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盛唐剑圣TXT下载盛唐剑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盛唐剑圣全文阅读

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忍无可忍

    “呸!”

    沈斌出了帐篷,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念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等你真回到突厥,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脑后面生着反骨。

    他们饱读圣贤之书,自小将忠君爱国念挂在嘴边,但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为了利益能够出卖一切。

    明珠蒙尘比喻珍贵的东西被遮盖住了或贵重物品落到不识货的人手里,常用来形容人的能力或才智没有得到发挥。

    大唐人口千千万,这蒙尘的明珠数不胜数。

    确实有很多明珠未给发掘,有些人甚至到了七八十岁才走上历史的舞台。

    这一切的一切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但有一些人不是明珠,却以为是明珠,以为自己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才学,不为当事人赏识重用,才华得不到施展,从而恨天恨地,疾世愤俗。

    沈斌就是这类人!

    他认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唐上下无人具有慧眼,那就去突厥,去吐蕃,找一个知己伯乐,干一份大事业出来,在历史上轰轰烈烈的留下自己的名字,名垂千古。

    突厥刚刚平定内乱,正需要人才维护安定。

    沈斌瞧中了机会,直接投到了突厥,成为了突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

    沈斌感动非常,以为遇上了伯乐明主,决定以一生才学,为新的主公效力。

    突厥与大唐交恶,沈斌苦心积虑为突厥谋划,意图在明主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

    听闻薛讷病重,杨敬述继任其位,沈斌但觉机会来了。

    薛杨的不和,人所共知。

    杨敬述一个诗人书生,让他玩玩内斗,搞搞官场,那是他的强项。行军打仗,安排布防,哪里是那个料?

    而且薛讷是何许人物?大唐资历最高,战功最为卓越的宿将。

    诸将越是对他心服,对于杨敬述越是不满。

    将帅不和!

    这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沈斌因此向突厥毗伽可汗提议由凉州南侵,乘薛讷病重的契机,劫掠凉州。

    凉州作为大唐第三经济中心地,若是功成,将会令突厥声威大震,再现雄主之风。

    毗伽可汗心动了,左贤王阙特勤与智囊暾欲谷一致认可了杨敬述的提议。

    面对杨敬述的完美布防,老谋深算的暾欲谷与身经百战的阙特勤,心里觉得这便宜不占,对不起杨敬述如此的配合。

    要打,就要来个轰轰烈烈。

    阙特勤意图利用跌思泰来个里应外合。

    沈斌见又有自己效力的机会,在第一时间讨得了这个任务。

    沈斌在突厥,现在是高人一等,风光无限。

    只是他想不到此次出使却备受白眼,跌思泰自诩草原的英雄,不屑与沈斌这样的小人为伍,对他极度鄙视。

    沈斌心眼极小,将这仇恨,记在心头,骂骂咧咧的出了部落……

    往北走了二十里,想着回草原邀功又能领取一笔功绩,沈斌一扫心中不快,乐开了花。

    “嗨,前面的兄弟,等等……”

    沈斌突然见有人喊他,回过了头一瞧,却是一位威武的大汉,快马而来,不由的拉住了缰绳。

    大汉来到了近处,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他说的是突厥语,意思是跌思泰忘记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与他说,让他回去一趟。

    沈斌在突厥多年,自然已经学会了突厥语,悄声问道:“什么事?”

    大汉突然狰狞一笑:“我说错了,是赤水军军使找你有事!”

    他一把将沈斌擒到自己的马上,抽出了一把刀,三两下就砍死了三名见事不对的护卫,又有两人想跑。

    大汉取过弓箭,嗖嗖嗖三箭,将他们射死了。

    远处又有几骑快马而来,见大汉一人制伏了七个,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道:“哥舒翰,好样的!”

    **********

    凉州刺史府!

    “到底怎么回事!”

    “将战况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明白!”

    “到底是谁?”

    “到底是何人,没有执行我的命令!”

    “是谁,那个环节出了错?”

    “是谁,是谁懈怠了军务!”

    杨敬述开始还忍得,但是来到了大厅,见到了前线传送战报的传令兵之后,整个人就狂暴了。

    到了现在他还不信是他布的防线出了问题,他想知道原因,想知道明威戍失守的关键。

    这样他能够推卸责任,将罪过推卸到失职的将校身上,他的罪过就会小一些,甚至于置身事外。

    现在是他能否成为河西节度使的最关键时候,他不想自己的政绩出现任何污点。

    历史上杨敬述也是这般做的,因为没有裴旻的存在,薛讷去世的更早,而杨敬述更是成为河西节度使。

    突厥侵犯甘凉诸州,将杨敬述打的一败涂地,落花流水。

    杨敬述将自己的部下拿出来顶锅,依照他的战败,就算杀头亦不为过,但他凭着各种推卸责任,虽被削去爵位,可仍是检校凉州都督,没有给去职。

    传令兵有些吓傻了,都不知怎么回答。

    再说他也不好回答。

    突厥来的太突然了,一方面凉州军大多沉浸在失去薛讷的悲痛中,另一方面杨敬述的完美防线太过复杂,提线式操作,反应完全要慢上半拍。

    将官甚至要看杨敬述给他们发的指示书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失去了一个将官面对敌时自我的应变能力。

    这操作太复杂,配合难免有些失误,不够默契。

    各种情况一发生,完美防线可谓破绽百出,漏洞百出。

    他们本就是受奇袭的一方,自我一乱,应对起来,更成问题……

    结果就是这样,不堪一击。

    杨敬述指令根本就不可能落实到位……

    要说错,前线所有人都有错,但毫无疑问,罪魁祸首就是杨敬述。

    传令兵面对如疯似狂的杨敬述,哪敢如此回答。

    “够了!”

    裴旻算是忍了杨敬述半天了,忍无可忍,终于到了无需再忍的地步,喝道:“错在哪,你他娘的不清楚?不是你的狗屁完美防线,前线会打成这窝囊熊样?跟你说了,你的布防不堪一击,你不信……现在敌人来了,打了你的脸。你竟不觉得疼?外敌近在眼前,凉州数十万百姓危在旦夕,你不知道错,不想办法挽救,打回去,无脑的查问原因,是想找人背锅,还是推卸责任?你是不是觉得,老子管不了你,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第九章 愿为国公效死

    裴旻一语道破杨敬述的心理阴暗处。

    有了裴旻的警示,杨敬述已经隐隐的意识到是自己错了。

    但是他不想承认,也不能承认。

    一但承认了这一切是他的错,他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负责。

    前线要地失守,凉州数十万百姓因他的愚昧受到威胁,朝廷也因此蒙受巨大损失……

    这个罪必须要找一个或者多个人来顶……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他找问题不是为了解决,而是为了推卸责任。

    裴旻说的如此直白,还在外人面前点破,他又如何受的了?

    凉州长史殷轩是他的人,倒是无所谓,可传令兵却不是,只要他将今日裴旻的话说出去,那一切都玩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裴旻对于杨敬述忍无可忍的同时,杨敬述也恰恰对裴旻也是忍无可忍了。

    “裴国公,您位高权重不假,还是唯一一个掌握地方军政大权的外臣。但那是在陇右,不是凉州。我杨敬述才是凉州刺史兼任检校都督,凉州事物由杨某负责。你横加干涉就是越权……裴国公是先天年间的状元,应该听过‘非不寒夜,以为侵官之害甚于寒’的道理!”

    杨敬述说的是一个源于战国时期,韩国的一个典故。

    是说有一次韩昭侯喝醉后,身上没盖什么就睡着了。典冠,也就是主管帽子的侍从,看见韩昭侯这样睡在那里要着凉,就给他盖了一件衣服。

    韩昭侯醒来之后,得知了此事,处罚了典衣,同时更重惩治了典冠。

    典衣未能在韩昭侯睡去的时候及时给韩昭侯盖衣服避寒是失职,但典冠的行为却是越权。超越了他的职责范围。不该他干的事却擅自干了。

    韩昭侯不是不怕着凉感冒,而是认为侵犯他人职权的危害比着凉要严重得多。

    这只是一件小事,却为韩非子大说特说,个中意义,甚是深远。

    杨敬述指着裴旻干涉他行政,指控他越权了。

    越权是一大忌,放眼中华千年历史,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越权。

    裴旻心底也清楚,一般的越权,以李隆基对他的宠信,对他的信任,可以得到谅解,甚至不在乎。

    但是越权调动军队,指挥非管辖内的三军,这个是任何君王都无法忍受的。

    不管李隆基如何信任他,一但他越了这个权,持宠而娇的罪名,实打实的跑不了。

    裴旻“哈哈”一笑道:“我无权指挥凉州兵马不假,但是对付你这种无能之辈,需要动用军队?你怕是忘记我从哪里走出的吧?忘了我还有一个御史中丞的头衔了?”

    杨敬述脸色瞬间惨白,脚下一软,直接瘫倒了地上。

    裴旻这个御史中丞的头衔不用履行实务,但是实质性的权力还是有的。

    御史中丞的任务就是弹劾文武大臣,以裴旻在朝中的实力威望,一但修书弹劾,他的前途堪忧。

    裴旻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

    他出了刺史府衙,一扬马鞭,直冲大都督府。

    赵颐贞正等着裴旻的消息,也没有去灵堂缅怀。

    自裴旻提醒,他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

    依照杨敬述的说法说辞,确实可以面面俱到,近乎完美。但是只要有一环节出错,全面崩盘。

    若不是不愿意正面于杨敬述对抗,他甚至都有回赤水军改变布防的冲动。

    见裴旻一进来,赵颐贞迎面走了上去,本想开口询问,但见对方神色震怒,不免失望道:“杨敬述竟然连国公的颜面都不给?”

    裴旻摇着头肃然道:“情况比这严重的多,他不敢不给我面子,只是一切都晚了。突厥已经入侵,大军夺取了明威戍,边防失守。”

    赵颐贞神色瞬间变了,明威戍那是他赤水军负责的防线,明威戍失守,他这个赤水军军使难辞其咎。

    他突然想到裴旻之前所说,以及先前他得出的结论,失声道:“明威戍失守,那不是意味着整个防线,奔溃了?”

    裴旻相对要沉稳的多,他年岁不高,经历的事情却是不少,把持的住,“前线没有消息传来,乱成一团,却可以想象。现在的关键还不在于外,而是内部。内部不定,这仗没得打。”

    赵颐贞瞬间就明白裴旻说的是何人,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喝道:“欺人太甚,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弄什么花样?”

    “他哪敢弄什么花样,只是在找替罪羔羊而已!”裴旻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略说。

    听说杨敬述不想法子迎敌,而是再想怎么推卸责任,赵颐贞整个人一点士气也没有了。

    明威戍是他负责的,这首罪他跑不了。

    这明摆着要玩蛋,赵颐贞只觉得前途一片昏暗。

    裴旻落井下石道:“不只是你,这个罪一个人抗不下来。折虎臣、岑云,你们三个,一个都跑不了,只是罪过谁大谁小而已。”

    赵颐贞古怪的看着裴旻,道:“国公有主意直说,您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我们三人好歹也是薛大都督的左膀右臂,您作为大都督的的孙子,焉能见死不救?”

    裴旻笑道:“不将你们说死,你们岂敢抗命?”

    说着,他一脸正容道:“实话与你说了,此事,我不能过于参与。越权调兵,这个罪可不小。轻的丢官去职,重的是抄家灭族的。关键是不管胜负,打赢了是罪,打输了也是罪……你们不一样。接下来杨敬述肯定会为给他脱罪,而根据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指挥。就他那纸上谈兵的水平,指挥权给了他,哪可能是突厥的对手,直接完蛋大吉。你们抗命不尊,不听他的,由我暗中指挥,输了罪加一等,等着杀头吧。但是赢了,那就是将在外,帅命有所不受。你们身上的过错会小很多,甚至功过相抵,乃至还有晋升的可能。”

    赵颐贞怔怔的看着裴旻。

    裴旻笑道:“我不可能用我自己家人的安危陪你们赌,但是我个人的一条命,却没问题。输了,我陪你们一起死,赢了,要是朝廷还要追责,那也简单,陇右军欢迎你们加入……”

    赵颐贞心中涌现一股豪气道:“赵颐贞烂命一条,哪里用国公偿命。要是在杨敬述手下干,早晚让他弄死。不如跟着国公,赵颐贞愿为国公效死,折虎臣、岑云那里由我去说,相信他们的态度与我一般……”

第十章 一攻一守

    杨敬述见裴旻气冲冲的离去,眼中只有一片黑暗。

    长史殷轩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敢指鼻子倒脸骂杨敬述的居然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凉国公、陇右节度使、按察使裴旻,亦觉得前景迷茫……

    杨敬述脸上一阵晴一阵雨,心底思绪万千,忽然起身道:“你一路辛苦了,先去用膳……”

    他不由分说,将传兵令带了下去,同时又吩咐人好好的看着他。

    直到殿中除了殷轩再无一人的时候,杨敬述才阴沉的看着殷轩道:“文才,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了,我们如今外有贼寇猖獗,内有奸佞中伤,可谓如履薄冰……”

    殷轩自然知道“贼寇”是谁,那个“奸佞”又是谁。

    虽然知道杨敬述说的太过,但他们是穿着一条裤子的,也只有默认了。

    “裴旻此人太得陛下宠信,朝中人脉又足!杨公这些年虽得陛下信赖,跟裴旻却相去甚远。”殷轩心底找不到半点对抗的勇气。

    杨敬述恨声道:“有道是树大招风,那奸佞年纪轻轻,取得如此地位,眼红他的人,必不在少数。只要他一步错,将会受到万口诛罚,未必就能笑道最后……”

    殷轩眼睛一亮道:“杨公可是有应对之法?”

