列首位,首辅坐次位,右列留给武将们。

    但今日宫宴皇上明显是为了郑和所开,所以朱瞻基很知趣的坐在了次位,把主位留给了郑和。

    但等杨士奇老神悠哉的坐在第五个位置后,朱瞻基登时愣住了,赶忙抄起屁股坐在杨士奇前一位,小声请教道:

    “杨师傅,今日可是有什么大事?”

    杨士奇年事已高,昨夜熬了一宿,这会儿还有点没回过劲儿来,恍然之间竟没听到朱瞻基询问。

    朱瞻基以为杨士奇是不想告诉自己,撇了撇嘴,只得回身老实坐下。随着文臣武将们接连入席,朱瞻基脑子里的问号又多了不少。

    今日父皇不压轴入席也就算了,这工部尚书吴中怎么还跟杨荣坐在一条席案上了,还有后头那两个穿着布衣的是什么鬼,百姓吗?

    当然不只是朱瞻基一脑袋问号,除了知道原因的内阁和工部,其余大臣也是满心困惑。

    一来二去,宫宴的座次顿时乱成了一团,钦天监监正一个文臣,居然坐在了武将堆里。

    高坐上位的李天见席案都坐满了,松开了皇后的小手,笑眯眯的举起酒杯道:

    “今日宴席,朕一是为郑和郑公公接风洗尘,二是要通知诸位爱卿一些事情,话不多说,诸位先与朕满饮此杯。”

    皇上举起酒杯,文武群臣也都赶忙端起,待皇上一饮而尽后,也都纷纷满饮入喉。

    随着钟鼓司乐户奏响礼乐,教坊司的美女们莺莺燕燕的挥舞着长袖入殿助兴。

    新皇登基后的第一场宫宴,开始了。

    李天不急着说正事,宴席宴席,起码得让群臣吃饱了再说,品尝着美味佳肴,李天转脸看向郑和笑道:

    “出使西洋一年多,恐怕早就想咱大明的菜式了吧。”

    “是啊。”郑和长叹一声,侧身拱手道:

    “陛下可知在我大明西南极远,有个叫古里国的国度,那的百姓愚昧无比,不但在街上如厕,吃饭竟用手去抓。”

    李天闻言放声大笑,古里国不就是后世的印度么,别说现在了,就是六百年后,阿三哥们还是用手吃饭。

    郑和声音不大,但临近的大臣倒也能听清楚,黄准甩着袖子拱手朗笑道:

    “陛下,微臣敢打包票,郑总管口中的古里国绝对没有涮锅一类的东西。”

    黄准一语既出,众臣想象着古里国人用手吃涮锅的模样,顿时都哼笑出声来。

    李天知道郑和每次出使西洋,除了海上贸易,还会带回来不少西洋诸国使臣,开口道:

    “郑和,此次与你回来的,都有哪几国使臣?”

    见皇上问起正事,郑和面色一正,拱手道:

    “陛下,此次随老奴回来的,有占城,暹罗,吕宋,阿丹,爪哇,古里,锡兰山,苏门答腊,竹步九国使臣,其中竹步距离我大明最远,足有八万里之遥。”

    郑和一番话出口,饶是不少大臣都知道郑和航行极远,但听着八万里的字眼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天面不改色的点点头,郑和说的这些地方,除了前几个他还有点耳熟,后头的他是一概不知,除非找张后世的世界地图,让他一个一个的比对。

    不过也恰是因为不知道,李天更能明白郑和六下西洋的不易,举杯道:

    “让鸿胪寺把这些使臣都安排好,其从八万里之外而来,不管国力几何,终究是对我大明心存敬仰。来,郑和,朕敬你一杯。”

    今日经历过百官和万军相迎之后,郑和心理承受能力强了不少,没有惶恐失态,恭恭敬敬的举起酒杯,和李天对饮了一回。

    临近伴晚,不用李天发话,内廷的太监们,便赶忙将大殿内的近百根红烛点起,原本有些发暗的大殿内,顿时亮如白昼。

    烛光摇曳,觥筹交错,御膳监的太监们穿梭其间,不时的填酒撤盘,不知不觉间,宫宴已然举行了快一个时辰。

    许多大臣知道皇上今夜必有大事要说,都收着量,没有放肆豪饮,当然,嗜酒如命的一些武将不在此列。

    李天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交代江保让御膳监上些醒酒的汤羹,起身开声笑问道:

    “诸位爱卿可吃好了?”

    文武百官闻言皆是拱手行礼,口中应着吃好了之类的话语。

    李天见状点了点头,看向杨荣和吴中二人道:

    “吴尚书,就由你来替朕宣布吧。”

    其实李天本来是打算让杨荣来说,毕竟杨荣才是日后负责天工院和天工局的主官。

    但看到吴中在席宴之间正襟危坐,半点不敢沾酒,想了想,李天还是决定给吴中一个出彩的机会。

    吴中强压着心中激动,只觉得浑浑噩噩数年的脑子,再也没有此时更清醒的时候了,拱手出席站到大殿中央,朗声道:

    “本官尊皇上圣谕,将与杨阁老一起在半月之内,筹建天工局与天工院两个衙门,为天下匠人开辟学习入仕之道。

    天工局将衙门暂时挂靠在工部下,天工院已拟定在福采坊王恭厂隔壁立院。

    届时工部与杨阁老会筹备我大明第一次工举考试,为皇上选备天下能工巧匠,凡是通过工举考试的匠人。

    都会入天工局挂职,天工局局长一职,暂时由本官兼任,天工院院长一职,暂由杨阁老担任。”

第六十五章 唇枪舌战

    吴中话音刚刚落地,文武百官皆是一片哗然,喧闹之声几乎快要掀翻屋顶,自古以来只闻科举考试,这工举考试是个什么玩意。

    新任礼部尚书邓师颜蹭的起身,拱手看向李天掷地有声道: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匠人入仕,臣闻所未闻,科举考试九百年来,只有士子寒窗苦读十二年方能入仕。

    陛下若是一意孤行,强行推行此法,必将使天下士子离心离德,届时我大明危矣。”

    邓师颜一番话毕,六科科长,国子监祭酒,太常寺,鸿胪寺寺卿,数十位文臣紧随而起,躬身拜地叩首: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齐刷刷的声音让大殿内为之一静,文武百官脸色各异,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内阁四位阁老。

    杨荣若有所思的瞥了眼杨士奇,躬身出列道:

    “邓尚书此言差矣,恕本阁不能苟同。

    读书人入仕做的官岂能和匠人们入仕做的官相提并论,读书人文可吟诗作文。

    名满天下,政可治理一方,青史留名。敢问邓尚书,匠人们入仕,可有名满天下青史留名的机会?对读书人可有半分影响?”

    杨荣的反驳有理有据,不少大臣都陷入了沉思,开始思考工举考试到底利弊几何。

    邓师颜敢站起来,自然不会被杨荣一番话说服,当即反驳道:

    “敢问杨阁老,今日匠人能入仕,明日是不是做饭的厨子,拉媒的媒婆,接生的稳婆皆可入仕?”

    邓师颜这话一出口,不少大臣都暗暗摇头,邓尚书还是太年轻了,居然会说出这种漏洞百出的话来。

    果不其然,只见杨荣蔑然淡笑,悠悠道:

    “邓尚书说的好,那本阁问你,太医院太医是不是官?工部的金器使是不是官?御膳监的御厨们是不是官?”

    杨荣一连三问,问的邓师颜面无血色,跪在邓师颜身后的国子监祭酒叹了口气,只得站起身道:

    “杨阁老,匠人入仕,老夫并不反对,毕竟工部中就有不少各地举荐的能工巧匠。

    可工举考试,老夫以为甚是不妥,匠人虽不是奴籍,但比奴籍也高不了多少,为他们举办一场全国性的考试,不知杨阁老想过其他行当的百姓没有?

    好,就算工举考试对天下士子毫无影响,那成千上百的匠官俸禄由谁出?可是户部?

    杨阁老别忘了,户部的银子是文官们收上来的,若是因为一场工举考试引的天下百官不满,乱了税银,杨阁老想过后果没有?”

