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道算卦
该交待的交待了,该汇报的汇报了,林创没有多留,辞别了梅山和王进贤,于午饭前赶回了王庄。
他不是空手回来的,带回来几本书,有王进贤送的《四书集注》、《千字文》、《百家姓》,还有一本是梅山送的《金粉世家》。
把书放到自己行李箱里,林创才回到正屋吃饭。
进了正屋,林创感觉有些奇怪。
一家人除了嫂子没有回来,都围在饭桌旁,谁也没有动筷,气氛好像有些凝重。
“小妆,怎么了这是?”林创挨着哥哥坐下,小声问小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这不要走了,都不舍得这个家呗。”小妆白了林创一眼,道。
“嗨,这么回事呀。这有什么呀,咱又不是不回来,等打跑了日本鬼子,咱们就回来,房子和地都没腿,又跑不掉。”林创一听,心下大安,连忙笑着说道。
由于担心南京的形势,他现在很想一步就赶回去,所以,很怕在搬家这件事上再出什么岔子。
“你说的轻巧,俺在王庄生活了一辈子,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熟透了,说走就走,能不恋想吗?”林家富闷闷地说道。
“是啊,今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势很好,麦子都快收了,真不知道会便宜谁家。”林有宝附和道。
“二哥,你说你回来干吗?本来冬哥还有个念想,这下好了,彻底给断了,俺见她眼珠子红红的,昨天夜里肯定是哭了。”小妆愤愤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南京那个老子还没有同意呢。”林家富接口道。
“是啊,冬哥这孩子性子绵,又肯吃苦,长的俊,腚也圆,是个好生养的,要不,小宅你再想想?”齐氏道。
“胡说什么?婚姻这事要看缘分,没有缘分,你再看好有嘛用?”林家富倒是很开明,斥了齐氏一句。
“那个,饭快凉了,开吃吧。”林创听了三人的话,识趣地没做任何反驳,并赶紧岔开话题。
“小宅,咱们什么时候动身?既然决定走了,就赶快走,千万别粘乎,越粘乎麻烦越多。”林家富拿起筷子,问林创道。
一听这话,林创恨不得亲老爹一口,心说:“老爹,您真是太英明了。”
“爹,你说的对,这事拖不得,越拖麻烦越多,狠狠心拔腿就走,省心省事。俺下午看看吴家那边准备得怎样了,吴大爷不肯走,也是个麻烦。要是他那边没事了,咱们就尽快走。”林创道。
“这么快啊,俺还没准备好。”小妆不满意地说道。
“嘛也别准备,只准备随身穿的衣服就行,大包小包的准备了也是累赘。小妆,你要是不舍得走,那你就留下看家吧,省得看着你就烦。”林创道。
“不!俺才不哩,俺要去大城市开开眼界,还要去重庆上学呢。”小妆不干了,立即撅着嘴说道。
“行了,傻闺女,你二哥哄你呢,他最疼你了,谁不带也得带着你。”齐氏笑道。
......
吃过饭,还没等林创去吴庄,吴良策却是兴冲冲地先来了。
“哎,小宅,你真是神算啊,老爷子同意了,而且还是主动跟我说的。”吴良策跟林家富、齐氏打过招呼之后,把林创拉到西屋里,兴奋地说道。
“我就说嘛,老爷子一定能想通的。”林创道。
“不是他想通了。听说村里来了个算卦的老道,算得可准了,我爹最信这个,找老道一算,回来就同意了。”吴良策道。
“那老道怎么算的?”林创问道。
吴良策所说的老道,肯定就是李洪林。不过,他是怎么把吴老爷子给蒙住的,林创对此也是很感兴趣。
“嘿,你说怪不怪,那老道见了我爹,张口就说‘老人家,你一生多子多孙,是个五女二男七亲家的好命啊。’就这一句,就把我爹给说愣了,我爹自然就让人家给算算,那老道一下子给爹要了十块钱卦金,才说‘莫想闯北又走南,五十九岁倒灶前’,跟当年闫庄那个瞎子说的一模一样!”吴良策道。
“啊?这不坏事吗?”林创没想到李洪林竟然说出跟闫瞎子一样的批语,这个批语非常明白,并不难理解,不知道他是如何解释的。
“奇就奇在这里。批语一样,你说我老爹能不信吗?不过,老道跟闫瞎子的解释却是大相径庭。老道说‘批语是天机,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这句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往北走,要往南走,离开一段时间,要不就只有五十九岁的寿命。如果去南方一段时间,寿命能活到九十九’。”吴良策道。
“所以,老爷子不得不信,不能不信了?这个老道有两下子!”林创笑道。
“小宅,你说算命的能算这么准?批语都一样,会这么巧?若是放在破案上来说,所有的巧合都不可信。这个老道不会是你安排的吧?”吴良策盯着林创的眼睛问道。
林创不想把易莲花师兄妹的事让吴良策知道,所以早有准备,被吴良策盯着也是面不改
色心不跳,坦然地说道:“胡说。我从吴庄回来,就没有离开过家,往哪里给你找老道去?”
“那你昨天说的那么肯定,难道不是早有安排?”吴良策问道。
“我昨天说那话一是宽你的心,二是我估计老爷子也是嘴硬,一家人全都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的,过那种凄凉的生活?他才不干呢。我这是从人的心理出发分析得出的结论,跟老道不老道的,没有任何关系。”林创道。
“哦,你说的也是哈。”吴良策喃喃地说道。
想了想又忽然说道:“哎,你说,会不会根本没有这个老道算卦的事,是老爷子自己编的呢?”
“嗯,有可能。”林创严肃地点点头:“老爷子最好面子,昨天刚说了不走,看你们都在收拾行李,他肯定受不了了,所以才找个台阶自己下。”
心里却说:“傻不傻啊,你爹算卦又不是一个人,他能编这么圆吗?”
“小宅,昨天晚上我才知道冬哥的事。我爹真是老糊涂了,办这事之前怎么也得给我去封信商量商量吧?你放心吧,你和小瑜的事我都说了,我爹和冬哥现在也息了这个心思,以后就当没这个事哈。”吴良策道。
嘿,这才是哥们。
第二百三十九章 前倨后恭
两家关系这么好,最怕因为儿女婚事造成尴尬局面。若如过去还好,两家不同村,林创又远在南京,就算有不愉快也不会有太多尴尬的会面。可现在就要一起启程赴渝了,可以肯定的是,两家将会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比邻而居,若是有了芥蒂,那还怎么处?
吴良策这一表态,其实是代表了吴家的态度,而这个态度则完全避免了这一隐忧。
幸亏这一切都在暗里进行,不仅当事人完全可以当作不知道,其他人也完全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创听了吴良策的话,自是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隐晦地表示了谢意。随后就聪明地岔开了话题:“胖子,既然两家都说通了,我准备尽快启程,你那里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良策道:“小娥不在乎名份,只要跟我在一起,不介意当姨太太,但她爹一开始不同意,我给了那混蛋一万块钱,也就同意了。麻烦的是,我爹非要再搞一场婚礼,让小娥给赵氏斟茶。”吴良策道。
“再搞什么婚礼?赵氏已经进门,进门的时候一定搞过婚礼了吧?小娥是姨太太身份,不可能给她婚礼吧?”林创不由奇道。
“就说嘛。我爹的意思弄个纳妾仪式,把亲家也请来,大办一场,目的就是给赵家人个脸面,同时也怕我宠妾灭妻,当着全村人和赵氏家人的面,给我提个醒罢了。”吴良策郁闷地说道。
“老爷子这不是瞎胡闹吗?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胖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不你等把这事办完了再走,我们一家先走?”林创急着回南京,哪有功夫陪着吴老爷子乱来?
“那可不行,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见过你这么不仗义的。”吴良策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对付难缠的老爹就发怵,说什么也不同意林创的建议。
“胖子,走是必须得走,不能拖,越拖越麻烦,万一哪天老爷子心血来潮说不去了,不是更麻烦吗?这样,你回去就说,现在不兴这套,要是再行这样的礼,你的公职就会丢了,看看他什么反应。要是还不行,那就来硬的!”林创狠狠地说道。
“不行不行,你这是啥主意啊?要是绑了他,我这屁股还不让他给抽烂了啊?”吴良策大摇其头,坚决不同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管了,反正我得走。”林创急得直跺脚。
“报告长官,秦副团长前来拜访?”
二人正在争执,忽听门外纪老六喊道。
“咦?他怎么来了?”林创与吴良策面面相觑。
“会不会是带着吴文找上门来了?”吴良策心虚地问道。
“他敢?!甭问了,我也不清楚,先迎进来吧。”林创说道。
二人迎出去,却见秦光和孙华旦一身戎装站在门口,孙华旦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箱子,他们身后停着一辆吉普,一辆大卡车,车上还有六名士兵。
“秦团长,你怎么来了?”林创看这架式,像是来给自己送行的,连忙问道。
“长官好!吴长官好!”秦光见到林创和吴良策,“咔嚓”打了个敬礼。
二人连忙还礼。
“二位长官,那天在济南因有公务多有怠慢,这不公务事了,卑职赶来送行,考虑到路上不安全,出行也不便利,卑职带来一辆卡车。”秦光道。
“我靠,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大?前倨后恭啊,莫非杜阳送回南京那份情报管用了?如此说来,这位秦上尉的后台难道是黄福霖?”林创心道。
“秦副团长,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们正愁怎么走呢。”吴良策看到了孙华旦手里提的箱子,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送礼。
秦光弄这么大阵仗,一下子就惊动了王庄,很多乡亲在远处看热闹,林家人也都出了院子看是怎么回事。
林家富站在儿子身后,听清了原委之后,心中大喜,见儿子发呆没有说话,连忙提醒道:“儿啊,别愣着了,请老总进家喝口水吧。”
他很聪明,当着外人的面,决不叫儿子的小名和原用名。
林创赶紧把秦光和孙华旦让进家,一番寒喧之后,秦光让孙华旦打开箱子。
当看到里面是十万法币和十根金条时,林创再不怀疑,秦光绝对是黄福霖的人。
“林长官,穷家富路,卑职这点小小的意思,还望长官笑纳。”秦光谦卑地说道。
林创沉吟着没有答话。
秦光紧张地看着林创,而吴良策觉得这事透着古怪,没有像以前那样猴急地伸手,也在等林创表态。
林创明白,肯定是杜阳回到了南京,把那份情报交给了黄福霖。黄福霖那么精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秦光不长眼啊。
如果黄福霖跟秦光没有关系,他一定乐于顺水推舟,帮林创拿掉秦光。
如果是他的嫡系,那就得反其道而行之了。
而秦光此来,就是看林创的态度了。
“得了,秦光虽然不长眼,但黄福霖的面子不能不给。官场上的事,不就是妥协的艺术吗?”林创暗自叹了口气,打消了整治秦光的念头。
“秦团长赶这么远的路来送程仪,足见心意之诚。却之不恭,那就受之有愧了。”林创慢悠悠地说道。
一听这话,秦光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把箱子合上,交到纪老六手里。
“林长官,何时启程?共有多少人随行?卑职好安排人去买票。”秦光接着问道。
“后天从济南出发,我家共五口人,吴组长家是八口人,加上我们四个,买十七张票吧。”林创答道。
“哎,不行不行,那事怎么解决?”吴良策赶紧摆手,问林创。
“不用担心,我有主意了。大爷也是,这么大年纪了,一点不省心,咱们这么办。”林创把自己的主意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这行吗这?”吴良策听了直发愣,没想到林创的胆子这么大。
“你要不同意我就先走了,跟你说话怎么这么废劲呢?”林创白了他一眼。
“好吧,听你的,千万别露了馅啊。”吴良策道。
……
第二百四十章 土匪绑票
当夜,吴老爷子跟来串门的乡亲们连吹带侃地聊到十点,才意犹未尽地上炕睡觉。
“别动!动就打死你!”