    杨敬述道:“现在正面跟裴旻对抗不是明智之举,不过想必他会在陛下哪里编排我等。我们有两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其一,裴旻小儿持宠而娇,强行掺和凉州兵事,凭借薛讷余威调动凉州兵马。如此一来,裴旻必为陛下所忌,也会受到群臣攻讦,自寻死路。”

    殷轩道:“怕是裴旻没有这个胆子!”

    “那还有第二种办法!”杨敬述眼中利芒闪现,道:“先击退来敌,只要打赢此战,便能功过相抵。再将前线之失,归罪于赵颐贞、折虎臣、岑云他们三人,他们自诩功高,不听我令,从而让突厥有机可乘。只要陛下信了我的话,我非但无过,反而有扭转乾坤的大功!裴旻的谗言,面对事实的大胜,相信陛下与满朝文武会站在公理这边!”

    殷轩双掌合十,叫道:“言之有理!”

    杨敬述道:“我要让裴旻知道,凉州不是陇右。在这一亩三分之地,他的名号,比不过我杨敬述!”

    他说着,让人将传令兵请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杨敬述和颜悦色的说道。

    “小的叫杨安!”传令兵带着几分忐忑的道。

    杨敬述继续问道:“哪里人氏?住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人?”

    杨安脸色有些惨白,颤声道:“小,小的,是凉州昌松杨家村人,家里有一个母亲,还有娘子跟三岁的孩子。”

    “杨家村?”杨敬述想了一想道:“哪里太穷了,这样吧,你将他们接到姑臧这里来,我给他们准备了一套房子安住。就这么定了,你是聪明人,要想你一家人过得好,知道怎么做。”

    杨安吓得直接磕头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他都要哭出来了!

    杨敬述和颜悦色的道:“不知道就好,你说说前线的情况,突厥有多少人马?”

    **********

    大都督府!

    “好!”

    裴旻拍着胸口道:“只要你能说服折虎臣、岑云,有赤水、大斗、宁寇三军在手,再加上赶来的陇右军,区区突厥又岂在话下。”

    赵颐贞精神一震,道:“陇右军也能参战?”

    “为何不能?”裴旻大笑道:“莫要忘了,当初广恩镇反击战的时候,在陛下的见证下,陇右与凉州早有战略协助约定。太公虽去了,可约定犹在。如今凉州有难,陇右军,焉能坐视不理?”

    赵颐贞瞬间想起却有此事,当时他也在出击的列队之中。只是那时裴旻为了诱敌,去了长安,他无缘一见。

    有陇右军为援,又有裴旻暗中协助指挥,一瞬间,赵颐贞对于前景充满了信心。

    裴旻也是冷冷一笑,想着杨敬述的嘴脸,想到他那句“我杨敬述才是凉州刺史兼任检校都督,凉州事物由杨某负责。”心道:“你以为你是凉州刺史兼任检校都督就能指挥军队为所欲为了?先让你成为光杆司令,再拔去了你那层皮,看你如何翻身。”

    这种高智商的白痴,他带来的威胁,远比一个真蠢货更可怕。

    就好比杨广一样。

    杨广真正细究起来,他的丰功伟绩并不比历代伟人少。

    结果了?

    却成了名副其实的民贼!

    说句不好听的,就凭文帝杨坚留下来的遗产,加上大乱后的大治,百姓民心思定。一个平庸之人即位,也能缔造不小的盛世,哪怕是一个白痴,亦可维持国运……

    偏偏出了杨广这样愚蠢的天才,高智商的暴君,以不可思议的手段败掉了隋朝江山……

    杨敬述也是一样,要是没有一定的才智,也不可能弄出一套完美的布防阵势,自信满满的改了薛讷布置的防区,搞得现在如此被动。

    杨敬述这种人物决不能让他出现在大唐的政治舞台上。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赵颐贞心底在没有半点慌张,有了靠山大腿,他整个人都精神了,眼中充斥着战意。

    薛讷带出来的将领,又岂有惧战的道理。

    “地图拿出来!”

    裴旻在一旁的桌前坐下。

    赵颐贞将地图平坦在桌上,裴旻看着遍布地图的红点,脑子就一阵头晕。

    为了万全完美,杨敬述将凉州的兵力全部用上了,以至于手中没有灵活可用的兵卒,败局根本无法挽回。

    赵颐贞道:“我们的现在最关键的是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在什么地方!”

    “至少十万!还要往上数……”裴旻一口断言。

    而另一方!

    “才一万?”杨敬述眼中闪着怒火,气冲冲的道:“前线有三万兵马,让一万击溃,还失了据点。分明的渎职,与我完全无关!是他们太蠢,绝非我布防失策。”

    裴旻指着地图道:“现在前线兵马已经自乱阵脚,将官不知怎么打,不知敌人在何处,已经完全不可取,无力回天,撤回来,撤到番禾,在番禾重整旗鼓,是唯一的方法!”

    杨敬述这里也拟定了战术方针,“才一万敌兵,值得小题大做?传令下去,让大斗、宁寇二军,直接支援前线,强行夺回明威戍……”

第十一章 架空 男儿当如此(二合一)

    杨敬述得知敌人才一万之数,心底略松了口气。

    现在是冬季,一般而言,但凡草原异族入侵多会选择秋冬之际。

    只因草原贫苦,冬季物资稀缺,他们依靠劫掠来补足资源上的不足,那是常有之事。

    前线之败,并非防线出了问题,实因前线兵士过于哀悼薛讷,以致于无心固守疆土。

    尤其是赤水军军使赵颐贞,身为明威戍的守将,竟然擅离职守,来姑臧悼念薛讷,实是因公废私。

    这接锅的人,他已经想好了。

    念及于此,杨敬述志得意满得下达了命令……

    至于裴旻那方,裴旻毫不犹豫的道:“现在的凉州就是一个因意外劈开大腿的大姑娘,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说,换做是你,你会小打小闹的打草惊蛇,永远失去这个机会,还是胡天胡地的干一场?一次捞个够本?”

    赵颐贞咧嘴一笑,登时大见待亲,还以为以后的上司是个严谨的儒帅,如今看来以后的日子回好过许多。

    裴旻一手拍桌,肯定的道:“所以,就算未能从传令兵口中得知前线情况,我也可以料定,前线突厥兵绝不少于十万。面对这个数额,前线分散的兵力,不撤回来,等于送肉。”

    赵颐贞附和道:“国公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安排下去。”

    “等等……”裴旻伸手制止了他,道:“此事还不是迫在眉睫,真正关键的是那些突厥降户!”

    赵颐贞听得提醒,豁然省悟,低呼道:“突厥来袭,他们要求归还兵器,这不是巧合!”

    裴旻森然道:“我从来不信巧合之说,尤其是这种巧合!他们要作死,我们就成全他们。”

    赵颐贞征战疆场二十年,也是杀伐果敢的将军,眼中闪着一丝杀气,道:“是姑臧还是番禾?”

    “应该是番禾!”裴旻此刻也只能靠猜,道:“要是给他们兵器,相信他们有胆子来袭击姑臧,但是手中无利器,番禾才是最好的选择。如今的突厥,可不是一群野蛮人!”

    赵颐贞也点头附和,他们在进步,草原上的民族一样进步,个别人物在战术谋略的运用上,毫不逊色他们。

    “那这伙突厥降户交给末将?”赵颐贞自告奋勇的提议。

    “舍你其谁!”裴旻笑道:“你来联系,让岑云将宁寇军调拨一部分给你,将这伙降户吃了。参考我当初的做法,对于降了又叛之人,不留任何情面活口,不论老弱妇孺,只要他们在叛唐的队伍之列,一并处死。”

    赵颐贞肃然道:“不用国公说,末将也会如此做。复降又叛,毫无节操,在下绝不手软。”

    “至于岑云,让他接收安抚前线退下来的溃兵,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重振他们的士气!这方面,稳重的他,应该最是拿手!”

    “前线一但兵马退怯,突厥必然来追!让折虎臣亲自领亲兵断后,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减少我军伤亡……告诉他,他既然喜欢打硬仗,这最硬最难的仗,就让他打了,别马失前蹄,将自己折了进去。”

    “是!”赵颐贞见裴旻指挥若定,心里一阵安定,回应的格外有力。

    这时都督府的门房突然进了来,见了赵颐贞道:“赵军使,吐蕃来袭,前线战事吃紧,杨刺史让你尽快前往刺史府衙听命。”

    赵颐贞咧嘴一笑,道:“吴哥,你这样回杨刺史派来的人,就说赵某已经从国公哪里听说前线军情紧张了,心急之下,直接奔赴前线。”

    叫吴哥的门房一脸的错愕。

    裴旻颔首道:“就这么回!”

    裴旻是薛讷的义孙,薛讷的儿子孙子不是在河东老家就是在地方任刺史,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裴旻这个外姓孙子,无疑是薛府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吴哥见他发话,点头退下了。

    “那末将去了……对了,国公人手不足,,末将留些人给你调用,孙奕,我的亲卫长,值得信任。您不好出面,有什么吩咐,可由他传达。”

    赵颐贞念及军情紧急,留下了一人,直接从后门走了。

    裴旻也没有闲着,处理了至关重要的事情之后,还有要事等着他。

    杨敬述在凉州的所作所为,比愚者更无法容忍。

    愚者充其量是无作为,而杨敬述自作聪明,几乎成了“最佳第六人”。

    修书弹劾,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裴旻讨要来纸和笔,将姑臧这里的所作所为,将杨敬述的歹毒心思,一并写在弹劾书上,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从陇右调兵支援凉州的行动,当然少不了在书中自荐,好名正言顺的统领凉陇兵马与突厥一仗。

    此次突厥大举进犯,不将他们打伤打痛,不是他的风格。

    将将弹劾密信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送往长安。

    至于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人,裴旻并没有多加干涉。

    他相信薛讷手下的将,带出来的兵,都不是等闲之辈,只要有给他们发挥的空间,定能将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

    正想回去给薛讷守孝,又有人来找赵颐贞。

    **********

    来人正是哥舒翰一行人。

    哥舒翰面对赌坊管事的冷嘲热讽,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比历史上长安尉嘲讽他的更要严重。

    哥舒翰险些要给刺激的一蹶不振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

    决定痛改前非之后,哥舒翰打算卸下身上哥舒家的痕迹。

    活到现在,他太依靠哥舒家的扶持。

    这一次决定用自己的实力,重新拾起哥舒一族的荣耀。

    因故选择了来凉州从军,在这里他只有一个担任小队长的朋友,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在帮助裴旻擒人之后,当天晚上就赶往了凉州。

    他知自己浪费了许多大好时光,一路上快马加急。

    他先走几日,但裴旻为了见薛讷最后一面,日夜兼程,速度更快,比他还要早到一日。

    哥舒翰是在裴旻晕倒的那一天夜里抵达凉州的,联系上了好友,在熟人的介绍下,入了凉州军。

    这金子总会发光的,哥舒翰才入伍没几天,就擒了沈斌,立了不小的功劳。

    沈斌鼻子歪了,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显然受到了特殊的待遇。

    作为一个汉奸,沈斌这一路上没有少给欺负。

    落到了唐人手中,沈斌也只能自认倒霉,开始为自己谋取后路了,心中念着:“兴许突厥并不适合我,吐蕃才是最终的归属。听说吐蕃的赞普求贤若渴,是一个堪比太宗皇帝、松赞干布的君王……”

    节操,在他心中就没有这个词语。

    就如后世伟人形容的一样“节操不如妓女”。

    他已经打算给唐军这方面的人讨价还价了,只要能够保住一命,他可以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赵颐贞以执行任务去了,裴旻带上孙奕,亲自迎接,一眼就看中了老熟人哥舒翰。

    “哥舒翰,你怎么在这?”

