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压力动力(四)
宫女从铜脸盆里拧了一把毛巾,递给珍妃,珍妃又献给光绪皇帝。八一中文网 ≠=≈.≈8=1≠Z≠皇帝接过,胡乱擦了几下脸,就要往外走。
珍妃嗔道:“看你,脸都没擦干净,就急着要走……”
“这可是急事儿,要马上叫起儿的。”
“那也应该好好擦把脸,稳一稳心神才是,”珍嫔拉住了皇帝,又给皇帝仔仔细细擦了擦脸,“朝鲜他们自己个内乱,怎么还要咱们派兵呢?”
“这是惯例,自然是要派的。”皇帝闭上眼,让珍妃擦脸,“只是怎么派,什么时候派,还是要好生讨论一番的。”
“那就派呗,”珍妃不以为然的说道,“咱们可那么多兵呢!”
“咱们派,日本人也会派的。”
“那就让他们也派呗,咱们是去平叛的,又不是和日本人打仗的,”珍妃不以为然的说道,“起不了冲突吧。”
皇帝睁开眼,宠爱的看着珍妃,“日本人就是想要找茬呢,巴不得要和咱们打起来!哎!外头的事儿,和你说了也不懂,算了,你就好生呆着吧,等着朕回来一起用晚膳。”
“是,臣妾恭送皇后。”珍嫔半蹲了下身子行礼,她有一点好,自己不懂的事儿,从来不和皇帝争执分辨什么,等到皇帝出去,珍妃把毛巾一丢,放在了银质宽边木胎荷叶样式的脸盆边上,自己坐了下来,太监们收拾了一下,退了下去,珍妃的贴身宫女左右瞧了瞧,没看到闲杂人等,悄声禀告道,“皇后今日招了李鸿章的女儿入宫了,这会子正在景仁宫呢。”
珍妃的远山眉不由得微微一挑,“皇后居然真的把李菊耦给带进来了,”珍妃若有所思,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哼,还真是贤后呢,张罗着要给皇上选妃,还要选这么一位家世厉害极了的女人进来。”
显然皇后的意图,珍妃已经明白了,“哎,棒打出头鸟啊,”她有些自怨自怜,“如今这六宫之中,四嫔,只有我才封了妃,大家伙的眼睛都看着我呢,皇后也不例外,”她的朱唇轻启,“就盯着我的恩宠来了。”
“奴婢倒是觉得娘娘也无需担心什么,”宫女低声说道,“奴婢见过那位李大小姐,长得倒也不算太出众。”
“嫔妃原本也不是都靠着长相的,有的人靠的是贤德,比如咱们的皇后,有的人是靠着才能,比如皇太后她老人家,而李小姐,如今看出来的,就靠的是家世,别的才干贤能还不知道如何呢。”
珍妃叹了一口气,“皇后把李菊耦拉起来,就是为了分我的宠来的,也真是没法子,恩,”她微微思索,“让妹妹一起过来吧,你去叫,就说是陪着皇上用晚膳。”
“是。”
珍妃低下头,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时候人力有时尽,哎,这个肚子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呢,若是能够先生下一儿半女,我有了依靠不说,也不用老是受皇后的气了。”
皇后选了景仁宫,是大有深意的,这里离着皇帝读书的毓庆宫最近,就是前后幢宫殿,不过是一射之地,而且又在东六宫,离着皇太后的宁寿宫也是近的,这样两边都可以照顾周全,可见皇后的良苦用心。
皇后也不在正殿见李菊耦,只是在边上的花房,她种了好些茶花,北地气候寒冷,茶花这个时候才刚刚开放,皇后也不喜欢用烧炭的法子催开花朵,只是自己精心照顾着,所以这个时候正是茶花盛开的时候,十八学士、半面娇、兰花佛手,紫玉兰,满地碎金,等等名贵品种不一而足,皇后选在这里见,就是为了避免在正殿的正襟危坐,可以私底下说一些话来,皇后给一株淡绿色的山茶花剪了一些旁逸斜出的横枝,“李小姐你入宫的机会也不少,可往日里头,咱们见面的虽多,可能够这样一块儿说说话,到底第一次呢。”
李菊耦静静的站在边上,听到皇后这么说,不由得笑道,“娘娘素日里忙,菊耦不敢轻易打扰。”
“也没什么忙的,”皇后放下了银剪子,伸出手邀请李菊耦在边上坐下,这里放着西洋的几张靠背椅子和一张茶几,宫女们奉上了茶来,“李小姐请用茶。”
“今个请你来,倒也不是单纯为了聊天,实在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告诉您,当然,也是要您同意的事儿,”皇后放下了盖碗,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知道李小姐是新派的作风,人品出众,不和寻常女子一般的流于世俗,故此我也就直说了。”
“李小姐您风华正茂,却是不知道,这心中的如意郎君有了人选吗?”
李菊耦脸上微微一红,却也不害羞,“目前倒也没有看中的。”
“老佛爷也操心着你的事儿,”皇后说道,“我也是报着给皇太后分忧的意思,请你谅解一二。”
李菊耦摇头表示不会如何,皇后又说道,“论理,咱们彼此不熟,我也不能够开这个口,只是我到底是想要看着好事儿办起来的,李小姐既然是没有如意郎君,那么,自然也是应该要婚配的,”比如这山茶花,皇后朝着边上开的极好的淡绿色山茶花看去,点点头说道,“养在深闺人未识,一朝成名天下知。不如,李小姐的婚事,就由我来张罗着如何?”
李菊耦身子震了震,“这,臣女叩谢皇后娘娘大恩,只是臣女性子古怪,只怕会让娘娘操心过甚的。”
“这花儿啊,”皇后站了起来,又重新回到了那盆淡绿色的山茶花面前,用着银剪子复又修剪了起来,“养在家里头总是没有意思的,总是要放出去,博得大家伙称赞一回,欣赏一回,这才是有了存在的意义,我呢是俗人,也只能领会到这层道理了。”
“老佛爷偶尔说起,说后世之中,也有女孩子不愿意成家,孤独终老的,这话,我倒是也信,若是换一个角度,”皇后手里剪刀咔擦咔擦,剪下了几只山茶花。“我也不愿意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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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皆为一事(一)
“若是换一个角度,我若是有好的出身,又有丰厚的银钱,我也不想结婚,更是不愿意入宫。”
边上的侍女早就准备好了一只宝蓝色的乾隆仿汝窑双耳梅瓶,皇后也不看着李菊耦那张听到皇后吐露心底话而有些震惊的面庞,把剪下来的插话插入了梅瓶,“可如今这个年头,这个想法可是大逆不道的,”皇后转过头看着李菊耦,“自然,我知道李小姐,是阆苑仙葩,不愿意沾染俗事,如今有个好去处,一不用管家,二不用服侍公婆,三也不用柔顺夫婿,四么,若是你不愿意,也不用诞育子嗣,真是最自由自在的地方,自己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知道李小姐,有没有这个想法啊。”
李菊耦默然,她又不是笨蛋,岂不知道皇后说的地方是那里,“皇后娘娘抬爱了,只是怕菊耦不配。”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寂寞开无主,这是咱们女人最可怜的事儿了,”皇后继续剪着山茶花,“名花还需有人赏,有人懂得,我是懂你的,李小姐,虽然咱们交往不多,一来,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可以深交,二来,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特意来问问你。”
皇后走了过来,站着鞠躬零下对着李菊耦说道,“李小姐愿意住进宫里头吗?”
李菊耦刷的站了起来,“臣女不敢,臣女旧年就和皇太后禀告过,不愿意入宫。”
“此一时彼一时也,”皇后不以为忤,“那时候李小姐在看《简爱》吧?要知道,哎,在咱们中国,只怕是没有那样的机会的,若是再有权势也只能是在这极为狭小的地方跳舞,跳不出去的。我也听说过外头的那些谣言,都是无稽之谈,那个张佩伦,整日里头在秦楼楚馆,不成体统!但是换句话来说,这朝中国中多少子弟,李小姐可是有看中的人吗?若是看中,您请说出来,我直接赐婚,若是我搞不定,就请老佛爷出面,绝没有不成的道理。”
李菊耦摇摇头,木然说道,“哎,赐婚也要两情相悦啊,若是不谐,也是没意思。”
“就是这个道理,你是明白人,”皇后坐下来,拉起了对面李菊耦的手,“昔日在圆明园,皇上心里就有你,不然也不会让我在这里问你的意思,”李菊耦的手想要缩回去,却被皇后牢牢抓住了,“我虽然是皇后,可到底也要听皇上的意思,何况我和你虽然没有多的交往,可也是神交已久,今日一谈,的确,你是有个脑子的人,不比有些人,本宫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知道你淡泊名利,喜欢做自己个的事儿,那试问古今中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女孩子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儿?那也只有后宫了。”
“皇上喜欢你,但是又尊重你,这对于女孩子是最难得的,我虽然贵为皇后,但这个位置,也不是我自己想坐的,许多情况咱们不由自主的时候多些,可皇上是尊重你的,这是最难得的事儿,你若是不愿意,回绝了皇上,他也绝不会硬要下旨让你进宫。皇上,才是好的良人啊。”
李菊耦低头不语,的确,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不愿意进宫,只是还存在着对于生活对于爱情有许多的幻想,可这么久了,见得事儿多了,心渐渐就冷了,渐渐就死了,比如张佩伦那种人,虽然秦楼楚馆算不得什么,可一味着整日窝在艺妓馆里头,那又算什么呢?李菊耦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开口。
皇后却露出了一个事成的笑容,她又拍了拍李菊耦的手,“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刚强了些,可不是难说话难相处的人,皇上看重你,我也喜欢你,你入宫之后,若是喜欢,各宫逛一逛,若是不喜欢,自己做自己的事儿,也不用理会别人,皇太后老佛爷,你还不知道她老人家的为人吗?宫里头嫔妃这么多,子嗣的事儿,也不用你操心,看看,这是多好的地方啊。”
“李总督在外头为国操劳,可你的事儿,他也是关心着的,这也是为国分忧了。”
话说到了这份上,自然也就知道皇后的意思了,李菊耦低着头不说话,皇后微微一笑,招呼宫女,“这个绿牡丹,开的不错,应该要送出去,送一瓶到养心殿吧。再给李小姐留一份,留着回去赏玩。”
皇后只是喝茶不说话,似乎在等着李菊耦说话回复,这个时候,皇后宫中的掌事太监邢彩福进来,打了个千,凑在皇后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后听了禀告顿时脸色大变,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邢彩福,邢彩福点了点头,皇后想了想,眉心一皱,下了决心,“李小姐,这事儿虽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过,这到底是应该着急的事儿,无论如何,你今个应该要给我一个意思,成还是不成,或者是还要想一会?这都可以。”
过了半盏茶的时候,皇后拉着李菊耦的手笑眯眯的从花房出来,李菊耦福了福,边上的宫女捧着一个梅瓶随着李菊耦离开了,皇后就站在台阶上,拿着帕子笑容满脸的看着李菊耦离去,等到李菊耦转角离开,皇后的脸这才阴沉了下来,“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准备在朝鲜派兵了?”
