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一泻千里(二)
孙毓文这么说,的确是有道理的,皇帝稍微冷静了一些,目视奕劻和身后的曾继泽,“总理衙门怎么回事?一直说着调停调停,诸国就调停成这幅样子?”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诸国是怎么说的?”
“德法俄等国,都已经参与了调停,”奕劻的额头微微冒出了汗珠子,“只是效果不佳,且俄罗斯承认,英国通过外交部门施加压力,如果俄罗斯插手这边,和土耳其的战争,英国会派遣军舰直接援助土耳其。八一?中文网 =≤≤.≠8≤1≠Z≠≤.≈C≈O≈M”
“法国大使也是如此说,他们在欧洲不可能离开英国。”曾继泽也说道,“英国现在……很显然,已经站在了日本这一边。但是英国大使坚决否认了这一点。”
光绪皇帝不耐烦的说道,“英国,又是英国!”他起身离开了宝座,来回踱步,勤政殿内的风扇和冰块都无法散去皇帝心中的怒火,“英国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他们觉得日本人才是更可靠吗?还是觉得咱们大清更强大了?”
皇帝很少怒,所以偶尔怒,虽然语气还是温柔了一些,可大臣们都是心中一凛,“接下去该怎么办?日本人可是挑衅到家门口了!”
“奴才以为,这是绝不能饶过日本人的,”又是额勒和布,他的名字虽然听着是投降派,可他的为人并不是如此,“屠杀我送亲队伍,这若是说起来,倒也可以用一句失误搪塞过去,但是居然敢当殿诛杀闵妃,又逼迫朝鲜国王,签下国书,驱逐所有的中国士兵军队,虽然还没有说明脱离中国之藩属,但是实际上,日本人已经丧心病狂,灭绝人性,对着朝鲜下手,其实意在中国!”
“绝不能让日本人如此嚣张,大清国如今国力鼎盛,日本人谋略朝鲜,要的就是对咱们虎视眈眈,以前咱们许多人,哼,这里头也有,许多人都是觉得日本人不过如此,不敢对我们大清国如何,”额勒和布甩了甩马蹄袖,“如今呢,可都瞧见了?我早就说过,养虎为患,不如早些打死最好!如今日本人也不是恐吓示威了,而是直接拿着刀枪来打了!”
光绪皇帝点点头,“额中堂说的极是!那么,朕……”
“皇上!”孙毓文突然打断了皇帝的话语,这是非常没礼貌的行为,但是皇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却没呵斥孙毓文,“日本人虽然嚣张,但是还要看如今是什么时候。母后皇太后的寿诞马上就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大动兵戈,只怕是会坏了贺寿的大事!”
皇帝眼睛微微一缩,“再者,皇上应该也请示老佛爷的意思才是,”孙毓文语气虽然温和,但是十分坚定,“毕竟若是要对日本动手,这样的大事儿,应该问一问老佛爷的意思,才能够彰显皇上的孝道。”
“孙中堂,你别搞错了,”李鸿藻沉声说道,“如今皇上才是一国之主!皇太后已经撤帘归政荣养了!你这个吏部天官,怎么一点规矩律法都不讲了吗?”
“是这个理儿,”孙毓文慢慢的说道,“李师傅说的不错,可这国法之外,还有家法,老太太是不管家了,可若是懂礼数的当家少爷,还是要把大事儿和老太太说一说的,免得有时候不小心,事儿办岔了就不好了。”
“不必说了,”皇帝硬气的说道,孙毓文这一番话阴阳怪气,让人可恼,“朕,自然会去找亲爸爸,亲爸爸是朕的皇额娘,我们母子之间,什么时候请示这个,都是可以的,孙中堂你并不是内务府大臣,宫中和园中之事,就无需多问了。”
皇帝也不继续理会孙毓文,转过头来,端坐说道,“还有什么人有别的意思吗?”
礼亲王等人鞠躬行礼,“臣等恭请圣裁!”
“好,那朕就圣裁一回,往日朕都听你们的,你们怎么说,朕就怎么办,这一次,朕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办,大家伙听好了,朕,有了定夺!”皇帝眉毛一挑,“下旨,日人狡诈奸狠,突袭汉城,诛我官兵,虐杀闵妃,逼迫朝鲜,断我宗藩之体,尤为可恶,罪大恶极,总理衙门办,即刻断交,驻日大使伍廷芳降旗归国,驱逐日本驻清大使小村寿太郎,日本人玩什么绝交书,朕根本就不伺候了,马上断交!”
“嗻!”
皇帝这时候才有了一些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的滋味,“外交上的事儿,这还是简单,日本人想要在朝鲜闹,朕就跟着他们闹一闹,传旨,即可对日宣战!”
“宣战!”
“宣战!”
“宣战!”
皇帝清晰响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勤政殿内回荡着,“我中华之荣光,大清之盛世,绝不容许被日本侮辱!”
群臣抬起头来,看着十分激动又十分豪迈的皇帝,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感觉,如此样子的皇帝,十足像极了慈禧太后。
小村寿太郎当然也得到了好消息,没想到,清国的所谓新军,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过是两个小时,就在汉城大败亏输,清国现在最摸不到实力深浅的新军,居然也不过如此,这样的话,朝鲜这一次布局,完全不需要如此谨慎和费尽心思来谋划准备,接下去,看的就是另外一个方面了,当然了,小村寿太郎摸了摸手上的文书,今天他还需要完成最后的一场戏。
奕劻和曾继泽急匆匆的走进了总理衙门的大厅,小村寿太郎正准备说什么,奕劻一举手,拦住了,“你别废话了,”奕劻气急败坏的说道,“老子懒得见到你!你来说罢!”
他对着曾继泽说道,曾继泽点点头,沉声对着小村寿太郎说道,“你,小村寿太郎,马上离开北京,返回国家,我们皇帝陛下下旨,即日起,和你们日本国断交!”
小村寿太郎,不敢置信的望着曾继泽,“纳尼?”什么时候清国的度这么快了?他还准备呈送第三次绝交书呢!
“还有一件事,也告诉你,现在我们两国处于敌对的状态,我们正式对日本宣战!”
三十五、一泻千里(三)
曾继泽犹可,但是这奕劻脸上却是十分的不耐烦,甚至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表情,“大使,鉴于贵国在朝鲜攻占汉城,杀我军民,无故杀朝鲜王妃,视同对于我们大清国的挑衅,即日起,不仅仅两国绝交,另外,我们也要马上对你们宣战!”
奕劻对着曾继泽点点头,“走吧,断交还要告诉诸国,别忘了,你,赶紧走!”
小村寿太郎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总理衙门位于圆明园外的办公楼,他对于中日两国绝交,是完全有准备的,但是没想到自己原本想要第三次表现递呈绝交书的机会,就这样被清国无情的拒绝了!
绝交只是其次,现在外交哪一国不绝交过?只是这个绝交的背后,是清国要对日本宣战了!
显然清国,绝不是和自己在说玩笑,宣战的话,是不是清国在有些方面已经做好准备了?
一阵恶风响起,小村寿太郎的汗毛竖起,抬头一看,“哎哟”一声!一块石头砸中了小村的额头,“来人啊!”
“大家快来!”
“看,这里有个日本人!”
“打他的姥姥的!居然敢对咱们中国不尊敬!居然杀了朝鲜的王妃!”
不知道何时,总理衙门外,小村的马车边上已经围住了一群闲杂人等,见到小村出来,各个义愤填膺,“好呀,他们对着咱们喊打喊杀的,咱们就先宰了这个小日本鬼子,也替着在朝鲜冤死的人出一口气!”
“就是这个理儿!上!咱们一起上!”
小村的额头上鲜血淋漓,他捂住伤口的手放了下来,白色的手套上鲜血已经渗透进,皮肤清晰的感觉到湿润的触感,白菜帮子、臭鸡蛋和萝卜不停的朝着小村扔过来,小村猝不及防,身子在台阶上一退,被扳倒在地,总理衙门的守卫们也不过是瞧着日本人可恨,故此也不驱逐前来闹事的国人,但是大家见到小村跌倒在地,又是蜂拥上前,这可是不能让日本人死在衙门口的,故此上前围住,把大家伙都驱散了。八?一?中文网? ≥≠≈.≥8=1≤Z=≈.COM
小村阴鸷的捂住伤口在守卫们的嘲笑下上了马车,边上的武官正要帮小村擦拭检查伤口,却被小村用力的推开了,他咬牙切齿,“八嘎~该死的支那人!”
“马上拍电报回国,清国已经正式对我们日本帝国宣战了!”小村是知道一点国中的计划的,国中还在筹备另外一轮的突袭,这一轮突袭之后才会在清国人没有准备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再宣布对清国作战!
而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马上告诉国内!”小村当机立断,“无论如何,不管清国人是否准备好了对日作战,我们都不能耽误!”
“哈伊!”
“再告诉梅机关的‘丹鹤’!我已经撤回国内,所有清国的一切情报都由她来负责,接下去,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哪一件,最要紧可以决定两国命运的东西,拿到手!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是的,大使先生!”
奉天府,东北三省总督行辕。
荣禄正在翻看着“三省兵丁统计册”,地下的三省官员,在盛京的都到齐了,他把手中的册子合上,微微思索,“咱们这里的兵不少了,可能打仗的,我觉得倒也还没有。”
“大帅说的极是,这练兵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的出来的,咱们东三省里头,堪用的,只怕还是山海关边上的那一镇队伍,大帅若是把那一镇召过来,朝鲜的局势当然可以瞬息而定。”
荣禄摇摇头,“我已经不在新军任职,虽然有昔日的香火之情,却不能用现在的职位去管辖他们,毕竟地方上的人,是不能插手新军的。”
“报!”外面的传令兵不顾及荣禄还在大会诸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军机处急电!”
荣禄招招手,把电报打开一看,刷的站了起来,“日本好胆!”他的眼中冒出了精光,“日本偷袭汉城,诛杀闵妃,现在朝鲜已经宣布驱逐我们大清了!”
“什么!”
“该死的日本人!”
“朝廷什么个意思?难不成就让咱们看着?”
“这自然是不成的,”荣禄把电报合上,“皇上已经对日宣战了!”
“大帅!”地下的人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咱们盛京吉林可就在朝鲜边上,这一次大战,咱们这前线的军官士兵们,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旧年越南之战,新军之中,和这些地方团练兴起的人,根本没见识过,到底是已经十年前的事儿了,富贵险中求,对于军人来说,特别如此。
“报!”第二个传令兵又小跑着进来了,“京中急件!”
“好!”荣禄看完,大声喊道,“好的很!诸位,皇上下旨,命李鸿章为总理对日作战大臣,本座和武云迪为协办总理对日作战大臣,即日起,兵朝鲜!”
“请大帅兵吧!”
“下令,新军第九镇马上开拔,前往鸭绿江,金宝部,从丹东出,先行前往平壤驻防!”荣禄下达了命令,“马上行动!”
“是!”
皇帝宏达的声音似乎传遍了整个国家,日报的号外当日就宣布了这一件事情,“日本国不遵条约,不守公法,任意鸱张,专行诡计,衅开自彼,公论昭然……著李鸿章、荣禄、武云迪严饬派出各军,迅进剿……不许日人猖獗,屠杀我朝鲜子民!”
听着宣诏的天使说完了任命的文书,李鸿章十分沉稳,不慌不忙的低头叩拜三次,山呼万岁之后,这才起身,盛宣怀上前扶住了李鸿章,“恭喜中堂,贺喜中堂。”
“贺喜什么?”李鸿章摇摇头,打了天使,“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皇上已经下旨,日本人又是如此的不懂事,是应该好好教训一番了。马上派兵入朝,从海上过,对了,原本想着用商船来运兵,如今既然撕破脸了,也无需如此,派一艘铁甲舰去朝鲜!”