    裴旻惊讶的看着哥舒翰。

    哥舒翰亦是一脸意外,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裴国公!”然后惭愧道:“翰孟浪无知,荒废半生,实在愧对先人,更无言回家见家中父母。决定要在凉州干出成绩,锦衣回乡。”

    裴旻听他如此说来,瞧着哥舒翰就如看着一块肥美的蛋糕。

    他真瞧不上在长安时候的哥舒翰,但是浪子回头的他,还是特别让人激赏的。

    沈斌听哥舒翰开口叫“裴国公”,心底忍不住一颤,涌现一股恨意。

    在大唐最有前景的边帅无疑是裴旻,除了在长安天子脚下为官,跟着裴旻是最佳选择。

    沈斌在三年前就成以毛遂自荐,意图投效。只是裴旻看不上,没有收他,这才转道去了突厥,此事至今都嫉恨在心,时不时的表示裴旻有眼无珠,遇才不识。

    沈斌心底愤怒,膝盖却极为老实,“噗通”一声跪伏了下来,道:“国公饶命,国公恕罪……在下是唐人,自幼饱读经史,深知忠君爱国之道。只因家母为突厥所囚,被逼无奈这才为突厥效命……”说道这里,他嚎啕大哭。他知裴旻重孝,以孝来求得一条狗命。

    裴旻皱了皱眉道:“听你的口音是蜀中人士?”

    沈斌道:“在下蜀中普安人氏……”

    裴旻哼了一声,没等他话说完,直接抽出了秦皇剑,一剑将他脑袋削了下来,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

    哥舒翰一行人都看傻了眼。

    沈斌瞪圆了眼睛,死不瞑目,一路自编的说辞,半点都没用上,致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剧本没有依照他的想法走……

    “收拾干净,将他的尸体丢到义庄去,让负责人随便处理了,喂狗喂狼随意……”

    见哥舒翰等人一脸震撼,裴旻哼道:“这种以母亲为借口理由来求生的畜生,杀了最是干净……”

    沈斌纯粹是自作聪明,母亲被擒,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说辞,但是他的母亲是蜀中普安人,为何会被擒?

    古代出行,需要过所,没有过所,寸步难行。

    尤其是出国,离开大唐,更是需要地方朝廷的准许才能动身。没有充分的理由原因,是不允许出国的。尤其是去敌国突厥,更不可能。

    要去突厥唯有如玄奘、鉴真一样,选择偷渡。

    玄奘偷渡去天竺,是为了取经学习,鉴真偷渡去日本是为了弘扬佛法。

    那沈斌偷渡去突厥所谓何事?

    难不成是去传授儒学的礼义廉耻?

    要真是如此,沈斌绝对活不到现在。

    沈斌今年四十余岁,算得上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岁。由他的年岁推算,他母亲至少也是五十出头,有了一定的岁数。

    带着五十岁的母亲偷渡突厥,可能吗?

    至于在大唐境内给突厥劫走,那更不可能!

    现在的大唐有足够的底气实力护卫大唐子民的安全……

    如今凉州边境失陷,实是因为杨敬述瞎搞之故。

    裴旻瞬间断定,沈斌在编故事,用他母亲来编故事。

    哥舒翰也不认为沈斌说的是实话,但是苦笑道:“至少要留他条狗命,先问问话,再杀不迟。”

    “没那个必要!”裴旻道:“这种卖国贼除非混出一定的成绩,不然得不到有用的情报。充其量也就是一些表面东西。只要突厥人发现沈斌失踪,定会防他一手,我们得到的消息,反而成为别人的机会,与其知道,不如不知。还是你以为,没有沈斌的情报,我们就打不赢突厥?”

    哥舒翰忙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裴旻笑道:“等着吧,突厥小儿,以为我太公去世了,大唐就无人了?看他们这一次能有多少人,安然而退。”

    说到最后,语气以是杀机涌现了。

    哥舒翰看的好是羡慕,真男儿,当如此。

    **********

    却说杨敬述的令使快马来到了番禾城外的宁寇军军营。

    令使代表着杨敬述,趾高气扬的横冲直入,直接到了军中帅帐,高声道:“岑军使呢,人在哪里?”

    岑云的副将应峰道:“军使见吐蕃来袭,诸多兄弟抵挡不住,他亲自率领兵马收编退兵,安抚军心去了。”

    令使闻言大急,喝道:“谁允许他擅自出兵的?”

    应峰绷着脸道:“这是什么话,没有命令,外寇来了,要我们伸脖子待杀?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没听过?”

    令使憋了口气,强压着火气道:“还请将军去找!”

    应峰随手叫来一个兵卒,让他去找岑云,随即又对令使道:“现在情况复杂,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军使,令使就在这里耐心的等着吧。”

    令使神色大变道:“那怎么行?军情如火,检校大都督命宁寇军所有将士,你立刻擂鼓聚兵,出击夺回明威戍。”

    应峰不动声色的道:“这个还望应峰见谅,唯有军使才能号令宁寇军,军使不在,在下一副将怎么号令全军?”

    令使茫然之际,却不知赵颐贞与岑云正在不远处的军帐里喝茶聊天。

    前线第三个令使找到了大斗军,向大斗军的副将传达了命令。

    副将道:“这个我做不了主,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折军使,您亲自给他说。”

    “带路!”令使一样的趾高气昂。

    副将将令使带到了战场!

    战场之上,这位凉州第一虎将以三千骑兵,挡住了三万突厥骑兵的追击,正在战场上咆哮连连,大杀四方!

    副将手一摆,说了一个字:“请!”

    他瞄了令使一眼,发现他已经吓得打摆子了!

第十二章 突厥的用意

    左贤王阙特勤与“裴罗英贺达干”暾欲谷两人站在西面一处较高的丘陵向战场俯视,下面的战斗已开始了近两刻,情况大好,但整个战局的走向,却渐渐超脱了他们的掌控。

    阙特勤是突厥皇族,后东突厥创立者骨咄禄之子,是他一手将兄长扶持上了皇位,成为了从龙第一功臣,同时也自封为左贤王。

    在突厥左贤王又称突利设,是不常设的官职,有点类似于小说里的并肩王、齐肩王,在皇帝之下,却有跟皇帝并肩齐肩的意思。

    而暾欲谷出生在唐朝,所以通晓汉人文化,对于唐朝的政治了如指掌,是现今突厥可汗的岳父,也是突厥的谋主,“裴罗英贺达干”正是他的官职。

    阙特勤、暾欲谷他们两人一个是突厥第一勇士执掌兵士,另一个是突厥智囊负责谋略策划,是现在突厥毗伽可汗的左膀右臂。

    后突厥能够换发第二春,重新执掌草原霸权,与阙特勤、暾欲谷两人的才略是密不可分的。

    看着下面咆哮连连的大唐虎将,阙特勤握着拳头伸向空中抓了抓道:“真虎将,看我与之痛快淋漓的大战一场!”

    一旁的暾欲谷却是皱眉不言,此次军事行动,是突厥孤注一掷的手笔。

    突厥出兵大唐,并非是为了真正从大唐获取什么,而是为了求和而战。

    以暾欲谷的权谋才智,不难看出如今大唐的综合实力,已经隐隐超越了高宗李治治下的大唐王朝,甚至连军事上也渐渐追赶而上,有可能重现太宗李世民所向无敌的雄风霸气。

    如今的大唐不可敌,是阙特勤、暾欲谷一致认同的事情。

    而且突厥想要在北方立足,成为北方的霸主,关键一点必需要得到大唐的认可,大唐的承认。

    这也是唐朝天朝上国的霸权所在,得不到大唐认可承认,就算实力强盛,也称不上霸,得不到草原各族的认可,当不了地方雄主。

    只有大唐承认,加以册封,才能确定霸权,从而草原各部归心。

    突厥与大唐为敌,草原诸部,面对突厥的实力,非但不惧,反而大有想要撩胡子拔胡须的意图,关键亦在于此:他们不为天朝上国所承认。

    突厥目前已经知道回鹘、葛逻禄向大唐示好了,只要他们一直得不到大唐的承认,情况将会越发的危险。

    想要重新跟大唐修好,一味的妥协是没有用的。

    大唐从来不缺阿谀奉承,对之谄媚的国家,缺的是拥有实力的盟友。

    作为一个农耕民族,大唐对于北方的苦寒之地,兴趣向来不大。

    他们的目标是西域是更远的西方,对于北方,他们更倾向于扶持一个靠得住的盟友,帮着他们养马,通过交易获得大量的游牧民族特有的资源。

    突厥能做的只有一点,向大唐证明,突厥有实力成为大唐坚实的后盾,只要大唐能够冰释前嫌。

    劫掠大唐是第一步,只要功成,突厥将会威名大振,接下来就是一套服软求饶。

    向大唐表示,突厥实力不弱,有能力伤到大唐,若是为敌只有两败俱伤,唯有互惠互利,才是发展正途。

    因故这一仗,突厥的真正目的是以战求和,顺便大赚一笔!

    但若示威没成,反被暴打,突厥的威势将跌落谷底,再无回天之力。

    是故这一仗,他们慎重又是慎重……

    特的选中了大唐的防守漏勺,有尤为富饶的凉州下手。

    这一切皆如他们预料的一样,有杨敬述的神助攻在,他们进展的极为顺利。

    杨敬述的布防,太重视“全”这个字,面面俱到。

    这样使得边境兵力分布太开,导致了边防线兵力虽重,实际点上的兵力并不多这一弱点。

    他们用一万兵,强攻一个只有三千兵卒的点,然后以逸待劳,围点打援。一万兵卒,直接打的唐军不成建制,一举夺取了边防要地。

    太过顺利,让暾欲谷看清了杨敬述的本质,本想着隐藏兵马,诱功利心极重的杨敬述,命唐军大部队来击,他们一方面围点打援,一方面利用突厥降户袭击姑臧或者番禾城……

    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头,接下来却没有如他们意料中的一样……

    前线原本乱成一团的兵马开始有节奏的后退了……

    为了给大唐造成最大折损,他们果断追击,结果遇上了折虎臣的殿后军。

    这有理有序的进退,无不证明一点,唐军有了建制,而且对方的指挥水平极高,最大限度的挽回了唐军的损耗,保证了凉州军的战斗力,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阙特勤瞄了身旁的暾欲谷一眼道:“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大贤自小在长安长大,应该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不管谁坏了我们的事,终归唯有一战。胜,我突厥将再次成为草原霸主,败,不过引头:一刀而已。十五年后,一样是一条草原狼。”

    暾欲谷摇头道:“不是我想得多,是我怕,我怕遇上最不想遇上的人。”

    “不会吧!”阙特勤一脸的吃重。

    暾欲谷没有说什么人,阙特勤却知道他说的是谁。

    裴旻!

    相比薛讷!

    他们更忌惮裴旻。

    一方面他更加年青,至关重要的是裴旻向来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手上那支出色团队!

    “不可能!”阙特勤道:“我们得到确切的消息,他在长安。根据我们手上的情报消息,还主导了宴会,在宴会上大放异彩,让人好生羡慕……长安、凉州万里之遥,他怎么可能出现这里?”

    暾欲谷沉吟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重情义,薛讷对之有照拂之恩,亲如祖孙,得知他病危,加急赶来也说不准。不可不防……而且沈斌至今未归,不知是否出了变故。他这种人死不足惜,只是以他的性子,怕是要出卖我们的消息了。”

    阙特勤毫不犹豫的道:“一定是他出现了问题,他那贪功的性子,立了功,哪有不赶来邀功的道理?是他泄露了我们的兵力人数,导致唐军向内线收缩……”

    他本能的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对上裴旻。

    而且从开始道现在,他们只要说及裴旻,借用“他”来代替,连名字都不愿说。

    “那就速战速决,不能拖延了。真要拖到他来,可是不妙!大贤在这里等着,看我去会会那个折家的老虎……”

    阙特勤高举着马槊,唿哨一声,越众而出。

第十三章 半点不软

    开元九年!

    二月二日,番禾道,黎明!