“是这个意思,朝鲜的东学党起义,已经火烧连营,堵不住了,朝鲜五分之三的领土,除却几个有数的大城市之外,全都被东学党这些叛逆霸占了,朝鲜国王上表,请咱们大清出兵镇压,王世子也电报恳求万岁爷兵呢。”
“那么李菊耦的事儿,就不能再拖了,”皇后果决的说道,“给皇上纳李氏,刚好可以让李鸿章更用心一些办事当差,不至于给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耽误了朝鲜的事务,静雅在那边必须要安全妥当,不能够有任何闪失。”
“嗻!奴才听说,端郡王也在朝鲜,要不也让皇上电报去?”
二十八、皆为一事(二)
“外头的事儿,不要多嘴,皇上自然有决断。??八一中文网 ==≤.≤”皇后淡然说道,“朝鲜的事儿,皇上只有比咱们更急的,我只要管好后宫就是了,等会皇上下了朝,请他过来一趟。”
“可珍妃请了瑾嫔一起,在养心殿的后殿等着皇上一起用膳呢。”
皇后微微冷笑,“这样的女人,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却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兵法的最高境界,只是想着这窝里闹腾什么,手段实在是低了一些,她是在朝着我抗议呢,抗议我把李菊耦拉进宫来,想着分她的宠,心里头不舒服呢,不错,我就是要分她的宠,我入宫之后就不是为了皇上的宠爱来的,有皇上的宠爱,我一点也不在意,可仗着皇上的宠爱来朝着我不尊敬呲牙咧嘴的,那我就容不下她了。”
皇后缓缓走下太监,绕过游廊,走回到了正殿的暖阁里头,盘膝坐下,“分宠只是顺势而为,最要紧的还是外头的事儿,能够帮皇上做一点自己的事儿来。”皇后扬了扬脸,“请皇上下了朝过来,就说之前我说的事儿,办成了,请皇上来商议接下去如何办,皇上是最关心朝政的,不会不来问李菊耦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李菊耦的事儿,可是关系着朝鲜的事儿!”
。。。。
汉城的朝鲜通商大臣衙门,就在景福宫外头的东南角过去四五里路,恰好是日后韩国最为繁荣的步行街明洞,袁世凯看中这个地方,在朝鲜买下了这一块地,用水泥和钢筋混泥土,新建了十分巍峨气派的通商大臣衙门,按照袁世凯的说法是“既然是上国驾临此地,就不能修的太小家子气,丢了上国的脸面。”
袁世凯素来最为欣赏的人物,就是东晋时候的宰相谢安,在大破前秦苻坚的淝水之战的消息传到谢安处的时候,还是在镇定自若的下棋。每逢大事需静气,这是他时刻要提醒自己的座右铭,可这一条座右铭,今个是被他抛到爪哇国去了,袁世凯怒气冲冲的对着面对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子说道,“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是个使节的话,我现在就叫人宰了你!”
对面的这一位,是日本驻朝临时代办杉村俊,“袁君息怒。”杉村俊鞠躬道,“请容我再解释一下,我们派遣军队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使馆和侨民,绝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你别废话,之前两国已经有所约定,没有两国协商的情况下,不得再派遣军队进入朝鲜,这个条例,你们日本人是睁眼瞎?瞧不见呢?”袁世凯不耐烦的挥挥手。
“可恕我直言,贵国的端郡王他们不是也增加到了朝鲜了吗?”
“那并不是军队和士兵,”袁世凯睁眼说瞎话,“只是贵族而已,他们护送世子嫔来朝鲜的,并不是用为作战的军队!”
“但是我们派遣的只不过是几百人的地方警察而已,”杉村俊解释道,“单纯只是为了保护侨民而已。”
袁世凯阴冷的眼神盯着杉村俊,想要在他的眼中找出什么端倪出来,“甭给我玩这一套!我是太知道你们日本人了!百余名的后面就是庞大的作战部队吧?”
杉村俊在震怒的袁世凯之前,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袁君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我们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再重申一次,我们只是为了保护侨民,维护朝鲜地方的平安稳定而已,绝没有其他的心思,如果袁君觉得我们日本增派的这一些人太多会影响朝鲜地方安定的话,贵国也完全可以派兵来朝鲜啊!”
袁世凯冷冷的看了杉村俊一眼,“那是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再告诉你们日本人一件事儿,朝鲜是中国的朝鲜,不是日本的朝鲜,想要在朝鲜惹是生非,先要问过我同意不同意。送客!”
“这些该死的日本人,”袁世凯咬牙在花厅之内来回踱步,“才安分守己了多少时间,就又要在这里惹是生非了。”
袁世凯在这里,也算是带出了一支武力不俗的军队,地下的千总马彩彪对着袁世凯说道,“大人,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把日本人先干了再说!”
“不行,”袁世凯摇摇头,“现在朝鲜国内风雨飘摇,咱们这点兵,早就被闵妃盯上了,一日三四趟的来催请,要我兵征讨外头造反的东学党人,若是咱们这个时候先制人,不仅朝鲜人不高兴——日本人不高兴算不得什么,我只怕李中堂和朝中不高兴,觉得咱们因小失大,不顾及朝鲜的局势,可日本人想要派几百警察来,这算不得什么,但是我现在,”袁世凯烦躁的说道,“就是不知道日本人有什么后手,再来一趟甲申倭乱,我可是又要重新开始了!何况以前把日本军人变成浪人偷偷的在朝鲜流窜,我倒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毕竟不是成建制的,可如今这几百号人,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来,这里头有什么企图?”
“大人,”边上一个英姿勃器宇轩昂的青年军官对着袁世凯抱拳行礼,“大人何须担心日本人有什么后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如今正经有高个子在汉城,咱们若是拿不准主意,径直找高个子的人去请他做主就是了,何须在这里伤脑筋呢。”
袁世凯听闻此言,不由得抚掌大笑,“好你一个赵冠侯!”他指了指那个英俊的军官说道,“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没想到你打仗打的好,这脑子也是够用的很啊,你说的不错,”他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高个子的人还在,我担心什么?来,准备马车,我要去求见端郡王,冠侯,”袁世凯叫上了赵冠侯,“送佛送到西,出主意也要出到底,你也别闲着了,跟着我一块去,等会说不准还要你挥作用的机会呢!”
二十八、皆为一事(三)
袁世凯带着赵冠侯一起出了通商衙门,朝着西北方向骑马而去,纵使是各地频繁生暴乱,可汉城乃是朝鲜国都,百业兴盛,自然不会有什么颓废之感,但是行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不安的神色,特别是见到骑着高头大马的袁世凯等人,脸上更是露出惊恐的表情,纷纷避让不及,赵冠侯是个细心的,素来朝鲜人对于清国服饰的人极为恭顺,为何今日有这样避瘟神一样的神态出现?这倒是值得要再查看查看了。??八一中文网 ==≤.≤
朝着西北方向骑了一会马,就到了朝鲜招待清国使节贵宾的德寿宫,这里原本是作为朝鲜国王的别居之所,或者是让太妃等人休养的,端郡王护送世子嫔来此,朝鲜国王也不过是郡王衔,两人敌体,自然不好安排到四方馆去,于是特意腾空了德寿宫出来,请端郡王一行人住下。
袁世凯在德寿宫宫门“大汉门”下马,和赵冠侯一同进了德寿宫,这里头古柏深深,宫殿深幽,素来是极为清净的地方,可袁世凯刚刚走进宫殿,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了阵阵管乐之声,夹带着阵阵喧哗,显然里头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热闹的很。
袁世凯看了赵冠侯一眼,“端郡王可真爱热闹。”
“天潢贵胄,”赵冠侯笑道,“自然是要场面大一些的。”
袁世凯摇了摇头,虽然是爱热闹,可这里到底是国王的别宫,在正殿里头嬉闹,好像也过了些,他们两个走进了正殿,端郡王等一帮人,穿着宽大的朝鲜衣服,正在笑眯眯看着几个艺妓在弹奏伽倻琴,还有两个在跳着舞蹈。袁世凯连忙上前拜见端郡王,“给王爷请安。”
“老袁来了啊,”载漪懒洋洋的点点头,“坐吧,咱们算都是新军一脉的,不要称呼什么王爷了。你若是瞧得起我,叫一声副都统就是了。”
袁世凯知道这些宗室,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若是逆了他的意,只怕是比什么得罪了都还要倒霉,“是,都统大人,您今个有乐子也不叫上标下,可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载漪哈哈一笑,又紧紧的搂住了自己两边的艺妓,“你老袁在朝鲜好生威风,简直就是朝鲜的太上皇一般,我这里的这些艺妓,怎么能入你老袁的法眼?就不贻笑大方之家了。”
“都统这说的是什么话,”袁世凯连忙摇头,“委实是折煞标下了。”
载漪哈哈一笑,朝着起舞的两个艺妓摆摆手,两个人一前一后,依偎住了袁世凯和赵冠侯两个人,见到袁世凯脸上十分惶恐,“我说笑而已,老袁你也不必当真,不过你在朝鲜差事办的的确是好,若是不好,我今个也没有这样的乐子。”
“你老袁今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了。”载漪摸了一把边上艺妓的裙子,那个艺妓吃吃的笑了起来,袁世凯也不是吃素的人,把边上的艺妓也拉了过来,上下其手,“说起来倒也没什么事儿,只是给都统大人请安,看一看,可有什么短缺的没有?若是有什么短缺的,我一准要派人找出来,让都统大人安心才是!”
“这里一切都好,这些高丽的艺妓,可真真是色艺双全,本都统骑惯了烈马,咱们北京城里头的那些娇滴滴的扬州瘦马,真是不够本都统玩的,高丽这里头,身子都很健康啊,”载漪靠在朝鲜艺妓的脖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可堪驾驭!”
边上几个人哄堂大笑,“都统大人最是风流不过了,若是在三国时候,又是一位揽小乔入怀的羽扇纶巾周公瑾!”
袁世凯哈哈一笑,“若是都统大人能够把这朝鲜当做自己个的家,世凯也就放心了。”
“只是还有一点,我倒是正不满意,”载漪摇头晃脑的说道,“若是你老袁把这一点都办好了,我可真真是在此地要乐不思蜀了。”
“都统您只管吩咐,我拼了命也要做到的。”
“这些朝鲜艺妓漂亮的很,汉话说的也溜,只是这弹的琴和唱的歌,可真是倒人胃口,除此之外,倒是这简陋的吃食都没关系了。”载漪遗憾的说道,“可惜这里头就只有三等的班子,连个角儿都没有,我倒是想听会戏,馋了好久了,却这一时半会都听不到了咯!老袁!”载漪吩咐道,“你若是能给我找一个唱老生的来,我这是真真服你!”