“是!”
李鸿章转过身子,对着济济一堂的北洋官员们,“圣上旨意已下,凡事都要放一放,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对日本作战了!”
三十五、一泻千里(四)
“南洋过来的军舰预备的怎么样?”李鸿章问亲随官,“拍电报去刘公岛,问一问,能不能投入使用?”
“中堂大人要北洋水师即刻出动这新的军舰吗?”
“当然不是,”李鸿章微微一笑,“好菜要最后上,但是这菜的火候可是要刚刚好,别错了时辰!”
皇帝急匆匆的走进了玉玲珑馆,这个时候应该是皇太后睡午睡的时间,皇帝只是提前来此地候着,等着慈禧太后起来,但是刚进了玉玲珑馆,李莲英就上前打千,“万岁爷,老佛爷在候着您了,您快着进去吧。八一中文 ≥=.”
皇帝虽然在御前十分威武,但是在此地,倒是有些惴惴不安了,“亲爸爸心情如何?”
李莲英笑而不语。“万岁爷请吧。”
皇帝抬步进了正殿,只看见慈禧太后端坐在宝座上,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皇帝心里微微一咯噔,顿时打千请安,“亲爸爸好。”
“好,”太后笑眯眯的点点头,“皇帝来了?快起来吧。”
“是,儿子来禀告亲爸爸,日本人在朝鲜动手,实在是罪大恶极,儿子已经下旨,对日宣战!”
“做得好,”皇太后笑眯眯的点头,在她看来对日本动手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咱们比日本人国家要强大,既然强大,就不能够先动手,皇帝之前的对策极好,把兵源源不断的派上去,日本人受不了压力,自然会狗急跳墙,先咬人,如今这咬人了,咱们名正言顺的动手反击,凭他是谁,也挑不出什么理儿来。”
“外交上的事儿,虽然讲究实力,但是也更讲究名分,咱们国内的人,说的是大义,这两个是一样的意思,现在动手,基本上的国家,都不会认为日本的正确的了,这对于我们在外交上的帮助是有好处的。”
太后笑眯眯点头,“你办的不错,是时候对日本宣战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不成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吗?”
“只是未曾请示亲爸爸,”皇帝心放松了一下,“实在是儿臣不孝。”
“你是皇帝,许多事儿,自然自己做主,这事儿,你放心,我是绝不会不同意的,”慈禧太后笑着对皇帝说道,“你做去就是。”
“儿子已经任命李鸿章为总理大臣,负责对日作战,武云迪和荣禄为协办总理大臣,从旁协助,这样三位最精通军事的老臣出马,绝不会有什么任何问题。”
“这也妥当,但还是要注意一点,”慈禧太后点点头,“这统筹兼顾的事儿,一定要办好,不能因为各自为营,给了日本人可乘之机。”
“是,只是亲爸爸的大寿在即,这样对日宣战,实在不是时候,耽误了亲爸爸的好日子,儿子实在是有罪。”皇帝说到这里,连忙跪下谢罪。
后头那些伺候着的太监宫女见到皇帝下跪,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太后微微摇头,起身,亲自扶起了皇帝,“这生日是要过,我是老太太,谁不愿意过生日呢,我是一个女人,却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女人,看得到这圆明园的景,也看得到东海上的波涛,”太后越过了皇帝,看了看玉玲珑馆外,双眼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我也知道,这生日到底不算什么。”
“人说我命犯天狼星,我思来想去,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太后转过头,看着皇帝,“三十岁的时候,哦,英法两国刚打过来,文宗皇帝去了热河,四十岁的时候,和俄罗斯人在北边交锋,赢了胜仗,赚到了北海之地,可是啊,”太后语气幽然,“英宗皇帝却也宾天了。”
“到了五十岁的时候,法国人又来闹事,想要在越南闹事,随便着对付咱们,我也没含糊,让左宗棠出手,赢了这一战,所以瞧着,好像这每一个生日,都不算是过的太平,我呀,”太后自嘲着笑道,“也早就习惯了,这生日太正常的过,我倒是真的不舒坦了。”
“日本人要来战,咱们就战!”太后重新坐回到了宝座上,“咱们是礼仪之邦不假,但也不是任人宰杀的肥猪!四十岁,赚了北海省,五十岁,让法国人低头认输,咱们赚了水师的技术,六十岁的大寿,是一个甲子轮回,不假,是要办的隆重一些,但是我宁愿皇帝打败日本人,把日本作为我的六旬贺礼,这比任何东西,都会让我高兴!”
“去吧!”太后鼓励的笑道,“皇帝放手去做就是,我一概都支持着你!小李子,传我的懿旨,如今对日宣战,所有一切庆贺六十大寿的典礼一概取消,内务府拨出三百万两供给前线之用,这话我来说没说,若是皇帝你来说,就有小人要说闲话了!”
皇帝感动的热泪盈眶,又连忙跪下,“亲爸爸的懿旨,儿子一定照办,一定要打赢日本人,绝不能让亲爸爸失望!”
日本方面也迅的做出了反应,明治天皇颁的宣战书说:“保全天佑践万世一系之帝祚大日本帝国皇帝示汝忠实勇武之有众:朕兹对中国宣战,百僚有司,宜体朕意,海6对清交战,努力以达国家之目的……”
中日两国正式宣战!
“威远”号军舰,带着几艘小型的军舰,在黄海上乘风破浪,朝着朝鲜驶去,七月的天气,黄海上因为风季的缘故,风浪极大,饶是威远号已经是北洋之中有数的大型军舰,在风浪之中还是宛如小舟一般,但是风浪再大,也挡不住北洋水师上下,要奔赴朝鲜增兵的决心。
“左满舵!”信号兵站在桅杆上挥出了旗令,“全前进!”
舵手在驾驶舱转了一个把位,“你们说,日本人会不会来偷袭咱们?”
“日本人怕是没这么快吧?”另外一个人说道,“咱们先宣战的,算起来,咱们应该更快些。”
“可日本过来,离着朝鲜更近些!”舵手说道,“军报来说,日本舰队早就在对马海峡出没了。”
三十五、一泻千里(五)
“咱们谨慎些才好!”舵手仔细的从船舱看着外头,风浪一阵阵的来,甲板上到处都涌上来了海水和白色的浪花,“这鬼天气,小心驶得万年船!”
“滴溜溜,”凄厉的哨子声响起,大副冲出了驾驶室,看到了桅杆上的信号兵拼命吹着哨子,又把红色的棋子拿出来横着三下挥了挥,“东南方向,三海里,有敌来袭!”
“敌袭!敌袭!”大副兴奋的吐着口水,“你这个乌鸦嘴,”他笑骂着对着舵手说道,“说有敌人来,敌人就来了!”
舵手的身后已经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军装的中年男子,“萨管带!”大副禀告道,“有敌人来袭!是日本人!”
威远号管带萨镇冰,点了点头,佩服的说道,“中堂大人算无遗策!居然猜中了日本人会来偷袭我们运兵船,可惜啊,原本议定的商船,被总兵大人换成了铁甲舰!”
“全军准备,”萨镇冰下达命令,“调整角度,迎接来犯之敌!”
悬挂着旭日旗的“浪”号在波涛之中慢慢的出现,跟在他后头的还有四五艘几百到千余吨不等吨位的铁甲舰,“浪”号,调转了舰身,侧弦“咚”!的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夹杂着黑烟朝着中国的军舰打去,威远号不甘示弱,也奋起还击,海面上,两国正式开始了交战。八一?中文??网 ㈠??.?8?
李鸿章得到了电报,点点头,“我可真是佩服皇太后了,”他对着盛宣怀说道,“算无遗策啊算无遗策,既然算中了日本人会突袭咱们的运兵船!”
“老夫之前还将信将疑的,没想到,这事儿居然真的有准了!”李鸿章佩服的说道,“皇太后真乃神人也!”
“那接下去如何?”盛宣怀连忙说道,“皇太后若是后头的事儿都预测到了,那咱们打仗可真是容易多了。”
“难啊,”李鸿章摇摇头,“太后说了,这一次准了,以后就都不会再准,后面的事儿都变了,既然变了,那就是猜不中了。”
电报房,《泰晤士报》记者莫里逊正在向报社出电讯--
“记者莫里逊报道:昨天,公元一**四年七月二十五日上午,在中国渤海的丰岛海域,日本军舰突然袭击了运载有三千余名中国步兵的威远号带领的小型的北洋舰队,掀开了这场中日战争的序幕……现在我还不知道这场突袭战的结果如何,但是我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
“一**四年是中国的甲午年,如果将中日间本世纪末生的这场战争,称之为甲午战争的话,那么,我想它将从根本上影响到这两个亚洲国家在下一个世纪,也就是二十世纪的命运……”
他还没有完结这一篇稿子,外头就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和叫喊声,“我的上帝啊,”莫里逊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这么嘈杂的环境,我还怎么写稿子!”
“哦,天哪,我亲爱的莫里逊,”他的同事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怎么还在这里辛苦的写稿子呢?你应该马上去外面听战争的最新进展!”
“有什么进展了吗?”莫里逊连忙问道,“我在写这一次战争对中日两国的影响!”
“中国人战胜了,这一次的战争!”
“什么?这么快的度吗?”
“是的,中国人似乎早就有了准备,威远号击中了浪号的屁股,浪号不得不撤退离开了战场,中国在击沉了三艘铁甲舰之后趾高气昂的把士兵们运到了朝鲜,现在听说已经朝着汉城进军了!”
“天哪,我的上帝啊,所以外面的人,都在庆祝了吗?”
“是的!”莫里逊的同事把窗户打开,外面的嘈杂声犹如爆竹一般冲进了房间,莫里逊扑到了窗户边,见到无数的报童在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卖报卖报!”
“卖报!”
“威远号大战浪号,日本吃败仗!”
“三艘铁甲舰全灭!我北洋军舰毫无损!”
“全胜!”
“全胜!”