    番禾是凉州境内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地形复杂,山峦起伏,河渠纵横,川原山峰相间,戈壁绿洲相连。境南祁连山层峦叠嶂,境北龙首山巍峨绵延,大黄山、武当山夹居其间,形成县境内三个隆起带、两个狭长走廊平原和一块残丘戈壁荒漠区。

    这是个有山有水有戈壁还有平原,将西方的特点融于这小小的一处的古怪地方……

    番禾城南郁郁葱葱的山林树冠上压着沉甸甸的积雪,给人格外阴森幽暗之感。

    在这大西北,二月天依旧寒冷刺骨,甚至下起了雪。

    树上的小山老鸹被脚步声吵醒,扑扇着翅膀张嘴要叫,一支利箭悄无声息的刺穿了它的喉咙。

    可怜的早起鸟儿还未吃到虫,便从枝头落下。

    一只粗大的手掌将它接了住,跌思泰抽出了箭羽,将小鸟装进一旁的马囊里。

    这种箭法,在草原上那是寻常可见的。

    草原民族在骑马射箭上,却有他们的优势。

    跌思泰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八千兵士,他们的兵器各不相同,有的是铁叉有的是镰刀,有的是铁锤铁铲,除了少有的几把像样的武器之外,大多都是生活器械。

    不过他们每人身上皆有一张弓与十数支箭……

    虽然唐军收了他们的弓箭,但是作为草原上的民族,只要有树,他们就能造的出弓箭……

    凉州大地多山,给了他们无尽的材料。

    跌思泰静静的从树叶缝隙中观察着山坡下面的动静,那里就是番禾城。

    作为凉州首府姑臧的门户,番禾城也算是一座坚城,在没有攻城器械,没有适当兵器,想要硬冲而下,不大容易。

    正面攻肯定不行,他们唯有用奇。

    静等番禾城天明开城门,他们打算用部分人浑水摸鱼的逼近城门,为他们争取夺城的时间。

    大唐诸城的城门每日都是定时开关的,除非有特别的事情,天下都不例外。

    跌思泰目前能做的,只能是等。

    等着时间的到来……

    跌思泰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可就在此时,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突听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喊杀声响,跌思泰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当初整个部落一并降唐,除了英勇的壮士,自然还有彼此的家人孩子。

    如今他们选择回家,家人孩子自然不例外,一并跟着的。

    他率领的这个部落有八千壮丁,老弱妇孺有两万余数。

    她们不方便上战场,跌思泰将他们安置在偏僻的山坳里:那喊杀声,正是从山坳里传出来的。

    虽不知道情况,但是他的妻儿母亲也都在那里歇息……

    “快,快回去!”

    跌思泰飞速下达了命令,想着自己的妻儿母亲,他眼中满是怒意,怒骂唐人卑鄙,竟然向老弱妇孺下手。

    他们出了埋伏之处,沿着山道往回急赶,行至途中,踮脚向前眺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无数老弱妇孺,他们怀抱着儿女,哭喊着向他们冲来。

    他们就像一群逃避洪水的野兽,眼中根本就顾不上其他,除了自己就是怀里的孩子,或者背后的老人……

    有人跌倒,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践踏过去,人性的怕死,尽显于此。

    赶紧环顾四周,跌思泰发现他们根本无处可躲。

    “跑,跑!”跌思泰脑中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他别无选择,若是不跑,他们将会给夹在中间,相互践踏,相互残杀……

    漫长的队伍,后边人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

    未知的恐惧,开始弥漫全军……

    老弱妇孺再跑!

    壮士勇士一样再跑!

    他们相互践踏,相互推挤,还未看到唐兵的影子,已经损失惨重……

    漫山遍野全是逃跑的突厥人……

    等跑出了山道,跌思泰才发现自己麾下的八千勇士,让自己的族人完全冲散了!

    犹如恶魔一般的唐兵,挥砍着各种老弱妇孺的尸体,一并随着人流杀出了山道。

    面对已经不成建制的突厥人,唐军毫不留情面的挥起了自己手中的战刀……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对战,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突厥兵本就没有了士气,兵器又是铁叉、镰刀等物,衣甲更是没有,还让自己人冲乱冲散了建制。

    莫说跌思泰的指挥水平有限,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韩信亲临,也扭转不了局面。

    跌思泰已经放弃了指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反抗中让唐兵杀了……母亲带着孩子,在慌乱中践踏而亡,死无全尸……

    听到这个消息,跌思泰彻底失去了理智,挥舞着弯刀,向着唐军拼杀了过去!

    作为突厥第二猛将,跌思泰刀法极为霸道精湛,而且他完全不要命的猛攻狠杀,黄芒大盛,见人便斩,刀下无一合之敌。

    “当”!

    手中刀硬被架住。

    两人打个照脸,跌思泰见来人竟然是赵颐贞,他们曾经还一起喝过酒,吃过烤全羊,胸中登时气闷,喝道:“赵颐贞,你好狠!有本事冲我来,向老弱妇孺下手,算什么英雄!”

    赵颐贞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麻,强撑着道:“我本就没想当英雄,今日一切,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跌思泰猛砍了三刀,叫道:“我们只想回家而已!”

    赵颐贞强撑了三招,哈哈大笑:“回家?何处是家!”

    他胸中义愤填膺,叫喝道:“你们归顺的第一年,大都督担心你们受不住寒,特地让我带着棉衣棉被送给你们!你扪心自问,你们在草原上哪个冬天不死人?冻死饿死!归顺我大唐之后,可冻死饿死过一人?我们将你们视为自己人一般对待。你们倒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走,还不够,还要与你们所谓的族人一起,攻取劫掠我大唐城池,欺凌我大唐百姓……对于你们,我的刀我的手,半点不软……”

    他武艺本不及跌思泰,但越说气势越足,手中的刀一刀一刀的挥砍过去,一招比一招更猛,在怒极之下,完全超水平发挥。

    跌思泰陷入了被动格挡的局面,念及赵颐贞说的每一个字,心底没由的生出一丝后悔。

    看着被屠杀的同胞,跌思泰想着因为自己的决定,自己的家人族人离开了安定和谐的生活,惨遭屠戮,心中更是战意全无,手中的刀越发迟钝……

    赵颐贞一刀破开中门,直接砍下了对方的脖子……

    赵颐贞利用突厥的妇孺冲阵,以极小的伤亡,全歼三万突厥降户……

第十四章 三将齐心

    马蹄急促,折虎臣抹了一把鼻子溢出来的血迹,看了身后一眼追兵,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发现来敌开始,他一直冲杀到现在,水也来不及喝一口,实在累得够呛。

    折虎臣的大关刀,舞动起来威力惊人,祖传的刀法瞬间可将自身的体能与爆发力发挥到极限,威不可当,但体力消耗也是异常惊人。

    轮番拼杀下来,体力已经略显不支……

    三千殿后军,拼的只剩下了五百,但是他们足足拖住了近乎十倍的敌人,给前线散乱的唐军兵士,争取了足够的撤退时间。

    忽然后面传来阵阵喊杀声,折虎臣扭头一眼,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队伍后面不远处,一面狼头大纛正在渐渐逼近,那呼啸的狼头,仿佛化身一头猛兽,要将他一口吞下。

    狼向来是突厥人的信仰,能够使用狼头大纛作旌旗的唯有突厥皇室成员。

    突厥的第一勇士阙特勤竟然亲自追击,实在太给他面子了……

    折虎臣摸了摸胸口上那可怕的槊痕,要不是盔甲防护得当,单凭那一槊,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这突厥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虚传!

    自己体力状态充足的情况下或可与之大战一场,非在巅峰之境,对上这样的好手,果然很是吃力。

    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折虎臣猛地咬紧牙关,勒停战马,招呼高吼,率领士兵掉头向突厥的追兵杀了过去。

    与其给对方追上,不如忽然反冲,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折虎臣一拿定主意,身上好战的血液沸腾流淌,奋着余勇,高举着大关刀,正面突杀进去。

    兵器的碰撞与喊杀声,撞击在一起。

    唐军、突厥双方的兵卒相继从马背上滚落……

    ……

    “撤!”

    折虎臣左右挥舞着大关刀,劈翻了靠近的两名突厥骑兵,再一次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这一次只余下两百不到了……

    阙特勤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又瞧了一眼折虎臣,伸手制止了身旁神射手的冷箭,道:“真勇士,不应该死的如此窝囊!继续追击……”

    神射手愕然的收回了弓箭道:“可前面不远就是番禾了!”

    阙特勤扬鞭直指前方道:“就是因为番禾近在眼前,才不能杀!这应该是折虎臣最后一次冲锋了,看的出来,他已经没有气力再战。不只是他,他们都是……追上去,咬住,我倒要看看,番禾城的守将,要不要给他们开门!”

    神射手已经明白阙特勤之意,咧嘴一笑,追击了上去。

    阙特勤眺望着南方,眼神中也透着一抹悲痛,他虽未得到跌思泰阵亡的消息,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

    他几乎可以肯定,跌思泰在沈斌的出卖下,凶多吉少了。

    “跌思泰!待我一举拿下番禾,立刻给你讨个公道!”

    紧握着拳头,猛地一抽马鞭,向折虎臣撤逃的地方追去。

    一直追了二十里,离番禾只有不足十里之地,一条不足三丈的沟渠出现在了阙特勤的视线。

    阙特勤愕然发现,在河渠的另一端,数千唐军在河岸枕戈待旦,其中五百长枪手护卫桥头,河岸边沿岸布满了弓弩手……

    “这……”

    阙特勤眼中透露着一丝忌惮,下达了止步的命令。

    折虎臣一马当先冲上了石桥,从长枪兵让出的道路上闯了过去,立即从坐骑上滚了下来。

    他躺倒在地,大口地喘息着,全身骨头就跟散架。

    这场殿后战打了足足一天,他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连歇气的机会也没有。

    这躺在地上,才感觉人能够躺着是多幸福的事情。

    一道影子挡住了他的视线,来人白白净净的就如书生一般,但干得事情却一点也没有书生样,用脚尖踹了踹折虎臣,道:“活着呢!”

    折虎臣骂骂咧咧的坐起来,没好气的说道:“区区突厥小儿,哪里杀得了老子!”

    他见远处的突厥追兵并没有撤退,而是原地待命着,拼尽最后的力量,爬了起来对着对面高吼道:“突厥孙子们,今天你们杀不死折爷爷,改天就是爷爷我砍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他张开双臂,仰天狂笑。

    粗狂的笑声在草原上激荡回响……

    他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整个人都向后倒了过去。

    白净书生正是宁寇军军使岑云,他就如一堵墙扶住了折虎臣。

    阙特勤深深吸了一口气,耳中听着那狂笑,不得不承认这个折家的老虎是个豪杰,但是真正让他忌惮的还是将兵卒守在着番河的岑云……

    若不是这股奇兵在,就算拿不下番禾,折虎臣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着决定此次军事行动前,他与暾欲谷的分析,他们一致认为想要获得全功,必需充分利用杨敬述这个“最佳盟友”,不能让薛讷麾下的赵颐贞、折虎臣、岑云的实力发挥出来。

    一但赵颐贞的灵活取巧,折虎臣的勇猛,岑云的稳重,三将实力得到发挥,相互配合起来,将会对他们攻掠凉州的行动,添上诸多的难关。

    事实证明,他们估算无措,薛讷虽死,但是那位老将为凉州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撤!”阙特勤知道,仅凭自己手上的这点兵马,对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唐兵,讨不得半点便宜。

    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岑云见突厥撤军,又在原地休整了片刻,担心对方会来个回马枪,待确定他们是真退之后,方才下令拆除桥梁,撤回了番禾城。

    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将齐聚番禾城。

    三人都是薛讷一手提拔的大将,彼此关系极好。

    一并在府衙聚头,赵颐贞见折虎臣一身狼狈,打趣道:“老折,是不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相干了。”

    折虎臣气得脸红脖子粗,道:“你们别他娘的笑我,你们一个在姑臧,一个在番禾自在。就我一人在前线,面对那狗娘养的什么万全阵,一边看着阵书,一边指挥,一个脑袋十个大。打了一辈子的仗,都不知道怎么打了。还是收到了你小子的信,才找到了感觉。这一路打的真是痛快,只是……三千兄弟,自剩下百余人了。”

    他说道后面,语气有些黯然。

    “虵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岑云看着折虎臣道:“颐贞信中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折虎臣二话不说,直接道:“那还用说?将命交给裴国公这样的英雄,老折死了都甘愿……”

第十五章 怨念丛生 腹有良策

    姑臧府衙!

    杨敬述气得将最钟爱的砚台都给摔碎了,口中不住的道:“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反了!”