“实在不行,你老袁给都统大人扮上也是咯!”边上的人瞎起哄。
“哎,不得无礼,”载漪懒洋洋的反驳道,“不可以失了体统,老袁,他们都是不成器的家伙,是玩笑话,你别当真。”
袁世凯这里倒是有些服气了,这些宗室也不尽然都是纨绔,载漪虽然为人混账了一些,可到底还是知道体统的,自己这个通商大臣在朝鲜就是太上皇,若是粉墨登场唱戏,自己丢了面子不说,丢了朝廷的面子可就是不好了。
“原本倒也可以唱一唱,只是我这样的肥胖,”袁世凯摸了摸自己肥肥的下巴,“扮上了只好唱黄天霸,倒是不能唱老生了。”
“是这个理儿,这里的三等班子,只有一个唱青衣的,却没有唱老生的,我最喜欢听的四郎探母,只怕就没人演这个杨延辉了!”
袁世凯听闻倒是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赵冠侯,赵冠侯点了点头,袁世凯当即对着惋惜不已的载漪说道,“真是瞌睡就遇到了枕头,都统大人,您找的那个班子,就差一个老生不成?”
“就是差一个老生!”载漪叹道,“怎么地,你老袁还真有法子呢?”
“自然是有法子的!”袁世凯笑道,“我身后的这一位兄弟,唱的老生可是人人听的都夸赞的,人称天津‘盖叫天’!”
载漪却是不信,“我时常在京中御前伺候,京中名角我听得不知道多少遍,盖叫天也听了不少,别打算哄咱们!”
“绝不敢欺瞒都统大人,”袁世凯拱拱手,“若是不信,拉出来遛一遛就是了!要不先扮上?”
二十八、皆为一事(四)
载漪却是有些懒洋洋,“你老袁这么说,我也就给这位兄弟一个面子,来人啊,带下去叫那个戏班子帮着扮上,再叫人把殿门大开,跪坐着真是不爽利,咱们就在殿内喝酒,听听老袁你,唱的是哪一出戏!”
赵冠侯起身潇洒的抱拳离开,袁世凯劝酒不提,又问,“朝鲜最近的日子可是不太平,都统大人,您手里头这些兵将,”袁世凯环视狼藉在地的众人,不由得点了点头,“可都是见惯厮杀的,若是在这里头闲置着,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八一中文 ≥=.”
“我是护送世子嫔来汉城的,”载漪笑眯眯的和边上的艺妓调笑着,听到袁世凯这么说,不屑的说道,“可不是对付那些乡下把式来的,说起来,这朝鲜国王可真是废物一个,不过是一些乡巴佬,居然丝毫不能弹压他们,怎么的,那老李头,请你出来当说客了?”
“这并没有。”
载漪嗤笑,“想着他的脸皮也没有这么厚,还要把咱们这些儿女亲家的宾客拉上去打仗。”
“可他已经请表上奏要求朝廷出兵弹压了,”袁世凯苦笑道,他倒是把自己个推得一干二净,“世子也电报给皇上,恳求出兵。”
“若是出兵,都统大人这里的一支精兵,可必然是要就地征的。”
载漪顿时酒醒了一半,“怎么,我这里三千人的队伍,就是要被人惦记上了?我倒是不怕见刀见枪,若是今个对付日本人,二话不说,自然就上了,可对付这些泥腿子,难道还要我端郡王,新军的副都统亲自出马?这些,”他随意摆了摆手,“在座的,不是哪一家的小贝勒,就是哪一家的少国公,都是有身份的人,叫有身份的人,去做这些掉档次的事儿?可不成!”
“就是!”一个五大三粗肥头大耳,但看上去很是彪悍的胖子高喝了一声,“都统老爷仗义!说的话就是咱们心里想说的话儿!咱们这三千人,带着这么样枪大炮来,可不是为了单纯送亲的,就是为了防备小日本鬼子,免得咱们的属国朝鲜被日本人欺负咯!若是我这身边这漂亮的美人被日本人霸占了,那我可是真心疼死了!”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
载漪这个时候目光炯炯看着袁世凯,“我说老袁,你是不是想着借朝鲜人的刀,来试一试我这磨刀石怎么样啊?”
“天地良心,”袁世凯诅咒誓,“都统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儿?别说咱们无冤无仇,就比如这常熟相公和合肥中堂,两个人再怎么不对付,若是一齐到了这朝鲜,难道还窝里斗不成?大敌当前,总是一致对外的,我袁世凯虽然读书不多,可这忠义两字,是万万不敢忘却的!”
“你知道就好,”载漪复又懒洋洋了起来,“咱们都是中国人,记住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袁世凯又准备说话,不曾想外头胡琴咿呀,鼓点咚咚咚的就敲了起来,载漪就着边上的艺妓的手,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的不以为然,“这鼓点,比起京中的几个大班,可实在是差远了。”
“您老是行家,行家一听,就知道有没有咯!”
赵冠侯长得英俊,虎背蜂腰,身材高挑,扮上了杨延辉,十分英俊潇洒,夹着一股风流气儿,不单单是载漪眼前一亮,边上伺候的艺妓们也忍不住斜着眼偷看,“金井锁梧桐~”这开口第一句话,载漪一听,就知道,嗨,今个的确是角儿来了!
开场的一句念白,就将殿内的所有嬉笑声一下子全部消除了,“长叹空随,一阵风。”
开场白之后,赵冠侯坐了下来,先自陈身世,又自怨自艾,想起当年金山滩一战:“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想当年沙滩会,”这里迅的转成了流水腔,“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我被擒改名姓身脱此难,困番邦招驸马一十五年!”
一段唱完,载漪是真服气了,他的眼中露出了十分震惊欣赏意思,“好啊,好啊!”载漪摇头晃脑的细细品味,“这样又透又亮,又带着一股子沧桑气息的嗓子,没有几十年的训练,是出不来的,我瞧着老袁你这位兄弟才二十出头吧?那就不是历练出来的,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杨延辉一番感叹之后,铁镜公主就上来了,这一位青衣长得还不错,只是似乎有些畏畏缩缩的,看着就不大气,果然这一唱,龙凤比较,就落了下风,载漪也只是强忍着听,“之前听着倒还好,可和你这位兄弟一比,可就真是山鸡和凤凰比咯!”
“我本是杨四郎把名姓改换,将杨字拆木易匹配良缘。”
铁镜公主惊慌失措过了头,不像是雍容大度的公主,倒是有些像游园惊梦的杜丽娘,就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嗓子和赵冠侯也不够透亮,细若游丝偏偏又有点声音,载漪不耐烦的听了铁镜公主和赵冠侯的对唱,最后就等着这么一下子了,铁镜公主答应盗来金鈚箭,杨延辉这满腔郁闷转为喜悦,那嗓子就好似云雀一下子就冲破云霄,直上青天了!“不由本宫喜心间,站立宫门,”这时候按照规矩都是要换气的,可赵冠侯偏偏要展露绝技折服载漪,换气也不换,一下子行云流水般的唱了一个高音的花腔,“叫小番哪!”
载漪听得只觉得后脑勺麻,刷的站了起来,挥着臂膀叫了一声好,大殿内掌声雷动,饶是袁世凯不懂戏曲,也觉得这赵冠侯唱的委实是好极了!
“好啊好啊,”载漪摇头晃脑,“这样的嗓子,天下那里去不得?只怕是日后在御前伺候当差也是够够的了,老袁啊,你帐下有人才啊!”
二十九、处处筹谋(一)
袁世凯笑眯眯的慢慢鼓掌,赵冠侯也不卸妆,带妆上前谢恩,“都统大人,您说,下官这唱的怎么样?”
“我狗眼看人低,”载漪笑眯眯的自贬,“没看出来您这位真佛,您可不能放在心上,好家伙,原本这铁镜公主的旦角我听着还可以,只是听了你唱的之后,货比货,就该扔了!那就没法子入耳朵了,佩服佩服,先敬一杯酒,来人哪,也给那铁镜公主赏,他搭着这位名角儿,被虐的可真够惨的。八一中文网 ≈≠=.=8=1≥Z≠≥.≈C≤O≥M≈”
载漪是真性情,这会子看中了赵冠侯,真真是死心塌地的喜欢,亲自给赵冠侯斟酒,又先干为敬,“好家伙,这好几个月没听到这么原汁原味的西皮流水了,今个可真是唱的我头顶三花都冒出来了!”
边上的宗室勋贵子弟,虽然在新军当差,可京中流行的就是京戏,唱戏唱的好,登门入室,入宫时时和帝后见面也是寻常之事,这个时代的名角儿可是比后世的明星还要红,载漪等人什么人都不服气,就服气这嗓子好的。
于是又拱手请赵冠侯再唱一段,解一解大家伙的渴,“倒也不必配戏了,赵兄弟这嗓子,只怕是袁紫云请来配着,还差不离,这里头没人配的上!”
袁世凯正有求载漪,自然有求必应,赵冠侯也不客气,上台又唱了一段文昭关,好家伙,把底下见过世面的人,震得是如痴如醉,等到这一段堪堪唱完,就连边上不懂京戏的朝鲜艺妓也纷纷鼓掌叫好了起来,“好家伙,老袁你这是那里挖来的宝贝啊?”
“这一位赵兄弟,是我昔日在津门混日子的时候结交的,原本是道上的好汉,为了兄弟的生意,狠心剁了自己的小手指头去典当,也是狠人一个,我瞧着他忠肝义胆,可堪造就,这就是把他带到朝鲜来一起混口饭吃,他倒是争气的很,学了一口好洋文,又惯会在风流场子里勾引一些洋婆子,消息打听的不错,又有主意,算的上标下的智囊了。”
“那你这一位智囊,还有什么新鲜招数啊。”
袁世凯笑而不语,“都统大人,我这位兄弟唱戏一流,武艺也是一流,手枪是百百中,弹无虚。大人要不要瞧一瞧?”
自然是瞧一瞧的,唱戏和武艺可都是挠中了载漪的痒痒肉,他连忙吩咐,“把库房里的手枪拿一把出来,让赵兄弟试一试枪法!”
赵冠侯傲然挺立,就站在大殿的檐下,也不瞄准,挥洒自如,对着五十米开完的四个瓷瓶子连连扳动手枪,“砰砰砰,”弹无虚,所有的瓷瓶全部粉碎,载漪又是拍手叫好,“好枪法,这连射之技,我就在新军中看过几位教官试过,别的人一概不成,就凭你这一手枪法,入新军当一个射击的教官绰绰有余了。”
显然载漪对着赵冠侯十分的喜爱,“这可是金陵军械厂出产的仿制美利坚国的左轮手枪,虽然是仿制,可咱们比美国的那个更轻便,听说是马克沁,就是明闪电枪的那位,帮着改良了一番,我出来才带了两箱手枪,二十箱弹药,你既然是神枪手,配得上这枪,我就把这枪送给你了!”
赵冠侯利落的举起了右手,在自己的眉边竖起,敬了一个新军之中才使用的新式军礼,果然这样一动作,载漪更为满意,但是赵冠侯却是推辞不就,“标下谢过都统赏,只是这手枪虽好,标下却是不敢领受。”
“恩?”载漪不悦的皱眉,“你可是瞧不起我不成?”