莫里逊转过身子,努力的继续写完最后一段,“任何一个国家的外交官,除了英国人之外,对于日本人动战争的行为都觉得不够好看,我原本还是比较认为体制比较先进的日本应该在战争的开始,能够占据更多的主动,但是现在看来,我的观点,是错误的,日本人动了战争,后续如何,请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七月二十七日,武云迪率领新军第三、第八、第十一、第十二在丰台大营誓师出征。
七月二十八日,山东团练遭遇汉城日本守军,不敌,溃败至牙山,和叶志聂志成合营,袁世凯困居全州,观望之心甚重。
二十九日,金宝越过鸭绿江,却又被朝鲜人驱逐,复又回到丹东,荣禄从奉天府出,前往凤凰城,部署进军事宜。
七月二十九日,日本从釜山登6,四万6军从釜山进攻,直插汉城左近之牙山大营。
梅亭居,这昔日日本艺妓最漂亮的场所,这些日子,已经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大家伙原本只是尝一尝新鲜的口味,日本女人也算不得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温柔不抗拒,任何挞伐都默默承受不会哭喊出声,其余之外,也似乎并没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现在这个时候,中日交战,为了国家,也为了自己的名声,自然更不会来光顾梅亭居了,故此,这些日子,这里可着实冷清。
这样的冷清,倒是给了一些人可乘之机,几个粗使的仆妇抬着水缸吭哧吭哧从梅亭居的边上小门出来,一个低着头努力抬着水缸的仆妇,警惕着抬起头,四周看了看,见到没人有在,悄悄沿着巷子走到了外头的大街上,东转西转,一下子就又变成了一个低着头弯腰的白胡子老大爷,他招手拦了一辆马车,说要去南城的铜锣巷,到了铜锣巷,听了一会戏,又出门去吃了一顿全聚德,在全聚德拿着银子付了帐,从后门出去。。。
三十五、一泻千里(六)
他不一会从巷子里走出来,又成了一位风度翩翩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他挥着扇子,摇摆摇摆,沿途看着风景,似乎是一位十分轻松游览的富贵人家公子哥,只见他随意晃荡,漫不经心之间走进了一处道观,先烧了香,又捐了香火钱,后院景色不不错,他左转右转,一下子就消失到了人群之中。八一中??文网 ≤≠≥.≈
他翻身,越过道观的围墙,到了另外一处宅子里面,书房之内已经有人在候着这位公子哥来了。
等候的人是一位肥肥胖胖白净的中年男子,他面带忧色,正在着呆,见到有人跳进了自己的窗户,下了一大跳,等到看清楚了来人,他捂着胸口似乎有些受不了刺激,“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李大人,”哪一位公子哥的说话声带着雌音,显然是个女人,她拱手笑道,“樱子给大人请安了。”
李大人抚了抚胸口,冷哼一声,“柳生小姐,就不要假惺惺了,我安不安的,难道你还不知道?”
柳生樱子潇洒一笑,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李大人何须如此,柳生绝没有陷害大人之心,若是有害大人的心思,我现在已经早就去顺天府控告李大人你,“柳生樱子阴阴的勾起了嘴角,“泄露国家机密了!”
“大胆!”李大人的脸上肥肉迅的抖动着,他大声的呵斥了一句,又随即低声喝道,“不是上一次张佩伦邀请我们去梅亭居,我喝醉了,才让你们这些日本女人拿走了我的半本电报!不然我那里来的机会会泄露机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柳生樱子微微一笑,对于李大人的怒气冲冲十分理解,“如果不是大人你的疏忽,樱子怎么可能有机会来和大人在这里秘密的见面呢?”
“你别以为宣礼处不知道,”李大人冷冷的说道,“皇太后的宣礼处,刺探着全国的消息,北京城更是什么事儿都知道,你做事隐蔽,可别人也不是傻子。”
“这点我并不担心,日本,我们也是有很好的情报机构的,对抗和互相暗算,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请不要担心,我们也是聪明人,李大人,你在丢失了半本电报之后,和我们接触了几次,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自己的家里,想必,宣礼处并没有现你的渎职,不然李大人你应该早就已经生死不知,无声无息的死在某个地方了吧?”
李大人脸上的肥肉又抖了起来,显然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已经被你拿走了半本电报密码,这是一个天大的罪过,如果被人现,我一定会上菜市口被凌迟处死!日本人得了便宜,怎么还来烦我?你都说要谨慎,怎么地,还来不怕被宣礼处的探子现?”
“这些只怕还不够啊,李大人,”柳生樱子对着兵部电报房的李大人说道,“我们需要的更多。”
“我们需要整本密码本!”
“你做梦!”李大人怒气冲冲呵斥道,“这是兵部指挥北洋水师的密码本,如果我这样告诉了你那就是叛国!我还是中国人!”
柳生樱子丝毫不在意,“可我要提醒李大人,你已经犯下错误了,这一点,我只需要把电报本送到顺天府去,大家就会知道,这一位和和气气的李大人,电报房的李大人,居然是勾结日本人的叛贼,到时候,你自然就是叛国贼,不仅仅是你,全家都要一起杀死吧?清国的刑法真是残酷无比呢。”
李大人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流了下来,“你是在要挟我吗?柳生小姐?”
“绝不是,我只是向您阐明一个事实,既然您已经给了我们半本密码本,那么为什么不一次性的把整本秘密本交出来呢?只要您交出来另外半本,那么我们就马上离开,绝不会有任何再来骚扰的行为。”
“我不相信你,”李大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你们已经得寸进尺很多次了。”
“那请问,李大人,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事情,证明我们的诚意呢。”
“哎,一步错,步步错,”李大人心灰意冷的摇摇头,“上了你们的贼船,就下不来了,你说的没错,柳生小姐,我现在不能回头了,若是回头,只怕是万劫不复,现在就指望着你们不要暴露我了,也罢,给另外半本的密码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答应我两个要求。”
“您请说,”柳生樱子大喜,“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第一个,你们想要密码本,就是要对付北洋水师,你先准备好打败北洋水师之后我暴露的风险,准备好一支队伍,到时候把我全家运出京城。我要去东京隐居。”
“这完全没有问题,”柳生樱子一口答应,“我可以答应您。”
“第二个,我要三十万两白银,不,不是新币,”李大人冷冷的说道,“如果我去日本,新币不能用,我要英镑,对,三十万两英镑。”
这是大约一百万的新币了,柳生樱子丝毫没有犹豫,“完全没有问题。”
“马上到账。”
“这?”柳生樱子微微迟疑,“不能等到去东京之后再支付吗?”
“柳生樱子小姐以为我是傻子吗?”李大人不屑的冷笑道,“到时候还能我说了算吗?现在我拿了钱,还可以打点一二,将来不至于逃不出中国,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还可以花上一段时间。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要存在外国的银行里头!”
“这也完全没有问题!”柳生樱子答应了下来,“请给我三天的时间!”
“请抓紧点,柳生小姐,”李大人冷冷的说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如果你不小心点,不抓紧点,那么我们可能一起死,如果我被现了,那你也一定逃不走,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您说的完全没错,”柳生樱子鞠躬,“我完全赞同您这一点。请您等我的好消息,三十万英镑,马上就可以奉上。”
“但是我又怎么能证明您给的电报密码,是正确的呢?”
三十五、一泻千里(七)
“但是我又怎么能证明您给的电报密码,是正确的呢?”
李大人不屑的看了一眼柳生樱子,“我还以为柳生小姐是日本如何出众的人物,才能够统领在清情报机构,如今瞧见,倒也是简单的很了,不过如此,贵国的英杰都是这样的吗?”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权衡就是,我要了价钱,又要把家里人托付给贵国,自然是要事成之后才去日本的,贵国可以想一想,想通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信我的。八一中文网 ≠=≈.≈8=1≠Z≠”
柳生樱子见到李大人如此说话,这才慢慢微笑,一鞠躬行礼,“是我错怪了李大人了,请您不要介意,只要您把电报拿出来,我马上就可以达成你的要求。”
“希望你说话算话,”李大人冷冷凝视柳生樱子,“你可以离开了,如果不先把三十万英镑打入外国的银行账户,我可以支取之后再把剩下半本的电报给你,不然的话,我宁愿自尽,也不会听信你们这些狡诈的日本人的。”
如果李大人没任何条件,就答应了梅机关的要求,柳生樱子倒是有些担心,这个剩下半本的电报,到底还有没有用,可李大人摆出了一副臭脸又拒之千里的样子,柳生樱子倒是相信了,“我等您的好消息。”
“没有必要,就不需要再见面了,宣礼处现在越的厉害了,只怕稍有不慎,你死了是白死,我,”李大人嘴巴哆嗦了下,“可还不想死。”
柳生樱子满意的重新翻墙离开了,她这时候心情极好,在道观的后院里头到处逛了逛,这才心满意足的重新潜行化妆回到了梅亭居,美子已经在等候多时了,“柳生小姐,大使先生传来了最后一道命令,要求我们‘丹鹤’马上要得到那最关键的一样东西!如果得到这样东西,我们在清国的任务就大功告成了!”
柳生樱子卸下了长袍马褂,点点头,“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上次在梅亭居喝醉酒被我们拿到了半本密码本的兵部电报房李郎中,嘿嘿他,已经上钩了。”
“真的吗?柳生小姐!”美子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道:“李大人提出了什么条件。”
“他要求三十万英镑,可恶,这是一个十分高昂的价格!”
“但是如果能够得到剩下半本电报的话,是一个非常合算的价格!”
“是的,美子,你说的不错,如果是真的电报密码本的话,别说是三十万英镑,就算是三百万英镑也完全值得,电报被我们掌控,北洋水师就好像是刺身上的金枪鱼,任人宰割了!但是我只是还担心一点,这个电报密码的真实性!”
“这个我觉得不用担心,”美子说道,“要知道,李大人的性命完全掌控在了我们柳生小姐的手上,他不敢做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您的许可范围下,更多的争取自己能够争取到的利益,如果他没有要求这么高昂的金额,我也会担心这个真实性呢。”
“而且,电报密码本的真实性,可以非常快的进行检测,只要我们拿到了完全的密码本,那么肯定就可以第一时间掌控到北洋水师的动静,真假性一下子就全部知道了!”
“你说的不错,美子,”柳生樱子下定了决心。“那就马上筹钱,准备好交换这个帝国命运之中最重要的东西吧!”
“哈伊!”
八月初一,北京,原本是烈日腾空,天地俱热的盛夏景象,过了午后,闷雷阵阵,乌云密集,不一会,狂风大作,居然下起了暴雨来,所幸刚不可久,暴雨倾盆,水气一泄,顿时又晴空万里起来,傍晚的天气十分宜人,圆明园之中,福海波涛起澜,勤政殿内,君臣又是在议事,当然商议的还是日本的事儿。
“李鸿章上了折子,言明,”额勒和布指着勤政殿之内的东海黄海朝鲜地图,“他先在天津坐镇,之后再去山东威海,指挥北洋水师,新军入朝鲜,以及朝鲜各地防守之事,由荣禄主持。”
皇帝微微皱眉,“海6协同,原本是正常之理,但这两厢分开,会不会有些指挥不灵?”
“这倒也不至于,”额勒和布解释说道,“虽然是海6协同作战,可到底这水师和新军还是有区别的,李鸿章并不是推诿,而是新军昔日创建就是武云迪和荣禄主持,两人指挥新军必然是十分顺利的,李鸿章主抓北洋水师多年,他自己去亲自调度,这也十分妥当。”
“何况如今和昔日在越南打法国人不一样,昔日海6作战,是因为海上若是被法国人打进来,两广浙闽腹地不保,所以要格外谨慎一些,如今渤海是咱们中国内海,新军北上,用火车可以迅的到达盛京,日本就想要在朝鲜登6增兵作战,也只能是在釜山,”额勒和布指了指朝鲜半岛的最南端,“其余的地方,靠近中国的黄海,他们是别想登6了。这里可是一个巨大的时间差。”
“这个时间差运用如何,还要瞧一瞧汉城那边如何,”李鸿藻摇摇头,“袁世凯在全州之部已经被日本人击溃,接下去,如果汉城边上的牙山保不住,叶志和聂志成守不住牙山,日本人长驱直入,我们的新军再快也快不过他们!”
李鸿藻扑冷水的,说了扫兴的话,皇帝点点头,“叶志也是淮军出身的宿将,想要让他用直隶的团练军打败日本人,这是难得,但是只要守住牙山,想必也是没问题的。何况,他也是新军出身的军官了,底下比如聂志成这种,都在讲武堂历练过,守住牙山不成问题。”
“若是汉城不失,自然是没有问题,”额勒和布摇摇头说道,他很不看好叶志等人,同样对着其余的人也很不满意,“载漪罪过极大,丢了汉城,使得朝鲜南边,眼下咱们的兵力就不占优了,而且还丢了闪电炮如此威力极大的武器给日本人!请皇上下旨,将载漪拿下,不要再让他在朝鲜晃荡了。”
皇帝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载漪也是能干的,之前就吓住了日本人,多少也保了几日汉城,何况汉城也是袁世凯的职责在,载漪若是有责,袁世凯也是有责任的,咱们如今且不用谈这些,毕竟载漪等人还未归国,如今就算是下达了处罚的旨意,也无法落实,不如就让他们戴罪立功?”