    从三个令使回来汇报的情况来看,杨敬述已经隐隐察觉不妙。

    派去传令给赵颐贞、岑云的令使还好说,只是找不到人。

    送往折虎臣的令使,却是直接给带上了战场。

    而且还是一副败退的局面,折虎臣纯粹是边战边退,根本就没有时间接见令使,还将他置于险地。

    令使只是一个寻常的文士,哪里见过真正的战场,吓得丑态百出,直接尿了裤子,逃回来了。

    打狗也要看主人,杨敬述得知此事,已然决定要给折虎臣好看,准备杀鸡儆猴,撤去他军使的职位,将他逐出凉州军,让赵颐贞、岑云明白凉州军的话语权在谁那里。

    他罢免折虎臣的命令还未下达,接二连三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

    赵颐贞击败了跌思泰,歼灭了三万突厥降户……

    折虎臣放弃前线要塞,退守番禾……

    岑云下令退守番禾固守……

    这一件件事情,都跟他这个检校大都督无关。

    他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执行,也没有一个人听从,似乎他这个凉州军的统帅,成了局外人一样……

    杨敬述缺的是大智慧,小聪明不逊于任何人,如何看不透赵颐贞、岑云、折虎臣已经无视他这个都督的存在了?

    尽管赵颐贞取得了优秀的战果,尽管突厥的实力已经暴露,杨敬述依然不觉得自己的指挥安排有什么问题。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三将未能听他的帅令!

    “可恶!”

    猛地一拳砸在书桌上,杨敬述怒骂了一声:要是在寻常时候,他早就将三人的职位撤去了,敢在虎口里拔牙,就要接受虎咬的风险。

    如今他却没有这个胆子。

    番禾是姑臧的屏障,番禾一失,姑臧将被兵临城下。

    杨敬述只是最佳第六人,并没有愚蠢到真的给突厥便利。

    殷轩出言揣测:“杨公,您说,是不是有裴国公给他们撑腰,他们才如此肆无忌惮!”

    杨敬述寒声道:“十之八九!”

    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怨念丛生,暗忖;裴旻小儿,欺人太甚。现在惹你不起,未来别让我抓住机会。不将你弄得家破人亡,我杨敬述三个字倒过来写。

    想着当前的局势,杨敬述突然道:“我们立刻动身,前往番禾。”

    殷轩愕然的看着杨敬述。

    杨敬述道:“能够抓住裴旻越权指挥三将的把柄最好,就算抓不到。也能向世人证明一件事,我杨敬述才是凉州军的统帅,亲临战线。要是胜了,我首功,败了,是他们三将不听号令的原因。”

    **********

    相比杨敬述的气急攻心,大都督这边却是一片赞叹。

    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将在前线的表现,传到了裴旻的耳中。

    “漂亮!”

    “精彩!”

    反复看着赵颐贞送来的战报与前线情况,裴旻忍不住拍手感叹……

    直到看第五遍的时候,裴旻才将来信递给了一旁望眼欲穿的王忠嗣。

    王忠嗣认真的看着战报,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战报写的其实很简单,但是裴旻、王忠嗣都是知兵之人,能够通过战报推算出很多东西。

    “你怎么看!”裴旻带着几分兴趣的看着王忠嗣。

    王忠嗣点头道:“折军使的勇猛,岑军使的稳重,以及赵军使的出人意料的打法,都展现了别具一格的特点,皆是难得的良将,都很厉害。”

    “是啊!”裴旻起身来回走了两步道:“我之前还是小觑他们了,他们比我想象中的更要出色。有他们在,完全无需我从陇右调兵来源,只要指挥好他们,将他们的特点长处发挥出来,足以抵挡此次突厥入侵。”

    “挡是挡的住!但是要全歼,要大胜,不那么容易吧?”王忠嗣带着几许疑问的看着裴旻。

    裴旻欣慰的看着王忠嗣,道:“你能明白我的心思?”

    王忠嗣笑道:“跟旻哥那么多年,弟哪里不知旻哥的脾气?突厥敢来撩虎须,不让他们知道厉害怎么成?连弟都受不了,旻哥又岂能忍受?”

    裴旻双手一合道:“知我者,忠嗣也!对于当前的局面,你有什么看法?”

    王忠嗣道:“攘外必先安内,弟认为首要之事,是解决杨敬述。旻哥通过自身的威信,架空了杨敬述,才换得了现在持平的局面。无论怎么说,杨敬述都是一个未知的祸害,他终究是凉州军的真正统帅,能干许多事情。”

    裴旻一手握着拳头,不住张开收拢,道:“只要陛下旨意一到,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下他。”

    对于杨敬述,现在他可谓是恨之入骨。

    从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他们的表现来看,只要杨敬述不动薛讷的布防。依他们三将的实力,不说能够击退来敌,但守住边防重地绝无问题。

    不至于落得放弃前线,退守番禾城这一步。

    边防失守,万余唐军将士阵亡,这个罪名,杨敬述绝跑不了。

    “其次,最好是截断突厥的后路!这样才能最大限制的给他们造成伤害……不然,依突厥来去如风的特点,想要让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并不容易!”王忠嗣一语道明了重点。

    “突厥所长,惟恃骑射,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恒其陈。以弓矢为爪牙,以甲胄为常服,队不列行,营无定所。逐水草为居室,以羊马为军粮,胜止求财,败无惭色。无警夜巡昼之劳,无构垒馈粮之费。”

    裴旻念着李世民对突厥这个部落的评价,从专业的眼关来看,李世民无愧是皇帝中最善于军略的一个,对于突厥的形容,可用“直中要害”来形容。

    纵观汉民族与草原民族的对决,往往汉民族得胜,皆是小胜,斩获并不丰富。

    可一但失败,却多为大败。

    于李世民所形容的原因差不多,论及逃跑,突厥人,算得上是宗师级别的。

    想要给他们造成巨大的伤亡,通常唯有深入草原腹地才能做到这点。

    打防守反击战,突厥进退自如,想要给他们重创,绝非易事。

    “这一点,其实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裴旻眯眼瞧着王忠嗣,自信满满的说着。

    王忠嗣见裴旻这幅表情,心底知道突厥怕是要倒霉了。

第十六章 打了李隆基的脸

    长安皇宫,武德殿。

    李隆基看着面前的古老的琵琶曲谱,带着几分痴迷的弹奏着,就如一个文艺小青年一样,忘情投入。

    武惠妃一脸崇拜的看着李隆基……

    高力士也在一旁闭目听着。

    他本来半点音律都不懂,只是因为李隆基太爱音律。闲暇时分,不是与梨园一起欣赏歌舞,就是自娱自乐,抱着琵琶、羯鼓自嗨。

    这久而久之,耳濡目染,高力士对于音律也有一定的造诣。

    音乐声停止,李隆基皱着眉头,看着古朴叹道:“这龟兹无愧是音律之国,以朕的琵琶技艺,竟然一时半刻领悟不到其中真意。这龟兹国灭,实在可惜。”

    他这不是自夸,李隆基天生有玩乐的细胞,玩什么什么厉害。

    他是大唐第一的马球高手,曾带领着一群富二代,在马球场上将吐蕃国家队打的落花流水,书法也很出色,尤善八分、章草,是中国书法史上著名的帝王书家之一。

    但他最擅长的还属音乐,琵琶、二胡、笛子、羯鼓,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还是一个创作型的乐曲家,作有《霓裳羽衣曲》,《小破阵乐》,《春光好》,《秋风高》等百余首乐曲。

    可以说李隆基前明后昏的原因正是在于他太会玩,而且玩的痴迷,对于音乐的痴爱,与明朝的木匠皇帝,时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新年已过,李隆基也收到了各地进贡朝堂的特产。

    其中最符合他心意的就算凉州刺史的杨敬述送给他的龟兹古曲谱。

    杨敬述为了讨得李隆基欢心,凭借地利之便,废寝忘食的为李隆基收集曲谱,也因此讨得了李隆基的欢心,对之格外器重,委以重任。

    武婕妤娇媚的笑道:“陛下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妾身觉得这古曲的本人,都未必有陛下弹奏的好。”

    高力士笑道:“老奴也觉得不管什么曲子,只要陛下来弹,都是天籁之音。”

    李隆基摇头笑道:“就算朕弹的不好,你们会说不嘛?有些时候,朕会莫名羡慕李龟年他们,他们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一心研究音律。可朕却做不到……朕是皇帝,只能抽得一点点的空闲干自己喜欢的事情,还得偷偷摸摸的,不能让满朝的谏官发现……”

    他越说越是感慨,说着爱不释手的将桌上的曲谱拿起来,万分感慨的道:“不过这世上终究有几人懂朕,知道朕的爱好!”

    他越说越上头,动容道:“杨爱卿送给朕的这些曲谱,比所有州府刺史更合朕的心意。更难得的是这个杨敬述才华横溢,朕拜读过他的诗作,‘山中别有神仙地,屈曲幽深碧涧垂。岩前暂驻黄金辇,席上还飞白玉卮。远近风泉俱合杂,高低云石共参差。林壑偏能留睿赏,长天莫遽下丹曦’,好诗好句。如此人才,可堪大用。”

    说着,他又看向高力士道:“朕早有许他为河西节度使的用意,只是当初薛都督说杨爱卿不善军略,此事亦不了了之,或许薛都督这回是看走眼了!”

    前阵子,杨敬述给李隆基进献了凉州布防图,将他所有的设想阐述纸上。

    李隆基对于军事是七窍通了六窍,杨敬述头头是道的纸上谈兵,真将他给唬弄住了。

    面面俱到,完美的找不出一点毛病的布防,让李隆基这军事看的小白是叹为观止。

    只是河西节度使之位兹事体大,非常人不可担任,李隆基出于慎重,也不敢直接让杨敬述担任。

    正好薛讷告病,无法理事,李隆基让杨敬述尝试尝试,看看是否合格……

    从总总迹象来看,凉州确实相安无事。

    李隆基是拿人家手软,心底直接将杨敬述视为小一号的裴旻了。

    或许不及裴旻那般文武双全,却也是文武兼备的一号人物。

    正如他所形容的,可堪大用。

    若是裴旻知道,李隆基将杨敬述与他相提并论,保不定就气的英年早逝了。

    “河西节度使这个位子重中之重,一直空闲着,实是没有遇到合适人选,宁缺毋滥。薛都督本是一个,只是他年事已高,朕不忍心让他担负节度使的重担。这河西要地,古来就是西北的军事重镇,丝路西去的咽喉。尤其是乌鞘岭山道的开通,将凉陇连在了一起,令得河西要地更为重要。朕以为,这个杨敬述,应该可以担此重任。”

    武婕妤漫不经心的插嘴道:“陛下的眼光自然是准的,您将杨刺史夸到天上去了,妾身都觉得吃味了呢!都想见一见他了,如此文武双全的人物,我朝也只有裴国公一人了吧……”

    杨敬述不只是讨得了李隆基的欢心,还巴结到了武婕妤身上。

    希望李隆基的宠妃武婕妤,能够给他吹吹枕边风。

    武婕妤继承了武家人特有的野心,对于权势有着无限热衷渴望,做梦都想将她的儿子寿王李瑁成为太子。

    若能助杨敬述成为河西节度使,李瑁无疑有了一个强力的外援。

    这一有机会,立刻不动声色的吹捧起来。

    李隆基大感受用,颔首道:“比之静远,那是远远不如。但除静远之外,杨爱卿也算是一号人物。”

    想了又想,李隆基给了高力士一个眼色。

    高力士会意的取过一份诏书。

    李隆基想也没想直接册封了杨敬述为河西节度使,让人送往尚书省复批盖印。

    武婕妤想着自己的儿子即将多了一个外援,眼中也闪着一抹笑意。

    李隆基心中事情以了,又开始研究起龟兹古曲。

    杨敬述给他收刮来的龟兹古曲,仿佛打开了一道流行音乐的大门,让他大受启发,对于新曲的研究更进一步。

    要说杨敬述在这世上唯一的功劳,就是促成《霓裳羽衣舞》的诞生了。

    当天晚上李隆基自然沉迷在武婕妤的温柔乡里。

    武家的女人野心勃勃,但无疑问论及侍奉男人,可是一绝。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急促的警钟响起。

    军情直接传到了后宫!