睡梦中的吴老爷子忽然被一声厉喝吵醒,猛地睁开眼,就见两名蒙面人手持短枪顶在他的脑门子上。
吴老爷子吓得一激灵,心道:“坏了,招土匪了?”
“不要出声,我们只求财不要命!”其中一名土匪低声说道。
吴老爷子吓坏了,赶紧点点头。
两名土匪用布蒙上他眼,堵住嘴巴,把他的手上了绑,押着他悄悄出了院子。
吴老爷子大急,心说:“这是干吗?不是求财吗?俺儿子有钱,要多少给多少,怎么还往外走啊,莫非这是绑票?”
走了一段路,约摸出了庄,吴老子感觉被人推上车,两名土匪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意,然后就听到了汽车启动的声音。
“啊,还用上汽车了?这是哪里的土匪啊?难道是策儿回来的路上露了白,让土匪给跟家来了?”
感觉汽车行了很长时间,又听到了河水咆哮的声音,他更是惊疑不定:“坏了,这可能是过黄河哩,难度土匪是济南的?”
又过了不长时间,汽车才停下,土匪把他领到一间屋里,让他坐到一间炕上,就听一名土匪说道:“好好呆着,等你儿子拿钱来赎你。别乱动啊,乱动就打死你。”
“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看来老道的卦准,真得往南方去躲躲了。唉,俺也是糊涂了,下午就走好了,还呆在家里干嘛?”吴老爷子这时候想起算卦老道的话,心里又悔又怕,盼望儿子赶紧来救他。
直到快晌午的时候,吴老爷子才听到儿子吴良策的声音:“爹!”
这声爹听在耳朵里,吴老爷子就像听到仙音一样,别提多好听了,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爹,你没事吧?”紧接着,吴老爷子的被松了绑,眼上的黑布也被取了下来。
“可吓死俺了,儿啊,你怎么才来啊?呜呜呜……。”在看清儿子脸庞那一刻,吴老爷子竟然激动地哭了起来。
“爹,别哭,别哭,没事了,没事了哈。”吴良策见老爹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心怀愧疚地安慰道。同时心里大骂:“林小宅啊林小宅,你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啊?敢情不是你爹,你是不心疼。”
正说着话,吴老爷子发现林家富一家和自己一家人全都涌了进来,连自己的大孙子也来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都来了?”吴老爷子问道。
“当家的,你被绑走之后,土匪在咱大门上留了一封信,让咱家拿一千块钱到甸子来赎人。小宅和策儿就商量着,土匪是要钱不是要命,反正咱们也是搬家,索性两家合在一起,一块来了,连带着赎你,两不耽误。当家的,他们没打你吧?”吴大娘抹着眼泪说道。
“没有,没有,这不好好的吗?别哭了。”吴老爷子这才明白事情原委。
“大哥,不是说你,这两天你太张景了,在村里到外宣扬你儿子有钱了,当官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财不露白不知道啊?这下惹祸了吧?”林家富跟吴老爷子关系莫逆,当下毫不客气地熊了他两句。
“家富,别说了,俺这阵子把肠子都悔青了。”吴老爷子说道。
“大爷,俺也没跟你商量就把家搬了,你说咱还回不回去了?反正回去也容易。”林创凑上来,貌似很尊重他的样子,问道。
“不不不,可不回去了。已经被土匪给盯上了,再回去不是找事吗?”吴老爷子一听这话,连连摇头。
“那,你不说还要给胖子搞个纳妾仪式吗?不弄了?”林创问道。
“不不不,不张景了,等到了南京,让闫氏给赵氏斟个茶,咱们两家见证一下就行了。只是,这样就走了,是不是太简陋了?跟逃难似的,一点不荣耀啊。”吴老爷子说道。
林创闻言,冲吴良策挑了一下眉,吴良策回了他一个眼神,二人都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
所谓土匪,当然是秦光的兵扮演的,交赎金赎人自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知晓这个事的,也只有林创、吴良策、秦光三人及一众手下。
吴良策一再嘱咐,千万不要泄露给两家任何一人,要是让老爹知晓了真相,他敢肯定,老爷一准会把他屁股抽烂的。
……
在济南找个旅馆住了一宿,终于于八号一早坐上了回南京的火车。
找住处、买车票,这些事都是秦光一手操办的,他不让林创插手。
临上车前,秦光终于等到了林创的一句承诺:“秦团长,关于那份多田骏与乾韩主席达成口头协议的情报,你回去后尽快用电台向黄科长报告一下。”
秦光一听这话,喜上眉梢,连声道谢:“是!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
九号下午四点,林创一行十七个人,终于抵达了下关车站。
没有人接站。
原因有二个,一是通讯不发达,他没办法通知郝立刚和田碧瑜;二是林创回乡之行是秘密的,他必须到医院把常发财给换出来,演一出伤好出院的戏,才能公开露面。所以,他在没有演这出戏之前,他也不敢兴师动众。
出了车站,林创让吴良策雇了好几辆黄包车,把两家人拉去美华大酒店先住下来,而自己则戴上墨镜,在纪老六的保护下,找了一个收费电话打给黄福霖,报告自己已经回到南京。
黄福霖在电话中让他在车站等着,不要乱动。
半小时之后,邵纪军开车来到车站,把林创和纪老六接上,秘密回到特务处。
林创先去见黄福霖。
先公后私,林创做事非常小心。
“报告科长,卑职前来复命!”林创见到黄福霖,立正敬礼,朗声报告。
“哈哈哈,林创,长途跋涉,想必已经很累了,你不去陪陪令尊令堂,这么着急复命干吗?”黄福霖笑着迎上来,拍了拍林创的肩膀说道。
“先公后私,理当如此。”林创答道。
心里却说:“我心里很着急好吧?不把公事交割完毕,怎么去打听徐涛的消息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狗屁倒灶
黄福霖闻言,把林创让到沙发上,亲自倒了一杯水,放到林创面前,然后与他相对而坐。
“古人云:‘治官事则不营私家,在公门则不言贷利’。我们民国政府不讲求公而灭私,那样不合人道。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先公后私,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党国若多一些你这样的人,内忧何愁,外患何惧啊。”黄福霖叹道。
林创一听这话,感觉黄福霖似乎言有所指:“莫非他是在暗示我秦光的事么?怎么无端发开了这种感慨?”
“科长,卑职受处座和科长之命,回乡搬取家人到重庆,以免除卑职后顾之忧。卑职虽然算不上聪明人,但也不是辜恩灭情之人。先赶回来汇报任务完成情况,是怕误了公事,也是卑职份当所为,哪有科长说的那么高尚?”林创谦虚地说道。
“嗯。”黄福霖欣赏地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你来了,那就先说说公事吧,把公事说完,我去拜望一下令尊令堂。”
“不不不,不敢劳烦科长大驾。科长,不瞒您说,家父家母,包括良策父母,都是乡下人,一辈子没离开过家,您要是去了,他们怕是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林创赶紧连连摆手,拒绝了黄福霖的好意。
“哈哈哈,你小子啊,我是你的上司,只不过一个科长,尾巴靠着眼的官,又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哪能吓着老人家?”黄福霖被林创捧得哈哈大笑。
“行了,咱们先说公事吧,其它事一会儿再说。”黄福霖继而把笑容一收,对林创说道。
“是。”林创把济南之行,详细汇报了一遍。
当然,唐扬杜写的那份保证书,他自然是选择性没有汇报。
“非常不错。林创,你是从不会让我失望啊。刺杀板田寿之,选择的时机非常恰当,而且干净利落,不留手尾,就算马俊的行动科,也不见得能干如此漂亮。最为可贵的是,你很有大局观,眼光没有局限在完成任务上。我指的是你不但弄到了韩主席与日本人的口头协议,还成功地在济南安下唐扬杜这颗钉子,捎带脚还救了吴文一命。做完这些,仅仅用了三天!不得不说,非常完美!我即使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啊。”黄福霖赞道。
“科长,您可别夸了,再夸卑职可容易骄傲。”林创谦虚地说道。
“哈哈哈哈……,事实如此,你有骄傲的资本!”黄福霖道。
“科长,不知道韩主席与日本人的协议内容价值大不大?”林创问道。
“嗯,这么说吧,这个协议无论姓韩的将来跟日本人会不会因为板田寿之的被杀而终止,意义都是十分重大。姓韩的想当山东王,向来对委员长阳奉阴违,委员长顾全大局,所以一直纵容他。现在把姓韩的这个把柄抓在手里,将来他听委员长的命令还则罢了,若是不听,这个协议就是他的宣判书!”黄福霖冷冷地说道。
“我靠,让你这么一说,将来韩主席被委员长杀了,还是我的罪过了?”林创心道。
他真不想当这个刽子手,所以想尽量减轻这份情报的份量。
“可惜,不是文字性的东西,作为信息有点价值,若是作为证据,说服力不大。”林创道。
“你呀,还是老毛病,凡事讲证据。嘁,哪有那么多证据?”黄福霖不屑地说道。
他这个不屑,不是针对林创,是针对韩主席的。
林创自是明白。
“科长,吴文可不认卑职的救命之恩啊。”林创悠悠地说道。
“他的心思不难猜,无非就像狐狸过冰河一样,走一步听一听,感觉没有危险再走一步再听一听。哼,我们特务处的恩可不是他想不认就不认的。林创,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且记下吧,将来总有讨回来那一天。”黄福霖道。
“是,卑职明白。”林创点点头道。
“林创,秦光这小子当过我的警卫,他什么品性我非常清楚。缺乏闯劲,脑子也不太灵光,领导力更是算不上高明,不是一个好特工。但胜在忠心不用怀疑,所以,我把他安排到济南当了个潜伏组组长,没有安排他到青岛、武汉、天津这些重要的地方,就是考虑到了这些因素。现在看来,让他在济南当这个组长,也是难以胜任的。你看,是不是把他调回来?我听听你的意见。”
黄福霖把话题转到秦光身上,貌似光明正大地征求林创的意见。
“我呵呵了,拿我当小孩子呢?秦光是你亲信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要不是我让杜阳送回来那份情报,你会征求我的意见?这不是扯吗?”林创心里冷笑道。
不过,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为了秦光要是得罪黄福霖那就太笨了。
“科长,秦光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确算不上上佳人选。不过,他在济南经营多年,现在也算有点模样了,况且,无论是刺杀板田寿之,还是策反唐扬杜,他都是有功的,若撤回来可就伤了功臣之心了。
卑职的意见,秦光有功是主要的一面,不能撤。至于他性格上的不足,卑职倒觉得他的手下孙华旦是个杀伐决断的人。”林创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孙华旦?没听说过这个人啊?”黄福霖问了一句。
“卑职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不算非常了解,但有一个细节,让卑职对他刮目相看。”林创把孙华旦刺破手指的事讲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黄福霖听了只是点点头,没有进一步表态。
“科长,接下来有没有工作?若是没有,卑职想请几天假,陪家父家母转转南京。”说完公事,林创把话题转到私事上。
“恐怕不行。”黄福霖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近人情,林创,有一桩案子还必须你亲自出马。”
“什么案子?”林创问道。
“乙地看守所发生了狗屁倒灶的事,所长张守正你见过吧?”黄福霖问道。
“见过一面,常发财就是从他那里选的。”林创回道。
同时,林创心中一惊,暗道:“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会不会跟营救苏明军有关?徐涛有没有牵扯进去?为什么必须我亲自出马?”