“皇上圣明,”礼亲王连忙说道,“真真是仁德之君啊。”
“何况如今李鸿章主管对日作战,一概的处罚任命,还是要听他的意思,”光绪皇帝微微一笑,“咱们就无需越俎代庖了,要紧的还是要管理好后勤的事儿,翁师傅,”皇帝对着翁同龢点头问道,“户部这边的后勤粮草等,都预备好了?”
“都已经预备齐全,七月恰好是新粮入库,直隶山西山东三省的新粮入库之后就地征,用铁路运到威海和山海关再往北,放在旅顺一部分,再一部分就放在凤凰城,这样的话,基本上,三个月内,不用担心前线军官战士们的粮食问题。”
皇帝赞许的点点头,阎敬铭却在边上有些不高兴了,“后勤之事,绝非单单的粮草可言,我在朝鲜,原本就是宗主之国,若是就地征,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关键的不是粮草,而是军备器械、战略物资等,比如火药、酒精、棉布、钢铁或者是布匹等,这些,翁师傅都准备好了?”
翁同龢脸上闪过了一阵尴尬之色,“眼下也都已经着手准备,和兵部联合着办,不日就可以办好运到朝鲜。”
“现在已经对日选战了,这些东西,早一些运到朝鲜去,那就是能够多救一些咱们的官兵,就能多一些杀死日本人,这一节,翁师傅可别忘了,现在不是做道德文章水磨工夫的时候!要快,最快!”
光绪皇帝打住了阎敬铭的呵斥,“好了,阎中堂,户部不还是你分管着吗?如今正是大战的时候,你应该多提点一二,而不是直接指摘什么。”
他也不预备阎敬铭搭腔,“咱们这一艘南洋新研制出来的军舰,能派上用场了吗?”
“自然是能的,”礼亲王喜滋滋的说道,“新的军舰又大,又快,奴才是不懂的,可南洋造船厂的那些工程师们,个个可都是德法两国最优秀的人才了,他们精心钻研了这么多年,又花了这么多的银子,为了就是让大家伙都知道咱们大清国的军舰也可以自己生产,这可是最好的事儿了,这一艘军舰决错不了!”
皇帝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外头内奏事处的太监急匆匆的进来,呈了电报给皇帝,皇帝打开一看,刷的站了起来,“什么?”
群臣都抬起头盯着皇帝,皇帝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奏报,脸沉如水,“叶志等人无用,牙山大营,守了不过两天,就被日本人攻破了!”
三十五、一泻千里(八)
“牙山大营居然被破了!”李鸿章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这才几日功夫?叶志他们,在干什么?”
李鸿章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叶志真是太差草包了!”
“只怕不尽然是叶提督的责任,”张佩伦细细的看过了电报,淡然说道,“一是袁世凯擅离职守,离开汉城;二是载漪等人,疏忽防守,给了日本人可乘之机,日本人攻占汉城之后,又增兵釜山,从全州行到汉城左近,牙山已经是两面夹击,叶提督守了两日,已经是很不错了。八一中文 ≈≥≥.≈”
“这到底是不一样的,”李鸿章摇摇头,“袁世凯和载漪那个时候,到底还是没宣战,就算不得失土,而叶志和聂志成,两个人如此无用,真是让老夫大吃一惊,原本汉城之南,就没有一个可靠的据点,日本人在釜山登6,南边已经尽数被日本人占领了,牙山位置紧要,老夫已经下过电报,要他们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守住此处,守住此处,咱们再从容的派兵登6,都是很方便的事儿,可失去了这个一个插在汉城左近的据点,那咱们想要再在朝鲜南边的6地上有什么作为,那就难了。”
“咱们北洋这边,靠的不是6上作战,靠的还是海上的水师,”张佩伦说道,“中堂大人也无需责罚叶提督,载漪等人要如何处置,朝中如今都没有定论,可见大家伙的意思,还是要让他们戴罪立功的,提督和总兵丢了牙山,让他们继续着戴罪立功,阻击日本人就是了。”
“幼樵你说的不错,”李鸿章点点头,“现在战事才开始,互有胜负是正常的,但是凡是战争都有一个底线,昔日英法来袭,底线就是不能打入京师,越南之战,也是如此,不能够打进镇南关,如今自然,虽然朝中没说,可到底还要注意一个底线,起码是不能打入盛京的!”
“盛京乃是龙兴之地,若是被日本人损伤侵犯,只怕老夫这个位置保不住不说,对着日本还要再换一个态度!”
外头签押房的章京进来禀告,“中堂大人,京中有六百里加急送到!”
“什么?”李鸿章微微皱眉,奇怪的说道,“如今都用电报,怎么还用加急?”
李鸿章起身,撇下了张佩伦,一个人到了签押房,一般来说,传旨的要不是各部的文书,就是军机处或者内阁的官员,而这一日,李鸿章见到的是一位面白无须穿着短打的太监,他朝着李鸿章打千,“给总理大人请安!”
“不敢问您是那个衙门的?”
“奴才是宣礼处的,”太监拿了一个腰牌出来,请李鸿章检阅,再把一个封着火漆的本子递给李鸿章,“这里头有密旨,请总理大人查阅,查阅之后,即刻焚烧。”
李鸿章打开一看,脸色猛地一变,“怎么会这样?这可是真的?”
来送加急的太监摇摇头,“其中内容我一概不知道,却是无法告诉总理大人是否真假了。”
李鸿章在签押房之内耽误了许久,才出来吩咐,“电报去刘公岛,恩,现在日本人还在汉城左近部署重兵,虽然叶志等人败了,可咱们还要派兵,再派一千人,用军舰送到仁川去,让他们上6地上打游击,支援叶志!用密电,别走漏了风声!”
“嗻!”
丹东,荣禄放下了望远镜,问盛京提督金宝,“朝鲜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南边我们不去沾染,”金宝笑道,“那是李鸿章手下爱将,叶志和聂志成的地盘,他们是最不喜欢别人插手的,若是插手,咱们是怕得不到好不说,还要吃刮落,还有一个二愣子在那里,吃了败仗,只怕是窝着火呢!咱们先把平安道和咸镜道准备好了,其余的先不管。”
荣禄摇摇头,“这话也说的不对,对外,咱们可都是大清国的士兵,切不可存了观望之心。”
“也不是有观望之心,但若是论功劳,”金宝笑道,“咱还是想着争功的!”
“那我把你留在国中,那你这个功劳预备着怎么争啊?”
“瞧大帅说的,”金宝混不吝的笑道,“咱们这些当兵的,谁不想要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呢?功劳自然是要的,如今标下先为了大帅守住丹东,等到咱们在朝鲜反攻了,到时一定要让大帅,您命令,让我出去抢一点功劳回来的。”
荣禄从鸭绿江渡江来到朝鲜,还未到宁边,就得到奏报,叶志等人在牙山兵败,并且败退的极快,把整个京畿道都拱手让给了日本人,这个时候日本从釜山登6一路攻过来的军队主力还未到达汉城。
叶志之败,简直就是当面打皇帝的巴掌,光绪皇帝大怒,即可下旨,要求李、武、荣三人协商,即刻要拿出好法子来,不能让日本人再进一步,特别他下旨申饬李鸿章,“识人不明,练兵不精,致使有汉城牙山之败,宜进剿,抗日本人于会战之中!”
荣禄到达平壤,又即刻连夜赶到了开城,这个时候叶志和聂志成已经逃到这个地方了。
荣禄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叶志和聂志成一言不,荣禄的性子和缓,对着人说话都是沉稳从容,今天这样冷冷的看着人,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表达自己的不悦了,“你们两个,官至总兵和提督,乃是赫赫封疆了,对付着日本人,就算不敌,也不至于如此溃败到这样的田地!”
叶志懦懦不敢说话,聂志成硬着头皮说道,“实在是日本人不仅斗志奋,且武器精良。”
“这都是借口,我瞧着你们几个,只怕是已经失去斗志了!”荣禄摇摇头,淡然开口打断了聂志成解释推脱之言,“论理,我应该处置了你们两个,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是直隶的人,我不好越俎代庖,滚下去,”荣禄厌恶的说道,“我在开城迎敌。你们撤退到黄州去,整顿一个月,听我号令,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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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帝国荣耀(一)
虽然已经对日宣战,两国也彻底的撕破了脸面要预备着在东北亚大动干戈,按照亲近中国的德国《帝国晚报》的不屑写法:“简直就是一只蚂蚁和一只大象的战争。? ?八?一中文? ?㈧?.?8㈧1㈠Z?㈧.?C㈠O?M?”如此的看不起日本人,“别说是一只蚂蚁都无法打败大象,一群蚂蚁也无法打败大象的。”
但是战局的变化,是十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或许是缺乏准备和动员,也缺乏谨慎,过于自信和骄傲,这些等等的原因,战局的开端,居然是无法取得一个开门红,海面上,北洋水师率先占据了主动,在丰岛海域,在日本“浪”号的偷袭之下,还是把“浪”号击中,让“浪”好失去了作战的能力,日本联合舰队经此一役,似乎已经失去了挑战北洋水师的勇气,龟缩在长崎至釜山一带的海域不再北上。
但是6地上,在朝鲜,这简直就是对于中**队红果果的打脸,古往今来,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中国的6军,绝对是天下无敌的,水师海军上的确是技不如人,但是这么多年,6军绝对是一流的,但是这样的观点,在朝鲜已经完全被打破了。
如果说汉城失陷还有许多理由可以开脱,可后头的牙山大营两日攻破这就绝不是用理由可以搪塞过去了,载漪等人组织了几次反扑,可连汉城的城墙都没摸到,就被日本人觉击溃了。
朝鲜国王的排华令十分有效,原本朝鲜的格局就是南边更为亲近日本,排华令一下,南边的袁世凯几乎就没有立足之地,只能是龟缩在城内不出,北边还算可以,因为荣禄及时插手,将平安道和咸镜道这两处地方的军事都尽数接管了过来,官民也深受中国影响,天生就是亲华一些,这样一来,北边的局势才没有像南边这样的急转直下,一泻千里。
但是朝鲜南部的局势糜烂至此,别说是朝中煌煌诸公,皇帝等人甚为不满之外,就连住在畅春园玉玲珑馆的皇太后听到这样的战报之后,也有些不高兴,“在朝经营多年,却还是如此不堪一击,我瞧着新军和兵部这些人的心和魂有问题,早就忘了整饬军备了!如果一支军队忘了是为谁而战,那就是必然会有败亡的一天!”