    李隆基神色大变,衣服也顾不得穿,直接披上了大衣,走出了温柔乡,只有发生十万火急的军情、灾情,才能直接传达后宫,扰他美梦清修。

    看着裴旻传来的凉州情况,李隆基突然想到了今日对杨敬述的吹嘘,羞愧的真想找了地洞钻进去。

    想着任命杨敬述为河西节度使的诏命,他脸色瞬间变了。

第十七章 小人得志

    裴旻在信中将一切因果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对于那个什么所谓的万全布防,也辩驳的一无是处。

    裴旻知道以杨敬述好权势的心态,一定不甘心被动让他告状,会找各种借口,理由来推卸责任。

    所以为了防止这一招,他不嫌事多,将万全布防与薛讷的简单布防,做了详细的对比!

    论文才裴旻两世为人,一世算得上是英杰,另一世也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加上有贺知章、张旭这样的良师益友,又收了李白这样的徒弟,文笔自是没的说。

    他知道人无全人,李隆基堪称多才多艺,但是在军事上他的水平实在一般。

    为了让他了解“万全布防”有多么的可笑,足足花了两张纸来介绍利弊。

    瞧的李隆基羞愧的决定要抽时间翻几本兵书看看,免得跟一个傻子一唱一和,还以为对方了得,说出去实在丢人。

    这因为杨敬述的关系,前线边防失守,李隆基却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反而任命他为河西节度使,这要是传出去,他这皇帝的脸,往哪里搁?

    “快!”

    李隆基慌张的叫喝着,让人去尚书省,将诏书截下来。

    但是晚了一步,大唐王朝现在的宰相是宋璟。

    宋璟最擅长治吏,在他执政期间,朝中文武一改姚崇时期的懒散,绝大部分官员都是精明干练。

    尤其是宋璟主管的尚书省更是如此,当天的事情,当天必需完成。

    允许加班,但不能拖到明天处理。

    是以李隆基的诏书在下达的那一刻起,已经送到了诸位宰相手上了。

    宰相是文人,对于一个文人能够荣获节度使如此高位,还是很高兴的。

    李隆基以擅于用人著称,他们也没有横加干涉,盖上了宰相的印章,送了出去。

    任命诏书一路传递,穿过了关中陇右直达杨敬述所在的凉州番禾城。

    抵达番禾城的杨敬述,进一步的确定,他给架空孤立了。

    依照身份而言,他杨敬述是正牌的检校凉州都督,统领凉州诸君事物。

    这战事即来,他这个凉州最高军事统帅抵达最前线,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将竟无一人前来拜访,这明显已经不将他这个检校凉州都督看在眼里了。

    杨敬述暗自生怒,也不召见他们,只是在府衙里自得其乐,想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如何更加贴切的将罪过强加给三将,好保住自己的前程。

    便在他苦思的时候,圣旨传达。

    杨敬述脸色变得有些惨白,这个时候传达圣旨绝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十有八九是因为裴旻弹劾,然后上面下达的惩治命令。

    带着忐忑的心,杨敬述作揖领旨。

    “凉州刺史、检校凉州都督杨敬述,气实温厚,生于凉北,年始英妙,王佐所期,人师攸属。考彼扬历,多所献替。学以充其忠谠,才以运其清明,所谓许国忘身,立朝正色。有仲山甫之节,特提为河西节度使,全领陇右诸军,驻军姑臧,以报西北稳固……”

    杨敬述本是一脸灰败,但随着令使一字一句的宣读旨意,表情有了巨大的转变,双眼炯炯有神,脸色红润充血。

    这一上一下的变化实在太大,让他幸福的险些晕阙过去。

    “谢,谢陛下,臣杨敬述,领旨谢恩……”他几乎都要哭出了来。

    太幸福了!

    “恭喜杨节度使,贺喜杨节度使!”负责传旨的太监,带着几分讨好的笑着。

    随着裴旻严惩了传旨太监,太监们也吸取了教训,不敢过于嚣张了,放下了态度。

    节度使作为位高权重的外臣,对于知道内事的太监也有一定的所求,通常都会大方的给予钱物。虽然没有以往剥削的多,但是你情我愿,安全的很。

    杨敬述在这方面做的极其到位,让人赏赐了一大笔的喜钱给传旨太监。

    传旨太监喜笑颜开,轻声的道:“节度使莫要忘记娘娘的功劳就好。”

    杨敬述心领神会,原来是武婕妤的功劳,心底感动,想着定要为那位素未谋面的武婕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送传旨太监下去歇息,杨敬述的心腹瞬间笑逐颜开的围上来巴结,恭喜。

    杨敬述也不客气,对着殷轩道:“长史就别干了,当我的幕府副职……”

    殷轩笑着应诺。

    杨敬述逐一给心腹安排了幕府职位,让他们递呈辞职。

    随即威风八面的道:“来人,去将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军使请来!作为地方军使,不来拜见上官怎么合乎礼节?”

    他大有吐气扬眉的感觉,双眼透着一丝丝的阴冷,嘲弄。

    他迫切的想知道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人得知他继任为节度使后的反应,心情特别愉悦。

    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磨磨唧唧,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人终于来到了番禾府衙。

    “见过杨刺史……”

    他们三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他们的用意很明显,承认杨敬述刺史的身份,但是检校凉州都督绝不认,认了就得听他指挥。听他指挥,一切都玩蛋了。

    杨敬述很装逼的没有说话,而是仰着头,轻捋着胡须。

    殷轩上前一步怒喝道:“你们什么态度,怎么跟节度使说话的?”

    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人神色骤变。

    杨敬述挥了挥手道:“这不知者,不为怪嘛!三位军使军务繁忙,在下到了番禾那么些日子,连面也没见过,可见一般呐!他们那里知道陛下刚刚下来了旨意提拔我为河西节度使了?”

    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互望一眼,眼中闪着一丝丝的屈辱,一丝丝的愤慨愤怒,尤其是脾气最为暴躁的折虎臣,几乎要甩手就走了。

    不想干了!

    他们并不虚杨敬述检校都督的身份,检校都督有指挥他们的权力,但并不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

    节度使不一样,节度使有专杀的权力,掌控者他们的生杀大权!

    一个无能之辈,一个害得边境失守,万余兵士阵亡的人,成了河西节度使……

    谁能甘心?

    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将不知用什么表情才能彰显他们的怒意……

    杨敬述看着屈辱的三人,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快去守城,我以传令河西各军前来支援,务必要将突厥击退!”

    “河西节度使,好威风啊!”

    便在这时,另类的声音传来!

    裴旻笑盈盈的走进了大堂。

第十八章 陇右道行军大总管

    杨敬述见裴旻不告而入,脸色突地一变,有些心虚。

    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也是节度使了。虽说在衔位上裴旻有着国公的头衔,身份地位在他之上。但在职权上,两人是平级关系。而且这里是凉州,河西凉州,一切由他这个河西节度使为尊……

    在他的地盘,裴旻一个外人,有什么好忌惮的?

    况且今时今日,他朝中也算是有人了。

    武婕妤!

    虽是以女流之辈,但是当今世上有谁能够忽视武家女人的本事?

    念及于此,也挺起了胸膛,不甘示弱的道:“这里是府衙,裴国公就这样不告而入,不太妥当吧?将河西这一亩三分地,当做你陇右了?”

    裴旻眯着眼睛,这士别三日,果然当刮目相待。

    这升任了节度使,语气态度立刻不一样了。

    他也不说话,一步一步的上前。

    这比气势,裴旻这个多年掌控陇右生杀大权的节度使、按察使比杨敬述这个一个时辰不到的节度使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直接将他小人得志的势头,压下去了。

    赵颐贞、岑云、折虎臣见裴旻的到来,心底莫名有了底气。

    杨敬述见裴旻一步步的逼近,心底莫名一慌,担心裴旻不依底牌出手,打他一顿。

    裴旻的剑术勇名,早已传遍天下,真要比斗起来,他哪里是对手?

    “你,你想干什么?”

    裴旻啼笑皆非的道:“怕什么,我还能动手打你不成?”

    杨敬述脸上一红,挺着胸膛道:“在下何曾怕了,只是有些意外。国公果然年少轻狂,在哪里都能当做自己的家!”

    裴旻也不答话,直接来到杨敬述的身侧,道:“让一让!”

    杨敬述本能的让了开来。

    裴旻一屁股坐到杨敬述的位子上,道:“说什么呢,让我也来听听?”

    杨敬述见裴旻直接给他赶下了位子,脸上更是躁红一片:现在是战时,战时节度使最大,裴旻竟然直接喧宾夺主,实在太过嚣张:他更气自己竟然乖乖的听话让开了。

    “裴国公,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旻一脸的意外道:“怎么了?我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坐这个位子?做人做官,不要太嚣张……”

    杨敬述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到底谁嚣张了。

    “裴国公!”

    这三个字,杨敬述带着半吼着说出来的,“本官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凉州,河西凉州……这上首的位子,轮不到你来坐。”

    古人对于位子极为讲究的,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坐什么位子。

    史上不止一次发生意外作为的问题引发的争斗不和,最出名的就算尉迟敬德怒打任城王李道宗了。

    杨敬述刚刚升任节度使,是河西第一把手。战时身份更是崇高,有自主调配河西所有兵马粮饷的权力。

    “凉州就不属于陇右了?嘿,我这个陇右道行军大总管,还做不得这上首的位子?你想坐,来,请?”

    裴旻说着,真让出了位子,做了一个请的架势。

    杨敬述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脸色瞬间惨白……

    陇右道行军大总管!!!

    行军大总管在这个时代是一个特殊的职位,平时是不设立的,只有在战时才会任命的一个职位。

    行军大总管的地位远在节度使、按察使之上。

    节度使负责军事,按察使负责政务,支度使负责地方财权。

    而行军大总管却是三者合一,在战时总揽地方一切事物,包括军政财三权。

    也就是所谓的三军主帅,握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陇右与陇右道是两个概念!

    陇右一词则由陕甘界山的陇山,泛指是关中以西,凉州以东鄯、秦、河、渭、兰、临、武、洮、岷、廓、叠、宕十二州之地。

    而陇右道是大唐十道之一,东接秦州,西逾流沙,南连蜀及吐蕃,北界朔漠,陇山六盘山以西,青海省青海湖以东及西域东部地都属于陇右道,甚至连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都在其内……自然也包括整个河西!

    也就是说裴旻现在是大唐王朝整个西北的第一把手……

    区区一个河西节度使,在陇右道行军大总管面前压根不够看的。

    “这……”

    杨敬述汗流浃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颐贞、岑云、折虎臣听着裴旻正式上位,笑逐颜开。

    裴旻见杨敬述嚣张之气尽去,寒声道:“杨敬述,你不擅兵事,却花言巧语,迷惑圣上。倚仗陛下信任,为所欲为,导致边关失守,外敌入侵,着实可恶。现我去你河西节度使、检校凉州都督以及凉州刺史,禁闭府中,等候宣判!”

    裴旻处死杨敬述的心思都有,只是李隆基并不想杨敬述死,而且直接弄死他,也不能真正给前线阵亡的兵士讨回公道。

    唯有经过军事审判,然后将杨敬述的罪名公开,才能给前线阵亡的兵士正名。并非他们未能守住疆土,实是庸帅指挥不当,令得他们丢了性命。

    杨敬述面如死灰,带着几分怨毒的看着裴旻。

    殷轩正做着节度使副手的美梦,哪里想到不过一个时辰,梦就醒了?

    他厉声道:“节度使之位乃陛下亲自册封,岂是你说罢免就罢免的?”

    裴旻反问道:“我罢免不得?”

    殷轩接不上话。

    裴旻冷笑道:“我有这个权,哪里轮到你说话。”

    他在这里又给杨敬述下了一个套,做出了一个假象。表示罢免杨敬述是他的意思,与李隆基这个皇帝无关。

    其实罢免杨敬述是李隆基的意思,那位李家三郎见到裴旻的详细介绍,才明白杨敬述的万全布防是多么可笑。

    他想收回成命,只是尚书省的效率太快,宰相大印以盖,还颁布实施了下去。

    君无戏言!

    圣旨即出,就不是他想收就能收回的。可要他再下一道罢免杨敬述的意旨,又未免过于儿戏。

    毫无疑问,现在凉州唯有裴旻让他放心。于是在私信里特别吩咐裴旻,由他利用行军大总管的身份罢了杨敬述的职位。

    从李隆基信中的语气中裴旻看出了一点猫腻,他发现李隆基对杨敬述有些偏爱,不忍心重罚。

    估计杨敬述的龟兹古谱确实讨得了李隆基的欢心。

    他要严惩杨敬述,必须要让李隆基对杨敬述心声厌恶才行。

    他要的就是杨敬述无脑的向李隆基辩护,以激怒李隆基。

第十九章 第十四章 府谷折家 三将归心

    杨敬述最终一言不发,犹如败犬一样的走了。

    裴旻当上陇右道行军大总管之后,即意味着他已经一败涂地。

    河西节度使虽大,但跟陇右道行军大总管相比起来,那逊色的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一个时辰不到的节度使,杨敬述几乎创了一个他人难以比及的记录。

    大喜大悲实在来的太快,杨敬述甚至浑浑噩噩的犹如梦中一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成为这千古笑柄,一定要想办法,夺回这一切!