    国子监祭酒孔彦缙,是孔子的第五十八孙,也是大明的衍圣公,更是天下学子心中的文曲星。

    孔彦缙的话在某种意义上,已足以代表天下士子和文官。

    杨荣明白只要驳倒孔彦缙,其他大臣再想反对就得好好掂量掂量,稍加思索,便有了对策。

    不过正欲开口,却见皇上打了个手势,杨荣明白皇上这是要出手了,不再多言,躬身一礼,毫不担心的回身落座。

    李天先用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邓师颜,转而看向孔彦缙笑道:

    “孔祭酒说的非常好啊,但孔祭酒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朕让吴中宣布的意思是通知尔等,而不是与尔等商议。”

    孔彦缙预想过皇上会用各种理由来堵自己的嘴,就是没想到皇上会说这种话,脸上恼羞之色一闪而过,讪然拱手道:

    “陛下乾纲独断,看来已不需要天下文臣士子,老夫佩服。”

    言罢,孔彦缙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殿门。

    见孔彦缙挥袖而走,李天眼中掠过一抹厉色,环顾群臣淡淡道:

    “孔老夫子走了,有没有想随他一起去的,无需再坐蜡了。”

    邓师颜脚步微动,却见自己的恩师正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眼神看着自己,赶忙低下了头,老老实实的站定不再言语。

    “看来没有,很好。”李天拾级而下,从一张张席案前走过,一直走到殿门口,望了眼孔彦缙孤零零的背影,猛然转身道:

    “先前孔老夫子说匠人不是奴籍胜似奴籍?好,夏元吉。”

    “老臣在。”夏元吉起身作揖道。

    “从即刻起,废除匠籍,朕给你户部三个月时间,将天下所有匠籍划为民籍。”

    “老臣遵旨。”

    夏元吉没有废话,应声后稳稳坐下。

    李天微微颔首,环视着群臣继续道:

    “先前孔夫子还说了,税银是文官们收上来的,给匠官们发不妥?好,黄准。”

    “微臣在。”黄准就等着此刻了,当即恭声应道。

    “以后天工局和天工院的匠官俸禄,你户改局来发。”

    “微臣遵旨。”

    李天这一手,惊的文武百官具是胆寒,皇上这是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他们跳啊。

    怪不得内阁四位大学士没一个反对的,感情皇上早就把这事私下敲定了。

    看着文武百官的神情,李天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随手捏起钦天监监正席案上一块方糕,放入口中,缓声道:

    “诸位爱卿对天工院天工局两个衙门,还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集思广益,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哪还有大臣敢反对,先前让李天收回成命的十几个大臣,此时也是满面惶恐,生怕被皇上记恨。

    搓着手上的方糕渣,李天踱步了邓师颜面前,看着眼神明亮,五官端正的邓师颜,李天呵呵一笑:

    “杨首辅向朕推荐你任礼部尚书的时候,朕就想见见你了,不错不错,果然是才高八斗的人杰一枚。”

    邓师颜臊红了脸,躬身拜倒在地道:

    “微臣考虑不周,闹了笑话,还请陛下治罪。”

    李天没搭理邓师颜,踱步上了主位,举杯酒似笑非笑道:

    “孔老夫子也真是的,朕第一次办宫宴就扫朕的面子,不过朕也能理解,毕竟是孔圣后人,家谱比朕的祖谱都长。

    得了,朕看你们一个个也都没兴趣再待了,喝了这杯酒,散场吧。”

    虽然皇上的话里绵里藏针,但一众大臣并不担心孔彦缙会受什么惩罚,毕竟大明以孝治国里的孝字,就是孔彦缙人老祖宗的话。

    对饮之后,文武百官便躬身行礼,自行退散而去。

第六十六章 一日斗金

    宫宴散席,百官告退。

    有的臣子不疾不徐,有的臣子快步如飞,殿内登时空了一大半,李天吩咐太监关上殿门,看向黄准笑问道。

    “仲常,户改局朕也有段时日没去了,最近可好?”

    黄准最近因户改一事春风得意,满面都泛着红光,闻言拱手一礼,嘴角含笑道:

    “承陛下关心,户改之法还算顺利。截止到昨日,东城五坊二十余万百姓身份证已尽数绘制完成。

    共得银七十八万两,刨去户改局,工部,银作局属官俸禄和铸造本钱,余银七十六万三千余两。”

    户改局衙门就在户部后院,黄准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夏元吉的眼睛,不过夏元吉并未问过售卖身份证一事,眼下听到七十多万两,顿时失态的惊呼出了声。

    “怎会有如此之多?”

    “哈哈,我还以为夏老早就知道了。”黄准朗声一笑,朝李天拱了拱手,看向夏元吉解释道:

    “东城二十余万百姓,铜铁制的身份证共售十八万一千三百二十张,得银两万一千七百余两;

    银铁制身份证共售一万七千四百五十张,得银三十四万九百两;金铁制身份证共售两千零五十四张,得银四十一万八百两。

    三者相加,不多不少,正是七十八万两。”

    听着黄准口中精确到个位数的数据,夏元吉两眼怔怔出神,喃喃道:

    “去年夏秋税粮,国库一共收了三千两百万石粮食,二十九万匹丝绢,一百六十万布。

    不算课税杂物,全折合成银子,不到一千万两,划到每月大概是八十三万两。”

    说到这里,夏元吉猛然回神,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黄准道:

    “黄局长,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户改之法今日才是第十天吧。”

    “夏老记得不错,除去调配人手和提前准备,今日正是户改之法推行的第十天。”黄准满脸笑意,拱手一应。

    夏元吉闻言长叹了口气,缓缓低下了头,自言自语不停,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李天见夏元吉这个模样,心里明白这个每天为国库愁白了脑袋老头,准是被黄准给刺激到了,连忙出声劝慰道:

    “夏尚书,这户改局就是一锤子买卖,夏秋税粮却是年年都要收,不可相提并论。”

    “不。”夏元吉满头白发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惨然一笑道:

    “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一千两百万户,六千万余万百姓,就是每人只买一张,也有上亿两银子了。

    老臣......老臣这个户部尚书,做的不称职啊。”

    言罢,夏元吉宛如破旧的风箱般,吭哧吭哧的咳嗽了起来,一张老脸满是颓然之色,出列拜地道:

    “老臣任职户部二十四年,愧对三帝信任有加,老臣...老臣请陛下治罪。”

    唉,李天无奈的叹了口气,夏元吉这是钻牛角尖了。

    赚钱跟花钱能一样吗?多少豪族几代人攒的财富,被不肖子孙几年就败光了。

    不过对夏元吉,李天不能像对其他大臣那样,夏元吉是三朝元老,不管他怎么说,对方心里肯定都会胡思乱想。

    亲自下场将夏元吉搀起,李天只得尽力平和道:

    “夏公,别的朕也不好多说,你只需明白一件事,朕不能没有你,我大明不能没有你。”

    “陛下放心,老臣还不至于就此乞骸回乡。”夏元吉脸上仍是颓然依旧,但嘴上却给李天喂了颗定心丸。

    “那朕便放心了。”拍了拍夏元吉的老手,李天回身招了招王福吩咐道:

    “去把夏尚书搀到理政殿休息。”吩咐完,李天看向夏元吉不容拒绝道:

    “今天朕做主了,夏尚书你就在宫里睡下。”

    夏元吉心里虽然明白李天的心意,但自大明开国以来,除了太子皇子,还没有带把的在宫里睡过,赶忙拱手道:

    “万万使不得,陛下,大臣不可留宿宫中此乃祖制,难道陛下想让老夫愧对先帝?”

    老家伙说话就是狠,这顶大帽子给李天扣得算是没脾气,顿了顿神,见夏元吉一脸坚持,李天只得改口:

    “那行,让王福送你出宫这总不违反祖制吧。”

    “这自然是不违反的,不过老臣身子骨还算健朗,王总管跟着老臣也是多跑一趟。”

    “这你就别管了。”转脸看向王福,李天沉声道:

    “王福,务必把夏尚书送回府上,出了差错,朕为你是问。”

    “老奴明白。”王福拱手一应,赶忙搀上夏元吉的胳膊。

    注视着夏元吉蹒跚的背影愈行愈远,李天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似有所感的杨士奇道:

    “怎么?士奇你也想让朕治你的罪?”

    李天本意是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谁曾想杨士奇真蹭的站起了身,躬身道:

    “老臣识人不明,给陛下添了麻烦,老臣确有请罪之意。”

    诶呀,这群老家伙今晚是怎么回事,都诚心给他找气受是吧,扶着额头回身落座,李天有些无奈道:

    “本来仲常跟朕说赚了七十多万两银子,朕还挺高兴的,你们可倒好,还都在这请上罪了。”

    瞥见杨士奇又欲开口告罪,李天赶紧伸手打住:

    “科举一事向来是由礼部负责,朕把工举考试交由工部和天工院负责,邓师颜怕朕削他的权,发两句牢骚再正常不过,朕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动怒?”

    李天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士奇自是不敢再开口告罪,躬身一礼,坐回了软塌。

    李天见状松了口气,吩咐御膳监的人撤去席案,传些茶点,转脸看向正襟危坐的朱高煦笑问道:

    “高煦,初任锦衣卫还习惯吧。”

    如果说正阳门之事后,朱高煦心里还存着几分幻想,但今夜见识过李天的手段后,朱高煦已经把野心埋在了心底最深处,闻得李天问话,赶忙起身道:

    “多谢皇兄关心,臣弟已开始着手精简锦衣卫编制,皇兄这两日若是有空,可亲自前往锦衣卫一观。”

    李天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打算跟朱高煦深聊,点了点头看向同样正襟危坐的朱高燧道:

    “高燧呢,最近怎么样?”