皇太后不悦,光绪皇帝就更是惶恐起来,再次下诏李鸿章,要求“克敌为上。”
荣禄亲赴开城坐镇,聂志载漪等人已经失了锐气,若是强行留在边上,只怕对于战局有害无益,那么不如远远的让他们滚开,叶志和聂志成等人安排在黄州,载漪等人安排在了海州,这两州都是开城之后通往平壤的要道,朝鲜地形东北方向多高山峻岭,要想攻克平壤,卷席朝鲜全境,就必须打开城,海州,黄州再到平壤一路,开城就是日后三八线的分界点,这里离着汉城非常近,荣禄整顿兵马,抵达开城后第三日,就组织了一次漂亮的伏击,将日本人的先头小分队给击退了,日本人丢下了几十具尸体,这算是在朝鲜上第一次小规模的胜利了。
牙山大营的聂志叶志成等人被日本打败,大营陷落,这样的话,朝鲜南部除却龟缩在全州一隅的袁世凯之外,就没任何成建制的清军,日本实际上已经占据了半个朝鲜,甚至通过威逼朝鲜国王李熙,在法理上已经合法占有了整个朝鲜,这样的成果使得日本外相得意洋洋的在各国驻日大使面前宣称,“清国已经实际上和法理上都失去了对于朝鲜的统治权,我们认为,日本即将和朝鲜一起迎来东亚的最新旭日升起!”至于德国大使不满的提出朝鲜在历史上一直属于中国人的观点,外相6奥宗光轻蔑的摇摇头,“历史终究会证明,谁到底是朝鲜这块土地的主人,很明显,历史证明了,朝鲜这里,日本人才是最后的主人!”
朝鲜,汉城,德寿宫。
前些日子,载漪在此宴饮作乐,不过是过了半个月,此地的主人已经换成了日本人,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士兵在忙碌的布置着会场,大殿前面的广场上,已经安排好了许多的椅子,大殿的飞檐下,已经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横幅,上面用汉字写了一排字:“日本庆祝汉城光复大会”。
日本人解决了牙山大营的清军,原本十分紧绷着的弦稍微放松了一些,这样的话汉城就不用担心时时刻刻受到清军的骚扰了,所以趁着战斗的间隙,举办了这一次庆祝光复大会,日本人也尤为无耻,居然将攻克汉城,称作为“光复”。
历朝历代都免不了许多想要改朝换代博取从龙之功的人,特别是如今朝鲜国王大势已去,就连自己个的王妃都保不住的情况下,日本人权势滔天,已经是十分可以预见的事儿了,故此也有一班人上赶着要拍日本人的马屁,这个时候的庆祝大会,就有大院君的一班亲信前来捧场。
日本人不仅对着敌人严苛,对着自己人也十分的严谨,虽然是庆祝大会,但每个人的面前不过也只是放着几个饭团,一碗味增汤而已,并没有多少其余的菜式,更是谈不上山珍海味,有些朝鲜的儒士虽然在公众场合不说什么,可暗地里也不由得点头,“相比较清国人的骄奢淫逸,日本的确看上去是兴盛之国,对于自己残忍严格的人,才能够成就一番大事啊。”
驻朝鲜守军指挥官、少将大岛义昌十分骄傲,也十分的高兴,他在一番鼓励之后,还是做出了要求大家准备好迎接挑战的准备,“虽然我们现在占据了优势,但是我们不能忘记,日本人最大的对手,清国的正规军队,新军十二镇,并没正常的出动!所以我们接下去要趁势而起,抓住现在这样的优良开局,为帝国再次争取到更大的土地和更大的利益!诸君!请在今天欢庆之后继续北上吧!”
三十六、帝国荣耀(二)
朝鲜人自己组织的盛大欢庆之后,大岛义昌少将的副官骄傲的对着少将说道,“将军阁下,我们非常幸运的邀请到了清国的能剧演员,就是他们称之为京戏的艺术家们,在这个地方,是很难得的,听说是之前那个无能的郡王欣赏的艺术家们!很荣幸他们愿意为将军阁下表演!”
“真的吗?”大岛义昌少将惊喜的说道,“要知道清国的京戏可是比我们日本的能剧更为优秀百倍千倍的艺术啊!这可真的让人吃惊!”
“是的!”副官显然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将军闲暇的时候对于清国的艺术的痴迷的,“他们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我们扣押住了,他们说如果将军阁下喜欢,他们可以演出明朝的大文学家汤显祖阁下的传世名剧——牡丹之亭!”
“请他们马上上来!”大岛义昌少将都有些坐不住了,“我迫不及待的需要看到他们的表演!”
“哈伊!”
副官连忙到了后台,见到了载漪之前嫌弃和赵冠侯搭班子唱得不好听的草台班子,“你们给我听好了,今日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庆祝光复汉城的好日子,只要你们把最精彩的牡丹亭进献出来,我们的将军阁下一定会放大家回去的,并且会原谅你们之前对于清国官员的演艺行为!”
那个之前和赵冠侯一起演铁镜公主的旦角男子,听着这样的话不免默默,班主连忙点头哈腰,“太君太君,一定可以的,您放心,牡丹台这一曲,咱们演的最好了!绝对砸不了!”
那个旦角冷冷的说道,“真是对不住,我的嗓子这些天倒了,唱不了。八一中?文?网 ㈠㈠?.?8㈧1㈧”
“别!”副官正欲火,班主连忙拦住,“他一直演杜丽娘,倒是有些女孩子气了,您别介意,太君,我们都是生意人,那里有戏要演,咱们就接,绝不会有差池的,我这就说说他!”
“哎呀我的大爷啊!”班主跺着脚对旦角说道,“这时候咱们闹什么?演一出睁眼闭眼就过去了,东洋小鬼子懂什么戏呢?咬着牙演了,咱们就归国去,不趟这趟浑水了!”
边上的琴师有些担忧,“可咱们这给日本人唱戏,算起来,都是汉奸!”
“什么汉奸不汉奸的,咱们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班主叹道,“我把你们从家里头带出来,总要整个的带回去不是?到时候有什么事儿,就推到我身上就是了,没事儿的!先熬过这一回!”
当当当,小锣敲响,杜丽娘盛装走了出来,他扮铁镜公主果然不合适,但是演小家碧玉的杜丽娘果然十分合适,日本人虽然听不懂,但是看着身段,又听着悠扬乐曲,所有人都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大岛义昌少将摇头晃脑的听着,他是懂一些中文的,虽然昆曲都是用的江南土话演唱,但偶尔还是能听懂一二,“清国的艺术,只怕我日本帝国再过一百年也追赶不上,但是,艺术就算再厉害,那也不能够挽救古老陈旧马上就要覆灭的清国!”
“是啊,将军,这是完全马上生的事情!”边上的秋山好古点头赞许的说道,“看着清国的将士在朝鲜丢盔弃甲,就知道,在亚洲属于清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其实按照历史展来说,自从清国被英国用大炮打开国门,属于他们的时代就应该要过去了!但是没想到他们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要被我们日本帝国来终结!”
“完全没错~!”大岛义昌少将点点头,“所以我们要批判的看待这些艺术,只是偶尔打时间欣赏一下就可以了,绝不能和清国一样把这些京戏当做主业!”
杜丽娘坐在椅子上,似乎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唱了一段惊梦的唱词,是山坡羊: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这个时候应该琴箫声起,杜丽娘从梦中惊信自怨自艾,可这个时候杜丽娘在舞台上见到了地下的日本人洋洋得意的开怀大笑,似乎被惊呆住了,一时就停了下来,后头的琴师和鼓师对视一眼,摸不著头脑。
杜丽娘刷的站了起来,整个人从原本的慵懒无比变成了英姿勃勃,好像一把宝剑锋利而出,英姿挺拔的站在了当地,唱的还是曲子,只是这曲子到底是不是昆曲了。
“巩金瓯,承天帱,民物欣凫藻!”
后头的琴师鼓师的大惊,这可不是杜丽娘!
秋山好古刷的站了起来,大怒喝道,“你,八嘎!”
居然唱的是清国国歌!
其余的人显然也知道,唱的绝不是什么好词,琴师鼓师也不知道如何,跟着杜丽娘就按照这个调子演奏了起来,“帝国苍穹保!”
他用着花腔唱着,虽然是化着妆一个女性的模样,但是任何一个人看着他都似乎不是一个女人的感觉,花腔何等的高,高入云霄,把所有人的耳后根都震得麻起来了,这个时候就算是载漪在场也不得不佩服这一位旦角,谁说他演不得英雄气概的人物?谁都比不上这样在敌国人面前高唱国歌的气概!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班主哆嗦着跪了下来,只有琴师鼓师在下意识的伴奏,国歌大家都是演的极为纯熟的,一下子就把一歌都奏完了,这下子地下的大岛义昌少将脸色已经阴沉的很难看了。
秋山好古喝令边上的士兵把杜丽娘给揪下来,杜丽娘唱完了国歌,却也不停,“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这个时候他终于被日本兵拉了下来,就在舞台下面被踢中了小腹,杜丽娘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还坚持唱着:“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这个时候日本人的刺刀戳中了旦角的嘴巴,把他的嘴巴捣成了血窟窿!
后台的琴师也被日本人打翻在地,大岛义昌少将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杜丽娘的面前,“八嘎!”
这个时候传令兵走了进来,“启禀将军!我们进攻开城的小分队被清国的军队击溃~!”
三十六、帝国荣耀(三)
杜丽娘满嘴吐着鲜血,再也不能够唱戏了,甚至也无法再说话,但是他还用着仇恨的眼神不屈的盯着日本人,努力的呸呸呸出声表示唾弃,日本人也极为迷信,对于这些征兆之事十分痴迷,这刚刚有一个唱戏的唱了国歌,我日本的国运难道就受到了阻碍?战无不胜的日本皇军居然战败了,虽然是小挫折,但也是大岛义昌少将无法容忍的,“该死的支那人,”大岛义昌少将慢慢的抽出了腰刀,刀尖朝下,刷的一下,鲜血飞溅,他一下子就刺死了刚才他还十分欣赏崇拜的艺术家,“为什么不接受日本的荣光照耀呢?那我只好送你去死了!”
“马上出,”大岛义昌少将用白手套抹干净了刀上的血迹,“我们必须要给挑衅帝国威严的中国人一个教训,不能让他们再这样,和一个唱戏的假男人一样,阻拦我们帝国的大业!”
琴师鼓师也被杀死了在当地,所谓的庆祝大会居然演变成了血淋淋的杀戮现场,这是谁都想不到的,那个班主瘫软在地,对着举起刀走过来的日本人视若不见,只是喃喃,“我叫你们忍一忍就过去的,这下子你们都死了,好了,叫你们别多嘴的,这下都死了,我可怎么办,该死的东洋鬼子!”他拿起了一把关公大刀,奋勇上前,“来吧!”这个原本最为圆滑的生意人爆出了他这一辈子最阳刚的一次呐喊,“来爷爷这送死!什么时候中国轮得到你们这些东洋小鬼子欺负了!”
伊藤博文兴冲冲地走进了大本营里面,明治天皇正在和军部代表海军6军大臣一起低着头看朝鲜地图,准备着下一次的进攻方案,伊藤博文猛地推开了门,来不及行礼,高声对着里面的辅助人员喝道,“马上退出去!马上!除了大本营的内阁成员,其余的人全部退出去!不许任何人偷听,外面的侍卫!”他大声的说道,“如果有偷偷靠近,无论是谁,就地格杀!”
大本营总指挥,军部代表伊东佑亨不满的看着伊藤博文,“太阁,我们正在针对北洋水师进行战略部署,你这样突然闯进来,还把所有的人都赶出去,想要做什么?”
“我需要做的不仅仅是如此!”伊藤博文显然是压抑了许久,这个时候忍不住爆出了最热烈的情绪来,“天照大神保佑日本!陛下,我刚才的僭越之命令,先请您谅解,但是我实在是太激动了,因为我得到了梦寐已久的情报!”
“是什么!”明治天皇好奇的说道,“是什么让太阁你这样的激动?难道是?”他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一亮,“太阁!你说的是?”
“是的!”伊藤博文大声的说道,等到所有的闲杂人等退了出去,伊藤博文这才说道,“我必须要告诉陛下,北洋水师的整本电报密码本,我们已经全部拿到手了!”