“标下绝不敢有此意,只是标下许多兄弟都是极为喜爱国中所制的优良军械,特别是这手枪,女人爱妆,男人爱枪,再对也不过,标下一看此枪,就好似失了一条命一般。可若是标下一人独得此神枪,兄弟们均是没有,反而闹了嫌隙,标下宁愿受都统大人责罚,也不敢领受此枪!”
袁世凯心里怒赞,这赵冠侯,实在是厉害极了,这么一番话,把自己想要说却是不能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载漪不以为意,“你这话就把我小瞧了,女人爱妆,男人爱枪,这话听着可真是带劲,既然是你的兄弟们都爱枪,看上去你还是个重兄弟感情的,好,我喜欢的很!唱戏唱的好,武艺又上佳,又是重兄弟感情的,你前途无量,今个我也豁出去了!”载漪吩咐,“把那两箱手枪和弹药,一起拿出来,都赠给赵兄弟!”
赵冠侯大喜过望,单膝跪地,“都统大人王侯万代,标下生受这样的大礼了!”
“起来吧,起来吧,都是自家兄弟,就不用这样老是跪啊跪的,老袁啊,”载漪对着袁世凯伸出了手点了点,“今个算是真的便宜你咯!”
“都统大人的大恩大德,属下铭记不敢忘,”袁世凯站了起来,朝着载漪拱手行礼,他的脸上露出了郑重的表情,“标下已经决定,出兵汉城,要把汉城左近的乱党先扫除干净,不能辜负了都统大人的赠枪之恩!”
“恩?”载漪有些惊讶,这个袁世凯之前,不是之前还想要自己个出兵平叛么,怎么这个时候又是要自己个出兵了?这天下可是没有无利不起早的事儿啊。
“只是汉城这里,若是没有精兵驻守,标下怕日本人又要蠢蠢欲动,所以标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想要我帮着你守住汉城?”
“标下不敢,只是想请求都统大人,帮着守住景福宫就是。其余的人,也不值得都统大人来守。”
“这样的话,”载漪眼珠子一转,“倒也不是不可以,去对付那些泥腿子,我是懒得去,若是拱卫汉城,不让日本人借机生事,本都统自然是轻轻松松办得到的。”
“多谢都统大人,”袁世凯脸上露出了大喜的表情,复又鞠躬行礼“有了大人镇守,标下实在是放心极了,日本宵小,绝不敢在大人虎威之下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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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处处筹谋(二)
“这事儿好办,”载漪大大咧咧的说道,“闪电炮再给你一座,让你出去平叛也有些用处,那些泥腿子,一通扫射,只怕就要大败而归了,杀鸡不用宰牛刀,但是有了牛刀,多少杀鸡也快些。八一中?文? ㈠㈧?.㈧8㈠1㈠”
这下袁世凯可真是喜出望外了,没曾想自己想了许久的闪电炮既然这载漪愿意送自己一把!“多谢都统大人!”
“先别急着谢,我也不是白送的,”载漪慢悠悠的说道,“日本人用平叛的理由要派警察过来,你多多少少也要抓紧一些,我帮着你驻守汉城,必然无忧,你快着些兵平叛吧!”
“拿了好处,可就要办事儿了。”载漪笑着说道,“你在外,我在内,快着些把叛乱控制住了,不能让汉城遭了秧,其余的地方,想必日本人呢也看不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叛乱,咱们就可以好生,”他朝着后头躺去,艺妓的肉垫子软绵绵的,靠着真是舒服,载漪呻吟了几声,“好生在这朝鲜再享受几日了。”
袁世凯从大汉门里头出来,挽起了自己的袖子,笑容满面,“今个可真是好日子,”他对着赵冠侯说道,“空手套白狼,赚了不知道值多少钱的军械了!冠侯,你办的好!”
“大人,”赵冠侯有些不解,“您怎么把汉城给郡王爷了?还自己个要出京平叛,汉城可是好地方啊。”
“咱们当兵打仗的,千万不可以被繁华迷惑了双眼,”袁世凯心情极好,今天也愿意多说一点,“汉城虽好,但是不是带兵打仗的地方,日本人想要蠢蠢欲动,汉城已经不能待了。”
两人骑上马,慢悠悠的准备回通商衙门,“大人,您何出此言啊?难不成,”赵冠侯惊讶极了,“日本人势大,咱们都挡不住?要知道您在甲申年的时候可是打败了日本人。”
“此一时彼一时了咯,”袁世凯摇摇头,“日本人这一次,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可能兴师动众,就只是带两百警察来,这背后一定有阴谋,只是我如今啊,哎,站的不够高,看的不清楚,只是觉得这里头有不对劲,日本人对着朝鲜图谋已久,不可能一直小打小闹,而咱们就这千余人,能济什么事儿?咱们可是新军都算不上啊!”
袁世凯有些心灰意冷,“瞧见人家了没有,随随便便就是那样好的枪炮,咱们才是土包子泥腿子呢,对付着浪人,勉勉强强够,可想要对付日本军,眼下还是不成的,我也不知道日本人想要干什么,但若是他们对着汉城存了觊觎之心,兴兵来攻打,你觉得咱们的一千人,挡得住吗?”
赵冠侯虽然热血,但也不是愣头青,他沉默了一会,“只怕是挡不住。”
“可咱们挡不住,又有守土之责,以前倒也没事儿,可洪杨之乱,杀了多少临阵脱逃失陷城池的督抚大佬?你还年轻自然是记不得,我也不知道,但总是听说过的,这些年,从未有人敢失陷守地,咱们守不住,丢了汉城,将来第一个杀头的就是我,再接着就是轮到你们。”
“我可不愿意把脑袋丢在汉城这个小地方,”袁世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摇头晃脑的说道,“我袁某人可还想着飞黄腾达呢,小命丢了,不值当,昨个读书,见到重耳在外则生的故事,倒是可以学一学,所以今个恰好,载漪不愿意出京平叛,那我就顺坡下驴,哎,把这个职责交给他,咱们拍拍屁股,到朝鲜地方上去逛一逛,想平叛就平一下,不想平,就等着朝中派兵就是了,咱们到处游山玩水去。”
“朝廷真的会派兵吗?”赵冠侯问道。
“总是该派的,这不是朝廷的职责所在吗?保护藩属,加上还有世子和皇上的感情在,拒绝不了的,只是这怎么派兵还要好好想一想,”袁世凯摇摇头,“咱们中国,最讲究的就是名分,这有时候是好事儿有时候却是累赘的烦心事儿,现在肯定还在商议,派什么,派多少,是不是派新军?若是派新军只怕日本人又跟着闹腾,这一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成呢!”
“何况这北洋有李中堂镇守,北边还有东北荣禄大帅照看,到底怎么弄派,只怕还要两位大佬商议了再做定夺。”
“走吧,”袁世凯挥了一下马鞭,策马离开,“离开汉城咱们要去那里,还要商议一番,别是乱窜,窜到别人家的龙潭虎穴去!”
“老杨,袁世凯走了?”载漪喝着酒问道。
“是,”边上一直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喝酒的太极拳高手杨露禅之子,杨万路说道,“已经离开了,东西也都带去了。”
“这个袁胖子,倒是存了别的心思,”载漪笑骂道,“想着把我放在汉城这里当牌坊招风呢?”
“主子爷,您都瞧出来了,怎么还帮着他挡枪呢?”杨万路疑惑的说道,“汉城虽然太平,可咱们到底是来北边统兵的,一直耽误在这里,也不是事儿啊。”
“袁世凯在外头落了一个清净,怎么做,做了什么都是他说了算的,可他也没什么便宜,”载漪笑道,“我在汉城,没差池,是我的功劳,有差池,那就是他的过错,我又不是通商大臣,我只是大婚护送侍卫大臣而已,守土有责没错,可我没责,袁世凯想拿着我当枪使,我也不怕,所以赶紧的再送一架闪电炮出去,免得他再在我这里絮叨,影响了我玩乐,日本人不敢来,北洋水师镇守黄海东海,日本人怎么来?飞过来吗?”
载漪显得十分有信心,“再者,就算是打仗,咱也不怕,若是打仗,到时候袁世凯他们总是要听我的号令的,这就有好几千人一起干了,又有最好的装备,日本人打得过咱们吗?”
“接下去朝廷还要派兵,派兵来了之后,咱们的士兵就更多了,日本人,嘿嘿,拿什么和咱们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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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处处筹谋(三)
养心殿内,君臣议事,派兵是必然的,这一点,群臣和光绪皇帝都没有任何意见,问题是怎么派兵,谁来派,派兵的主体有三个,一个是李鸿章的北洋,一个是荣禄的东北三省,还有一个是丰台大营的新军十二镇,新军十二镇,从来都不会是所有的镇都在京中,时常轮换驻扎重要战略地点,一般来说,只会大约有五镇到六镇的新军驻扎京中,军机大臣里面,额勒和布算是知兵的大臣了,他的意见是不需要这个时候就派遣新军成建制的军队前往朝鲜,“朝鲜虽然是近在京畿,但到底是藩属国,咱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去帮着平叛,只怕朝鲜国王,特别是那个朝鲜王妃,还以为我们想要搂草打兔子,顺势而为,把他的朝鲜国统也给平了,这到底是不好的,多少要注意藩属国的影响,奴才以为,还是让北洋或者是东北派一支军队去就是了。八??一中文 ≈=≤.≤8≥1≥Z≤≤.≤COM”
“这里是好办,怎么派,你们定夺就是了,”光绪皇帝点头说道,“朕只要别让李拓吃了亏就是了,到底是新赐婚,若是给他们闹得不成样子,朕的脸上也没有光彩。”
礼亲王等人议了议,孙毓文说道:“朝鲜素来都是北洋在管着的,若是这时候让荣禄在东北派兵,只怕是不了解朝鲜的情况,故,臣以为,还是请李鸿章派兵就是了,他管着北洋水师,运兵,从海上运,也简单。”
皇帝看了看大家伙,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额勒和布也说道,“新军若是要动,也是要等着日本人动手了咱们再动,杀鸡焉用牛刀,这些朝鲜上的叛乱,无需新军出马。”
“那日本人那边?”皇帝追问道,“如何是好?”
“日本人已经知会我国,言明为保护侨民,故此要派遣两百警察前往汉城,这倒也罢了,只是小事。”
皇帝微微皱眉,显然他对着孙毓文的这番话不以为然,“小事而已吗?”
“是小事儿,”孙毓文坚定的说道,“再怎么样,也大不过国内的事儿,大不过老佛爷六旬万寿大典的事儿!”