    “劳皇兄关心,臣弟一切都好,皇兄的皇产,臣弟也一直在用心照看。”

    朱高煦都变成乖宝宝了,朱高燧自然不敢放肆,李天虽然问的随意,他却回答的一本正经。

第六十七章 西洋所获

    见两个好弟弟都这么乖巧,李天满意的押了口茶,转脸看向朱瞻基道:

    “瞻基,朕把燕山四卫交由郑公公掌领了,你的亲军可复立了?若是没复立,就去燕山四卫随便任个差事,别让人说起来朕好像不疼儿子似的。”

    朱瞻基最近没事就到内阁六部观政,心里别提多美了,早就将亲军一事抛到了脑后,呲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道:

    “儿臣最近忙着观政,每天充实得很,复立亲军要花好多银子,还是算了吧。”

    让朱瞻基观政,是李天那日和任瑾一起到东宫问业的决定,并未颁布圣旨。

    其余皇子都不知道此事,眼下听说父皇竟然大哥观政,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察觉到一帮儿子们的眼神,李天抿了抿嘴,这些皇子说是他的儿子,又不是他的儿子,以后要怎么办,他还真有些头疼。

    朱高炽一共生了十个儿子,早夭一个,还剩九个。

    除了太子朱瞻基还有两年及冠外,其余都是毛头小子,最小的十子朱瞻延,今年还不到两岁。

    看着被几个太监侍候在中间,哈喇子顺嘴溜的朱瞻延;坐在软塌上一刻不得闲。

    乱动不停的朱瞻自,朱瞻凯,朱瞻墺;还有满脸稚嫩,故意想装出一副大人模样的朱瞻望,朱瞻善,朱瞻庸,

    李天有些哭笑不得,摆了摆手道:

    “瞻俊留下,把他们都送回母妃那去吧。”

    朱瞻俊今年也是十八岁,只比朱瞻基小半年,因为长得五大三粗,深受朱棣喜爱,朱棣还没死的时候就给封了郑王。

    见父皇只让自己留下,朱瞻俊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拱手道:

    “父皇可是差事要儿臣去办?”

    朱瞻基自己虽然是个黑脸小胖,体格壮硕,但并不待见同样五大三粗的朱高俊,朱高俊话刚说完,便出声训斥道:

    “父皇还没问你,你急个毛蛋。”

    朱瞻俊的老娘虽然也是正妃,但比朱瞻基的皇后老娘还是差远了,不敢和朱瞻基顶嘴,朱瞻俊强憋着口气,讪然道:

    “大哥教训的是。”

    虽然隔得有些远,没听到朱瞻基说了什么,但李天也猜到朱瞻基肯定是在教训朱瞻俊,咳嗽了两声道:

    “瞻俊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什么爱好没有啊?”

    朱瞻俊闻言赶忙起身,两眼放光道:

    “父皇,儿臣想领兵打仗,大哥不愿意去燕山卫,儿臣愿意。”

    古代人寿命不长,唐太宗李世民十六岁就领军掌印,率兵打仗。

    十八岁的朱瞻俊在一众臣子眼中,虽未及冠,但也算半个大人。

    听到朱瞻俊想领兵,一众大臣都变了脸色,唯恐日后再出一个汉王朱高煦,作势就要开口劝止。

    李天使了个眼色,没让众臣开口,若有所思道:

    “领兵打仗好啊,你叔叔就是个领兵打仗的好手。”

    朱高煦正发呆跑神呢,听到李天突然点他的名,身子一抖,顿时面露苦笑道:

    “瞻俊还是不要学本王的好,本王这些年率军征战落了一身病根,每月身子都要难受几天。”

    李天闻言瞥了眼朱高煦,心中发笑,只有女人每个月才会难受几天,朱高煦就算为了表示低头,也不至于说这种话吧。

    收回心神,看着朱瞻俊满脸的期待,李天稍加思索,顿时有了主意。

    “这样吧,瞻俊你先去你叔叔麾下当差,让朕看看你的本事,以后若是有机会,再披甲上阵也不迟。”

    听到父皇让自己去锦衣卫当差,朱瞻俊心中狂喜,急忙俯身拜地: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听叔叔指挥。”

    微微颔首,李天又跟朱高煦交代了两句后,便亲自把朱高煦和朱高燧送出了大殿。

    回身到殿内,李天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活动着胳膊道:

    “时候也不早了,诸位爱卿都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仲常,三保,你们留一下。”

    待重臣都尽数退下,李天直接坐到了黄准身旁道:

    “仲常,户改局的银子反正不走户部,给朕的内库挪六十万两吧。”

    售卖身份证一事就是李天的主意,黄准现在对李天,那是从头发丝佩服到脚后跟,当即应下道:

    “没问题,陛下明日就可让江总管来取银子。”

    送走黄准后,李天没忘了答应要赏赐亲军百官一事,转而看向江保道:

    “朕的内库还有多少两银子?”

    “回陛下,皇产赃银二十万两,晋王七位王爷缴了三十五万两,赵王前两日给了十五万两,还了太子殿下两万两,现在内库还有六十八万两。”

    江保没有直接报数,还说了说进账开支,李天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些肉疼道:

    “明个儿你去户改局拿六十万两银子,凑够一百二十五万两,先把亲军百官的赏银给朕发了。

    至于每人三匹绢,先让户部出,等户改局有银子,朕再还就是了。”

    呼呼啦啦一百多万两银子就这么出去了,江保也是肉疼的紧,老脸抽搐道:

    “老奴记着了。”

    “陛下,何须让户部垫,咱家就能给皇上出了。”郑和闻言在一旁出声道。

    诶呀,李天猛地一拍大腿,怎么把郑和这尊财神爷给忘了。

    郑和每次出使西洋,都会带大量的绫罗绸缎,茶叶瓷器与外国贸易,然后换回大量的白银和香料。

    先前一屁股事忘了问,当下李天登时急切道:

    “三保,快跟朕说说此次出使收获几何?”

    “陛下稍安勿躁。”郑和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皇册,翻了几页道:

    “此次咱家出使西洋,随船携带的有蜀锦两千匹,绸缎三万匹,绫罗......

    共交易回苏门答腊胡椒茴香等各种香料两千石,爪哇蓝绿宝石九百余块,苏麻里青矿石两万斤,白银一百四十万两......”

    听郑和念了一遍此行收获,李天大为震惊,西洋一趟,居然交易回了上百种西洋玩意,连老虎和长颈鹿都有。

    不过李天也不至于太兴奋,因为据他所知,大明国库一年赋税加课税撑死两千五百两银子。

    而郑和下一次西洋,便需要花费至少六百万两,足足占了一年国库收入的四分之一。

    出去一趟六百两,回来赚了三百两,李天怎么算都觉得不划算,不过这并不影响李天现在的好心情。

    仔细翻看着皇册,李天朗声大笑:

    “不错不错,将这些东西都充入朕的内库,朕有大用。”

第六十八章 清洗开始

    郑和对皇上要将此次西洋所获,全部充入内库的举动并不意外,毕竟先帝也是这么做的。不过想到每次出使西洋的花费,都是从户部国库所出,还是拱手道:

    “陛下,此次出使西洋花费近七百万两,具是户部拨银,要不要将香料宝石等赏赐给朝中群臣一些?”

    李天闻言眉毛一挑,啪的一声合上皇册道:

    “朕还需要用这般手段收买朝臣?六下西洋乃是先帝所为,与朕何干?”

    看着皇上大义炳然的模样,郑和苦笑一声,顿觉无话可说。

    这次不分给群臣一些,下次再出使西洋,恐怕满朝大臣不会再有一人赞成了。

    李天知道郑和在担忧什么,拍了拍郑和的肩膀,含笑道:

    “放心,朕说过海洋乃我大明重中之重,下次再出使西洋,朕给你出银子。”

    若是先帝说这话,郑和肯定是不信的,不过在见识到户改局恐怖的吸金能力后,郑和觉得下次出使西洋,说不定还真不用使国库的银子。

    此时天色已晚,李天也没拉着郑和大聊特聊,又问了一番西洋各国的情况后,便吩咐王福送郑和出宫。

    没错,身为大明第一太监,郑和在京城中是有宅子的。

    宫宴上李天喝了不少酒。

    却没有几分醉意,一来是古代的酒度数实在不高,二来他每日修炼固阳九式,身体也比之前要强的多。

    乘着龙辇回到坤宁殿,李天本以为张皇后早就歇息。

    但一入后殿,却见张皇后正领着三个侍女打牌。

    皇上回殿,张皇后赶忙起身见礼。

    看着皇后毫无倦意的模样,李天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把扑克牌拿出来,一国之后要是迷上打扑克,那还了得。

    “陛下,你看妾身这把牌面如何?”

    张皇后掩嘴轻笑,献宝似的把手伸到李天面前。

    噢哟,一个王炸四个二,李天再一次对皇后的手气有了新的体会。

    不过看着三个宫女坐立不安的样子,李天特别想告诉皇后,你就是摸一手烂牌,恐怕也是必赢的。

    牌局不出李天所料,不管皇后出什么牌,三个宫女都是摇着头直言要不起,待张皇后把手中最后一张四拍到桌上,李天实在看不下去了。

    “伶儿,这扑克牌可还好玩?”

    张皇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侍女洗牌,听李天问话,连连点头道:

    “好玩,这扑克牌比条牌有趣多了。”

    李天闻言扶着额头有些哭笑不得,这还只是最简单的玩法,他要是把斗地主给拿出来,皇后怕不是要玩个通宵。

    又看了两把,李天见皇后依然没有任何要歇息的意思,摇了摇头,哑然笑道:

    “伶儿,你玩吧,朕明日一早还要上早朝,就先睡了。”

    “陛下恭安。”

    拍出三个六,张皇后随口应道。

    李天没在意皇后的失礼之举,脑海中此时只剩一个念头,完了,皇后这是真迷上扑克牌了。

    一个人躺在龙床上,嗅着枕边皇后残留的体香,李天不一会儿便感到阵阵困意袭来。

    渐入梦乡,似梦似睡间,李天仿佛看见皇后上床就寝。

    不过等耳边传来悠扬的钟鼓声,一摸温凉的枕边,李天这才发觉,皇后居然打了一宿的扑克牌!

    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了龙床,转过硕大的八面屏风,李天定眼一看,发现皇后果真还在打牌。

    “伶儿,你可是一宿未睡?”