第二百四十二章 徐涛被捕了?
黄福霖用了一个词:狗屁倒灶。
“狗屁倒灶”这个词的意思是乱七八糟,一般情况是指发生了有悖道德人伦的恶心事。
“莫非刘德祥与张守正之间‘绿’与‘被绿’的关系曝光了?否则,黄福霖怎么会用‘狗屁倒灶’这个词?”林创心道。
“你对张守正的观感如何?”正沉吟间,林创听黄福霖问道。
“怎么说呢?言语木讷,对人冷淡,性情似乎有些阴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当然,这只是卑职的观感。只见过一面了解不深,而第一观感又作不得准,所以卑职对他的印象,还是只流于表面。”林创答道。
他已经知道张守正跟陈怀君是一伙的,哪会说好听的?反正这也是自己的真实看法,算不得欺瞒上司。
“第一观感作不得准,但往往却是最准的。你刚才用的‘阴刻’一词,就是对张守正最准确的评价。他这个人,还真是阴险刻毒。”黄福霖道。
“科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林创挂念徐涛的安全,急于知道此事是否与他有关,所以追问了一句。
“简单说吧,三号那天晚上,两名地下党伙同乙地看守所副所长刘德祥,妄图救出关押在乙地的一名地下党,结果被张守正发觉,当场将刘德祥和其中一名地下党击毙,而另一名地下党在看守所外开着一辆轿车等候,也被张守正抓获。”黄福霖道。
林创听到这里,直觉心惊肉跳。心想:“完了,怕什么来什么,被活捉的这位地下党,肯定就是徐涛了。现在被捕已经五、六天了,他能不能经受住酷刑的考验啊?”
“本来到这里也算一件很明白的案子,可是,因为事涉刘德祥的死以及国红两党合作大计,立即引起了处座的高度重视,严令唐玉坤彻查此案。这一查,却查出了更为隐密的事。原来,刘德祥竟是张守正老婆庞一萍的情夫,而被活捉的那名司机也坚称自己并不知道什么营救行动,只知道是被人拉来捉奸的,并且还从他的住处搜到了刘德祥和庞一萍写的悔过书。
这样一来,案子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从地下党劫狱案变成了情杀案,也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这事出来之后,石副处长坚决要求将此案转交闻雪凇负责,而处座不同意,坚持让唐玉坤接着往下查。二人争执不下,后来我出了个主意,闻雪凇、唐玉坤谁也不用,让你来查,处座与石副处长可能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都同意了我的提议。”黄福霖接着说道。
说完看了看林创,见林创怔怔的也不接话,连忙问道:“林创,你听明白了吗?”
“啊?啊,科长,案子上的事当然有很多疑问,这个先不忙说,科长,你为什么让卑职接呢?要知道这事可费力不讨好,而且事涉两党合作,一个处理不好,恐怕会给党国造成不好的影响。况且,卑职还有两个难处,一是家人来了南京,若是不陪陪他们,于情不通,于理不合;二是卑职现在应该躺在医院里,不是在办公室里。所以,科长,您就不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了,若是有日谍的案子,卑职一定不敢推诿。”林创苦着脸道。
他非常想接这个案子,但他又觉得这个案子好像是个陷阱。
别的不说,特务处那么多能人,为什么选他?
他能听出黄福霖的意思,无非这事是石副处一系的丑事,石副处在极力掩盖,而李春风却想极力掀开。
这件案子牵涉到了两派系的斗争,对此林创倒不怕,毅然站在处座一边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关键是处座这一系并不只是他林创一个人啊?为什么单单用他?
如果拿他林创破案能力强来说事,那也是扯淡!因为这件案子听上去一点都不复杂,根本用不着费多大劲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因此,林创判断,这个案子让他接手,其中一定有其他原因。
这个其他原因是什么林创不知,但他最怕被捕的那个人是徐涛,而李春风和黄福霖之所以把这个案子交给他,就是为了试探他是否跟徐涛有关系。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自己显然就非常危险了,如果再欣然接手,更是自己往坑里跳。
就算徐涛抗住了酷刑拷打,让林创直面自己的同志受刑,甚至于让自己亲自下令折磨自己的同志,也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
与其把自己陷进去受折磨,还不如想办法营救呢。
所以,他必须推辞。
黄福霖显然没想到林创会拒绝,而林创给出的理由又非常牵强。
于是稍一琢磨,说道:“林创,你说的这些都不成问题。处座已经下令把张守正夫妻和被活捉的地下党关了起来,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提审和动刑,唐玉坤也已经把卷宗移交到了机要室封存。所以,你完全有时间处理家事和公开露面的事。”
这话没有说到林创心里去,所以林创仍不松口:“科长,卑职还是不想接。”
黄福霖冷下脸来:“林创,莫非你是怕得罪石副处长?”
林创愣了愣,站起来激昂地说道:“科长,别说处座,就是您下令,让卑职现在从楼上跳下去,卑职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死都不怕,卑职还会怕别人?”
“那你顾忌什么呢?”黄福霖听了林创的回答,示意让他坐下,然后问道。
“没有难度,小儿科似的案子卑职没有兴趣。”林创摇了摇头,不屑地回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这份傲气和狂劲也没别人了,我喜欢!”黄福霖没想到林创执意不接的原因是嫌案子没有难度,愣了愣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毕,对林创说道:“小子,别小看这件案子,非常敏感,如果处理不好,就会让咱们特务处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如果就案论案可就落了下乘。而你,不但忠心不用怀疑,能力不用怀疑,大局观也是最强的一个。所以,你是唯一合适的人选,就不要推辞了。”黄福霖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她可不是善茬
黄福霖终于透露出了有用的信息。
听了他的话,林创明白,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第一,被捕的那人是不是徐涛还在两可之间;
第二,即使那人是徐涛,由于出了“狗屁倒灶”的事,牵涉到了两个派系的争斗,审讯暂停,那人暂时被关押了起来,应该还没有用刑,即便用刑,也没有用大刑;
第三,尽管不知道自己为何是“最合适的人选”,选自己的那个主要的原因是什么,但从黄福霖的语气、态度来判断,他对自己的欣赏是真实的。
“科长,既然您这么说,那卑职还有什么可说的?”林创摆出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说道。
“你小子,别人都抢着轻省活干,偏偏你拣重的难的干。”黄福霖笑道。
“不知处座在不在?”林创问道。
“干吗?汇报工作吗?处座说了,先不见你,让你抓紧处理家事。”黄福霖道。
“科长,我想尽快接触案子,先看看卷宗,了解了解基本情况。所以,我想去申请手令。”林创答道。
“你呀,处座早就料到你是急性子了。处座说了,私事不解决,办起公事来未免心有挂牵。而你们家人团聚是喜事,更有与小瑜的亲事需要你去操心,如果心里装着案子,未免影响你的精力。所以,处座说了,让你先别考虑案子的事,等把家人都送走,再全身心投入到案子中去。”黄福霖道。
“是,谢谢处座关心。”林创无奈地说道。
他非常想第一时间知道,被捕的那个人是不是徐涛?
根据他的打针理论,这个事不弄清,就跟针头悬在屁股上空一样,终究不踏实。
可既然李春风都发话了,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种不疼的痛苦了。
“行了,还没有跟小瑜见面吧?你就快点去吧,我们的田上尉可是早就两眼望穿了。”黄福霖开着玩笑,挥了挥手,往外撵林创。
林创也想田碧瑜了,于是趁势告辞。
出了黄福霖办公室,林创急急往田碧瑜办公室走去。
林创回乡省亲连来带去只有十天,算得上非常快了。
不知怎的,这十天林创非常想念田碧瑜。
很可能是因为,过去的他,被组织上的纪律也被自己的各种顾虑给约束住了,致使他的感情不得不封闭。
而现在,各种约束没有了,他被压抑很久的感情,必须喷薄而出了。
就跟尿尿一样,憋得太久了,如果不能痛快地尿出来,很容易得前列腺炎的。
走到田碧瑜办公室,林创连门都没敲,推门就进。
田碧瑜正在办公室里,而她的好友下属曲茹冰正在跟她说话。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田碧瑜柳眉一竖,正要发火,待看清是日思夜想的情郎时,激动地迎了上去:“小宅,你回来了?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林创没有回答,也不管旁边还有一个曲茹冰,一伸手把田碧瑜搂住,嘴巴向她殷红的唇上吻去。
“哎呀,你干什么?小冰还在这里呢好不好?”田碧瑜羞红了脸,用手推开林创的嘴巴。
“某人真是太猴急了,也不知道避人。”曲茹冰并不脸红,不动不走,眼里含着笑,站在那里看。
“哎,能不能长点眼色?”林创搂着田碧瑜回头看了曲茹冰一眼,往外撵她。
“就不走,急死你。你有本事就当着本小姐的面亲啊。”曲茹冰把一个记录夹子抱在胸前,挑衅地说道。
“是不是看人家两口子亲热你眼红啊?好,那我也亲亲你。”林创看曲茹冰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开始说孬话。
“甭来这套,本小姐就不走。”曲茹冰没有被林创的口花花气走,脸稍稍红了一下,仍是站立不走。
可是,她真是错估了林创这个不要脸老男人的无耻。就见林创放开田碧瑜,伸出手去抱曲茹冰,曲茹冰见他来真的,这才笑着跑开。
不过,临出门前,还是被林创的咸猪手给摸到了屁股。
她一逃走,林创才和田碧瑜亲到了一起。
良久,田碧瑜推开林创:“松开,快松开我。”
林创不敢再亲,再亲下去就没好亲了,于是顺势放开她。
田碧瑜拉着林创的手坐到沙发上,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四点。”
“顺利吗?”