皇帝默然,孙毓文继续说道,“老佛爷的圣寿马上就到了,这是最不能耽误的大事儿,日本人只要不动手,不说要侵占朝鲜,咱们都是要以忍为上,不能因为朝鲜这里的小事儿耽误了庆典,这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儿。”
礼亲王点头如捣蒜,“是了是了,这万寿庆典可是千万不能耽误的。”
皇帝点点头,“亲爸爸的圣寿,自然是不能耽误的,这事儿,礼王要多照看着,那么,”皇帝似乎也就把朝鲜的事儿放下,“李鸿章在直隶养了不少人,是时候让他们来出出力了,军机处下命让李鸿章派一些人马去。”
“请皇上的旨,”礼亲王问道,“派多少人?”
“两三千人就是,”皇帝不耐烦的说道,“这等小事儿,你们自己做主就是了,让李鸿章自己定,载漪也在朝鲜,他那里还有两三千人,加上袁世凯的一千人,就算是这滔天的叛乱,也可以平了!自然不用咱们再操心!”
“嗻!”
皇帝黑着脸离开了养心殿,原本想着去皇后宫里,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朝着右转,到了毓庆宫,他原本是想找王恺运,谁知王恺运今天不当值,就去西郊访友去了,倒是翁同龢在,翁同龢起身迎接,皇帝想了想,于是屏退众人,坐了下来,对着翁同龢说道,“翁师傅,亲爸爸的万寿庆典,办的如何了?”
“户部已经开始把圆明园到京中的道路两边营建景点彩楼花坛等,并修建拓宽水泥路,其余的各国祝贺的来使也已经准备启程来北京,”翁同龢现如今已经当上了户部尚书,“此外清漪园也已经将苏州街修建完毕,几处喇嘛宫等也已经修缮一新,预备着迎接活佛入京为太后祈福。其余的施粥、放生都已经预备妥当,旧年按照崇庆皇太后六旬大寿的规矩来操持,错不了。”
“还要再加几分才是,”光绪皇帝摇摇头说道,“亲爸爸劳苦功高,远崇庆皇太后,怎么样都不过分,朕说过要以天下养孝敬亲爸爸,这是绝不能错的。”
“是,臣明白了,”翁同龢应道,他看到了皇帝脸上似乎有些忧色,“皇上可是为了朝鲜的事儿担心?”
“是,”皇帝点点头,他并不否认,“朝鲜叛乱不要紧,可日本人就不能等闲视之了,总理衙门要办交涉,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皇上请放宽心,咱们军威鼎盛,日本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捋虎须作死,”翁同龢抚须笑道,“新军练了这么久,已经是海内无敌,皇上何须担心什么。”
“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办好皇太后的六旬圣寿庆典,”翁同龢继续说道,“皇太后虽然已经撤帘归政,但朝中的影响力还是极大,无论是军机、六部、还是军中,都是如此,皇上若是不能办好这庆典,想必,就有许多人会说闲话了。外头的意思,虽然不太可能就是皇太后的意思,但,皇上总是要顾及的。”
“是这个理儿,没错,”皇帝摇摇头,“只是外头的人说什么后党帝党,朕听着可真是不舒服。”
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后党帝党,皇帝和皇太后也绝不会有这样的意思,想要建什么党派起来,为何如今有后党帝党之别,也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见缝插针,故意搞出来的花样。
原因还是出自皇帝和慈禧太后两人的关系上,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在皇帝没有成年的时候,以母亲的身份,代行皇帝之权,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问题是在于这撤帘归政之后。两个人如何协调权力的分配。
若是直接了当的撤帘归政,这也就罢了,可关键在于两个人,皇帝和太后,包括外头的醇亲王,都太客气了,客气的不成样子,才有了今天皇帝这样的郁闷。
二十九、处处筹谋(四)
为什么说太客气了,皇太后撤帘,也是真心实意的,不然不会主动提出来要撤帘归政,把事务都交给皇帝办理,自己躲在宁寿宫里头,后来住到园子里,皇太后也不愿意住在圆明园,而是在万春园或者长春园居住,这也像是一个标准的老太太,在儿子结婚之后,不愿意和儿子媳妇在一块,这都没问题,问题是皇帝太客气了,一定要请皇太后继续垂帘,实在不行就还要训政,醇亲王也是如此,皇太后第一次提出要撤帘归政,他连忙跪拜痛哭不已,请皇太后收回成命,后来见皇太后态度坚决,又找出要皇太后继续训政,而皇太后显然,也对着皇帝十分的客气,“你既然有什么事儿,拿给我要我帮忙,我也自然不会不帮。八?一中文网 =≈≤.≥8≥”
若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中枢只有一个号施令的,外头的人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心思,可这些洋务老臣们,皇帝若是不成,后头还有太后可以拿决断,那么自然,皇帝就不会太会被尊重了。
这就是二元制的弊端,翁同龢虽然不知道这个二元制是那里来的词儿,但是他明白这个道理,“皇上办好了这件事儿,体现出来孝敬之意,那么皇太后自然就放心皇上办事了。只要是皇太后支持皇上,那么外头的人,怎么闹起风波,都无关紧要了。”
皇帝点点头,显然是听进去了,“翁师傅,你说的不出,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这件事儿。”
“不过李鸿章那里,军费要多拨多给,”皇帝说道,“不能够短了,虽然如今咱们不好出兵,也自然不可能和日本人打起来,但是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有备无患,让他的水师费用宽松些,也好为国效力,恩,先拨五十万两,用作开拔朝鲜之费用。”
“户部的银子素来都是有定数的,每一处都要好生用着,若是贸然增加,臣怕各部院,都会闹着要多申请银子,”翁同龢慢慢的说道,“除却老佛爷要过寿的开支,其余倒是也准备了一部分,只是,怕还要紧着今年的河工和漕运。”
“钱的事儿,你和胡雪岩想法子,”皇帝不悦的说道,“银行那里不能多些新币,那就提议军机处,行债券,务必不能短了李鸿章的。”
“其实李鸿章有盛宣怀等人坐镇直隶,银钱已经足够了,况且臣听说,”翁同龢慢悠悠的说道,“外头有传言,说什么宰相合肥天下瘦的讲话,李鸿章奢侈无度,想必是不差钱的……”
“翁师傅,”皇帝眼中有些不高兴了,只是还尊师重道,不好面斥,“朕倒是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了,朕已经决定,”皇帝站了起来,翁同龢也连忙站了起来,“纳李鸿章之女李氏入宫为妃,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翁同龢身子一震,雪白的胡子若无其事的抖了一下,“皇上的意思……”
“朕现在要用李鸿章,这是毫无疑问的,你管着户部,朕也不要求你特意照拂李鸿章,只是他在北洋任上,北洋是咱们的门户,无论花多少银子都值得的,这一点,翁师傅你一定要明白。”
“是,臣知道了。”
“翁师傅啊,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名利二字,许多人是利字当头,为人做事先讲利益,翁师傅你素来是不讲利的,这一点,朕很明白,可这个名字,翁师傅你还是看不穿啊,名在利前,这也不是一件好事。”
皇帝并没有说重话,但是这一番话已经让翁同龢背心冒冷汗了,皇帝悄然离开,翁同龢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有些惭愧却又有些欣慰。
直隶总督衙门,威严极大,这里是用的军法管理,若有人不听指挥,必然是要就地正法的,大堂之内,大家伙吵的不可开交,“这会子怎么能和日本动手呢?咱们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就是,中堂!北洋水师这么多年,虽然是炮火弹药都保障了,可这三年里头,片船未增,而日本别的不说,这高巡洋舰一下子就多了两艘,人家在日新月异,可咱们还是在吃老本。这怎么成?”
“也不至于要和日本人打,这不是去平叛吗?麻利儿的把叛乱平了,日本人怎么动手?想要浑水摸鱼也不成吧?”
“就是,你们就是杞人忧天,一下子想的这么远!”
“南洋水师可是一直在造船呢,这咱们的级铁甲舰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出来的东西真不真,能不能放到北边用,”说话的人微微冷笑,“都还是两码事儿!”
“朝鲜有袁世凯在,还派什么兵啊,咱们这里可没多少兵!”
“地方军有一些,可中枢那里,若是不给枪炮,咱们拿什么平叛?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装备不给齐全了,咱们可是不能出兵!”
下头闹成了一团,各人都各有意思,互相争吵不休,李鸿章端坐于上,闭目养神,不一言,盛宣怀看了看对面的张佩伦,又看了看地下的人闹得不成样子,咳嗽一声,“好了好了!”
他是天津巡抚,在直隶此地的位置,仅仅在李鸿章之下,又主管招商事务,是妥妥的财神爷,这么一喊,地下的人都停住了嘴,张大眼睛看着上头眯着眼养神的李鸿章,“请中堂大人示下。”
张佩伦拿着一份电报说:“袁世凯已经连了好几份电报催促了,日本已经派了四百名海军6战队员抵达朝鲜,之前说的是警察,这会子倒是又换成军人了!他的意思,如果朝廷还没有反应的话,就是示弱!日本人就会得寸进尺,不光朝廷的面子没地方搁,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放下电报接着说:“我觉得袁世凯说得有道理,日本人是什么事也干得出来的!”
盛宣怀沉思,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至于吧?慰亭是不是有一点夸大其辞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我倒也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他急于建功立业,总想寻点事出来。”
三十、万事俱备(一)
李鸿章慢慢的睁开了眼,他似乎都没有把这两个左膀右臂的话听进去,“慰亭毛病也有,见识也有,对他的话要听,又不可全听。?八一中文网?? ? ㈠㈠㈠.?8?1㈧Z??.?C?OM”
张佩伦疑惑的说道:“那中堂的意思是……”
李鸿章点点头,“兵要派,但不必太多,能对付他四百人足矣。”
李鸿章的意思倒是和中枢的没什么两样,盛宣怀看了张佩伦一眼说道,“如果真如慰亭所说,日本四百人后面恐有大部队紧随,我们派少了恐怕无济于事吧?”
李鸿章微微沉思,随即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知道了,日本国体制与我不同,像大举出兵这种大事,一定要经过国会批准。但据我所知,伊藤内阁和国会严重对立,在野党六派攻击政府极其激烈,而且他们的国民经济也承受不了,出兵的事肯定得不到国会的批准。”
“那我们朝廷的意思呢?”
“我已请了谕旨,上折说明,着直隶提督叶志,太原镇总兵聂士成,率团练一千五百名,赴朝戡乱。一旦内乱平息,即刻撤军回国。”李鸿章这时候倒也还不把日本人的活动放在心上,“袁世凯那里也有些人,端郡王也在,他虽然有些纨绔,但是手里是有些力气的,这三番人马合力,就能够把叛乱赶紧的平掉,到时候咱们就马上回国,不给日本人有机会钻空子。”
“伍廷芳那里,”李鸿章对着张佩伦说道,“电报去,要求他即刻对着日本外务省出声明,表明咱们的谴责之意,真真是开玩笑,国家大事,对外宣称的事儿,怎么说改就改,日本人还号称亚洲最为文明之国,这文明,都文到狗肚子上去了?”