    “啊,陛下。”张皇后见李天穿着一身单衣,这才惊觉天外已然白昼,下意识起身行礼道:

    “妾身...妾身居然玩了一夜?”

    踱步到张皇后面前,看着张皇后布满血丝红通通的双眼,李天既心疼又觉得好笑道:

    “当真有那么好玩么?朕看你都不知道时辰了。”

    张皇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摆弄着满身的皱褶道:

    “这扑克确实太有趣了,不过妾身决定以后再也不玩了。”

    “为何?”李天不解道。

    抚平身上凤袍的皱褶,张皇后抬起头来,掷地有声道:

    “妾身统御六宫,岂能玩物丧志!”

    说罢,张皇后看向一旁的侍女道:

    “传本宫后旨,后宫中凡是有为此物沉迷其中,玩物丧志者,杖责三十。”

    果然,能成为皇后的女人怎么会被区区扑克牌迷住,

    李天静静的看着张皇后发号施令,心中感慨顿生。

    回过神来,李天轻轻将皇后揽入怀中,温声道:

    “可要用些膳食再歇息?”

    到了李天怀中,张皇后又变得小鸟依人,仿佛先前发号施令的是别人一般,轻点头道:

    “妾身喝碗粥就去就寝。”

    和皇后一起吃过简单的早膳,看着皇后进了被窝,李天便踱步出了坤宁殿,乘龙辇准备前去奉天殿上朝。

    没办法,这就是皇帝的苦逼生活,是坐拥天下三千佳丽必须付出的代价。

    距离上次大朝会已有一段时日,李天对上朝之事也早就熟门熟路,高坐龙椅,待江保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平淡无奇的早朝便正式开始。

    首先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什么江南某县鲤鱼化龙的祥瑞啊,什么四川有贞洁烈妇给他立长生碑啊。

    每日必有的拍马屁环节过后,便到了谈正事的阶段。

    鸿胪寺禀报外国使节的情况。

    户部汇报秋粮入京的进度,有的州府官职空缺,由吏部推荐人选和众臣商议等等。

    等这些正事谈的都差不多后,便是自由奏本的环节,也就是所谓的廷议。

    满朝文武会在激烈的争辩讨论中,将一道道奏本盖棺定论,或交由皇上亲自处置。

    在处理完太仆寺寺卿,弹劾辽东群牧使玩忽职守一事后,李天轻咳了两声,待众臣静下,沉声道:

    “纪勉授意山东锦衣卫千户谭禁,插手地方盐铁一事,想必诸位爱卿都有所耳闻,据纪勉临死前交代,与其勾结的七品以上朝廷命官,足有四十二人之多。

    吕震,即日起朕命你与大理寺,刑部三司会查,严查此事,二十日内,必须将所有犯案官员全部缉拿归案。”

    李天一语既出,都察院左都御史吕震,大理寺卿汤宗和,刑部尚书金有德同时出列跪地,异口同声道:

    “臣等接旨。”

第六十九章 千年世家

    科举考试从隋朝起始,到明朝已有九百余年。

    不得不说,这种从天下人中选才的制度,直接颠覆了门阀士族把控朝堂的根基。

    虽然明朝也有不少世家豪族,但再也不会出现像唐时太原王氏那样,一个家族几万人,上千人入仕做官的豪景。

    不过有一个特殊的家族,却是真的昌盛了千年之久。

    时雍坊衍圣公宅,孔林堂。

    穿着一身常服的孔彦缙,正抿着贡品西湖龙井,扁平光滑的嫩绿茶叶在精致的白瓷杯中伸展腰肢,染出一盏宛如翡翠般的黄绿茶汤。

    与孔彦缙同坐一堂的,除了其子孔承庆,孔承礼外。

    还有时称浙江三老的三位大儒,谭忠友,苏妙衡,胡知白,钦天监监正周明礼及翰林院侍讲韩平章。

    重重放下茶盏,年仅四十,刚到不惑之年的孔彦缙满眼悲怆道:

    “皇上辱我一事,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吧。”

    孔彦缙的两个儿子就是来端茶倒水的,自然没有说话的份,翰林院侍讲韩平章接过话茬道:

    “昨夜宫宴在下虽未去,但也听说了皇上乾纲独断,惹的大人夺门而走一事。在下以为,皇上此举不妥。”

    “当然不妥。”一身青色儒袍,两鬓早已半白的谭忠友拍案怒目道:

    “朝申兄怎么说也是圣人之后,皇上怎么能如此行事,新皇登基就可以连圣人都不顾了吗?”

    能被孔彦缙邀请到孔林堂说话的,自然都与其交情不浅。

    谭忠友话音刚落,没开口的钦天监监正周明立四人,也都感同身受义愤填膺的帮腔起来。

    几人一套牢骚发完,孔彦缙假模假样的抹了两下眼角,看着几人拱手一拜,叹声道:

    “皇上要是也能像诸兄一般明事理就好了。”

    “朝申兄莫急。”谭忠友伸手一摆,沉声道:

    “老夫虽无一官半职,但老夫的几个弟子还算争气,都在京中任职,老夫让他们代老夫上奏便是。”

    孔彦缙闻言心中暗喜,脸上却满是踌躇之色的扭捏道:

    “谭兄,这样不太好吧。”

    “朝申你别管了,朝廷肆意罢黜处决朝中重臣,不顾祖宗之法胡乱设立衙门,就是没有你的事。

    老夫也早就准备上奏了。”谭忠友大手一摆,一张老脸满是坚决道。

    谭忠友把话说得这么果决,苏妙衡胡知白二人也不好再默不作声,纷纷表示要让各自的弟子代为上奏。

    三老一番果决的表态,让孔彦缙心中很是高兴,衍圣公是他世袭的虚职,国子监祭酒才是让他不忍割弃的东西。

    国子监祭酒一职虽然只有四品,但却是清流官中的头一把交椅,名声地位极高,就私心而言,孔彦缙不想失去这个官职。

    但昨夜宫宴他已经恶了皇上,想保住这个官职,他唯有假借他人之手向皇上施压,让皇上明白,他当国子监祭酒乃是万众公认。

    提袖起身,孔彦缙满脸感激的看向三老道:

    “朝申给三位添麻烦了。”

    谭忠友三人自然不会看着孔彦缙谢礼,也都赶忙起身回礼,然后便又是一番客套。

    孔彦缙邀请几人前来的理由,当然不是什么给自己出气,身为圣人之后,他还是要脸面。商酌一番上奏的内容后,孔彦缙顺势起身邀请道:

    “今日请诸位前来,其实是我前些时日偶得一副古迹,想请诸位辨辨真伪,不知诸位可有兴趣?”

    “天下谁人不知你孔朝申是京城第一收藏大家。”谭忠友是个画痴,当即来了兴趣,起身笑问道:

    “是哪位大家的手笔?”

    孔彦缙抿嘴一笑,脸上带着几分谦虚,嘴上却洋洋自得道:

    “运气好了点,苏子瞻的手笔。”

    “苏子瞻?”

    这回不但是谭忠友,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周明礼都惊呼出了声。孔彦缙敢拿出来看,肯定已经确认过是真迹,但众人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宋朝苏子瞻的画作。

    谭忠友是个画痴,周明礼却是个诗词痴,唐朝李白杜甫,宋朝苏轼辛弃疾,都是他钦佩不已的诗词圣手。

    眼下听到孔彦缙竟弄到一副苏子瞻的画作,周明礼登时有些失态的拽着孔彦缙的胳膊道:

    “快走快走,在下自诩苏子瞻门徒,可还从未看过苏大家的真迹。”

    一行人快步出了孔林堂,孔彦缙含笑着看向周明礼道:

    “还不知是不是真迹,周兄小心一会儿空欢喜一场。”

    周明礼置若罔闻,心中已经认定今日定能看到苏子瞻的画作,摇头晃脑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苏子瞻大才,当真是让在下崇仰啊。”

    踱步到了藏书阁,孔彦缙没有再卖关子,吩咐两个儿子从二层取来还未装裱的画卷,亲自在桌案上展开道:

    “《枯木怪石图》,诸位见笑。”

    薄薄的发黄纸卷缓缓展开,周明礼几人赶忙瞪大双眼。

    定睛看去。

    只见简洁明了的画面上,一块怪石盘踞左下,石后生着几枝竹叶,野趣横生。

    而在怪石之右,是一颗牢牢抓地的枯树。树干蜿蜒曲折,逆顺有势,直直斜插入天空。

    树冠之上虽无一片叶子,但形似鹿角的树枝,仍能让人感受到此树挺拔的倔强。

    众人埋头看着,孔彦缙在一旁沉声道:

    “此画乃是苏子瞻任江州太守时所作,其左还有米芾题诗,诸位好好瞧瞧,看在下打眼了没有。”

    “潇洒快意,神韵天成,好画,好画啊。”谭忠友激动的脸皮颤抖,恨不得把眼睛贴到画上。

    画作还未装裱,孔彦缙不敢长时间让画暴漏在空气中,亲自收起画卷,歉然一笑道:

    “扫了诸位的兴致,等装裱过后,在下再邀请诸兄来好好赏析。”

    谭忠友几人虽能理解,但仍是一副意犹未尽之色,不过画不是自己的,也只能作出一副有机会再看的豁达姿态。

    周明礼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孔彦缙收起画作,心中一横,快步跟着孔彦缙上了藏书阁二层。