“顺利。”
“都搬来了?”
“都搬来了。”
“那伯父伯母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还不能露面,所以,让胖子带他们去美华大酒店住下了。我刚才给黄科长汇报工作去了,汇报完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田碧瑜慌张地站起来,问道:“怎么办啊?我没想到你能回来这么快?我是不是晚上就得去见一见伯父伯母?”
“当然。小瑜,我可告诉你啊,我爹说了,你这儿媳妇现在还不作准,要是入不了他的法眼,他可不答应。”林创吓唬她道。
“那可怎么办?我还没有准备好呢。要是老人家看不上我,那可怎么办?”田碧瑜一听林创这话,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那能怎么办?正妻你是做不上了,只好委屈你做个姨太太了。跟闫素娥一样,胖子爱的是她,但因为老人不同意,她不是也当了姨太太?”林创道。
“姓林的,你敢!你要是有这种想法,我就不去,你爱找谁找谁?”田碧瑜一听就急了,气得脸色煞白。
“真不禁逗!逗你玩呢。我爹娘很开明,你这么漂亮又这么通情达理,不会看不上你的。”林创赶紧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田碧瑜一听这话,气顺了些,但还是有些担忧:“可是,要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他们要是反对,我就一辈子不结婚,除了你,我谁也不娶。”林创道。
“嘿嘿嘿嘿,小宅真好。”吃了定心丸的田碧瑜,顿时笑了起来。
继而换上一副坏笑,问道:“曲茹冰的屁股摸起来手感好吗?”
“干吗呀?闹着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别当真啊。”林创赶紧说道。
“告诉你,手贱不要紧,口花花也不要紧,你要是有红杏出墙的心思,那你可要小心了啊,她可不是善茬。”田碧瑜一语双关地说道。
林创闻言心中一动:“是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面对调笑不慌不忙,怎么心理素质那么强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丑媳妇见公婆
“小瑜,你是说……?”林创把手往李春风办公室方向指了指。
“别乱想。”田碧瑜瞪了林创一眼,马上转换了话题:“哎,说真格的,我爹娘都来了,你先去见见他们,还是我先去见你爹娘?”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傻女婿早晚要见丈人、丈母娘,你先我先一个样。不过,傻女婿要拜见老丈人、丈母娘,必须隆重一些。我今天刚回来,风尘仆仆,衣冠不整,就这样去拜见二老,怕是有失尊重。这样吧,你先去见见我爹娘,改日我请人选个良辰吉时,沐浴更衣,打扮得利整地郑重拜见,行吗?”林创道。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依你。”田碧瑜被他“丑媳妇”、“傻女婿”的说法给逗笑了,又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自己老爹最是爱挑理的,就这么匆匆上门,确是不恭,于是就答应了林创。
……
林创和田碧瑜一块去见郝立刚。
郝立刚见林创回来自是非常高兴,听了林创的安排,他立即回家,先去接白淑惠,再来接田碧瑜。
田碧瑜则趁这段时间,赶紧回家梳妆打扮去了。
林创先是回到自己办公室,把离开这几天的报纸全部收起来,让邵纪军开车,把自己送到美华大酒店。
“纪军,你马上去陆军医院安排安排,让常发财和高阳秘密离开,等这里事了我就去医院,明天一早就办出院手续。”林创下车时,嘱咐邵纪军几句。
“是,卑职马上去安排。”邵纪军自是明白什么意思,连忙应道。
林创戴上墨镜,下车前看了看,没有看到熟人,拿着报纸匆匆进了酒店。
……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凭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就能想像的出,丑媳妇拜见公婆时是何等的紧张。
田碧瑜此时就是这种心情。
但她这个紧张是因为在乎林创,是渴望得到林创家人的认可而来的,并不是她这个个体见生人就紧张。
相反,如果抛开林创的因素,她要见一群乡下人,是绝对不会紧张的。
因为人的气场是由其身份、相貌、禀性、家世职业以及文化内涵甚至富裕程度决定的,田碧瑜在所有这些外在和内在的条件上,都不输于林家任何人,她的气场自然就出来了。
所以,尽管有些紧张,但并没有乱了方寸。
相反,在白淑惠的陪同下进了宴会包厢时,田碧瑜明艳过人的相貌,落落大方的气质,温文尔雅的谈吐,一下子就征服了林、吴两家所有人,除了小妆和冬哥外,其他人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她第二眼,饶是林家富和吴老爷子见惯了大风大浪,遇到这等美丽的女子,也是浑身不自在。
包厢很大,共设了两席。
男人一席,女人一席。
林创把郝立刚、白淑惠和田碧瑜一一作了介绍。
互相见礼完毕,齐氏拉着白淑惠和田碧瑜去了女席,林创发现老爹的脸色明显松驰下来。
“爹,大爷,怎么样?还入得了你们法眼不?”林创悄悄插到林家富和吴老爷子中间,低声问道。
“这样的闺女只在画上见过,小宅,你配不上人家。”吴老爷子低声道。
“大爷,瞧你说的,俺哪里配不上她了?你不信问胖子,她可是上赶着愿意跟俺好的。”林创道。
“人家只要不嫌弃咱,咱还有什么说的?这样的闺女要还入不了眼,人家会说咱林家人太烧包了。”林家富低声道。
“嘿,成了。”林创一听老爹点了头,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冲吴良策点点头。
吴良策大喜,来到女席上,对齐氏说道:“婶子,俺叔没意见了,你有意见没?”
“俺可没意见,这么好的闺女给俺二当媳妇,是俺林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啊。”齐氏笑得合不拢嘴。
一听这话,吴大娘、白淑惠、于氏、赵氏和闫素娥纷纷,纷纷向田碧瑜道喜。
田碧瑜饶是胆大,也是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冬哥,你完了,没机会了,让人家给比下去了。”小妆悄悄跟冬哥咬着耳朵。
“别胡说了,二哥有瑜姐这样的美人当媳妇,自然不会看上别人。俺没福,以后别再提这个话题了。”吴冬哥低声道。
“冬哥,瑜姐是好,可是俺还是想让你当俺二嫂,要不,你也当个姨太太?”小妆低声说道。
“臭妮子,再说这样的胡话,小心以后俺不理你了!”吴冬哥迅速看了一眼众人,见无人注意到她俩,连忙低声说道。
……
那边,林家富和郝立刚商量开了一些请谁作媒、如何给女方过礼等细节。
郝立刚自荐为媒,至于过礼,郝立刚的意思先不急,等问过女方习俗再说。
林家富一听,感觉有理。
毕竟两家相隔这么远,习俗差距非常大。作为男方,当然得尊重女方的习俗,免得还没成婚,就在这些细节上闹出别扭。
……
吃过饭,林创把田碧瑜送回家之后,由邵纪军开车,把他送到了陆军医院。
高阳和常发财已经走了,林创进入病房,邵纪军和纪老六和特务处的警卫守在病房外警戒。
林创换上病号服躺到病床上,拿出报纸翻看着。
报纸共有三种,《中央日报》、《文汇报》和《申报》,林创把前两种挑出来放到一边,只翻《申报》。
按照约定,新的交通站建立之后,组织上会在《申报》上登一则只有林创能看懂的寻人启示。
林创急于想知道徐涛的情况,所以跟交通站尽快建立联络,是他现在的当务之急。
可惜,把《申报》都翻遍了,他也没有找到那则寻人启示。
“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交通站还没有建立;二是交通站已经建立,但没想到我会回来这么快。”
林创把报纸收拾起来,放到一边的柜子上,拉了灯,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我的计划是杀掉张守正,嫁祸于刘德祥,争取把案子抢到手里,光明正大进入乙地调查,再嗣机营救苏明军。这个计划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别人没有这个身份,自然会想出用偷情的事要挟刘德祥。看来要挟成功了,可为什么张守正会提前知晓他们的营救行动呢?为什么杀了刘德祥和另一名营救人员而放过在监外等候的那个人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折服田家
次日,医院一上班,林创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先回到警察局,跟段以德见了个面,感谢他的关心和支持。
令林创没有想到的是,警察局已经接到警务署的调令,他和吴良策、纪老六、赵军江、常发财、高阳全部调进特务处的消息,段以德已经知道了。
段以德还透露给林创一个消息,李威已经无颜在南京就职,他姐夫使了力,把他给调往重庆警察局。
林创听闻这个消息,不由慨叹:“这家伙真是因祸得福啊。”
“处座,陈鲁我就不带走了,希望您能照顾照顾。”林创道。
“你和良策这一走,情报组和行动组就塌架了,必须重组。陈鲁是跟过你的老人了,我会推荐他当情报组组长。以后你在特务处工作了,若是用得着警察局,你就给我打个电话,保证如臂指使。”段以德笑着说道。
“呵呵,我这一调入特务处,向来威严有加的段副局座,就用上了保证一词。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俺家啊。”林创心道。
解决了陈鲁的事,林创再无牵挂,又去了刑事科,跟胡才三和方圆辞行,费了好大劲,才从警察局出来。
林创没去美华大酒店,而是回了家。
田碧瑜请了假,专门在家等他,因为今天中午,林创这个“傻女婿”要上门接受父母的相看。
回到家,田碧瑜已经在等着了。
“赶紧洗把脸,梳梳头发,再换身衣服。”田碧瑜见林创进了门,着急忙慌地吩咐道。
毕竟是第一次上门,向来不修边幅的林创很听话,在田碧瑜的督促下,洗了脸,把头发理顺,换上笔挺的西裤和白衬衫,把袖口挽起来,露出亮光闪闪的手表,再换上亮得能照出人来的黑皮鞋,一个英俊挺拔、阳光帅气的小伙终于出炉了。
田碧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到林创跟前,伸出手搂住他的腰,望着林创的脸,幸福地说道:“这哪是傻女婿?分明是俊女婿嘛。”
“拣到宝了吧?你就一边偷着乐去吧。”林创亲了她一口,笑道。
“德性!”田碧瑜白了林创一眼,从林创怀里挣脱出来,道:“老头你见过了,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你不用紧张。我娘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骨子里很傲,眼光很高,你倒要注意一点。我弟弟也来了,他就是个捣蛋鬼,爱恶作剧。刚才我已经警告过他了,想来他不敢给你难堪。”
林创是个老男人,什么人没有见过?这种小场面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哪会紧张?