底下的人哄堂大笑,“中堂大人,”直隶提督叶志抱拳行礼,“标下一定在朝鲜,好好的把这些人收拾一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文明。”
“也别大意了,”李鸿章点点头说道,“朝鲜的事儿,算不得什么,但若是以为这去了朝鲜,就是为了镇压东学党叛乱么,那就是错了,朝鲜事务的背后,归根结底还是中日两国的事务,和朝鲜,”李鸿章摇了摇手里的烟斗,“那是没多少关系的,若是忘了日本这身后的狼,那就是要吃亏的,你去了朝鲜,凡事多和袁世凯商量着办,他久在朝鲜,知道许多事儿。”
叶志很不以为然,论起来,袁世凯可是外围的外围,那里比得上自己是李鸿章嫡系之中的嫡系,他又是新军出身,也是以前淮军的旧部,这渊源可是比那个不知道什么辈分的袁世凯深多了,但是李鸿章如此说,他也不好意思反驳,只是唯唯,“中堂大人,若是担心日本人捣鬼,咱们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先把朝鲜的日本人都赶出去再说就是了!”
“寻常的时候倒也罢了,可这事儿,就没有这么简单,牵一而动全身,”李鸿章叹道,“以往还要考虑别的,今年更是要注意,今个是老佛爷的六旬大寿,什么闹纷争的事儿,都不能够办,朝廷大典在即,凡事要稳,不能够惹事。”
李鸿章吩咐完毕,挥挥手,让众人都散了,只留下张佩伦和盛宣怀二人,张佩伦果然已经扶正,成了天津布政使,正把子负责后勤之事,脸上的得色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他跟在李鸿章的后头,“日本人派了人,朝鲜那边,可是还要多注意一点。”
李鸿章点了点头,坐在了沙上,“户部的拨款就要到了,你先给袁世凯一半,一半的银子里头,军械弹药大炮等,就在保定军械制造厂提取折合进去,总不能让他委屈了,其余的,也分批次给叶志预备着,一起带到朝鲜去。”
“这个翁同龢,”李鸿章有些疑惑,“今个怎么这么好说话起来,素日里我北洋若是想要多一分银子用一用,他必然都是不肯的,这一次,一下就拨款下来了。”
李鸿章有些奇怪,倒也不放在心上,他素来是有两个口子可以花钱的,一个是户部拨款,另外一个部分就是地方自筹,地方自筹又分为地方的财政以及盛宣怀主持直隶洋务赚来的银子,张佩伦笑道,“中堂执掌北洋多年,这几年可是为朝廷省下不少银子了,翁常熟以前不知道,如今当家了,难道还不知道这柴米油盐多贵吗?”
“也是有这个道理的。”李鸿章翘起了二郎腿,“这笔钱来了倒是也有个激励的作用。”
盛宣怀说道,“日本驻天津领事已经登门拜访过了,说是抗议此事。”
“抗议没有用,”李鸿章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斗,“你接待一番也就是了,若是这外交的交涉有用,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儿闹出来了。”李鸿章不耐烦的说道,“明明是狼子野心,却还表现出这样一幅文明国家的嘴脸出来,可笑,又可恨啊!”
管家李三上前,示意有事禀告,他从袖子里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李鸿章,李鸿章看了一眼,脸色大变,也不知道是如何,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盛宣怀见状连忙问道:“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李鸿章看了张佩伦一眼,摇了摇头,“京中来电报,言明,今个上午,皇上下旨,册封小女菊耦为妃,迎入宫中了。”
“啊!”盛宣怀闻言大喜,起身连忙行礼,“恭喜中堂贺喜中堂,”他这个时候心里头明镜似的,清楚极了,翁同龢那个抠门鬼,为何突然这样的大方,无非也只是看在皇帝的份上才有这样痛痛快快的给钱。“有了这样外戚的身份,中堂大人再也无需和往日一样,忧谗畏讥了。”
李鸿章点点头,“这也是了却我的一番心事,菊耦在京中寓居,终身大事没有解决了,我心里头总是不安定,虽然皇家并非什么好去处,后宫之中也是纠纷颇多,但多少也是个归属。”
三十、万事俱备(二)
“说来奇怪,小姐也不知道如何,突然改了性子?”盛宣怀笑道,这笑声让张佩伦听着十分的刺耳难受无比。八一中文 ≠≈≥.≠8=1≤Z≥≥.=C≤O≥M“之前老佛爷属意她入宫,小姐似乎不愿意。”
“世易时移,也是有可能的事儿,”李鸿章淡淡的看了一眼张佩伦,张佩伦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一般,各种颜色均有,“人心总是会变得。”
“中堂大人有了小姐在后宫之中为助力,日后在北洋自然是如臂指使,绝没有什么问题了。”盛宣怀笑道,他假装没有看到张佩伦那十分难堪的神色,自顾自的朝着李鸿章恭喜。自家的恩主乃是皇太后的亲信,这点世人皆知,原本若是两宫有什么冲突,李鸿章是一定要选边站的,可如今又成了皇上的亲眷,这就好说很多了,也不用担心将来慈禧太后千秋老去,李鸿章没有人可以作为靠山。“旨意只怕马上就要下来,还是请中堂大人预备着接旨吧。属下等就不不打扰,去前头告诉大家此事,再好好的热闹一番。以表庆祝之意。”
张佩伦脸上火辣辣的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一脸的不悦,又有些惶恐不安的感觉,属官把支付给朝鲜袁世凯文书送给张佩伦审批,他是天津布政使又是天津兵备道,军需本来就是归他管理,寻常的时候拨付的手续没有这么快,只是李鸿章那边了话,故此属官迅的把文书送来了,张佩伦看了几眼,丢在一边,“且放着吧。”
属官有些不解,“大人,这……”
“公事有先来后代的顺序,轻易不好改变,袁世凯在朝鲜呆了这么久,已经是朝鲜太上皇了,难不成还差这点银子?”张佩伦微微冷笑,“事有轻重缓急,别的要紧事儿先办吧。”
“是。”
东京,内阁总理大臣官邸。“太好了!”伊藤博文一拳击在自己的左掌心,他看到了天津来的电报,喜上眉梢,“李鸿章终于上当了!”
6奥宗光也毫不掩盖得意的神情,“现在该看我们的了!”
伊藤博文对着军部代表伊东佑亨,“马上通知参谋部,混成旅团八千大军,立即开赴朝鲜,扩大事态,让阴云变成暴雨!”
“哈伊,”军部代表伊东佑亨兴奋的摩拳擦掌,“我们军部的武士们多少年了,只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啊,这一天!”
“接下去就请各部做好准备,营建作战大本营,”伊藤博文沉稳的下达命令,“我们所有的准备事务都完成之后,就可以迎接天皇陛下的到来!”
“哈伊!”
四月初九,叶志等人乘坐轮船从天津出海,第二日到达京畿道港口,入朝鲜平叛,载漪在组织了一次东学党对着汉城攻击的反击战大获成功之后,更是洋洋得意,在李朝艺妓们的簇拥下,叫嚣:“大清之光荣必将永久照耀朝鲜,任何企图颠覆朝鲜王室统治的事实都不可能实现!”
袁世凯进入庆州平叛,求北洋拨付粮草弹药不可得,以此为借口,不尊叶志号令,叶志横行朝鲜九道,东学党的叛军不堪一合之敌,月余之间,朝鲜地方差不多已经尽数平定。似乎漂浮在朝鲜半岛之上的战争阴云,已经消散一空。
东京,帝国议会大厦内,原本应该是彬彬有礼的议员们,这时候变成了一群彻头彻尾的狂徒,他们红着脸,精神亢奋的似乎抽了量的鸦片,所有人都在呐喊着,都在拼命叫嚣着:
“中国向朝鲜举兵!”
“保卫帝国的生命线朝鲜!”
“向中国开战!”
“绝不容许让朝鲜,这个日本最为重要的地方,成为清国的武力驻扎地方!”
议员们激愤的情绪已达到了沸点,一名西装革履留着一撇仁丹胡的议员用手捶得桌子“咚咚”响,唾沫横飞地嚷叫,他的语气又激动又透着一股藐视之情:“胆小鬼政府不敢打仗,就滚下台去!”
议员们轰然叫好,反对党们本来就对于伊藤博文为的内阁十分的不满,这个时候刚好可以借机作出来:
“赞成!滚下台去!”
伊藤博文和6奥宗光等阁僚坐在议会大厦的席位上,看看这出他们一手导演的活报剧,6奥宗光的嘴角都挂着一丝冷笑,而伊藤博文依旧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稳坐钓鱼台,双眼微微阖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似乎,他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一个武士模样的青年人冲了进来,也不知道他如何冲破层层警卫,他刷的跪在会场之中,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个不之客,青年环视众人,高喊道:“议员大人们!必须向中国开战,吾今剖腹明志!”
他一边说着,一边拔出长刀,双手倒执刀柄,猛力将刀刃插入自己腹中,还深深一绞,剖开一道L形的口子,顿时鲜血如泉喷涌,青年人一头栽倒在地……
议员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听得“扑通!”一声且伴随着惊呼,又冲进来一个青年,依旧是如此动作,又一个人剖腹自杀了!
6奥宗光再也坐不住了,探求的表情看着伊藤博文,伊藤博文慢慢站了起来,“马上把帝国的武士们,拉下去救治!”
“伊藤相!”反对党愤怒的叫嚣道,“如果你不能够为帝国争取到权益,那么就请你下台吧!”
“对,无能的政府,下台吧!”
伊藤博文也不理会,只是将面前文件一拢,说了声“去皇宫吧”,率先离开了会场。
充满火药味醒目标题的报纸在东京的大街小巷到处纷飞……报纸漫天飞舞,伊藤博文看着窗外所有都激动万分的人,和已经被清国刺激的十分喧嚣整个社会,他慢慢的露出了笑容,“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民心已经彻底的被挑弄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可以马上开始了吗?”
“当然,”伊藤博文点点头,“我们必须马上开始,民心和时机都告诉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三十、万事俱备(三)
“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清国平叛的度远远比我们还快,就算我们在东学党里面的间谍再怎么怂恿,他们也不敢去正面对抗那些武装到牙齿的清**队,东学党人,再怎么说,只是一些农民加上读书人而已。??八?一中文网? ≤≠≈.≥8≥”
“如果等到清军彻底的解除朝鲜的叛乱,那么,我们就无法再保持现在在朝鲜有四百人的部队了,而且现在动,是最好的时机,”伊藤博文冷静的分析道,“清军正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呢,骄傲和自大,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
“是的,太阁,”6奥宗光佩服的说道,“外交那边,如果我们先动手,再进行外交交涉,压力虽然大了一些,但是我可以利用这个时机,先和英俄法美等国联系一下,让他们出面,对清国进行施压。”
“英国是绝对会帮助我们的,外交上的事情是大臣你去负责的,但是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一点,就是英国副相来访的时候,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会最大程度上的帮助我们日本帝国!”
“纳尼?”海军大臣西乡大喜过望,不由得惊叫出声,“英国真的会这样的帮助我们日本吗?”