“纳尼!”天皇震惊的从宝座上走了下来,飞奔到了伊藤博文面前,“太阁,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丹鹤,在之前的行动之中策反了清国的兵部重要人物,在支付了三十万英镑的费用之后,我们得到了剩下半本的电报密码本!”
“如果这是真的的话!我们的三十万英镑花费的非常值得!”天皇高兴的说道,“三百万也是值得的!”
“太阁,并不是我对梅机关的不信任,也不是对您的不尊敬,”海军大臣西乡隆盛慢慢的说道,“但是电报密码本,这样重要的东西,真实性检测过了吗?”
“这当然也是需要认证的,所以我拿了过来,请陛下过目,如果这个密码本是真的,”伊藤博文摇了摇手上的册子,“那么北洋舰队的所有行踪都被我们所知道,大臣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吧。八一中文?网 ㈧㈧.”
“是的,李鸿章的命令。以及,北洋水师的行动安排,我们都可以马上知道,甚至比他们禀告清国的皇帝还要早知道!”
“没错,只要我们试一下,就可以知道了!”伊藤博文把密码本递给了天皇,一声令下,所有的日本情报机构全部动员了起来,通过窃听和其他的手段,将北洋水师接收到李鸿章的一条电报给破译了出来。
“八月初三,派遣一艘军舰前往仁川,增兵朝鲜!”
“战龙号八月初三下午三点出,前往仁川,一千人!”
伊藤博文对着天皇说道,“我们可以先伏击这支队伍!试验一下,清国人是否真的采取了这次行动!~”
天皇想了想,对着大本营总指挥,军部代表伊东佑亨说道,“如果我们采取了这次伏击,结果清国的人的确是按照这样的命令行事了,那么会不会让清国人现,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密码?”
大本营总指挥,军部代表伊东佑亨摇摇头,“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们伏击他们,他们没有这么快的反应时间,可以料想到自己的密码已经泄露,我们可以争取在这个时间迅的动对于清国北洋舰队的攻击,趁着清国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举歼灭!他们没有改变的时间!”
天皇点点头,“既然没有别的可能,也能够将密码本的使用效果最大化,那么就下令吧!朕再也无法忍受北洋舰队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了!”
“哈伊!”
紫禁城天街,“来了!来了……”有人小声说道,早已守候在那里的一大群官员开始骚动。
慈禧皇太后和皇帝从圆明园回銮了。
琴瑟竽笛,钟磬鼓钹一路吹奏。
慈禧乘坐的金色肩辇,在暖轿、亮轿、明黄漆车、朱红漆车、金龙画轿和三千七百人身着一色红绸纱驾衣庞大仪仗队的护拥下,浩荡而来。
群臣在两边伺候站立,如今已经不跪拜,除非大场合,所以今日只是站着,俗话说叫“站桩”。
军机处的领班章京急匆匆的走到了礼亲王的边上,“王爷!盛京传来了电报!”他凑在礼亲王的耳边急切的说了什么,“什么?”礼亲王大惊失色,“海州和黄州都丢了?”
三十六、帝国荣耀(四)
“海州和黄州都丢了?”
“是!”
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儿?礼亲王暗暗叫苦,他不通军事,也知道海州和黄州乃是开城到平壤的必经之路,这样以来平壤就危急了!平壤离着丹东可就是没多少距离了!
额勒和布靠了过来,听到这样的话,脸色一变,“不好!荣禄还在开城,这样可是被围住了!”荣禄可是一品大臣,若是失陷在朝鲜,只怕是天下这一等一的丑闻了!无能的罪名,第一个怪到李鸿章,第二个就怪到所有的秉政军机大臣!
礼仪这个时候再也顾不得了,几个军机大臣连忙一起就要递牌子求见,在养心殿,皇帝还没坐稳,就听到了这样的坏消息,他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些废物!这些废物!”皇帝的双眼通红,忍不住大声呵斥,“都是废物!海州和黄州都有重兵把守!载漪和叶志都睡着了吗!”
“武云迪呢?在那里了?”皇帝急切的问道。八一????中文 ㈠??.
“还在凤凰城!”额勒和布说道,“距离丹东还有三百多里路!这边如今铁路未通,官道也没修好,只怕是急切之间到不了丹东!更别说越过鸭绿江,前往朝鲜了!”
“那就下旨,让武云迪加进军!”
“千万不可,”孙毓文反对说道,“欲则不达,新军行事有一定的规矩,若是乱了节奏,就算赶到朝鲜,那也是疲惫之军,抵不上用场!现在应该先和日本人和谈!把战事先拖住!日本人的脚步给拖住了!自然咱们积蓄了力气,再和他们好好斗一斗就是了!”
“什么和谈!”李鸿藻大喝,“你是奸贼,误国!卖国!”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皇帝大为头疼,“别吵了!”他怒喝道,“什么时候了还吵什么?赶紧商议接下去怎么办才是!”
商议了好一会,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除了下旨要求李鸿章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法子,礼亲王安慰皇帝,“这电报是三日之前的消息,这几日几个人把失陷的地方夺回来,也不一定,皇上还是先等一等吧。”
皇帝郁闷的点点头,他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一起去宁寿宫吧,亲爸爸今日传了戏,咱们一起去伺候着。”
皇帝带着军机大臣一起到了宁寿宫,这里头有紫禁城里头室内最大的戏台子,皇太后似乎还不知道前线的败仗,笑盈盈的心情看上去十分好,对着皇帝和军机大臣们点点头,让他们一起坐下听戏,宫内女眷也都在,皇帝强颜欢笑坐在边上坐立不安,却又要奉承皇太后,“这鼓师敲的还不如儿子好,等会下一出戏,还是儿子来打吧!”
“你可是一国之君,”太后笑眯眯的说道,“这可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皇帝连忙说道,“伺候亲爸爸是儿子的本分!”
太后微笑的看了皇帝一眼,点点头,这时候内奏事的太监对着皇帝说了一句话,皇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斜眼见到太后看着戏台上的戏入迷,悄悄站了起来,礼亲王也跟在皇帝身后,两个人到了廊下,听到了让他们几乎站不住的两个消息。
“平壤失陷,叶志等人弃城而逃!日本人逼近丹东!”
“前往仁川的战龙号军舰遭遇日本联合舰队伏击,舰上一千士兵全军覆没!”
皇帝呆呆的回到了宝座上,魂不守舍的看着戏台子上的戏,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是演的定军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皇帝说要亲自打鼓的,故此所有的人在这个时候就停了下来,候着皇帝亲自出手,皇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珍妃对着皇帝说道,“万岁爷,大家伙可都等着您露一手呢!”
皇帝这才惊醒,“哦,好好。”他起身站到了戏台边上,接过了鼓师的鼓签,噔噔噔就开始了敲鼓。
谭鑫培的老黄忠可真是威风,接过了书信一看,一段西皮流水就唱了出来,皇帝敲得鼓极好,一下子就带起了节奏,京剧之中,单皮鼓是指挥,所有的人都要听单皮鼓的节奏来,满室喝了彩,“这一封书信来的巧,
天助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高声叫,
大小儿郎听根苗:
头通鼓、战饭造……”
原本鼓点敲得极好,可皇帝不知道如何,突然就乱了节奏,一下子从哒哒哒的声音,变成了杂乱无序的节奏,其余的人大慌,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皇帝一起敲去,上头唱黄忠的谭鑫培这样可惨了,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皇帝越敲越快,越敲越快,手上的鼓签变成了一道道影子,他越敲越快,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就落下了泪来,到了最后,差点失声痛哭起来。
舞台上的谭鑫培末了没法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唱完了这一段。等到谭鑫培唱完,皇帝还是犹如疯一样敲着鼓点。
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却又忍不住看着宝座上的慈禧太后,太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嘴角下耷拉着,明显不高兴了起来。
大家纷纷低头不敢说话,皇后于心不忍,大声喝了一下,“皇上!”
犹如梦魇一般的皇帝这才惊醒过来,不自觉的一下子把鼓签丢在了地上,满室都安静了下来,皇太后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也连忙站了起来,低头不敢抬头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失望的看了皇帝一眼,“为君者要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任何荣华任何耻辱,都不能够过度激动,更不能展现出对于局势的无法控制,不过是丢了黄州和海州,丢了平壤而已,就算是丢了盛京,那又如何?”
“日本人难道真的可以逆天行事?不可能的,如今的大清,如今的中国,早就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为君者不能计较一地得失,要看的全局,看的深远,才是最好的!皇帝啊,”皇太后看了皇帝一眼,拂袖离去,“你的修炼还没到家!”
三十七、千古艰难(一)
宁寿宫的看戏,不欢而散,皇帝不敢离开,这个时候他似懂非懂,对着太后的话,失去了一些理智的反应,皇太后这时候谁都不见,就算是皇后和琳妃也是一概不见,只是在乐寿堂里头,皇帝不敢离开,但又无法忘却政事,只好在这里强忍着头皮继续指挥战事,荣寿公主看着皇帝可怜,自告奋勇的求见皇太后,所幸皇太后应允了。八一??中文 ???.?8?1㈧Z?㈠.?C㈧O㈧M?
荣寿公主进了乐寿堂就连忙磕头不止,皇太后呆呆的坐在宝座上,脸色木然,“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年轻不懂事,害得皇额娘生气,实在是不孝顺的很,”荣寿公主连忙说道,“皇额娘大人有大量,还是饶过皇帝吧!”
“你这话说的不对,”太后让荣寿公主起来,“皇帝很孝顺了,我也不是那种无知的蠢妇,一味不知道国家大事要紧,只是知道自己玩乐的人。”
“我只是觉得皇帝,虽然年轻,可如今这样的小挫折都受不住,在臣子面前痛哭流涕,绝不是国家之福,为君者,稳重第一,你若是失了分寸,那地下的人就会更加慌乱,行事起来就更加失了气度,乱了章法,不过是朝鲜的局面不利而已,算的了什么?根本算不得什么,在朝鲜打,伤的是朝鲜人,和咱们什么相干?朝鲜人如此不恭顺,闵妃活该死,他们也活该遭这个灾!”
“海州、黄州、平壤这样丢了,有什么打紧的?”皇太后慢慢的说道,“新军办了这么多年,一概都是骄傲的很,这骄傲过了头,就以为天下无敌,这十年来,新军的质量是越差了,如今趁着和日本人作战,把日本的军队当做磨刀石磨一磨,不成器的都磨掉,留下来的才都是精英,叶志等人,看的很清楚,都是垃圾,这样的垃圾,借着日本人的手,一概都抹杀了,这才是最好的,免得我又做什么恶人!”
太后的话充满了杀气,荣寿公主只觉得心里头砰砰砰的直跳,低着头不敢接话,“皇帝不能够承受挫折,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皇太后心灰意冷,“罢了!罢了!”
“皇帝还年轻,总是要皇额娘多提点着的,”荣寿公主劝解道,她是看着光绪皇帝长大的,别人不敢劝,她还敢劝解一二,“皇额娘日后总是还要靠着皇帝不是?”
“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说吧!”皇太后坚毅的说道,“眼下还有大事儿要办,我虽然对着皇帝失望,可对着这些人在朝鲜的战事,更是失望透顶,我是坐不住了!小李子!”
李莲英应声而出,“传我的懿旨!”
皇帝等人还在前头等着,不一会李莲英就走了出来,先对着皇帝打千,“万岁爷,老佛爷有懿旨下达!”
“大伴你说就是!”皇帝连忙说道,“我在这里听着!”