第七十章 暗流涌动

    早朝过后,李天便回到御书房开始修炼固阳九式,一上午的时间须臾而过,距离突破第三式,已然只剩临门一脚。

    郑和和江保在一旁看的真切,待李天收工起身,赶忙上前恭贺道:

    “陛下天资聪颖,修炼起功法来一日千里,让咱家(老奴)好生羡慕。”

    郑和自称咱家,江保自称老奴,一字之差,便显现出了两人的地位差异。

    虽然江保在宫中行走也有三十余年,但比起从小就在燕王府陪着朱棣长大的郑和,资历那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至于王福,那就更没得比了。

    同为内廷左右总管,碰上江保,王福还敢卖两句嘴,但碰上郑和,王福只有夹着尾巴听训的份。

    活动着四肢,品着用玉泉山泉水冲泡的白露茶,李天伸了个懒腰,恢笑道:

    “朕有几斤几两还是拎得清的,你们就别在这儿说这种违心话了。”

    郑和江保二人闻言相视一顾,抿嘴暗笑,王福在一旁看的心里跟猴挠似的直痒痒,这种氛围,怎么能没有自己,正欲开口,却听门外有太监高声禀报道:

    “陛下,阳武候求见。”

    “让他进来说话。”李天知道薛禄这是来禀报南京守备太监马大忠吃空饷一事,看向王福沉声道。

    王福领着薛禄一进门,薛禄便赶忙跪倒在地,口中连呼三声万岁后,开门见山道:

    “陛下,马大忠那厮太不是东西了,他管着的南都四卫编制两万人。

    但实际上营中只有八千兵丁,一个兵丁一年二十两的军饷,那老东西足足贪了二十多万两啊。”

    昨个儿刚花出去一百来万两银子,这会儿听着二十多万两银子李天也不觉得很多,不过他很好奇,薛禄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朝马大忠开炮。

    吃空饷这门手艺,可是武将的看家饭碗,大明三百多个卫所,除了他的亲卫是满编,其余卫所或多或少都会吃点空饷。

    倒也不是武将们就缺那几万两银子,而是吃空饷这种事情向来是自上而下,大家人人有份都吃点空饷,军中也就团结了。

    示意薛禄起身说话,李天转而看向郑和笑问道:

    “保叔,南京守备太监马大忠以前是你的随从吧。”

    别人要是被皇上问上这么一句,两腿肯定就打上摆子了,郑和却是淡淡一笑,不慌不忙的缓声应话道:

    “不错,先帝在世时,马大忠在尚宝监任少监,当时尚宝监的太监就是咱家。”

    询问郑和的同时,李天也在观察薛禄的神色,薛禄镇守大明九边之一的宣府十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马大忠和郑和的关系。

    见薛禄脸色如常,李天压下心中疑惑,看向郑和继续问道:

    “那以保叔你的了解,马大忠可是有这么大胆子的人?”

    郑和闻言稍加沉吟,没回李天的话,而是直接看向薛禄道:

    “薛少保,马大忠从永乐十九年就在南京当守备太监,想必吃空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薛少保可是如今才发现马大忠吃空饷一事?”

    “郑公公,话不能这么说,我老薛戊边十几年,以前哪有闲心管这种事情。”薛禄早就想好了措辞,不假思索道。

    摆手示意郑和稍安勿躁,李天换上一副笑脸,看向大大咧咧的薛禄道:

    “薛少保想让朕如何做?是杀了马大忠以儆效尤,还是全面彻查天下八百卫所是否贪墨军饷?”

    李天一语既出,薛禄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拱手道:

    “陛下,微臣觉得马大忠该杀,天下八百卫所也该查。”

    薛禄的话着实让李天有些意外,不过主动权在李天手中,李天倒也不急着逼问,旋即似笑非笑道:

    “那朕就从薛少保麾下的宣府三卫查起如何?”

    李天这话一出,郑和江保王福三人便都将目光投向了薛禄,他们倒想看看,薛禄会作何反应。

    薛禄闻言脸色微僵,不敢直视李天,拱手一礼道:

    “微臣现在已经不再统领宣府三卫,陛下想查便查,微臣绝无二话。”

    “好。”李天没给薛禄再改口的机会,直接下旨道:

    “朕现在就授你九边巡查使一职,专查空饷一事,第一站便从宣府三卫查起如何。”

    话赶话到了这般境地,薛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结结巴巴道:

    “陛下,九边守御边疆,拱卫京师,岂能随便巡查,微臣...微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哦?”李天哼笑了两声,起身口气略带不善道:

    “你薛少保先前不还说朕想查就查,绝无二话吗,这会儿怎么又从长计议了?”

    薛禄舔着有些发干的嘴唇,一时不知如何应话,脑袋一垂,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李天见状不置可否道:

    “说说吧,是谁给你出的这个馊主意,让你弹劾马大忠的?”

    薛禄闻声仍是低头不语,但神色之间已然没有来时的那般平静。

    “不说?”李天眉头轻挑,带着几分玩笑的口气道:

    “那朕猜猜好了,是武将们觉得朕大肆变法失了文臣之心,想借着兵权染指政事?

    还是武将们以为朕变法连连,想借着朕的手,把太监们的统兵之权给免了?

    再或是马大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你们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就上着杆子想和马大忠同归于尽?”

    李天一连三问,问的薛禄直接跪在了地上,叩首不停道:

    “弹劾马大忠是臣一己之事,绝无他人指使,更与朝中将领无关,还请陛下明鉴。”

    “那你就跟朕说,马大忠哪里得罪你了,让你在大朝会上弹劾于他?别再跟朕说什么为臣本分,朕不想听。”

    “唉。”知道今日依然蒙混不过去,薛禄宛如泄气的皮球般长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后悔道:

    “是李兵部托微臣弹劾马大忠的,微臣欠了李兵部大人情,实在...实在是不好拒绝。”

    兵部尚书李庆?

    李天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他还依稀记得吏部尚书钱义的话。

    李庆的侄子李存良是南京兵部尚书张仪良的下属,李庆的老师是李敏中进士主考官方孝孺的胞弟。

    妈的,兜兜转转一大圈,怎么又回到了李敏身上去了。

第七十一章 封疆大吏

    说句实话,李天不怎么喜欢搞朝堂斗争。

    朱棣五征蒙古确实为大明扫除了边疆之患,六下西洋也确实将大明的声威传到了万里之外。

    但天下民生已经极为艰难,以至于户部尚书夏元吉,在听到户改局赚了几十万两银子后,都会大受刺激。

    可就眼下态势而言,李天发现想避免朝堂斗争已然是不可能了。

    李庆为何要让薛禄弹劾马大忠,原因显而易见,李敏背后的关系网,已经开始清算报复。

    他们不敢报复自己这个皇帝,却会将致李敏于死地的其他人统统咬上一遍。

    虽然南京距京城四千余里,但李天不难想到,张仪良曾经是有机会逃脱的,定然是与其不对付的马大忠从中作梗,致使张仪良被投入冤狱。

    看着仍在叩首不已的薛禄,李天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自己一日不得闲的变法,想让大明变得更加强大,下面的人却各有心思,难不成真的要人头滚滚,他们才会老实?

    不想再看薛禄表忠心,李天摆着手叹声道:

    “下去吧,朕有些乏了。”

    “陛下,微臣知错。”

    薛禄是个武将,嘴巴笨,不会自我辩解,认错后便脸色暗淡的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皇上复杂难明,变换不已的脸色,江保和王福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郑和出声道:

    “薛禄可是让陛下失望了?”

    “不,朕不是对薛禄失望,朕对满朝大臣都感到失望。”

    郑和闻言脸色微变,心中给薛禄记上了一笔,若是因为薛禄今日之言,让皇上和百官离心,他说什么也要让薛禄付出代价。

    稍理思绪,郑和赶忙恭声劝解道:

    “陛下万不可这么想,杨首辅,夏老尚书也在朝臣之中,难不成陛下对他们也失望?”

    听郑和说起杨士奇和夏元吉,李天心情好了几分。

    还好有杨士奇,黄准,夏元吉等忠君爱民,心系社稷之辈,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变成暴君,每天杀他十个八个大臣泄愤。

    “保叔,给朕研墨。”

    虽然不知道皇上要写什么,但见皇上脸色好了不少,郑和心神顿时一松,脸上也有了几分喜意,赶忙摆好镇纸,研起墨来。

    手握狼毫玉笔,轻蘸砚台,待毛笔吸饱墨汁,李天神色微凛,在洁白如雪的绢纸上写下李敏二字。

    径直勾出一条墨线,李天手腕轻抖,唰唰一连写下二十余个名字。

    其中有李敏的上司南京兵部尚书张仪良,也有李敏的同年杨荣金有德,更有李敏的进士恩师方孝孺。

    放下玉笔,看着纸上的二十余个名字,李天嘴唇微抿,抬眼叹声道:

    “朕是不是不该杀李敏?”