“是的,没有错,英国对于清国的逐渐强盛十分的担心,这是他在万国大会亲自见过清国的国力之后,对于我们的帮助的理由。”
伊藤博文说道,“具体的帮助还要再进行沟通,我并不认为英国会直接出兵,但是如果在其他的地方策应我们一下,这能够极大的减轻日本的压力,这是我单独联系的,不能通过任何外交人员经手,请6奥大臣见谅。”
“太阁为了国家,外务省绝不敢有任何的怨言,我个人也十分佩服,太阁可以进行这样的相对相的直接外交,”6奥宗光摇头说道,“外务省十分的佩服。”
“俄罗斯根本就不可靠,”马车辚辚,伊藤博文的话也在慢慢说着,“他们在远东已经被中国人打断了脊梁,又被他们用金钱收买成为了打手,俄罗斯皇储尼古拉在返回圣彼得堡的时候,他们的海军舰队还过来在我们日本海域耀武扬威,很显然,他们已经和中国人媾合了。”
“法国被中国打败之后元气大伤,基本上已经退出了在亚洲事务上的话语权,那么,就算他们在欧洲那边给清国一些压力,这些压力也完全没有作用和实效性,所以法俄两国没有什么作用,那么剩下来,也只有一个美国,美国如果愿意出手的话。”
“美国人和中国人的关系可是十分的有好的啊。”
“不不不,那些只是表象,米国虽然是欧洲人种,但是别忘了,米国也是一个太平洋国家,如果米国对于阿拉斯加没有**,我是不会相信的,当然,也不会说,对于富庶的清国没有觊觎之心。这个是外相可以拓展和深入的方向,如果有英美帮助,我们的胜算更大一些。”
“如果秘密出兵的话,议员们无法得到准确的宣战公告,太阁你的地位会越的危险的。内阁一旦倒台,这个结果,势必会影响到战争的开始的,”海军大臣西乡担忧的说道,“太阁你有什么准备吗?”
“那些令人尊敬但是又十分可笑的议员们,等到议会通过对清国的战争,只怕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怎么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动战争呢?”伊藤博文微笑道,“我们当然先要暗地里进行,至于你说内阁可能会倒台的情况,这个是不可能生的,天皇陛下也不会允许这件事情会在战时生。”
一行人进了天皇皇宫,这里已经准备在召开御前会议。
明治天皇睦仁端坐在宝座上,面沉如水。
宝座两侧,前排坐着6海军高级将领,伊藤博文等内阁成员坐在第二排。
他们面前摆放着一个木架,架上挂着白亚麻布绘制的远东地图。
天皇阴鸷地环视众人,冷冷的说道:“鉴于朝鲜事变和中国向朝鲜举兵之形势,朕已应太阁请求,成立战时大本营,由朕亲任最高统帅,并决定秘密下达战时动员令!”他单独对着伊藤博文说道,“太阁,外头的闲言碎语,根本无需担心,朕心已决,您为帝国做出的贡献,朕是非常清楚的,帝国需要你继续来治理!”
伊藤博文站了起来,“臣一切都听从陛下的命令。”
天皇点点头,“所有的情况我都已经清楚,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如果错过这个时候,”天皇的目光炯炯,“帝国大概要等到一百年后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至于开战的一应事宜,由大本营的伊东佑亨负责向众卿说明。”
伊东佑亨应声站起,指着地图说:“奉大本营命令,由大岛义昌少将率领的一个混成旅团共八千余人,准备就在朝鲜某一个地方点登6,现在已经在出的路上了。”
“现在还不能派遣我们的海军军舰去,”海军大臣西乡隆盛迅的说道,“海军的第一次出动,不能只是作为承担运兵的运输船作用,这样打草惊蛇,让清国人警惕,就起不到突袭的作用了!”
“这一点我们完全考虑到了,”伊东佑亨说道,“所以只是会暂时租借一艘外国的商船来进行运兵,海军会在另外的场合出现,天皇陛下,太阁,”伊东佑亨说道,“清军想要在朝鲜南部平叛,那么必须要通过最方便而且最快捷的交通工具前往,如果能够第一时间帮助6军消灭一些有生力量,我相信,海军部分,应该没有问题。”
西乡隆盛冷哼一声,“海军有自己的计划,但是如果能够帮助一下6军,这也完全是可以的事情。”
“海军准备在什么时候开始战斗?”伊藤博文慢慢的问道。
“必须要等到北洋水师的最新航行动向出来之后再做定夺,”西乡隆盛说道,“到时候战必须要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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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万事俱备(四)
对于天皇最为崇拜和信任的伊藤博文,西乡隆盛不敢摆什么姿态,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伊藤博文的问题,伊藤博文点点头,对着天皇说道,“陛下,臣不擅军事,这里的一切,臣就不干涉了。八一中文 ≤≤=.≥8≠1≥Z≤=.≈C=OM”
“但是希望太阁你可以多对战争的结果进行一个预判,或者说,你以为,我们动对清战争的目的到底是希望可以进行到什么程度?”
“当然是越快解决朝鲜问题才好,”伊藤博文说道,他并没说如今的日本国力远逊于清国,马上就要开战,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未免太伤士气了,“我们的兵力并不能覆盖到中国的本土去,所以我作为政治上角度的思考来说,我们占领整个朝鲜,打败北洋水师,这一次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
。。。。
京师,长春园,玉玲珑馆。
皇太后盛装打扮,走到了那插天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前,这里已经放好了一个宝座,并两边装饰的小几子,景泰蓝的花瓶,各色时令花卉,他的前头摆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个人正在上下调整着什么,看到了皇太后前来,大家伙纷纷打千行礼,太后摆摆手,“都起来吧。”
今天皇太后穿了一件象牙黄凤穿牡丹宁绸苏绣旗袍,上了年纪之后,皇太后甚少穿淡色的衣服,今个倒是奇怪,“今个拍照片,”太后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如今新出来时鲜的东西,我也不能一个人独享了,你们几个,”太后对着朱执义夏守忠红枫等人点点头,“也一起拍几张,以后年纪大了,看着自己年轻的时候,倒是留一点念想。”
红枫捂嘴笑道,“咱们这里头,最年轻的就是太后老佛爷了,今年才六十岁,这十年拍一次照片,等到将来一百岁返老还童的时候,把这几十年来的照片都拿出来,可真是分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拍的呢!”
皇太后哈哈一笑,“借你的吉言了!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的来。”
众人簇拥着皇太后,摆好了姿势,只见多了许久,这照片还没拍上,太后微微皱眉,“这脸都笑酸了,怎么还没拍好呢?”
那个摄像师满头大汗的出来告罪,“老佛爷恕罪,照相机是要调试一会光线,没有这么快的。”
“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太后点点头,她伸了伸懒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那等你先试好,我到处溜达溜达先,你们几个,”太后指了指,“都留在这里啊,别到处跑,到时候人不见了,自己没的拍照,可别找我哭!”
太后背着手,自己自顾自的走开了,春天四月的时候,恰好是木兰花开的极好的时候,一处小小的抱厦那里,有几棵木兰花开的极好,花朵五彩斑斓的,太后站着看了一会子的话,也不知道何处,大约是升平署传来了几声宫调之音,似乎在演奏着什么乐曲,太后又侧耳立足停了一会,突然之间,身后响起了李莲英的声音,“老佛爷。”
皇太后被吓了一大跳,心里头砰砰砰的直跳,“你这是做什么?倒是吓死我了,”太后转过身说道,“走路悄没声。是什么事儿啊?”
“日本人有异动,有一些不确定人数的日本军人搭乘了一艘商船前往朝鲜了。”
“恩?”太后微微皱眉,“日本人这是想要出兵了?有多少人?”
“目前不知,”李莲英说道,“这是日本天皇在秘密的召开御前会议之前,就生的事情,地点也不清楚,准备登6何处。”
“这不用猜,都知道,必然是兵指汉城,”太后吃了一惊后冷静了下来,“他们一定想要擒贼先擒王,把汉城拿下,挟国王以令朝鲜地方了。”
“这个情报,告诉北洋了吗?”
“已经通知李鸿章大人了。”
太后点点头,“先让他对付着办就是了,现在日本人不会突然干什么的,他们只是怕我们拦着他们不肯派兵,所以假借商船之事来隐蔽的进行,可惜啊可惜,”太后微微冷笑,“咱们一早就知道了。”
“是,请老佛爷的旨意,要不要李鸿章出兵阻击?”
“阻击做什么?”太后摇了摇头,“只是派兵而已,又不是要马上打咱们?何况这样的事儿,不应该把咱们的情报途径泄露出去。”
情报是很难挖掘的,在慈禧太后看来,这样的事儿,不值当让日本人知道自己有情报来源,若是日本人提高了警惕,改变了以往的做法,很容易就造成情报通道的断绝,“也没必要再去刺探,在那里登6了,我相信登6点,大概日本国也只有御前会议的几个人,以及在准备登6的日本军官才知道具体的地点。李鸿章是老军务了,应该知道怎么办。”
太后转过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拍照的地方去,“但是咱们也不能当做傻子,你电报去盛京,告诉荣禄一声,既然日本派了,咱们也不能不派,他底下的人,得力的派几个人去,也不用去汉城凑热闹,朝鲜的北边有些紧要的地方也要守住,防范未然嘛。”
“嗻。”
“不过呢,咱们是天1朝上1国,最讲究的就是礼数,日本人这样偷偷摸摸的增兵,真是叫人笑掉大牙,咱们可不能这么做,朝鲜国王,多少应该知道礼数,日本人派的兵越多,他的位置就越不安稳,他虽然昏庸了些,但是想必应该不是蠢货,上表求援,应该是没问题吧?哦?已经上表了?”太后自嘲的一笑,“我还真是老糊涂了,这之前不就是上表了吗?恩,北洋派了人,这东北盛京自然也要派,恩,再派个四五千人去,应该就足够了。”
“皇上那头最近这些天在忙什么?”
李莲英看了一眼淡然话的慈禧太后,“皇上这些年在督办清漪园工程,此外还预备着把孙毓文的吏部尚书换下去,后宫这里,老佛爷是知道了。”
三十一、横的楞的(一)
“李菊耦,哎,倒是一个好结局,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劝的,居然把她劝的回心转意了起来,要知道昔日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她可是没松口的,这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八一?中文 ㈧??.?8㈧1?Z?㈠.COM皇后是真厉害咯。”
太后绕过了几处弯弯曲曲的游廊,慢慢的说道,“也好,我昔日都强求不得,如今也是她自己个愿意的,那么将来我也在宫里头多一个伴儿,李鸿章有这么一个女儿在宫里头,想必有些人对着他的嫌隙攻讦,也能少一些了吧?”
“你那个把兄弟,舍不舍得吏部尚书的位置啊?”