“行了,走吧,别让老人久等了。”林创道。
“好,走吧。”田碧瑜递过来两盒系着红纸签的点心,说道。
第一次上门不能空着手,但本质上这是“见小面”,在送礼上用不着太多讲究,况且田家富裕,也不在意贵重不贵重的,提两盒点心也就行了。
……
“伯父好!伯母好!”
当林创一一给田敬斋、吴韵竹鞠躬问好之后站直身子,就感觉四道挑剔的目光像四道电光一样向自己射来,而且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来回扫射,还有田行健游移着脚步,围着自己打转。
“买牲口么这是?”林创一点都不慌,心里暗暗吐槽一句,脸露微笑,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
俄倾,林创感觉电光灭了,再看田敬斋和吴韵竹,眼里的神色柔和多了。
“小林,快请坐。”
吴韵竹从林创手里接过点心,递给郑妈,伸手让座。
“谢谢伯母。”林创道。
等田敬斋和吴韵竹在正位分别落座之后,他才坐到一侧的沙发上。
林创的情况,田敬斋、吴韵竹已经从田碧瑜嘴里了解地很清楚了,所以也没有多问,只像征性地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就不再问了。
“爹,娘,林创还行吧?你闺女没给你二老丢脸吧?”田碧瑜笑着问道。
她一直紧张地注视父母的态度,见他们对林创态度很好,尤其母亲接连向她投过来几个满意的眼神,心下大定。
一听这话,林创差点笑出来:“这傻丫头,哪有当面问的?”
“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得含蓄呢?哪有这么直白的?”吴韵竹嗔道,随后对林创说道:“小林,不要见怪,这丫头都让你伯父给惯坏了,打小没个正形。让她学点琴棋书画吧,她却非要上什么警察局,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伯母,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我跟小瑜志同道合,经历也是一样,也是不甘家里的安排,偷偷跑出来参加革命的。”林创笑道。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好,好诗,好志向,好男儿!”吴韵竹没想到林创出口成章,不但维护了女儿的形象,还表达了自己的志向和追求,顿感此子不凡,于是连连称道。
“韵竹,我不是早就给你说了?小林绝非池中物,见识非凡,志向远大,是小瑜良配。怎么样,这下信了吧?”田敬斋对妻子说道。
“嗯,是不错,我很满意。”吴韵竹笑着说道。
“林创,你别给我姐脸上搽粉了,什么有奇志?说白了就是疯!”
这时,吴行健一句“真话”,把一个融洽的气氛给破坏殆尽。
“吴行健,你皮子痒了是不?”田碧瑜被老弟给揭了短,喝斥了一句,伸出手去拧他的耳朵。
“姐,你马上就嫁人了!林创不喜欢母老虎,小心他休了你!”吴行健哪会让她逮住,起身跑了,边跑边气田碧瑜。
“娘!你看你养的儿子,简直就是个混球!”田碧瑜气得把火撒到了吴韵竹身上。
“哈哈哈……,我看健儿说的不错,话粗理不粗!”田敬斋听了儿子的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哈哈大笑起来。
吴韵竹歉意地看了林创一眼,道:“小林,别见怪,我这一双儿女一个也不随我,都随了他田家老根。”
林创回道:“哪能呢?行健开朗活泼,很对我的胃口。”
田碧瑜看了林创一眼,心道:“把调皮捣蛋说成开朗活泼,你是真会说。得,你等着吧,那小子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给你难堪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住处问题
出众的外表,优雅的谈吐,远大的志向,以及对刁蛮女儿的宽容,所有这一切,都让吴韵竹对林创这个准女婿感到满意。
正要问一些林创父母去重庆之后的安排,却见儿子进了门。
“小健,不要直呼名字了,叫哥!”吴韵竹道。
“娘,我看出来了,你和我爹都对林创满意。既然满意,那肯定就会订婚,等订婚之后我直接喊姐夫了,叫什么哥啊?”吴行健歪理张嘴就来。
“行,这话说的在理。”田敬斋笑道。
林创见吴行健鞋尖沾了点土,同时左拳紧握,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不由微微皱眉,心道:“这小子不让我出丑不罢休啊,怎么摊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小舅子啊。”
吴行健搬了马扎,坐到林创右侧,抬走头问道:“林创,听我姐说你破案非常厉害,好几十个日本特务都栽到你的手里了,是真的吗?”
“你姐说的没错,不过,有一点她没告诉你,我不但对付日本人有办法,对付人小鬼大的捣蛋鬼,也很有办法。”林创笑道。
“说谁呢?你第一次上门就说人家捣蛋鬼,是不是太无礼了?”田行健一听就知道林创说的是他,眼珠子一瞪,挑开了不是。
“田行健!你小子少挑事,林创又没有说你。”田碧瑜喝道。
“姐,你别护着他,他就是说我呢,我又不傻。”田行健道。
“小健,林创是贵客,你可不许无礼。”田敬斋瞪了儿子一眼,道。
“伯父,无妨,我和小健闹着玩呢。”林创说道。
转过脸来,对田行健道:“你说的没错,我说的就是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田行健梗着脖子问道。
“你鞋尖沾土,左手成拳?又特意坐到我的右边?是不是在院子里和了泥?想趁我不注意抹我裤子上,让我出丑?”林创问道。
“你……,你乱讲!”田行健没想到林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动作,连忙把手往身后藏。
“心里没鬼你藏什么?来来来,把手摊开,让大家看看。”林创挑了一下下巴,笑着说道。
“田行健,你小子真坏啊。来,把手摊开。”田碧瑜见弟弟被林创给问住了?站起来又想逃,连忙把他按在马扎上,把他左手扒拉开。
果然,一块黑泥巴握在手掌心里。
林创笑道:“我办案子向来讲究证据?请问田行健同志?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我,我……?嗨,其实我就是试试你,看看你的本事,行,不错,没让我失望。”田行健僵了僵,说出一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
“哈哈哈……!”田敬斋和田碧瑜同时笑起来。
“小健,这回遇到对手了吧?以后老实点吧。”吴韵竹笑道。
……
经田行健这一闹,“见小面”本来一个极为严肃的事,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林创和田家人的关系一下子融洽了许多。
田行健不甘心失败,吃饭的时候,在林创的汤里偷偷放了一把盐,又被林创看出破绽,悄悄跟他换了碗,结果田行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第二天,林、田两家人见面,互换了“帖子”,林创和田碧瑜就算订了亲。
又隔了一天,将田家以及林、吴两家人(闫素娥除外)统统送上去重庆的船,林创、吴良策、田碧瑜、闫素娥四人回到田碧瑜的小院。
郑妈沏上茶,林创喝了几口,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可算是送走了,真累啊。”
“累是累了点,可是值啊。”吴良策道。
林创看了看他,再看看一脸幸福的闫素娥,道:“是啊,你不用怕大爷的鞭子了,小娥等你五年,也算修成了正果,你们总算成亲了,当然是值了。哎,胖子,要不,今天晚上我和小瑜给你俩庆贺庆贺?”
吴良策这几天一直跟赵氏住在一起,小娥这个姨太太还没有跟心上人圆房。
今天把赵氏送走,小娥终于有机会跟心上人朝夕相伴了,所以林创有此说。
闫素娥脸红了一下,低头不语。
吴良策看了小娥一眼,乐呵呵地说道:“我俩用不着那些虚礼,只要在一起,就非常满足了。哎,小娥,加把劲,咱先生个子儿子,让小宅和小瑜这俩家伙眼红去吧。”
小娥害羞,打了吴良策一下,脸红红地躲到了吴良策身后。
“不行,小瑜,咱可不能落胖子后边,要不,今天咱也圆房?”林创一脸坏笑地看着田碧瑜。
“呸!你要死啊,说这些混帐话。”田碧瑜直接啐了林创一口。
“嘿嘿嘿……,小瑜,咱都订婚了,住在一起怕什么啊?”林创笑道。
“订婚,不是成亲!装什么傻呢?”田碧瑜道。
其实,林创就是故意逗田碧瑜。
他当然懂得,这个时代还是非常封建的,订婚只能说是有了婚约,二人还不能算正式夫妻,只有正式领了结婚证,办了结婚仪式,二人才能圆房。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林创真是羡慕死后世了。
“唉,让你这么一说,那今天晚上,我只能去住旅馆了。”林创叹口气道。
“爱住哪住哪,我才不管呢。”田碧瑜道。
“别呀,小宅,你还住你那屋,我跟小娥住我那屋就行。”吴良策道。
“得了吧,那个小院留给你了,我可不碍某些人的眼。”林创道。
吴良策怔了怔,没有说话,忽然觉得有些不舍。
五年来,他跟林创一直住在一起,都已经习惯了伺候他,今天忽然离开,还真是舍不得。
是不是娶了媳妇,兄弟就一定得拉开距离啊?会不会从此之后,兄弟再也没有那么近了?
小娥见夫君没说话,知道他舍不得林创。
尽管舍不得,但确实没有住在一起的道理。
她性情敦厚,感觉不能因为自己的到来,就让人家两个有情人离开那么远。
于是说道:“二哥,你别走,俺和胖子出去找房,你还住那里吧,跟瑜姐离着近,方便些。”
“小娥,现在没有外人,就别这么称呼了,显得生分。你叫我小宅就行,实在不想那么叫,就叫我林创,千万别叫哥,太生分了。”林创道。
闫素娥自从明确了吴良策姨太太的身份之后,一直这样称呼。
这个称呼也是个变通,因为现在是民国了。
若是在前清,她得叫吴良策老爷,管林创叫叔。
第二百四十七章 接头胡琴店
“不,二哥,俺不能忘了本分。若是称呼习惯了,改不过口来,让外人笑话。”闫素娥道。
“那好吧,随你,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嫂子。”林创道。
“二哥,别这么说,俺心里已经记住你的好了。”闫素娥感激地说道。
林创明白,她指的是自己成全了她和胖子好事的事。
“小娥,咱不说这事了。你们就踏实住着,我一个人方便,我先去住几宿旅馆,赶明儿在附近租个房子。”
吴良策感伤了一阵,终觉兄弟感情再好,也有分开一日,又听林创这么一说,当即说道:“别,我和小娥去住酒店,租房也是我们去租,你和小瑜就别分开了。”
“行,我看行,小宅,就依胖子吧。”林创还没有说什么,田碧瑜抢先表了态。
林创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好吧,就这么办。胖子,房子可别找太远,你要是炖个鸡呀肉啊,我和小瑜也好凑个热闹。”林创只好说道。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吴良策道。
……
吃过午饭,吴良策和闫素娥走了,林创也回到自己院子里睡了一会儿。
一觉睡到自然醒,看看表已经三点半了,赶紧起来洗把脸,出门直奔洪武街而去。
他昨天就看到了那则寻人启示,根据梅山与他的约定,他必须今天下午五点之前到珍珠桥西一家胡琴店接头。如果接头不成功,则必须在次日下午同一时间再次接头。
洪武街在鸡鹅巷北边,是一条东西大街。
林创溜溜达达,做出闲逛的样子,往珍珠桥走去。
边走边观察,他已经发现了扮作算卦道士的李洪林,也看到了扮作卖烟小贩的刘二猛,却没有发现易莲花。
林创走向刘二猛,掏出钱递给他:“来包三炮台。”
刘二猛接过钱?从挂在胸前的木制烟盒里拿出一包三炮台递给林创。
“你们一路顺利吧?”林创撕开烟?点上?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注意?小声问道。
“顺利。公子,我们已经租好了房子,已经住下了。”刘二猛低声回道。
“好,让你师姐今天晚上十点去找我。”林创道。
“是。”刘二猛答道。
说完这句话?林创转身走了。
他没有说自己家的地址,他相信?易莲花肯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住处?只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命令,所以不敢露面而已。
……
珍珠桥西?有一家“江氏胡琴店”。
林创走到店前,看了看招牌?发现漆都是新的,可以断定,这家店是新开的。
走进店去?发现店里只有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多岁?正在往一把胡琴上面箍蛇皮,另一个年轻人,则在烤制竹筒。
除了这两人,一个顾客都没有。
再打量店的设置,见店分内外,里外间有一道门隔开。
外间墙上挂了几只已经成品的胡琴,林创认得,这是京胡。另外,还有弓子、马尾、竹筒等,另有两节货柜,盛放的都是松香、琴弦等。
里间的门关着,看不清里边的情况,想来就是二人的卧房或者库房等。
打量了一番,林创心道:“可见组织上多穷了,徐涛开的是杂货铺,用不了多少本钱。这个胡琴店更好,直接就用上了手艺。
不过也好,现在爱听京剧的人多,拉京胡的人少,倒便于联系。只是,上一个交通站我学会了抽烟,这个交通站莫非还要我学会拉胡琴?”