    李天杀李敏的时候郑和还在进京路上,江保自知皇上问的是自己,赶忙拱手应道:

    “李敏欺君罔上,嘴里没有半句实话,陛下若是饶他一命,他定然会变本加厉,陛下,李敏该杀。”

    王福也顺着江保的话道:

    “江总管说的在理,李敏确实该杀。”

    李天闻言摇头苦笑了两声,看向郑和三人道:

    “论文,李敏是方孝孺取的进士,同年好友一大帮;

    论籍贯,李敏是江西人,朝中江西籍的官员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论武,李敏是福建指挥使,统领福建水陆两军,与其交好的武将不知凡几。”

    放下手中写满名字的绢纸,李天无奈的笑出了声,两腿一伸靠在龙椅上,继续道:

    “朕杀了一个李敏,杨荣在内阁哭的满脸老泪,金有德在刑部衙门正堂给他办丧,六科言官都察御史跪在承天门外为他伸冤。”

    顿了顿神,李天看向先前薛禄叩首的地方,放声大笑道:

    “现在连兵部李庆,也搅合进来要替他报仇,逼得薛禄连裤子都不要了也要弹劾马大忠,你们说,朕难道没有杀错?”

    李天一番长话说完,江保王福也都面露苦笑,但李敏堂堂三品重臣,怎么也不可能是独身一人。

    一名封疆大吏几十年累计的人脉关系网,岂能小觑?

    郑和虽然未参与处死李敏一事,但这两日也听江保二人说过,当即拱手道:

    “太祖杀宰相胡惟庸的时候,可是株连了两万余人,陛下只杀李敏一人,并未殃及他人,咱家以为已是天恩浩荡,陛下切不可妄自菲薄。”

    把李敏的主要关系写在纸上后,李天其实已经释然不少,听郑和提起号称洪武三大案之一的胡惟庸案,顿时发笑不已道:

    “保叔怎能拿朕与太祖相比,太祖是开国之君,杀完了换一茬便是,朕乃守成求变之君,岂敢大开杀戒。”

    郑和闻言欲要开口解释,李天伸手打断道:

    “行了,朕没事,患得患失非朕性格,杀了就杀了。保叔你只需操练好龙骧和燕山八卫,别让人把朕屁股底下的龙椅抢走就成。”

    李天开起玩笑,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郑和脸色一正拱礼道:

    “陛下放心,咱家这两日就去兵营接收名册,三年之内,必让陛下看到一支虎狼之师。”

    “三年可太久了点。”李天伸手拿起剑托上的天子剑,目光微凛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朕也想看看朕的亲军到底有几分实力。”

    郑和大概也能理解皇上为什么急着去亲军兵营,想必是薛禄今日之举,让皇上心生不安。

    朝堂之间已是暗流涌动,若是武将也牵扯进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此去亲军兵营,李天并不打算大张旗鼓,仅带着郑和三人自西华门过太液池出了宫城。

    不消片刻,到了时雍坊,看着不远处的角楼,李天吩咐江保拿着兵符前去叩门。

    皇上突然造访龙骧四卫驻地,四卫将军都有些措手不及,赶忙号令兵丁列队后,便匆忙出营迎接圣驾。

    进了兵营,看着昂首列队的两万军士,李天暗暗点头。先不说实力怎么样,起码这个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保叔,你先去交接名册,朕先让刘将军领着朕参观一番。”

    郑和点了点头,给江保使了个眼色,转身快步而去。

第七十二章 龙骧四卫

    皇帝亲军原本只有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虎贲卫和府军五卫十二支,乃是朱元璋亲自设立。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

    朱棣在登基之后,便又加设了十七支亲卫。除去隶属工部管辖的武功军匠三卫外,两两相加,便是李天现在所掌握的亲军直率二十六卫。

    龙骧四卫在亲军二十六卫中算不上显眼,起码没他老大哥腾骧四卫那般威名赫赫,不过比起一般卫所,龙骧四卫已经可以称作是精锐中的精锐。

    领着李天参观营盘的是龙骧左卫主将刘作成,乃是从燕山卫擢升而来。

    燕山卫在二十六卫中是朱棣的铁杆子,一水儿的保皇派,所以李天对刘作成感官还算不错。

    “陛下请看,这里便是将士们休息的营房。”

    指着眼前青砖白瓦的建筑,刘作成恭声道。

    微微颔首,李天作势便要进营房一观,刘作成吓的脸色大变,赶忙迈步拦在李天身前道:

    “陛下还是不要进去了,都是军中糙汉,里头味儿大得很。”

    李天毫不在意的摆着手,推开漆皮已经剥落的不成样子的木门,含笑道:

    “都是朕的将士,若是有朝一日朕亲自挂帅出征,还要跟他们同吃同住,闻点汗酸脚臭算得了什么。”

    说着,李天便一脚踏入了营房。

    刘作成在后头看着李天一头扎进了营房,脸上顿时泛起苦笑,心说陛下你不要后悔了就行。

    卧槽,好刺鼻的味儿。

    李天刚迈步进了营房,便只觉一股酸臭之气扑面而来,还特么的有点辣眼。

    揉着眼咳嗽了两声,看着黑咕隆咚的营房,随手捏了捏床上已经硬成铁片的被子,李天强忍着恶心道:

    “作成,将士们的营房都是如此吗?”

    刘作成以为李天是说味道,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应话道:

    “基本上都是这样,京城寸土寸金,将士们能一人一床,已经是深受皇恩了。”

    捏着鼻子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不见光日的大长通铺,李天瞥了眼墙上的孔洞,转身回走道:

    “朕问的是窗户,其他营房也是像这般只有一个通气窗?”

    刘作成顺着李天的眼神朝墙上看去,脸色有些尴尬:

    “陛下有所不知,龙骧卫的驻地以前是宫里酒醋面局衙门所在,这间屋子原本也是酒醋面局放醋用的,虽然不怎么透气,但胜在秋冬暖和。”

    原来是这样,李天心中了然,不再多问刘作成为什么不建新营房,快步出了门外,大口吸着新鲜空气道:

    “龙骧四卫现在可是满编?将士们一年军饷有多少?”

    “回陛下,龙骧四卫现除了末将左卫缺额一百外,具是满编。

    普通兵士一年军饷大概二十五两,百户长大概二十八两,千户长大概三十两,末将比他们多些,一年有五十两军饷。”

    听着刘作成细细报来,李天暗暗点头。

    大明普通卫所的兵士一年也就十八两银子军饷,亲军一年一人二十五两,都快比得上朝中九品官的年俸了。

    怪不得军户子弟在民间吃香的很,每年旱涝保收的铁饭碗端着,这活脱脱就是后世的基层公务员啊。

    刘作成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问起军饷一事,心里头有些打鼓,难不成皇上觉得亲军军饷太多了?

    李天不知道刘作成心里在胡思乱想,稍加沉吟,看向江保吩咐道:

    “江保,从朕的内库拿十万两银子出来,让工部给出几张图纸,一个月之内,朕要看到这些营房焕然一新。”

    “老奴记着了。”

    新营房?

    刘作成猛然一听有些发蒙,好半天回过神来,顿时面露狂喜,急忙拜倒在地道:

    “末将替龙骧四卫两万名将士拜谢陛下洪恩。”

    李天淡淡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千年不衰的好法子。

    想让下面的将士忠心,不用扯那么多没用的,直接发钱发福利就完事了。

    “行了,朕不用你谢,你看好工部那帮家伙,别让他们贪了朕的银子就行。”

    刘作成此时心中无比激动,朝廷向来把他们武将当做夜壶,用的时候擦得锃亮,不用的时候就往床底下一塞,何时享受过这种无功受禄的待遇。

    “陛下放心,末将单调一营监督营地筹建,若是有人敢贪陛下的银子,末将亲自压着他进宫领赏。”

    “好。”看着刘作成急于表忠心的模样,李天大声叫好着笑道:

    “你有这份心,朕心里安定多了,不过朕还是希望你少来宫里几趟。”

    “嘿嘿,陛下,咱是老实人,不会估计污蔑工部属官。”刘作成高兴的呲牙咧嘴,挠着头傻笑道。

    揶揄的剜了刘作成一眼,李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沉声道:

    “走吧,让朕看看龙骧四卫的实力,若是娇兵弱将,朕可不会白给你们花银子。”

    练兵场上。

    龙骧四卫两万名将士已经站了半个时辰,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仍无一人敢松懈懈怠。

    不是兵士们军纪严明,而是他们从自家主将的脸上看到了紧张。

    不用想,营中今日必然是有大人物造访。

    擦得锃亮的银甲在秋阳照耀下,蒙上了一层金辉,映的两万名军士更显威武不凡。

    但任谁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么一支英姿飒爽的军队,背地里被子脏的都能立起来。

    “吴老二,你说今儿这是哪位大爷来了,皇上昨个儿发的十两银子老子还急着花呢。”

    “老子哪知道,老子也急得裤裆发痒,十两银子,够老子快活半个月了。”

    两名兵士交头接耳着碎嘴,被百户长看到,上来就是两脚道:

    “吴老二,宋拐子,你们不想活了别连累其他弟兄,要碎嘴脱了军服出去碎去。”

    虽然被踹了两脚,但两名兵士脸上仍是嘻嘻哈哈,呲着牙道:

    “赵哥,你说今儿是谁来了啊。”

    赵百户正欲开口,瞥眼一望,脸色陡然一变,赶忙原地站的绷直,低声快速道:

    “自己往点兵台上看,不想活了就继续呲牙咧嘴。”

第七十三章 练兵之法

    吴老二和宋拐子刚把眼神往点兵台上送,身前的战友便呼啦啦跪在了地上,吴老二宋拐子两人顿时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点兵台上,郑和已经和龙骧四卫其他三位主将回来,李天站在台中央,江保和王福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

    只待李天右手一挥,便听两万将士山呼海啸般的喊着陛下万岁。

    李天微微颔首,扯着嗓子让一众将士起身,转脸看向喜意仍未消退的刘作成道:

    “不错,就这两嗓子朕的银子就没白花。”

    其他三位主将刚已得知皇上要给龙骧卫改造营房,听得此言,皆是松了口气,还好这群糙汉今日没掉链子。

    “陛下可是要检阅龙骧卫?”