    至于跟在杨敬述身后一群灰溜溜的节度使幕僚,他们偷偷的将自己的辞职信拧成一团,贴身藏着,打算在无人的时候烧毁。

    他们有的甚至庆幸,还好杨敬述只当了一个时辰不到的节度使,要是当足了一天。他们辞职信上交,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要是裴旻知道还有这一茬,保不定就让杨敬述做足这一天的河西节度使,由他装够逼了。

    见杨敬述犹若丧家之犬,赵颐贞、岑云、折虎臣皆一吐胸中恶气。

    三人就赵颐贞与裴旻接触过,知道一些他的秉性,笑道:“裴国,不,应该是裴大总管,太解气了。您是没看杨敬述那股得意的劲,瞧得我真想一拳头照着他的面门就来一下。”

    大总管?

    裴旻还真不喜欢这个称谓,虽说行军大总管地位权势奇高,但他潜意识的总跟太监联系在一起,听得特别别扭。

    “叫我裴帅!”

    他一般让别人叫他裴帅,都不用强制性的语气,大多是有商有量的说,这一次却带着几分强制了。

    他实在不愿意听他人大总管前,大总管后的叫。

    赵颐贞是三人中最知变通的一个,立刻就叫了一声“裴帅”。

    岑云秉性稳重,恭恭敬敬的抱拳作揖道:“见过裴帅!”

    裴旻上前搀扶,抓着他抱着的拳头,摇了摇道:“岑军使切勿多礼,你在番河上设防接应折军使,实在是神来之笔,正好卡在追兵的七寸上,让他们进退不得。不但挽救了一员虎将,还挽回了番禾的士气,居功至伟。”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姑臧,但前线的情报都通过赵颐贞滴水不漏的传达。

    通过分析手中的情报,裴旻敏锐的察觉了突厥左贤王阙特勤的用意。

    他故意咬着折虎臣,就是要跟着他一并杀到番禾城。

    若番禾城的守兵为了救折虎臣开门让他入城,突厥兵则趁势杀入其中,一举攻破姑臧的门户。

    要是番禾守将见死不救,他们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走投无路的折虎臣杀于番禾城下。

    番禾城中必有折虎臣的大斗军将士,对于守将的见死不救,他们会有什么感想?

    城中的将士,面对坐看折虎臣阵亡,又是什么心情?

    诛心,莫过于此。

    阙特勤作为突厥的二号人物,不论计谋战术都用的极为高明。

    岑云的支援,制止了这种悲剧的发生。

    依照裴旻的估计,岑云应该算不到会有这种情况,只是他天性稳重谨慎,在恰当的时机,选择了最恰当的接应方式……

    岑云这种持重的人才,或许打不出赵颐贞那般精彩漂亮的战绩,但绝对是一个坚实后盾,有他在,后方将稳如磐石,善攻的将领可以尽情的在前线浪。

    岑云眼中闪过一抹感动,他这类型的将军因为缺少漂亮战绩,经常给埋没在人群里,成为微不足道的大众武将。

    是薛讷!

    薛讷看中了他的能力,将他提拔起来。

    薛讷去世,岑云对于自己的前景有些担心,但听裴旻今日这番话,大有良驹遇伯乐的感觉,肃然道:“谢裴帅夸赞,末将只是尽本分而已!”

    裴旻看向了折虎臣,问了一句,道:“折军使是陕西府谷折家人?祖上是羌人?”

    折虎臣愕然道:“裴帅可是识得折家亲友长辈?”

    裴旻摇头道:“久闻大名,今日才有幸一见!”

    在唐代折家并不出名,真正出名的是宋朝。

    后世人大多都知道杨家,其实杨家是武将世家不假,但其中水份很足,不过是三代而已,真正的武将高门是名不经传的折家、种家……

    折家在宋朝有七代武勋,在中国历史上都非常罕见。

    当然这只是从宋朝计算,若加上唐朝、五代足足有十数代之多。

    折,这个姓氏极少,又在西北为将,裴旻故而有一猜。

    看着折虎臣,裴旻突然想到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这府谷折家将成为唐朝的将门世家?

    这还真让他蒙对了,历史上折家的真正奠基人是数十年后的折宗本,正是折虎臣的孙子,他开启了折家将门之风,一代传一代,直至到了宋朝成为宋朝在西北的擎天玉柱,在于西夏的对抗中前仆后继,血洒疆场……

    历史上因为杨敬述将战败之责归罪于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将。

    赵颐贞侥幸逃脱,岑云、折虎臣却背负罪名冤死,导致折家一蹶不振,直到折宗本方才翻身。

    如今有了裴旻这个变故,折虎臣的未来,折家的未来,自然不一样了。

    “早就听太公说过,府谷折家有一头猛虎,果然勇不可当。三千人,挡住了十倍的敌人,六次反冲锋,给前线兵士的撤退争取了充足的时间。要不是军使,以突厥骑兵的速度,凉州军至少折损一半以上。你用三千兵士,挽救了几万的将士,首功,非军使莫属!”

    折虎臣含着泪道:“裴帅抬举老折了,要不是老折无能,前线也不至于打成那熊样。在不拼死一战,哪里对得起薛都督,只可惜了三千兄弟,只剩下了百余数。”

    裴旻肃然道:“冤有头债有主,此事罪魁祸首是杨敬述。这一点,我裴旻心里清楚,这里也给你们一个承诺,杨敬述绝不只是去官去职那么简单,他的罪责我会追究到底。给你们,给前线所有阵亡的将士,一个交待!”

    他的话斩钉截铁。

    这话音一落,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人不约而同一并单膝跪下,一起叩拜!

    赵颐贞道:“赵颐贞今后愿跟随裴帅,为裴帅鞍前马后……”

    岑云亦道:“云愿听裴帅差遣,刀山火海,只需一言!”

    折虎臣最是直接:“老折这条命,今后就是裴帅的了!”

第二十章 进退两难的突厥

    裴旻扶起了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将。

    这又多了三个给力的帮手,对于未来的向西域发展信心更足了。

    “也不怕实话与你们说,杨敬述此人阿谀媚上,在陛下心中有着一定地位。想要严惩他,必需要证明一点,我们是对的。证明我们对的方法也只有一个,打赢这场仗!我们赢的越漂亮,亦能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他的什么万全布防,那就是狗屁不通。”

    赵颐贞道:“愿听裴帅吩咐,有裴帅在区区突厥,又岂在话下。”

    岑云、折虎臣接未说话,但眼中的战意,已经表露无疑。

    无论如何都要打赢此战,夺回属于大唐的边境,并且为阵亡的大唐将士报仇。

    “你们都过来!”

    裴旻招呼三人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凉州地形图取出来,直接摊放案几,“谁给我说说这几日突厥的详细动向。”

    岑云是负责固守番禾防线的守将,探查情报的斥候都是他的人,对于情况最是熟悉,指着地图道:“突厥打的很保守,很小心,估计他是知道了国公的存在,不在那么嚣张的进兵。他们的大军在焉支山下安营,最近派出了六支千人队,四散的袭扰周边的县村。我们已经做好了防范,将地方百姓迁移至安全的地方。人员伤亡不大,不过遗留下来的琐碎东西,难免给收掠走了。”

    裴旻颔首道:“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东西,他们也就暂时拿着而已。要不了多久,我们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他这话说得霸气十足,让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将只觉得莫名心安。

    看着岑云比划的突厥动向,裴旻幽然道:“看来我想的不错,突厥此次来袭怀有一定的目的性,并非是单纯的劫掠而来。”

    赵颐贞奇道:“末将也觉得奇怪,依照突厥以往的习惯,他们破了我军防线,占领了前沿武安戍、明威戍,缴获了不少的物资,这两地存放的粮食,还有一些军备器械,过冬的军衣等等,应该都让他们收刮去了。所获不小,就算他们不满足,还想趁机捞上一笔。但我们在裴帅的安排下,已经做好了防卫工作,没有给他们机会。要是以往,早应该退了才是,选择在焉支山驻扎,这都有一个月了,难不成还想攻城?”

    赵颐贞问出了众人心里的疑惑。

    突厥是二月头攻取武安戍、明威戍两地的。

    在裴旻的安排下,凉州军退守番禾。

    突厥驻扎焉支山,派小股部队四处劫掠,以诱番禾守兵出城。

    裴旻那时还未得到李隆基的任命,无法参与其中,直到李隆基的任命下达,杨敬述的圣旨抵达凉州,突厥的大股部队依旧按兵不动。

    这反常的做法,让人捉摸不透。

    之前在姑臧的裴旻也一直考虑这个问题,不知突厥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不久前,他脑海中浮现这一时期的历史动向,才想明白了突厥的用心。

    历史上这一时期的进程,大唐、突厥之间也打过这么一场战役。

    只是因为历史没有他的存在,杨敬述为李隆基收集龟兹古谱讨得了李隆基的欢心。在薛讷去世之后,成为了河西节度使。

    而杨敬述的无能,导致了这一战凉州军损失惨重,大批物资被夺。

    突厥打出了自己的威势……

    后来突厥不断向大唐示好认罪,大唐的重心在西域,无暇顾及突厥,也就应了突厥的请求,双方和谈。

    大唐承认了突厥的地位,突厥重新成为北方草原的霸主,大唐也因为与突厥交好,从突厥获得了大量的军马,军事力量也得到了提升,两相得利。

    因为北方的稳固,大唐加强了西域的掌控,恰好高仙芝适时崛起,开元盛世开始走向了巅峰……

    这是历史上突厥这一时期的动向,裴旻相信自己的存在影响到了大唐,但对于突厥的影响,应该不大。

    他们打这一仗的用意,应该与历史上相同。

    裴旻一拍案几,自信满满的道:“突厥的目的是以战求和!他们想要得到我大唐的认可,好方便统御草原诸部。还没有打出突厥的声势,所以不会轻易的退去。只是他们想不到,你们反应的如此迅速,杨敬述直接给你们架空了,导致他们没能一战功成。以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赵颐贞最先顿悟,笑道:“他们现在只是取得了初步的胜利,还不足以达到目的。我们又不给他机会,想不到最为难的不是我们,反而是占据优势的他们。毕竟陇右军即将来援,到时候,我们的实力对比将会逆转,看他们如何抉择。”

    “这个,关于援兵,我忘记说了,应该不会有多少陇右援兵了。在大半个月前,我已经让他们去别的地方了,后续部队还要好一会儿呢!”

    裴旻话一出口,赵颐贞、岑云、折虎臣三将你眼看我眼,都是一脸的茫然。

    裴旻道:“怎么了?陇右军不来,你们就没有勇气打赢了?嘿,凉州军在我太公手上是一群猛虎,虎步西凉,所向无前。怎么,如今他尸骨未寒,你们就成病猫了。陇右军不来,凉州军就杀不了敌,打不了仗?”

    裴旻的话让三将羞红了脸。

    折虎臣首先叫道:“裴帅这是什么话,只要您一声令下,甭管给我多少兵马,哪怕就是一人,我老折也敢去焉支山叫阵!活了一辈子,还真不知怕字怎么写!”

    “这就对了嘛!”裴旻道:“陇右军会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凉州这方面的问题,就由你们自己解决。什么时候该守,什么时候应该出击,你们三人自己决定。”

    “那裴帅您呢?您不跟我们一起?”赵颐贞听出了裴旻的弦外之音。

    裴旻摇头道:“吐蕃表面上的进退两难,确切的说还说进退自如。想攻就攻,想跑就跑。只要陇右军一来,我敢保证,这群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的话引起了三将的共鸣,不约而同的点了头。

    “所以我要去北方一探,给突厥来个包饺子。十万军队,不留下他八九万,百年后我怎么跟太公交待?”

第二十一章 唐人最擅内斗

    裴旻跟赵颐贞、岑云、折虎臣做了细节的商讨,对于裴旻胆大妄为的战略打法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岑云叹道:“无怪昔年大都督评价国公时说,裴帅不擅临阵调兵,战阵对敌,但他战略布局,战术运用,可谓天赋异禀,一点通透,当今天下,无人出其左右。与裴帅为敌,当真可怕。”

    赵颐贞、折虎臣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只是……国公如何确保突厥会中计?”赵颐贞沉声道:“裴帅不是无名小卒,反而是我大唐第一名将。突厥驻扎焉支山,不敢贸然进攻,十有八九摄于裴帅威名。您要是不在城中,突厥焉能不怀疑?”