“这位先生,买胡琴?”这时,那位年长者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
林创打量了这人一眼,见他身材中等,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人。
“哦,我随便转转,只看不买。”林创道。
“欢迎参观。小店才开张,声名不显,还忘先生多给小店扬扬名。”那人笑道。
“你是老板?贵姓?”林创问道。
“免贵姓江,靠手艺挣口饭吃,店小客稀,哪里敢称老板?”那人回道。
林创咂摸着,见这位江老板果然沉得住气,说出话来不卑不亢,滴水不露,像是个作艺之人。
林创放心了,感觉组织上给自己配的这个交通员能力不错。
“店虽小唯我独尊,那就是老板。江老板,我对京胡了解很少,只知道它比二胡音调高,有句诗赞之曰:‘声如裂帛炸如雷,万乐丛中称首魁’,大概就是说京胡音调高吧?”
江老板闻言眼前一亮,接口道:“天赐良材传广大,惊鸿伴入九成台。”
这四句诗,就是接头暗号。
此诗非古人所作,也不见于任何典章,作为接头暗号最是合适,不用担心巧合雷同的事情发生。
“紫薇同志,我叫江山,快里面请。”暗号对上了,江老板兴奋地伸出手与林创握在一起,然后使了个眼色,那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活,搬个座位坐到门口去了。
江老板伸手一让,把林创让进里间。
林创一看,见里间除了放一些制作胡琴的材料之外,就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张床,非常简陋。
“紫薇同志,外边那位叫胡锁柱,是发报员,我们两人就是交通站所有成员,归社会部直接领导,加上你,我们就是一个潜伏小组,我是组长。”
江山把林创让到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地先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江山同志,好像接头时间有些晚啊?”林创问道。
“是。因为携带了电台,在进城的时候出了点麻烦,连货带电台被检查站给扣住了,所以晚了两天。”江山道。
“麻烦解决了?”林创问道。
“已经解决了,还算顺利。因为电台隐藏的好,没被发现。”江山显然明白林创担心什么,连忙回道。
“江山同志,我回到南京之后,才知道营救苏明军的事出了漏子,但具体案情还不是很清楚,现在我急于想知道,松涛同志参与其中了吗?”林创问道。
“参与了。”江山沉重地说道:“就是因为他出事了,所以上级才命你尽快回来,看能不能予以补救。”
林创的担心得到了证实,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疑虑遭怒斥
“江山同志,松涛同志被捕,按纪律我应该马上撤退。我想知道,为什么社会部领导还要命我回南京?”林创沉着脸问道。
“紫薇同志,你问的对,此举确实有悖组织纪律。但,之所以还让你回来,有三条理由:第一,松涛同志是我党优秀战士,是经受过考验的,组织上不相信他会叛变。事实上也是如此,组织上已经得到消息,他被捕之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吐露自己是地下党,更别说泄露你的身份了。也就是说,可以确定地说,你现在还没有暴露。”江山道。
林创不知道江山所说“经受过考验”是什么意思,也没有追问他的消息来源,但他一点都不相信有人能够经受住审讯室里的那些酷刑。
“三木之下何供不可得?别的不说,经我手的日本特务已经有几十个了,就没有一个不招供的。江山同志,你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吧?”林创冷冷地说道。
一听这话,江山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怒了。
“紫薇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允许你侮辱我们的同志!”
“激动什么?我只是说了一个基本事实而已。”林创道。
江山胸脯一起一伏的,显然非常气愤。
“紫薇同志,你怎么可以拿日本人跟我们的同志类比?是,你说的是,在酷刑面前,是有许多人承受不住折磨,最后做了叛徒,但也有许多同志用坚强的信念战胜了痛苦和折磨。***、赵一曼听说过吗?他们的骨头比钢铁都硬,他们坚强的信念甚至都让敌人佩服。还有,现在仍在狱中的苏明军同志,如果要叛变,不早就叛变了吗?难道他经受的酷刑就比别人少?”
江山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番话来,因为不敢大声,所以听起来格外的压抑和愤怒。
对于他说的这几个人,林创是有了解的。除了这几位,当然还有很多英雄,比如后来的陈若克女士、江雪琴同志,对于她们的事迹,林创都是耳熟能详的,也是打心底里佩服信念的力量的。
可是,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个例。既是个例,就不能代表全部。
“江山同志,你说的这几位的事迹,我都熟悉,也都很佩服他们。但是,天下有几个***,又有几个赵一曼?别的不说,特务处里的电刑,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林创反驳道。
“电刑?紫薇同志,电刑与刺刀划开肚子,哪个更惨?”江山先是轻蔑地一笑,接着又郑重地问道。
“什么?用刺刀划开肚子?”林创一惊。
这不能抬杠,也不能比较电刑和刺刀划开肚子到底哪个给人造成的痛苦更甚。能够忍受住破肠划肚的,就一定能承受住电刑?因为二者之间没有哪个更疼的区别?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受刑者的精神力非常强大,强大到肉体可以忍受人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了。
“江山同志,你是说松涛同志?”林创问道。
“紫薇同志?组织上知道你的作用非常重要,当然,你为组织上也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对于你,组织上给予了充分信任,给你配的交通员,包括我、胡锁柱和松涛同志,都是选了又选的,都是百分之百可以信任的。”江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侧面给了林创一个答案。
一听这话,林创无语了,感动了。
因为,他无数次想过,徐涛的被捕,很大程度上是南京市委决策失误,也是具体执行者没有进行详细摸底就贸然采取行动的结果。
如果徐涛是这样一个莽撞人,而又将他派来当自己的交通员,岂不是对自己的不重视?
反过来讲,徐涛已经被捕,不命他立即撤退,反而让他回来补救,不更说明自己的作用没有引起上级的足够重视吗?
可是,听了江山的话,林创明白了,徐涛不是他想像的那样,他经历过开肠破肚的刑罚,说明他的信念和意志非常坚强,是值得自己尊敬,也值得自己冒险救出的一个人。
“江山同志,对不起,我太武断了,我收回我的话。”想到这里,林创诚挚地向江山道歉。
林创的脸色从冷漠到动容,其中的变化,江山注意到了。又见他诚恳道歉,对这个没有受过党的理论洗礼,没有残酷斗争经验的半路出家的同志,从心里原谅了。
“紫薇同志,我接受你的道歉。其实,你说的也不能算错,毕竟有大量的事实摆在你的面前。而社会部领导也非常清楚,松涛同志既然落入了敌手,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江山道。
“为什么?”林创问道。
“原因有二。一是他这次利用了张守正的丑闻,而张守正是特务处的小头目,为了照顾特务处的面子,他们也不会让松涛活着出狱。二是现在国共两党已经开展合作,国党方面不会给我们留下破坏两党合作的口实,所以,包括苏明军在内,他们都不会活着出狱。”江山道。
林创点点头,认可了江山的分析。
“江山同志,特务处已经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主办,因为这几日处理家事,所以一下没有接手。我想,有这么一个便利条件,我可以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林创道。
“什么?松涛同志的案子由你主办?”江山大惊:“为什么交给你?”
“我现在也没有弄明白,黄福霖给我的理由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办案能力出众,二是张守正是石副处长一系的人,李春风一系想要让石副处长出丑,所以让我来审。”林创答道。
“不会是怀疑你了吧?”江山问了一个他最担心得问题。
“现在看不是。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但经过这两天观察,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对我的怀疑。”林创摇摇头道。
“哦,那就好。”江山慢慢坐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你我都没有想到而已。但愿这个原因不是对你产生了怀疑。”
“我也想到了另有不明原因,黄福霖说的那两条都不是必要条件,换个别的人照样能够完成。我想,在我办案过程中,一定会找到这个原因的。”林创答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都是月亮惹的祸
“紫薇同志,你刚才说的情况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变化。面对这种变化,我对你的要求是保护自己的安全优先,别忘了,我党对于秘密工作的原则有一条是,合法化与非法化要绝对分开。松涛和苏明军同志能救则救,不能救不要强求,如果你发现有危险,就立即撤退。”江山郑重地说道。
“好,我记下了。”林创点点头,接着问道:“江山同志,还有两条原因是什么?”
“第二条原因就是,现在两党合作是大局,一定要保护这个大局,不能让国党找到任何攻击我党的理由。松涛同志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尽管营救苏明军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但他咬定牙关就是不认,特务拿不到他的口供,找不到真凭实据,就找不到攻击我党的口实。这一点尤其重要,而在南京特务处,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你了,希望你能理解。”江山答道。
“嗯,我明白了。”林创说道。
“第三条,勿庸讳言,自‘龙潭三杰’之后,由于国党对特务处的核心人员审查非常严格,我党一直想派人打入特务处核心部门,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成功。而你担任了特务处情报科第一组组长,这个位置太重要了,弥补了我党这个遗憾。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组织上不想放弃。”江山答道。
“明白了,江山同志,我一定会小心行事,不辜负组织上的信任。”林创答道。
“好,林创同志,今天我们这个交通站就算建立起来了,你随时可以来联系。另外,京胡分为二黄和西皮两种,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往外边挂牌子,如果我这里出现异常情况,会挂出西皮缺货的牌子,只要见到这个牌子,你一定不要来联络。如果挂出盘货清仓的牌子,那就是我这里已经暴露了,你必须立即中断联系,消除联系痕迹,等候组织上进一步指示。如果挂出转让的牌子,那就是组织上通过别的渠道得到情报你已经暴露了,你必须马上撤离,不能有一分一秒的耽搁,记住了吗?”江山说道。
“记住了。”林创道。
想了想?林创笑着说道:“江山同志?我建议你这里是不是上一些京剧唱片?”