    刘作成左手攥拳放在胸口,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明军礼,恭声问道。

    “恩,尔等下去发令吧,朕与郑公就在点兵台上看着。”

    “末将尊令。”

    .......

    李天是突然造访,龙骧四卫并未提前准备,不过也正是如此,李天才能看到最真实的龙骧四卫军纪。

    十二面明黄的龙旗绕着点兵台迎风飘扬,四面稍短的将旗也在不断翻飞,对于没有通讯设备的古代军队而言,将旗就是最好的号令。

    队列中,千户百户皆是死死盯着将旗,将旗每一次挥动,他们身旁的传令兵便会随之举起令旗。

    郑和知道李天对龙骧四卫并不熟悉,台下队列每一次变化,都会主动开口解释。

    “陛下,那是龙骧前卫麾下奋战千户所,是赵志胜麾下最精锐的一千兵丁。”

    “陛下,那是龙骧右卫麾下百战营,是龙骧卫唯一上过战场的部队,都是从云南选拔到京中的老兵,参加过讨伐交趾之战。”

    令旗在行伍之间穿梭疾驰,龙骧四卫随着令旗变化而变化,一连展示了弯月阵,拒马阵,箭矢阵等三种战阵。

    听着兵士的嘶吼声,看着台下扬起的飞尘,李天掌心微湿,心中豪情顿生,难耐亢奋之意道:

    “保叔,龙骧卫若是上了战场,你觉得还能有现在的威势吗?”

    抿嘴一笑,郑和摇了摇头如实道:

    “陛下,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说不定从哪就会冒出一支流矢,真正上了战场,这些花里胡哨的战阵多半是派不上用场的。

    咱家在苏门答腊被人埋伏之时,若是忙着摆阵,恐怕早就身死他乡了。”

    “那真正的战场是如何杀敌的?”李天有些好奇。

    “真正的战场啊。”郑和思绪一下子仿若飘得极远,有些不忍回忆道:

    “真正的战场上,兵卒在互相轮射之时便会死伤不少,若是短兵相接,遭遇白刃战,那就更是什么都不顾了,

    有猫着身子专攻三下路的,有顶着敌军尸体偷偷放暗箭的,更有上嘴使牙咬,从裤裆里掏出一手屎往敌人脸上摸的。”

    李天闻言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回过神来,对刘作成四人卖力的表演顿时失了兴趣,转脸看向吩咐江保道:

    “去让刘作成他们停下,告诉他们,朕不看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让他们给朕走个正步给朕看看。”

    江保得令赶忙下去传话,刘作成几人得知皇上不满他们刚才的表演,皆是神色不佳,赶忙勒令将士准备走正步。

    李天站在点兵台上,看着参差不齐松松垮垮的列队走步,脸色有些发暗道:

    “战阵玩的那么漂亮,走个踏步就给朕走成这个样子?”

    郑和并未做声,但心中也是暗暗摇头,先前的战阵恐怕是龙骧卫操练许久的成果,一换项目,便全都露馅了。

    四卫将士走完一圈踏步又准备走第二圈,李天实在无心观看,交代了江保两句后,便径直下了点兵台。

    龙骧卫议事大堂。

    李天面色不渝的坐在主位,郑和已经接任龙骧卫大将军一职坐在次位,龙骧四卫主将惶惶不安的坐在下位。

    放下手中茶盏,李天看着面色紧张的龙骧四卫主将淡淡道:

    “战阵表演的不错,不过上了战场恐怕没人等你们摆阵;正步一塌糊涂,刘作成你给朕说,你们平日里都训练什么。”

    大堂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刘作成咽了口唾沫小心道:

    “回禀陛下,龙骧卫平日里多训练劈刺和砍杀,正步确实走的不多。”

    走的不多?根本没走过还差不多,李天懒得戳破刘作成,继续问道:

    “除了劈刺和砍杀呢?还有何训练项目?”

    “没了。”

    “没了?”李天太意外了,堂堂皇帝亲军每天就只练劈砍空气?

    见皇上如此诧异,刘作成四人皆是心中惶然,可他们从军七八年,确实没听说过哪只部队会练走路。

    长叹了口气,李天终于明白大明为什么要养两百多万军队了,就这个战斗力,养少了他不管用啊。

    这还是京营亲卫,军饷最高,装备最好,最为安逸。李天已经不敢想象地方那些普通卫所会是怎样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陷入沉思,李天开始思考对策。

    虽然朱棣五征蒙古,将瓦剌和鞑靼都打的抱头鼠窜,但游牧民族恢复能力何其强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让这种战斗力的军队上战场,基本等于拿人命填,即使胜了,也必然是惨胜。

    “王福,拿一套纸笔来,朕说你记。”

    “喏。”

    皇上心情不好,王福跑得飞快,不消片刻便捧着纸笔返回。

    稍加沉吟,回忆着后世军队练兵之法,李天饮了口茶道:

    “刘作成你们都给朕听好了,以后就按朕说的训练。所有龙骧卫将士不论职位高低。

    以后每日每天负重三斗十里长跑,以锻炼行军之能,头筹者赏,吊尾者罚。

    每日静站至少半个时辰,以锻炼心性意志。腿要挺,腰要直,胸要鼓,手要贴着大腿,眼珠子要瞪大了直视前方。

    到时候每人脖子上绑个石头,地上放上石灰,只要石头带着石灰染在腿上,就加时静站。

    还有,朕到时让工部制些木枪给你们送来,以后每隔三日就将编制打乱,分为两队互相厮杀,别怕受伤,朕把太医院的御医调过来给你们使,还有......”

第七十四章 海狮楼宴

    李天口舌不休,一连说了半个时辰,连一百年后抗倭名将戚继光的练兵之法都掺着讲了不少。

    郑和脸色还算正常,至于其他四个人,已经是听傻了。

    这是练兵之法?

    这是刑部大理寺的刑罚吧。

    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刘作成嗓子有些发干道:

    “陛下,此练兵之法定能练出一支骁勇善战之师,但是不是太苦了些?”

    李天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直接一杆子捅破窗户纸道:

    “苦?你是想说朕修个营房还不至于让将士们如此卖力吧,告诉诸军将士,朕心里有数。”

    刘作成被戳破心中所想,讪讪然笑了两声:

    “将士们为陛下效力天经地义,怎敢与陛下讨价还价,末将只是担心有的兵士受不了此般训练之法,偷做逃兵。”

    李天懒得搭刘作成的话茬,军户籍何其难进,许多老兵战死沙场就为再给儿孙挣个军籍,逃兵?不存在的。

    郑和满含笑意的瞥了刘作成一眼,起身拱手道:

    “陛下,咱家以为此练兵之法先不必推行军中,待咱家去五军都督府找几位将军磋商一番,补足细则,再大加推行也不迟。”

    “如此最好。”李天点了点头,大口大口的饮着茶水,神色微顿道:

    “保叔你完善之后,就不必再拿给朕过目了,直接在朕的亲军全面推行,哪一卫的将军若是不愿意,当场免了就是。”

    皇帝亲军二十六卫,每一卫的主将少说也是从四品的宣威将军,一言可免四品武将,皇上对郑和的宠信,让刘作成等人羡慕不已。

    羡慕之余,刘作成等人也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伺候这位大爷,因为他们官阶不高不低,恰好也是从四品。

    郑和没有推辞,他已掌领二十六亲卫中的八卫,免职之权对他而言,并不算太过分的恩宠。

    “陛下可要为此练兵之法赐名?”

    郑和忽而拱手问道。

    赐名?

    李天砸了咂嘴,这玩意好像有点意思,沉吟少许道:

    “就叫练兵总纲如何?”

    “直白简单,通俗易懂,此名甚好,咱家记下了。”

    巡营一事反正已了,李天也懒得再待着坐蜡,直接起身看向刘作成等将道:

    “朕此番前来乃是心血来潮,尔等军列虽让朕不甚满意,但也尚可,朕回宫之后,尔等切不可懈怠,要记得勤加练兵。”

    “末将谨遵圣谕。”

    皇上终于要走了,刘作成几人心里松了口气,赶忙起身应道。

    出了龙骧卫驻地,看着不远处热闹的街市,李天突然又不想回宫了。

    打道回府在军营换上一身便服,李天饶有兴趣的看着同样换好便装的郑和三人道:

    “今日晌午朕做东,请你们去海狮楼吃饭如何?”