“皇太后懿旨,日本人猖獗,视如中华无物,悍然举兵,是可忍孰不可忍,后日起,亲自前往盛京督军,钦此。”
“我要去盛京!”皇太后刷的站了起来,以前一直懒洋洋似乎没有的精力,这个时候尽数回到了她的身上,慈禧太后的眼睛放着莫名的神采,把荣寿公主都看呆了,“我要去前线督战,任何国家的人我都可以忍,但是日本,”皇太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任何时候,从现在开始,就算是到了一百年后,任何中国人都无法忍受日本人爬在自己头上撒野,自然也绝不可能让日本人霸占朝鲜,凌辱中国!”
八月初九,撤帘归政多年的皇太后突然下旨,明天下,宣布要亲自前往盛京督军,皇帝苦劝不听,依然是坐上火车,北上亲自督军对日作战。
这下子似乎才因为皇太后的坚决和重视,才让全**民一体都重视对日作战起来,战备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到了东北和山东直隶等地,大战一触即。
皇太后到了盛京的时候,武云迪还在凤凰城整顿军备,似乎他也认为,军备如果不整齐,他也不会派军队入朝鲜作战,皇太后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因为需要战果,而妄下命令。就算听到了叶志等人连夜逃过鸭绿江,日本人追击之下,把金宝在丹东的防守都冲撞了,日本人已经踏入清国本土这样的情况下都无动于衷。
直到听到了那个消息,“什么!”太后刷的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丹东陷落!”
“我不是问这个!”丹东不过是小城,战略意义不大,象征意义更大一些,丢了也不打紧,“之后那句!”
“荣大人在开城遇袭,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知……”
“怎么会突然遇袭!”皇太后大惊失色,她原本教导皇帝的话,这个时候她自己个也丢在了爪哇国去了,“开城虽然小,但是荣禄不是无名之辈!”
“日本人围住开城,想必是用尽了各种手段,若是刺杀或者是潜伏,的确是防不胜防。”
皇太后焦急的在马车之内踱步着,“不行!我不放心!”她下了决断,“生死不知,我却不能在这里干等着!传旨!”
李莲英肃穆听着,“告诉武云迪,我现在就出去朝鲜,去开城!”
“嗻!”
皇太后心乱如麻,“整顿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现在丹东陷落,我要他三日之内必须要夺回,在我到达朝鲜之时,马上要克复平壤,然后打通前往开城的要道,如果他打不通去开城的路,那就让他提头来见!”
“再告诉李鸿章,万事俱备,可以开始了!”
“嗻!”
丹东,这座中朝边境的小城,居然成为了中日之战的关键着力点,日本人也知道武云迪率领新军大军在侧,不能够再随便拖延,就算是攻克了丹东,但是要以此为桥头堡,经略东北,还差一点火候,现如今差的这点火候,疾驰几百里率领骑兵偷袭丹东的秋山好古,显然认为,已经到了时候了。
三十七、千古艰难(二)
丹东城头变换大王旗,今天竖起来的已经是日本的旭日旗了,上面的日本士兵穿着的是土黄色的制服,而底下进攻丹东的清国士兵制服是铁灰色的,两者穿的截然不同,精神面貌也截然不同,日本人十分兴奋且趾高气昂,而底下的清国士兵却是十分的沮丧。八一中文网? ㈧.
日本人的兴高采烈是可以料想到的,从丰臣秀吉一直念念不忘就要攻占中国大6的想法,现在终于在明治时期,实现了!虽然是只是一座小城,但是万里长城不也是一块砖头开始的吗?日本现在取得的成绩,接下去要继续扩大优势的!
但是不仅仅如此,日本还有更为骄傲的理由,原本敌对的两个国家,这个时候应该交锋的时候却是没有动手,这似乎有些诡异,但是城墙之上面带微笑的秋山好古,一下子就要给出答案,“金提督!”他对着城墙下面的清军将领打招呼说道,他说着很流利的中文,“几日不见,你好!”
地下的盛京提督,金宝的脸色的确是很差,枯黄一片,胡子拉擦,双眼布满了血丝,“秋山将军,这是我中国之土,”金宝慢慢的说道,“你之前攻占了丹东,我可以认为你是误入,你如果退去,我可以原谅你,现在我的大军都在这里,你们靠着这一支偷袭的小队伍,是不可能占据丹东的。”
金宝在提督里面,绝不是那种以理服人的人物,却是不知道,今日为何如此的好说话,秋山好古微微一笑,“您是清楚的,我为什么有胆量站在这里听您说话,我有这个资本,我没有退去的意思,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永远不会后退,我在这里倒是要劝一劝金将军你,我知道你是满人,是的,你并不是汉人,为什么要和他们搅合在一起?我们日本帝国已经准备在东北三省成立满洲国,满洲国里面都是满族人作为国家的领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的官位都被汉人占据着,”秋山好古的话语里头有一种魅惑蛊惑之力,“大清国虽然是满人的江山,但是你们又有什么呢?不如加入我们吧,我们大和民族绝对是满族最好的朋友,满洲国一定会取得更大的成就的!”
金宝缓慢而坚定的摇摇头,“这些话,秋山将军就不必再提了,我生是大清国的人,死是大清国的鬼,绝不会做什么叛国之举,你说的那些也只是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秋山好古微微一笑,“那就请老夫人来劝一劝金将军吧!”
秋山一招手,日军士兵带着一个白苍苍的老妇人和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并几个少妇一起上了城头,金宝看到此场景,不由得连忙翻滚下马,“额娘!”他厉声叫道,眼角通红,跪在地上磕头不已,“儿子不孝!额娘来东北探亲,却被日本人给控住了!”
“我把你这个没用的废物!”白苍苍的老妇人居然是金宝之母,她听到了金宝的喊声,不由得怒气勃,“别人儿子当提督了,都是吃香喝辣的,我倒是好,想着来东北享福几年,却又被你留在了丹东城里头,不把我带出去也就罢了,还把媳妇也留在这里,你要害得金家断了香火不成!”
其余的少妇簇拥着那个大肚子的妇人一起轻声啜泣起来,哭声之中夹杂着老妇人响亮的骂声,“没用,真是没用!”
金宝只是磕头不止,“儿子没用!让额娘受委屈了!”
“金将军,你的母亲和妻子们都在这里,中国人有句俗话,叫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你如果不顾及你的母亲,那就是不孝,如果不顾及你没出生的儿子,那就是不忠,如果不顾及你的妻子们,那就更加是不义了,这样真的合适吗?我们日本帝国出兵朝鲜,绝不会想要沾染中国领土,只要你归顺我们日本帝国,那么我就马上撤出丹东,和你一起回到朝鲜,你只要呆在朝鲜就可以了!在下可以保证将军您的一辈子荣华富贵,我马上跪下来祈求老夫人和您的妻子们的原谅,清国的皇太后和皇帝,也绝不会怪罪你的,这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投降是会被原谅的!”
金宝有些动摇了,但是看了看左右的人,复又坚定的摇了摇头,“在下绝不能从命!”
金宝的正室扶着大肚子的那个侧福晋,听到金宝如此决绝,不由得哀声痛哭,“老爷!如今三妹有了身孕,咱们家几代单传,这好不容易有了个后代,咱们可不能放弃着啊!”
“闭嘴!”金宝的母亲转过头来,怒视正室,“什么时候我说话的时候,你能插嘴了!”
金宝有些动摇了,但是听到母亲的话,又是坚定了起来,“八嘎!”守卫的士兵大怒,准备用鞭子朝着金宝的母亲打去,秋山拦住了,他只是让士兵们把长长的木板朝着墙垛伸出去,又命令金宝的妻子们一个个的要走到城墙上去,“金将军,这是你逼我的,现在我要把你的妻子们都放在木板上,朝着城墙外走去,如果你不同意归顺日本帝国,那么我会让她们一个个的跳下去,直到你同意归顺的那一刻为止!”
“我艹他姥姥的日本鬼子!”金宝边上的盛京将军下马想要把金宝拉起来,“大帅!你给一道命令,我这就冲上前去,拼死也要把老夫人救下来!”
这是不可能的,日本人居高临下,占据了丹东城墙,用火枪大炮,刀剑无眼,肯定会不小心杀死金宝家人,但是不用火枪,那就是现成的靶子!
金宝痛苦的摇摇头,他咬牙咬的流出了鲜血,“不成,我不能让你们去白白送死!”
金宝的福晋们被一起拉上了木板,一个个迎风而立,站在木板上瑟瑟抖,金宝的母亲冷冷的看着这一场景,对着秋山好古说道,“为什么不让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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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千古艰难(三)
“老夫人您应该最晚上去,”秋山好古笑眯眯的说道,像极了一头披着人皮的狼,温文尔雅,却又是丧心病狂,“您是金将军最尊敬的人,放到最后,效果最好。八一中?文网? ?㈠?.㈧8?1㈠Z?㈧.COM”
“罢了,”金宝的母亲心灰意冷,闭上了眼,下定了决心,睁开眼对着秋山好古说道,“你说的不错,金宝最敬重的的确是我这个母亲,我说话他是一定会听的,你把他的那些不中用的女人放下来,我一个人上去劝降就是了!”
“这可不妥,”秋山好古摇摇头,坚定的拒绝了,“老夫人要不一起上去好了,这样一起劝降,效果更好!”
金宝的母亲也一起上了城墙,她慢慢的走出了木板,凌空看着底下的人,金宝肝胆俱裂,高声喊道,“额娘!”边上的人怎么拉都拉不住金宝,金宝就要飞奔走近城墙,他的母亲,喝了一声,“不中用的东西,不许动!”
“怎么?看到你额娘要死了,现在巴巴的上赶着来尽孝了!不中用!废物!滚远些!平时不尽孝,这时候倒是来丢人现眼了!”
金宝停下了脚步,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儿子不孝,不应该把母亲留在丹东城之中!”
母亲温柔的看着金宝,“这有什么!你整顿军队要紧!家人算不得什么,国事为重!”
“老夫人!”秋山好古听着觉得不对劲连忙喝道,“请马上劝金将军归降!”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说,”金宝的母亲站在木板上,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个身处险境,“宝儿啊,这几日不见,你黑了,也瘦了,我原本担心着你被日本人杀了,如今看到你还在,你和你的兄弟们还在,我就放心了,知其不可而为之,这是用兵之道吗?你在讲武堂读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吗?我以为你会整顿兵马杀入朝鲜,没想到日本人用我这风烛残年之躯为诱饵,你竟然甘心上钩,这是我金家本色吗?我问你,你的字是什么!你说!”
“儿子的字,叫做卫国!”
“卫国,不仅要保家,更是要卫国!你记住了!你记住了我就放心了!”金宝的母亲哈哈一笑,“不愧是我金家的儿子!不要以我等家眷为念,要保家卫国,你们这些人都别忘了!你们等都听着,倭寇除尽日,我儿还家时。上马杀敌,才是英雄本色,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比娘们都不如!都给我站起来!额娘有你这样的儿子,足以平生自豪了!我中华男儿岂可受制于倭奴呢?”
秋山好古听着不对劲,连忙喝止,又想把金宝的母亲拉回来,可是金宝的母亲哈哈一笑,“宝儿!额娘今日一死,断绝你妄想之处,我儿要杀尽倭寇,保家卫国,将来用日本人的心肝在额娘灵前祭拜,额娘在九泉之下看见你争气,也含笑无怨啦!”