江山一听就笑了?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实话告诉你,是有这个打算的,但组织上经费有些紧张,所以暂时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紫薇同志?你可以学一学京胡嘛?京剧博大精深?你若是深入进去?我保证你会喜欢上的。”
“行了?江山同志,你别忽悠我了,我可知道?会拉京胡不稀奇,关键还要会唱?所以,听一听还是可以的?学京胡,我可没那么大的功夫。这样吧,经费的事我来解决,我回家拿钱,一会儿就给你送来。”林创笑道。
“那敢情好,有你这个大财主资助,我一定把所有唱片都上齐全。”江山也笑了。
“那好,我不宜多呆,告辞。”林创说着站起来,转身就走。
走到店门口,见胡锁柱冲他点点头,明白这是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的意思,连忙出店,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万法币,数出五千用报纸包了,另外五千放进公文包。
这回他没有步行,而是开车。先到“江氏胡琴店”,见店里无人,把包有五千法币的纸包交给江山,立即转身出店,开上车迅速离开。
他没有回家,去了百货商场,买了两样家用电器,一样是收音机,一样是留声机。
收音机是用来接收上级指示的。
林创在《潜伏》里见过,余则成在交通站遭到破坏后,就是用收音机来接收上级指示的。
而留声机,自然是为放唱片用的。为了给自己去“江氏胡琴店”找到借口,他还买了一张周璇的歌曲唱片,一张余叔岩的京剧唱片。
晚上在田碧瑜家里吃过晚饭,二人回到林创的房里,听了一会儿唱片,又腻歪了一阵,在成功地惹起林创的心火之后,管杀不管埋的田碧瑜坏笑着跑走了。
林创非常理解这个时代女性的道德观念,但也十分痛恨这个观念,因为活生生的一个大美女,能看不能吃,对于血气方刚的林创来说,那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受。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感觉快要爆了,还是用凉水洗澡的办法,物理性的给自己降了降火。
随后换上大裤衩,灭了灯,在黑暗中等待易莲花的到来。
十点的时候,林创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连忙把门打开,易莲花一下子就挤了进来,再次撞进林创怀里。
易莲花穿的很单薄,捱捱擦擦之意,林创刚刚灭了的火,一下子又给点燃了。
林创赶紧推开易莲花,低声责问:“你是故意的吧?”
“公子,奴家……奴家实在控制不住,真的想跟公子亲近。”易莲花被林创推开,怯怯的,又很坚决地说道。
“奴家?她竟然用了这个词?田碧瑜是死活不让吃,这一位竟然主动投怀送抱,同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差距怎么这么大泥?难道江湖女子就是这么大胆,这么放浪么?”林创心道。
月光如水,透过门窗玻璃照进房里,易莲花娇美的面容,身上的凹凸依稀可见。林创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清冷的而又是模糊的美,让屋里的暧昧气氛一下子上升了数倍。
“都是特么的月亮惹的祸!”林创暗自骂道。
对于易莲花,林创真的不想招惹,因为他现在对于掌控易莲花一点底都没有。
二人既没有感情基础,又没有婚约约束,除了易莲花那一句“愿为婢为奴”的承诺,什么都没有。
现在二人的关系,更像是互相利用。这种脆弱的关系,是很容易破裂的。
如果林创只是一名特务处特工,他才不管不顾呢,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这个身份要求他,凡事都要三思,不可莽撞。
就算为了解决生理需要,他宁可去找不用担负任何责任的“一夜情”,也不愿意冒险跟易莲花发生肉体关系。
“好好说话!再说疯话你就走!”林创瞬间转了好多念头,冲易莲花低吼一声。
第二百五十章 履新
被林创一吼,易莲花老实了,乖乖地双手收在腹前,低头不语。
“以后不要奴家奴家的自称了,听着浑身不舒服。听到没有?!”林创道。
“听到了。”易莲花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带着不情愿,好像很委屈。
林创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戏,反正老老实实的,感觉舒服了些。
“我明日就去特务处上班,以后会交待你们办一些秘密的事,所以,你们尽量深居简出,不要过多露面。二猛卖烟这个安排很好,就让他在附近转悠,如果有事,我会借买烟的时候通知你们。洪林算卦这事不好,尤其他那身道士打扮,会引起人注意的,最好让他扮成正常人,扔到大街上不会引人注意那种。”林创吩咐道。
“知道了。”易莲花回道。
“还有,你们现在这个住处是暂时的,不要过多用心布置,能做饭能住就行了。战争马上就要爆发,战争一起,每个人的命运都会发生变化,我下一步去哪里还不确定,所以,你们也不要做长期在南京安营扎寨的打算。”林创又道。
易莲花一听,林创的意思是将来他走到哪里,就会带她们到哪里,顿时兴奋起来,略抬高声音道:“好,一切听公子安排。”
“还是那个约定,如果我在巷子口墙上画上十字记号,你就晚上偷偷来见我。”
“是。”
“你可以去听听戏,看看电影,喝喝咖啡,逛逛馆子,买买衣服,适应一下城市生活。不用担心钱,没钱跟我要。”
“是。”
“行了,走吧。”
“是。”
易莲花进屋之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领了新指示之后,就被林创给赶了出去。
……
次日一上班,林创就被请到会议室开会。
这次会议规格有些大,李春风亲自主持,向来不大露面的石副处长也来了,其他出席会议的,除了林创一个组长,其他全是科长一级的。
这个会议其实就是为林创开的?算是个见面会吧。
会议全程由李春风主持,先是宣读了嘉奖令和中校的晋级令,后又宣布其为情报科第一组组长?又勉励几句,并把在座的各位长官介绍给林创。
之后?李春风宣布散会,和石副处长离开了会议室。
林创除了跟黄福霖、李金坛熟悉?其他如行动科科长马俊、总务科科长陈清越、秘书室主任秦超飞?都只是点头之交。所以,两位大佬离开会议室之后?林创一一跟各位科长、主任敬礼。
科长们走后?黄福霖又把情报科的头头脑脑集中到会议室?跟林创见面。
这些人包括情报科副科长吕泽,二组组长闻雪凇,三组组长华刚,一组副组长兼一队队长舒齐?除了闻雪凇外,其他三人都认识?但也只是点头之交。
“林创,人你都认识了,接下来马上开展工作吧,等会让舒齐带你认识一下你们一组的人马?完事后到我办公室。”黄福霖吩咐道。
“是。”林创应道。
黄福霖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林创见他走了,连忙站起来发了一圈烟,笑道:“各位老大哥,以后咱们一个锅里抡马勺了,兄弟初来乍到,还得仰仗各位老大哥多多捧场啊。”
“林老弟,这话虚了啊。你这两个月可是官运亨通,升官速度那叫一个快,别说在咱们科,放眼整个特务处,像你如此得宠的,也是蝎子巴巴独一份。我看,以后你得关照我们才行吧。”闻雪凇接过烟拿在手里,笑着说道。
这话怎么听着特么的这么别扭呢?
林创心里暗道:“这家伙阴阳怪气地,讽刺我呢,看来是不服气啊。”
“老闻,你这话有点不大厚道,当老大哥的可不能这么当。”华刚点上烟,吐了个烟圈,冷冷地说道:“他三年在警察局没动窝,两个月就升到了中校,速度确实快,可快有快的理由啊,是吧,人家二个月抓了多少日本间谍?”
闻雪凇尴尬地笑了笑,对林创道:“看看,看看,老华这是在挑拨咱俩的关系呢。”
接着看向华刚:“老华,你这刺挑得有点多余,就好像我嫉贤妒能似的。告诉你,你白费心思了,我跟林老弟处的时间比你长,关系铁着呢。”
见华刚始终冷笑不出声,闻雪凇又对林创道:“林老弟,你是一组,我是二组,办公室离得很近,没事去找我喝茶啊,‘亲君子,远小人’之古训言犹在耳啊。”
闻雪凇说完,冲林创点点头,走了。
“我呸!”华刚冲闻雪凇的背影啐了一口,换上一副笑脸,对林创说:“老弟,心里有个数哈,时间长了,你就知道谁是君子,谁是小人了。好了,你们忙。”
说完,他也走了。
会议室里只有林创和舒齐了。
舒齐看林创不动窝,只是看着自己笑,明白这位新上司是在看自己表现呢。连忙说道:“两位组长明着争,暗着斗,无非就是争功罢了。”
林创一听,舒齐把二人的表现定性为争功,心里有些不大高兴。
华刚是处座一系,闻雪凇属于石副处长一系,这明显就是两个派系之间的路线斗争,怎么成了争功了?
如此看来,舒齐是个滑头。
舒齐见林创仍是微笑不语,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心里立即打起十足精神,知道这位上司别看年轻,着实不好伺候。
“组长,我去通知各队正副队长来开会?”舒齐问了一句。
“好。”林创点点头。
舒齐赶紧出了会议室。
不一会儿,一队副队长邵纪军,二队队长孙胜利、副队长王庆安,三队队长但庆明、副队长汪立昭依次进入会议室。
邵纪军很得林创欣赏,何况林创刚刚到任,一组怎么也得有自己的嫡系,所以就跟郝立刚开了口。
郝立刚无论是从为师弟保驾护航方面考虑,还是为邵纪军前程考虑,自然不会阻挡,爽快地答应了林创的要求。
林创又跑去找了黄福霖,于是邵纪军的副队长的任命就下来了,级别也相应地晋升为上尉。
同时,林创把常发财、高阳、纪老六统统安排到一队,三人的级别都是中尉。
……
第二百五十一章 豁然开朗
“诸位,本人得处座错爱,忝任一组组长,着实惶恐得很,唯恐辜负了处座信任。不过,我有信心把工作干好,把一组建成一个特别有战斗力、特别有荣誉感的一支队伍。希望诸位齐心协力,精诚团结,帮我完成这个梦想。我信奉有为才能有位,只要做出成绩,那是骏马得骑,高官得坐,咱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让二组、三组干看着咽口水,大家有没有信心?!”
林创这番别致的就职演说,一下子就把众人的劲头给激发出来了,舒齐带头,众人“咔”地一声起立,大声应道:“有!”