    听到海狮楼三字,王福一双圆眼闪闪发亮,舔着嘴唇道:

    “陛下,老奴听说海狮楼菜价可不便宜。”

    “看你那个馋样儿,真丢陛下的人。”江保这次没忘了换鞋,两手一背瞥了王福一眼,毫不客气的挖苦道。

    王福小心瞥了眼郑和,见郑和无动于衷,往李天身后躲了一躲,翻了个白眼回怼道:

    “江大总管这次没踩着宫里的登云靴出来吧。”

    上次李天被张清欢看破身份,就是因为江保的鞋,王福一提起此事,江保顿时恼羞不已:

    “王大总管昨个儿睡得可还行,今日是不是还要在值班房补上一觉啊。”

    看着江保二人互相揭短,李天摇着头无奈的笑出了声,看向江保哼笑道:

    “朕前几日去燕台驿站接汪泉跟李敏的时候,王福可说你江保一会儿不在,他就想你想得不行。”

    “真的假的啊,王大总管?”江保虱子多不怕痒,故意搓着手看向王福问道。

    “你要是别拿你那个阴风掌拍我,就是真的。”江保一掌给纪勉断子绝孙的场景,王福还历历在目,见江保又开始两手画圈,顿时有些心悸道。

    时雍坊在京城偏西,而海狮楼在城东明照坊。

    走路去自是太远,李天索性叫了辆马车。

    一路上,江保和王福都在互怼,李天和郑和二人皆是看的暗暗发笑,就这还堂堂内廷总管呢。

    不多时,到了海狮楼,郑和三人也自动换了称呼,簇拥着李天朝里走去。

    “几位爷来啦,一楼大堂,二楼临街雅间都有位置,几位爷今个儿想坐哪?”

    自来熟的小二满脸堆笑着迎了上来,一眼看出一行人中李天是主心骨,凑到李天跟前哈腰问道。

    王福恶趣味十足,脸一耷拉,口气不善道:

    “说什么屁话呢,你哪只眼睛看我家公子像是坐大堂的?”

    “小的眼拙,小的眼拙。”小二闻言,赶忙轻甩着巴掌打脸赔罪,扭头吆喝道:

    “品秋阁贵客四位。”

    上了二楼,入了雅间,不多时便有身着紧身粉裙的侍女手捧菜单进来请安。

    看着侍女俊俏清秀的小脸,李天暗暗咂舌,这海狮楼有点东西,这么俊俏的美人居然只能当个服务员。

    “诸位大人,这是今日的菜单,诸位大人看想吃点什么?”

    今日菜单?呦呵,听这意思这海狮楼菜单还是每天一换啊。

    接过菜单扫了一眼,看着动辄二两银子起步的菜品,李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里要是没个儿千把两银子,怕是来了都不敢点菜。

    李天翻看菜单的同时,侍女也在暗暗打量李天四人。

    见郑和三人下巴上都是光秃秃的,侍女以为李天一行是江湖中人,毕竟只有行走江湖的人,才懒得打理胡子。

    心中暗暗记下这桌可能要吃霸王餐,侍女盈盈一笑道:

    “几位大人,今日三楼有画眉楼花魁唱曲,诸位大人若是有兴趣,每位一百两银子便可移步上楼。”

    “多少银子?”李天有些不敢置信道。

    “回大人的话,只需区区一百两银子。”侍女心中暗骂一句土包子,脸上仍笑容满面道。

    “妥了。”李天把菜单往桌上一扔,发话道:

    “江保,给她整四百两银子,咱上楼听顾梅珠唱曲去。”

    李天这话一出,侍女顿时变了脸色,三两步凑上前,扭着腰肢恨不得贴到李天身上道:

    “大人,领着奴家上楼端茶倒水,揉背捏肩,也只需区区五十两银子呢。”

第七十五章 钱能通神

    移步上了三楼,李天总算明白海狮楼偌大的名头从何而来。

    放眼望去,只见视野极为开阔,由数十道半月门隔绝开来的空间尽显错落有致。

    地上铺的是黄土青砖,墙上挂的花鸟鱼虫,挑高将近一丈的屋顶不见半分明火,只有鳞次栉比的假山四散陈列,在镂空之中放着一座座烛台。

    十步一画,一门一景,皆不重复,恍惚间,足以让人生出踱步园林之感。

    待侍女领着李天一行人落座,王福摸着跟宫里御案一个料子的紫檀圆桌,惊叹不已道:

    “公子,这海狮楼好大的手笔,这是把一座园子搬进来了啊。”

    李天打量着四周一看就不菲的各式摆件,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江保道:

    “这海狮楼是谁的产业,锦衣卫可有备录?”

    江保闻言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之色,一边斟茶一边小声道:

    “锦衣卫失职,并未查明这海狮楼背后的金主。不过京中多有传言,有说是杨首辅家的。

    也有说是通政司卢参议家的,也有小道消息说这海狮楼背后,是赵王等十几位王爷共同出资营建。”

    摸着手中实打实官窑所制的茶盏,李天脸色有些玩味,轻嗅茶香微抿半口道:

    “你们都看看,江西官窑烧的贡品瓷,朕平日里都不舍得使的玩意,他们就拿出来给客人喝茶。”

    郑和三人举起茶盏,见杯底果然刻着大明永乐年统制的字样。

    此时一名侍女款款而入,比之先前的侍女模样俊了三分,穿的也更暴露了三分,见郑和等人举动,捂嘴笑道:

    “几位大人,本楼所用茶具餐盘皆是宫中御用,几位大人若是喜欢,只消两百两银子便可带走。”

    啧啧啧,李天这会儿已经有点琢磨过来味儿了。

    这海狮楼妥妥一个销金窟啊,只要舍得掏银子,这些模样身段一流的侍女恐怕也能带走。

    打量着侍女凹凸有致的身段,李天哒哒敲着桌子,突然开口道:

    “本公子有些好奇,这宫中御用的物件,你们海狮楼是从哪搞来的,还是真如传言所说,海狮楼背后是十几位王爷?”

    侍女玉手一招,随即便有长相可爱的幼女头顶玉盘,呈来道道佳肴,闻得李天言,盈盈一笑道:

    “这位大人好眼力,不过小女也不知本楼背后的大贵人是谁,还望大人勿怪。”

    李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再追问,捏起玉制的长筷看向王福几人:

    “都尝尝,这四百两的席面,本公子可也是第一次吃。”

    现在宫外,王福几人倒也不拘谨,纷纷下筷品尝,却听一旁的侍女出声道:

    “大人怕是误会了,先前的四百两只是登楼花费而已。”

    “恩?”感情先前一人一百两就是个门票钱,李天手中筷子一顿,有些不爽道:

    “那这一桌子菜多少银子?先前二楼的侍女可没告诉本公子,上楼吃饭要另算银子。”

    “许是其见大人直奔三楼而来,以为几位大人是本楼常客。”侍女二话不说先捧上一句,转而笑道:

    “这桌菜肴倒也不贵,只需五百两银子便可,几位大人吃着可还满意?”

    九百两银子这就没了?李天有些愣神,这特么到底是什么人来的地方。

    杨士奇堂堂华盖殿大学士,一品太子太傅,当朝首辅,一年薪俸也就六百多两银子。

    也就是说,他这一顿饭,几乎就把杨士奇一年的薪俸给吃掉了?

    放下手中玉筷,李天突然来了兴趣,笑眯眯道:

    “本公子出多少银子能见你们东家一面?”

    侍女见李天并没有因为五百两银子大呼小叫,心神微动,欠身笑道:

    “大人见谅,本楼东家向来不见客。”

    “两千两?”李天试探问道。

    “大人就别难为小女子了。”

    “五千两?”

    “大人......大人,东家确实从不见客。”

    “一万两,若是不够,当本公子没说。”

    李天豪掷千金的口气惹得侍女两颊发烫,若是能攀附上这位大人,后半辈子怕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没有再一口回绝,侍女欠身一礼,夸张的扭着身子道:

    “大人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问问掌柜。”

    见侍女撅着屁股离去,李天脸色一暗,拍案道:

    “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拿着朕的贡瓷开这么个销金窟。”

    江保和王福是内廷左右总管,宫里贡瓷外流,两人有脱不开的干系,江保面露惶恐道:

    “老奴回去一定查明是哪个王八蛋偷偷往外倒卖贡瓷。”

    “老奴和江总管一起查,绝不放过那个畜生。”王福赶紧接过江保的话附和道。

    “行了,吃菜,还不一定是宫里流出来的,等朕见到那个什么劳什子东家再说。”

    ......

    不多时,先前的侍女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两撇八字胡,身着宝蓝锻袍的黑胖男子。

    一眼瞅见李天,胖掌柜两手一拱,吃力的弯着腰道:

    “可是这位大人想见本楼的东家?”

    “不错,正是本公子。”李天放下筷子,示意胖掌柜坐下说话。

    “小的岂敢和大人同席。”胖掌柜摆着手婉拒,打量着李天和郑和人等,绿豆眼眯成了条缝道:

    “敢问公子是何方人氏?家中可有长辈在朝中任职?”

    看不出来这个胖掌柜还挺谨慎的嘛,李天抿嘴一笑,扯了个慌道:

    “在下南都应天府人氏,家中有堂伯在南京户部任职。”

    “原来公子是金陵人士。”胖掌柜闻言心中一喜,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帕擦着脑门上的汗道:

    “不知公子见我楼东家有何要事?若是有缘,小的自可引公子与小的东家一见。”

    李天稍加沉吟,明白能不能见到海狮楼的东家就在此刻,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毫无破绽的理由:

    “实话实说,本公子想在金陵也开上这么一家酒楼,见你东家,主要是想取取经罢了。”

    “原来如此。”胖掌柜见李天不像作伪,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公子现在京中何处留宿?若是方便,可给小的留个地址,三日之内小人必会亲自上门拜访。”

    事情到这里已经成了八分,李天会然一笑,看向江保道:

    “江保,给他个地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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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明朝当皇帝介绍:
一梦过后,李天竟然穿越成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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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李天的梦想,这一刻,梦想成真,三千佳丽排队吧……我在明朝当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明朝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明朝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