金宝的母亲,朝着前面一跨步,犹如一只骄傲的仙鹤,从半空之中飞起,高高的飞起,轻轻的坠落在了地面,似乎是一滴水滴,飞溅在了水面上,泛起了阵阵血色的涟漪。
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金宝惨呼:“额娘!额娘!”
“老夫人!”
“额娘!”
金宝的福晋原本一直痛哭不已,这时候也安静了下来,“老爷,杀了日本人,为我等报仇!”随即也一跃而下,跳下城墙,自尽而死。
其余的侧福晋等也一跃而下,就连那个大着肚子的侧福晋也毫不怜惜,“老爷,杀了日本人,孩子一定会再托生来的!”随即跳下。
城下一片哭声,金宝眼眶俱裂,颤抖着跪在地上,丹东城上的日本人慌乱了,他们没想到中国女人居然硬气如此,金宝颤抖着拜了三下,刷的站了起来,“秋山!你别给我废话那什么满汉之分!满人是中国人,汉人也是中国人!这是任凭你怎么巧舌如簧都改不了的!我且告诉你,什么时候都是!在座的无论满汉回蒙,都是中国人!我们自己在家里头怎么闹,也绝不会投靠外国人,更不会投靠你们日本人!兄弟们,我的母亲已经为国捐躯了,”金宝的眼睛慢慢的变红了,“接下去,我要见到这些日本人,全部都死!”
“是!”所有的士兵都在痛哭流涕,却又悍勇绝不畏惧死亡,“给老夫人和太太们报仇!”
金宝半日之内复攻克丹东,亲手诛杀秋山好古,满城日本兵除却逃脱的,其余的一个不留,尽数诛灭,有人在说怪话,慈禧太后丝毫不听,“以家人胁迫,无论如何,都是该死之人!”
母亲和妻子跳楼殉国,和那几位拒绝为日本军人演出的演员们也一概放入了英烈祠供奉。金宝的妻子只剩下那个大肚子的侧福晋侥幸还活着,她摔断了腿瘫痪在床,一辈子无法动弹,孩子当然是流掉了,但金宝十分敬重,请朝廷敕封她为正福晋,并且终身不再娶,服侍妻子到终老。
回到战局,武云迪以金宝为先锋,重新打过了鸭绿江,复又打到了平壤城,武云迪一出马,果然不同凡响,日本人节节败退,一下子又从平壤打到了开城以南,解除了开城之围,载漪也还算争气,不比叶志等人逃回国内,就躲在朝鲜乡下,趁势收复海州并且虚张声势解围了开城,日本人原本想要杀死或者擒获当过兵部尚书的荣禄,不管是作为谈判筹码还是作为宣传的战果都是十分合适的,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们不得不退去。
这样一来,战线又推回到了京畿道,开城的南边,新军倾巢出动,日本人的气势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一日开城的城门大开,武云迪亲至开城左近料理关防,他不得不如此谨慎,因为,慈禧太后马上就要到开城来看望荣禄了。
皇太后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马飞奔而至,进了城门在人的引导下到了荣禄的住所,“大帅如何了?”皇太后焦急的说道,“医药如何?”
三十八、唯一死矣(一)
“禀告老佛爷,”随行的军医战战兢兢,“日本人用了毒箭,大帅的身体,恐怕是有些不好。?八一中文网 ? ??㈧.?8㈧1?Z?㈧.㈠C㈠O?M”
皇太后原本就是一路奔驰而来,血气翻涌,听到这样的消息,越的双眼黑,整个人就要软软的倒了下去,李莲英和边上的人连忙扶住,“老佛爷,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医生素来都是往好的地方说,就算是情况已经是十分难为,但从来都是说的吉祥话,这样说“不好”,想必是真的不好了!
太后牢牢抓住了李莲英的手,李莲英只觉得太后的手湿冷一片,“走,”在宣礼处和神机营的护卫下,太后率先走进了点着昏黄油灯的房间。
房间是茅草的样子,朝鲜人是不用炕的,只是席地卧倒,太后进了此处,只见到昏黄油灯点着的室内,荣禄仰面躺着,她扑着向前,跪坐在了荣禄的身前,荣禄的脸色是骇人的铁锈色,眼眶深陷,嘴唇上已经龟裂,瘦的好像皮包骨头一般,“仲华,仲华!”太后轻轻的喊着荣禄,荣禄只是眼珠子动了动,却没有睁开,慈禧太后转过头,怒视候着外面站立的荣禄亲兵护卫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让你们大帅遇袭!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外面的亲兵护卫连忙跪下下来,“日本浪人趁着大帅在巡视城中的时候,假扮成朝鲜人,用毒箭刺杀大帅,臣等该死!”
“你们护主不力,致使大帅遇袭,是都该死!”慈禧太后冷冷的说道,正要继续落下去,“都拉下去——”
这个时候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有些虚弱,却又十分的清晰,“太后~”
太后猛的转过头,见到了荣禄睁开了眼,对着自己微微一笑,虽然是已经躺在床上,但是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好像是夜空之中淡淡的圆月,虽然是不甚光芒夺目,却永远有着一种从容不迫的神采,“太后,你别责罚他们了,这也原本怪不得他们,是奴才自己个不小心罢了。”
“可他们到底守护你不力,”太后看着荣禄,咬着牙说道,“应该一概处死。”
“太后您不是这样嗜杀的人,”荣禄微微一笑,他的声音很轻,“奴才就算不劝您也不会杀了他们的。”
“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还了解我,”太后默然,“仲华,你放心,我为了要见你,叫武云迪打通了从平壤到此的通道,就算被日本人暗算了,咱们也不怕,恩?我从宫里头带了最好的御医来,叫过来!”太后大声的说道,“叫太医来!”
荣禄摇了摇头,“奴才的身子不行了,只是吊着一口气,来等着太后见一面,原本想着,这开城孤悬海外,只怕到死都没有机会见到太后了,没曾想,天随人愿,我还是最后见到了太后。”
“说什么丧气的话呢?”太后帮着荣禄掖了掖被子,“我在这里了,你安心养病,绝不会有什么差池的,我也决不许你有什么差池。”
荣禄从被子里面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太后连忙拉住,荣禄的手虽然放在被子里,可还是依旧是冰冷无比,“人力有时尽啊,能够在死之前见到太后一面,奴才也心满意足了。”
太后握住了荣禄的手,眼角的热泪忍不住簌簌的落了下来,“我原本就不应该把你派出来的,毕竟你的身子不好,旧年的伤一直都在,让你在京师里头主持军务就是了。”
“从军多年,马革裹尸才是将士最后的结局,”荣禄惨然一笑,“只是我死的实在是太窝囊了。”
“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日本人,”太后的眼眶流着热泪,把脸上的白粉冲刷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让日本国整个为你殉葬!”
“那些都不重要了,”荣禄低低的说道,“太后想要做的事儿,一定能做成的。”
窗外的风吹进了室内,远处响起了枪炮声,这里离着交战线不远,太后竖起耳朵来听着,握住荣禄的手,“好多年了,没有再到战场上来了。”
荣禄咳嗽了一下,抬起头,眼神原本有些散乱了,这个时候似乎咬着牙,重新凝聚起了注意力。
“太后,奴才过了这么久,也一直还没有机会问,您对着我,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那么多年前,你离开了奴才,预备入宫去,奴才是知道你的,绝不会是为了自己个的荣华富贵。”
“后来瞧瞧,应该是为了这个国家吧?”荣禄慢慢的说道,“开创三千年从未有之变局,也不知道您的心思哪里来的,办下了这么好的局面……这些现在都和我没关系了,我就想问一句。”
“太后,对着奴才,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慈禧太后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荣禄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是,都是奴才自作多情了,您这样的人,绝不会被儿女私情所困扰的,是吧?奴才也宁愿您不是因为可怜奴才马上要死了,这才要说假话来安慰我。”
“你说的什么话,”太后慢慢的说道,“我也是人,不是神,怎么会没有七情六欲呢?不是不愿意,实在是不能罢了,你我认识多年,难道不知道,我是最重感情的吗?你我昔日相识一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呢?”
荣禄黯淡下去的眼神突然又亮了起来,他微微一叹,“有这么一番话,我也放心了。”
太后把荣禄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珠泪滚滚,流到了荣禄的手上,“这些年旧人们一个个的离我而去,仲华你,难道也要离我远去吗?不可以这样,仲华,我要你永远陪着我,不能再离开我了。”
“奴才怕是做不到了,”荣禄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红润,叹了一口气,“国中一直从未有过和太后这样私下见面的机会,今日能够这样和您说说话,我也心满意足了,别无所求。其余的事儿,我没必要交代,您是一定会照顾好我的家人的,我对不起我的福晋,不应该娶了她,还对着您念念不忘。”
荣禄低声说着自己的心事,“有时候想想,若是我昔日不顾一切的带着您走,大约您也会跟着我走的,只是人都有自己的镣铐在身上,你想要为了这个国家,我也自然不得不听着家里人,想要出人头地,现在瞧瞧,这些委实太不值得了,人若是不开心,这些荣华富贵,有什么用,太后你觉得如今开心吗?”
太后摇摇头,“有什么开心的?不过我觉得,很值得。”
“但是我舍不得你走啊,仲华。”
荣禄的眼角露出了一滴晶莹的眼泪,他把怀中一个玉佩拿了出来,递给了慈禧太后,“这是太后昔日给我的东西,今日就还给您了。”
他拉住了太后的手,双眼直,直勾勾的看着太后,嘴角带着笑容,突然之间,双手失去了力气,就这样撒手西归,溘然长逝了。
其时冷月冥冥,树阴杳杳,落花寂寂,夜风泠泠,太后就跪坐在地上,握着荣禄的手,默默流泪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远处突然爆炸起了几声巨响,太后侧起耳朵一听,却又听不到什么炮声,只是听着风哗哗吹过树林出的簌簌之声,太后放下了荣禄的手,仔细温柔的帮着他的手放回到了被子里头,拿起了玉佩,放在自己的手心,站了起来,转过身子,慢慢的走出了荣禄一直会留在这里的房间。
她也不看跪满了一地的宣礼处和亲卫等人,抬起头,望着天边的冷月,“快中秋了吧?怎么月亮会这么圆?”
“小李子。”
“奴才在!”
“传旨,瓜尔佳荣禄忠心为国,临阵捐躯,我心甚哀,封,荣禄为郡王,着礼部议定封号,加封,高丽国王,入英烈祠供奉。”
“遵旨!”
“叶志、聂志成等人,耽误军机,弃城而逃,即刻捉拿,枭示众,以儆效尤!”
“嗻!”
“荣禄之亲卫,守护不利,即刻前往前线效力,立有大功才可以免除责罚!”
“臣等遵旨!”
“李鸿章办事不利,致使荣禄牺牲,免去文华殿大学士,兵部尚书,直隶总督,只保留总理对日作战大臣一职,统辖东北、直隶、山海等诸省军务,仍然负责对日作战,戴罪立功!”
“嗻!”
“再告诉天下人,也包括李鸿章,四十岁的时候,英宗皇帝给我带回来了北海;五十岁的时候,左宗棠不负众望,拿下了越南,打败了法国;六十岁的时候,日本人敢来,那我就决不能轻易饶过了他!让李鸿章明白,接下去,我要他打败日本,为我的六十大寿献上最大的贺礼!”
“嗻!”
“报!武云迪来请安了!”
“不必前来!”太后目光炯炯,在深夜之中她的神色很差,但是她的眼神似乎可以爆出光芒来,“告诉他,新军无论死多少人,都要牢牢守住开城一线,不许冒进,要死死的把日本人全部拖在这个地方,熬也熬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