“好,请坐。三军可夺帅不可夺志,大家有这份信心,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我们马上就有案子要忙了,都打起精神来,把第一仗打好。”
“是!”
……
终于开完了会,林创第一时间赶到黄福霖办公室。
吕泽也在,坐在大沙发上。
在林创任职之前,吕泽一直兼着一组组长。
“跟手下都见过面了?”见林创进来,黄福霖让他坐到一侧的小沙发上,问道。
“都见过了。”林创回道。
“一组一直是吕副科长代管的,有些情况,让他给你介绍一下。”黄福霖道。
“卑职初来乍到,还请吕副科长多加关照。”林创赶紧客气地说道。
“不用客气。”吕泽摆了摆手,淡淡地回道。
不愧是老牌特务,林创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怒,所以也无从知道,自己的到来,吕泽到底持什么态度。
“舒齐这个人心比较细,性格比较敏感,情报分析是一把好手,缺点是魄力不足;孙胜利性格开朗,不拘小节,行事比较大胆,思维跟别人不大一样?往往会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做事风格属于大开大合那种;但庆明沉默寡言,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主意比较正。这三个人虽然性格迥异?但执行力都比较强,若论独立工作能力,还是以但庆明为最。”
吕泽没有多余的废话?把三人的性格的工作能力,一一向林创作了介绍。
“谢谢吕副组长,你这一说?让我省了好多力气。都是你调教出来的?一定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林创道。
吕泽微微一笑?没有接话,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起了水。
这种冷性子?让林创一时还不大适应?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了。
“林创,现在我正式通知你?‘502’劫狱案交给你了,这是处座手令?你可以干活去了。”
好在黄福霖及时搭话?解了林创之围。
林创心中有诸多疑问?都得在这个案子上寻找答案?当即接过手令,站起来向二位长官打个招呼,告辞而去。
到档案室将案卷调出来,林创直接回了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把案卷抽出来,一口气看完,才算对整个案子有了一个大体认识。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五月二号晚七点,刘德祥与另一名军人打扮的人来到义斋,说是提审43号犯人,将43号犯人从义斋带走。
三人没有去审讯室,直接往看守所大门走去,大门警卫请刘德祥出示命令,刘德祥拿出一份由所长张守正签署的命令让警卫看,警卫没有发现异常,就放行了。
等三人刚出看守所大门,所长张守正带领一队警卫突然出现,只说了一句:“伪造手令,劫持红党要犯,枪毙!”
立即开枪打死了刘德祥,警卫同时开枪打死了那名冒充的军人,却放过了43号人犯。
其后,另一队警卫包围了一辆在看守所不远处接应的无牌照轿车,抓获司机一名。
之后,张守正把43号人犯和那名司机押进囚室,保护好现场,同时打电话向特务总队队长唐玉坤报告。
唐玉坤赶到后,立即展开调查。
发现刘德祥所持手令表面上看章戳俱全,字迹猛一看跟张守正相似,但细一辨认,却大有不同,加之张守正一口否认,自己没有签署过这个命令,所以唐玉坤认定手令确系刘德祥利用职务之便伪造而成。
由于43号人犯真实身份是地下党,所以,刘德祥、那名假军人和接应司机,理所当然地被推论为地下党。
在唐玉坤下令对刘德祥的办公室和家进行搜查时,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更没有通地下党的任何证据,同进发现,刘德祥的老婆也回了湖南娘家,而且家里找不到一分钱,也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
显然刘德祥早就安排他老婆跑了。
至此,似乎案情大白,张守正打死刘德祥及那名假冒军人,虽显冒失,但也算不上什么大错。
然而,唐玉坤在搜查刘德祥身上物品时,发现一只怀表,打开怀表,内壳竟然藏着一个女人的大头照片。经过辨认,这个女人竟然是张守正的老婆庞一萍!
这下子案情复杂了。
唐玉坤很快就查到了刘德祥与庞一萍老婆偷情的事。
接着突击审问了那名司机。
那名司机叫徐涛,自述是“徐记杂货铺”的老板,店址在保太街,市警察局对过。
在回答自己是不是地下党的问题的,徐涛矢口否认,说自己是受朋友张军之托,到羊皮巷捉奸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唐玉坤随后对“徐记杂货铺”进行了搜查,没有搜出他是地下党的证据,却搜到了二张刘德祥和庞一萍亲自写的“悔过书”。
案子查到这里,张守正的杀人动机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了,而刘德祥、张军和徐涛是否地下党也变得有了疑问。
唐玉坤感觉到这里面水太深,聪明地没有再查下去,立即向马俊做了汇报,马俊不敢怠慢,立即向李春风作了汇报,接着就有了李、石争执,案子暂停的事。
……
看到这里,林创稍微松了口气:“看来,情况还不是那么严重,还有挽回的可能。只是,这里边却没有牵涉到为何坚要自己接手这个案子的答案。”
然而,林创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他从卷宗里抽出一张从张守正家搜出的照片,看到照片上某个人非常眼熟,再细细一看,当即豁然开朗:“原来是他?明白了,我说为什么李春风非要我接手这个案子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
第二百五十二章 顶撞李春风
林创看到的那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合影。
照片上一对老年夫妇坐着,其后站立着两对男女,其中一对是张守正和庞一萍,二人面带幸福的笑容,紧紧依偎在一起,而另一对那女的不认识,但那男的,却是有点面熟。
林创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朱道山的秘书,庞秘书!
尽管照片上没有任何文字说明,但林创一眼就看出来,庞秘书跟老妇人面相相似,而庞一萍则跟照片中老头面相相似,不用说,庞秘书跟庞一萍多半是兄妹关系了。
“原来如此啊。我说呢,为什么挑我来办这个案子呢,原来扣在这里呢。”
明白林创不及去想案子的诸多疑点,放下案卷,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李春风这是变着法子想让我跟朱道山拉近乎啊。看来,李春风并不是真正器重我,所谓的提拔重用,都是在把我推到朱道山身边做铺垫啊。”
尽管早有预测,组织上结合其他情报也做出了类似的判断,但这一点在得到证实后,林创还是从心理上接受不了。
“为什么把我排除到核心圈子之外?为什么总要让我去打外围?难道我的能力不强?还是因为我不是江山人?”林创愤懑地想着。
就在发现李春风这个靠山不可靠的这一刻,林创忽然感到有一丝凄凉和失望:“看来,李春风根本就不相信我的忠诚,尽管我与他有师生名份。在他眼里,除了江山人,别人都不会全然相信。译电室全是江山人,说的话也全是江山口音,别人根本就听不懂。秦超飞何德何能,竟担任秘书室主任要职?还不是因为他是江山人?”
李春风重用江山人的事,无论前世今生,林创都是知道的,根本用不着怀疑和求证。之所以再次发出这样的感叹,是他在心灵深处有一种期盼,期盼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得到李春风的完全信任,进而留在特务处工作。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接近朱道山。
因为他明白,若按李春风的计划,他将来就必须为取得朱道山的信任而努力,而一旦得到了朱道山的信任,那么,他将会戴上汉奸的帽子。
尽管这个帽子是假的,将来未必不会为他平反。但自己的家人怎么办?这事不能明说,他们心里一定非常痛苦,而且还要承受别人长时间的指责。
“怎么办呢?我要不要接受李春风的安排?”林创烦躁地在屋里转开了圈子。
忽然,他想到了那日在高唐梅山的话。
想到梅山,再想到组织,不知怎的,林创躁动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他坐回办公桌后的椅子?细细想了想,心道:“组织上对我是完全信任的,也是我可以完全依赖的靠山。梅山说了?组织上支持我接近朱道山?并且?承诺对我家人进行保护,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梅山还推断,李春风除了拿我的家人当人质外,很有可能也会对他们采取保护措施。”
“那么,我只能接受这种安排了?而且还必须用一种积极的态度去做这项工作?只有这样?才能让李春风尽心尽力保护我的家人?”
林创想了想,感觉确是如此。
“为什么李春风要我搬取家人去重庆?为什么这个案子暂停?为什么案卷早不让我看,而是在我父母兄妹?甚至我岳父母一家去了重庆之后才揭开这个迷团?这一步一步,都是他算计好了的,根本就不给我留有丝毫反抗的余地。真特么毒辣啊!”
罢了?自己既然无法去改变,那就只有努力去适应了。
不管是为了组织信任,还是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全,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想到这里,林创拿上卷宗去了黄福霖办公室。
他相信,黄福霖一定正在等着自己。
果然,当他一脸的不乐意出现在黄福霖办公室时,黄福霖抬起头,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明白了?”黄福霖含蓄地问道。
“科长,卑职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林创无奈地答道。
“别哭丧个脸,我知道你会想明白的。走,处座正等着我们呢,相信你有很多疑问,有什么问题,等见了处座一并给你解惑。”黄福霖道。
“好吧。”林创明显闷闷不乐,跟着黄福霖去了李春风办公室。
让林创想不到的是,吕泽也在。
而且,看到两人进来,李春风并没有让吕泽离开的意思。
“哦,我说呢,刚才吕泽这家伙为什么不阴不阳呢,原来他已经知道所有计划了,他早知道我这个雄心勃勃想在一组组长任上做出成绩的想法终究是一场空?”林创见到吕泽那一刻,立即明白了他刚才的异常表现意味着什么。
“怎么?林创,你现在应该是春风满面,怎么看着跟死了老子娘似的?”李春风见了林创哭丧个脸站在自己面前,明知故问。
“处座,这小子很聪明,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就去找我了,这不正闹情绪呢。”黄福霖笑道。
“闹什么情绪?”李春风冷令地问道。
林创知道,这个老特务是在演戏呢。心说你演我也演,看谁能得奥斯卡。
“老师,为什么把这种差事安排到学生的头上?学生不争气吗?学生给你丢脸了吗?”林创故作委屈地说道。
“看看,处座,这小子耍小孩子脾气呢。”黄福霖没想到林创会在一向威严有加的李春风面前公然用质问的口气说话,生怕处座生气,连忙笑着替他打掩护。
“胡闹!多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我既是你的老师,从小瑜那里论还是你的长辈,我会害你不成?!”李春风勃然变色,厉声斥道。
“学生想不通!学生不愿意做这种事,愿意跟在你的身边。”林创没有被李春风的气势吓倒,脖子梗了梗,大声说道。
“你是怕死吗?要是怕死,就不配当我的学生!”李春风道。
“学生不怕死!老师如有所命,学生便死当场也毫无所惧。”林创顶撞道。
“那你就是畏难!”李春风道。
“不,死都不怕畏什么难?”林创一句接一句地顶了上去。
把李春风顶得直翻白眼。
在特务处,还没有人敢这样顶撞他,没想到让自己的学生给顶得下不来台。
李春风刚才是假怒,现在却是因为林创的不恭敬真给惹恼了!