孙毓文算是李莲英的把兄弟,但是李莲英十分谦卑,不敢和军机大臣相互称之为兄弟,“孙中堂的任期已经满了,无论什么都是要卸任的,”李莲英说道,“他的意思,在军机处当差就已经很好,这个天官当不当倒也无所谓。”
“倒是看得开,有时候怎么说呢,我倒是很感激,感激他在前朝招呼着,也不至于让人忘了我,可有时候,我倒是也觉得腻烦的很,别说是在皇帝面前提我什么事儿怎么样怎么样的,我听着都觉得絮叨,何况皇帝呢?这样可是真不好。”
“要不要让奴才和孙中堂说一说?”
“罢了,各人都有缘法,他自己个怎么办就怎么办是了,倒也不用旁人提醒。按照你这么说,皇上对着日本的举动,不在乎吗?都没有什么话儿?”
“万岁爷已经传过令给端郡王了,却是不知道效果如何。皇后娘娘对着朝鲜也颇为关心,大约是担忧世子嫔的缘故。”
“有人可以浴火重生,化身为龙,有的人,只会乱世之中泯灭无影无踪,人如此,国亦如此。”太后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也不再谈论这些这件事儿,笑眯眯的走向众人,“这相机到底好了没有?”
“已经好了。”
太后端坐于上,露出了一个极为得体自然的笑容,“咔擦”一下,一阵白烟冒起,其余的人吓得一哆嗦,可皇太后丝毫不动,在自己的六十岁这年,留下了生平之中笑容最开心且最年轻的一张照片。
。。。
“老爷,老爷!”
“恩?”李鸿章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只觉得额头和后背上冷汗淋漓,他看了看手边的怀表,不过是凌晨四点钟的时候,这些日子李鸿章每夜都要探讨军务到凌晨,这不过是刚刚躺下,却又被李三叫了起来,“怎么了?”
“宣礼处告知咱们北洋,日本人增兵到朝鲜了。”
李鸿章原本有些睡眼稀松的样子,听到了这句话,顿时眼睛睁大了,残余的睡意一扫而空。
“日本人有突然派兵的动向?”他连忙披衣起身,李三把卧室之内的电灯打开了,一下子灯火通明,李鸿章拿起眼镜,仔细的瞧过了手里的电报,微微沉吟,“日本人居然增兵了,叫杏荪和幼樵过来。”
两个人须臾而至,李鸿章已经穿好衣服等着两人了,他点点头,“厨房已经在预备早饭,等一会就可以吃了,”他看了看自鸣钟,“差不多也到了早起的时候,日本已经增兵,”李鸿章把手里的电报递给了两人,“你们看看,这接下去怎么办。”
“必须要赶紧着派兵,不能让日本人在朝鲜占据了兵力的优势地位去!”张佩伦迅的说道,他倒是对日表达出了强硬的态度,“不,倒也无需马上派兵,”张佩伦眼珠子一转,“袁世凯在朝鲜带了好兵,让他去拦一拦就是,如今他不用镇守汉城,手上的空闲功夫想必是不少的。”
盛宣怀摇了摇头,“宣礼处这个电报,到底是如何来的,还不知道,日本人去哪里也还不清楚,可若是咱们先动了,日本人怕是又有借口可以来作了。”
“北洋水师现在等着南洋水师新建的那艘铁甲舰北上,需要一定的时间磨合训练,如今就算派兵,也是要从山东过去,直隶这边没有了,”盛宣怀继续说道,“过海,咱们自然是不怕,可出动水师,停靠朝鲜,这是比打嘴炮更为严重的事儿了。”
盛宣怀的意思,李鸿章明白了,就是要缓缓图之,“这个袁世凯,倒是要好好敲打一番,居然舍了汉城给载漪那个混账,自己到乡下去躲清闲,”李鸿章慢慢的说道,“山东派兵倒也不算什么,但若是在海上过,指不定日本人在海上候着咱们呢,不过,如今咱们要等一等?”
“等一等?”张佩伦急切的说道,“那可是时机错过了。”
“呵呵,幼樵勿忧,”李鸿章笑道,“宣礼处的这个情报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李莲英的手段我还是熟悉一二的,他没说日本人登6何处,也没有说,要老夫怎么办,可见,这事儿只不过是知会一声,预备着让我好知道罢了,根据这电报上说的,日本人无非是几千人罢了,算不得什么,若是大军出动,咱们借着看错误射,把他们的几万人一股脑儿都干掉,老夫倒也不惧,现在,还不急,先让山东的准备好,时刻准备支援朝鲜,另外,拍一份电报去盛京,荣禄就在那里看着不出力,可不成,海上的事儿,我管,朝鲜土地上的事儿,那就该归他管了。”
李鸿章吩咐好了这件事儿,早餐也已经做好端上来了,新鲜黄豆磨得豆浆,芝麻油炸出来的油条,安徽的酱菜两碟,蟹黄汤包几笼,热乎滚烫的煮鸡蛋,几个人正在吃着早饭,电报房传来消息,“东北总督来电。”
“哦?”李鸿章微微挑眉,放下了夹着汤包的筷子,“念!”
“盛京将军福纳森二千人已经整装待,前往朝鲜;盛京巡抚、提督金宝预备前往驻扎丹东。电报上还说,还说,”来人有些犹豫,没有把电报说全。
“总督说,东北军备不佳,还望我北洋拨付救助为盼!”
三十一、横的楞的(二)
李鸿章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哈哈一笑,“这个荣仲华,天恩浩荡不说,倒是来我这里打秋风了?真是属只进不出的貔貅一般!还想着我这些军械呢。八?一?中?文网 ≤≈=.≥8=1≈Z≤≈.=COM”
“不过他的动作倒是真快,一下子就收罗出几千人派过去了,还预备着把巡抚衙门搬到丹东去?”丹东可就是鸭绿江边了,和朝鲜隔江相望,若是朝鲜有什么事儿骤然生,这里过去弹压是十分方便的,“看来宣礼处也给了他消息了,我倒是也不用再一遍给他了。”
“东北那头,荣仲华,会不会存了和咱们互别苗头的心思?”张佩伦说道,他倒是有些防备荣禄,“载漪此人,在朝鲜可是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却是不知道,他到底在那里做什么?听说袁世凯想要和载漪合作着剿匪,居然被载漪回绝了,新军赫赫这样几千人派过去,只是蜗居在国王的别宫之中花天酒地,什么事儿都不做,入朝之后只是打了一场仗而已,真是浪费了。”
“那些人,原本也指望不上,都是一些宗室,或许还是新军出来的样子,可内里,还是一些贵族子弟,能够守住汉城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不过幼樵说的不错,仲华也应该对他提醒过了,咱们就不越俎代庖了,免得被人家说咱们多管闲事。”
“别苗头,那是不会的,”李鸿章笑道,“我们两个是多年的交情,在南边浴血厮杀出来的,这只是小事,若是仲华说要和我争功,比比看,哪一家在朝鲜厉害些,我倒是半点都不怕。”
“不过咱们也不能让日本人舒坦了,”李鸿章敲了敲烟斗,“杏荪,”他对着盛宣怀说道,“你把日本人叫过来骂一骂,然后告诉天津海关,日本过来的货物,时鲜的东西,停下来,不许贩卖进来,其余的东西,都提高一倍的关税,小惩大诫,别让日本人觉得咱们好欺负了。”
“是。”
。。。
朝鲜仁川,大雨哗哗地下着,海面一片浑沌。
沙滩上,用军用油布临时搭成的战前指挥所里,一片忙碌紧张的气氛。
大岛义昌少将铁青着脸站在沙盘前,一个接一个披着湿漉漉军用雨衣的军官正向他报到:
“第十一联队联队长林久实报告,本部在仁川登6完毕!”
“第十九联队联队长细井有顺报告,本部在仁川登6完毕!”
“元山支队集结完毕!”
“朔宁支队集结完毕!”
大岛义昌转向身边的参谋官,“海军情况怎样?”
参谋官指着沙盘说:“我海军‘松岛’、‘千代田’、‘吉野’等军舰,已控制釜山和仁川海港,并监视海面、布设水雷!确保任何清国的军舰无法顺利通过对马海峡!”
“很好,”大岛义昌少将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点点头,“我们这里登6已经成功,马上电报回国内,另外联系朝鲜国内我们之前派遣出来的队伍,现在我们要趁着大雨和夜色,迅的到达指定的营地,休息好之后,马上就前往汉城!”
“哈伊!”
。。。
天皇宫殿内,伊藤博文说出了自己对于战争的想法,这个时候,军部代表伊东佑亨却是不满伊藤博文的话了,“太阁,你的话我并不认可,我个人认为,占领朝鲜只不过是我们帝国计划的一小步而已!”
他站了起来,伸出手在地图地图上指点,“战争爆后,帝国作战计划分三个时期实施:第一期,6军占领全部朝鲜,击败在朝清军,诱使中国海军出援;帝国海军联合舰队除配合6军作战外,主要任务是歼灭北洋舰队主力,掌握黄海、渤海的制海权。第二期,占领渤海湾两岸的辽东、山东半岛。第三期,从渤海湾登6,直插中国北京!”
“如果到了最后一个阶段,那么我们就可以完成亚洲霸权的交替,彻底的从清国的阴影之下摆脱出来,不仅占据了中国华北和东北的土地,还可以逼迫清国赔款和交出北洋舰队,如此一来,于一百年内,就没有任何值得担忧的事情了!”
天皇威严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显然对于军部代表的料想十分的满意,海军大臣西乡从道见了,禁不住大声道:“陛下一笑,真令人有黄河水变清的感觉!帝国的胜利,是可以预料到的了!”
伊藤博文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天皇睦仁没对西乡从道的话作出反应,却道:“会议进行许久,众卿就在这儿用餐吧。”
立即,一队侍者每人端着一个红黑双色的漆木盘,盘内盛着米饭和简单的菜汤,膝行向前,在每个将领和内阁成员面前放上一份。
伊藤博文看着面前的菜和味增汤米饭,又抬起头,看着明治天皇。
众人看天皇时,却见他面前只摆着一杯凉水。
大臣和将领们不禁同时稽道:“臣等恭请陛下进膳!”
伊藤博文也劝谏道:“请陛下用膳,接下去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时候,如果陛下不能够保持充沛的体力,那么就无法指挥整个日本帝国获取胜利的。”
睦仁摇了摇头,缓慢但又十分的坚决,“朕已经说过,每日只食遗产,今日朕已经吃过了,朕是决不会自食其言的,而且只要帝国的军队能够取胜,那就是让朕保持充沛体力最好的东西了!若想朕回复三餐,那你们就打赢这场战争吧!”
众人声震屋瓦的说道:“是!”
日本人在仁川登6,过了三个小时之后,才传到了朝鲜国王李熙和闵妃的耳朵里,两个人顾不得吃早膳,顿时摆了仪仗前往德寿宫求助天朝来的端郡王了。
这一日载漪难得的还没有开始喝的醉醺醺的,而是有些懒洋洋的坐着等着国王和闵妃两人,国王行礼之后,迫不及待的开口了。“王爷,日本人又派兵了。这次派了大概有一万人!朝鲜国,现在实在是太危险了!请您一定要帮助朝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