    裴旻自信满满的笑道:“这一点,你们放心,我早有准备。我识得一江湖人,他擅长易容之术。以后每日我都会不定时的上城墙巡视,当然那不是我。你们别太过意外,露了马脚就好。”

    他没有说出娇陈的姓名,娇陈这一绝技堪称杀手锏,关键的时候,能够派上大用,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陇右军方面,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我早已布下障眼法,短期内是不可能露馅的!”

    他最擅长布局,不敢说面面俱到,但明显的漏洞肯定不会留下。

    见裴旻面面俱到,三将也不再说什么,让裴旻北上小心。

    裴旻也与三将告辞,回到了番禾驿馆。

    “夫人,这一次可要麻烦你了!”

    裴旻亲昵的搂着娇陈,其实李隆基的任命书要比杨敬述的任命书更早到一些。

    毕竟杨敬述只是节度使任命,而裴旻的陇右道行军大总管是战时调命,孰轻孰重,自不用多说。

    只是他的计划布局需要娇陈的配合,自然要等她到来。

    小七小八骑不得马,娇陈又是弱质女流,想快也快不起来,裴旻也不忍妻儿过于受颠簸之苦,没有让他们强行赶路。

    这才晚了杨敬述一步,不过正好,在他装逼的时候赶上了。

    “记得啊!留一点手,易容一个六七分像就行了。凉州这里没有多少熟悉的面孔,不怕给拆穿。易容的太像,反而不好……”

    裴旻细心的叮嘱着。

    娇陈笑道:“郎君说几分像就几分像,对于郎君的一切,妾身比自己都要熟悉,信手而来。只是是妾身自己乔装,还是找个替身?”

    “夫人觉得呢?是你自己来,还是让忠嗣上?”裴旻皱眉道:“夫人要略显矮一些,忠嗣又太壮实。太白不在,他身形高挑消瘦,与我到有几分相似。”

    “还是妾身吧!郎君此去回鹘,不能带太多人,让忠嗣与你同去,妾也放心。”娇陈眉宇间透着一丝担忧,裴旻对于自己的夫人并没有隐瞒他的行踪。

    此次北上,他是向回鹘调兵,以回鹘兵断突厥后路。

    利用草原民族对付草原民族,将突厥的优势抵消,将突厥留在凉州。

    回鹘已经附庸大唐,大唐是有权力要求回鹘出兵的。

    裴旻作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亦有权力调用回鹘的兵马。

    与安史之乱时候的借兵不同,现在大唐有足够的威势命令回鹘听命而行。

    当然也不是不给好处,金银什么的没有,承认回鹘草原的地位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就如历史上的薛延陀跟后突厥,其实历史上的薛延陀与后突厥给唐朝带来了很多好处。

    贞观朝大唐拥有战马七十万,兵士出征,步卒都能分到一匹战马代步,提升行军速度。

    试问历朝历代,谁如此奢侈?

    那时唐朝拥有如此多的战马,马政固然是其一,薛延陀的支援也是密不可分。

    历史上的后突厥也是一样,他们利用杨敬述的无能,通过打败大唐凉州军建立了威势,又低声下气的跟大唐求和,成为了北方霸主。

    然后唐朝与后突厥进入了蜜月期,通过后突厥,唐朝得到了充足的战马、耕牛资源,令得大唐的军事实力上升了几个档次,加上良将辈出,打出了开元盛世。

    因故历史上左贤王阙特勤与谋主暾欲谷去世的时候,大唐还特地派遣专使吊唁,并派工匠协助突厥立碑。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阙特勤碑》,这个石碑在后世一直视为突厥与唐友好关系的历史见证。

    无可否认,后突厥与唐和好之后,对大唐的发展给予了极大的帮助。

    但是,这一切改变不了他们劫掠凉州的事实。

    如今他掺合其中,更不能让历史重演。

    至于后面后突厥对唐朝的支持贡献,裴旻相信这一点任何一个草原民族都能做到,不管是回鹘,还是葛逻禄……

    因为大唐是大腿,他们只有抱着大唐的大腿,才能成为北方的霸主,霸主之位才能稳固。

    至于未来!

    裴旻自然知道回鹘不是什么好鸟!

    但是大唐能扶起一个回鹘,自然能够扶起第二个……

    只要大唐实力犹在,一切都不是问题。要是实力不在,就算没有回鹘,也有回鸟,回骨!

    尤其是当下,大唐以发展西域为主要目的,需要一个安稳的北方,一个能够给大唐输送战马的盟友。

    尽管此举避免不了壮大对方,无可否认的是大唐自身的得利更是巨大。

    “带着忠嗣没用,他不会突厥语,带着不方便!”裴旻心中早有了合适的人选,说道:“回鹘是铁勒诸部的一支,我识得一人,他是突骑施人,彼此相邻,多有往来,最为合适。”

    **********

    焉支山,突厥军营!

    毗伽可汗默棘连心绪不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与岳父,心底有些惊慌失措,道:“果然是裴旻,怎么办?听说此人非常了得,比薛讷都要厉害三分……”

    相比起阙特勤的用兵,暾欲谷的智谋,这个突厥可汗能力委实一般。

    若无阙特勤、暾欲谷在,以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坐上突厥可汗这个宝座。

    “兄长无须担心!”阙特勤眼中闪着利芒,道:“一切皆在大贤的掌控之中……”

    默棘连期望的看着自己的岳父。

    暾欲谷笑道:“我在大唐生活了三十年,见识最多的就是他们内斗。唐人最擅内斗……裴旻此人是当世英杰,他忍不了杨敬述这类人。我早已料他,一但上位,第一个就是对杨敬述动手,果真如此。现在最想看到裴旻失败的,不是我们,是杨敬述……裴旻确实厉害,但我们多了一个盟友,得他帮助,未必就胜不了裴旻!”

第二十二章 不算是卖国吧?

    番禾城驿馆!

    杨敬述现在形同软禁,李隆基暂时不想杨敬述死,裴旻也不方便将他处死,但他不想后院起火,将杨敬述一众人软禁了起来。

    不过杨敬述终究是凉州刺史,干了那么多年,在凉州这一亩三分之地,手中有着自己的门路人才。

    他人不出户,各种消息,还是能够传到他的耳中。

    裴旻的具体策略计划,杨敬述不得而知,但是他已经确定,裴旻将他下达的命令,全部取消了。

    不只是万全防线,还有他当任河西节度使之后,调集整个河西军来凉州御敌的命令。

    这样也令得局面非常的明朗。

    裴旻若胜,而且主力是凉州军,那即意味着凉州军在他手中如羊,而于裴旻手上似虎。

    两厢一对比,他的失败无能,更加得以显现。

    杨敬述已经向暗中李隆基修书解释一切,他不敢说裴旻的坏话,但言语中却也充斥了裴旻的张狂嚣张,当然更多的是为他辩解,还有甩锅。

    不只是一封,还有动员自己的人脉关系,武婕妤那里自然也少不了。

    李隆基会不会信他的解释,会不会听他的,杨敬述无法确定。但是他知道,即便他说的天花乱坠,李隆基甚至信了他的话,只要裴旻赢了,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唯一能证明他对的方式,竟然只有裴旻打输。

    只要裴旻一输,等于侧面证明,前线之失,非战之罪。

    连裴旻这样的朝中大将都挽救不了凉州军,何况他人?

    只是想要裴旻失败,谈何容易。

    作为开元朝功高第一将,世人几乎将他与汉朝的天才少年霍去病相提并论。

    霍去病在于匈奴的对战中,又何曾败过?

    指望裴旻马前失蹄,败给突厥,杨敬述心底没有半点底,不住的求拜佛祖,赐给裴旻一败。

    作为一个佛教徒,杨敬述只能期望老天开眼了。

    不过短短的三五日,杨敬述鬓角的白发隐现。

    “杨公!”番禾县令毛涵偷偷摸摸的找了上来。

    “是锦润啊!”杨敬述低叹一声,道:“你这个时候找来,不怕日后殃及池鱼?”

    毛涵苦笑道:“本就是池中鱼,杨公若倒,毛某焉能坐稳这县令之位?杨公莫要忘了,某也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要不是公,在下只怕早已给前县令贬罚地方当一村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蝗虫,此时不自救,更待何时?”

    杨敬述低沉道:“可是如何自救?”

    毛涵压低着声音道:“其实昨夜突厥人找上了我,还给了我五百金。我不是贪那五百金,实在是奋斗半身,不愿自己前途毁于一旦!”

    “什么!”

    杨敬述惊呼出声来,吓得赶忙一手捂着嘴巴,厉声道:“你知道自己做什么嘛?勾结突厥,这是卖国!你这二十年的圣贤书白读了?”

    毛涵低吼着道:“我何尝不知,可事到如今,让裴旻打赢此战,结果还不是一样?”

    “好吧!”他顿了顿道:“既然杨公不愿,我这便将金子退还回去,听天由命吧。”

    出卖国家,毛涵自己也没有下定决心,只是让突厥人暂时说服了。见杨敬述反对,心底也跟着后悔起来,想要将烫手的山芋丢掉。

    “慢着!”

    杨敬述见毛涵即将走出大厅,鬼使神差的叫出了口。

    不干,纠结,怨愤,野心,各种负面情绪在他心中酝酿。

    杨敬述犹豫了足足一刻钟,带着几分沙哑的道:“将黄金退回去,这钱我们不能要。另外婉转的告诉对方,裴旻不在番禾城,他去了哪,不知道。但城里的那个裴旻是假的……”

    这样不算是卖国吧!

    杨敬述自我安慰着……

    **********

    北地草原。

    这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春季的草原空气最为清新,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尤其是破土而出,遍布草原的杂草,它们面对整个寒冬的摧残,依旧顽强的顶破了泥土,吸收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春日的阳光。

    裴旻双手放飞一只信鸽,拍了怕手掌,接过哥舒翰递过来的水壶,痛饮了几口水道:“离回鹘的部落还有多远?”

    哥舒翰笑道:“详细的位子不确定,但应该快到了。草原人随着水草而居,没有固定的方位,只有大致的位子。这条额尔古纳河就是回鹘的,只要沿着额尔古纳河走,找到他们的部落,只是时间问题。”

    哥舒翰并非正宗的草原人,他的祖父投效大唐的时候,已经改了习俗风气。

    但是突骑施的血脉是改变不了的,哥舒翰在染上赌瘾之前,受过突骑施遗留下来特别训练,弓马娴熟之余,对于草原与民族习性也尤为了解。

    这也是裴旻选择哥舒翰随行,而没有带上王忠嗣的原因。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裴旻有心提拔他,哥舒翰的能力,让他当一小卒,实在太屈才了。

    要将他提拔起来,委以重任。

    那时他麾下将用有封常清、王忠嗣、哥舒翰、仆固怀恩、李嗣业五大历史名将,外加李翼德、江岳、夏珊、肯德里克等将,仅看这阵容,足以吊打一切……

    不知不觉,开元盛世的半数名将,竟皆出他一人门下。

    沿着额尔古纳河向北走了十余里,果然来到了回鹘的部落。

    回鹘部落现在实力算不上强大,早在十年前,回鹘的首领承宗还是抱着大唐大腿的一个小部落。

    后来渐渐脱离了大唐的掌控,投奔了突厥。

    如今突厥势弱,受到了大唐前所未有的敌视针对,空有霸主之名,却无霸主的威势,不足以服众,回鹘也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首领承宗此次亲自往长安庆贺,就是意图得到大唐的支持。

    只不过除了回鹘,还有葛逻禄也在追求这个名额,导致大唐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

    承宗对此也有些无可奈何,他们现在就好比选秀的妃子,百般讨好大唐,只希望大唐能高看他们一眼,从而临幸他们。

    裴旻没有声张自己的行踪,佯装草原路人。

    有哥舒翰在,那一口标准的突厥语也没有露馅。

    一直到了承宗的王帐附近,闲人免入的地方,裴旻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承宗一听裴旻到来,诚惶诚恐的前来迎接。

    作为天朝上国的重臣,裴旻的身份地位比承宗这个部落的首领还要高上一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863/ 第一时间欣赏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作者:无言不信所写的《盛唐剑圣》为转载作品,盛唐剑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盛唐剑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盛唐剑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盛唐剑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盛唐剑圣介绍:
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